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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回 地心异宝东极土(2...
大蜀山全文阅读作者:枭人加入书架

  山下的洪水渐渐退去,直过了两天时间,才算消退了大半,眼看着满山的破败景象,诸人心中都分不清是何滋味。

  夏侯仁对水眼下的禁制和东极元心如此熟悉,显然他的前世苦叟与这水淹满山的事情脱不了干系,方启先前所说找到引发洪水之人后非扒了他的皮的豪情壮志,此时全化作满满的无奈之情,苦叟早已死得不能再死,到哪里去扒了他的皮去?他的转世之身倒是站在眼前,可这小孩今生只是另一个人,若是将这罪过强加给他,他又何其无辜?

  到得此时,方启终于明白绝音宝磬为什么破得了那禁制,因为绝音宝磬本身也是这样祭炼而成的,苦叟将之放在瀑布下祭炼九九八十一年的手段,与那水眼之中以潮汐之力祭炼东极元心的手段何其相似?

  古岭客法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此时似是看出了方启的心思,道:“水眼之中的禁制不知布下了几百几千年,司徒师兄年岁没那么大,当然不可能布下那禁制,教主切切不要想多了。”

  方启愣了愣,松了口气道:“你若不说,我还真要把他当作此事的元凶了。”旋而又道:“东极元心祭炼了千百年都未成形,偏偏我们来了没多久它就成形了,这事也太巧了些吧?”

  古岭客心下也是模糊难明,当然不可能回答他,道:“布下此类禁制的人多半便是天仙一流的人物,兴许早就算好了后续的因果,你我看之不透,倒也实属正常。”

  方启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从心底里有些厌恶,当下不愿再提,转个话题道:“东极元心移动困难,我们几个人中恐怕只有古前辈才能拿得动它,古前辈准备如何安置?”

  古岭客也觉头疼,摇头道:“找个地方安置倒不是难事,只是我们不知此物做何用途,贸然处置恐怕不妥。我欲待在此设下禁制,试着将之祭炼一番,看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端倪。”

  方启点头赞同,古岭客运法设禁,遮掩了众人形迹,便自遁入到锦云金阳兜中祭宝去了。韩丰梓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似乎有所察觉,侧耳倾听一阵,道:“吴颠传音过来,说是戚家峪中安然无恙,那些人在洪水来袭的时候,运法引开了水流,此时洪水退去,峪中已恢复了平静之态。”

  方启道:“这些异派中人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你们那传音之法煞是神异,能不能教教我?”

  韩丰梓道:“此法须得在筑就道基之前,有大法力的人以神魂培养感应,教主现下再练已是迟了。再加上此法只能在百里之内传递消息,有时还要受到灵元干扰,反而不如传讯之物来的好用,我们三人此时只是图个方便,平日里还是以飞剑传讯为主。”

  方启只是随口一问,当下并不纠缠,乘此空闲机会加紧祭炼九天十地辟魔梭。

  此宝是以海底千年精铁以北极万载玄冰磨冶而成,炼制时不加入一丝一毫的纯阳之气,共计九九八十一根,最能荡辟邪异,使动之时上天入地,无不如意从容,因此才得了个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的名号。

  修界炼制法宝第一个着眼之处是材质,材质越好,其中所能成的禁制便能越多。之后再是祭炼功法,功法越精妙,所成的禁制便会越牢固,斗法之时才能不至于指动不灵或是轻易被人夺了去。最后便是法力了,禁制既成,当然需得法力催动,修道人在法力有余之时,常自用来祭炼法宝,所图的便是法宝中法力存得越多,效用便会越持久,威力也会越大。

  法宝易手之时,不但要抹去其中原来主人的神魂感应,有时法力不合之时,还得驱散其中存储的法力,是以想要令得法宝重新认主,便从来都是个费神费力又费时的活计。

  九天十地辟魔梭能入至宝之列,其材质和祭炼功法自不必说,都是修界中的难得之物,而此宝历经数百年的祭炼,也早已自成灵性吸纳灵元,以方启眼下的修为,本来决无可能将之驯服,不过经过古岭客古里古怪地一番调治,再到方启手中时,忽然就变得万般乖巧起来,方启将自身法力送过去,瞬间便透过梭中禁制,待得法力转过几圈,便已心下明了,自己只需一点一点地加强与之联系的神魂感应便就能够应用此宝了。

  第二元神此时法力已至辟府境巅峰,突破到元神之境以前,法力已是涨无可涨,正好用来祭炼法宝。方启一心二用,第二元神祭宝,本身正魂修习劫法,各不干扰,进展倒也还算顺利。

  他身上的兵天御雷剑和绝音宝磬也都是世间奇物,只不过这两样法宝他自己祭炼的时日还是太浅,虽然兵天御雷剑威力不俗,绝音宝磬功用奇特,但这小儿自下山以后,深切觉得修界险恶动辄劫难临头,若是没有一个打不过时用来逃命的强力法宝,终究不那么牢靠,磬剑二宝打起架来固然同等境界少有抗手,可用之飞遁就要慢上许多,如今有了九天十地辟魔梭,这小儿顿感上天厚赐,自此进可阴,退可逃,比之以前可就要爽利得太多了。

  如此在山上一呆就是两个月过去,第二元神隐隐有突破辟府境之兆,而方启本身劫法第三境界未成,却只略微有些进益。劫法前面两个境界分别是正身,炼跻,第三个境界到现下还没看出效用来,当然便就没法为其正名。

  方启默默体会肉身变化,除了气力比之以前又大了些,神魂紫府又稳固了些,其它的地方似乎根本还是老样子,这小儿微觉气馁,正要调动阴珠再勾引一遍身内的后天劫力,忽觉心念一动之下,阴珠倒是跑得飞快,可游荡于紫府之中的本身正魂却倏地似被什么东西定住,连心念转动都似缓慢了许多。

  方启愣了愣,半晌之后才发现,不是自己的心思变迟钝了,而是外界的动静变得缓慢了,风拂树梢,鸟鸣枝头,光线明暗,气流转换,这些动静全都变慢了,一瞬间不由自主地心生错觉,似是进入了一个空无的世界。

  用力摆了摆头,一切又恢复正常,这小儿自小两个心神,心思本就颇为通达,只一略略沉吟,便知此番不是自己的心思变慢了,也不是外界的动静变慢了,而是自己肉身的反应之速变快了,也即是说自己现下本身正魂所生的心念已赶不上肉身反应之速,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甚至是心下一个不自觉意识之外的心念,也都快过正魂。

  这番变化甚是玄妙古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好比现下若是有人一拳打向他,这小儿心中兴许还没有转过念头,手下已经不自觉地打还回去,将来人掀翻在地了。

  古岭客祭炼东极元心告一段落,自锦云金阳兜中飞遁出来,见那小儿似有所悟,心下也颇感欣慰,当下便问他今后如何行止。

  方启忖念一阵,道:“夏侯仁的家人如今还在异教窥伺之下,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想个办法将他们接出来。对了,这次那些人怎么没有直接找到这里来?”

  古岭客笑道:“上次我见教主似要引出暗中隐藏的人来,是以便帮了你一把。”

  方启这才恍然,道:“我就说你以你的修为,怎么会被人堵在山窝窝里,原来你是故意放松禁制,引那些人过来。人常说艺高人胆大,此言果然有理。”

  古岭客笑笑没说话,韩丰梓道:“那些人志在夏侯仁和教主,如今守在戚家峪中,无非是存了守株待兔的心思,咱们现下回去接人,岂不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我看不如等上一段时日,待得他们防备松懈些,再去接人不迟。”

  古岭客摇头道:“教主的意思是怕那些人若见事不可为,说不定便会对夏侯仁的家人下手,要是照你的意思办,我等就显得犹为被动了。这样吧,此事不宜大张旗鼓地办,便由我一人潜过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方启正有此意,见他主动将事情揽上身,心下也有些欢喜,当下也没什么好交待的,只叫他早些传回消息来。

  古岭客拿过锦云金阳兜,对韩丰梓道:“东极元心经我两个月祭炼,已经没有那般沉重,我不在的时候,便由你接着祭炼。”

  韩丰梓嘴里沉声应下,伸手接过时,脸色微微一沉,运使了半数法力才算稳住身形。古岭客催起遁光悬于空中,不一刻青光越来越淡,直至隐没了身形,这才轻轻道了句“走了”,跟着便没有了声息,想是去得远了。

  方启对那东极元心颇感好奇,韩丰梓带着他与夏侯仁同入锦云金阳兜中,盘坐在东极元心之前,沉下心思开始祭宝。方启见东极元心已由原来的灰白之色转成了黑白相间,看了看旁边的夏侯仁,见他没什么动静,想来应是没有触动,便也盘坐下来,静静看着韩丰梓祭宝。

第一百三十八回 地心异宝东极土(3...
大蜀山全文阅读作者:枭人加入书架

  韩丰梓一刻不停地将法力注入东极元心之中,那东西像个大肚汉般来者不拒,渐渐地生出氤氲宝气,朦朦胧胧若明若暗,其中显化无尽火光,如是地下的熔岩涌动,又似是炼狱中的妖魔乱舞,此起彼落,无有止歇。

  方启师徒二人一个定定发呆,一个垂首趺坐,正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锦云金阳兜中忽地涨起冲天黄雾,其中散出浓浓的土腥之气,韩丰梓一声大喝,却是再也压制不住东极元心,眼看着那异宝划过一道弧线,直往地面钻去。

  锦云金阳兜隔绝地气,上下四方尽是明晃晃的金色宝光,东极元心撞正地面上的金光,暴出阵阵大响,内中震荡传下,整个山头都跟着摇晃起来。

  韩丰梓的黑脸上没有了半点血色,正是祭炼东极元心法力消耗过度之状,只能勉强催动锦云金阳兜与之相抗。方启见他吃紧,站起身卷起袖子便冲了上去,双手运力俯身握紧东极元心,想要将它拖住。

  东极元心似头疯牛般撞个不停,方启使足了力道,也只能将它缓得一缓,这小儿念及这是徒弟前世在意之物,决不能让它就此逃了去,蓦地发了性子,嘴里喃喃咒骂,死命将东极元心握在手中,东极元心撞向哪里,他便跟向哪里,看起来倒像是他拿着块石头到处乱砸一般。

  这小儿眼下劫法修至第三境,力气大得惊人,就算真有头疯牛在前,他也能倒拽着牛尾巴将它拉回来,无奈那东极元心实不是凡物可比,看着不起眼的一块黑石头,冲撞起来的气势却是如同整座大山呼呼压下,任谁见了都会气为之夺,无法逼视。

  如此过不多久,方启便被震得浑身酸痛,苦不堪言,眼看就要败下阵来,这小儿忽地心下一动,催动绝音宝磬便是连绵不绝的黑光刷下。

  东极元心的祭炼之法与绝音宝磬极为相似,应是同源所出,方启正是念及到了此点,才想着拿绝音宝磬试试,看能不能压制住东极元心。一试之下,东极元心果然慢慢安静下来,冥冥中似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哀鸣发出,跟着忽地飞腾而起,直投到夏侯仁手中去了。

  夏侯仁握着东极元心一阵发呆,有些不明白这东西怎么莫名其妙地跑到自己手里来了,方启和韩丰梓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那东极元心极是沉重,夏侯仁一个初入道的小儿如何能轻轻松松地将它拿在手里?

  发呆归发呆,吃惊归吃惊,东极元心好端端地躺在夏侯仁的小手里,安安静静地没了丝毫的暴戾之气,却是由不得他们不信了。方启压下心中的讶异,笑道:“小爷我拼了老命才打服了它,这东西倒好,转过头来就认了别人做主人了。”

  夏侯仁没听出他的玩笑之意,忙将东极元心递过来,道:“师父给你。”

  方启又是一笑,道:“傻小子,师父怎么可能要你的东西?不过若是换了别人,那是说什么也要抢回来的。”

  夏侯仁心下也是颇为高兴,拿着东极元心爱不释手地细看,那块黑呼呼的石头毫无出彩之处,他却是翻来覆去摆弄不休,似是看一百年都看不厌一般,韩丰梓和方启暗暗点头,看来苦叟当年对这东极元心还真没少下功夫。

  东极元心既已认主,韩丰梓便挥手撤掉锦云金阳兜,金光消散,三人重又回到山林禁制之中。

  才一出来,方启便心绪微动,抬头看向山林之外,山林禁制法力如恒,外面一道符篆样的灵光直往里冲,却是被那禁制挡住,怎么也冲不进来。

  眼见那符篆灵光越来越是黯淡,方启忙道:“这是我的传讯之物,韩道友快将他接引进来。”

  韩丰梓动念将禁制放出一点空隙,那符篆灵光倏忽钻进,方启招它入手,才一运用法力查看,眉心便瞬时皱起,暗道:“是我送给曾巧然的传讯玉符,那小妮子有难了。”

  韩丰梓道:“教主可是有事?”

  方启点点头,沉吟道:“俗世中的一个朋友找我,须得尽快去一趟,这里的事情恐怕就要拜托给你们了。这样,你们办完了事就去武当山找我,若是我不在,便等上一段时日,到时我自会回山与你们会合。”

  韩丰梓点头应是,道:“此番教主归位,师叔接下来应该便会联络散落各地的同门,我这里有道传讯飞剑,教主有事需要我等帮忙,便尽管发讯来招。”说着递过一柄蓝色小剑。

  方启接过,转头见夏侯仁似是想和自己一道走,当下板着脸道:“你留在这里等候家人,以后自有跟着我的时候!”

  夏侯仁乖乖应了一声,道:“师父小心些。”

  方启点头,对着韩丰样一抱拳,迈步出了禁制,四下看看辨明方向,遁光起处一道声音传了下去:“方启静待诸位的好消息!”

  韩丰梓展颜一笑,大声应道:“疯子记下了,此生追随教主,誓复当年盛名!”

  说话间疯道人哈哈而笑,方启再不回头御遁前行,只听得身后的大笑声音充塞天地,似有豪意历久不息。

  飞得一阵,方启心中牵挂曾巧然的安危,祭起九天十地辟魔梭,直上高空罡风云带之上,飞驰电掣般往北而行。

  这小儿以前法力不够,没办法穿透罡风云带,是以历来都是御遁于低空飞行,此次身上有了一件至宝,终于尝到九霄云外尽情驰骋的滋味,心下的畅快之意可想而知,若不是心有牵挂,这小儿势必会在高空之上疯玩几日。

  如此飞得大概三两个时辰,方启估量着应该快到襄阳了,当下降下辟魔梭,看了看四下里的山川形势,正是洪山地界到了。

  辟魔梭太过惹眼,这小儿当下又换兵天御雷剑,飞遁不多时,在襄阳府外的荒僻之地落下身来。

  他送给曾巧然的传讯玉符是闲暇时候随手所炼,能飞到千里之外都算是幸运的了,更加不用提查察传讯之人的具体位置,方启没去过曾家老宅,但却听曾巧然说过她家位于北城,当下便自北城而入,一路打听着慢慢前行。

  如此直耗了小半天功夫,才终于找到了地头。曾家清初时是襄阳名门,在当地还是有些名望,后来家道中落,到了曾伯宪这一代,家中有两人科举入仕,一个是老大曾伯宪,另一个便是老三曾叔淳,如此才算又将曾家门楣撑了起来。

  曾家兄弟三人没分家,却是跟分了家差不多。老大曾伯宪常年在外为官,难得回老宅一趟,老二曾仲为在南城有些产业,后来嫌来来往往地不方便,便在南城落了间外宅居住,老三跟老大一样,都是四海飘泊的命,到了现下还在北地充任。

  曾家老宅门庭不广,位于北城老街上,如今门口堵了一大帮人,看情形有的像是四下里的街坊邻里,有的则是大户人家的健仆豪奴。

  那些街坊邻里俱在好言相劝,意思大概是要那些健仆豪奴缓些动手,方启边走边听,到了门口也没闹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当下跟着众人打个揖道:“众位请了,这里是曾大人的府院,闹哄哄地太也不像话吧?还请诸位让一让,我这里有事拜访曾大人。”

  众人停下话语转头看去,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倒还周正,就是话语间有些颐指气使的气派,当下便有一名汉子自那些健仆豪奴中伸头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滚一边去,没看到爷爷们正在办事吗?”

  方启最听不得这些,眉毛一竖道:“小爷我好声好气地说话,你奶奶的犯哪门子冲?”说着袖子一卷,“来来来,小爷正愁没架打,乖孙子皮毛犯痒,小爷我便替你挠挠。”

  众人眼见方才还斯斯文文的一个少年郎,转眼间就变作了市井间的小泼皮,不由都是有些发愣,那汉子气得哇哇大叫,提起钵大的拳头,便要向方启冲来。

  方启哪能真跟这些凡俗人物动手,矮身在人群中钻得两钻,便挤进到了大门前,拍了两下门板道:“曾叔父,我来了,快开门,外面要打杀人哪,哈哈!”

  门内的人早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吱呀一声打开大门,里面站着个与曾伯宪有几分相像的中年人,一身员外打扮,此时正冷冷看了一眼那些豪奴,跟着对方启拱手道:“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方启道:“小侄姓方名启,是曾伯宪叔父的世交侄儿,这位想必是曾世叔的手足兄弟吧,小侄叫您一声二叔。我那世叔现下在家吗?”

  那人正是曾仲为,正要开口说话,方启身后的一众豪奴便向门内涌来,曾仲为脸色一变,忙要伸手抯拦,却见方启猛地回身大喝道:“谁敢上前一步,我打折他的腿去!”

  这声大喝如同带着摄魂夺魄的魔力,在那些豪奴耳边炸响,脚下不由自主地齐齐一定,挤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办才好了。

第一百三十九回 解女危厄换梁柱(1...
大蜀山全文阅读作者:枭人加入书架

  方启乘机抽身而退,双手一合便将大门关上,转身随着曾仲为往内往行,一路上见宅中到处都是乱糟糟地,桌翻椅折,狼藉遍地,似是遭了劫一般。方启看得奇怪,道:“发生什么事了?”

  曾仲为道:“我大哥和我那侄子侄女都被抓到牢里去了,连家中的仆役都没放过。我刚从南城赶回来,听附近的人说官府安下的罪名是窝藏江洋大盗,昨天已在家中搜过了,却是什么也没搜到。外面的那些人是府台小舅子家的家奴,说是我大哥欠下了他们的钱款,要府上拿东西来抵,我看多半是乘机想收敛我曾家剩下的财物。”

  方启默默点头,想到自己老爹现下也是避居他乡,不禁心有戚戚焉,道:“落草的凤凰不如鸡,曾世叔这才离任不到三年,外戚家的家奴都敢欺上门来了,待得救出曾世叔他们,非得给他们一个厉害瞧瞧不可。”

  曾仲为听他说话的口气大到没边,顿时心生期待,道:“方公子尊上是在朝中为官么?”

  方启随口道:“没有,我爹跟曾叔父一样,也是卸任了才回家的。”

  曾仲为接着道:“那就是与朝中权贵交好了。”

  方启又是摇头,知他想歪了去处,忙道:“那江洋大盗是怎么回事?”

  曾仲为道:“那大盗叫汪止,府台下面曾发过一道捕文,上面有他的画像,生得眉清目秀的,说是在几个州府里做案,专门偷盗些大户人家,除此之外他还做过淫掠杀人的恶事,最近流窜到了襄阳府。本府的府台叫做宋行,以前与我大哥有过怨结,我看此次多半是他借题发挥诬蔑陷害,方世侄若有借力之处,便请帮上一帮,实在不行,我便发信叫我家老三往上递状子。”

  方启道:“此事无需借力,由我来处置便是。”

  曾仲为见他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少年,说话却是越来越离奇,不由疑道:“不借力怎么为我大哥脱罪?”

  方启不好跟他说及自己的修者身份,想了想道:“咱们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中人的一套办法,曾二叔叔,这些你就别管了。”

  曾仲为脸色一变,道:“你是想劫狱?”

  方启却没想到他会理解到劫狱上面去,道:“小侄还没那般糊涂,伯宪世叔在襄阳有家有业,若是劫狱只会坐实了罪名,如此以后既便是再有理那也说之不清了,小侄会循正途来的。”

  曾仲为这才略略放下心思,回身与他带回来的几个伙计大概收拾了家中物什。不一刻天色暗下,众人草草吃过晚饭,方启问明府衙的所在,便即动身出门。

  晚间城门关闭后城内宵禁,方启窜高伏低躲避巡查的卒役人等,到得府衙时,天色已然黑定。此时正值盛夏,城里蝉鸣渐息,虫鸣又起,吱吱之声听在耳里无端端地便多了几分燥热心思。

  府衙坐北朝南,而牢狱则设在西侧,方启对这些衙门格局甚是熟悉,当下放出第二元神摸进西边衙房后的监牢,自己则来到后院墙下翻身上了屋顶,坐在屋顶上看月亮。

  第二元神顺着牢房一间一间地找过去,终于在一间轻狱中找到了曾伯宪,看来那府台宋行对他还算优待,没将他关到水牢或是地牢中去。第二元神稍稍显出形迹,露出个若隐若现的金色小人来,叫了声:“曾叔父。”

  曾伯宪本已睡下,此时倏地竖起身来,急声道:“世侄救我!”

  方启道:“我正是来救你的,官府里说你窝藏江洋大盗,这是怎么回事?”

  曾伯宪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之色,道:“没有的事。”说着犹豫半晌道:“巧然她蕊姨回来过一趟,那天她做男装打扮,第二天便有人到府衙报讯,说是大盗汪止进了我家的门。我跟衙役们百般分说,言明那是我的如夫人,可无奈雪蕊来而又去,根本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没奈何便成了现下这个局面。”

  方启微微一怔,旋而又摇头道:“此事没这么简单,若只是江洋大盗的事,他们干嘛全家人一起抓来?叔父家中现下被搜得一塌糊涂,今日里还有府台外戚的家奴找上门去,我看是有人故意为难才对。”

  曾伯宪道:“这么说来,那便是宋行无疑了。”

  方启疑道:“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曾伯宪道:“自两年多以前与世侄分别以后,我们父子三人回到襄阳,倒也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年多平静日子,之后我见巧然年岁见长,便寻思着给她找一户好人家订下亲来。刚自起了这个心思,便有一个说媒的找上门,言道府台大人家的小公子与小女年岁相当,门户也相衬,欲与我家结亲。我知道宋行的小儿子行迹不端,便婉言拒绝了。谁曾想宋行那厮白读了恁多年的圣贤书,竟是就此恨上了我,之后三番五次地与我为难。后来我见事情愈演愈烈,便与一个昔日同窗订下婚约,想叫宋行那厮绝了这个心思。”

  方启听到这里,微微一叹,道:“结果可想而知,宋行以为你存心与他难堪,不但不肯罢休,反而愈加将叔父恨到了骨子里,到现下终于找到机会,便即断然下手了。”

  曾伯宪点头道:“若我料想的不错,那到府衙报讯的人必是他安排的,这老儿真是好毒的心思!”

  方启问明了事情起因,当下道:“我这就去找那老儿,叫他放人,叔父你安心等待些时日。”

  曾伯宪看了看他,脸中露出几分复杂神色,末了终究只能化作浓浓一叹,没再说话了。

  第二元神遁出牢房,料得那宋行有公务在身,此时应该还没睡下,便在内宅中一阵搜寻,最后果真在书房中看到一个年约五旬的白净胖子。第二元神一看之下,方启便是一惊,那胖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到武昌府传教,后来又在汉江中见过面的跛跛胖胖的外教中人!

  那胖子似有所觉,看着窗外轻声道:“是哪位修界的朋友到了?还请进来说话吧。”

  方启万万没料到竟会在这里看到他,如果这人便是宋行,那此次的事可就要复杂得多了。慕容雪蕊投靠的人是他,外教参与汉江之事的人是他,主政一府之事的人是他,想要与曾伯宪结亲的人也是他,这人究竟有多少身份?慕容雪蕊这两年多与曾伯宪生活在一座城池里,她若真想见曾伯宪,为何过了这么久才去找他?为何慕容雪蕊一找到曾伯宪,曾家人便跟着身陷囹圄?这其中有什么关联,是早就谋划好的吗?若真是这样,谋划这些有什么用?

  方启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而心下也是越来越不安,果然那胖子没见有人现身,又笑道:“道友可是接到曾巧然的传讯,这才赶过来相救的?”

  方启“哼哼”两声,道:“宋知府好算计,不愧是牧守一方的人物。”

  宋行拿着笔,随手在案头上圈圈划划,道:“我早发现慕容雪蕊那贱人不对劲了,此番只一番稍稍试探,她便露出了马脚。我这院子里早已设下天罗地网,道友眼下怕是走不脱了,你若识相的,那就报出来历,说不定我这里心情一好,便饶了曾家老小的性命去。”

  方启没感应到院子里有其他人,想来他说的天罗地网应该是设下的禁制,这小儿心下微定,暗道:“小爷今日便试试你外教的手段!”心念动处,第二元神当即发动,裹着一道金光便向书房中猛扑,跟着自己肉身这边则蹑手蹑脚地朝书房的那间屋子摸去。

  宋行眼见金光自窗口而进,嘴角边忽然现出一丝冷笑,不慌不忙地伸了个懒腰,笑道:“进得来么?”

  说话间,窗口之处的虚空似是微微一扭,第二元神的金光如是在雪地里打了个滑一般,转个方向从窗口处一溜而过。

  方启知是禁制发动的结果,当下并不气馁,第二元神化为一道金线,围着书房四下转动,同时催动兵天御雷剑左突右冲地乱刺,将书房四周的禁制都引动了出来。

  宋行虽是安坐书房之内发动禁制,却也不比方启好过多少,心下正自惊疑不定,外面那人身处自己的禁制之内,为何却始终看不到身形?看不到身处何地,那自己的手段该往何处打?

  方启收敛声息慢慢摸到书房顶上,伏低身子往下看,见那禁制只是布散在书房外的小院子里,也在心下暗暗琢磨,此番应该怎生一击克敌。

  这二人各怀鬼胎,一时间便就隔着书房对峙起来。

  小院子里闹了偌大的动静,院子外却是悄然无声,占地广大的府衙如是一只巨兽般趴伏在茫茫夜色之中,内中或安然入睡或辗转难眠的众人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此番就在这府衙之内的书房外,府台大人正与一个看不见形态的第二元神恨苦相峙,打得满院子砖石乱飞,轰轰作响。

第一百四十回 解女危厄换梁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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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鸟人有啥吃?好吧,枭人……老枭拿这章换你手里的推荐票可好?……用推荐票当早餐,太尼玛有才了,遁……)

  如此过了盏茶工夫,伏在书房顶上的那道黑影终于动了,一动便是裹着万钧雷霆之势猛然压下。

  方启身形乱颤,瞬间压垮了房上的层层屋瓦,于瓦屑横飞中和身扑落,眼见宋行惊怒之下发出一道黄光向自己打来,电光火石之际,左手搭住房梁轻轻点动,身子在半空中怪异一扭,躲开那道黄光之后去势不歇,右手先行打出一道掌劲,再十指戟张直向宋行抓去。

  宋行功行虽较方启为高,心念转动却没那小儿快,更兼事起突然,短短丈许距离根本来不及反应,刚躲过那道掌劲,便被那小儿一把抓住大好头颅,只一使力扭动,他便听到“咔”地轻响,视线之中转过整整一圈,颈骨折断肉身已是毁了。

  这人立时遁出元神,正要怒声喝战,眼前忽然一黑,元神遁入一个虚无所在,身旁精光飞芒电射罡飙,无尽压力压来,似是一个不对便要融去自家元神,耳中响起那人的声音道:“你已被我收入九天十地辟魔梭内,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若不然我立时便能将你元神炼化了去。”

  宋行修道日久,眼光当然不差,只一见梭内情形,便知自己无能抵御,当下忙道:“我与道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玄龟殿与我教还份属同门,道友何苦与我这个小人物为难?”

  方启懒得再理他,指动九天十地辟魔梭向书房外的禁制猛撞,只撞得两下,那禁制便化作道道流光散去,待第二元神遁回肉身,便将辟魔梭收回法宝囊中。

  这小儿方才自屋顶扑下之时,第二元神便没再乱飞乱动,隔着窗口催动九天十地辟魔梭,待宋行遁出元神之时,一口将他吞下,以二打一,瞬间奠定胜局。

  打斗之时动静闹得太大,方启估量着过不多久便会有人过来查看,当下快手快脚地在宋行的肉身上一番搜刮,跟着将他脖颈扶正,运动阴珠为他消弥肉身之中的后天劫力,第二元神再微一闪动,已是遁入宋行肉身之中。

  宋行肉身的生机并未断绝,阴阳二珠两相动作,阴珠消劫,阳珠补灵,第二元神坐定紫府,不一刻宋行胸膛起伏,眼睛大睁着又自活了过来。

  第二元神不是第一次夺舍了,方启做起来倒也算顺畅,这小儿心下冷笑,上一次夺蚀阴鬼母那畜牲的舍,这一次夺宋行你这禽兽的舍,你们俩倒也能算是一对难兄难弟了。

  冷笑之后,这小儿双腿弹动,自那大洞中翻上屋顶,在附近的一个屋脊上坐下,等着看接下来的热闹。

  府衙之中人声鼎沸,有几个人打着灯笼往书房这边而来,见到书房外的破败景象,不由大惊失色,其中一人便大声叫道:“有刺客!”

  听到这声喊,府衙里闹得更凶了,四下里都有人打着灯笼乱窜,想要将那所谓的刺客搜将出来。

  先前那几人小心翼翼地挨近书房,纷纷道:“大人,您在里面吗?”“大人您没事吧?”

  书房里的宋行艰难地咳了两声,末了又嘶哑着声音道:“我在里面。”

  那几人连忙颠颠地进房,房中灯盏早已打翻熄灭了,此时正是漆黑一团,几人借着灯笼的光线扶起宋行,要将他往正房之中扶。

  宋行有气无力地道:“扶我到厢房去,此事不可声张,免得家里人担惊受怕。”

  那几人连忙答应了,七手八脚地走到厢房,将宋行扶到床榻上躺下,见他脖颈处一圈乌青,脑袋软软搭拉着,看起来煞人骇人,先前大叫有刺客的那人吩咐道:“快去请大夫过来。”

  余下三人其中一人连忙去了。

  宋行道:“我心里燥得很,你们都到外面去,有事我自会叫你们。”

  几人应声出去,关上门一番交谈。

  方启在屋顶张着耳朵听着,渐渐弄明白那几人的身份后,再四下里窜来窜去地偷听,心中默默记下府中诸人是何长相,是何身份,以备第二元神日后之用。

  如此直闹腾了大半夜,宋行经过大夫一番医治,沉沉睡去,府中便也慢慢平静下来。

  第二天宋大老爷已能自行下地了,他那脖颈上被大夫用夹板前前后后地固定住,看起来甚是怪异,府中的老小终于还是得了消息,过来厢房围着他一番哭诉,俱是老爷长老爷短地嘘寒问暖。

  宋大老爷不知是受了打击,还是受了刺激,脸上绷得紧紧地,话也不多,看到人多了便心烦,连打手势叫他们快走,府中诸人不敢再于此时惹他生气,连忙扶老携幼地退下,只被宋大老爷将孙师爷留了下来。

  宋大老爷满脸的大彻大悟神情,哑着声音道:“前些天抓的一家老小,你找个名目把他们都放了,还有,叫申官那小子不许再上门找茬,他要是不服,就叫他来找我。”

  孙师爷点头答应了,道:“我这就照东翁的意思去办,昨夜那刺客……”

  宋大老爷摆摆手,道:“此事不要追究了。对了,曾家那小女你放她之前带过来见我一见,我有话跟她说。”

  孙师爷对他知之甚深,见他如此说,多半便是存了惜身保命的心思,当下拱手应了,转身退出房去。

  宋大老爷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发呆,心中暗忖方才的那些人似是不知道宋行的修者身份,不知那倒霉货色是怎生隐藏下来的。还有昨日的大半夜加上今日的大半天,府中闹了恁大的动静,都没见慕容雪蕊出来,想来那女子应该是被宋行安排在其它地方,不知现下被那胖子怎生处置了。

  那孙师爷办事甚是爽利,不多久便将曾巧然带了过来,宋大老爷坐起身,孙师爷已是跟曾巧然说了规矩,曾巧然心下虽然觉得委曲,但却不知是宋行暗中使坏,弯下身子就要跪地给府台大人行礼。

  宋大老爷见这妮子似是比前次又美了几分,脸上全是喜色,和颜悦色地道:“不用多礼,快请坐吧。”

  曾巧然被他色迷迷的眼神看得暗暗皱眉,迳到旁边的椅子里坐下了。

  宋行对着那孙师爷做个眼色,孙师爷会意,退出房外掩上了房门。

  曾巧然此生还是第一次与个陌生老男人独处一室,心下满是别扭之意,眼睛看着房门,只待那人一露出什么不轨行为,便要夺路而逃。

  宋大老爷看在眼里,心下升起几分好顽心思,道:“巧然妹子,这些日子让你受委曲了。”

  曾巧然身子一颤,恶心地差点吐出来,正色道:“府台大人还请自重。”

  宋大老爷不以为意,接着道:“我知道你因为家里受了冤枉心有怨气,此事跟我脱不了干系,要不这样,你过来打我一顿出出气如何?”

  曾巧然黛眉一蹙,站起身道:“府台大人若无别事,小女子先告退了。”

  宋大老爷连忙道:“曾姑娘稍安勿躁,我这就说正事了。”

  曾巧然慢慢坐下,道:“府台大人既然知道我家受了冤枉,那便应该早些还我家清白,如此才不枉了清天大老爷的名头。”

  宋大老爷点头道:“这个自然。我已经吩咐过孙师爷,叫他尽快放你们回去。巧然妹子,我都叫你这么多声了,你还没听出来我是谁?还是你现下有了婚约,便忘了你家方启哥哥了?”

  曾巧然本来还是薄蕴怒色,待到听他说到最后一句,不由地呆呆愣住,脸上时而疑惑,时而恍然,如此转过几轮,终于还是道:“府台大人说笑了。”

  宋大老爷咳咳两声,嘴里忽然又冒出另外一个声音来:“宋行那老儿诬陷你们入狱,若不是你家方启哥哥暗中使力气,他会轻易放你们回去?”

  曾巧然听那声音正是方启,忍不住掩口惊呼,一双大眼里闪动的全是些兴奋光芒,想要上前相认,看到宋行那张老脸又委实有些踌躇,眼中忽地再蕴上了一层雾气,抽噎道:“果真是你这个滑头,尽知道使坏欺负我。”

  宋大老爷又恢复了中年嗓音,抱着膀子嘿嘿而笑,曾巧然听在耳中,只觉这声音与方才那如同天籁般的少年声音比起来,竟是说不出地猥琐。

  二人对坐相望,曾巧然道:“方启哥哥,你能不能出来跟我说话?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好些不自在。”

  宋大老爷摇头道:“现下还不能,府里人太多,许多事情不方便做,你要实在不愿意看,扭过头去就是。”

  曾巧然却没扭过头去,眼神迷茫幽幽说道:“我爹给我订了亲啦,那个人我偷偷看过几眼,一点都不喜欢,到现下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模样了。我一个女儿家,明明看不上眼的人,却又不能跟我爹争论,方启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宋大老爷嗯地一声,道:“我叫你过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曾叔父此番做得的确太过心急了些。我打算利用宋府台这个身份为你推了婚约,再张罗着为你选个好人家,你看这样可好?”

第一百四十一回 解女危厄换梁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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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巧然俏脸一喜,眼睛顿时弯成了两道新月,道:“真的吗?”

  方启郑重点头,道:“我没有兄弟姊妹,打小又只与你一人投缘,心下早将你看做了亲妹子。你放心,哥哥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妹子嫁个不愿嫁的人,日后你若是看上了哪个少年郎君,我便是抢也要把他抢过来做我妹夫。”

  曾巧然羞道:“我才没你说得那般不正经,我天天呆在家里足不出户,到哪里去看上什么少年郎君?大不了一辈子不嫁罢了。”

  方启奇道:“这怎么能行?巧然妹子生得恁水灵,若真嫁不出去,我这个做哥哥面子上须不好看。要不然我给你弄一个比武招亲,或是斗文诗会,到时你躲在暗处,一个一个地挑,看上哪一个我便将哪一个择出来,”

  曾巧然白他一眼,道:“我才不要哩,我爹跟人家把婚书都写了,你还是操心怎么叫我爹回心转意罢。”

  方启见她瞥眼间竟是透出几分旖旎的少女风情来,不由地微微一呆,暗道:“这小妮子果真是长大成人了。”心下微一沉吟,道:“这个我自会想办法。”

  说到这里,外面忽地响起一阵喧哗声音,有人吵有人拦,一路响到门前,跟着房门打开,一个长得甚是文弱的青年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见到床上的宋行和安坐于旁的曾巧然,这人明显眼中一愣,脱口道:“你们没有……”

  话只说了一半,便没再接下去,宋大老爷鼻子里重重一“哼”,那青年忙道:“我过来就是想看看父亲大人伤得怎么样了。”

  宋大老爷道:“你昨夜去了哪里?”

  那青年名叫宋嘉政,正是宋行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小儿子,应道:“我住在舅舅家。”

  宋大老爷心下微动,道:“昨天去曾家府上闹事的人,是你窜掇你舅舅派过去的吧?”

  宋嘉政看了看曾巧然,眼中闪过几分热切意味,矢口否认道:“那是舅舅和曾家的恩怨,与儿子无关。曾家明显是受了冤枉的,还请父亲为曾家做主,还他们一个清白。”

  如今的宋大老爷早不是先前的宋大老爷,嘿嘿冷笑道:“你派那些人过去,明里是搜刮财物,暗里实则是要找寻婚书吧?你老子我若是连这些弯弯绕绕都看不明白,那还不白当了恁多年的官?以后不许再打曾家的主意,要不然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宋嘉政万没料到他会说出如此之重的话来,眼见平日里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的父亲阴森森地看着自己,眼神冰冷得如同换了个人般,这人心下不自禁地突突而跳,低头避过父亲的目光,道:“儿子以后不敢了。”

  宋大老爷道:“我今日的话你最好牢牢记下,曾家的人我已安排孙师爷恭送,以后这襄阳府内,谁再想将主意打到他们身上,那便要问问我宋行答不答应!”

  宋嘉政脑子里早被满满的疑问堵得快转不过弯来了,低着头诺诺连声地落荒而逃。

  曾巧然待那人去得远了,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方启哥哥你学得偌大的本事,偏爱装神弄鬼地唬弄人。”说着眼睛里异彩连连,“我还是喜欢你堂堂正正地救了我去,叫那些仗势欺人的贪官污吏个个胆战心惊,从此再不敢做亏心事,那样才英雄呢。”

  宋大老爷苦笑一声,打断她的幻想:“世上的事情若真如此简单,我也不必费心费力地故弄玄虚了。巧然妹子,我这便送你们回去,改日登门拜访,再跟曾叔父谈谈退婚的事情。”

  曾巧然垂头答应了,正要起身出去,忽地又道:“我能看一看你吗?就一眼。”

  宋大老爷笑了笑,卤门处钻出一道金色虚影,化作一个笑嘻嘻的小人儿,正是方启的模样。

  曾巧然眼神迷离,似是自语般道:“能见到你真好。”

  第二元神出而又进,宋大老爷起身下地,与曾巧然出了门,见曾家众人早就等在府衙大堂外,当下对着曾伯宪说了几句误会言语,恭恭敬敬地将他们送出仪门。

  曾家诸人满头雾水地走了,宋家诸人也是看得莫名其妙,宋大老爷僵着脖子潇洒转身,丢下身后满地的诧异目光,迳自回内宅去了。

  有清一代衙门里只设一位主官,权柄大到没边,宋大老爷平日里说一不二地惯了,阖府众人既便百般不解,那也无从置喙,只当做他是受了刺客的惊吓,忽然间转了性子。

  如此曾家的危难已解,宋大老爷闭府养伤,将府内的公务尽皆付于幕宾去办,交待逢有重要的事情才自送到厢房。

  第二元神在府衙里做着糊涂知府,方启小儿躲在屋顶上的转角处晾了一天一夜,早就觉得腻味了,当即跳下身追随曾家人去了曾家。

  曾伯宪知道必是方启暗中出力,自己全家才得以保全,见到他自也好一番致谢。

  曾巧然原本与他订下了改日之约,却没想到他这么快便来了,这小妮子又不明白自己见着的明明是金光小人,怎么来的却是本人,既是不明白,便也不去想这些修者才能弄明白的事,满面欢喜地忙进忙出,张罗饭食。

  曾家没了主母,虽然忙得热闹,却是总觉得少了些气氛,方启见曾伯宪神情隐约有些郁郁,便问道:“蕊姨有没有跟叔父说过在哪里学道?”

  曾伯宪黯然摇头,跟着又强笑道:“好在她还牵挂着家里,牵挂着孩儿,如此也不枉我等她一遭了。”

  方启暗暗叹气,实不知自己隐瞒慕容雪蕊的事情是对是错,一时间竟是接不下话去了。

  这小儿暗自懊恼,却不曾想第二元神那边正巧便有了消息。

  夜已至晚,宋行用过晚饭本待睡下,刚遣散了随侍的侍女,灵觉便有所应,有修者翻墙而进,在内宅中慢慢查察,似是在找寻什么人。第二元神遁出窗外,见那人身材窈窕面相姣好,可不正是慕容雪蕊?

  慕容雪蕊一间房一间房地用灵觉查探,慢慢挨到西厢房这边,便听宋行的声音在里面道:“我在里面,进来罢。”

  门枢呀的轻响,慕容雪蕊闪身而进,走到床前微一犹豫,便要脱靴上床。

  宋大老爷暗骂了一声“该死!”,却不知是骂的宋行还是慕容雪蕊,口中道:“你就在下面说话,找我有什么事?”

  慕容雪蕊倏地定住,直起身道:“我听说你遇了刺客,这才赶过看一看。”

  宋行道:“刺客不正是你招来的?我且问你,三天前你去了哪里?”

  慕容雪蕊身子颤了颤,咬着嘴唇没说话,宋大老爷耐心等着,半晌才听她道:“我回家探望家人,几年没见他们,心里着实有些想念了。”

  宋大老爷皱眉道:“你既下定决心背叛家人,便该背叛到底,让他们从此绝了念想,当作没你这个人。你若心念家人,当初便该好好守着他们过活,不要离家问道。到了现下这个地步,你反倒首鼠两端,得陇望蜀起来,如此你叫世人如何看你,家人如何看你,我又如何看你?”

  慕容雪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两道清泪默默流淌,身子瑟瑟而动,不知是在悔恨还是在害怕。

  宋大老爷续道:“我若再给你一个机会选择,你会选哪一条路走?你大胆说,我决不怪你。”

  慕容雪蕊抬起头,毫不犹豫道:“修道!”

  宋大老爷脸上木然,心里却满满的都是失望之意,招招手道:“你站到我这里来。”

  慕容雪蕊不知他此举何意,却还是依言站到床边。宋行心下轻叹,忽地一掌印在她腹部气海之处,手上金光闪动,瞬间没了进去。

  慕容雪蕊失声轻呼,想要阻拦时已是晚了,感觉到气海中的灵元缓缓消散,这女子脸色煞白,眼中含恨,咬牙道:“我只是回家探望了一回,师父你为何如此恨心,这就要废去我艰难修得的功行?”

  宋行扬手打出几道法力在房中布下隔音禁制,口中突然换作一个少年声音:“我没就此杀了你,还是看在曾叔父的情面上。”

  慕容雪蕊绝顶聪明,又是记性绝佳,只一听便知那声音的主人是谁,颤声道:“竟然是你,竟然是你,难怪你刚才问我那些话,原来是替曾伯宪问的。可笑我慕容雪蕊自负聪明,竟然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接下来你该怎么处置我?可是要我回到曾家去,去乞求曾家人的原谅,然后跟他们好生过活?”

  宋行心下正有此意,听到这里,脸上怪异一笑,道:“被你说中了。”

  慕容雪蕊摇头大声道:“我偏不!我不回去!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修道者,看起来一副道德君子模样,暗地里哪一个不是男盗女娼之辈?我自修我的道,与你有什么相干?现下我落到你的手中,老娘偏不遂你的心意,就是要和你反着来!凭什么要我回去摇尾乞怜地求人原谅,凭什么我就修不得上乘道法,凭什么女子就要被你们这些臭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凭什么,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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