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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座桌上冒着幽蓝光彩的水烟，芝华士酒瓶一瓶瓶从服务员手中递出。排成五行五列的浅口杯。即使邻座，喧闹的乐队声，所有人的也不得不用吼声来作为交谈的唯一方式。

????喧哗和浮夸。

????在舞池中间里形形色色的少女不停的在随着震耳的音乐，疯狂的晃动自己的身躯，白皙的躯体在摇曳的灯光里格外的引人注目，长发在左右上下的来回摆动。

????花了一天时间包装自己，把自己打扮得尽量有型，姚胖和孙新掏出自己一个月工资，请发型师设计形象，目标是尽量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人类。

????两人都十分紧张地拿着小纸条，反复记着杨玲的训诫要掌握好时间的框架。九点钟就去搭讪美女，太早，人家都还没玩够，根本没兴趣跟你走，但是如果太晚，漂亮的又会被别人带走了。酒吧的人潮，从十点开始聚集，十一点乐队表演开始，进入高潮，两点后人群开始逐渐散去。

????因此，十一点到十二点就是黄金出击时刻。姚胖和孙新坐在位子上仔细地算着时间，太祖杨玲又说过，要嘛不出击，一出击必须击中，因为这个夜场很小，你出击失败，很容易被别人发现，届时，其他女人再接纳你的概率就很小。

????两个老光棍像雷达一样，不断看着左右的女人。

????“你看，那个女人怎么样？”姚胖朝孙新努了努嘴，指着吧台上一位长得国色天香，穿着抹胸裹臀裙，拎着银色的古琦包，正在和女伴聊天的人。

????“那个……我们估计搞不定。”孙新怯怯地说道。

????“那个呢？”

????“也不是我们能力范围内的。”

????“这个呢？”

????“也差些。”

????“妈的，这个看上去四十岁都有了，我们也搞不定？”

????“还是再往上看看吧，我估计四十八岁以上，我们比较有希望。”

????两人正说着，刚才那位拎着古奇包的靓丽女子反而主动婀娜地走了过来，冲着姚胖和孙新一笑，“两位帅哥，你们好。”

????现在孙新和姚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经忽悠就动心的雏儿了，这位上来搭讪的美女，相貌放在全场，可以排进前五，媚眼一挑，全场的高富帅都会排队恭迎。

????孙新心生警惕，说道，“你不会想让我们请你喝酒吧？”酒吧里的酒出了名的贵。

????姚胖一看这话，明显是不会聊天的，于是呵斥道，“请人家小姐喝一杯酒有什么问题？人家又不会诈我们……肯定不会让我们请喝三十以上的酒。”

????美女嫣然一笑，大方道，“我请你们喝吧。”

????“不用我们掏钱？你也不会推销什么挖掘机哪家强吧？也不会先请我们喝一小杯，然后让我们买一瓶给你吧？”孙新一连串炮珠似地问道。

????姚胖一闭眼睛，这次约会算是彻底砸了。没想到那位美女却是不急不恼，耐心地说道，“放心，我就是想请你们喝酒。”

????两杯马蒂尼端过来，孙新和姚胖乐滋滋地跟着美女碰着杯，一饮而尽，刚想问一句对方为什么会看中自己，却见斯人已飘逸离去，心里慨叹着对方真是雷锋的美女版，请人喝酒做好事不留名。

????孙新心有愧疚，决定跟上去向对方表示一下敬意，拿着酒杯走到那位年轻美女附近，却听见她向友人抱怨道，“这次还不算？我掷骰子输了已经愿赌服输，做了大冒险，他们两个，是我全场找到的最丑的男人了。你们要是还不认账，我也没办法了。”

????孙新将美女的善意问候转达给姚胖后，两人决定一雪前耻，发起总攻。

????此时，舞池的一端喧闹起来，不少今天参加派对的利星员工，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对着一位年轻人欢呼起来。

????利星在这次订了二十多个卡座，近全场一半的人，都是利星的员工，所以这一半人发出的浪潮，也间接影响到整个酒吧。

????在众人的簇拥下，那名身穿修身衬衫，着牛仔裤的年轻人却低调地走到一边的卡座，点了杯果汁喝。

????“老板，不来跳舞吗？”穿着热辣的年轻女员工们不时邀请着自己的老板。也就现在这个机会，能够有机会接近一下这位标标准准的钻石王老五。

????苏哲礼貌地拒绝了。他抿了一口果汁，眉头有些略微皱了起来，这恬燥的声音，冲击着耳朵鼓膜。

????要不是公司的高管们，拼命劝他不要误了公司员工，尤其是年轻女员工的期望，苏哲才来走个过场。

????此时此刻，那些准备“盘女回家”狼友们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一位素色长裙的美女飘然而至，自然地坐在了苏哲旁边的座位上，与店内大部分衣着暴露的女人不同，女孩清新淡雅，略施粉黛，有些彷徨地看着店里的一切，仿佛是被友人带到这里，却因为不会跳舞只得傻傻坐在一边。

????已经有两位油头粉面的狼友上前亲热地搭讪道，“美女，我好像以前见过你。”

????那位白衣女孩眨着长而好看的翻卷睫毛，低声说道，“你们两个给我滚一边去，别阻碍我撩汤。”

????两名青年顿时落荒而逃后，姚胖和孙新恭敬地上前作揖道，“杨玲老祖。”看着杨玲这一副清纯的打扮，心里直叹对方心机之深。若他情窦初开，你便宽衣解带，若他阅人无数，你便灶边炉台。

????孙新拍手叹道，“胖子，你看看我们杨玲姐，果然是会善于攻取男人之心。学生一般会把自己打扮的像荡妇一样的妖艳迷人，荡妇一般会把自己打扮的像学生一样小清新，这句话果然没错。”

????姚胖看着杨玲的脸黑得堪比墨汁，立即打哈哈道，“玲姐，你对苏总的攻势有没有收到什么效果？”

????这句话引得杨玲的眼神幽怨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苏哲，“他都没看过我一眼。”

????孙新看着舞池内的人群，叹了口气，“你看看那几个男的，多牛逼，在好几个卡座来回串场。我什么时候能够变得这么受欢迎就好了。”

????杨玲却带着一种老成的眼神看着那些被孙新看做是派对男神的几人，不屑地说道，“那些人，都是以组织酒吧聚会为职业，一般男AA女免单，你看着人家洒脱，人家是在做生意呢。老孙，姚胖你们记住，在夜场，经常串场的人不一定牛逼。”她扭头看着一堆人围着苏哲，感慨地说道，“坐那里一动不动，别人却却蜂拥而至的，那才是真的牛逼人物。你看看苏哲坐在的地方，女厕所门口，你们知道吗？这是个全部酒吧最为黄金的位置，所有的女人走过来都会关注到。你们学着点吧。”

????姚胖咂咂嘴，“老板就是牛逼，我看他平时也不怎么来酒吧，怎么战术技巧这么精良。”

????孙新总结道，“老板把企业带到那么牛逼的地位，在酒吧里这点事还难得了他？”说着孙新突然眼神一直，指着一边说道，“你们看，老板起身行动啦。”

????两人立即打起精神，只见苏哲端着浅口杯，朝吧台墙角一名独自喝酒的女人走去。那女人穿着休闲而普通，没有热裤和裹臀裙，姿色虽然不错，但绝对不是最上乘。

????“行了，咱们学习一下领导是怎么泡妞的。”孙新看着姚胖，“你说我们领导花多长时间能够搞定对方？”

????“我估摸着也就两杯酒的功夫。”姚胖手摸着自己的宽厚下巴，“玲姐不是说了吗？泡妞的概率跟待的时间长短没有直接的联系。有的人在酒吧里呆了几个小时仍然没有泡到妞，有的人花几分钟就搞定。”

????“也是……不过我觉得咱们领导要是能用一句话就把那女人领走，那才是真牛逼。”孙新搓着手。

????姚胖皱眉道，“老孙，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你自己在这里泡个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领到一位四十岁以下的女人，你还对我们领导提出这种人类都做不到的要求？”

????“我这不是提出一个殷切希望嘛。”

????然而，接下来出现的场景，却让两人目瞪口呆。苏哲走到那女人身边，拽起她的胳膊，而那陌生女子先是一愣，接着默默地任由苏哲拉着向酒吧门外走去。

????这下，不仅是要姚胖和孙新，连他们旁边的人也都目瞪口呆，惊叹天神下凡。

????刚才姚胖和孙新的对话，已经引起了一部分酒吧撩女王的好奇，心想那位青年倒是十分面生，怎么进场的时候，粉丝这么多。之后听到一句话搞定的目标，也都心生不屑，想怎么可能完成这么难度系数3。0的任务。没想到，苏哲的做法更加霸气而过分，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拉着就走。

????几人正在揣测苏哲刚才为什么那么牛逼时，那惊人一拽表现出一种何等牛逼的气质时，却不防杨玲背后冷冷地说道，“难道苏哲就不能认识对方？你这群傻……”

????而此时的酒吧门外，苏哲正在感叹这世界还是太小，望着喝得泪眼摩挲，满脸憔悴的鲍丹青，两天前的深夜畅谈，对方还告诉自己得了严重的胃溃疡，现在却又在这里醉饮。

????“刚才没有人认出我来吧？”鲍丹青忐忑不安，自己和苏哲之前的见面，已经属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现在要是又被人撞见在酒吧相见，传到外面去，若是让她那个疑心病极强的哥哥知道，真的是要天下大乱了。

????“所以我刚才很快就把你拉出来了，夜店里光线很暗，没什么人看得清楚。”苏哲安慰道。

????鲍丹青点了点头，这种与家族对手私下见面的感觉让她觉得还有些刺激。

????不知为什么，鲍丹青却还是十分愿意与苏哲聊一会儿天，这位使得自己家族鸡飞狗跳的年轻人，却全然不如她周遭人所描述的那般不堪。

????在街边一角，鲍丹青将自己这几天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苏哲，说完后的她如释重负，苏哲耐心的倾听，让她觉得心很是温暖。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鲍丹青说完之后，脸色发红，带着几分醉意，又带着几分伤感。

????苏哲默然，心头听得十分堵，虽然鲍丹青的遭遇与他本人没有什么利害的冲突，可是见到一桩婚姻就这么被拆散了，也唏嘘豪门家族婚姻的身不由己。

????自己面前的可是花城最有名望家族掌控者的妹妹，在这街边的奶茶铺里跟自己讨论婚姻问题，苏哲看着窗外的夜色，似乎觉得太不真实。

????不同于往日，苏哲没有给出任何意见，离开现任丈夫，嫁给前男友，这个命题让他也有些不知该如何解决，况且，字里行间，鲍丹青并不是对前男友一点感情也没有。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自己又不是非常了解对方的过去和家庭。这家长里短之事，还有对方的身份，让苏哲只能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你能听我说说，我就满足了。”鲍丹青看着苏哲，“这些事情，你可别跟外人说。”说完这句话后，鲍丹青突然觉得这句话本身就很好笑，自己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了家族商界内的对手，还嘱咐这对手不要告诉别人。

????“放心，我会的。”苏哲点点头，黑色的眼眸如同一汪深泉，一脸的认真。

????“谢谢。”鲍丹青将外衣重新披上，起身说道，“我也该回去了。就不跟你说再见了……我感觉，我们见得越多，事情越复杂……”

????“好。”

????苏哲望着鲍丹青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这绝不是他和鲍丹青的最后一次见面。鲍同安的这位妹妹，与自己将来在某个节点上仍旧会发生交集，甚至，苏哲觉得，在自己与鲍家战斗的过程中，鲍丹青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事实证明，苏哲的预感总是很灵验，一年后，两人在澳洲碰面，掀起了一阵巨大波澜，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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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鲍丹青分别之后，苏哲也没什么心思再回酒吧，索性开车直接回家，回到卧室闷头就睡。第二天一早，便被自己的父亲叫醒，告知要回汤镇一趟，要与当地朋友叙叙旧。

????现在，苏东已经开始将自己部分计划分享给苏哲，但是还是有部分藏匿于山水中。苏哲倒是缺少了探索自己父亲帝国版图的好奇心，他已经养成了习惯父亲总会在必要的时候告诉自己，其他时候，就乖乖做一个富二代，少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对于汤镇，苏哲并不陌生，他依稀记得，自己小学时的童年时光是在这里度过。自己的父亲，下海创业前，曾经是中石化旗下江北石油勘探局钻井处的一名工程师。

????中国的东部、南部、华东地区和长江以南地区，历史上燃料是比较缺乏的，煤、石油、天然气都不够用。特别是工农业发达的长江沿岸，极缺能源，解放以前这里成为国际“洋油”的倾销市场。而为了改变这一局面，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地质学家翁文灏首次提出“长江各省亦有油田之望”的观点。于是，四十年代至五十年代初，由于苏南、苏北相继发现油苗和气苗，地质工作者开始在江北地区进行早期的石油地质勘查。五十年代初，国务院批准了地质部第一次石油普查会议关于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战略性的石油普查勘探的建议。

????江北油田因此而成。

????汤镇在江北淮州旁边，从花城走高速过去四小时便能到达。坐在公司的雷克萨斯轿车内，苏哲手扶着车门把手，看着车窗外倒退的大片农田，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在小时候多次辗转反复来到花城。那时候父亲刚刚脱离油田系统建立了自己的分公司，连轿车也没有，都是从镇江转车，坐在那种狭小满是异味的长途中巴车内，童年的苏哲，对于花城无甚好感，还是对于置身于农田边的石油镇上的生活，感到更加安逸一些。

????如同贾樟柯《二十四城记》中描述的成化军工厂兴衰一样，自从七十年代成立江北油田系统后，带着全套班子直接到了江北汤镇。油田子弟的生活，与地方上的完全不同。相对于当时比较落后的扬州汤镇，油田子弟从小就带着优越感，父母的工资足以丰衣足食，没有吃过苦头。

????坐着公交车，听着钻井声，讲着普通话度过童年和少年。《二十四城记》中成化军工厂的大院青年总是跟当地青年拼命干仗儿，每次都打得鸡飞狗跳。虽然石油系统的子弟没有这般野蛮，但也是与当地青年的生活泾渭分明。油田子弟有自己的厂区、学校、影院、医院、电影院，生活设施齐全，完全自给自足。在汤镇上，所有的区域名字都以功能性命名。水电处，供应处，运输处，大院处。小学离家五分钟，中学离家十分钟，所有人都认识所有人。

????油田子弟，大多心机单纯，自己的父亲母亲都在油田供职，邻居可能在医院供职，朋友在学校供职，所以，基本上学校、医院等设施生活全都能攀上关系，大家也是一团和气。

????四小时的车程，大都市的背景已经消失，路面也变得有些坑洼不平，路边都是二层楼的门面店，乡镇的风貌逐渐显示出来。

????苏哲想到能够见到儿时的玩伴，心里自然是高兴不已。那些小时候一起生活的时光还历历在目。

????雷克萨斯驶入镇中心时，引得不少人围观，在这样一个小镇上，豪车确实能够夺人眼球。蜂拥上来的人群，不得不使得司机减速慢行。

????镇上放着响亮的凤凰传奇音乐，驴车和三轮车与汽车抢道，这种怀旧的感觉又如同烧酒入口般映在心头。

????苏东去见他当地的好友，苏哲则约见自己小学的同学，父子兵分两路。

????早就提前通知了几名儿时的伙伴，一起在相聚在镇上最好的饭店。

????苏哲从雷克萨斯上下来时，就受到了热烈的拥簇，几张熟悉而又成熟的面孔，朴素的打扮。

????饭桌上尽是淮扬名菜，红烧狮子头，平桥豆腐羹，大煮干丝等都是小时候的味道。大家都聊着儿时一起田野捉虾放鱼的经历。听到苏哲成了上市公司的老板，同学们又都羡慕不已。

????儿时的生活，总是带着金色的回忆，长安少年游侠客，夜上戍楼看太白。石油大院里，都是飞奔嬉闹的身影。镇里的活动范围有限，要想找人也是十分方便，就在几个固定场所譬如篮球场，网吧等人便可。

????儿时的生活聊了一个多小时后，当苏哲将话题转移到成年生活时，却发觉一下子拉开巨大的鸿沟。不少同学都留在当地，有的是在石油系统供职，有的只是做商贩，还有的直接务农种瓜种田。

????镇上青年对于从直辖市中来到成功企业家，总是带着敬畏。苏哲聊得越多，发觉自己的小学同学们只是一味地迎合，便觉得有些无趣。饭后，当地的同学也介绍了不少乡镇企业家，这些大腹便便操着乡音的企业家，见到苏哲这样上市公司的老总，立即个个露着笑脸，要安排饭局，苏哲很直接地推掉了。

????准备了些瓜果还有营养品之类的礼品，苏哲让小学同学带着去见当时的老师。白发苍苍的几名苏哲的小学老师，拉着手就围着苏哲说有出息，从小知道苏哲是一个经营类人才，一直说这话的是苏哲小学的体育老师，特别喜欢苏哲，经常把他的文具盒扔到窗外，或者别的房间屋顶上。当时在石油系统供职的苏东，每次下班，先要来苏哲的小学捞文具盒，或是爬树，或是上屋顶，或是下河塘，练就了一副好体力，久而久之，隔壁邻居也都找上门来，送烟送酒，说东哥你那么厉害，干脆也帮我儿子拿下烟囱上的文具盒吧。据说苏东摸高摸多了，总是站在小镇的制高点眺望远方，突然觉得目前的格局好小，因此萌发了要去远方打拼的念头。

????另外一个数学老师拉着苏哲的手，笑着说她从小就喜欢他，每天都会向他提问很多问题。这位数学老师对于苏哲的爱，是源于苏哲那时画了一幅数学老师的丑陋肖像，并且张贴在黑板上。数学老师知道后，就在班上开始宣布要对苏哲进行历史上最严酷的惩罚，但是暂且未公布具体惩罚措施。九岁的苏哲如履薄冰地过了三天后，却发觉一切都风平浪静。当他从担忧转为欢呼雀跃的时候，数学老师在一节课上把他叫起来提问，“苏哲，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此后便陷入了无限循环中，每当苏哲进入开心的状态，数学老师就从背后摸过来，在他耳边耳语道，“我还没罚你呢。”

????现在回想起来，苏哲觉得，时间是冲淡一切最好的工具。对于乡镇小学的教师，想对他们报以教育家的期望，反而不太现实。

????翻阅着手机微信朋友圈的内容，大部分内容充斥着类似的语句“毕业后的五年最为重要”“大学里的四年十分关键”。苏哲觉得，说毕业后五年最为关键的人，通常应该是刚刚毕业。

????学校里的学生，其实过得也是十分痛苦，这种单一的攀升模式，让所有人背离于主流之外的学生找不到希望。况且青少年的受挫力又弱，也没有自主决定能力，过得十分苦闷。

????最美好的，总是过去。

????而最艰难的，一定是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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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的生活，相对于城市来说，安逸许多。走路五分钟上小学，骑车五分钟到中学，医院，超市，影院都在生活范围内。而石油子弟所能享受的生活，又会高于一般的乡镇青年。所以在八九十年代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石油子弟的内心充满着骄傲，父业子承，也是石油系统内认为最为合理的传承。

????而当部分油田出台新招工政策：老职工的子女如毕业于“二本”非石油专业或“三本”将无法直接“接班”，而要通过考试。大部分职工及其子女集体表示反对，甚至展现出很多过激行为。

????在石油子弟看来，子承父业，显得合情又合理一个从小就在石油系统打交道的人，肯定比一个没有跟石油打交道的人更适合这个职业。谈到感情方面，许多石油职工的父母，甚至祖辈参加石油大会战，从荒山野岭中搭井挖油，“忍饥挨饿沙当面，天寒地冻雪作床。”这是每一个石油子弟都耳熟能详的故事。

????大多部分石油职工，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继承工作，继续穿上这身工作服，战斗在一线上。这是一种习惯，其实对于绝大多数的中石油，中石化普通职工来说，只是多了一份稳定无升迁希望的工作而已。将一辈子奉献给石油事业，是这些职工的愿望。

????不过外界人士，就不这么看。石油子弟这种颇为自豪的“传承”精神，在他们看来，在其他领域人士看来，就是一种对于特权的迷恋。现代社会中，人才应该是自由流动的。家长们固然可以把自己的子女放在身边，并安排好工作，但谁也不能保证中石油作为一个能源企业就可以长盛不衰，永远盈利。石油是不可再生资源，而石油的存储量又是有限的，油田总会有采光的那一天。让子子孙孙永远吃这一口井，在常理上，也不能说得通。中石油，首先是国有企业，不是谁的家业，让创业者子女继承这个论点站不住脚。另外，在国务院最新的文件中规定，国有企业招聘应届高校毕业生，除涉密等特殊岗位外，都要实行公开招聘”。如果接班现象仍然大量存在，就会严重影响到就业公平。

????此时，夕阳余晖映在天际，汤镇上公路边的树木随着清风摇曳，夕阳在树叶上留下了金灿灿如蜂蜜般的光泽。

????镇中心的集市上，各种贩卖瓜果的小贩，还有悬挂衣架，兜售衣物毛料的商人，热闹非凡，从镇上下班的人群，提溜着菜篮，慢悠悠地逛着集市。

????苏哲负着双手，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若有所思。他依稀记得自己年轻在石油系统下班，搀着年幼的苏哲，慢慢走在汤镇街道上的样子。

????那个年轻的男人，朝气蓬勃，雄心壮志，总是向往着小镇外世界的生活。

????想到这，夕阳下的苏东微微眯着眼睛，眼角的皱纹如雏菊般绽放，当初一心想脱离能源行业，到大城市去一闯天下的他，兜兜转转，又重新染指了煤炭等能源行业，想到便感到生活的奇妙。

????一旁的汤镇镇委齐书记感叹道，“苏兄啊，当初你走的坚决，我还有些担心，你在这里毕竟工作了四五年，这下子到了外面的世界是否适应？可是你看看，现在的你，跟我们完全是属于两个世界。我们就是拼了命也没办法追上你的脚步。”

????苏东笑道，“各取所需，各取所需。”

????“老同学，我们这不是一代人的差距，是两代人的差距啊。”汤镇镇委书记感叹道，“你看看你的儿子也这么出色。一个人就托起了这么大一个商业帝国。看看我家的那不争气的东西，到现在都在啃老，仗着我的位置，在家里游手好闲，真应该让他和你儿子交流交流，我看这是应了那句话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齐书记似乎有很多感慨。

????“老齐，你给我的信息确定无误？”苏东的视线扫向远方。

????“咱们可是二十多年的朋友，你那公司还有我的股份呢。”齐书记自信道，接着语调一转，“再说了，你不是还有你自己的渠道吗？”

????苏东点点头，沉默不语。

????“你和同安真是半个世纪的纠葛啊。”齐书记面露惆怅，“不过这也是你当初坚决要离开汤镇的原因。你们两个人，一会儿你占上风，一会儿他占上风。我们旁边的人，看着都觉得累。”说罢，他眼神一颤，像是发现什么秘密似的说道，“老苏，你这家伙总是藏着掖着秘密，你说说，这次这么大的动作，不会是她透露给你的吧？”

????苏东脸上的表情似是而非，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老齐，还是按照咱们的计划，你就等信吧。”

????齐书记看着苏东钻进了白色雷克萨斯，慢慢驶出了自己的视线，心里叹道，老苏，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啊？

????苏东父子在汤镇总共呆了四天，这段时间，苏哲就配合着扮演一个纨绔青年，能不参与的事情，就不参与，既然自己老爸搞的定，自己还凑什么热闹呢。于是，苏东开了四天的会，苏哲和自己儿时的伙伴也热热闹闹地胡吃海喝了四天，跟小学班上两枝花村里的大芳，小芳都见了面，可是见完之后，还是觉得有些事情，放在梦里更加好一些。

????回到花城之后，苏哲还没缓过神来，就被自己的父亲告知，准备大刀阔斧进军港口业。苏哲愕然，这和自己猜的方向完全不一样。

????花城金鹰大厦17层，两名秘书急匆匆地端着几杯咖啡热饮送到了会议室，因为自己集团的董事长苏哲走进公司的气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会议室内，众位核心高管全部列席。

????苏哲坐在长桌的一角，揉着眉心苦恼道，“你们说，这项计划怎么办？老爷子要参与洋水港码头的建设。这一号码头和二号码头，已经有了十多个大小股东，我们再进去，也捞不着太大的好处。三号码头是政府独立运作，人家不缺投资。现在没什么好机会，我们硬要挤上去……”

????众位高管听到“老爷子”这三个字，立即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们现在才知道苏哲有个这么有钱的爹，不过这则消息已经随着利星的满满壮大，尤其是接触煤炭能源行业后，成为了半个公开的秘密。虽然那位老爷子从来不在公司露面，可是诸位高管却丝毫不敢小视董事长爹的能力，各种道听途说加起来，已经是让这位董事长的爹列入世界十大最神秘人物之一。

????如虎添翼，董事长都这么智商和能力高得不像人类，后面还有一个已经变身成为赛亚人的爹，这让诸位高管对利星的未来，极其看好。他们知道，自己都占着公司的股份，随着这集团的可怕扩张，自己的收入也是水涨船高，反正现在说什么，他们都不会跳槽，利星未来的高成长性，让大家卯足了劲儿，等待着未来腰包盆满钵满。

????常军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微笑道，“董事长，我看还是依着老爷子的方案。现在老爷子是集团的领导者，他指拿我们就跟着往前走，老爷子的目光，绝对不会错的。”

????一旁的罗文才却不接常军的茬儿，皱着眉头道，“这港区的投资，全都是大手笔。按照老爷子的方案，我们先期投入就要87个亿，据我所知，港区的两个码头，能够赚钱的项目都已经被其他公司包去，现在剩下的这两个，招商招了半天，还没人应，明显就是吸引力就是不够。老爷子的投资回报判断，咱们先不说，关键是……”罗文才抬头苦着脸道，“自打在造船厂以及山南和内蒙的煤矿注入资金后，集团已经拿不出这么多钱……银行也不会借给我们这么多。”

????在银行借贷方面，民营企业也一直是后娘养的。即使现在利星的规模和成长性，都是民间企业的翘楚，仍然得不到银行的大力支持。

????民营企业的大老板小老板，下班去五星级酒店吃饭，去洗脚城洗脚，东应酬西应酬，他们又不是十四岁的孩子，这么喜欢玩，大多都是在找项目和找资金。

????原材料上涨，成本不断提高对于起点低、底子薄、利润少的民营企业来说是最致命的。国内国际炒家们对于大宗期货的投机，挑战的都是民营企业家敏感的神经。

????用工荒更自不必说，现在年轻一代农民工意识到自己的职业在游戏里，也只不过是一个采矿的命，而且随时可能会牺牲之后，更加的不满，心想老子才不要干这么辛苦的活儿呢，有蓝翔，大家都有致富的出路。玩着IPAD出身的年轻一代农民工尥蹶子之后，民营企业家的血压上升了一半。很多民营企业是劳动密集型企业，靠低人力成本存活，工资涨了，再乘以庞大的劳动者基数，对民营企业来说负担更加沉重。

????融资难更是不必说。过去三年，国家为了应对金融危机的冲击，采取了一系列救市手段，导致的放贷增加太多，而且大多增加到地方政府、大中型国企上，结果就使他们所代表的国有经济流动性太泛滥。而中国社会的资金供应在一定范围内总有一个上限，国有经济多了，民营企业就少，导致目前国有经济和民营经济间出现矛盾境况。

????其次，这是民间金融长期被过度监管导致的后果。过去长期不许民间金融存在和发展，现在空间虽然出现了，但各种契约保障机制和环境都没有建立起来。

????存在高利贷并非是民间金融本身很黑，很坏，而是整个的制度环境都不给他们足够选择和发展业务的保障空间。人都不傻，契约风险、法律风险这么高，放贷的人必然要求高回报。

????苏东的意思很简单，砸锅卖铁，高唱“钢铁锅含眼泪喊修瓢锅”也要把钱借到，高利贷就高利贷。老爷子的沉稳，把底下的员工都给担心的不轻。

????苏哲在会议室内和自己的部下讨论来讨论去，就是不明白苏东为何一定要一意孤行要进军港口。

????常军力排众议道，“老爷子是金融界和物流界的老前辈，他这么有把握，那必然是筹划已久。”

????苏哲憋了半天，冒出一句，“这次老爷子告诉我，他也只有五成的把握。”

????这下众人不想说话了，特别是罗文才，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董事长，打造立体商业帝国的概念是好，但是凡事都有两面，全方位发展也可能导致战线拉得过长，现在一下子又要借这么多钱，还都是高利贷。这事情，心惊肉跳的，我干不了。”

????苏哲开会开得心烦意乱，想了想，还是跑过去跟苏东协商是否要分批投资洋水港码头项目，结果又得到苏东的否决。苏哲心里郁闷啊，又回到了想当富二代模式，干脆不管了，让集团各位高管准备蒙着眼睛朝前走。

????众位高管心里也郁闷，这董事长的老爹，整天像玩字谜一样，话只说一半，是不信任我们还是怎么的？既然得不到完全的信息，还让我们一定要照章办事，这难度还真是有点大。

????利星的高管，由于苏哲的宽容，个个都像北宋的文臣，明代的言官，有话直说，仗义执言，这次却遇到苏东的全面压制，心里都不太舒服。

????汤臣别墅。

????苏东背着双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他的目光始终不离桌上的三星手机。87个亿的借贷，加上利率将近90亿资金，随时随地就能让利星集团资金链断裂。

????这是苏东近年来少有的一次赌博。

????他以往都是在有绝对把握的情况的下出击，这次有些不习惯其中一些带着不确定的变量。

????可是为了能够完成自己战略的一部分，这一次也只能在七分把握下出击。

????手机嗡嗡地在桌上作响，苏东迅速快步拿起它，扫视着屏幕的内容：“这次消息是确定的岚。”

????握着手机，苏东古井无波的眼神中显出少有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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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东的坚持下，在苏哲的沉默下，利星集团还是按照既定方针，以中散16艘现有货轮，以及四座煤矿为质押，向民间借贷公司借贷90亿资金。由于资金数量庞大，债权人多达26个，堪称是花城民间借贷史上之最。

????利星集团的庞大动作，引起了同行的注意。这家不安分的公司，出道以来就是不走寻常路，现在又是发动了这么大规模的借贷行为，又是在剑指何方呢？

????佘山高尔夫俱乐部。

????身着高尔夫白色球衣，戴着白色真丝手套的鲍同安慢慢走到一旁的休息区，侍者立即端上一些热饮和点心。

????桌上的一角放着新加坡联合早报，鲍同安随意地翻阅了一番，随即拿起刀叉将黄油涂抹在面包上，送入口中。

????鲍同安已经习惯这样一个寂静的清晨，挥舞球杆，呼吸一下球场的新鲜空气，能够有助于他理清一天的思路。

????这几天，鲍同安的挥杆成绩明显和前一段时间差了一个档次，当球童安慰他是天气变化原因时，只有鲍同安自己才明白那个人，又出来了。

????苏哲的利星集团，三年前在鲍同安眼中，不过是小打小闹的过家家，甚至当自己的女儿入狱时，鲍同安在查证事实后，还是认为这是女儿咎由自取。

????那个掌握利星集团的年轻人，被鲍同安认为是训练后辈的一道测试题。他曾经饶有趣味地看着对方与自己的儿子斗来斗去，不时还评判着双方的行为。可是渐渐的，这种观赏的趣味下降了很多，在他最倚重的鲍明对赌失利后，在利星突然资金充沛后，拥有商业敏感直觉的鲍同安判断，苏哲的背后一定有人在默默支持。

????当一直于专注海外市场的鲍同安发现苏哲竟然是苏东的儿子，尘封多年的往事，让他有些不淡定了。

????他打开公文包，在最里面的夹层拿出一张陈旧照片，照片上两男一女，全是八十年代的装扮。照片上的青年男女，露出那个时代特征的阳光般微笑，挽臂搭肩，举止亲密。

????休息厅中，响起了叶倩文低吟浅唱的粤语歌声

????在每一天我在流连

????这心漂泊每朝每夜

????多么想找到愿意相随同伴

????使这心莫再漂泊

????鲍同安手指微微颤抖着，以往犀利的眼神也变得温存起来，他望着照片中的青年女孩，低声自言自语道，“岚，你好吗？”

????……

????比起利星大张旗鼓的融资，此后对于参股港区码头的投资，却一直是磕磕绊绊。尽管港区内有几位旧人例如柳中航在从中做斡旋，可是港区当局方面，对于民营资本入驻一号和二号码头，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兴趣。即使利星方面提出了很多优厚的条件，港区方面也不为所动。

????常军每次灰头土脸地回来向苏哲汇报，说人家一号二号码头，目前运转顺畅，根本不缺投资。这好比跟一个吃饱的人谈论去哪里吃饭，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现在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老爹的方针就是在港区中占有一席之地，现在自己砸锅卖铁送钱给对方，对方确实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自己老爹甩甩手，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可苦了苏哲，多年来没有亲自出马陪吃陪喝的苏哲，这次放下身段，让柳中航引荐港务局的领导，亲自陪吃陪喝陪玩。

????港务局领导也是感到意外，说苏哲你是一向以健康，绿色状态示人，提倡生活与工作的平衡，怎么现在天天陪我们玩着玩那。我们是很开心但是这事情还是办不了啊。

????花了大力气的苏哲终于从港务局领导那里套出一点信息，又以孝子的模样，第一个跑回去告诉苏东，说港区领导表态了，民营资本不可直接参于码头建设投资，如果实在想入股，可以对参股现有几家国企，做注资成为这几家国企的股东。

????没料到，苏东全部驳回了苏哲的想法，也否决了通过注资入股国企，达到曲线控股港区的目的。这让做了一个多月三陪的苏哲顿时不乐意了，在地上哭闹说自己这一个多月怎么怎么苦，您老人家在家里整天睡觉怎么怎么甜，我就是再孝，您也不能整天累傻小子啊。

????苏哲闹了一番之后，也没明白自己老爹的意思，只是被告知说再跟港区协商，争取第一候补名单，如果有股东退出来，我们就进去。

????苏哲领着这一纸命令，脸上露着苦笑，港区的股东都是国企和央企，这要是专等着一家国有企业破产重组，那比在夜总会找处女几率还低。

????而同行们此时看着苏哲四处碰壁，也乐得看热闹，说利星集团以前总是像开了外挂一样，投资一个赚一个，投资一个赚一个，怎么现在砸锅卖铁捧着一堆钱，却热脸贴着冷屁股。

????而随着利星集团的名声越来越大，它的每一个商业方案，都会被商学院作为案例。可是这次，教授们看着新闻，利星拿着钱，被港区挡在门外一副白毛女的样子，都啧啧不语。

????当然，大家都知道利星肯如此破釜沉舟，绝对不是无备而来，尤其是董事长苏哲，那就是“nothing-is-”的代言人，大家收好小桌板儿，调直座椅靠背，系好安全带，且看苏哲如何给港务局洗脑。

????变数却在两周之后。

????凛冽的寒风席卷着洋水港，吹得港口吊机的吊臂发出嘎吱嘎吱扭曲的响声。站在高塔上的工人，穿着厚制的棉帽棉裤，缩颈背地进行作业。

????港务局二楼办公室里，张局长正在办公室内，边哈着热气，边看着公文，这不知怎么的，空调竟然也出了故障。

????张局长瞄到手边的一叠文档，里面有着利星集团申请成为港区一号二号码头候补股东的申请表。他嘴角露出不可理喻的笑容，这港区的股份，又不可能转让，一个萝卜一个坑儿，不知道这帮民营企业家在做什么打算。

????一串音乐声从张局长的上衣口袋内响起，他拿出手机，眉头微蹙，心想不好，明天就是市委书记的生日，自己却没有准备。这领导的生日，可比小孩和老婆的生日重要得多。

????张局长知道自己能够从油水清寡的气象局调任实权实利的港务局，全凭着市委书记的一手提拔。自己在业务知识上也不甚精通，只是对市里传达的公文，非常尽心尽力地照办。

????看着时间还早，张局长决定出去晃一圈，对于市委书记的生日礼物，他可不敢随便拿着自己家里仓库内那一堆下属送给自己的俗物敷衍了事，一定要送得少，还要送得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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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杨光谈完话，对于自己上学的事情被人泄露了，苏哲有些吃惊，这件事情，连唐嫣都不知道。（比奇中文网首发）必然是有人秘密地调查了自己一番，然后告诉杨光的。

谁愿意花这么大的功夫调查自己，然后告诉杨光呢？

显而易见，只有那个女人。

从和杨光的一番对话中，苏哲已经明白了鲍艳的意思，如果自己还是要追查对方，对方一定会跟自己死拼到底。

此时的鲍艳此时正在张丽的位子旁嬉闹，她看见苏哲从杨光的办公室走出来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苏哲看见鲍艳看了一眼自己，直接向对方走去。

张丽见到苏哲走过来，脸上有些不安。

“领导好！”鲍艳若无其事地喊着。

“小鲍，忙着呢？”苏哲表情十分平静。

“没忙，忙多了也不没人说好。现在正在打酱油。”鲍艳低头修着自己的指甲。

“杨光找我聊过了。”苏哲开口道。“他说目前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团结稳定的海运部。我也很同意他的看法。”

鲍艳抬起头来，“领导，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你们忙吧。”苏哲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鲍艳后背出了一身汗，抽出几张餐巾纸撩开衣服，擦了擦，“搞什么东西啊？无间道啊，拍电影啊。”

“鲍姐哎，我看苏哲被杨光这么一骂，肯定是妥协了。”王刚在一旁插话道。

“是啊，鲍姐，还是你聪明。就这么一下，就让苏哲犯耸了。”张丽也拍起了马屁。

鲍艳看着苏哲的办公室，“希望如此吧。谁知道呢？”

……

冬天的夜黑得尤其的早，五点多钟，太阳就像杨光一样早早地下了班。一个小时过后，员工们陆续离开了公司。

陈登坐在办公室内，看着面前来回踱步的苏哲，问道，“苏哲，你让我下班别走，想说什么？”

“鲍艳今天到杨光那里告我的状了。”

“哦？”陈登哼了一声。他其实不太明白，苏哲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跟他说。陈登心里一点都不想掺乎苏哲和鲍艳之间的恩怨。而眼下，似乎苏哲把他当做了一个知心朋友，在倾诉衷肠。陈登很不习惯这样。

“鲍艳这个女人果然是有些阴。她向杨光编造了自己犯了小错误的假象，杨光已经跟我说，让我原谅鲍艳，不要再追究。”苏哲有些气恼地说道。

陈登用手指揉着的自己的太阳穴，“既然领导都这么说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要捉出鲍艳的小辫子，让她离开伟通。”

“苏哲啊，你怎么这么好斗？这么做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们都是打工的，只要大概过得去就行了，何必搞得你死我活呢？”陈登不解道。

苏哲看着陈登，心想这对于你们来说，也就是一个打工养家糊口的公司。可是对于我来说，曾是我们苏家的家业。苏哲对于伟通的感情，恐怕相较于其他员工来说，要更复杂得多。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可不想参与你和鲍艳的斗争。”陈登干脆明说了。

“不用你参与。只是我如果到时候要向杨光汇报所有事件的始末，杨光必然会问你这个正经理的意见，你到时候不要反对就行。”苏哲说道。

陈登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但是又控制住了。

“怎么样？”苏哲问道。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你到时候不要闹得太大就行。”陈登叹了口气。他心里明白自己还是算欠苏哲一份人情，苏哲毕竟没有向杨光告诉自己和车队勾结的问题。

……

苏哲夜晚烦闷，约赵东阳出来喝小酒。现在李志一人逃亡在外，兄弟三人只剩下了两人，更显得有些冷清。

“怎么着了，你也会发愁？”赵东阳往火锅里涮着羊肉。

苏哲不语，低头闷喝着酒。

“是不是还是那个元泰的事情，你们那个拼箱主管的问题？”

“是啊，今天她又到领导那里告了我一状。”

“我说你苏哲，确实挺不让你领导省心的。你的领导不是接到你的好消息，就是在处理你惹出来的祸，你把你们领导变成了你专用的秘书了。”赵东阳笑道。

苏哲不去理睬赵东阳的调笑，知道这家伙帮不了自己什么大忙，转而独自思考起来鲍艳的事情。拼箱部的两大重要客户，泛捷物流和环开物流，他对泛捷比较有信心，毕竟，这是公司最早开发出来的，并且自己认识林雄。只要秉持着林雄提倡的以货换货的原则，鲍艳是绝对带不走泛捷的。只是环开，苏哲心里有些吃不准，自己能不能说服赵欣然。虽然赵欣然之后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表示出感谢，但是，毕竟自己只帮了对方一个忙，估计也不足以动摇鲍艳和赵欣然的根基。

实在不行，自己只能断臂割腕，保住泛捷，任由环开物流去了。

“环开物流……环开物流……”苏哲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想到这个可能失去的大客户，有些心痛。

“你念什么呢？”赵东阳好笑道。

“哦，是我们拼箱部一家大客户，跟那个鲍艳关系挺好。我担心，如果鲍艳走了之后，这家客户也跟着丢了，那对于我们部门影响还是挺大的。”

“环开物流吗？这名字好熟悉……”赵东阳抬了抬眉毛。

苏哲好奇道，“怎么你们公司也水性杨花跟他们合作过？”

“什么叫水性杨花？我们是大公司，跟几个物流商合作也很正常，难道要吊在你一棵树上啊。”赵东阳笑骂道，“不过，倒不是和这家公司合作过，我只是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家客户的名字，并且，就在最近几天……你让我想想……”

“对了对了，苏哲。我想起拉了，就是在我们上次去的那家元泰。我看见一个操作的桌上放了不少文档，都是环开物流的。”

苏哲惊喜道，“你确定？”

“是啊，是啊，我确定。你怎么这么高兴？”赵东阳不解道。

这一点如果真如赵东阳所说，元泰在处理环开的货物，那确实是让苏哲惊喜万分。因为这就意味着，鲍艳利用环开赵欣然的信任，把转包到伟通的货物，又转发到了元泰。同行之间互相发货，是为了要支持对方的优势航线。赵欣然只会给鲍艳东南亚货物，因为赵欣然知道伟通擅长的是东南亚航线，这一举动也是为了向自己的客户负责。但是赵欣然应该没有想到，鲍艳拿她当成直接客户那样骗了，把拿过来的货物又再次转发到元泰，而元泰自己肯定不开航线和箱子，必然又会转包给其他同行。这样，就倒了好几手。

“我得想办法派两个人再去元泰调查一下。”苏哲拿起手机拨给了刀疤脸，“小王，帮我做件事，去一家叫元泰的公司调查一下……”

赵东阳看着苏哲的样子，笑道，“又让你那帮牛鬼蛇神的兄弟去捣乱啊？”

“捣什么乱啊？我是让他们去调查下对方的公司。难道你想和我去？”

“我不去了，这种事情不适合我的气质。”

什么事情交代给刀疤脸，总是完成得又快又好。没过两天，刀疤脸就把苏哲所需要的东西带了过来。当天下午，苏哲又出现在了环开物流经理赵欣然的办公室。

“来，苏哲喝茶，喝茶。这是刚刚采下来的新茶龙井。”赵欣然招呼着助理给苏哲端茶倒水。

“领导，十分钟后和客户有个会。”助理提醒道。

苏哲大方地说道，“赵小姐，没关系，你先去开会，我在这边等你。”

“哎，这样不行。”赵欣然不同意道，“这样啊，小周，你让王经理去照顾一下客人。”

赵欣然说完之后，助理并未走，仍然似乎有话说。

“你还站在这里干嘛？”赵欣然纳闷道。

“经理，这次是个大客户，王经理不一定能撑得住场面……”助理怯怯地说道。

苏哲在一旁笑了，看着这位年纪轻轻却又认真负责的助理，赞赏道，“赵经理，你们这位助理真的挺负责的。马上要过年了，要给她加工资啊。”

那位助理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她羞涩并好奇地看着这位与自己经理平起平坐面目俊秀的青年。

赵欣然客气道，“哎，她啊刚刚进公司，什么都不太懂，喜欢乱插嘴。”说罢，转身跟助理说道，“你就说我突然生病了，见不了那个客户，请她谅解。”

这次助理再也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了。她小步退出了办公室，不时又回望了苏哲一眼，心想这个年轻的男子到底是谁，能让自己的经理连大客户也不去见。

苏哲低头品了口茶，叹道，“一股清香，好茶，好茶。”

赵欣然脸上露出笑容，“苏经理也懂茶？”

苏哲放下杯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懂。装装样子。”

赵欣然捂嘴爽朗地大笑起来，“苏经理果然幽默！”

“上次阳正给你们的仓位，后来都没问题了吗？”苏哲问道。

“没问题，没问题。仓位放得很快，是黄百强经理亲自操作的，走是内部通道，半个小时就下来了，比正常订舱快多了。”赵欣然感激地说道，“你回去可真是要替我谢谢黄经理，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苏哲轻哼了一声，“谢他？不找他麻烦就不错了。”想到黄百强之前联合恒东物流跟自己对仗的一场戏，苏哲就觉得现在不追问黄百强，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赵欣然拿着手微微抖了抖，她惊讶道苏哲竟然如此口气说一个船公司的航线经理。要知道，船公司的航线经理手中权力之大，几乎和中小型物流公司的总经理平起平坐。而对方帮了这么大一个忙，苏哲却全然当没有这一回事。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啊？赵欣然心中升起淡淡的恐惧。

赵欣然对于苏哲的态度，现在可谓是打翻了的颜料盘。她心里叹道，若不是鲍艳这件事情发生了，说不定自己能和苏哲成为挺好的朋友。

可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正是要对鲍艳下手的冷酷上司。

可是赵欣然觉得苏哲并没有像鲍艳说得那么阴暗，反而觉得这个年轻人挺有亲和力。她觉得自己快纠结死了。

赵欣然虽然平时看上去有些浮夸，实际上还算是一个挺直率的女人。她明白苏哲此刻来，肯定是为了和自己近一步拉近关系，以便增加对抗鲍艳的资本。她不愿这样夹在当中，想了半天，下定决心说道，“苏先生，你帮了我的大忙，我真的很是感谢你。但是，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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