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天来得特别晚，盛夏的暑气尚未颓尽，眩目的阳光依然毒辣逼人，偶尔还能听到声声蝉鸣，伴随着校园中人山人海，更显闷热，扰得人心烦意乱。
学校的树林，经过一个春季的茁壮成长，已经不能用“小”来形容了，连绵不断的枝叶遮蔽了似火骄阳，形成的荫凉区域，成为学生们在课后避暑的好去处。
「砰」
树林中央，随着金属棍稍最后一次击中，那一人环抱的粗壮树木上，因为无数次外力刺击而凹陷下去的深坑瞬间炸裂，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径直贯穿了整棵树木。
李穆稍稍喘了几口气，缓缓收起金属长棍，扭动机栝恢复成短棒，挂在了自己后腰的环扣上。他神色如常的走到那棵树前，细心的聚拢起地面上的木屑，把它们填充到自己刚才击打出来的孔洞之中，紧接着身轻如猿，两三步攀援而上，从三层楼高的树干部位剥下两块树皮，顺带刮下不少树脂，随即敏如狸猫地跳落地面，将树皮贴在被填充严实的孔洞两端，并用树脂小心翼翼的黏合固定着。
他的动作迅捷、精细，仿佛经过多次演练一样，那叫一个轻车熟路。因为这已经是李穆入学以来，毁掉的第三十二棵树了。
习武，讲究勤修不缀，只有保持练习，才能不断磨砺身体强度和自身武技，从而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尤其是八极和六合大枪，如果抱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心态，是不可能练出什么名堂的。将师父的视为目标的李穆，练武成痴、堪称疯魔，他不但从小保持了三伏三九耗大枪架的习惯，更是在六合大枪入门之后，每天重复上万次的刺枪动作，不断的提升出枪的力道、速度和精准度，以期早日达到甚至超越无为道人的境界。
按照李穆这种破坏性的练枪方式，怕是还没等到毕业，京师大的这片树林就得荒了……
手脚麻利的处理好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李穆弯下腰掬起一捧被震落的树叶，胡乱揩抹着手上残留的树脂，转身向公寓的方向走去。
没辙，自打开学后，他现在的练习时间都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更何况，宿舍里还有一个大麻烦等着他解决呢……
………
飞速旋转的扇叶搅动空气形成气流，化作凉风疏散到每一个角落，虽然不能完全驱散夏末的闷热，但也算聊胜于无。
凝渊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坐在飘窗上欣赏着楼下斑驳的树影，殷红如血发丝随着手指的搅动卷曲、拉直，不断变换着形态，他的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时不时的向屋内瞥上一眼，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房间里唯一的电脑桌前，叶小侠直愣愣的盯着显示器屏幕，身体一动不动，眼神有些空洞，早已没了平日里网游时的激情。现在的他眼窝凹陷，眼眶泛着一圈儿乌青，让他看起来十分憔悴，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以上就是李穆进屋后看到的情景，而这二位从他出门晨练后就保持着这个状态，少说也有两三个小时了。
当他冲完凉出来之后，瞥见兄弟泥塑木雕一样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说小侠啊，你还是去睡一觉吧。都已经一礼拜了，七天内你根本没阖过眼，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叶小侠闻言全身一抖，呆滞的目光被不甘所取代，隐隐透出几分怨怼，嘴里含混不清的嗫嚅道：“不能睡……我就不信……特么的会上不去！？”
李穆抚额，无力的叹了口气。
自从那天，把自己录制的黑翼之巢一号boss攻略上传到网上以来，只要是没有课的时候，叶小侠就自己一个人缩在公寓里上网。
一开始，他还能按照李穆的建议，通过游戏内外的关系和渠道，对视频进行推广宣发，并且取得了预想的先期效果。但这个年头的魔兽玩家毕竟有限，每名玩家的个人圈子也是有限制范围的；所以当播放量达到一定数值之后，增长速度就明显降了下来，一整天的功夫才能增加几个点击，到最后直接卡在了35628这个数字上再也不动弹，这让叶小侠的压力瞬间剧增。
他像中了邪似的，疯狂的刷新着网站后台，甚至去找了几个枪手去帮他刷点击，然而老天爷仿佛特意玩儿他一样，他的一切努力犹如蚍蜉撼树，都是徒劳无功的。
人的身体长期得不到休息就会疲乏，精神也就是脑子更是如此。叶小侠夜以继日的跟渣豆较劲，直到天际破晓，他一晚上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但又会陷入到无限的呆滞状态中，整整七天，他练一分钟都没睡过。
如此荒诞举动让他身心俱疲，到了上课时间反而被他用来补觉。问他，他只是断断续续的说“不可能，不相信，不应该啊”之类的话，这让凝渊嗤之以鼻，李穆则是万般无奈。
想劝吧，他一根筋轴的不听；揍醒吧，瞅他都这幅德行了，扛不扛得住还两说呢。
现在距离互联网普及的年代还早，指望着通过网络视频在这个年头火一把，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以渣豆刚上线的点击率，后台数据必然是惨不忍睹的，早就打过预防针了，他当时拍着胸口说自个儿没问题，谁承想这哥们儿的心里承受能力这么差，直接魔怔了……
对于叶小侠的状态，无聊到唯恐天下不乱的凝渊表示：万一人被吓出毛病来，那可怎么办？为了友情、为了公义、为了人道主义精神，他决定要将这件事报告给老师，让老师叫他家长来开会！
说真的，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这货精神有问题，单只是看那幸灾乐祸的浮夸表情，李穆都会忍不住揍他，往死里揍的那种……
“啊，叶同学，多谢你用七天的时间，让我看到一出还算有趣的戏码。”
就在叶小侠持续呆滞、李穆左右为难的时候，凝渊那轻佻的声音传了过来，算是打破了僵局。
“这世间的有这么多人，你觉得，每一个人，有没有考虑自己活着的意义？”
凝渊拈着自己额前一缕发丝，在手指上缠绕了几圈，眼角流露出的一抹嘲讽的笑意：“而你，你用一场明知不可能、甚至没有任何赌注的赌博，让我确认了，多数人活着，就是活着；其实他从来没活过，只不过是在出生之后就等著一步步走向死亡，虚掷生命而已。”
李穆倒吸一口凉气。
同寝这段时间以来，李穆两人一直把他的言论，嗤之为离经叛道的歪理邪说。乍一听之下，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实际上完全不符合积极向上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甚至超越了人类对于节操的定义。
意志不稳定、或者本身就有潜在负面心态的人，跟他聊久了，绝对会被他颠覆自我认知，甚至就连三观也很有可能被打碎了重新塑造。
“魔王子”三字，绝非浪得虚名。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闻听此言，李穆眉头紧锁，他把挂在脖颈上的湿毛巾甩到床上，走向窗边的过程中，骨节被捏的嘎嘣作响，准备跟他来一场辩论。
嗯，是真的辩论，动口不动手。
李穆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揍坏了他还得担责任，这只是拉伸一下筋骨，他决定以德服人。
“俗人啊，总是随时顾虑着别人的想法，而不能活出自我，这不是太可悲了吗?”
凝渊看到了李穆的举动，却并没有因此心生怯意，反而是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很期待对方接下来的说辞一般。
“木头，你说的没错。”
就在俩人较劲的同时，叶小侠在听到了凝渊的话之后，逐渐从呆滞的状态中回复了神智，终于说出了七天以来第一段完整的话。
“现在的国内网络市场，就想一片没有被开垦的地，荒芜的寸草不生，但如果开发得当，迟早会收获意想不到的财富。”
“我爱游戏，爱玩、更爱做，之前是我的想法太幼稚了，凭借一个粗制滥造的视频是无法踏足那个领域的。”
“所以，我们要转变思路，开拓其他的途径，争取早日进军游戏界。”
“我，叶南星，未来要扛起种花游戏的大旗，将它插向全世界，并成为国产游戏领域数一数二的——强者！”
叶南星，是叶小侠真正的名字。
小侠是他的乳名，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这样称呼他。认真算起来，他的户口本和学籍证明上，都只有叶南星这个名字，只是他不拘小节，所以跟至交的朋友之间，都是用“小侠”自称，不过目前也仅限于李穆一个人而已。
李穆很清楚，他用这个名字说出的话，分量究竟有多重；“叶南星”这三字的存在，对于他而言不啻于誓言般的存在。
这代表，此时的叶小侠，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他做出的承诺一定会做到，他说出的话，也一定会实现。
所以，虽然这次叶小侠的话略显中二，但李穆并没有因此忽视他展现出来的真实想法，或者打着哈哈敷衍了事，反而是前所未有的重视。只是他的认真程度，似乎还有待商榷。
“你说的是真的？”
李穆摸着下巴，用带有几分审视意味的目光盯着叶小侠：“成为国产游戏领域中的强者，还想着进入国际市场，你立下的这个可是不小啊。”
“志存高远，才能翱翔九天。”叶小侠双眼紧闭，用掐动自己的眉心的方法缓解着这几天的疲乏，听到李穆的话，他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我意已决，你不用再劝我了！”
“没打算劝你，年轻人有点志向挺好的。”
李穆把刚才扔飞的湿毛巾拧干挂好，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饮料，拧开后灌了一口，长舒一口气，说道：“所以，你是打算白手起家，单枪匹马的闯出一片天吗？”
“我当然不是孤军奋战，作为兄弟，你不帮我？”
“重点不在于我，我的意思是，你要从零开始么？”
叶小侠终于睁开了眼睛，一脸不解的看着李穆：“创业不都是不从头开始吗？”
“哎……”
看到叶小侠驴头不对马嘴的回应，一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模样，李穆喟然长叹，不禁为他成为游戏巨头的傲天之梦感到堪忧。
果然，他的七天算是白受罪了，只有想法没有计划，看来这次也是热血上头啊……
“哎，我说木头……”叶小侠从电脑转椅上跳下来，虽然自己还是一头雾水，但李穆那不断抽搐的嘴唇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你不看好我？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你作为我最好的哥们儿，难道连两句鼓励的话都不说么？”
“你误会了。”李穆满脸无奈的苦笑两声，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脸颊说道，“看，见没见过这么真诚的脸？我在很认真的跟你探讨问题啊。”
“少坑我！”
“我摸着良心告诉你，不坑。”
“……”
面对李穆那明显哄人的反应，叶小侠的心头顿时如同一群神兽呼啸而过，那叫一个膈应。
大哥，既然是良心，你攥着自己的胸大肌干嘛？还能再假点吗？！
“哈，叶同学，我开始欣赏你了。”
凝渊松开在指尖缠弄了半天的头发，象征性的拍了两下手掌，声音却不似往常一样阴阳怪气，却仍是语带嘲讽：“如此不经世事、别人指东你说西，我是该赞叹你一句少年不知愁滋味，还是该说你天真的愚蠢呢？”
“幺蛾子！你丫什么意思？！”
兴许是天生八字相克，叶小侠和凝渊一直不对付，自打对方半斤开心地址，他们俩人之间的摩擦磕碰就没断过；刚开始李穆在宿舍的时候，还能当和事佬把他俩拉开，各打三十大板让他们偃旗息鼓，慢慢的，见这俩吵的莫名其妙、停的也是莫名其妙，他也就懒得管了。
因为凝渊就是个话痨，跟刘晔的属性还不一样，人家那叫逗比，他这个纯属秀逗。
他的嘲讽堪称地图炮，那可是无差别攻击，而且那通三观畸变的言论，很容易就能给别人造成精神污染；不过你要是不理他，他感到无聊就会放弃交谈，自己一个人哼小曲儿去了。
偏偏叶小侠还爱搭他的茬儿，他又是个一言不合就吵吵的臭脾气，可是嘴炮技能等级太低，每次都说不过人家，连挖苦都很难做到。
所以这一来二去的，凝渊就好像找到了新玩具一样，闲得无聊就撩拨叶小侠解闷儿，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叶小侠也不讲什么道理了，只要对面儿的炮口指向自己，他就直接无脑怼回去！
“啧啧，我真为你以后的人生感到悲哀啊。”
“滚蛋！”
“伤心……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哀悼你那智商欠费的人生，难道不是为你着想吗？我一向待人以诚啊。”
凝渊抹了抹眼角，假惺惺的干嚎了两声，随即瞬间摆出一本正经的面孔：“当然，只要是诚心的哀悼，一秒钟足够了。”
“啊啊啊！刀呢？板砖呢？！木头你别拦着我，我要宰了他！”
嘲讽技能全部命中，叶小侠对于凝渊的仇恨值已经OT爆表，他这一刻宛如铁锤马附身，逮着手边什么东西就向飘窗上扔过去，如果不是李穆伸手把他揽住了，他现在冲上去咬人的心都有。
“愤怒，或许会使你变得强悍，但更多的结果，是它让你软弱的不堪一击。”凝渊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洞彻先机、悲天悯人的表情，“我的时间很贵，在你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之前，我先说出自己的观点。浪费时间，这跟杀人没什么分别。”
“你最好能说出点有用的东西，不然他真的会砍了你的。”
李穆一只手拽着仍然处在暴走状态中的叶小侠，将另一只手中的饮料瓶放在桌上，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凝渊，对于他的言论，没有任何的阻止和反驳。
这货虽然三观尽毁、精神扭曲，但是高智商却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到底有多高一直没人知道。
叶小侠的心愿是美好的，可惜太过于想当然，他现在正式需要规划的时候，只是自己想的太简单；李穆虽然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但毕竟受限于记忆的原因，思虑并不周全。
所以他没有阻止凝渊，就是想听听这位魔王子的高见，开拓一下思路也是好的。
“鉴于你们的理解能力有限，我尽量说的通俗易懂。”
稍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凝渊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倚靠在窗沿：“关于你那愚蠢的想法，我只问一个问题，你的起点在哪里？”
“换而言之，你的初始资金呢？”
凝渊顿了顿，嘴角勾抹出一丝笑意，细长的双眸中泛起一丝如狐般狡黠的光芒：“这是一个资本说话的时代，你们面对的是物欲横流的社会，想要折腾点东西，离了钱是根本没可能的。”
“更何况，你妄图染指的可是游戏。不要以为玩的简单，做起来也容易，那可是号称金钱焚烧炉的领域，投入和回报完全不成正比，没有几分斤两，你认为自己扛得住么？”
听着凝渊难得少有的正经分析，李穆的内心仿佛闪过数道闪电，那原本模糊的点滴想法，逐渐清晰了起来。
叶小侠慢慢冷静下来，转而思考起凝渊的话。他还是在嘲讽自己秀优越，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的是，这货说的有那么点点道理。
“综上所述，如果你的本钱太薄、腰杆不硬，那还是趁早抛开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老老实实的做一些趣味的事情。”
凝渊拔下自己额前的两三根头发，放在掌心轻轻吹去，看着在空中飘荡而落的发丝，皮笑肉不笑的道：“哈，比如，给西瓜化妆。”
“他说的有理。”李穆放下了拦住叶小侠的胳膊，坐在了自己的床沿上，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在那儿玩头发的凝渊，“我之前跟晔哥搭伙儿发售《鬼吹灯》，还有一部分积蓄，全部压上去陪你赌这一局也没关系，但面对我们未知的领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不得不说，凭借你我的能力，不求人不靠人，不捐血不卖肾，短时间内确实很难涉足游戏制造业。”
“我知道，是我想的太幼稚了……”
叶小侠今天的情绪忽上忽下，这会儿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思想斗争了半晌的功夫，他带着几分不甘看向李穆：“木头，也就是说，我想在有生之年成为游戏制作人，是不可能的了？”
“资金不足，纯属白搭。”
李穆的话让叶小侠顿感心如死灰，他咬着后槽牙，目光再次游移了起来，仿佛思想之中正在强烈纠结着什么。
可就在他下定决心，即将说出些什么来的时候，李穆下一句话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也是人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李穆来回搓着自己的手掌，眼眸中泛出颇有几分兴奋的神采，他看着无所事事的凝渊和满脸期待的叶小侠，一字一句的说道：
“没有钱，难道我们不会赚吗？”
平时一直不靠谱的凝渊，能够一针见血的命中了叶小侠的创业短板，这是他们哥儿俩没有想到的。
说白了，小侠的想法很好，李穆的见地更是可以说领先当今国内好多年，但想的再好就是没钱，什么都玩儿不转的。
有了他这次难得踩在点儿上的点拨，李穆脑海中能浮现出来的记忆越来越多。虽然都是毫无关联的碎片，但已经足够他糅合到一起，针对叶小侠的想法，以赚取初始资金、积累资本为目的，列出一个比较详细的计划。
那就是，依靠互联网的发展，趁势崛起。
现在这个年代，是互联网飞速发展的酝酿期。如果发展轨迹不变，随着未来各大基站的架设，网络会进入千家万户，一直到07年的时候基本普及全国，让种花家进入网民时代。
大势所趋，各种因素直接决定了整个环境改革的方向，虽然不至于人尽皆知，但至少会有点点滴滴的风声透漏出去。那些嗅觉灵敏的大鳄们早就未雨绸缪，默默地开始布局自己的网络大战略。
其实从去年开始，已经有不少大佬们研究起了网络视频的线上平台技术，各种网络公司就像雨后春笋一样挂牌注册。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准备在网络时代来临之前强占市场份额，等到蛋糕出炉的时候，豁尽全力的分一杯羹。
但是，懂得审时度势的人，毕竟只是少数；更何况，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能力并吞更多的利益。换而言之，现在的互联网市场，就像一块儿没有被开垦的沃土，而且只有很小的一部分被圈了起来，剩下的都是无主之地，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前提是，你有划分土地的能力和资格。
无论是叶小侠还是李穆，他们现在可以说是一穷二白，指望强势介入去圈地分赃，那纯属痴人说梦。
所以，李穆打算回到问题的根本和核心所在，捞钱。
这是一个因与果的问题：为了积累更多资本，他们必须有钱，目前来说，互联网是他们唯一靠谱的选择，所以必须介入利益划分的局面；而为了拥有分配利益的话语权，只能拥有更多的资本，这要求他们必须有钱，而且是相当有钱。
简直是一个死循环，不过归根结底还是钱闹的。
不过，哪怕李穆拥有后世的超前见解，在后世记忆不全的情况下，想要杀入市场之后异军突起、一次性成为亿万富翁，纯属痴人说梦。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为了计划便于实施，更是为了避免引发更大的蝴蝶效应，他要做的，就是提前把这潭水搅浑，然后从里面捞到足够叶小侠转行当的回报，就足够了。
至于说以后，叶小侠在游戏圈儿里能不能玩的转，那就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
综上所述，李穆的计划就很容易理解了，简单来说就两点∶第一，找到一个靠谱的、技术成熟的平台；第二，抱紧大腿，猥琐发育不要浪。
渣豆的惨痛教训，让叶小侠毫不犹豫的领会了第一点内容的中心思想。虽然他的主要目的是打入游戏制造业，也不喜欢厚积薄发的战略，但想到自己任重道远的人生目标，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同意了第二点的发展路线。
只要获得了叶小侠这个当事人的首肯，李穆的计划具体实施起来，就没有那么多顾及了。当然，在这个时候，凝渊同志不出所料的泼了盆冷水。
“请问，谁来为你的妄想买单？”
凝渊撩着纱帘瞟了眼窗外，似乎是没有发现什么能勾起他兴趣的东西，撇着嘴抽回了手，转脸看着李穆笑道：“现如今，但凡是技术相对成熟的平台，其背后的人都不是傻子。”
“对叶同学而言，这个计划顺风顺水，说句躺赢都不嫌多；但请注意，现在要面对的，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商人、资本家，在没有看到足够让他们动心的筹码之前，你觉得他们会随随便便接受你的计划么？”
“啊，忘记讲了。”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凝渊制止了想要出言反驳的叶小侠，目光一直停留在李穆身上，从未离开，“千万不要说，‘我们带着无限的诚意’、‘拥有同一个梦想’的废话，那只会显得你很幼稚。”
“所谓诚意，翻译成普通话，就是钱、好处、利益。”
凝渊眯起那双细长的眸子，眼底泛出一丝难以言明的神采，此刻难得平淡的语调，却隐含着前所未有的残忍，无情的戳中现实：“至于梦想，那只是你们陈述情感的名词而已，谁在乎？反正也是骗人的。”
李穆面色不改，打从一开始，他就一言不发的听着凝渊的言论，从来没有打断或反驳。
此时，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犹如戏火飞蛾的少年，纵使从心底不认同他的思维模式和略带厌世倾向的消极思想，但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脑回路，使得有些事的原理他眼中更加清晰。
凝渊的话很现实，但没有错。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可以看作一个结点，相互交集产生的轨迹，编制而成的无形巨网将整个社会束缚成一个畸形的聚合体，什么样的阶层过什么样的生活，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跟你谈人生谈理想，更不会随随便便的送你一场富贵。
虽然表达方式，无法让常人轻易接受，但能把这些内容分析的鞭辟入里，凝渊的智商和情商绝对不低。
甚至说，更有可能的是，他并不像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只是一个三观扭曲的毒舌家伙那么简单……
“所以，想要实施这个计划，除了选择合适的目标，还需要一个前提条件。”
目光复杂的盯着凝渊，几个呼吸的功夫，李穆这才把注意力收了回来，他敲了敲木质的床沿，盖棺而论：“我们缺一块砖，一块足够吸引大腿注意力的敲门砖！”
“既然现在的线上平台，都是以网络视频为主，那么我们这块砖必须要要投其所好。”
“你的意思是，视频？”叶小侠找到了被坑的后继无力的游戏攻略，皱着眉头问道，“题材呢？按照现在的情形，游戏攻略之类的是注定扑街的，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折腾电视剧，新闻什么的更是别想……”
“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真的有好好反思啊。”李穆向后仰躺而去，颇有些神秘的笑了笑，“无论选择什么题材，都是需要我们自己拍摄的。不过别担心，内容方面我来解决。”
“还是得烧钱？”叶小侠有点儿差异，随即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差点忘了，你个木头能写出《鬼吹灯》这种奇思妙想的小说，脑洞还能少了？”
“没有投入哪来的回报。”李穆看着天花板，目光有些涣散，根本没有聚焦，无声的轻叹一声，随即嘀咕着：“至于合适的目标嘛……”
“我捋了捋目前市面上拥有网络视频平台的公司，排除掉流量数据短期内不能达到我们预期的渣豆、我开心之流，有可能被我们砸开门的，也没剩多少了。”
李穆背部猛然发力，一个鲤鱼坐起身来，掰着指头给他们数起数来：“大老王的旧浪和张潮阳的搜猢，这两家都是老牌的网络公司，去年年底开辟了旗下的视频板块，论实力和技术肯定是没问题的；再有就是，去年才正式挂牌营业的乐是，虽然他们的平台还没有正式上线，但胜在公司新创，我们钻营的机会不会少。”
“小侠，怎么选，看你自己。”
其实打心底来说，这三家公司里面，李穆更倾向于搜猢。
毕竟张潮阳是喝过洋墨水的人，无论是思想还是见地，都足以领先这个年代的潮流之上；旧浪虽然未来的发展形势很好，甚至在不久后就会推出社交平台，但李穆对于它的记忆，更多的是停留在微博的头条和热搜上，而不是现下的旧浪视频。
至于乐是，虽然它的视频网八字还没一撇呢，但正是因为草创伊始、万象更新，他们介入牟利的空间比较大；唯一不稳定的因素是，李穆对于乐是网的发展历程，记得并不是十分清楚，所以一旦某些节点的记忆模糊不清，就存在容易发生变故的可能性，都是隐患呐……
“唔，三选一啊……”
叶小侠拍着脑门儿琢磨了半晌，因为了解不足，无法自行判断利弊，所以他选择了比较稳妥的做法：“不如三管齐下？碰碰运气也是好的，有备无患嘛。”
“那么，它们就由你负责接触。”
李穆走到电脑跟前，在桌面上就建立了一个电子文档，双手运指如飞的在键盘上敲动着。计划是自个儿提出来的不假，但他没有大包大揽，而是适时的把抛头露面的活儿交了出去。
如果叶小侠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要学会用成年人的行为模式去独立处事，用实际行动为自己的梦想奠基。李穆现在就是要把他推到台面之上，接下来，该如何去跟那些老油条勾心斗角玩博弈，就要看他自己的手段了。
李穆专心码字，头也不回的说道：“切记一点：虽然说是合作，但人家的实力完全吊打、甚至可以说是碾压我们，所以成功与否，别放在心上。”
“嗯，这几家都在京都，赶明儿我请几天假，专门儿跑一趟。”
看到李穆的做法，叶小侠先是一愣，随即释然。自从遇到李穆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烦恼过什么了，因为他这兄弟总是能将任何事情，通过鞭辟入里的分析转变成一道简单的选择题；他只需要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选项，事情就一定可以，在不违背自己意愿的前提下完美解决。
但这次完全不一样，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自己而起。李穆已经掰开揉碎的进行了全面分析，剩下的实践操作部分，势必要由他亲自完成，就算再少不更事，也不能总是依赖在别人的羽翼之下啊。
不过现在是九月初，学校刚开学，叶小侠想要请假外出，先不说自己的能耐如何，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学校方面的问题，如果这外出假期请不出来，之前说的一切都是白搭。
凝渊尽出馊主意，他建议甭管什么门禁什么假期的，直接翻墙出去得了，没有逃课的大学人生是不完整的。
另俩人没搭理他，叶小侠当场给他们班的辅导员老师打了电话，编了个听着就不靠谱的理由打算请假，那老师估计也是头回走马上任带班级，居然让一个毛头小子强词夺理的给糊弄过去了。
三言两语的，李穆跟叶小侠俩人算是把事儿定了下来，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啧啧……”叶小侠摇晃着脑袋，直嘬牙花子，满脸为难地看着李穆，“木头，大腿得了，你那板儿砖有谱么？”
这世上最难做的是无本的买卖，他这眼瞅着，就要跳进河里去跟那些大鳄去斗心眼儿，李穆的谋划有多么缜密他不清楚，但他明白，要是自个儿手里没有一点筹码，怕是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
“等会儿。”
键盘因为快速的敲击发出不堪承受的声响，李穆的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打字的十根手指已经快的看不清影儿，如果刘晔在场就一定清楚，他现在的打字速度恐怕已经超过了创作鬼吹灯时候。
“得了，瞅瞅吧。”
终于，在敲上最后一个标点符号之后，李穆先是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下前面的内容，确认无误之后，用快捷键把文档的内容保存了下来，站起身来离开了电脑桌。
“我去，这才几分钟？嗑药了吧你……”
叶小侠瞥了眼墙头的挂钟，刚才为难的情绪早就甩到喜马拉雅山去了。他三步做两步的奔到李穆的电脑跟前，直接把电子文档最大化，铺满整个桌面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初步规划的内容，你只要做到心中有数就行。”李穆拎着饮料瓶喝了一口，笑道：“那些人都是在商言商，不见兔子不撒鹰，所以后期交涉的时候，你需要拿着具体的东西。”
“通俗点，要有干货。”
“你这是要……拍戏？还不止一部？！”
叶小侠的阅读速度虽然比不上李穆，但也算是远超常人。看完了文档里洋洋洒洒大概三四千字的内容之后，他指着电脑屏幕，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俩大眼珠子。
本来无所事事的凝渊，听到“拍戏”俩字儿，也难得的抬了抬眼皮，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边悠然自得的李穆，不知道又在琢磨着什么。
“怎么可能，咱哪来那么多钱烧着玩儿？”
“那你这一集啊一部的，都什么意思？游戏都搞不起，我们没钱玩拍戏这么高端的东西啊。”
“表面意思咯。”李穆耸了耸肩，见叶小侠还是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他只能暗叹一声道：“你看，你想做游戏，但是咱俩的储蓄加在一起都不够，贸然涉足纯属抱薪救火；所以我们这次的主要目的，是赚到足够的钱，以便让你有那么一丢丢资本去搞游戏，对吧？”
“对啊。”
“先前已经制定了战略规划：抱紧大腿、猥琐发育不要浪，没错吧？”
“没错啊。”
“为了打动大腿，我们必须要有敲门砖，不然纯属痴人说梦，是吧？”
“嗯呐！”
“小侠，你现在看到的，何止一块儿敲门砖？”
将整个捞钱计划中的因果关系，又简明扼要的捋了一遍，李穆把饮料瓶子墩在桌子上，一指头戳在了电脑屏幕上面，居高临下、目光如炬的看着叶小侠，语气中是难得的郑重，还有隐藏很深的自信：“这是一堵钢筋水泥砌成的墙，只要那三家的掌舵人里面，有一个人的思维超前一点点，那么这堵墙就足够怼开它们家的大门！”
面对李穆前所未有的认真，叶小侠似乎是有点儿被震住了，他的喉头上下动换了一下，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或许很多年后，他再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就会发现：李穆似乎从今天开始，开始了自己悄无声息的转变，至于变化的结果是好是坏，现在尚未可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凝渊离开了自己的专属席位，站在叶小侠的电脑椅后，眯着双眼看着屏幕上的电子文档。在瞥见一些关键字眼之后，他将目光转移到眼前的李穆身上，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上下打量着他。
“李穆，你是个无趣的人。”凝渊把那双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双手插进侧兜，踱着步子走回了飘窗前面，不过却没有坐回去，而是依靠着窗框说道：“我原以为，遇上你们两个，会虚掷这几年的光阴，但你们却一个接一个的给我带来惊喜。”
凝渊吹开额前挡住眼睛的发丝，嘴角勾抹出有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得不说，想法很大胆呐。”
李穆并没有出言反驳他说的话，他直视着凝渊的双眼，似乎想要看清藏在那疯狂思想背后的某些东西。
“呵，胆大的人拥有更多的欲望。”半晌，他轻声一笑，看着窗前那个将自己隐匿在阴影中、面容表情模糊不清的少年，“正是未知，才让接下来的发展更加有趣。”
“我相信，你肯定不满足于每天跟我们两个斗嘴解闷儿，因为你的欲望不止于此。”李穆微微一笑，向着逆光中的人影，伸出了自己的手掌：“这是一场未知的赌局。如何，想要加入吗？”
“开什么玩笑？！”
看到这种神展开，凝渊本人还没表态，叶小侠第一个炸了锅，拍着桌子就跳了起来。他跟对面的幺蛾子不对付，如果凝渊同意，他宁愿不再搞风搞雨，什么游戏王的傲天之梦，去他的吧！
“哈。”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的，阴影中的人影发出一声嗤笑，那轻佻的声音透着一如既往地鄙夷，“画了一道线，然后限制自己不可跨过，这世上没有比作茧自缚更愚蠢的事情了。”
“所以，我拒绝。”
李穆被很干脆的拒绝了，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劝说，只是摊了摊手表示遗憾。
叶小侠虽然小打小闹的折腾过，但毕竟还是头回面对这么大的阵仗；凝渊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维模式，很有可能成为谈判桌上的一柄利刃，这也是李穆想要拉他入伙的原因。
不过既然双方都不乐意，那也没必要硬来，如果强求他们合作，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目光掠过文档里那些被自己加粗加大的名词：“周播”、“轮排”、“吐槽”……
又看了看被填充成醒目红色的节目规划标题：“不吐不快”、“屌丝男士”、“深夜食堂”……
李穆的内心波澜不兴，偌大的房间里只余空调冷风瑟瑟，以及他微不可闻的声音低语呢喃着：“真是可惜了……”
对于影视圈儿，李穆之前是敬而远之的。可是自打从怀柔回来，他的态度产生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微妙变化，而他这几天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回避着这个问题。
没成想，早在一开始李穆决定帮助叶小侠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给饶了进去。
想要拍戏，不接触圈儿里的人事物是不可能的。也幸亏他现在折腾的不是正规电视剧，可以投机倒把不去参加电视剧的审核，要不然等到他把相关单位的各种部门都跑一遍再上线开播，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现在不是李穆纠结的时候，他需要一点时间好好筹划一下。
他那份规划书里面提到的节目包括两部季播剧和一档脱口秀，叶小侠已经拍着胸脯打了包票，说拍摄机器的事儿他有门路，倒是不用担心；但如果要同时拿出来成品供叶小侠谈判，只有机器是远远不够的，他们需要一支高效率的拍摄团队。到现在看来，最不好解决的问题就是缺人。
先不说别的，单只是演员就不怎么好找。
《深夜食堂》的演员很少，两只手就数的过来。当然，这也是李穆选择它的根本原因，拍摄成本低，完全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
这部剧的核心人物是老板，李穆所认识的人里面，正好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道对方乐不乐意；还有五六个常客，算是主演的定位，他不是戏剧学院的，没有那么多师兄弟照应，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合适的人选，也就暂时抛诸脑后，只能等到开拍前去寻摸了。
至于所谓的版权问题？拜托，现在可是05年，这剧的原版漫画还不知道在不在作者的脑子里呢，他现在把这部暖心佳作拿出来，那叫原创！
同样被李某人祸祸的，还有大鹏的成名作，堪称“一个煎饼摊主的辛酸发家史”的《屌丝男士》。
鉴于现在国内的网络普及率不高，“屌丝”这个网络流行词汇还有六七年的时间才会出现，顾及到网友们的理解能力，李穆都打算把这个名字换掉了。
同样的，选择它的主要原因还是由于经费不足。因为它算是情景喜剧，而且是由各种小段子相互穿插、拼接出来的，这部剧比深夜食堂的预计成本都低，只需要一台机器、两三个演员，齐活儿！
排除机器的问题，几乎相当于零成本！
不过李穆现在实在想不到，有谁适合担当主演。毕竟，拥有屌丝气质，甚至能够把“神经质”这三个字完美全是出来的年轻演员，这年头还真没几个。这部剧能火的另一个爆点，还有那层出不穷的明星客串，对于李穆这种一个脚趾头都没踩进去娱乐圈边缘人，到哪儿去找那么一批闲的发慌的圈里人过来玩儿呢？
嗯，这部剧也不用担心版权问题，因为作为原版的《屌丝女士》现在都没影儿呢……
剩下的不吐不快，李穆只是借了它的名字，内容却跟老湿的视频吐槽大相径庭。这档节目被定义为网络脱口秀，主要吐槽的对象是当下的新闻时事，同时增设了游戏推荐和视频解说的模块，有点前世暴走大事件的影子。
由于这档节目只考验吐槽担当的艺能感，甚至都不用露脸，所以李穆打算送佛送到西，索性自己给内部消化了。
什么，你说抄袭？
文化人的事，能算抄吗？
现在的李穆，早就不是倒腾《鬼吹灯》那阵儿还心怀愧疚的稚嫩少年了。他算是想明白了，照搬已经存在的那才叫抄，他现在鼓捣的东西，原主儿都不知道在哪呢儿，等到实物面世，谁抄谁的啊？原本还有那么点犹豫，但去了趟怀柔回来之后也就烟消云散了，所以他现在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
除了不吐不快，单说剩下的俩部剧都需要不少的人手。
李穆算是挑大梁的编剧，最多加上一个制作人的名头；演员就够难找的了，更别提他去哪儿把导演、后期这些必不可少的岗位都填上人，攒出一个制作团队来。
杂七杂八的事儿凑到一起，自个儿腰包里的钱怕是不够这么折腾的……
“看来得想办法控制成本了。”李穆知道，按照这种一切从简的模式去折腾，想要拍出前世的水准是不太可能了，剩下的看缘分吧。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叶小侠一边盯着规划书，一边翻看着电子日历，转脸冲着李穆说道：“我们的时间有限，要怎么同时拍完这两部剧？难道要把这活儿外包出去吗？”
“别逗，又不是搞装修，你包给谁啊？”李穆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听到他的奇思妙想，不由得撇了撇嘴，“你的顾虑，是担心谈判的时候筹码不够；但我们现在资金短缺，所以全部拍完打包拿过去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凡事无绝对，正所谓窥一斑而见全豹啊。”
叶小侠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所以你是打算只拍几集吗？”
“美剧看过吧？”李穆用左手支撑着自个儿，身子半倚半靠在电脑大头显示器上，右手在荧光屏上划拉着，“鹰酱那边儿有个概念，叫试播集，先拍出来一集播出去看看反响。按照国内目前的形势，我们还做不到，不过概念是相通的，要让那三家看到节目的成色，拍个两三集就足够了。”
“那敢情好。”所有能想到的问题都走了解决办法，叶小侠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瘫坐在电脑椅上，闭着双眼说道，“我会拿着节目规划书跟他们进行初步交涉，只要后期的样本剧集能够跟上，一切就好说了。”
“幺蛾子有句话没错，你的想法确实很大胆，千万别玩脱了啊。”
“不疯魔不成活嘛。”李穆对他的顾虑不置可否，站直了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冲着电脑的方向扬了扬脑袋，“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大致上没有了。”
“不过木头，你可真能折腾……”叶小侠扔下鼠标，喟然长叹道，“我一打算搞游戏的被你撺掇着玩影视，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东西，这跳跃性也忒大了吧。”
“都是钱闹得呗，你当我乐意？”李穆摊了摊手，满脸无奈的道，“兴许是跟晔哥待的时间长了，说到捞钱，我第一时间能想到的稳妥方法竟然就是这个。”
“这算近墨者黑么？果然逗逼是会传染的啊……”
“逗逼？”忽然，李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莫名的微笑：“思维很跳脱嘛，叶同学。”
“你想干嘛！”
叶小侠被他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他似乎看到了李穆身后那深不见底的深坑，就等着他自个儿跳下去啊！
“屌丝男士的主演不好找啊。”李穆摆出一副正经的面孔，用过真诚的目光注视着他，循循善诱的说道，“少年，我看你天庭饱满，乃是万中无一的表演奇才。身为这个计划的最终受益者，不如你亲自上阵吧。”
“少坑我。”叶小侠早就习惯了李穆的套路，他拒绝上套，“亏你想的出来，你咋不让我演深夜食堂呢？”
“气质不符嘛。”
“你才屌丝！”虽然不知道这个名词的含义，但他看过剧本大纲，知道这绝对不算一个褒义词，“甭想了，我跑前跑后的哪有时间？”
“真可惜。”
“不过你这么一说……”叶小侠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儿，忽然一拍大腿，说道，“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没准他挺合适的。”
“你还有这门路？”李穆挺好奇对方是谁，因为他从来没听叶小侠提起过。
“算是朋友吧。”叶小侠嘬着牙花子，有点为难的用手指点着脑门儿，“就是人不在京都，怕是不太好找。”
“跟哪儿高就呢？”
“呃……”
可是到了这个关口，叶小侠却莫名其妙的犹豫了，他看着神情满脸期待的李穆，竟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嗫嚅了半天这才张嘴说道。
“他在魔都，上戏大二的学生。”
现在反而是李穆略微怔神，他没有开口，仿佛对于叶小侠的犹豫置若罔闻，他只是眯着眼睛的看着对方，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眼神中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哪怕自己平日里再谈笑风生，听到“魔都”两个字，此时也唯有沉默不语。
那是他不愿再提及的地方，因为那里……有他不敢面对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