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霽走了，或有些许不舍和遗憾，但她终究还是带着对恋人的美好祝福，离开了这片承载着他们点滴回忆的土地。

　　李穆和赵霽之间的恋情说不上缠绵悱恻，但也算的上是一波三折，或许那横亘在胸中的爱恋经久不绝，然而伊人已渺，这些情感就如同那一树芳菲，馥郁芬芳、却终成绝响。

　　随着她的离去，李穆虽然失去了最初的恋人，心中的枷锁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求道之心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苏醒，开始对未知的挑战产生期待，以期成全师父让他入世悟道的良苦用心。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人去楼空，李穆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再者说，说服了陈赤赤签订了拍摄合同，他这趟魔都之行的根本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所以，在叶小侠的远程协助下，他坐上了八九点钟的飞机，了无牵挂的杀回了京都。

　　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不得不说，人一旦下定决心，想要为了某个目标而努力奋斗时，就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阻碍，这就跟“美国大片里警察蜀黍总是最后一个赶到现场”一样，似乎已经形成了诡异的惯例。

　　本来李穆已经在飞机上把自己的发展计划寻思的差不多了：比如，回京后如何如何，拍食堂的时候如何如何，还没写完的鬼吹灯又如何如何……大到总体规划、小到旁枝末节，能想到的都想到了，这一路上是相当充实，他连打个盹儿的时间都没给自个儿留。

　　世事无常难预料，他琢磨出个七七八八，就等回到学校之后加以完善，然后直接着手实施了，结果刚一落地就被候在机场外面儿的俩人给架走了，连喘口气儿的时间都没给。

　　要不是这俩人都忒熟，他早就一脚踹飞了好伐？左边这个是叶小侠，右边儿这是……我去刘晔你个逗比跑来凑什么热闹？！

　　“废话，哥哥不来哪儿有车接你？”

　　面对社长大人这无懈可击的回答，李穆竟然无从反驳，他撇了撇嘴，两膀一较劲，反过来拽住了他们，搁地面上站稳了脚跟，问道：“你们总得告诉我，要带我去哪儿啊？”

　　别看刘晔是健身俱乐部的黄金会员，叶小侠也是一身腱子肉，但遇到认真起来的李穆，把他俩绑一块儿拼力气都纯属白给；生拉硬拽了半天之后，哥儿俩发现根本不能让他动弹分毫，叶小侠趁着刘晔喘气儿的功夫，交代了他们的来意。

　　“这不是怕你抑郁么？”叶小侠接过小皮箱的拉杆，把胳膊搭在李穆的肩头，没有理会他急于辩解的心思，堆着笑脸慢斯条理的分析着：“木头你看啊，上次闹分手，是她甩的你；这次闹分手，是你要甩她。虽然程序不一样，但性质是一模一样的。”

　　缓过来的社长顺势接茬儿道：“对啊，分一次就喝的寻死觅活的，再来一次，就你那颗脆弱的少男之心，还不得碎的稀里哗啦？”

　　不用问，能有这种先见之明的肯定是刘晔，因为他有生活啊！当初直接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湖里，作为一个拥有丰富病史的资深抑郁症患者，他十分清楚那种生无可恋、一心求死的灰暗心理。

　　正是因为自己的前车之鉴，他不想李穆这个小兄弟重蹈覆辙，所以在得到了消息之后，迅速跟叛变了革命的叶小侠同志碰了个头，两个臭皮匠槑头槑脑的一合计，就琢磨出这么一个不让李穆有机会瞎折腾的馊主意。

　　你脆弱！你全家都脆弱！

　　即便是知道他俩是为自己好，李穆还是禁不住一阵无语，想用蛮力控制住自己，想的也太简单了吧，真不知道他俩是哪来的自信？

　　“好吧好吧，你们赢了。”对于这种清奇的脑洞，李穆举手投降甘拜下风，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现在很好奇，你们下一步想干什么？”

　　“废什么话，跟我们来就对了。”

　　“你要是不磨蹭，按现在钟点儿来说早到地方了！”

　　刘晔俩人对视一眼，一唱一和的又架起了李穆的两条胳膊，这次居然没有遇到阻力；看一时半会儿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李穆只能放弃较劲，任由这俩牲口相当顺利的把他拽到停车场，塞进了社长的大吉普里。

　　………

　　四十分钟后，柒匹狼专卖店的试衣间外。

　　“晔哥，你这办法能行么？”

　　身处贵宾休息区，叶小侠却并不安分，他站在那些摆着各种POSS的塑料模特之前，时不时地模仿着他们的姿势，玩的不亦乐乎。

　　“换一身行头换一种心情，多好。”

　　刘晔大马金刀的端坐在真皮沙发上，显然对此信心十足，这可是他从艺多年的经验，改变造型永远是挥别过往、迎接崭新明天的杀手锏啊。君不见他自打轻生被救了回来，就直接从文艺小生转型做了时尚潮男了么？

　　话音未落，试衣间的帘幕被一只苍白的手挑起，一道身影步出帷帐，同时只闻一声抱怨，其中的无奈之感显而易见——

　　“可我现在的心情很不美丽啊。”

　　白色圆领T恤衫，外穿一件深色夹克，拉链不系敞着怀，露出T恤前方胸腹间印染着的图案；黑色直筒长裤裁剪出修长的腿型，流畅的曲线诠释着惊人的爆发力，休闲皮鞋擦得片尘不染；略长的头发已经剪短，并做了简单梳理，嘴角噙着暖暖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百倍活力十足、却难掩骨子里的沉稳与干练，那双黑亮的眸子似古井不波、冷眼观世，更衬得这张棱角分明的清秀面容冷俊朗非凡。

　　这和之前刚下飞机时的阴郁形象大相径庭，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李穆挑帘而出，全新的形象一扫方才迷茫，使得在场两人眼前一亮，暗自称赞。

　　“嗯，不赖，跟我预想的分毫不差。”刘晔抱臂而立，眯着那双稍显冷冽的桃花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李穆一番，摸着下巴连连点头，对李小弟这身装扮十分的满意。

　　“果然是人靠衣装。”叶小侠抛下了陪他凹造型的模特们，凑到了李穆身前，爽朗一笑，“我说木头啊，自打咱俩认识以来，你身上衣服的款式就没怎么换过；那天喝高了之后，一身衣服都揉的没型了你造么？啧啧，那叫个惨不忍睹啊。”

　　“现在，换了身皮，看着可是顺眼多了，这要是走出去，得迷死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

　　“唉。我讲过，身为时尚界的弄潮儿，你晔哥的审美眼光从无差错，有损美学的元素，是绝对不会在我视线之内出现的。”刘晔优雅的抹了抹大背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种自恋的神态，绝对能够对无辜路人造成精神污染，不过跟他相熟的人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你们俩自卖自夸的有意思么？我好别扭的说……”

　　李穆作为两人调侃的中心人物，却是看着自己外套胸前绣着的奔狼图标、以及沙发上那大包小包的衣服，不由得满头黑线，囧囧有神的看着闲逸无聊状一副没事儿人模样的刘晔，那叫一个无语问苍天，沉默半晌，方才淡然无比的问道：“晔哥，你是不是跟柒匹狼有一腿？”

　　不然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的买买买啊！……别的不说，就刚才打包好的那一堆衣服，直接把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包圆了，人家某个号称男人衣柜的品牌都说一年逛两次，您可好，一年一次还省得麻烦……

　　“咳，咳咳……”刘晔闻言被莫名其妙的呛着了，咳嗽不止，好一阵才缓过来，用一种十分无语的眼神看着面无表情的李穆问道：“什么叫有一腿？这孩子怎么这么污……”

　　“哥哥我现在是他们的形象代言人，拍个广告都要上央视的好伐！”

　　果然……李穆十分想扶额，自己这猜测果然没错啊，能看出来的东西太多了。从进门开始导购对你的态度就能看出不对劲啊，居然还享受着贵宾服务，简直是奉若上宾差点供起来有木有？

　　刘晔同志，没想到浓眉大眼的你也腐败了啊……

　　不过没想到的是，我大社长认真起来居然这么给力。

　　要知道从02年开始，柒匹狼的固定形象代言人就是戚秦蜀黍，直到09年才换成湾省戏疯子张镇，刘晔居然能够把他给PK下去，这跟李穆所熟知的历史轨迹大相径庭……看样子，自己之前的想法得到了验证，他这只蝴蝶振翅扇起的气流，终于引起了一些变化。

　　也就是如今心性澄然的李穆，因为魔都之行的缘故，心态已经产生了变化，不再纠结那些蝴蝶效应会导致什么样的变数；现在刘晔代言了柒匹狼，他是由衷的为这位兄弟感到高兴，纵然刘晔的职业生涯已经开始偏离原有的轨迹，但他能够获得更好的发展，这是任何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换不来的。

　　记得没错的话，社长还接了不少新戏？不知道有没有好剧本，如果有一个能让他完全发挥出演技的作品，无疑是一种自我肯定和突破。后世因为各种原因，像社长这种演技派型男越来越少，不然那影帝影后哪里还轮的上面瘫帝和抠图姐？

　　虽然心里早就是满头黑线嘴角抽搐，但李穆表面上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紧了紧碍事的皮带，漫不经心的说道：“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以权谋私影响不好，这钱还是……”

　　“又打我脸？你上瘾啊。”刘晔闻言一阵的无语，他觉得自个儿现在比那六月飞雪的窦娥都冤！

　　自己哪有以权谋私，相比于那些动不动就利用手头资源进行资本碾压的大鳄们，他简直就是个小虾米，能掀起多少风浪？

　　美学嘛，时尚嘛，拿些地毯货出来怎么能体现自己那不俗的审美观呢？再说我也没有多么铺张浪费，虽然折扣很客观，但是今天的消费到时候都会记他账上的，他可是很注重内外兼修的品质美，怎么会做白吃白拿的米虫呢？

　　“木头。”刘晔看着不停地摆弄着衣服、似乎浑身不自在的某人，用十分正式的口吻说道，“你的思想觉悟还是不够啊，我身为代言人，自然有义务进行品牌推广，你这体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绝对是衣裳架子，难道不应该帮你哥我宣传宣传么？”

　　似乎是觉得裤子的扣缝太小，李穆正想方设法的整理着，闻言不由得呵呵道：“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少年，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刘晔听到这毫无自觉性的回答，面色不由得一僵，不过，翻脸那种不优雅的行为他才不会做的；于是，桃花眼影帝一本正经的纠正着某人的概念，“要有助人为乐的精神，同时要有时代先锋主人翁的意识……”

　　“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李穆终于勉强搞定了的扣缝，眼见刘晔有长篇大论的趋势，不由得连连摆手，半道截下了他的话头，“哥，你要是不婆婆妈妈的，咱们还能做兄弟。”

　　“李穆！”刘晔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脾气本就火爆的社长大人此时一声低喝，宣示着自己满腔怒火。

　　得，到头来自己还落得个婆婆妈妈……婆婆妈妈？！谁婆婆妈妈磨磨唧唧啊！李穆你丫什么意思？！

　　“刘晔同学，你不是一向以时尚和优雅作为美学准则么，现在这副要炸毛的样子是想干嘛？有失风度哟亲……”李穆偏着脑袋看着似乎有着满头井字的刘晔，十分好心的提醒着他注意自己形象。

　　“我去！”

　　刘晔被李某人这么一说，是有火也没地方发了。好好好，我不气，嗯，不生气……风度，要注意风度，我堂堂金马影帝、女性之友、时尚界的弄潮儿，怎么能为了区区小事失了风度？淡定，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呵呵。”一旁看着两人有趣互动很久的叶小侠，见此事刘晔那强忍不发、眼角不停抽搐的样子，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对于这俩逗比，他内心是无与伦比的优越感。

　　事实上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兴许是刚才摆POSS身体僵硬，叶小侠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发出一阵犹如爆豆的声响，活动着手腕说道：“我说你们啊，就别闹了，木头刚下飞机，难道不需要休息么？晔哥，不如今天好好聚聚，让他休养放松放松？”

　　看着叶小侠挤眉弄眼的模样，刘晔瞬间明白了其中深意：这是让他别再废话，赶紧进行下一环节。为了帮李穆克服失恋的心理阴影，他们俩没少消耗脑细胞，换造型只是第一步，后面的花样保证他想不到。

　　“既然衣服挑好了，那就麻溜的走起。”

　　刘晔摆了摆手把导购小姐招了过来，十分大方的在账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现在是品牌形象代言人，任何该品牌消费都可以免单，但他遵循内部折扣，就算不付现金也要记账，由专属财务年底一块儿结算，这种品德已经很难见了。

　　对于刘晔的无私奉献，李穆自然是感激的，说起来，兄弟做到他这个份儿上也是没谁了，李穆破茧成蝶回京之后，交通工具是他出的，身上那身衣服也是他出的，现在带着他的俩小兄弟出去消费一把，当然不成问题。

　　只是不知道，如果李穆现在知道刘晔和叶小侠想把它带到什么地方去，会不会羞与为伍……

　　………

　　“我说晔哥，你到底认不认路，咱都堵了半个多小时了。”

　　车厢里，叶小侠捏着行车记录仪的显示器，将脑袋探出车窗四下张望着，无奈这一望无际的车辆洪流把他的视线全部遮挡，视野范围内除了车还是车，只能无可奈何的承认，他们这是赶上午高峰了。

　　“哥啊，你想干嘛直说，跑到高架上堵着算怎么回事儿？”李穆原本插着双手靠在后座椅背上，嘴里无可奈何的叹息着，忽然凑上前去，盯着行车记录仪上那龙盘蛇走又是还一团乱麻一样的路线轨迹看了半天，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忍不住脑仁的隐隐作痛，揉着太阳穴坐了回去，随即叹了口气：“厉害了我的哥，走迷宫也没你这么费劲的，怎么可能在环城线上绕上四五圈啊！”

　　少年，你终于发现了么……

　　“别闹，我怎么知道会堵车。”

　　刘晔也有些不耐烦，把着方向盘的手指缝中间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香烟，另一只手摸着自己毛茸茸的下巴，时不时地按几下喇叭。

　　你要是不绕路，咱能堵车么？

　　“呼……”长长的舒了口气，李穆的三秒消气法凑效，吐槽之魂终于平静了下来。

　　“现在堵的水泄不通，要怎么去呢？”叶小侠皱着眉头思索着，他很想找个人问问，可是这是京都高架，所有的车都在一点点的挪动，附近哪有半个人影？

　　这么三个铁骨铮铮的七尺汉子，头一次因为迷路和堵车的问题…而发愁了……

　　可他们面对的是中午下班高峰期，就京都这个路况，神仙来了也是一筹莫展，万般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耐心的等下去了。

　　万幸的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磨蹭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社长的大吉普总算是在车山车海里杀出了重围，一脚油门，直奔目的地而去。

　　十来分钟的功夫，刘晔驱车停入路边停车位。看样子是到地方了，等到李穆打算下车舒展舒展筋骨的时候，无意间瞥见眼前建筑的名字，终于没忍住从下飞机攒下来的怨念，揪着叶小侠的脖领子把他从车里拎了下来，指着门头问道。

　　“什么鬼！小侠你觉得来这儿合适吗？”

　　叶小侠抬眼看了眼脑袋顶上的LED闪光字，露出一个自认为天真无邪的笑容：“呃…挺好的呀，这不是给你接风洗尘么……”

　　“我去！你们家接风洗尘玩的够嗨啊！”

　　李穆用双手捂着脸，他感觉自己的脑回路有点跟不上节奏。

　　只见眼前这间富丽堂皇的建筑，金色的旋转门上方的门头区域，顶着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金蔷薇洗浴中心。

　　关键是地下还有一块儿LED滚动屏幕，上面用彩灯闪着字儿——

　　本店特色:洗浴、桑拿、足疗、棋牌、按摩……

　　回想着刘晔一路上暧昧不明的笑容，配合着眼前这幅光景，李穆顿时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看这架势……难道是要大宝剑的节奏？刘晔你这么六你家人知道吗！

　　从洗浴中心诞生至今，就一直是个极其复杂的存在。

　　一方面，这里确实具备全套的洗浴功能，加上各种的娱乐设施，顺理成章的晋级成为休闲会所，成为了人们放松、享受的地方；另一方面，由于种花家自古以来的思想，“宽衣解带”总是跟香闺艳事联系在一起，再加上外来流氓的文化侵略，不少的洗浴中心很快就沦为那些所谓“精英人士”的销金窟，专门做一些违法乱纪不让播出的事儿。

　　今天被刘晔带到金蔷薇消费，李穆打心眼里是拒绝的，作为一向行得正、立得直的三好少年，他当然是选择了义正言辞的拒绝，扭头就打算走人，却被叶小侠那牲口喊来二位美女门迎，连拖带拽的断了他的退路。

　　李穆可谓是有苦说不出，不跟女孩子动手动脚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现在被俩身材高挑、长相可人的姑娘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稍微动弹一下就可能是非礼，他实在不好意思推推搡搡，只能僵着身子被请了进去。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就在他为自己最好的两个兄弟叛变革*命而感到悲哀的时候，叶小侠被一通电话召唤提前离开了战场，刘晔作为老司机，主动承担起了发车的义务，带着李穆开始了他们的腐败生涯；然而事实证明，李穆是真的想多了。

　　虽然社长这个老铁是这里的顶级会员，但这家名为“金蔷薇”的洗浴中心实在是正经的过头，无论是内部装修还是各项服务，居然跟不让播的内容一点都不沾边；根据客人的情况选择同性别的技师，而那所谓的保健服务，还真就是保健服务，他们居然请了全国认证的金牌技师，来为尊贵的会员们进行诸如足疗、推拿、按摩、针灸等服务。

　　要知道，类似这种搓澡啊捏脚啊推背啊松骨啊之类的按摩手法，对于人体穴位的辨识度必须要高。所以，这一类的高手不但拥有资格证书，而且都是年纪不小的中老年人，有一部分甚至是盲人，更不用说他们还是被全国认证的技师，那年岁都足够当他们哥俩的叔叔伯伯了。

　　这不，在温泉池子里泡开了之后，那边儿搓澡的老大爷就让李穆趴在大理石台子上，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他整个后背上下搓了个通透，随后拿着一袋一人量浴盐均匀的洒在他身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搓洗。

　　感受到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还没来得及吐槽大爷的手劲儿，刘晔提出了一起蒸个桑拿，李穆认真考虑了两秒钟后，果断拒绝了他的建议。

　　开玩笑，秋老虎伤不起的，这天儿蒸桑拿不是找虐呢么？

　　刘晔对此无语了，他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不会享受生活的人。要知道，就算他自个儿是顶级会员，今天这门票钱也少不到哪儿去，不折腾个痛快怎么玩回票价？

　　忘了说了，大规模的洗浴中心入场都需要门票，有些包含全套服务，就好比自助餐一样；有些只包含基本服务，那些特殊服务是另行收费的。

　　所以，贼心不死的社长提出了一个李穆没理由拒绝的建议：“要不，按个脚呗？”

　　足疗？虽然是个正经项目，但是听起来怎么总有一种大宝剑的既视感……

　　李穆感觉自己的脑仁儿隐隐作痛，最终只能归结于，目前正在筹拍屌丝男士，估计是被那个足浴派大宝剑男给洗了脑了。

　　既然刘晔诚意拳拳，他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只能擦干了身子裹上浴衣，跟着社长继续堕落下去。

　　………

　　“晔哥，你今天张罗这么一出，到底想干嘛？”

　　看到足疗技师也是老大爷之后，李穆那有点儿忐忑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安安稳稳的享受了起来。

　　“嘿，瞎琢磨什么呢。”对方冷不丁的一问，刘晔似乎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懒洋洋的说道，“给自家兄弟接风，需要理由吗？”

　　他的情绪十分自然，完全没有做作的痕迹，毕竟是金马影帝，演技毋容置疑。

　　自从李穆去魔都之后，刘晔心里就一直记挂着他，总担心他在那边出点儿什么事。

　　人在心情极度烦闷的情况下很可能做出冲动的傻事，没人有比自己这个寻过短见的更清楚这种感觉。如果不是工作太多推脱不掉，他会亲自赶赴魔都，把他兄弟给揪回来。

　　但今天接机的情况让他有点懵，本应情绪低落的李穆，不但跟没事儿人一样站在自己眼前，而且仿佛变了不少，变得……有点儿让他不可捉摸。就算经过之前卖衣服时的旁敲侧击后，确认他的言行举止与原先无二，刘晔也差点儿不敢确定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熟知的那个小兄弟了。

　　哪怕以前他是一个不求上进的武术宅，都没有现在这样冷静理智来得可怕。

　　他能看得出来，从魔都回来之后，李穆在渴求着什么；可是有能力的人一旦产生了欲望，自身又无法控制的时候，其后果是可怕的。

　　所以，他需要确认李穆的真实想法。

　　李穆似乎对于刘晔那莫名转变的的态度并不在意，适时的将目光从天花板上移开，漫不经心的掠过身边躺椅上的社长，随意说道：“怎么，最近工作不顺？”

　　听闻话题转向工作，刘晔深呼吸一口，将自己那些复杂情绪暂且收敛，粗糙的指尖抚上额角，将平滑的额头揉出一丝纹路，语气中透出毫不掩饰的疲累感：“虽然已经做好了明年玩儿命的准备，但想到屋里堆积如山的剧本，我还是头大啊……”

　　蹙眉一瞬，刘晔看向身旁之人的目光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焦躁：“木头你说说，这么累死累活是图什么啊？”

　　这个疑问不乏试探之意，问自己也是问李穆，所以刘晔很期待他的答案。

　　李穆闻言皱了皱眉，看向刘晔的目光中平添一分疑惑。

　　在自己的印象之中，这个跟他差点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虽然抑郁过，可在经历过生死之后就开始释放天性，自我减压方面几乎是无懈可击的。虽然他适才的话语十分现实，档期也确实排到了07年之后，但如果只是这点程度的话，凭借刘晔的心态应该可以轻而易举的扭转过来才对，何必把话放到台面上来呢？

　　莫非，又是蝴蝶效应？

　　“嗯……”念及于此，李穆本来毫无挂碍的心顿时凝重了起来，神情语态难以避免的多了几份迟疑，却全数被暗自观察的刘晔尽收眼底。

　　“文艺点说，生命在于折腾，一辈子平淡无奇的人生是毫无意义的；现实点说，你不玩命怎么养活自己和家人？”

　　“道理我明白，但心里那个坎儿过不去。”刘晔以一副古怪的神情看着他，似是对其这番言论感到诧异，然而眼底却泛起一欣慰。

　　从李穆的回答初步来看，他并没有迷失自己，渴求的东西也很简单，不过是在保障自己生存的前提下，让短暂的生命活的更有意义而已。

　　问题在于，李穆怎么忽然会渴望这些东西，他在魔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不觉得，影视圈儿太复杂了么。”

　　“这很正常，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勾心斗角，圈子里的暗潮汹涌、波谲诡异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

　　“你如果因为这个潜在规则就玻璃心，未免太过矫情……嘶——”足底反射区忽然遭受重击，李穆勉力抑制住脚底再度泛起的酸痛感，面容闪过一丝疼痛过后的舒爽：“晔哥你说说，那样的你还是你么？”

　　刘晔闻言沉默不语，指尖在太阳穴上轻轻划动，低垂的眼帘将逐渐松懈的心思完全掩藏。

　　他今天设定了“迷茫”这个伪命题，根本目的并不是他真的纠结自己什么，而是为了摸清楚李穆转变之后的真实心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李穆的心态会转变这么多，要知道他之前可是对这个圈儿敬而远之的，现在竟然看的这么透彻……

　　或许，正是因为旁观者清，所以才敬而远之，不置身世局之内？

　　“玻璃心？开玩笑，那可不是我的风格。”

　　李穆不置可否，直接将身子向下蹭了蹭，眯着眼睛躺在了椅子上，刘晔在被其弄出的声音打断后，则摆了摆手打断了按摩，将整个身子斜倚在舒适的真皮椅背之上，面对着他躺着。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整个影视圈就是这样，老实说，我淡出这个圈子的时间太久了，明年对于我真的很关键。”自己挖的坑自己跳，沉吟片刻后，刘晔直入主题，同时也是让李穆直接吐露真实想法的最后试探：“木头，你的智商和情商一向超过常人，虽然你一直不想涉足影视圈，但我还是想知道，如果你是我的经纪人，对于我未来的路线能有什么样的规划？我需要能让自己信服的理由。”

　　此刻，社长演技上线，宛如一个感慨世路茫然的行者……

　　“我的想法？”李穆似乎没有多做考虑，一脸无奈道：“哥啊，我就是个学生，可眼下这场关系到你日后星途的翻身仗，事无巨细，决定权可是在你自己手中啊。”

　　其实，自打刘晔开始抱怨以来，他就察觉出不对，他面对的是金马影帝不假，对方全程秀演技，一般人肯定看不出来，但自身两辈子加一块儿，几十年的时间也不是吃干饭的。

　　就是不知道，这么脑洞清奇的套路，社长他到底想干嘛？

　　“木头，你这可就是没良心了啊。”

　　刘晔闻言支棱起身子，声调猛然提高几分：“出版、失恋、拍戏，你琢磨琢磨，哪次有事儿不是老哥我帮你平的？怎么的，现在找你出出主意这么难吗？”

　　“我的晔哥，压力大、无规划、心理障碍……”李穆冷不丁的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反问道：“你觉得这些症状，同时出现在一个出道七年的金马影帝身上，可能么？”

　　“呵呵……别整那没用的，咱就事论事。”

　　眼瞅着李穆的出乎意料的反应，刘晔心说坏了，刚才那句词儿的情绪不太稳，以这小子的智商，很可能已经看透了自己在故弄玄虚，看来这回想摸出他的真实想法，希望渺茫啊。

　　不过身为一名专业的演员，就算戏再崩也要演下去，所以刘大社长瞬间调整好情绪，虎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对面挥手叫停了按摩服务的李穆。

　　“得，怕你了成么？”望着他脸上的阴沉如水，李穆实在扛不住这无声的控诉，双眸之中尽是无奈：“那我就简单的瞎白话两句，都是扯淡，别当真。”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刘晔微怒的眼底深处的喜色，以及嘴边一闪而逝的笑意。

　　“其实，你刚才说的一点都没错。”

　　“现如今的影视圈儿，想出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在这种人心浮躁、物欲横流的大背景之下，更显堪忧。”李穆将桌面上的茶水划拉过来，略微吹了吹热气，咂摸一口，随即侃侃而谈：“好在整个圈子还没彻底变质。我虽然不知道你接了多少戏，但若想尽早复出，成功回到大众视野，也不算难。”

　　“第一，晔哥你别怪我说话直，现在的你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学生，或许你认为金马影帝的光环已经把你套牢，很难再有突破；但作为一个戏剧学院出身的专业人才，首先需要端正自己的定位，演技是你的唯一资本，无论是想当演员还是想当明星，还是二者兼收并蓄，都离不开演技的支撑，如果对这一点概念模糊，以后的路只会越走越窄。”

　　“所以，未来几年之内，不妨拿下几部有冲击各大华语影帝的作品，最好是蝉联金马，毕竟现在金马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

　　“第二，如果离开了大量的作品这个展现平台，就算把演技磨练的再精湛也是徒劳，这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比如跟你合作过的许老和远怔老师，正好是两极分化的趋势；晔哥你虽然有影帝加身，但在群众眼里太高冷范儿了，还是欠缺国民好感度，在巩固电影方面的同时，可以接几部题材对口的电视剧，只要播出你就算赚了。”

　　他说的是许环山和冯远怔，前者是当之无愧的老戏骨，但能让现在的年轻人印象的作品实在不多；当然了，这也跟他老人家豁达的胸襟有关，那些老一辈的演艺工作者不求闻达、不爱炒作，要不然怎么能被称为艺术家呢？后者虽然达不到许老那个高度，但一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已经让他成为第二个容嬷嬷，据说电视剧播出之后，他上街买菜都有挨揍的风险。

　　“第三，众所周知，一部演技在线的好作品，最关键的还是宣发问题；换位思考到个人也一样，通俗点来说就是你自己的曝光率。哪怕是被喷的狗血淋头的烂片，但只要能进入公众视线，就能带来曝光率和话题量，最害怕的就是昙花一现、默默无闻，到最后就只能另某生路了……”

　　君不见刘天仙与大幂幂，又是两个极端。天仙啃着她的老本，在大银幕上折腾的头破血流，还是没有回小荧屏圈粉儿的觉悟；大幂幂虽然荣获“烂片女王”的称号，但围脖上七千三百多万的粉丝可不是吹的，减去买来的僵尸粉也能剩不少，就连结婚之后，也都是她带着刘蜀黍混的。

　　“第四，人际关系依靠利益输送维持，既然那些资产大鳄向来是踩低奉高，你又赋闲了这么长时间，难保他们不会另外捧起一个影帝……”

　　说到此处，李穆以茶杯轻掩薄唇，深远的目光中难掩一丝忧虑，声音亦随之空洞不少：“近几年，华语影视圈里遭受鹰酱等国外来文化的冲击，虽然已经萌生疲态，但从来不缺可塑之才……”

　　“新生代的男演员中，合作搭档都是四旦双冰这个档次的，除了晔哥你，还有当初跟你同过台的陈昆。”

　　平淡的语气念出这个现今已然素昧平生的名字，李穆的眸子中毫不避讳的透着几分忌惮的神色，神情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从各方面来说，社长自个儿是可以跟昆哥掰掰腕子的，李穆担心的也不是陈昆，而是他未来背后更为棘手的人物——三爷，韩三坪！

　　对于这位中影的扛把子本人，李穆倒是不怎么怵，最头疼的是陈昆明年将要上映的《云水谣》，无论刘晔接了什么戏，这部电影可是让陈昆在未来三年里拿奖拿到了手软……虽然三爷毕业于川大中文系，但他可是从北电进修出来的老学长，要说选昆哥当男主没有裙带关系，打死他也不信！

　　“四旦双冰，前四个我清楚，后面那俩……”

　　因为跟赵微是哥们儿，刘晔对于她们姐儿四个受封四大花旦的事儿心知肚明，“双冰”这个词儿倒是头一回听说，不过心里一琢磨就马上对上号了：“金锁和李冰栤？”

　　“对，这俩姐姐也是好戏不断，且等着看吧。”

　　“我想，通过以上四点，应该可以说明问题了吧？”气氛舒缓，李穆收敛起调笑心情，顿了下又道：“演技、作品、话题、人脉，如果是换做一般人，最多只能做到其中两项，结局…咳，坦白讲必败无疑！影视圈儿不是风光无限的名利场，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鳄鱼潭，每一步都必须走的小心翼翼，这也是我之前对此敬谢不敏的原因所在。”

　　“既然已经置身其中，如何才能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才是你我应该考虑的事情。”

　　“帝都75后的这群小生里面，能威胁到你的只有陈昆和小明哥。陈昆资源丰富，而且有脸有演技，将来转型做电影咖不在话下，但也仅只如此了，当他的演技受到桎梏时，就会沦为各大电影节的陪跑；至于小明哥，他在荧屏上的发展已经进入了瓶颈期，估计会在明年将重心转向大银幕，不过他虽然外形帅气、人品坚挺，但演技实在是……”

　　为了给予刘晔信心，李穆顶着来自另一个时空千万粉丝的压力，毫不犹豫的黑了昆哥和教主一把，谁让社长是他兄弟呢？

　　不过想想看，自己说的好像也没错。

　　教主纯粹是被拉过来凑人头的，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的演技……那是公认的事儿了，除了风声和合伙人让他成为百花的宠儿之外，之前攒下来的电视剧粉丝，也因为他的尴尬演技都快掉完了，好在他最后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名成功的商人。

　　昆哥的演技倒是在不断提升，不过05年之前的作品太过驳杂，奶油小生演过、中二青年也演过，转战大银幕之后的五年时间里，就靠“云水谣”这一招吃遍天下，从10年起就一直在金鸡、百花这类电影节里转悠，曝光率倒是有了，但论奖杯分量还不如越来越坑的大金马呢。

　　论演技，完全体的刘晔不敢说碾压教主和侯局长，但肯定跟昆哥和六十亿影帝勃哥是一个阶梯的，要不是换了经纪人之后电影资源匮乏，估计再冲两三回金马是没问题的，没准还能拿下国内大满贯。

　　李穆下意识的抬眼看向刘晔，发现他的脸色从头到尾就一直阴沉着，连忙不着声色的避了过去，以免被迁怒：“综上所述，晔哥你只需要多接一些好戏，磨炼演技的同时提高自身的国民好感度，但绝不能有豁尽全力拼死一搏的赌徒心理，那样的话会毁形象的，剩下的就是不忘初心了。”

　　想要提高曝光率，这年头也只有新戏宣发的时候了，也就是现在没有围脖，不然刘晔早就成为一名光荣的段子手了。

　　其实刘晔的根本目的，是套路李穆，得知他的真实想法，从而防微杜渐。

　　本来担心他会对自己提出的伪命题会如同往常一样敷衍了事，但听完他掰开揉碎的分析之后，刘晔一时哑然了。虽然言辞略嫌犀利伤人，但句句都是中肯之言，自认为思路清晰、口条利落的他，发现自己不但被反带了一波节奏，而且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反驳的点……

　　他好像，被反套路了啊……

　　不过，听完李穆的分析之后，刘晔在内心还是承认了自己的前瞻性不足的严重，太过强调工作而不惜自虐性的压榨自己的时间，却没有认真考虑过，功成名就并非一朝一夕的道理……

　　李穆所言，实质则大大超出了他对于现今局势的估算，这种全局观正是刘晔所欠缺的，或者说尚在培养之中，毕竟他才出道几年，中间又颓废了不少时间，有些想法未免偏颇；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他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在心里却暗自记了下来。

　　即使被李穆带跑了节奏，但他能有如此全局性的谋划能力，这份冷静理智虽然犹胜往昔，变化之快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但声声字字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其中包含的情义与之前相处一般无二，要说李穆的心性会因为这趟魔都之行走上极端，他刘晔第一个不相信！

　　念及于此，刘晔仅存的几分疑虑和担忧终于随之消散，看向李穆的目光之中也全然是心安欣慰。

　　接下来，只需要证明一点……

　　“哎呀呀，瞅瞅我这兄弟，简直是诸葛再世啊。”心念电转，刘晔再度化为逗比青年，刚才拉的老长的驴脸也堆起了笑容：“要不然，你毕业后来帮衬我吧，先干几年助理熟悉熟悉，等合约到期了直接当哥的经纪人，自家人才信得过啊。”

　　“噗——”

　　李穆正端着茶碗细细品着呢，听到刘晔的话直接一口水喷了出去，他被呛得轻咳不止，颇有几分幽怨地看着眼前的社长，心说我的哥你能不能靠点谱，这都是哪来的奇思妙想？

　　“哈哈哈，开个玩笑，干嘛这么大反应？”

　　眼见刚才还运筹帷幄的兄弟出糗，刘晔没心没肺的连拍大腿，不顾形象的笑个不停，老半天才渐渐停归平静，似有心似无意的问道：“不过说真的，你大学念完打算干什么啊？总不能真的去当会计吧，那你这身文才不是被埋没了。”

　　顺带一说，刘晔其实是记混了，李穆和叶小侠都是京师大管理学的学生，只不过李穆的专业是工商管理，叶小侠学的才是会计。

　　只不过这对难兄难弟，一个不求上进一个玩物丧志，觉得只要保证每学期不挂科、修够学分，最后能拿到毕业和学位证书就足够了，所以估摸着毕了业也不会从事本专业内的工作。

　　“说起这个……”李穆撇了撇嘴轻轻摇头，起身同时眼含笑意的看着刘晔，随意说道：“晔哥，帮个忙呗。”

　　“啥？”眼见李穆不按套路出牌，刘晔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他有种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别看李穆现在一副慵懒的模样，但几年相处下来的的记忆明确地告诉自己，他这个兄弟绝不是那种任人指手画脚的存在。

　　“嘛，也享受够了，咱回去的路上详谈吧。”

　　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李穆披上浴衣缓缓走出了包间，然而转身瞬间嘴角边浮起的那抹微笑，却是埋头沉思的刘晔无法察觉到的。

　　看这情形，原本打算套话的刘大社长这回算是栽了，李穆不但看破了他的想法，而且反过来把他给饶了进去；当然这其中不存在欺骗，只是有些想法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李穆并不像公诸于众而已。

　　………

　　刘晔送李穆回到学校的时候，天际的太阳都已经快落山了。

　　对于在大吉普里的谈话内容，两个男人心照不宣，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李穆仍然是那么淡定，社长依旧是那么逗比，只是看向兄弟的眼神中多出几分凝重之感。

　　“木头，你说的那人真的那么重要？”李穆走上公寓楼台阶的同时，社长摇下了车窗玻璃，探出自个儿驾着偏光墨镜的脑袋，“不如由我牵头摆上一桌，大家都是爷们儿，没有一顿大酒不能解决的事儿。”

　　“别介，我不能总是靠着你啊。”

　　只要是刘晔做东的饭局，不是涮羊肉就是小烧烤，打定主意暂避其锋的李穆连忙摇了摇头。虽然有他这个老司机当中人是件好事儿，但那也得分情况，他刘晔的招牌在整个京圈儿里还不怎么硬，跟人家都不熟悉，贸然宴请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明天，我会亲自登门拜访他的。”

　　“这么着急，不再休养几天么？”刘晔带着几分诧异看着李穆，他可是跟自己聊完了之后直接飞了魔都，估计一连几天都劳心劳神的；现在刚回来就折腾个没完，就算有武者的体魄，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我已休养很长时间了。”李穆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看向刘晔的眼神所透出的意思十分明白：都画心为牢自囚多久了，再不动换动换，心可就要僵了。

　　“至于那件事，晔哥，我可就全权托付给你了。”

　　“放心吧，哥绝对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刘晔倒是很洒脱，虽然关心兄弟的身体，但看着李穆那活蹦乱跳的架势，也就不再强求了，“无论是途径还是市场，这两方面你都不用担心。现在的大环境还算良好，我们怎么做都是有利可图的，不过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能玩的这么大。”

　　“还是那句话，都是钱闹的呗。”李穆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我这不仅是在赌，而且需要肝……”

　　“肝？啥意思？”

　　“没啥，就是器官而已。”李穆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在这个连智能手机都没有普及的年代，我们的社长自然不明白百万阴阳师刷狗粮的痛苦……

　　“切，莫名其妙。”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刘晔有些傲娇的撇了撇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无视李穆的笑脸，理所当然的说道，“说真的，你现在正是分身乏术的时候，依我看这件事儿啊，还不如直接让我全盘处理，省得你到时候顾头不顾尾。”

　　“哥，咱别闹成么？”李穆无语的看着刘晔，“我再忙能比得上你么，档期都安排到明年春节后了。”

　　“行，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刘晔同志很无奈啊，他骨子里也是个懒货，这好不容易想勤快一回，人还不给你机会，都没处说理去……

　　“呐，这一来一回累的半死，我大概会先洗个澡，然后睡到自然醒。”

　　李穆站在台阶上抬手推门，温文尔雅转身道：“你的饭局，可以省下了。”

　　“啊对了，金蔷薇以后还是少去吧，虽说清者自清，但人嘴两张皮，大陆也是有狗仔的。哥啊，你可一定要挺住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千万不要闹出什么负面绯闻。”

　　“前路难行，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啊。”

　　“你大爷的……”刘晔脸皮抖了抖，心说没这么欺负人的，老哥扔下手头工作陪你来一趟净化心灵之旅，你这是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了啊！

　　不过想到两人之间相差悬殊的武力值，他还是忍住了修理李穆的念头，方向盘一打，直接掉头就走，生怕晚那么几秒会把手边的东西砸他脸上。

　　就冲这云淡风轻、甘之若饴的态度，他李穆会抑郁、会被欲望蒙蔽了眼睛？骗鬼呢吧！自己当初一定是脑抽了，才会产生如此荒谬的想法，一定是！

　　“呼。”李穆微微闭眼，他神色慢慢冷静，转身走进了公寓楼。

　　情和义，正是他生命中绝不能少的东西，虽然这幅身躯在前世和今生的岁月中所累计的阅历绝对深厚，足够他完成自己的目标，但失了情义的自己，就会迷失本心，到时候的他就不再是他了。

　　所以，无论是抚养他长大成人的师傅师兄，还是刘晔、杨容、叶小侠，这些如父如兄如姐的存在，是他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他们之间不存在欺骗和利用，虽然因为客观因素，他还不能做到毫无保留，却能坦诚以待，甚至说是性命相托。

　　有他们在，至少，还能保留一些温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