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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章 燕兵夜娖银胡觮(上)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微雨纷纷,两淮田田。?

龙舟行驶于运河之上,两岸的淮南土地不断的后退,风雨中荡漾的水波拍打着船身,只不过因为龙舟体型庞大,所以在这小波浪面前根本没有丝毫晃动,可以称之为“如履平地”。

两淮曾经是南宋和蒙古对峙的前沿,在两淮的风风雨雨中,双方曾经数十年血战拉锯。守江必守淮,宋廷明白这个道理,蒙古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当时在两淮集中的都是双方最精锐的军队,如果不是蒙古突然将目标转向襄阳,取中路南下,恐怕这两淮的土地上还要平添无数白骨。

在大明成立之后,镇海军、两淮军席卷,整个淮南淮北也就全部成为大明的土地,而为了让因为兵荒马乱而荒无人烟的两淮恢复元气,大明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无论是运河的疏浚还是从江南向北的移民,实际上都在带动整个两淮地区的繁荣。在加上淮水本来就连同运河、大河,所以沿着淮水两岸的城镇也因为大量南方商贾的到来而焕生机。

上一次叶应武北巡,路过两淮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番大兴土木的景象,而现在运河航运催生的码头、城镇在河两岸鳞次栉比,两淮也自然而然的重新成为了大明南北沟通的中心。

手中拈着棋子,叶应武皱眉看向棋盘,不为外物所动。

叶应武的棋艺在后宫中本来就已经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笑话,所以众多嫔妃平时只要可以,打死都不愿意和叶应武下棋,因为赢了陛下脸色不对,可是想要输棋,就算是故意放水似乎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也使得叶应武有一段时间在后宫中无人能敌。一直到格桑出现,叶应武才总算是“棋逢对手”。两人时常捉对厮杀,难解难分。只不过格桑是来到中原之后才接触围棋,而叶应武已经接触围棋十余年。两人这么大差距的“棋艺年龄”,之后还能杀得天昏地暗,真是让人啧啧称奇。

“夫君,前面就要过淮水了。”惠娘急匆匆的从外面冲进来,身后婢女手忙脚乱的拿着油纸伞跟她进来。这丫头走路素来是风风火火的,脚力差一点儿的婢女根本跟不上她的步伐。这也使得那油纸伞倒有一半时间不在惠娘的头顶上。

风雨中走了一遭,惠娘半边衣服都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如果不是这衣服是深颜色的,就算是湿透了也看不出来里面褙子颜色,而且叶应武也了解这丫头的脾性,恐怕还真的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想回来勾引自己。

“你看看你,这是出去看风景还是去游泳了。”叶应武笑着站起来,几名婢女上前伺候惠娘更衣。叶应武直接上前一步,将惠娘拽到火炉边,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是四月天,天气暖和,但是毕竟下雨,而且惠娘身上湿漉漉的,叶应武当然怕她受了风寒。

见到陛下明显是想要自己来,几名婢女都微微躬身低头。格桑也站起来,拿起来干爽衣服递给叶应武。

叶应武揉了揉惠娘湿漉漉的秀,有些无奈的说道:“头不干,这样下去会受风寒的,罢了,来人,先去烧水,伺候娘娘沐浴。”

惠娘三下五除二解开腰带,褪去外衣,然后从格桑手中拿起来衣服披上,回头瞥了叶应武一眼:“你想得美。别以为妾身不知道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不就是外衣湿了点儿么,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格桑俏脸微红,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毕竟叶应武厚脸皮,这句话就当没有听见,直接招呼格桑回去下棋。

而敲门声响起,叶应武怔了一下,江铁的声音隔着屏风响起:“启禀陛下,前方最新战报。”

叶应武让格桑帮着惠娘换衣服,自己走出去:“让所有幕僚和进士去龙舟中间的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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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低沉,遮挡了天空中的明月疏星。

东宁府的大街完全被夜色笼罩,没有一道人影,甚至看不到蒙古巡逻队的身影。

辽东本来天黑的就早,再加上城中只剩下了妇孺老弱,所以蒙古人并没有实行宵禁,毕竟守城兵力就已经捉襟见肘,早就抽调不出来兵力巡逻了。更何况守城的蒙古军中,有一半都是在城中抓的壮丁,平时不开小差溜走回家就不错了,蒙古人自然也不指望着能够靠他们实施宵禁、充当巡逻队。

小巷子中的门被轻轻敲响,开门的是一名中年妇女,辽东苦寒,这地方就算是城中居民,自然也不可能温婉柔弱如江南女子。这中年妇女只是正常身形容貌,在这城中实际上已经算是一枝独秀了。或许是因为家中缺少粮食的缘故,女人的脸没有红晕,透露出一种城中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有的蜡黄色。

毕竟最后一点儿粮食差不多都让蒙古人搜刮干净了,家中的壮丁不是在城头上,就是早就战死,家中剩下一群妇孺老弱,面对越来越高的粮价,只能坐着等死。甚至就算家底丰厚,有的时候甚至粮食都没有,就算是有钱也不能当饭吃。

大半夜见到这敲门人,妇人非但没有惊慌,还流露出喜悦神情,急忙开门将他让了进来,小心翼翼的点燃桌子上的蜡烛:

“等你等了好几天了,如果再不来的话,恐怕这东西就用不上了。”

进来的是个瘦削矮小的汉子,身上穿的一身黑衣,否则他也不可能整个人仿佛都融入黑暗。当下里点了点头,汉子解开外衣,取下缠在腰上的粮袋递给妇人:“这些天蒙古鞑子封锁城池,所以也就只能给你这些粮食,不过放心,明天大明就要开始攻城了,一旦城池拿下,要多少有多少。”

虽然那粮袋看上去没有装多少粮食,单薄的甚是一只手就能握过来,但是妇人在看到粮袋的那一刻,眼睛都直了。今天家里就已经揭不开锅了,如果这汉子还不来的话,明天家中老人和孩子就只能喝水了。

这是一家的救命粮,妇人怎能不着急,当下里就想伸手接。

汉子却是猛地一摆手,沉声说道:“老规矩。”

妇人怔了一下,慌忙拉开桌子抽屉,从里面取出来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递给汉子,手还在不断颤抖:“就是这个了,昨天他就偷偷摸摸跑回来,扔到家中院子的,我没有拆开看过,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想要的。”

“你家那位还是聪明人,知道家里人这些天都是怎么活下来的。”汉子冷声说道,“而且他也应该清楚,如果有错误,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妇人打了一个寒战,不敢多看那包裹,任由汉子将粮袋放到她手中。蒙古人军中早就已经断了粮饷,她丈夫虽然因为从军时候早,已经当上了百夫长,但是那一点儿微薄的粮饷,养活自己都吃力,更不要说还有家中的老人和嗷嗷待哺的孩子。

和汉人合作,他没有选择,她也没有选择。

而且妇人也知道,像自己这样的,在这东宁府中还有很多。

本来他们就是女真人,不是蒙古人,蒙古人欺压他们和欺压汉人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在背叛蒙古人上,他们也从来都不含糊。自家性命和最重要的妻儿老小性命都快没了,哪里还管得了什么蒙古!

到了这个地步,只要还正常的女真人都明白一个道理。

做汉人的狗还有命,做蒙古人的狗,连命都没有了!

更何况按照这些汉人许下的承诺,事成之后,大明都会对他们有所优待,朝廷会负责安排工作、解决一些难题,并且最重要、最吸引的人还是大明会给他们大明百姓的身份,这也就意味着家中不用送人上战场立军功,就可以摆脱随时有可能沦为奴隶的悲惨境地。

这样的好处,再加上大明已经占据了全面上风,蒙古现在只有招架之力,所以怎么取舍,这些女真人不笨,自然都明白。

收起来包裹,汉子转身离开。当妇人回过头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踪影,只剩下房门虚掩。妇人捂着胸口轻轻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上前看了一眼,然后飞快的将门关上,吹灭蜡烛。

一切都再一次归入黑暗。

只是妇人不知道的是,足足过了一刻钟,在她家墙下角落中,一道影子方才猛地窜出,转瞬就消失在小巷中。这是非常时候,瘦削汉子自然也得以防万一,免得这妇人和蒙古鞑子有所勾结,他为了大明战死在这里不要紧,恐怕到时候攻城的大军也会因为这城防资料的错误而白白付出牺牲。

瘦削汉子的手脚甚是灵敏,飞快地穿过一条一条的巷道,一直到城西上城步道下面。

“来者何人?!”几名士卒上前一步,低声喝问道。

不过不等他们话音落下,身后一名蒙古百夫长已经站出来,摆了摆手,那几名士卒顿时会意,急忙退下,反而帮着警戒四周。瘦削汉子冲着那都头拱了拱手,用女真话说道:“兵来将挡。”

那百夫长点了点头,显然在这之前已经得到了消息,什么都没说,直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暗语只要是从军打仗之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所以很容易就回答出来“水来土掩”,但是真正的答案实际上是保持沉默。

瘦削汉子没有丝毫犹豫,跟着百夫长冲上上城步道。

这里是东宁府西门,也是明军唯一不打算进攻的城门,蒙古人显然也明白“围三缺一”的道理,所以在这里布置的军队多数都是女真人和渤海人,虽然没有指望这些家伙守城,但是拿来望风还是可以的。

只是蒙古人没有想到,这些守城的女真人中,实际上有很多早就被大明锦衣卫买通,包括东宁府的城防图,都是这些女真人百夫长甚至千夫长给的,毕竟普通的士卒也没有能耐走遍全城,还能有机会绘制这么多图纸。

一个吊筐早就准备好了,百夫长冲着瘦削汉子指了指,他的亲信已经四下里散开警戒。

“你快点儿走,千夫长那个蒙古人现在还在睡觉。你来得晚了些,估计再不走他就起床来巡查了。”百夫长谨慎的低声说道,亲自拽过吊筐。

瘦削汉子拱了拱手,跳入筐中。吊筐在周围士卒的帮助下缓缓放落。

“你们在干什么?!”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一名衣衫不整的人提着刀冲出来,而他身边还跟着几道身影,城墙上其余正在打瞌睡的女真人和渤海人士卒也被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变故。

百夫长咬了咬牙,蒙古鞑子对自己还是不放心,虽然西门城头上不过是六七百人,还派遣了一个蒙古千夫长过来。自己一直提防着这个家伙,这个家伙又何尝没有在提防自己?

果然只是这么一点儿小动静,就把他惊动了。

当下里百夫长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十多名女真士卒已经涌上去,将千夫长和他的几名亲卫团团包围。

“你要造反么?!”千夫长厉声喊道,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准出城,更何况这架势一看不是前去和南蛮子媾和的使者,就是南蛮子的哨探,没有想到自己百般提防此人,他还是想要背叛蒙古。

“老子早就反了。”百夫长也下定决心,在这城头上,自己的亲信就有二三十人,再加上周围都是女真人和渤海人,大家都不傻,应该怎么做心知肚明,单单凭借着千夫长和他身边的三两亲卫,翻不起什么波浪。

千夫长也顾不得这么多,抄起来弓箭就要射向吊筐上的瘦削汉子。而百夫长嘴角边露出一丝狰狞冷笑,猛地向前一步,手中早就藏好的短刃直接捅进了千夫长的胸膛,然后狠狠的转了一个圈。

就算是在坚硬的心脏,此时也直接被刀刃绞碎。

千夫长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张狰狞有如恶鬼附身的脸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平时唯唯诺诺的女真人,竟然真的有胆量杀自己。或许千夫长根本已经忘了,女真人也是马背上的凶悍民族,也曾经是中原的征服者,更曾经压着蒙古打,曾几何时,他们向蒙古俯称臣、摇尾乞怜,只是因为他们藏起了自己的爪牙,等待着卷土重来的机会。

那股白山黑水间铸就的狠厉劲头,可从来都流淌在血液中。

千夫长身边的几名亲卫,很快被百夫长的亲信们乱刀砍死。百夫长低声拍了拍千夫长的背,对周围的士卒笑道:“千夫长只是喝醉了,来人,和某一起搀扶千夫长回去。”

看到百夫长脸上狰狞的笑意,所有士卒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这一刻,他们自然很清楚,百夫长已经是下定决心和蒙古鞑子对着干了,而且看着站在百夫长身边的那些人,他们更知道,女真人当中,不少人实际上已经暗中投靠了大明。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对于辽东的蒙古军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场崩溃的开始。

整个城墙上很快就安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生。而且瘦削汉子相信,就算是蒙古人真的起了疑心,派来人查看,看到的也应该是一个呼噜震天,睡得有如死猪的千夫长。更何况现在蒙古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西面城墙上,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只派遣一个千夫长带着两三个亲卫前来。

从筐中跳出去,瘦削汉子并没有着急头也不回的冲入黑暗中,而是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一眼城墙,虽然看不到城墙上的人,但是瘦削汉子能够想象出城墙上那一道道人影。

蒙古人对大明是敌人,女真人现在看来是在帮着大明,实际上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如果让他们能够休养生息,那么有一天一旦大明虚弱了,这些女真人会不会再一次成为动乱的根源?

瘦削汉子不敢再往深处想,让城下的黑暗吞噬了自己的身影。(未完待续。)8

第538章 燕兵夜娖银胡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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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火熊熊燃烧,照亮草原半边天空。

整个村落正在遭受着和中原那些村寨一般无二的命运,踉跄前行的妇女被驱赶出来,而甚至包括她们的孩子以及那些留守在村落中的老弱,全都被来往的骑兵阻拦在村口,任由那些妇女怎么呼喊,那些骑兵就像一道道铁墙,丝毫不为所动。

大火越烧越大,而骑兵手中的马刀不断挥舞,任何想要向外冲的人影都被毫不犹豫的砍倒在血泊中,导致这些拥挤在一起的人只能无助的重新退向村子中。前有敌人,后有大火,对于这些人来说,实际上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黑暗中的茫茫草原上,马蹄踏动大地的声音和村落牧民被大火烧死前的凄厉惨叫声不绝于耳,甚至还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孩子的呼喊声。

“让你们的人抓紧。”八剌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看向身边的几名将领,“此次撤兵,人都带不了,完事之后直接杀掉便是。”

几名将领有些惋惜看着那群女人,不过动作却是没停,当先催动战马冲入人群中。而不用他们下命令,看到将领做榜样,其余早就已经杀红了眼睛的士卒,自然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这些天马背上颠簸,不断的杀人放火,所有人的心火早就给撩的高涨,现在当然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

一道道身影在女人的惊呼声中冲过来,跳动的火光中、深沉的夜色里,很多憋得难受的士卒甚至根本不看自己抱着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样长相,直接上前撕扯衣服。

而八剌坐在马背上,看着前方火光明暗中一具具缠在一起的身体,听着撕扯衣服的声音、男人的淫(和谐)邪的笑声还有悲惨的哭泣声,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对于这些身份卑微的女人,八剌自然没有多大的兴趣,要知道就在昨天,他还刚刚带军扫平了一个分封给忽必烈儿子奥都赤的部落,因为奥都赤领兵在外,所以八剌就帮着他“安慰”了一下留守在部落中的几名妻妾,尤其是其中奥都赤新纳的一名小妾,身姿曼妙、貌美如花,让八剌好好放松了一下。

所以作为对奥都赤的“感恩”,八剌没有杀她,将这个赤身果体的女人扔在了一堆奥都赤部落男女老少的尸体中任由她自生自灭,八剌甚至还想自己搞大了她的肚子,会不会给奥都赤留下一个小孽种。

八剌身边的亲卫队长听到这声音,也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周围的亲卫们更是双眼放光。军中待一年,母猪赛貂蝉。虽然蒙古军中对于这种事素来不怎么在意,甚至有时候还有随军的军(和谐)妓,但是毕竟此时八剌部长途奔袭,自然不方便携带女人,所以实际上这些蒙古将士也已经憋了很久,更主要的是路过哪个部落,其余将士都能轮流放松一下,这些亲卫却必须要守护八剌的安全,长久下来,不难受才怪呢。

“你们也去吧。”八剌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亲卫们顿时大喜过望,不过还不等他们动身,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

八剌微微一怔,旋即大吼一声“敌袭!”,周围的亲卫全部霍然抽出马刀。

成千上万的蒙古骑兵从南面和西面有如潮水翻涌而来,跃动的骑兵高举着火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木罕的旗帜。

而显然这草原上燃起的熊熊大火,让这些蒙古骑兵已经丧失了理智,因为他们当中有不少就是这个部落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落被烧干净、辛辛苦苦放牧养大的牛羊正在被敌人砍杀,而自己的女人也无数蜂拥而上的身影中惨叫,就算是再有毅力的人,都不可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更何况这些天那木罕带兵总是追不上八剌,只能不断的看到八剌焚烧肆虐的部落,所以他早就已经怒火万丈,现在自然不肯放过八剌。且不说自己一直解决不了八剌问题怎么跟父汗交代,单单是昨天奥都赤部落被八剌一把火夷为平地,那木罕就觉得自己不报此仇,根本没有脸回去见人。

只是那木罕在焦急之下,倒是忘了一个问题,本来兵力就不占优势的八剌,是怎么有胆量放慢进兵速度,并且不断扫荡周围部落不断挑起蒙古骑兵怒火的?

火光中,八剌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旁人很难见到的冷酷。而长久在他身边的亲卫队长很清楚,自家大汗这是动了杀心。

毕竟八剌堂堂察合台汗国大汗,被那木罕这一个毛头小伙子在红柳河边打败了一场,本来就很折损面子,现在更是被那木罕在草原上追杀,明明知道星星峡已经落入明军手中,却没有办法回援,狼狈如丧家之犬,这口气他当然不可能咽下。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给他这个耻辱的人,彻底死去。

距离村落越来越近,那木罕突然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八剌身边左右看上去只有两三千骑兵,而那木罕很清楚,八剌不可能只有这么少人,至少不可能在短短两三天中凭空消失了七八千人。

只有一个可能,这是一个十足的陷阱!

草原辽阔无边,最不适合的就是伏击战,但是实际草原上也不是没有可能打伏击战和包围战的。虽然没有树木和高大的山丘可以拿来隐藏埋伏,但是有的时候,黑夜本身就已经是最好的掩藏工具。

一支又一支的八剌部骑兵出现在那木罕部的侧翼和身后。

而那些本来还在发泄的八剌部士卒,也飞快的提裤子上马。还在排队的士卒,更是已经抽动战马冲出。

刹那间,战局翻转,四面八方都是八剌部骑兵。

那木罕暗暗含了一口气,这等局面对自己不利,但绝对不是死局。因为八剌部右翼还在牵制奥都赤等蒙古军队的注意,所以现在八剌麾下实际上只有当初出兵的左翼和前锋,人数并不多,这也使得当八剌对那木罕部实施反包围时候,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也就意味着,八剌部外围的包围圈必然有很多破绽。

更主要的是,相比于八剌师老兵疲的军队,那木罕麾下的儿郎在红柳河一战取胜,然后又目睹了被焚烧杀戮的部落和亲人,所以现在那木罕部的斗志正是高涨,就算是逆风仗,那木罕也有信心。

“向南、向北散开进攻!”那木罕冷声下令,麾下两名万夫长同时答应,

两支蒙古骑兵队伍猛地分散成四支,同时冲入八剌部骑兵中。因为没有想到那木罕竟然会这么快就下定突围,八剌部外围冲上来的骑兵显然也吃了一惊,很快就被整个儿的贯穿。而蒙古骑兵没有丝毫的停顿,再一次回转,重新凿进八剌部骑兵当中。

面对前前后后,四面八方而来的那木罕部骑兵,八剌部将士已经彻底乱了阵脚。不过好在八剌已经率领原本被包围在中间的骑兵冲过来,迎头拦住那木罕部南侧骑兵的进攻道路,而有了八剌坐镇,显然八剌部骑兵的心神也是安稳下来,纷纷策动战马追上那一面大旗。

八剌部将士自然也明白自己这些天都做了什么,也知道如果失败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所以他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八剌带着他们取得胜利。

有这八剌部两三千骑兵突然加入战场,整个那木罕部南侧军队再一次被包围,终于坚持不住彻底崩溃,开始分散突围。而相应的,另外北侧的八剌部骑兵也在遭遇着同样的命运。

双方骑兵在黑暗中不断吼叫来往,最终隔着大火渐渐平息的村落互相对望,就像两头一番狠斗之后舔舐伤口的野兽,都积蓄力量,等待着最后一击,将对方彻底置于死地。

然而出乎那木罕意料的是,对面八剌部并没有着急收拢北侧败兵,反而在草草聚拢军队之后,头也不回的向西而去。

顿时那木罕瞪大了眼睛,看着八剌部骑兵飞快离开。

“汗王!”几名千夫长有些焦急的上前,想要督促那木罕追击。

“没有想到某终究还是没有留下他。”那木罕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暗藏着浓烈的愤怒。八剌在草原上大开杀戒,按理说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提着他的脑袋去给父汗赔罪,可是那木罕还是低估了八剌。

八剌虽然性格暴烈、喜欢杀戮,但是绝对不是傻子,否则也不可能坐到察合台汗国大汗的位置上,更不可能当初被忽必烈当做对付海都的利器。所以或许八剌很想现在杀过来和那木罕决一死战,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和那木罕麾下兵力有差距,军队斗志也不足,根本不是那木罕的对手,这样杀过来和平白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反倒是双方一南一北对峙,对于八剌来说,是那木罕第一次让开了向西的道路,也或许是八剌的最后时机,八剌自然不会放过。趁着这个机会,八剌终于可以摆脱那木罕的纠缠。

毕竟对于八剌来说,星星峡和察合台汗国根基所在,才是他最关心的,要知道现在明军已经占领了星星峡,而海都也提兵东来,大有和明军决战的架势。进入西域的咽喉被明军控制不说,甚至有可能察合台汗国也会被海都一口吞掉。八剌相信海都有这个机会,就绝对不会吝惜。

所以八剌现在更着急的,是保住自己的根基之地。

没有根基之地,就算是打多少胜仗,也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

“汗王,咱们抓紧追吧!”几名千夫长看向那木罕。

那木罕反而摆了摆手,目光深邃的看着那些最终在黑暗中消失了身影的骑兵:“有人去收拾八剌,咱们不能再向西追了。”

“可是······”

那木罕霍然回头,目光中满满都是冰冷:“现在南蛮子北伐,咱们必须要放手了,苍生天和父汗都需要咱们南下!南蛮子才是咱们最大的对手!”

所有千夫长都不吭声,随着那木罕的目光向南看去,缓缓攥紧马刀。

——————————————-

北伐对华夏宋、明两朝来说,是百年大计,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更何况这一次是叶应武身为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哪怕是并不身临前线,也意味着叶应武会坐镇河洛甚至山东,随时处理整个前线战事和政事。甚至还要对后方发生的大事做出适当的批示。

所以和上一次叶应武北巡,轻车简从,甚至连朝中事务也全都交给文天祥,只是让陆婉言垂帘听政以示皇权不同,这一次叶应武不但是乘坐龙舟,在河上镇江府水师和岸上禁卫军、神卫军的层层拱卫下北上,并且还携带了六部官员,六部当中,吏部尚书汪立信、刑部尚书夏士林和工部尚书郭守敬都随驾前来,而因为考虑到这一次殿试很有可能在洛阳行宫举行,所以学士院和翰林院也有众多学士随行。

在加上其余各部的官吏,这一次叶应武甚至可以说是带走了半个朝廷,这样也能够保证叶应武不至于需要亲自处理大量的政务,也不用担心在前线有什么突发情况的时候,叶应武因为身边没有足够的人手,根本没有办法做出足够充分的反应。

更何况此次北伐,事关重大,关乎大明国运,所以需要朝廷重臣在前线坐镇不说,留守南京的政事堂以及其余衙门也需要全力调度各地粮草和兵员,自然也没有办法及时处理其余地方的政事,所以为了不让文天祥他们分神,叶应武还是有必要将这个担子挑过来的。

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了。

“参见陛下。”汪立信等人一齐走进来。叶应武摆了摆手,他们也就顺势不再躬身,毕竟船舱狭窄,这么多人一起躬身也确实有些困难,到时候难免会狼狈。

叶应武晃了晃手中的战报:“蒙古鞑子终于不是一味地逃避了,现在也开始逐步调兵遣将。这战报你们拿下去看看,蒙古鞑子兵分两路,一路在蒙古草原上集结,大有随时南下,沿着岢岚军、岚州、忻州、汾州直奔太原府,这样就可以迎面阻拦天武军。这支军队很有可能是忽必烈的某个儿子更或者是他亲自率领,是蒙古军最后的主力。而另外一路,则是不断蜷缩的北地蒙古军,在史天泽和伯颜这一老一少、一汉一蒙将领的率领下死守幽燕之地,保护西面主力的侧翼,从而避免主力被包抄后路,自然也想要防范咱们抄他蒙古的老家。”

汪立信等人急忙抬头看向舆图,实际上随驾以来,对于北地的舆图他们早就已经烂熟于心,此时不过是再确认一下,也可以给自己短暂的思考机会。当下里一拱手,汪立信沉声说道:“蒙古鞑子这样进攻也不是没有道理,天武军兵分两路沿太行山东西麓进攻,则太原府一带的我大明军队兵力较少,所以蒙古鞑子集中全力在此突破,很容易反过来威胁北伐主力的侧翼甚至直指河洛。而只要伯颜和史天泽能够在幽燕牵制住我大明北伐主力,到时候咱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除了撤退迎战蒙古主力之外别无选择。”

“汪相公所言极是,”旁边夏士林站出来应道,“所以臣属以为,以蒙古鞑子退守龟缩的架势来看,天武军应该迅速合兵一处,迎战蒙古主力,否则恐怕太原府一线根本没有办法防守,到时候威慑河洛,军心不稳不说,陛下的安全也会难以保证。”

叶应武霍然站起来,伸手在后面的舆图上敲了敲:“如果天武军正面迎战蒙古鞑子主力,就算是胜利,也必然是惨胜。而到时候大明凭借着两淮军恐怕很难啃下幽燕这一块骨头。对于大明来说,绝非上策。天武军是要合兵的,但是绝对不是把军队从东面全部调到西面!”

下面的众多官员们顿时怔住了,而汪立信明白过来,向前一步有些担忧的说道:“陛下,这样是不是有些冒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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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汉箭朝飞金仆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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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应武的意思汪立信他们自然已经明白过来,对于大明来说,分别对付蒙古主力和幽燕守军,确实有些吃力,毕竟明军的两大主力战军都被牵制在了河西,而后面赶过来的荆湖军和宣武军短期内还没有办法抵达战场,所以分开作战对于接收了大量土地州府而变得战线太长的明军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甚至还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所以叶应武索性直接让出太原府一线,集中军队固守太行八径,从而避免蒙古军队威胁到华北的明军,同时在大河南北岸构筑防线,凭借水师和叶应武亲自率领的神卫军、禁卫军这一外一里护卫亲军拖住战局。只要明军能够突破幽燕,整个蒙古腹地都会暴露在明军面前,到时候只要蒙古人还不是傻子,自然会乖乖从大河边退兵。

虽然这样的策略看上去有些兵行险招,但是叶应武清楚,汪立信他们也很清楚,对于大明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谁都不想看着北伐最后落得一个草草收场、无功而返的下场,华夏已经等了三百年,没有再等下去的道理了。从当年宋军一败再败于白沟河开始,华夏对北伐、对胜利的渴望足足三百年,三百年中一退再退,三百年中天之将倾,三百年中江山寸寸染血。

三百年后,这一战不能再失败!

只是如果这样做,就意味着叶应武将会违背自己当初给政事堂几位相公做出的承诺,亲临前线,就意味着大明皇帝随时都要承受风险。皇帝君主是一个王朝的根基和核心所在,不能有任何差池。当初叶应武尚未登基的时候率军冲杀在第一线,朝中官员还不好意思说什么,但是到了现在,这件事可就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不冒险的话,何来胜利?”叶应武反问道。

汪立信当即上前一步:“还请陛下三思!对于大明,这次北伐本来就甚是仓促,就算是失败也情有可原,更何况现在北伐刚刚开始,谁都没有办法妄下定论。而陛下现在就让自己处于这样危险的位置上,我等为臣子的不能不为陛下的安危考量。”

不等汪立信说完,一向沉默寡言、对于政事实际上并没有多大兴趣的郭守敬,有些出人意料的向前一步:“陛下,北伐可以失败,但是陛下不能有什么意外,到时候这个后果,大明承担不起!还请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一众官员此时都忍不住向前一步,朗声说道。

虽然叶应武是大明的开国皇帝、马上君主,但是从他的为人和施政之中已经能够看出,就算叶应武不是千古明君,也绝对不是那等听不得别人劝谏以及不好后果估计的人,更何况官员当面反驳皇帝、晓以利害的传统,延承自前宋,在华夏已经有几百年,说根深蒂固也不为过,所以这些官员们在这等情况下也就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这是明确在告诉叶应武,北伐可以失败,但是叶应武作为皇帝不能冒险!

“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叶应武沉声问道。

汪立信他们没有人回答,只是躬身行礼。这个时候,就算有谁心中存在异议,自然也不敢说出来,到时候且不说叶应武是怎么考虑的,汪立信他们也会怀疑此人是不是处于阿谀奉承的目的,毕竟古往今来,皇帝因为听信一些小人的溜须拍马而做出错误决定的先例可不少。

叶应武微微皱眉头,其实汪立信他们的意思叶应武很清楚,甚至换位思考的话叶应武自己也很有可能有和汪立信他们一样的想法。皇帝亲临前线,确实危险,很容易成为敌人擒贼先擒王的目标,而且现在大明皇室血脉单薄,叶应武的几个孩子年龄太小,一旦叶应武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不是仿照前宋太后垂帘听政,就是直接让叶应武的兄长叶应及即位。

无论是垂帘听政还是叶应及就位,实际上都意味着君主和下面官员的重新熟悉过程。毕竟自文天祥以降,整个朝堂上的绝大多数官员,都是叶应武的亲信,是当初的从龙之臣,但是和叶应及以及陆婉言并不熟悉,到时候难免会出现动荡。

在另外一个时空中,朱氏明朝的土木堡之变,就是最好的例子。明军一败失去君主,敌军压境,如果当时不是有于谦横空出世、力挽狂澜,恐怕大明的国祚也就戛然而止了。现在叶应武也面临着这样的风险,如果整个北伐过程中哪个环节出了缺漏,很有可能导致蒙古军队突破明军阻拦,导致自己有什么不测,到时候叶应武可没有办法寄希望于大明也能有人像自己当初拯救前宋一样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沉默了片刻,叶应武转身看向舆图。

舆图上明军各部高歌猛进,在已经被蒙古人放弃的土地上狂飙。可是谁又能看到,在那不断向前推进的红色箭头后面,暗藏着滚滚杀机?

抬头看向汪立信他们,叶应武似乎已经想明白,沉声说道:“诸位卿家,朕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一旦北伐失败,大明可还有支撑之余地?”

整个御书房中顿时鸦雀无声。

汪立信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大明此次北伐,实际上并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不是从南洋有大批的粮草北运,恐怕叶应武最后都不会下定决心北伐。可以说这一次大明是倾尽全力而北伐,不只是为了华夏三百年收复幽燕的梦想,也是为了和蒙古之间有一个彻底的了断。

一山不容二虎,大明和蒙古多年逐鹿,既然全面开战,自然就要分出个胜负,否则双方都不会善罢甘休。

大明以倾国之兵、倾国之钱财北伐,调动的不只是前线的地方州府以及主力战军,大明朝廷上下因为北伐已经忙碌的团团转,整个国库多年储备下来的家底正在如流水一般消耗,而民间的商贾也都积极参与其中,大量的资金倾家荡产也要砸进来。

可以说现在的北伐,已经和大明的国运捆绑在一起,甚至和大明的国魂捆绑在一起。

三百年前宋太宗北伐,大败而归,从此之后煌煌炎宋仿佛被彻底打断了脊梁,再也没有向北进攻的能力,安安分分在北方民族的倾轧之下支撑了三百年。而三百年之后,大明崛起,一如当时日月初生的煌煌炎宋。如果此时大明北伐失败了、退缩了,不只是元气大伤,甚至整个王朝也会因此被打没了脾气,也会因此再一次沦落到和前宋一样的地步!

到时候别说叶应武,就是现在站在这御书房中的这么多人,又有何颜面面对将要再一次遭受涂炭的百姓,面对黄泉之下的列祖列宗,面对天空之上咆哮的英灵?!

叶应武一句话不说,目光直勾勾看着汪立信等人。

多年来在叶应武的带领下、在前线将士的浴血厮杀下,很多人甚至已经有一种潜意识,那就是大明绝对不可能失败,就算是失败了也会很快东山再起。但是这一次北伐不比往常,前宋北伐失败了,三百年再也没有回到原点。大明如果北伐失败了,以现在大明久经战乱、并不强盛的底蕴,很有可能是分崩离析、一溃千里。

等到了那个地步,就算是有叶应武,又有何用?

“如果朕战死了,能够换来北伐的胜利,那也可以!”叶应武冷声说道,手狠狠地一拍桌子,“朕现在担心的是,一旦北伐失败,朕是不是要做那宋文帝,做那‘元嘉草草’,狼狈的重新跑回南京!”

元嘉草草,赢得仓皇北顾。

所有官员们都暗暗吸了一口气,这样的罪名,他们承担不起,而且都是主战派出身,谁也不想看着当年刘义隆的悲惨在自己身上、眼前上演。华夏有过一次又一次这样的尴尬和悲凉,绝对不能再应在大明身上!

汪立信轻轻摇头,冲着叶应武一拱手:“还请陛下下旨意。”

虽然汪立信总感觉叶应武这一番话当中还是有很多破绽,但是他并没有想反驳的意思,一来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周围的官员,尤其是那些年轻气盛的官员,胸腔中的滚烫热血都已经被调动起来了,涨红着脸颊恨不得跟着叶应武现在就上战场,汪立信并没有想要“舌战群儒”的胆量,二来汪立信作为一个实打实的主战派,自然也明白叶应武御驾亲征,必然会大幅度提升北伐胜利的可能,所以如果不是考虑到叶应武对于大明的重要性,他并不反对叶应武御驾亲征。

毕竟自前宋以降,主战派都坚定地认为,皇帝御驾亲征对战争胜利有很大的促进作用,所以当初寇准拥着宋真宗直奔澶州,而后来虞允文虞丞相北伐,也是和宋孝宗君臣约定东西两路齐头并进。而汪立信自问没有文天祥、陆秀夫等人的能力劝说叶应武回心转意,所以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全力支持叶应武了。

“还请陛下下旨意!”一众官员纷纷跟上汪立信。

叶应武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很清楚自己这么做有些冒险,但是更清楚如果现在再不这么做的话,恐怕自己将要面对一个很难收场的北伐。

甚至有可能大明和蒙古之间的优劣都要逆转。

叶应武别无选择,也只有做出最好的选择。

“即刻下令,天武军在太行山各处布置防线,依托大河和太行山死守各条道路,不能放蒙古鞑子一兵一卒进入燕赵之地,另外天武军主力全力配合两淮军进攻幽燕。另外下令神卫军急行军先行赶往河洛!”叶应武朗声说道,“传令其余各主力战军,北伐成败、大明存亡,在此一战,务必全力为战,向前,再向前!”

——————————-

整个东宁府都在隆隆的炮声中颤抖。

为了尽快突破蒙古鞑子的防线,扫荡辽东守军,镇海军上来就没有留手的意思。火炮、飞雷炮架起来对着各处城墙城头狂轰乱炸。北地干燥寒冷,所以一般都是以黄土、黑土夯实作为城墙,外面并没有城墙砖,所以在火炮和飞雷炮面前就像一张薄纸。

再加上辽东地处偏远,苦寒之地,蒙古本来也就是对当初女真人留下来的城墙进行加固,城墙低矮不说,也缺少马面、敌台等在中原和江南已经很常见的城防构造。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有的话,对于集中火炮不停轰击的明军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毕竟镇海军这些丧心病狂的杀胚们,见到东北林海粗大的树木,自然也就没有客气的道理,结果导致最后建造的巢车、云梯车都要比城墙高上一大截,七八辆云梯车并排向前,已经俨然像是一道移动的城墙。

架在云梯车上的轻型火炮居高临下对着城墙上的蒙古士卒点名,不断有烟尘激荡,伴随着蒙古士卒的惨叫声。而更多的明军将士有如潮水,已经越来越接近城墙。

“已经开始攻城多半个时辰了。”站在巢车上,王大用眯着眼睛说道。

“万事都要有个过程。”王虎臣放下千里眼,沉声说道,“一天之内,拿下东宁府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尤其是咱们现在已经拿到了东宁府的城防布置,火炮和飞雷炮能够对躲在城墙后面的投石机直接清除,从而避免等会儿步卒攻城时候还被反咬一口。”

“这一次锦衣卫功劳最大。”王大用感慨一声。

王虎臣笑了笑:“以后这战有的咱们打,所以第一次首功让给他们也罢,毕竟整个北伐道路上,合作的机会可多着呢。”

王大用点了点头,刚想要说什么,一名士卒顺着梯子爬上巢车——为了方便上下联络,在巢车吊房外还是放出了软梯供人上下——走到王大用和王虎臣身边,拱手说道:“启禀将军、督导,东宁府的西门似乎生变,一队蒙古人在离开的时候受到了阻拦,导致只有一半人跑出去,其余人似乎被困在了城中。”

“什么?!”王虎臣和王大用都是一怔,当下里纷纷举起千里眼向最远处望去,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隐隐有烟柱升起,只不过因为刚才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正面城墙上,倒是没有看到这隐约的烟柱。

“还记不记得昨天网上那回来禀报送上舆图的锦衣卫探子?”王虎臣突然想起来什么。

“你是说女真人和蒙古人内斗了?!”王大用吃了一惊。

吸了一口凉气,王虎臣一边下令放下巢车,一边在吊房中踱步,沉声说道:“这里面应该不会有诈,毕竟将城防图纸全都交出来,说明女真人是真的想要和咱们合作,从而保住性命,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再和蒙古鞑子合作来使诈的道理。更何况女真人也不傻,这一战如何抉择某想他们自己也应该清楚。”

“既然如此,十有八九是城中女真人反了。”王大用点了点头,“那咱们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蒙古鞑子在城中人数并不多,多数还是女真人和渤海人士卒,如果是女真人全都反了,必然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儿动静,应该只是西门那边出了问题。”王虎臣分析道,“只不过咱们这边火炮轰击的这么厉害,女真人应该已经受到了震撼,到时候只要随便喊两句,自然都会反了。当务之急,应该为弄清楚西门那边到底是怎么了。”

王大用不等吊房落地,直接跳下去,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战马。

周围镇海军亲卫骑兵纷纷上马,等候命令。

“小心为上!”王虎臣走到王大用马前,沉声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刚才只是某的推测,谁都不知道女真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王大用重重点了点头,大喝一声,身后的骑兵也都纷纷扬鞭跟上。

王虎臣站在滚滚烟尘中,抿着嘴看向西方。

不管女真人想要做什么,镇海军对这东宁府,是势在必得。

至于之后怎么处理女真人,那就是朝廷的问题了。(未完待续。)

第540章 汉箭朝飞金仆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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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王大用带着骑兵杀到东宁府西门外,才知道事情远远不是他和王虎臣想象的那么简单。整个西门实际上并没有关上,一队蒙古士卒怒吼着冲向城门,而城门里面隐约还能听见厮杀声。

或许是因为无意间,或许是因为故意扰乱,西门里的房屋似乎都被点了火。刚才火刚刚起来,还并不显眼,现在让风一吹,大火熊熊燃烧,黑烟翻滚着冲向云霄。

这火绝对不可能是女真人放的,因为城中主要都是女真人,而且很多都是守城女真士卒的家人,自然没有点火烧死自家亲人的道理。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蒙古人发现了什么,或者想做什么。

而再看看蒙古人着急救出城中人的架势,王大用已经隐约明白过来。

简而言之,蒙古人自己也明白东宁府十有八九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而恰恰明军采用最传统的围三缺一方式进攻,专门为蒙古人留下了没有军队进攻的西门,所以蒙古人想要收拾金银细软跑路,西门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蒙古人丢下不明所以的女真人逃跑,守卫西门的女真人当然看出来端倪。昨天晚上根据那锦衣卫的探子所描绘,西门上女真人实际上就已经乏了,现在当然不想看着蒙古人带着从自己以及同族家中搜刮出来的宝贝逃跑,双方发生冲突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女真人这些年日子过得贫苦,见到这些自己的血汗钱,没有不和蒙古人拼命的道理。归根结底,女真也是凶悍的民族,当初也曾经辉煌发达过,血脉中继承自祖先的凶狠劲头还在,眼睁睁看着蒙古人离开,绝对不符合他们的性格。

所以当蒙古护卫兵力先行出城之后,城上的女真人关闭城门,想要阻拦后面的蒙古车队,只是可惜这些女真士卒长时间都处于没有温饱的状态下,早就疲惫不堪,单纯依靠体力和兵刃自然不是装备精良而且强壮的蒙古人对手,只能依靠着意志和蒙古人拼搏,这也使得双方僵持在城门口,城门只是关闭了一多半,还留下一条缝隙能够让人通过。

因为双方士卒都在拼命厮杀,所以现在谁都没有足够的人手将城门完全关闭或者彻底打开。

这也就导致了呈现在王大用面前的画面有些怪异。

“督导,咱们怎么办?”跟在王大用身边的旅长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

王大用深深吸了一口气,镇海军麾下的骑兵实际上并不多,总共也就只有两三千,而王大用身边这一千多骑兵,已经占据了镇海军骑兵的半数。如果现在没有弄清楚真实情况,直接上前冲杀,一来很有可能不辨敌我,最后反而是和女真人互相杀起来,二来一旦有什么变故,难以脱身,镇海军的机动力量就要受到很大的折损,尤其是在这辽东林海荒原上,对于骑兵的需求更高。

王大用绝对不是胆小的人,甚至在镇海军“双王”当中,王虎臣以沉着多谋著称,而王大用则是以奋勇著称。但是身在其位,当谋其政,王大用现在是镇海军的督导,仅次于王虎臣的二把手,他必须要对整个镇海军负责,也必须要对这一场大战的胜负负责。

沉吟片刻,王大用猛地一挥手:“即刻派人通知大军此处情况,其余人,随某来!”

王大用当先狠狠一抽战马,战马长嘶一声,直冲向城门。十多名骑兵策动战马,脱离大队而去,其余骑兵则是纷纷跟上王大用身影。

城门外的蒙古士卒显然也注意到这一支呼啸杀过来的明军骑兵,并没有着急转过来杀敌,反而拼命的想要向城门中挤。这也不怪他们,毕竟城外的蒙古士卒只有两三百人,面对上千名明军骑兵,还手之力都没有,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冲入城中,依托城池保护才是最好的选择。

蒙古士卒拼命向里冲,城中的女真人自然也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纷纷怒吼着从城墙上冲下来,越来越多的蒙古人和女真人杀在一起。而一面白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西门上升起,取代了原来蒙古的黑旗。

“杀!”王大用一马当先,冲入蒙古士卒当中,手中马槊直接刺穿一名士卒的胸膛,随着战马向前冲锋的力度,那蒙古士卒也被带着踉跄向前,接连撞到了两名前方士卒身上,导致马槊直接洞穿了三个人。或许是因为卡在了某两根肋骨中间,王大用怎么抽动都抽不出来,只能扔了自己的马槊,纵马向一侧跃开。

蒙古士卒们显然也看到了这个一下子没有了兵刃的明军将领,纷纷呐喊着涌上来。他们很清楚明军对他们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所以在这等关头,也都放下一切顾虑,拼命厮杀,只求能够杀出一条活路,就算是被明军团团包围,也不能丢了蒙古草原儿郎的脸!

“督导!”几名距离近的明军骑兵纷纷大吼着冲过来。

而王大用眉毛一挑,霍然抽出马鞍上悬挂的佩刀,直接迎向蒙古士卒。

刀枪相互碰撞,迸溅出耀眼的火花。

周围的明军骑兵也吼叫着杀上来,一支支马槊不断刺穿蒙古士卒的胸膛。而东宁府的城门,已经近在咫尺。

“关门,关门!”一名蒙古百夫长猛地推动城门,甚至不管城外的蒙古士卒。因为在士气上和体力上蒙古人都占了上风,所以实际上在刚才城中蒙古人就已经将城门口的女真人杀退,只不过因为考虑到城外还有人,并没有急着关门,反而给明军和女真人看到了希望。

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城中的蒙古将领们急忙纷纷下令关门。

关上城门虽然自己是跑不出去了,但是总比现在就把明军放进来好!

城墙上不断传来女真人的吼叫声,夹带着蒙古人的惨叫声。可以想象其他城墙上的蒙古人驱赶着女真人过来支援,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些女真人纷纷毫不犹豫的反戈一击,导致城头上倒戈的女真人已经越来越多。

城门逐渐合上,而在明军和城门之间还有数十名蒙古士卒。这些已经绝望的蒙古士卒,反而爆发出更强烈的斗志,或者说是死意,纷纷不要命的扑上来,大有和明军骑兵同归于尽的架势。

“火蒺藜!”王大用并没有打算和这些蒙古鞑子纠缠,朗声吼道。

前排的明军骑兵同时顿住战马,甚至还微微向后退缩,后排的士卒则是纷纷掏出火蒺藜,点燃之后甩出去。

爆炸不断在蒙古士卒当中响起,而明军骑兵趁着这个机会,再一次向前突击。刚才有几枚火蒺藜扔到了城门左近,导致掀起的爆炸震荡将城门中的一排蒙古士卒也震得东倒西歪,一时间竟然忘了关城门,直到身后的蒙古百夫长大声吼叫,方才如梦初醒。

只不过为时晚矣,王大用随手接过来一名亲卫的马槊,在爆炸还没有平息的时候就已经纵马直冲向前,手中的马槊猛地掷出,马槊顺着两扇城门之间的缝隙呼啸而过,直接刺穿那名蒙古百夫长的胸膛。

而下一刻,王大用已经纵马冲到城门口,狠狠一拽马缰,战马人立而起,马蹄狠狠的踏在了城门上!

百夫长被马槊刺杀,蒙古士卒正是慌乱,再加上战马狠狠踏在城门上,更是让他们在猝然之下根本没有防备,城门几乎是重重拍打在了这些士卒的胸口和手臂上,一排人惨叫着倒下。

两扇城门猛地向两侧分开,王大用手中马刀一扬,明军骑兵呐喊着直冲入城中,一面面象征大明的赤色龙旗在风中猎猎舞动。

王大用轻轻呼了一口气。刚才那一下实际上他也冒了很大风险,只不过侥幸的是蒙古人显然根本没有从刚才的爆炸中回过神来,否则一旦城中那些蒙古士卒在努力推城门,王大用不但踹不开城门,还很有可能被城门反推着摔倒在地。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战场搏杀、千钧一发的爽快,似乎很久没有过了。

剩下倒是不用王大用操心了,毕竟他是堂堂主力战军督导,清扫残敌这种事情,还用不到他来负责。明军骑兵呼啸着从王大用身边涌入城中,追杀那些四处逃窜的蒙古人。

而城墙两侧的女真人,此时都如同风吹麦浪,黑压压的跪倒在地,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刃,示意向新的征服者投降。

本来这东宁府中的蒙古人就不多,基本上都汇聚在这里了,其余城门上也主要都是以蒙古人将领统率女真人士卒,所以随着女真人纷纷造反,一道道城门上也都树起了白旗,敞开城门。

“抽调人手,即刻查清楚蒙古鞑子在城中的资产,还有收拢战俘,包括女真人在内,先都收拢起来。”隐隐可以听见王虎臣的声音,王大用急忙纵马上前,果然王虎臣也已经入了城,郭昶也在身边。

“宣勇(王大用表字),干得漂亮!”王虎臣笑着说道,“要不是你啊,恐怕现在咱们还没有办法站在这个地方。”

王大用听着王虎臣的打趣,脸上同样带着轻松的笑容:“这也算不到某头上,如果要真的算功勋的话,照某看来,这蒙古鞑子应该是首功,如果不是蒙古鞑子欺压女真人,还在守城上这么依仗女真人,恐怕这城也没有这么容易被咱们拿下来。”

“坚固的城池往往都是在内部被攻破的。”王虎臣点了点头,看向身边的郭昶,“这一次真的仰仗锦衣卫了。”

郭昶拱了拱手表示谦让:“功劳簿上的功名,咱们都可以商量,当务之急,是抓紧接收城池,然后向西进发,毕竟时不我待······”

郭昶没有多说,王虎臣和王大用都嗯了一声。大军进兵的机密当然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中说出来,不过郭昶的意思他们都明白。镇海军能不能抓紧向西南拿下锦州、山海关一线,控制蒙古鞑子撤退的咽喉要道,是大明北伐能不能取得胜利的重要条件。

“对了,倒是忘了说,刚才收到的消息,左翼已经拿下了盖州,沈州现在估计也差不多了。”王虎臣一边向着府衙方向走去,一边说道,“这东宁府也拿下来之后,蒙古鞑子在辽东的防御,终于分崩离析。”

王大用和郭昶对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大街上排成整齐队列走过的明军步骑,还有那飘扬的旗帜,这一刻还真的有所向披靡的感觉。

人能生逢如此大战,何其幸也!

————————————————

北地,雄州。

雄州是北宋和辽国的边境,再往前就是白沟河,在大宋建立之后两百年间,双方在这条河的南北两岸厮杀,无数名将焕发出耀眼的光芒、无数将士在此流淌尽最后鲜血,曾几何时,这里已经百年没有战火,也已经百年没有成千上万的军队剑拔弩张。

只有萋萋的荒草,在风中默默摇摆。

不知道为什么,白沟河两岸的荒草长得甚是茂盛,或许是因为一场场大战之后无数血肉的滋养。

百年来的宁静,在今日,再一次被打破。

一面面赤色龙旗在风中舒展旗面,而大队的明军在白沟河南岸列队。无论是士卒还是战马,都在飒飒风中默然看向前方。

就在白沟河的对岸,同样有一支军队,只不过那支军队的人数更少,不断的来往调动,沿着河岸巡视,提防对岸的敌人随时都有可能的渡河。器并不断的分开又聚集,看上去甚是慌张。

白沟河是当初的宋辽边境,可以说是北宋可以拿来抵挡辽国契丹骑兵的唯一依仗,所以在白沟河防线上,宋军着实曾经下过一番苦功夫,包括挖深河道,在南岸布置水网,甚至直接故意造成决堤导致平原上出现大大小小的芦苇荡和芦苇淀,这也使得白沟河成为整个北方数一数二的大河。

虽然百年来无人疏浚,白沟河依然保持着其应该有的宽阔和大河流淌时候的雄浑气魄。

河面反射着粼粼波光,架在河面上的浮桥早就让蒙古人在撤退时候摧毁的一干二净,甚至就连河南岸的船只也都被一把火烧掉,从而尽量不给明军留下任何渡河工具。

毕竟过了白沟河继续向北就是幽燕,曾经白沟河是前宋在大河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现在也是蒙古在幽燕前的最后一道防线。所以虽然蒙古不断损兵折将,但还是抽调出了一支军队防守白沟河北岸,随时注意明军的动向,至少可以起到警示作用。

放下千里眼,王安节微微侧头说道:“对面领军的是伯颜。”

王安节身边的陈炤眼睛一亮:“伯颜这个家伙,竟然这么送上门来了。”

如果说选择一位大明东部各主力战军最熟悉的将领,那么非伯颜莫属,尤其是对于陈炤,当初陈炤在陈州市舶司,如果不是六扇门和锦衣卫事先准备好了地道,恐怕陈炤和其余市舶司提举使的命运差不多。而当时率先向陈州市舶司发难的,正是伯颜。

到后来天武军大举反攻、进攻陈州,最让江镐和尹玉后悔的,也是放走了伯颜。而这还不算最早时候鹿门山一战,伯颜不但和张弘范逃之夭夭,甚至还反过来让江镐在床上躺了大半年。

可以说伯颜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不断的给明军带来这样那样的麻烦和困扰,却总是收拾不了他。这也导致这么多年来,阿术、张弘范等蒙古将领接连陨落,只有伯颜还坚持在和明军斗争的第一线。毕竟忽必烈想要找到一个了解明军,而且曾经让明军吃过亏的将领可不容易,要想培养一个那就更是难上加难,再加上史天泽年迈难以支撑大局,所以伯颜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有伯颜在,不能掉以轻心。”王安节沉声说道,“对岸的蒙古鞑子兵马虽然不多,但是守住河岸的本事应该还是有的,就算是守不住,想要全身而退也可以。”

陈炤点了点头,伯颜足智多谋、老奸巨猾,称得上蒙古那边少有的将才,可没有这么容易对付。(未完待续。)

第541章 中流击水浪难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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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淮军昨天就已经在白沟河岸边驻扎下来,一边试探水位、寻找渡船,一边拉开防线,堵截那些落队的蒙古士卒。合适渡河的地方倒是没找到几处,渡船更是一条舢板都没有找到,不过被大军反超的蒙古步骑倒是有不少自投罗网。而两淮军也因此解救了不少被掳掠北上的百姓。

当初宋辽对峙的时候,为了防止辽军渡河,宋军在白沟河沿岸确实多有经营,只是没有想到数百年后反而成了北伐的障碍。尤其是后来伯颜来到白沟河北岸之后,在河边多有布置,不但沿着河边设立了三四座水陆营寨,而且在远处山上另外设置防线,从而避免明军渡河成功之后,蒙古军队一溃千里,有一个可以拿来修整的地方。

“北洋舰队这些天一直忙着给辽东输送粮草器械,抽调不出来足够的船只,所以还得靠咱们自己。”陈炤看向王安节,“海军那边最多也就是把几艘炮船拉过来帮助支援一下,然后两条运输船帮着运送将士,想要让他们压制滩头,恐怕没有这么容易。”

顿了一下,陈炤伸手指着前面连环排列的营寨,接着沉声说道:“显然蒙古鞑子在这之前也下足了功夫,整个白沟河实际上也就是原本架设浮桥的这几个地方水流比较缓慢、水也浅,是渡河的好地方,所以蒙古鞑子也在这里设立营寨,有了这些水寨和旱寨,就算是咱们架上火炮和飞雷炮,恐怕也得费一些功夫才能将其摧毁。”

王安节苦笑一声:“伯颜是咱们的老朋友了,对付火炮和飞雷炮上面,恐怕整个蒙古他的经验最为丰富。既然他有胆量在这里设立营寨,水命这些营寨必然是做了一定处理的。尤其是在防火和牢固上。只要没有办法引起大火,飞雷炮的爆炸最多也就是杀伤些士卒,而火炮发射的炮弹和开花弹恐怕很难撼动构筑这些营寨用的木头。”

陈炤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马上就到正午时分了,上游那边应该过来了。能够找到十多条船真是谢天谢地。”

白沟河的上游是拒马河,拒马河和从西北向东南流淌的易水汇合,成为了白沟河。因为白沟河是当初宋辽的界河,更是北地一等一的大河,所以在河上下游两岸,多有商船和渔船,蒙古人就算是尽量焚烧搜剿,也只能针对明军面前的白沟河这一段,根本没有办法照顾到上下游。

而从上游放舟顺流而下,顺势冲击水寨,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这水寨挡住了最适合士卒冲击的滩头,如果不把这水寨摧毁了,两淮军就算是海军战船的帮助,恐怕也很难渡过白沟河。

尤其是适合等岸的这一段滩涂,正好位于水浅的地方,本来海军那些吃水深的战船过来就得小心翼翼。而因为北地运河堵塞一直没有疏浚,所以南方镇江府水师等内河水师的战船也没有办法过来支援。

更何况那些内河水师想要北调赶到此处,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蒙古鞑子等得起,明军等不起。

一道讯号烟花升起,在空中炸裂,北洋舰队的战船来的还是很快,两艘炮船一前一后护卫着中间的大船,缓缓逆流而上。白沟河虽然是大河,而且也是当初宋代经过多次挖掘、拓宽的界河,不过毕竟比不上大江和大河,更比不上海洋,所以对于常年来往海上的北洋舰队来说,这点儿逆水行舟的活计还是得心应手的。

对面蒙古人显然也发现了这几艘出现的战船,很快就可以听见呜呜的号角声,蒙古步骑飞快的在岸边集结,而大队弓弩手也已经快步列队,远处隐约可以看到投石机的摇臂,正在测试。

<center></center>“白沟河还是狭窄了一下,这样蒙古鞑子的弓弩能够射到战船。”陈炤顿时忍不住皱起眉头。

“海军那些家伙也精明,不用担心他们。”王安节笑着说道。

话音未落,那两艘运输船纷纷在河中横过来,而船头一面面盾牌同时竖起。另外两艘炮船则是微微倾斜,这样能够以最大的可能防止被箭矢射到,同时还能用火炮轰击岸边。而相应的,在炮船的两舷,也有类似于步卒所用的大盾举起来。

显然虽说这些年来一直练习海上作战,但是内河作战的战术,北洋舰队也没有完全荒废。随着令旗摆动,一艘艘战船在水面上不断的调整,而对面的蒙古军队显然也看出了端倪,并没有着急放箭。

“伯颜果然有几分本事,估计是已经看出来这些战船都做好了防范,所以根本没有打算浪费箭矢。”陈炤眯了眯眼,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伯颜的视力确实也不错,作为一个长久翻阅书卷的书生,陈炤只有借助千里眼才能看清楚在河心那些水师战船的动作。

王安节点了点头:“蒙古人本来就生的强壮,再加上常年生长在草原上,天高云阔之地,视线所及,便是天边,这眼力好也是必然的。正是因为蒙古鞑子不好对付,前些年咱们才过的这么窝囊。”

王安节没有说出来,但是陈炤已经能听出他的画外音,如果没有叶应武在,如果没有叶应武带着天武军从襄阳的尸山血海中走出来,在临安的大火中力挽狂澜,恐怕此时的天下,已经是蒙古人的天下,而当初这些宋人,也都会沦落为阶下囚,和那些北地汉儿的命运差不多。

一艘小船从那运兵用的大船上放下来,还没有靠岸,船上的几名精壮汉子就已经跳入水中,三步并作两步淌水过来,而王安节和陈炤也不敢怠慢,急忙迎上去。

在北伐之前,实际上两淮军并没有预料到蒙古竟然会撤退,所以也根本没有预料到双方会在白沟河这里对峙,一切都有些突兀,这也使得两淮军根本没有办法和蒙古军队保持你跑我追的状态,从而给了蒙古军队焚烧桥梁和船只的机会,否则就算是两军在白沟河两岸一决胜负,两淮军也完全可以就地搜集船只。

所以可以说面对空空荡荡的白沟河岸边,两淮军当时确实有些懵,甚至在无奈之下搜寻船只已经到了白沟河上游的易水和拒马河。而与此同时,两淮军也向最近的皇家北洋舰队求援。北洋舰队的任务本来是骚扰幽燕沿海,同时尽最大可能为在辽东鏖战的镇海军施以援手,主要也就是包括运输粮草、器械和兵员,所以派遣海军战船冒着搁浅的风险前来,对于北洋舰队来说并不是强制要求的任务。

但是北洋舰队还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北洋舰队一口答应下来,陈炤和王安节感激之余,自然也想让这些战船抓紧配合两淮军准备渡河强攻。

“皇家北洋舰队左厢都指挥使萧光,见过两位将军。”一名年纪并不大的汉子在那几名士卒的拱卫下走上来。

王安节和陈炤都是拱手还礼,陈炤笑着说道:“北洋舰队此时能够给予援助之手,我等荣幸之至。”

“这位是陈督导吧,早就听闻陈督导事迹,当年陈督导在陈州,孤身喝退伯颜,护我百姓,如此英雄人物,即使是在战船上,那也是耳熟能详的人物。”萧光笑着说道,“那这边这位就想必是王将军了,将门之后,文武兼修,名不虚传!”

王安节和陈炤本来实际上都是性子沉闷的人,否则两人也不至于在官场上多年默默无闻。现在被这么一夸奖,甚至都有些脸热。不过毕竟是身居高位的人,这点儿定力还是有的,陈炤当下里沉声说道:

“咱们就不多寒暄,”王安节顿了一下,“战事紧急,长话短说。”

萧光应了一声,回头伸手指向对岸,沉声说道:“这两条运输大船,实际上都是海船,每次能够运送上百人,但是吃水太深,所以就像刚才也不可能整个的靠在河岸上,所以某觉得咱们得寻找一处合适的登陆地方,从而尽最大可能避免受到蒙古鞑子箭矢的影响。”

“合适的地方?”陈炤顿时皱了皱眉头,顺着萧光手指的方向看去,意识到什么,“你是说那个水寨?”

“没错,直接依托蒙古鞑子的水寨攻上去!”萧光毫不犹豫的说道,“白沟河本来就是当初前宋人为挖掘拓宽的河流,所以两岸根本不适合船只上岸,所为的自然就是防范辽兵时不时渡河南下。现在蒙古鞑子修建了这么一个水寨,正好给咱们机会。水寨是北岸最向河中心突出的设施,只要能够拆掉水寨上的栅栏,这就是一个简易的码头!”

顿了一下,萧光接着解释道:“而且为了防止咱们用火炮和飞雷炮将水寨摧毁,蒙古鞑子的水寨都是提前用河水浸湿,就算是直接点火也不会点燃,也就是说,蒙古鞑子想要防止咱们从水寨杀上岸边,就只能将水寨彻底破坏掉。这就是现在最大的问题以及某想要征求两位将军的地方。”

王安节和陈炤对视一眼,皱了皱眉,王安节说道:“你且问。”

“两艘运兵大船只能运送两百多人过去,所以在第二批人赶到之前,两淮军这两百人能不能守住水寨,避免蒙古鞑子的进攻?”萧光声音一沉,“另外在水寨的里侧还有两座箭楼,如果不摧毁这两处箭楼的话,恐怕运兵大船刚刚靠上水寨,就会被箭楼中的箭矢所覆盖,到时候就算是有足够的盾牌,惊慌失措下,士卒也很难下船,更不要说进攻和防守了。”

“箭楼可以摧毁!”王安节斩钉截铁的说道,霍然扭头看向陈炤,“咱们从上游而来的那几艘船,本来是打算拿来渡河或者摧毁蒙古鞑子水寨的,这两个任务几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是如果摧毁箭楼,应该还是能做到!”

陈炤点了点头,而萧光显然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样甚好,两淮军将士现在就先上船,只要箭楼被摧毁了,运兵大船立刻向前。而炮船会尽最大可能配合掩护!”

“可是蒙古鞑子在设立水寨上费尽心思,这箭楼作为水寨两翼的掩护,肯定也多有布置,岂是这么容易拿下?”陈炤似乎想起来什么,摩挲着下巴说道,“可以想象箭楼整个儿也应该做了防火措施······”

“谁说要烧了这箭楼。”王安节打断陈炤,嘴角边掠过一丝笑意。

陈炤怔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而萧光重重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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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两淮军在白沟河南岸和伯颜麾下蒙古步骑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在易水的中游岸边,几名士卒的身影一跃而出,片刻之后就消失在层层叠叠荒草中,如果不细细看去,恐怕还以为是两只调皮的野兔在草丛中打闹。

易水也算得上是北地的一条大河流了,尤其是因为当年荆轲那一阕“风萧萧兮易水寒”而名传史册。易水曾经也和白沟河一样是宋辽拉锯的古战场和边境,易水岸边,两三百年前的刀光剑影已经消散了踪影,而新的战争不知不觉中正在降临。

“咱们两淮军的主力在雄州北面和蒙古鞑子对峙,谢天谢地,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易水这边的蒙古鞑子也不会都被牵制走了。”亲卫队长趴在徐晨的身边,轻声说道,“旅长,咱们这一次到底要做什么?这渡过了易水,可就是幽燕了。”

徐晨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难不成你怕了?”

亲卫队长当即摇头有如拨浪鼓:“旅长,都是合蔡镇陪着您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怎么可能怕了。只是咱们过了易水,和大军主力就没有这么容易联络了,毕竟大军主力想要和蒙古鞑子决出胜负,怎么也得一天半天的,到时候如果咱们前面没有蒙古鞑子阻拦,恐怕甩开大军的距离就远了。更何况在一开始咱们走的是西路,易水本来就在白沟河的西北侧······”

其余将领也都好奇的围上来,显然现在他们的任务让他们感到困惑,毕竟按理说第一旅是出来作为前锋队伍的,偏离主力大军这么远,本来就不在情理之中,而徐晨显然也没有渡过易水转过头来包抄蒙古鞑子侧翼的意思,毕竟在白沟河北岸驻守的蒙古鞑子并不多,两淮军全军出动已经足够应付,第一旅前去的话,最多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徐晨深深呼了一口气,看向身边的将领们。

每一个人都默默的迎上他的目光,充满信任。

这一刻,徐晨相信,如果自己下令让他们向前,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遵守命令;哪怕是自己并不告诉他们此次的目的,他们也会前赴后继。

大明的将士,华夏的儿女,自从踏上北伐道路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什么好犹豫和抉择的!

只是徐晨也清楚,这个任务有多么艰巨,这个真相有多么残酷。

很有可能自己面前的这些弟兄们,有十之八九都难以回到开始的地点。

“旅长,告诉弟兄们吧。”一名都头轻声说道,“至少大家知道,何处是埋骨之地!”

徐晨并没有责怪都头说话有些晦气,因为他知道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都头说出的实际上很有可能就是这些将士们的最终归宿。

顿了一下,徐晨压低声音说道:“咱们第一旅,当然不能此时去白沟河给主力大军锦上添花,帮着主力大军包围白沟河那一支小小的蒙古步骑,咱们要吃就吃一口大的,就吃整个幽燕的蒙古鞑子!”

周围所有的将领们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他们甚至已经没有办法去揣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亲自下的命令,两淮军第一旅,死守古北口和喜逢口,直到各主力战军赶到的那一天或者全旅阵亡的那一天!”徐晨沉声说道,“这是军令,也是陛下的旨意!”

将领们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空。

天很大,而接下来,他们要用大明的赤色龙旗,遮住幽燕的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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