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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回 纸鸢
陌上花开伊人行全文阅读作者:棣棣加入书架
  铭佑将孤星扮作自己的小厮,两人偷偷从西角门溜出了王府。

  孤星抬起一直垂着的头,长舒了口气,说道:“总算是有惊无险。”

  铭佑却取笑她说:“从前在宫中时你便胆大惊人,还背着父皇偷偷溜出宫过。怎地现在知道害怕了?”

  孤星对他的调侃一笑置之,问道:“咱们现在往哪儿走?”

  “你跟我来便知道了。”铭佑神秘一笑,带着孤星往大街上走去。

  街上两排一溜儿坐地而起王的店铺,其中茶楼饭馆鳞次栉比。店铺前还摆起各色小摊铺做着小买卖。今日正值晴朗天气,大街上除了贩夫走卒,出游的王孙公子、千金贵妇亦不在少数。众人或骑马或坐轿,大街上一时间熙熙攘攘,挤得水泄不通。

  “跟紧了。”铭佑回头,见孤星在比肩接踵的人群中几乎挪不动步,于是奋力挤到她身边,把她半个身子环在怀中,替她挡开拥挤的人群。

  原本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孤星突然感到自己周围的冲撞少了很多。抬起头来,目之所及处是铭佑英挺的下颌。他不断环视着周遭的人潮,专注地护着自己在人潮中慢慢挪步。

  心里蓦地涌起一阵感动。他的心意自己一直是知晓的,却一直自欺欺人。不知怎地心思一转却突然想起承焱来。身边的人潮似乎瞬间便离得远了,远到连近在耳边的叫卖声都听不清。她心里一阵落空,眼中便腾起水雾来,铭佑全神贯注的模样就再也看不清楚。

  恍恍惚惚地被铭佑推到一处小巷中。远离了拥挤的大街,铭佑这才舒了口气。说道:“总算是轻松了。咱们走吧,穿过这条小巷子,就能买到纸鸢。”

  孤星压下心中起伏的万千思绪,爽快地应了一声。铭佑便兴高采烈在前面带路,两人穿巷去寻那卖纸鸢的所在。

  出了小巷往左拐,在另一条巷子口处只见几根木架支起个小摊子。摊前挂着五颜六色的纸鸢,摊后坐着个身形佝偻、鸡皮鹤发的老人,正埋着头用一把小刀削着手中的竹篾。

  承焱拉着孤星走近,提着嗓子喊道:“老人家,做生意了。”

  那老人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有些迷茫地望着面前的人,半晌才反应过来两人是来买纸鸢的,指着面前挂起的一色纸鸢,说道:“公子随意挑。”

  承焱笑着答应,回头对孤星说:“喜欢什么样儿的尽管挑。”

  孤星一边仔细看着面前的各色纸鸢,一边问道:“公子是这里的常客?”

  铭佑听她唤自己公子觉得好笑,想想又觉得这般于她而言才是理所应当,于是止了笑意答道:“曾听母妃提过,她进宫前就很爱这里的纸鸢。今日突然兴起,便带你来了这里。”

  孤星点点头,目中却仍然是不解的神情。

  铭佑看着她笑道:“你是想问我如何知道这老人耳聋是吗?”

  不想自己还未开口却被铭佑猜了个正着,孤星坦然地点点头。

  铭佑突然朝身后一指,说:“你看那里。”

  孤星回头,发现两人背后十几米处是高大的院墙,那一人多高的院墙沿街而砌,整整延伸出了一整条街,只在中间开了个小门。

  见孤星仍是犹疑,铭佑解释道:“这便是我的安平王府。”孤星恍然大悟,原来不知不觉两人已到了安平王府后门。

  铭佑一边挑着纸鸢一边说道:“有一年大雪这老人昏倒在此处。恰巧我那日赏雪一时兴起打这里过便碰上了。救了他之后方知道他并无子女,孤身一人住在这条巷子中。之后我一时好奇,就跟着他来到了这条巷中的住处。让我惊讶的是,仅一街之隔竟有如此落魄的所在。想到自己日日锦衣玉食心中不安,便提出接他过府居住,不想却被他回绝了。于是我隔三差五差人来接济他些,后来春日里见他在此处做买卖,才知道他便是母妃提到的卖纸鸢的人。”

  孤星听得入神,不想铭佑与面前的老人还颇有缘分。回头看老人仍旧在埋头削着手里的竹篾,对两人的对话置若罔闻。

  铭佑笑了笑,平静说道:“近两年来他渐渐耳聋,想来也已经不大认识人了。”

  孤星心中霍然空明,却腾起一股淡淡哀伤。或许人生在世便是如此,好过也是一世,不好过也是一世。到最后都会鸡皮鹤发,孤身一人慢慢老去,最终化为尘土。

  见孤星眼中涌动着哀伤,铭佑换了话头说道:“你要哪一个?拿这个可好?”

  孤星看向铭佑,只见他手里举了个老鹰样的纸鸢,正笑着问自己。伸手拿过架子上的一个五彩斑斓的花蝴蝶,对铭佑说道:“我便要这个了,老鹰你自己留着好了。”

  见孤星选了那花蝴蝶,铭佑也不生气,果真自己留了那老鹰。付过钱,回到自己府中牵了两匹快马,两人便马不停蹄往郊外去。

  到郊外时正好是午时,天上日头正烈。好在郊外风大,一阵阵拂在脸上倒也还凉爽。

  孤星眯着眼坐于马上,只见远山如黛,近水含烟,身旁一条小溪蜿蜒到青草合拢的深处,溪边一排绿树仿佛碧玉妆成。她突然松了缰绳,任马儿在草地上自由走着。自己合上眼,谛听耳边溪水潺潺混合着啾晭鸟语,感受着面上清风带着青草的芳香如挠痒一般吹拂,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正陶醉间,却突然感到坐下的马儿不走动了。孤星睁开眼,只见铭佑不知何时已下马,此刻正牵住了自己坐下马儿的缰绳,略微有些无奈又好笑地看着自己。

  被他盯得有些羞赧,孤星赶紧翻身下马,抢过他手中的纸鸢便跑开了。铭佑凝视她远远跑来的身影,眼中无限宠溺。转身在树下系了马,便寻着孤星而去。

  两人趁着风力将纸鸢放飞地高远。孤星微仰着头,看着自己挑选的花蝴蝶在远天上渐渐不辨轮廓。手中线轮上的线已放尽,郊外强劲的风势令远处的纸鸢忽高忽低,一下又一下地拽着手中的线轮,只欲飞出手中去。

  孤星紧紧握住线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线尽头那只美丽的蝴蝶纸鸢。忽然“嘣”地一声,连着纸鸢的细线抵不住风力被崩断了。那只蝴蝶纸鸢倒似活了一般,扑棱着翅膀,挣开束缚远远飞到九重天外。

  孤星眼光紧追着它,直到远方成为越缩越小的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飞得再远,断了线也会落下来。若来日有人捡了去,但愿能好好收藏。”孤星凝视着纸鸢消失的尽头,淡淡说道。盯得久了,眼睛涩涩发酸,直欲落下泪来。孤星闭了闭眼眼,再睁开时,却见那原本已空无一物的天尽头,一个黑点在慢慢移过去。

  孤星惊讶回头,见铭佑任手中的线轮不知何时已垂下,平和宁静的脸上是认真的神情,他注视着自己,缓缓开口:“世事有诸多注定,又有诸多无常,却不见得到最后都会形单影只。就像这两只纸鸢,即使断了线,也可相互陪伴经风沐雨,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

  “王爷似乎意有所指?”孤星转过头望着碧蓝长空,语气平常地问道。

  “若能宽慰你些许,这话也算是有用了。若不能,你只姑且一听好了。”

  铭佑的话被卷进风里呼呼刮在耳边,孤星忽然长叹了口气,心里一酸,低下头,含了些疲倦与无奈:“为何我总觉得,自己每每狼狈至极的样子,都被你看了去?”

  铭佑看向她的眼里饱含疼惜,怅惘又感慨,声音在旷野中拉得又长又远,却一字不落地落到孤星耳中: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却是忘不了。你出宫待嫁那日我便说过,若有一日你身陷囹圄,一定记得还有我可为你排忧解难。你只记得,这世上你不是孤身一人,我便心满意足了。”

  他的话久久徘徊在耳边,余音不绝。心中动荡不安,一时百感交集。
第44回 渐行渐远
陌上花开伊人行全文阅读作者:棣棣加入书架
  两人在郊外放纸鸢兴味正浓,丝毫不知安宣王府里一场算计却在悄悄上演。

  书房里,承焱一身八团云彩四爪龙纹妆花缎蓝色蟒袍,带着些许酒意随意坐在交椅中,眼光略微一抬,语带倦意:“五弟急着差人叫我来所谓何事?”

  此时立在承焱面前的,便是早已晋封为安成王的五皇子礼勋。他不知怎地,总觉得承焱儒雅气度里隐隐有股不怒自威的神气在。因此,自小见到这位三哥就有些发怵。承焱的问话倒使他受惊般吓了一跳,拘谨地看了承焱一眼,这才鼓起勇气说:“三,三哥。我方才路过后花园,撞见三嫂跟四哥在。。。”

  礼勋说到此处顿了顿,不断瞟着承焱的脸色,踟蹰着有些不敢开口。

  “在干什么?”承焱似乎不为所动,仍旧是一派平静地问道。

  承焱发问,礼勋不敢不答,于是大着胆子说道:“三嫂与四哥在后花园中私会,我看他们的样子甚是亲密,似乎是商量着趁着今日人多要出府幽会。”

  见承焱只一味审视着他,喜怒难辨。礼勋被盯地头皮发麻,期期艾艾地开口:“我,我这话原本不该说的,没,没得让人误会挑起咱们兄弟不和。但事关三哥名节,我不得不说。”

  承焱仍旧是神闲气静的模样,笑着开口:“五弟好意,三哥在此心领了。既然知道此事会挑起误会,以后这话便不要轻易出口。”说着站起来,用手里的折扇轻轻拍了拍礼勋的腹部,说:“存在这里最好。”

  说完承焱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礼勋不甘心地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吼道:“难道三哥都不介意吗?”

  “介意?”承焱玩味着这两个词,似听了个极好笑的笑话一般,说道:“我亲自吩咐了他二人出去,何来介意一说?”

  礼勋顿时傻眼,看着轻快离去的承焱怔怔出神。

  他今日在席上喝多了,因此出门来寻了茅房小解。岂料这安宣王府比自己王府还大,自己一时晕晕乎乎便忘了来时的路。礼勋急着寻路,不想自己迷糊着七拐八绕地撞到王府后花园里。正含混间,恰巧听到铭佑的声音。礼勋心中一喜,正准备出声相唤,探头却看见铭佑与孤星在一处。礼勋顿时清醒,缩回墙角处细细探听,竟听到两人盘算着偷溜出府。且听孤星的话里似乎她颇不受宠。

  礼勋为眦睚必报之人。上次茶楼遭孤星辱骂,陷害她与太子不成,反而遭来皇上一顿责骂。太子从此也对他冷眼相待,承焱虽面上不说,可到底因此事损了颜面。若不是太子妃相劝,恐怕也不会轻易饶了自己。幸亏外祖父谢天懋在朝中手握兵权,为大名鼎鼎的镇西侯,乃皇上倚靠董贵妃着意笼络之人,否则恐怕自己早成过街老鼠。

  此次让他寻着由头可好好摆孤星一道,他怎肯放过?

  却不料此事被承焱三言两语轻易带过,倒成了自己无事生非。礼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分明是承焱袒护。若二人真是得了承焱应允,岂会再商量着扮作小厮从角门溜出去?

  只是承焱明知此事不到为何还要包庇遮掩?礼勋百思不得其解。

  承焱走出书房,却并不急着到前厅,而是脚步一转往后院走去。在湖边柳荫里寻了一僻静处坐下。方走了从前厅到书房这几步路,酒意却渐渐涌了上来。此时天上日头正好,承焱不由得生出几分倦意来。这才半日的光景,前厅里便开了将近百宴。自己连推带挡,到底还是喝了许多。承焱打开折扇徐徐摇着,感受着湖上清风带着湿气往脸上扑来,这才觉得清爽了许多。

  想起礼勋的话,深邃的眼底蓦地收紧。虽早知铭佑对孤星有意,可孤星到底是自己名义上的王妃。铭佑如此任意妄为,那便是置兄弟二人的颜面于不顾。压下心头怒气,承焱明白礼勋的话也不尽可信。他深知礼勋的性子,一直对茶楼之事耿耿于怀,今日寻着机会,免不了添油加醋一番。况且如今孤云身份待查,难保她不是真的银铃。即便有着一丝可能,为着孤云的重视,他眼下也不得不担待着孤星。

  “我当王爷去了哪里?原来躲到此处,可叫小的好找。您倒是清闲,前厅一帮子人都等急了。”轩宇上来一叠声的抱怨打断承焱思绪。承焱却出乎意料地问道:“本王交待的事都查清楚了?”

  轩宇怔了怔,随即想起承焱所说是孤云身份真假之事。于是赔着笑说道:“这不是三日之限还有一日吗?王爷也忒心急了。”

  承焱撇了他一眼,懒得再搭理他,起身抬步往前厅走去。轩宇急急追上,不知死活地说:“现下孤云身份不明,王爷今日还要到寒梅苑去吗?”

  承焱停步,回头瞪着轩宇,却是沉神静气地开口:“本王发现你进来越发长进了,老跟在本王身边似乎有些大材小用。等明日回过皇上,本王荐你去普陀山剿匪。”说完便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往前厅去。

  “不要啊,王爷,小的知错了。”身后传来轩宇的哭嚎。

  承焱得意一笑,置若罔闻。普陀山是个什么地方?镇西侯谢天懋戎马倥偬三十年,却拿不下一个普陀山。那个聚集了万千乱民贼党的土匪窝,皇上至今提起来仍是头疼不已。并且,自从收服了孤云作内应,承焱才知道无忧宫便建在普陀山不远处的望天岩上。一旦发动攻势,若两边联合起来,自己的军队就好比瓮中之鳖。这也是承焱虽情只知无忧宫所在,却仍然按兵不动的原因。

  自家王爷尚且无把握之事,轩宇即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想上普陀山去送死。一个健步冲到承焱身边,轩宇缠着他苦劝,只差抹泪了。言多必失的教训,今日又得了一回。

  孤星对府中之事一无所知,与铭佑直至酉时方回。进了疏星阁,推开门却看见承焱面对着自己坐在正间的交椅上,芳宜站在一旁急得搓手顿足,只不断地向自己使眼色。

  只一日不见,却恍如隔世。

  孤星手中的蝴蝶纸鸢跌落,这是铭佑为讨她开心,回城后特意折回那聋老人处新买的。

  承焱脸上的笑容淡薄地似冬日早晨的白雾,犹自带着冷冽的寒气。他奚落道:“怎地,看到本王诧异什么?是心怀鬼胎还是做贼心虚?”

  孤星淡雅一笑,从容捡起地上的纸鸢,说:“今日是王爷生辰,不想王爷百忙之中还能光临妾身这小小院落,真是受宠若惊。”

  承焱不理她的嘲讽,开门见山道:“怎地不说说自己今日去了哪里?”

  孤星抬头,挺直了身子,说:“王爷不都看见了吗?”扬了扬手中的纸鸢坦然道:“去了郊外。”

  “本王是问你,跟谁?”承焱的目光直逼在身上。这一刹那,孤星悲哀地发现,即使折断了那玉屏箫,却还是折不断心中对他延绵的千丝万缕的情意。他如刀样的目光直刻入心上,一颗心竟又不可遏制地隐隐生疼。

  “只是我一人。”到底不想连累铭佑,孤星如此答道。

  话刚出口便引来承焱阵阵冷笑,只听他说:“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安宣王妃。只不过,本王的王妃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如此鹣蝶情深,本王是不是该恭贺呢?”

  孤星脸色霎时惨白,她如何也想不到,从承焱的嘴里会说出鹣蝶情深四个字,而这四个字,是对于自己与铭佑。

  孤星看着地上的影子,随着灯烛的摇曳晃动不定,或明或灭,几欲消失。脸上浮出一抹惨笑,她抬头迎上承焱凉薄的目光,说道:“王爷如此宽宏大量,孤星在此先谢过了。”

  承焱眼中露出一抹厌弃之色,言语中似衔了寒冰冷雪:“别忘了,你名义上还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尚未对你始乱终弃,你也不要给本王惹是生非。否则,别怪本王冷酷无情。”

  孤星突然迸出一阵大笑,讽刺道:“冷酷无情?王爷是在说笑吗?你何时对我有过情义?”

  在她刺耳的笑声中,承焱脸色沉得骇人。良久,他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地似乎在诉家常一般:“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本王虽对你无情,也该给你提个醒,本王若要动你,你连自保都难,还妄想着包庇他人。无论是本王还是铭佑,皇室之人你都惹不起。你若是安安分分的,本王这安宣王府还可留你一阵子。当然,你若执意往死路上撞,本王也不会拦着。”

  承焱起身,似闲庭信步般走至孤星身边。带着些许酒味的热气喷在脸上,落下的却是一句寒沁心骨的“好自为之”,之后再不逗留,举步离去。

  惶惶灯烛下,孤星眼神空洞,脸白如纸,随着芳宜一声惊呼,人已跌坐到地上。
第45回 火树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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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寒梅苑的正房门口,孤云倚门翘首以盼。

  那日承焱提出接自己过府,被自己拒绝后便有些郁郁寡欢。之后虽然回转了不少,可孤云看得出他心中存了芥蒂。承焱走了之后,自己心中便一直惶惶不安。生怕承焱因此事冷待了自己,又怕承焱瞧出什么端倪来。因此这两日呆在这寒梅苑中看似舒心,实则心中并不好过。

  承焱那日答应了了却府中之事便过来,但此时已经入夜,承焱却仍然不见踪影。孤云不由地心中焦急,一双眼睛紧盯着甬道尽头打开的院门。

  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才看到模糊一个人影出现在院门口。孤星不待多想,便提裙朝着那人飞奔而去。

  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立住。气喘不定地看着来人,果然是承焱。孤云一时心中高兴,便**上前环腰保住他。

  见她如此依恋,承焱心中也有些动容,反手抱住了她,略带心疼地责备道:“身子骨这样冷,也也不知为自己披件衣裳。”

  孤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如此急切想着他。一时羞臊,把头埋进他怀中更深了,娇柔地答道:“出来得急,便忘了。”说着手上搂得更紧,生怕一松手承焱便会消失一般,有些委屈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承焱见她如此小女儿情态,失笑道:“答应了你怎会不来,我还等着你的贺礼呢。”

  孤云从他怀里退开,说道:“先进屋用膳吧,我的贺礼很快便呈上。”说着主动牵起承焱的手,把他带进屋里。

  正房的偏厅里,有孤云事先备下的一桌子酒菜。承焱就坐,看着满桌子佳肴,鸡鸭鱼肉一应俱全。此时酒意未退,对着这满桌菜肴却只觉得油腻。不忍拂了孤云一番心意,承焱勉强动了几筷子。

  孤云见承焱胃口不怎么好,关切地问道:“这菜是否太凉了些?我让人拿到厨房热过再吃。”

  承焱摆了摆手,说:“这菜甚好。只是我今日在府中宴客多喝了几杯,此时并不怎地饿。”

  孤云“哦”了一声,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失望。承焱瞧见了,牵过她的手在掌心摩挲,说:“我还等着你的贺礼呢。”

  听承焱提起贺礼,孤云眼中一亮,转喜说道:“你跟我来。”

  她牵着承焱来到幽园中,此时幽园里尚未点灯,四周是黑黢黢一片。承焱被孤云牵着轻车熟路地来到荷塘前的梅林里。

  此处别院之所以唤作寒梅苑,便是因着这一片梅林。这林子里不仅种植有常见的宫粉、红梅、玉蝶等品种,更有珍贵难得的“金钱绿萼”。每到花期,这里的梅花便斗雪吐艳,冰枝嫩绿,繁花似锦,远远望去仿佛云蒸霞蔚一般,煞是好看。承焱更是别出心裁,特意将这梅花植在荷塘边,取那“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意境。到了冰雪天气,月上梢头,将这梅林中各处都点上灯,暖一杯美酒坐于荷塘边上。鼻尖梅花幽香宜人,身畔月影灯影浮动,当真是人间盛景。

  而此时花期已过,梅林中又是漆黑一片,承焱甚是疑惑,孤云为何要带自己来这里。

  几乎要走到梅林尽头,孤云方在靠近荷塘处的一块高地上站定。承焱这才发现两人不远处砌了个熔炉,此时正散发出红彤彤的火光,有几人围着那熔炉不知在忙碌些什么。孤云见承焱颇为不解,娇声轻笑,抬起手“啪啪”两声拍了下手掌。随着掌声响起,那几人散开,承焱这才看清,那熔炉里是烧得通红的铁汁。有一人拿着火钳从炉中取出火红的铁团,递送到另外一人的木板上。只见那人将手中的木板轻轻一簸,随即猛力将铁团打入空中,五彩斑斓的火花在空中散开来,空中霎时如泼金撒银一般,映照得梅树与荷塘变幻莫测直如仙境,令人目不暇接。

  见承焱看得出神,孤云趁机道:“这便是我给你的生辰贺礼了。”

  只见那朵朵铁花落在梅树梢头,似千万朵梅花在枝头绽放,闪闪发光。承焱惊喜非常,不禁感叹道:“当真是火树银花。”

  孤云见承焱的神情,便知他对这贺礼十分满意,于是笑着解释道:“这是铁骊花,在离安兴城万里之遥的村庄里,有一位姓王的铁匠发明的。因着天长路远,所以并未流传至安兴城。早年间我路过那里,偶然间见到过一次。今日便把它挪到这梅林里为王爷祝寿。”

  承焱连连点头,说道:“我记得幼时有一年元宵,父皇兴致大起在宫中办灯会。命宫人以几万盏灯笼筑起了一棵二十来丈高的灯树。那番景象,我至今想来仍是啧啧称奇。不想今日却叫你这火树银花给比了下去。”说着承焱握紧孤云的手,说:“你的贺礼属我今日收到的最满意的一份,真难为你有这样的心思。”

  孤云但笑不语,这主意并不是她想出的。那年孤星执行任务归来,便一直把那铁骊花挂在嘴边。听了她绘声绘色的描述,孤云心中艳羡不已。恰逢此次承焱生辰,她苦思冥想要为承焱备上一份出彩的贺礼。蓦地想起孤星当年提到过的铁骊花,便试着派人按照当年她所说的地方去寻,不想真给自己寻到了。

  此时望着这漫天银花飞舞,孤云心中亦是震撼非常。她抽出手挽住承焱的胳膊,将头依偎在承焱的肩上,拂去心头孤星的影子,动情道:“你满意便好。焱,我真想在这样的花火中与你一生一世。”

  “咱们当然能一生一世。在乌蒙山上我便许诺过你,等我好了,我便娶你。好在老天有眼,让我寻了好些时候才终于寻到你。”承焱揽住她的肩,温言款款。

  孤云几乎不可察觉地脸色一变,即刻换上笑容应道:“是啊,都怪我顾虑太多,才蹉跎了这好些时候。”

  承焱意味不明地一笑。他何等心思,心中存了疑虑,方才便特意挑着孤云动情松懈之时提起乌蒙山之事进行试探,孤云脸上的变化他一丝不落地全看在眼中。若说先前只是怀疑,此时他几乎可以确定孤云身份有假,只等着明日轩宇查访归来,再做最终判定。

  一股不可遏止的怒意在胸中升腾,眼中全是冷意。对眼前人的深情不在,却未免打草惊蛇,耐着性子与她周旋:“咱们此时在一起,那便是最好了。”

  “你,你今日还回府吗?”孤云红着脸忸怩地问道。

  这半个月来,因着寒梅苑地处偏远,而承焱每日寅时便要上朝。所以尽管来寒梅苑次数频繁,承焱却从未留宿。再则,承焱一直想着迎孤云过府,待到名正言顺之后,再行夫妻之礼。因此即便是将她当做真银铃之时,承焱也从未愈矩。

  听出她话里的暗示,心中对她反感异常,面上却是一派平静,答道:“我明日还要上朝,过两日再来看你。”

  孤云本以为他会留下,不想自己暗示到此等地步,他竟然拒绝。

  见孤云闷闷不乐,承焱将她圈进怀中,说道“我何尝不想留下,这几日朝中事情颇多,我也是分身乏术。”

  孤云掩下心头失落,温柔道:“我知道。你朝中事务繁忙,此处又甚是偏远。我本该体贴你才是。”

  “难为你如此善解人意。”承焱望着那漫天花火,随口说道。

  在耳边不断的拍打声中,一簇簇银花凌空绽放。承焱在这绚丽夺目的花火下拥紧了怀中的人。而对此人的情意,却像这绚烂的花火,绽开了,又最终湮灭于黑色的天幕,永不再现。
第46回 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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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着承焱离开,孤云反身折回自己的卧房。打开门,萤萤灯烛下,却是慧茹宫主悄无声息立于房中。孤云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

  “你可真是温柔体贴,瞧你花的这心思,足见你对他情意不假。不过,你可知他已派人到无忧宫打听你先前的行踪。不出明日,恐怕他便会知晓你假扮银铃之事。你猜他会如何处置你?”

  孤云心中宛若雷轰电掣,只觉得天旋地转,立时瘫坐在地上。

  她跪行慧茹宫主面前,哭泣道:“孤云已知错了,求师傅救我。“

  慧茹宫主挑起她的下巴,说道:“自从你被擒平安归来,本宫便怀疑你。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派人暗中监视你,不想你果然背叛了本宫。你可知他为何能打听到你的行踪?不错,就是本宫故意透露给他的。本宫定要让你尝尝背叛师门的下场。”

  孤云瑟瑟发抖,慧茹宫主手段毒辣,她如此说便是打定主意要让自己生不如死。孤云泣不成声,磕头连连,恳求道:“弟子已经知罪,还请师父原谅弟子这一回,弟子愿意将功补过。”

  慧茹宫主似乎颇为怜惜地看着她,感慨道:“好一个安宣王,竟能让本宫两大弟子都钟情于他。”随即冷哼一声,恨恨说道:“别以为本宫身在无忧宫中就对你们一无所知。孤星假装银铃对他舍身相救,你却顶替了孤星与他恩爱情深。只是孤星比你聪明,明白自己身份,当断则断,并未背叛本宫。而你,不自量力,愚蠢至极。”

  “弟子愚蠢,还请师父原谅。安宣王手段狠毒,弟子当初刺杀傅毅失败,熬不住苦刑才假意向安宣王投诚。但是弟子并未透露出无忧宫重要讯息,还请师父明察。”孤云颤抖着说,额头已沁出血来,仍是以头触地长跪不起。

  慧茹宫主冷哼一声,说道:“若不是本宫不让你下山,恐怕咱们无忧宫的消息早到了安宣王手中。即便你透露了又能如何?仅凭安宣王今时今日之势,他还奈何不了我无忧宫”。

  说着她蹲下身,平视孤云,幽幽道:“不过,本宫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情之一字,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死。他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今日你有多爱,来日你便有多恨。到那时,不用本宫吩咐,你也会想方设法置他于死地。仅凭此而言,你对本宫来说就还有些用处。”

  说完,慧茹宫主迸发出一阵诡异的大笑。孤云只觉得阴森恐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不知慧茹宫主为何会说出这番话,但好歹自己一条性命算是保住了。

  “只是,本宫若如此轻饶你,以**中弟子纷纷效仿那还得了?”

  孤云背上一寒,情知自己能保住性命已属不易,惩罚在所难免。于是仍旧磕头道:“任凭师父责罚。”

  慧茹宫主起身背向她负手而立,说道:“就赏你三百鞭子。此事只你知我知,本宫会向宫中弟子宣称你刺杀两广总督失手,因此受罚。现在即刻跟本宫回无忧宫,到了明日,即便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孤云唯唯称诺,简单收拾了包袱便跟着慧茹宫主趁着星夜离开。

  立马于城门土丘上,回望安兴城,原以为那样绚烂花火下便是一生一世,却原来不过是自己一场梦。按下心头剧痛,孤云与慧茹宫主两人各骑一匹快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次日一大早,槖槖的脚步声踏碎了寒梅苑的宁静。

  “快,将院子围起来,不要放走一人。”承焱坐于马上,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底下的侍卫。

  随着承焱一声令下,将近百名侍卫肃然无声地分散开来,立马将寒梅苑围了个水泄不通。

  承焱翻身下马,铁青着一张脸。推开院门,一步步沉稳地踏在院子甬道上,逐渐逼近孤云所住卧房。想起昨日夜里,就在这条甬道上,她热切飞奔入自己怀中。仅仅一夜之隔,却恍若隔世。这个女人拿他心爱之人作伐骗他至深,他恨不立刻取她性命。可是她对自己与银铃之事了若指掌,甚至能拿出金锁来。自己想要找到银铃,就必须从她身上入手。因此,她还不能死。

  此时心中百般滋味,而最令承焱担心的是:银铃是否在她手中?是否已为她所害?

  努力抑制住心中的焦急、愤恨,承焱推门而入。在看到房内空无一人时,承焱一张脸瞬间凛若冰霜。

  追随而至的轩宇也是傻了眼,诧异道:“怎么可能?咱们并没走漏消息,她是如何逃走的?”

  “为防不测,昨夜本王临走前便差人守候在此,到底还是大意了。”承焱叹道。

  “把这里给本王封住,回府。”承焱吩咐完,便再也不作停留,大步离开。轩宇来不及多想,便急急跟着承焱离了寒梅苑。

  王府疏星阁中,芳宜扶了孤星在院中晒太阳。孤星整个人看上去消沉委顿,憔悴无比,再不复往日的神采。

  承焱昨日的话,无疑是给了她致命一击。自承焱走好,她撑不住跌坐在地上,芳宜来扶,孤星不哭不闹,只安安静静由着芳宜将她扶上床。不想到半夜里却发起热来,全身滚烫,如掷于炭火中一般。芳宜急得直落泪,情急之下便要回禀管家,却被孤星死死拉住,说什么也不让。芳宜无法,只有拧来湿毛巾给她反复擦拭,直守了她一夜。

  “小姐昨夜可吓死我了。”芳宜拍着胸口,尤有余悸。

  “只是发热罢了,睡一觉便好。”孤星有气无力地说道。

  芳宜心疼地看着她,到底忍不住开口:“我看小姐这是心病。”

  孤星沉默了半晌,才开口:“白日里到郊外受了寒,因此才半夜发作。如何扯上心病了?”

  “王爷昨日说得可对?小姐昨日是否跟安平王在一处?”芳宜瞪大了一双杏眼,认真地看着孤星等着她的答复。

  孤星看了看她,不答反问:“芳宜,你对安平王,是否心有所属?”

  不料孤星会有此问,芳宜一阵慌乱,揉搓着衣角,红着脸急急解释道:“我不过是担心小姐的安危,小姐想到哪儿去了?”

  孤星见她不肯承认,也不逼迫。只扬起脸,眯着眼看着头顶的阳光。

  “厨房里有新做好的玫瑰糕,我去给小姐端些来。”芳宜寻了个由头便慌忙走开了。

  孤星也不去管她,眼神淡淡撇过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她对铭佑的事历来上心,几次有意无意在自己面前提起铭佑。作为安宣王府的丫鬟,期盼铭佑到来的热切比期盼承焱更甚,自己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只是,这样的心思到底也只是个想头罢了,自己又何必去揭穿呢?

  孤星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疏星阁本就偏远安静,此时院中仅剩自己一人,更是寂静无声。寂静到就连院墙外的黄莺滴沥啼啭也清晰可闻。

  不知躺了多久,几乎要睡过去,却被院墙外突兀的哭声猛然惊醒。

  “你快别哭了,咱们当丫鬟的哪有不受气的。这要给你主子瞧见了,少不了又是一通责骂。”只听一个女声劝道。

  另一个抽抽泣泣的声音响起:“只是茶凉了些,她上来便是一顿打骂。她自己在王爷那里碰了钉子,回来却拿我们撒气。”

  “唉,谁说不是呢。咱们做奴才的,除了受着还能怎样?这事确实怪不到你身上。我听说,王爷安置在别院里的那个女人是假的,并不是当初救他那人。王爷为此发了好大的火,你们家主子这时候过去,怎会不碰钉子?你就忍忍吧,等她气顺了,你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先前那人劝道。

  孤星却惊地坐直了身子。

  承焱已经发现那人是假?他接下来会如何?还会继续找寻银铃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中盘旋,复又闭眼躺下。

  他会怎样行事又与自己有何干系?反正无论如何,孤星都不会是银铃。

  只听院墙外声音又起,那抽泣的女声委屈说着:“我真是羡慕你,跟了一位好主子。佟妃性子那样好,定不会打骂你们。我只怪自己没那个命,这辈子投胎做了丫鬟,还跟不了一位好主子。”

  “这话快别说了,要是让人听去可有你好受的。我倒是喜欢李妃那性子,横是横了点,可在这府里就是半个正妃的架子,谁敢拿她怎么着?连带着你们伺候的人,在别的下人面前脸上也有光。不像我们那位,柔柔弱弱的。”另一人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孤星这才听出来,这两人分别是佟妃和李妃的贴身丫鬟柳儿和春儿。那春儿受了委屈,柳儿正在此处劝慰她。

  想来疏星阁也是被人冷落惯了,两人竟放心大胆在此大发议论。

  墙外两人又窸窸窣窣地说了一阵,便渐渐走远了。

  孤星睁开眼直直看着头顶的日光。那样刺眼,刺得双眼生疼,忍不住就落下泪来。
第47回 召唤回宫(1)
陌上花开伊人行全文阅读作者:棣棣加入书架
  转眼春日便过了大半。孤星无事再不出疏星阁,承焱寻找银铃之事她也不管不问。只一心呆在疏星阁里,闲来无事到院里晒晒太阳,对承焱的心思倒真的淡去了大半。芳宜见她常常不发一言,书案前一坐便是半日,私下里很是忧心,常常念叨着:“小姐越发安静了。”

  孤星却是一笑置之。仍把日子过得如处在枯井深潭中一般,丝毫波澜不惊。

  一日,疏星阁的院内。孤星正歪在躺椅上闭了眼晒太阳,膝上的书卷蓦然翻动,几片花瓣自头顶的桃树上飘落下来,奇异地在地上摆成了一把剑的形状。

  孤星心里一沉,这是无忧宫的暗号,召唤自己回宫受命。

  从乌蒙山回来这些日子,自己的一颗心不由管束,兜兜绕绕终究是挂在承焱身上。被他冷待后,便一味沉溺在伤心难过中,几欲将无忧宫抛之脑后。鲜红的花瓣如沁了血一般刺痛双眼,召唤着自己回到那个充满血腥和杀戮的真实所在,一个本该属于自己的归处。

  环顾四下,一片冷清,并未见半个人影。她暗自苦笑,普天之大,到头来却逃不脱一个无忧宫。无忧宫真是无孔不入,如此守卫森严的王府,还能传了暗号进来。从来命该如此,由不得选择。

  孤星不着痕迹地轻叹,放下手上的书进了屋,沉下心来开始琢磨着如何出府。

  安宣王府历来守卫森严。自从上次自己随了铭佑偷跑出府,承焱不紧大动肝火、咄咄相逼,更是派人对疏星阁日夜监视。这也是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闭门不出的原因之一。他既要如此,自己何不如他所愿?只是如此一来,要出去便更难了。

  正当她冥思苦想之际,院里的粗使丫鬟明铛来报:“主子,柳儿来传她主子的话,邀您去香雪院打马吊。”

  听了此话,孤星忽然心生一计。不由得淡淡一笑,心想:自己正想不到出府的好法子,她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于是吩咐明铛:“你去回话,说我这就过去。”明铛依言退了出去。

  香雪院中,远远便听到女子的说笑声。

  丫鬟挑起帘子,孤星带了芳宜进屋,佟妃、李妃均在,见着孤星进来,不情愿地站起来福了福身,算是见过礼了。

  孤星也不计较,眼光略过她二人,定在一旁的董芸梦身上。想不到董芸梦也在。她如何会来王府?看来佟妃二人今日是故意找茬了。孤星神色自若,与三人简单寒暄几句便坐下打马吊。

  几圈下来,李妃便说:“太子妃肯赏脸到咱们王府来,那是给了咱们莫大的面子。我说个笑话给太子妃解解闷儿吧。“

  佟妃兴奋附和道:“好啊,姐姐说来听听。”

  李妃笑着说:“瞧把妹妹给急的。”

  于是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前些天,我房里那个闲不住的死丫头春儿,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个故事。虽不是什么好故事,但是也凑趣。说是有个妇人专门勾搭本家男子,之前在城郊的一所偏院中跟她相公的哥哥私会,被她相公带人进去抓了个正着。听说当时她赤身裸体,让大伙儿给瞧了个精光。太子妃听听,这好不好笑。这要是我啊,早三尺白绫悬梁自尽了,哪儿还有脸面见人呐。”

  李妃如此露骨,说的正是孤星大闹茶楼那日被礼勋算计,把她与太子关在一处的事。董芸梦知情,事关麟睿,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佟妃用手帕掩了嘴,笑着说:“姐姐真能说笑。只是妹妹不信,这天下哪有这般不知廉耻的妇人啊。就算有,这会儿也不会活在这世上了吧。”

  李妃也笑着说:“那是妹妹你脸皮子薄。我可听说别人还活得好好的呢。”说着便得意挑衅地看了孤星一眼。

  孤星如何不知,她是在董芸梦面前故意提起自己当初与太子苟合的流言,如此挑拨,便是为了让董芸梦对自己发难。只是她不知那董芸梦与承焱尚有一段情,并且直到如今也犹有余情。否则董贵妃生辰那日也不会在宫中与承焱私会。她对太子存了几分真心?只看她此时的反应便知。

  孤星泰然镇定,倒是站在她身后的芳宜,气得脸色煞白,紧咬着嘴唇。

  孤星突然一笑,说:“李妃这故事说的真好听。不过,姐姐这里也有个真实的故事,不知道大家听不听。”

  另外的三人一齐看向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早先王爷来我疏星阁便常常提起,他府里有一正妃两侧妃,可惜没有半个子嗣。还是太子好福气,同时大婚,如今太子妃已然有孕。虽然王爷嘴上说自己还年轻,可到底也到了当爹的年纪。王爷还叹了好几个可惜呢。”

  说罢,李妃和佟妃复杂的眼光都投到了董芸梦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这两位侧妃比孤星早进门,却一直不见有孕。侯门王府在子嗣问题上尤为重视。能生下个一男半女,无疑是固宠最好的法子。只是佟妃、李妃几年来仍不见动静。王府上下多少双眼睛看着,正经的王妃不得宠,谁要是能为承焱诞下一男半女,那便是稳坐了王府女主人的位子。

  李妃向来直言不讳,先开了口:“哼,王妃要见王爷恐怕比登天还难吧?哪里还能听得到王爷的唠叨。”

  不等孤星开口,佟妃已抢着说:“之前是有那么段日子,王爷隔三差五要到王妃姐姐那里坐坐,只是从不留宿。后来不知怎地,王爷便不爱去了。”

  她话中有话,侯门深府中呆得久了,众人如何不明白,佟妃是在暗讽孤星留不住承焱。李妃掩着嘴吃笑,佟妃却是一脸无辜地看着孤星。

  那董芸梦却并不和着众人一道取笑,而是为孤星解围道:“今早太子还跟我说,父皇听说太子与我来安宣王府,还特意问起王妃的安好呢。提起王妃做御前尚仪的日子,父皇也是惦念得很。”

  一番话在佟妃、李妃听来甚是难堪。两人存心挑拨不成,还弄巧成拙,引来太子妃为孤星解围。只是太子妃身份贵重,两人不敢得罪,只有勉强赔笑附和。董芸梦维持着如常的微笑,偶尔温柔地注视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全身散发出慈母的光芒,在佟妃李妃看来却更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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