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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生而先天
帝国话事人全文阅读作者:月印三千川加入书架

  洗剑楼,宗门座落于雍州明阳郡,虽名为楼,实则一片建筑连绵。

  这个大商第一剑道宗门之所以得名洗剑楼,是因宗门内三处修行奇观,一是洗心池,二是万剑冢,三是幻真楼,一处取一字,得名洗剑楼。

  前些年三叔夏双河一心“诱骗”夏少商随他入楼修行,这三处奇观,夏双河更是讲了无数次。

  洗心池,池上有座位八十一,传说坐于其上修行,有洗涤剑心之妙用,离池心越近,效果越佳,故而这洗心池的座次之争,也是大道之争。

  万剑冢,洗剑楼根本,开山祖师之所以选址此处建立宗门,便是因为这万剑冢。此处原是千年前一处古战场,无数剑修陨落,万剑埋冢。如今,洗剑楼弟子均有机会入冢寻找自己的天命之剑。

  幻真楼,传说由一件先天至宝改造而成,全楼十二层,楼内空无一物,但只要洗剑楼弟子踏入楼中,便会乾坤颠倒,身陷各种不同战场,应对不同敌人,以此磨练剑术,其间种种玄妙,只有三生寺的三生石能够媲美。据说如今整座宗门,只有楼主易天行走到了第十二层,但也尚未破关。

  也正是因这三处奇观的存在,洗剑楼传承数百年屹立不倒,是大商历史最为悠久的江湖宗门之一,可与三生寺、道德宗比肩,更是处处压制秦川流白剑派一头。

  流白剑派,大商仅次于洗剑楼的剑道宗门,历史同样悠久,两大宗门为世仇,恩怨可追溯至开山祖师,每隔数年,便会互相问剑,既分高下,更决生死。

  飞燕司曾数次出面调停两大宗门恩怨,皆是无果,等到洗剑楼大长老王聘出任飞燕司首座后,对于两门弟子之间的私斗更是管也不管,问也不问,但凭本事,生死由天。

  若是如今飞燕司真要插手,脾气出了名火爆的流白剑派上下,必然要参上王聘一本公报私仇。

  洗剑楼的入楼试,每三年举行一次,每次招收一百名十六至二十岁弟子,这一百人将被送至一处名为求仙坡的小山,结庐修行,三年后,得入先天的弟子,进外楼修行,修成了炼气境的,则可入内楼,真正一步登天。

  洗剑楼每届弟子,能最终入了内外楼的,一般不足五十人,剩下的一律遣散归家。

  还有些人即使入了先天境,但因心性不佳,未能通过洗剑楼考验,仍是不能入楼,洗剑楼甚至还曾有过三年内踏入炼气境,却依旧被送回家的例子。

  修行路上,所谓心性,并非笼统的善恶之分,而在于一颗道心是否坚韧,是否无尘无垢,漫漫历史长河中,从来不乏大奸大恶之辈登顶地仙境,而这些人虽然作恶多端,但心性却无疑都是上佳。

  这便是大道之争。

  入楼试在一座广场举行,招收百人,夏少商这么打眼一望,这广场上估摸着来参加入楼试的不下三千个年轻人。

  三千人拥挤在广场上,比肩接踵,人挨着人,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少女,难免就会有摩擦。这不,离夏少商不远处,就有两个少年因谁撞到了谁而起了口角,只看两人穿着,便知家境优渥,可能从小也没受过半点委屈。

  两人很快便由骂战升级,撸胳膊挽袖子扭打在一起,而洗剑楼在广场上负责维持秩序的外楼弟子们采取的措施也很简单,一人一掌拍晕,扔出广场。

  “仓禀实而知礼节,可为什么有些人吃的越饱,就越是粗野呢?”叶文山喃喃道。

  立了威,之后广场上便消停了许多,三千人在外楼弟子的指挥下,很快排出了一条蜿蜒长龙,如蛇一般盘踞在广场上。

  这时,有两人走到广场西侧的高台上,其中一人恭敬捧着一个陶盆站在后面,另一人上前一步开口讲话,声洪如钟,整个广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想来是用上内力功法了。

  “鄙人内楼长老梁添,洗剑楼丰和三年入楼试,现在正式开始,一个个排队上来,只需摸一摸这陶盆即可。”

  只见数千人组成的长龙在广场上缓缓游动,一人接着一人走上高台,将手放在陶盆上,内楼长老梁添只是扫一眼,便给出一句评语,之前捧着陶盆的弟子便将评语记在册上。

  夏少商二人等了约一个多时辰,终于轮到,夏少商率先登台。

  夏少商来到台上,对着梁添恭敬行了一礼,“青州夏少商,见过梁长老。”

  一直是虚眯着眼,仿佛在养神的梁添瞬间瞪大双眼,忙问道:“可是双河师弟的侄子?”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夏少商笑道:“正是。”

  “贤侄果然一表人才,可惜我那双河师弟,唉,不谈也罢。”梁添轻叹一声。

  夏少商沉默不语。

  “快,贤侄,去摸摸那陶盆,不管结果如何,你入楼的事,包在我身上。”

  “多谢梁长老。”

  夏少商有些想笑,明明是楼主易天行许诺之事,这位梁添长老三言两语,便将此天大人情揽在自己身上。

  夏少商走到陶盆前,将手轻轻放在陶盆侧面,异象突起。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陶盆中,瞬间风起云涌,凭空出现一片极为浓稠的白色雾气,在陶盆中飞速旋转成涡,其间隐有电闪,仔细看那电闪,竟是一把小剑虚影,在盆中随着漩涡飞速旋转。

  夏少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扭头问道:“梁长老,您看我这资质,能否算是中等?”

  此时的梁添已是目瞪口呆,喃喃道:“先天剑胚。”

  在一旁记录的梁添弟子捂了捂额头,颇感无奈,虽然之前楼主交代帮此人修改评语,让他顺利入楼,可师父也不能随口胡诌啊。

  梁添弟子往盆里一瞅,与梁添一样,呆若木鸡。

  这也用走后门?

  夏少商看着两人,沉吟半晌,问道:“嗯……先天剑胚的意思,是不是就说我比较适合练剑?”

  梁添回过神来,问道:“夏公子,之前就没人说过您体质特殊?”

  不知不觉,梁添已对夏少商用上了敬词。

  夏少商眼睛越来越亮,追问道:“就是说这个先天剑胚很厉害?”

  梁添苦笑道:“何止是厉害,所谓先天剑胚,就是体内自有一股剑气,与生俱来,寻常修士的修行第一关,从后天踏入先天境,便是修出第一口元气,而公子你,生而先天,只需找到那股剑气即可,这便是先天剑胚。”

  “很罕见?”

  “我洗剑楼,除了楼主外,便只有陈江河长老拥有此体质,而这两人,均是我等修士梦寐以求的洞玄境宗师。”

  本来打算在洗剑楼夹起尾巴做人,安心修行的夏少商,顿时感觉有一缕阳光照进自己的心田。

  看来你家三少,不但以前在浔阳横着走,来到这洗剑楼,也能横着走,吴擎,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夏少商将梁添拉到一边,手腕一抖,得自山阳的那条墨鱼便顺着夏少商的袖子滑进了梁添的袖中,单凭这一手,梁添就肯定这位拥有先天剑胚体质的世家公子在袖中剑上也是极有天赋。

  “夏公子这是何意,且不说之前楼主已亲自打过招呼,就算没有,以公子这先天剑胚的天资,我洗剑楼也绝对会尽心尽力教导公子剑道。”

  “这墨鱼不是为我给的,看到那个少年了吗,我要他入楼。”

  长老顺着夏少商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正在低头读书的叶文山。

  长老一咬牙,又顺着衣袖将墨鱼送了回去,埋怨道:“为夏公子办事,哪需这等俗物。”

  夏少商闻言一愣,随即拱手道谢。

  这位梁长老,可真上道啊。

  夏少商走下高台,下一个上台的就是叶文山,两人擦肩而过,夏少商向他眨了眨眼,意思是一切顺利。

  叶文山也眨了眨眼,意思是不出所料。

  叶文山来到陶盆前,将手放了上去,过了半晌,陶盆中还是空空如也。

  在夏少商上台之前,少说也有数百人上台,夏少商的盆中异象无疑是声势最大的,而叶文山这种没半点动静的,却也是独一份。

  梁添一时之间进退两难,终究还是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道:“咳咳,天资不错,以后多多努力,甲下。”

  主持入楼试,实在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所以就轮到了在内楼长老中处于边缘位置的梁添,却没想到这次入楼试出现了先天剑胚这样的好苗子,这便是大功一件,想必再徇私招入一个诸窍不通的叶文山,楼主应该不会降罪。

  夏少商与叶文山下了台,等待入楼试完成。其实除了他们二人,别人都是极快,上台,摸盆,下台,但因人数实在太多,两人一直等到天色渐黑,入楼试才终于全部完成。

  梁添手持一份名录,念出了得以入楼的百人名单,夏少商便是名单上的第一位,过了一会,叶文山的名字也终于念了出来。

  就在即将念完之时,夏少商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名字。

  “王敖?我怎么感觉在哪听过这名字。”夏少商问道。

  叶文山仍在低头看书,头也不抬地说道:“就是在茶肆中强买强卖的那位。”

  夏少商心情顿时更加舒畅了,那小子好藏书,小叶子好读书,我这个未来剑仙又恰恰爱好抢书,天作之合啊。

第28章 强卖强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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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楼百人,除十三名少女被马车单独拉走,直接去求仙坡外,其余八十七人,被告知求仙坡的地址与路线,一律跑着前去,日出之前未到的,一律视为放弃入楼资格。

  叶文山拉住一名外楼弟子,询问他们的马匹及其上载着的家当怎么办?

  那外楼弟子还算客气,毕竟这些人,将来极有可能便是同门师兄弟了,甚至还有一步登天进了内楼的可能,早结善缘自然不会有错。

  “这位师弟,你且放心,这些马匹物件一律会保管在外楼,三年后师弟们学成归来,便可物归原主。”

  叶文山上了犟劲,便要追问三年后我这骏马变成了老马甚至死马,算谁的?

  可他还未开口,便被夏少商一把拽走。

  夏少商指着前方说道:“赶紧把你包裹里的书扔马上,已经有人出发了,咱俩得跟上。”

  叶文山紧紧攥着包裹,宁死不从。

  夏少商实在拗不过,便由着叶文山去了,毕竟自己也挎着那把短刀,谁也别说谁。

  两人在月色下,纵情奔跑,从青州到雍州,两月行程,数千里路,二人几乎没马可换,因怕马累死在道上,都是骑半天马,再牵马走半天,练出来不俗的脚力,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洗剑楼距求仙坡其实不远,但因数十里山路蜿蜒,且全是上坡路,所以想要在日出前赶到,难度极大,夏少商与叶文山跑了一半,便已是精疲力竭,夏少商还好些,叶文山因为背了一大包裹书籍,此时已经是坐在路边,说什么也不起来了。

  夏少商让叶文山把书扔了,叶文山怎么也不肯,说什么宁肯不进洗剑楼,也绝不辜负圣贤书。

  “你不进洗剑楼,咱这钱可就白花了。”

  “多少钱?”

  “就是那条墨鱼喽。”其实墨鱼如今仍在夏少商怀中,但此时只能先骗向来节俭的叶文山一道。

  如今已经知道墨鱼珍贵的叶文山,艰难爬起来便要继续跑,但仍没有扔下包裹的意思。

  忽然,夏少商看到后方夜色中跑来一个人影,踉踉跄跄,这不是那王敖是谁?

  夏少商心思急转,计上心头,与叶文山低语几句,叶文山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路上,截下了已经明显体力不支的王敖。

  “是你们?”王敖仿佛见鬼一般,“你们也能入洗剑楼?”

  夏少商笑道:“王兄说笑了,我们怎么就入不了洗剑楼?”

  王敖不耐烦道:“快闪开,别耽误我赶路。”

  夏少商直接拔出腰中短刀,抵在王敖脖子上,锋利的刀锋在月光照耀下倒映寒光,刀锋距王敖的皮肤还有些距离,王敖便已感觉隐隐刺痛。

  王敖的那把宝剑已经留在广场,如今更是没有力气争斗,此时被人抵住脖子,还有一人在旁虎视眈眈,马上便束手就擒,道:“二位师兄弟,可是要劫道?”

  夏少商满脸坏笑道:“不是,只是想与王兄做笔买卖。”

  “什么买卖?”王敖吞了吞口水。

  “王敖兄不是喜好藏书吗,我兄弟这里正好也有十来本好书,你就一并买了吧。”

  王敖松了口气,道:“这个好说,你先把刀放下,咱们慢慢谈。”

  夏少商果然放下刀,接过叶文山的包裹,摊在地上。

  王敖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十来本书都是市面上常见的普通书籍,与藏书根本不搭边。

  王敖迟疑道:“这些书……”

  “嗯?”夏少商一瞪眼,将手按在短刀上。

  “这些书果然全是好书,王某愿出高价收下。”

  “嗯,那就给王兄打个折,一百两银票。”

  王敖毫不迟疑,直接掏出银票拍在夏少商手中。

  夏少商收刀入鞘,拍了拍王敖的肩膀,亲切说道:“王兄啊,这些书可都是好书,可不能将这些圣贤书丢在路边,到了求仙坡,我若是发现丢了一本,想必你清楚后果,犹如此树。”

  夏少商手中短刀再次出鞘,直劈在道边一棵碗口粗的果树上,果树应声而倒,断口平整光滑。

  夏涟临别所赠短刀,夏少商一路上试刀多次,劈金断玉,锐不可当。

  王敖望着两人慢跑而去的背影,欲哭无泪,嘴中仍念叨着:“不丢,不丢……”

  与此同时,洗剑楼内楼深处。

  十来名内楼长老聚于一堂,除了楼主易天行和三位正在闭关的长老外,其余长老全部到了,包括“大河剑仙”陈江河。

  “我说梁长老,这深更半夜的,你用长老令把我们都唤来,可是入楼试出纰漏了?不是我说你,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说话之人,名叫栾立,虽然未到洞玄境,但也是混元巅峰宗师,在内楼长老中足以排进前五,若是夏少商在这,定能想起这人便是吴擎的师父。

  一众长老无人言语,栾立此人,虽然刻薄尖酸,但一身修为可不是纸糊的,谁也不愿意言语招惹这么一位爱记仇的修行宗师。

  梁添袖中双拳紧握,但终究还是未还上栾立只言片语。

  素来以平易近人著称的“大河剑仙”陈江河开口道:“梁长老可是在入楼试中发现了好苗子,所以提前告知我们?”

  “陈长老所言正是,我在入楼试上,发现了一块修行璞玉。”

  陈江河笑道:“陈长老便不要卖关子了,是什么程度的天才?”

  “先天剑胚。”

  满堂皆寂,半晌又瞬间热闹起来。

  “我尚缺一关门弟子,正好,便收了此人吧。”

  “姜长老,你都收了十来个入室弟子了,传道又不是母猪下崽,在质不在量。”

  “我弟子少,我收了他,以后定倾囊相授。”

  “武长老,你不是只收女弟子的吗?”

  陈江河抬起双手虚压,顿时安静下来。

  “梁长老,这位先天剑胚资质的少年,可有何背景?”

  “正是双河师弟的侄子,青州夏家的夏少商。”

  提到夏双河,议事堂内,落针可闻,不少长老偷偷瞄了眼栾立。

  栾立脸色难看,本来还准备争一争这先天剑胚,想着将来有了包括吴擎在内的两大弟子,自己在内楼长老中的顺位也能往前提一提了,却没想到这先天剑胚竟是夏家的人,如今吴阀与夏家势同水火,自己这些年可没少吃吴阀的好处,自然不能脚踩两边吃两头了。

  这时,陈江河说话了,“这些年,我一直都忙着自己修行,也没为楼里做什么贡献,这样吧,夏少商,便由我收作弟子吧。”

  陈江河,世人称之为大河剑仙,年仅三十五岁,三年前游历天下,于大周渭河边观河悟道,踏入洞玄境,如今已是洞玄中品,若不算已做了飞燕司首座的大长老王聘,此时的陈江河已是洗剑楼易天行以下的第一人。

  见陈江河开口了,众长老便知自己已无机会,心中暗叹一声,皆拱手道贺。

  “不行。”一道心声在众人心间回荡,竟是正在闭关,已经久不问俗务的楼主易天行。

  “拜见楼主。”包括陈江河在内的所有长老皆站起身,恭敬行礼。

  “江河啊,这个夏少商,我想要亲自考察一番,我会给你补偿的。”

  陈江河急忙拱手道:“夏少商能得楼主指点,当然要比做我的弟子强上千百倍,江河哪里敢向楼主索要什么补偿。”

  “嗯。”

  待到心声散去,众人面面相觑。

  梁添喃喃道:“楼主不是立誓说大道路窄,不入地仙,不收弟子的吗?”

  天边泛起一抹纯白。

  求仙坡上,数十名少年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其中便有夏少商、叶文山二人,最后两里,夏少商几乎是扛着叶文山到了求仙坡。

  求仙坡,虽名为坡,其实占地不小,山水之间,建着一排排房间。

  一个身穿白色劲衣的中年男子站在众人前方,远眺山路,轻声道:“一柱香。”

  这时,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到了求仙坡,嘴中嘟囔着:“爷爷,我到了,我王敖光耀门楣了。”

  中年男子扫了王敖一眼,便开口道:“这是最后一人,总计八十七人,有十九人没到,取消入楼资格,其余六十八人,现在你们可以去挑一间屋子睡觉了,明天午时,在这里集合。我叫李红楼,外楼长老,以后这三年,我们会经常打交道。”

  少年们一哄而散,纷纷去找屋子,夏少商与叶文山选了临近边缘的相邻两间。

  屋子不大,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好在床上被褥齐全,衣柜中还有两套换洗的制式衣衫。

  夏少商休息了会,听外边渐渐安静下来,便拎起短刀,出门来到了之前悄悄看到王敖所选的房屋,推门而入。

  王敖看到是夏少商,腿一软直接坐在床上。

  “大哥,又要卖书?”王敖苦着脸问道。

  “不是卖书,是来给王兄道歉来了。”夏少商笑眯眯说道。

  王敖连连摆手,惶恐道:“岂敢岂敢。”

  “唉,怪我,卖给你书之后,我问了我那兄弟,我兄弟说那些书都是些极为常见的书籍,根本不值几个钱,没想到王兄以那般高价买下,实在是令在下羞愧难当啊。”

  王敖怔怔看着夏少商,肯定还有后文。

  “我实在不忍心看王兄吃亏,这样,这些书我再买回来,便按市价,二两银子。”

  夏少商也不等王敖说话,一粒碎银直接扔在王敖怀中,自己扛起装满书籍的包裹就走。

  “王兄告辞。”

  “慢……慢走……”

第29章 何处寻那1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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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洪亮的钟声,将夏少商从酣甜睡梦中拽了出来,正午了。

  夏少商想起昨夜那个叫李红楼的外楼长老的话,赶紧爬起来穿衣,天知道若是迟了又要被搞什么幺蛾子。

  夏少商走出屋,发现那十三名女弟子已经站在了外面,正幸灾乐祸地看着陆续跑出来的少年们。

  “昨天我说的话你们似乎没有好好听啊,我说午时,你们却一人未到,所有人在这日头下肃立一个时辰。”

  “李长老,你敲钟时就已经过了午时了,不是我们故意迟到啊。”顿时有人发出不满声音。

  “你站两个时辰。”

  那些少女们顿时笑作一团,李红楼转过头去,面无表情道:“你们,也过来跟着站。”

  “李长老,我们没迟到啊。”一位穿着红衣的少女说道。

  “你也是两个时辰。”

  八十一名少男少女,在有些凛冽的山风中肃立,却仍是觉得头上顶着的阳光有些毒辣,半冷半热,好生难受。

  夏少商偷偷抬头望向那太阳,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春天各家各户都把被褥拿出来敲打晾晒了,这春天的日头,真能杀虫啊。

  李红楼拎着一把竹鞭,在少年们之间来回巡视,众人已站了大半个时辰,不少人坚持不住,稍微一偷懒,就被李红楼一鞭子招呼过来,少女也不例外,那个红衣少女的脖子上就有一道红色鞭痕,但少女仿佛浑然未觉,一脸的无所谓。

  李红楼走到众人列队的前方,问道:“你们谁知道,修行的第一境是什么?”

  “当然是后天境。”一个少年开口道。

  “错,大错,先天境,才是修行第一境界,只有修出了那一口气,才能算是真正的修行人,所谓的后天境,其实只是用些呼吸吐纳的粗浅法门,使得身体稍稍强悍的普通人,甚至那些军中久经沙场的伍长、标长,即使没有修习过吐纳之法,也能勉强算得上所谓的后天境。”

  “一会,你们来我这里取两本修行功法,一本《太上呼吸篇》,一本《内观山河》,前者是呼吸吐纳功法,后者则是最浅显的内视之法,你们若是修出了那第一口气,便可以用《内观山河》中的法门来探寻这口气,只要能够控制住这口气,便是踏入了先天境界,也就基本算是踏出了修行路上的第一步,而这第一步,你们有三年时间。”

  “这两本功法虽然浅显,价值不高,但却是最适合你们的,不会为你们将来修行埋下丝毫隐患,等到你们踏入了先天境,家里便会为你们更换功法,当然,前提是你们能修出那第一口气。”

  洗剑楼修士,说到自己的宗门时都喜欢称为“家里”。

  李红楼看着站得还算齐整的少年少女们,微微点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你们互相熟悉熟悉,以后每天辰时和未时,都要到这里来随我练拳,其余时间,你们要抓住一切时间修习《太上呼吸篇》。另外你们要记住,这两本功法不得外传,流传到自己家族也不行,否则依照楼规,废去丹田气府,得到功法修行的楼外人,也一并废掉。”

  随后,李红楼打开两个木箱,一人两本,分发下去,又简单讲解了两本功法的修行诀窍要点。

  有性急的,拿着两本书便急匆匆回了房间,看来是想着一步快,步步快。

  夏少商与叶文山当然不急,夏少商已经有了那一口气,只需要找到即可,叶文山更不急,因为急也没用,就连他自己都没抱什么期望能够踏入先天境。

  两人走到一处崖边,远眺山景,夏少商笑道:“咱们这两个多月就忙着赶路了,却忘了看看沿途景观。”

  叶文山随着夏少商望去,赞叹道:“雍州河山大好。”

  “呦呵,二位,好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夏少商回过头,是王敖,身后还跟着三个少年,四人满脸的不怀好意,看来是找场子来了。

  王敖盯着夏少商,笑道:“昨天你们人多,少爷我认栽,今天可就不一样了,这样,你们两个一人给本少爷磕三个响头,本少爷既往不咎,如何?”

  夏少商看着王敖,有点想笑,这才半天时间,就被这小子拉来三个小弟,倒是有点能力,就是这脑子,怎么看都不太灵光。

  夏少商瞄着四个人,思索着先给谁第一脚。这斗殴打架,第一脚最重要,一定要瞄着裆部,死命踹上一脚,先折损对面一名战力不说,剩下的对手也难免胆寒。当然,在浔阳,这第一脚一般都是由崔秀代劳。

  夏少商正要先出一脚,帮王敖免了以后生儿育女的麻烦事时,肩膀被人搭住,夏少商回头一看,正是李红楼。

  夏少商恭敬一礼,“见过李长老。”

  “你就是青州夏家的夏少商?”

  “是我。”

  李红楼露出罕见的笑容,说道:“听梁长老说,你是先天剑胚体质,实在难得,那本《太上呼吸篇》,于你已无半点用处,你只需要用内视之法寻得那口先天剑气即可,等你寻到了,便来找我,家里会给你最合适的功法。”

  夏少商再行一礼,由衷感谢道:“多谢李长老。”

  “双河曾与我说过,他有一个天赋异禀的侄子,剑仙天资,当时我还不信,没想到今天见到你,原来双河他没有吹牛。”

  见夏少商紧抿着嘴唇不说话,李红楼摸了摸夏少商的头,轻声道:“我就住在南边第一间房,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李红楼走时,扫了眼几位少年,玩味笑道:“你们继续。”

  送走李红楼,夏少商准备继续解决那个不长眼的王敖,可一回头,只看见三个目瞪口呆的小喽啰,王敖却不见了。

  再一低头,只见王敖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搂住夏少商双腿,哭喊道:“原来是夏三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次就原谅小的吧,小的以后做牛做马,唯夏三公子马首是瞻。”

  王敖回头骂道:“你们三个废物,还不赶快叫大哥?”

  三个少年如小鸡啄米般,叫着大哥大哥。

  夏少商心中暗叹一声,能屈能伸,人才啊。

  趁着王敖抓着叶文山,从怀中掏出一张张银票非要买书的间隙,夏少商偷偷回了房间,反锁房门。

  这个王敖的马屁功夫,与浔阳的崔秀等人不同,此人死缠烂打,拍马屁讲究一个字,俗,俗不可耐,偏偏又让人有点心生喜欢。

  夏少商拿出两本书,将《太上呼吸篇》扔在桌上,既然李红楼说了无用,那便是肯定没用了。

  夏少商翻开《内观山河》,一页页读下去,这本功法很薄,只需背熟那不到一篇的心法口诀,并按照其中所教打坐方式坐定,便可开始尝试内观。

  按照书中所描述,这本功法所谓的“观”,其实就是感受,感受三经四脉、五脏六腑以及丹田气府中的元气流转,远做不到真正的内视,若想真正做到心观气府如眼看庭宇楼阁,至少也要有化神境修为,且远不是这本小小的《内观山河》能够做到的。

  夏少商将功法从头到尾读了三遍,心中有了底,于是便起身到床上打坐,按照书中所描绘的打坐方式,闭目凝神,五心朝天,口念口诀,心念心诀。

  这其间最难的,便是心口两用,口诀与心诀完全不同,可一旦分心于此,便很难集中精神,更别提内观了。

  夏少商在床上足足尝试打坐了三个时辰,感觉自己离成功已经不远了,这时,有人敲门,是侍者来送晚餐了。在洗剑楼,除了众多修士外,还有许多干杂活的仆役,毕竟修行路远,时刻必争,许多俗事,能不做就不做。

  洗剑楼准备的饭菜清淡简单,但也还算有荤有素,毕竟这些少年少女,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根骨最重要。

  夏少商草草吃过了晚饭,继续回到床上盘膝打坐,不知是食物给了夏少商力气还是怎样,竟然一次成功,夏少商在冥冥之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有一条条脉络,里面气血流淌,而在自己的丹田中,有一处如鼎炉般所在,想必这里,便是修行的根基之地气府了。

  只要夏少商能在自己的三经四脉中寻找到梁添口中的那股先天剑气,再小心引导其流入气府,自己便算是踏入了传说中的先天境,待到修炼有成,气府之中元气满溢,最终凝结出第一滴元液时,便是踏入炼气境下品之时。

  修行一途,踏入炼气境后,每境便分为上、中、下三品,而由上品境界修炼至本境瓶颈,只差一步,便可突破,则称为本境巅峰。夏双河死时,应该是化神境中品,而吴擎,按夏蛰的说法,极有可能已是化神上品乃至化神巅峰的修为。

  夏少商收拢心思,现在想这些还太早,要想报仇,至少也要先修炼到炼气境才有可能。

  夏少商静心凝神,慢慢感受着自己的体内经脉,寻找剑气,从头到尾感受了一遍,没找到。

  第二遍,还是没有,夏少商心下发狠,不找到那口气,今天便不睡了。

  次日辰时,夏少商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房间,与众人一起随李红楼练拳,此时的他已经摇摇欲坠。

  可他还是没有找到。

第30章 1身拳意叶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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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一旬十日,夏少商天天将自己锁在屋中,寻找那口先天剑气,《内观山河》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在床上一打坐,便可内视,可还是未找到那口气。

  每天两个时辰的练拳,练的是洗剑楼自创之五禽拳,杀力不大,却能强体健魄,少年少女们个个越练越有精气神,除了两个人。

  一人是叶文山,不知怎的,读书时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叶文山,练起拳来,毫无神意不说,还经常顺拐,站在他身后的少年因经常忍不住发笑,被李红楼责罚多次,弄得叶文山还有些心怀愧疚。

  另一个人便是夏少商,因每天休息不佳,且对自己的身体逼迫太甚,不但没有找到第一口气,反而日益萎靡,面容枯槁。

  李红楼嘴上不说,看在眼里,等着夏少商来找他,却始终没有等来,这天练过未时的五禽拳,李红楼没有忍住,还是将夏少商叫到自己的房间。

  李红楼的房间要比弟子们的大些,但也没大多少,多了一个圆桌,四个圆凳而已。

  李红楼招呼夏少商坐下,为他沏了杯茶,问道:“少商,你心神损耗过巨,可是还没能掌握内视之法?”

  这一批弟子上山仅一旬,如今掌握了《太上呼吸篇》和《内观山河》并开始修行的不过一手之数,李红楼以为是夏少商争强好胜,想要劝他循序渐进,兵法中便有切忌贪功冒进这一条。

  “不,我第一天就掌握了内视之法,但十天了,我还是没能寻到那第一口气。”

  “不可能。”李红楼脱口而出。

  这修行第一境先天境,有人练不出第一口气,也有人始终掌握不了内视之法,更有人找到了那口气却无法控制,可从没听说有人生而先天,却寻不到那第一口气的。

  依照常理,这口气应该是随着经脉奔腾流转,绝不会潜伏于何处让人探查不到,一次寻不到,却不会次次寻不到。

  夏少商低头品了口茶,沉吟半晌,问道:“李长老,您说会不会是梁长老看错了,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先天剑胚,要不我还是回去从《太上呼吸篇》练起,不就是一口气嘛,本公子天纵英才,还怕修不出来?”

  李红楼低着头,眉头紧锁,仿佛是自言自语道:“不可能,这样的事梁长老怎么可能会看走眼?”

  接着,李红楼让夏少商在自己屋里打坐,看他的内视之法是否有误,可夏少商连着练了两遍,李红楼也没看出夏少商的内视之法有何问题。

  “这样吧,少商,我现在便写一封手信,让仆役捎给梁添长老,让他亲自来求仙坡帮你看看。”

  夏少商想了想,似乎也只能如此,毕竟这次入楼试是梁添主持,若真是他看走了眼,出了纰漏,恐怕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对了,你等等。”李红楼扭头到柜中取出一个纸包,递给夏少商,笑道:“这是咱们外楼灵春圃种出来的清凉茶,别看它名字不起眼,这可是一等一的好东西,静气凝神,温养神魂,除了咱们洗剑楼和皇宫,别处提着灯笼也寻不到,这二两你拿回去早晚冲泡,定有所益。”

  “多谢李长老。”夏少商也不矫情推辞,在心中默默记下,便起身告辞,并拱手致谢。

  送夏少商出门时,李红楼说道:“少商,修行一途,坚深高远,不必急于争一时的高低快慢。”

  “夏少商记下了。”

  出了李红楼的房间,发现叶文山在外边,正在与练拳时站在他身后的小胖子加练五禽拳,小胖子显然被李红楼罚出了阴影,此时自告奋勇帮叶文山熟悉拳架。

  看到夏少商,叶文山摆出一个五禽拳中的虎架,高兴问道:“商哥,怎么样?”

  夏少商笑道:“好好好,让你小叶子再练三年,便能拳出天地变了。”

  叶文山得意地看着小胖子,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你看,我就说我练拳不差吧,你站我身后笑个屁啊。”

  小胖子扶着额头,唉声叹气。

  夏少商回到自己屋里后,将自己扔到床上,把脑袋用棉被一蒙,此时再去寻那口气已无意义,李红楼说的没错,养好精神再说。

  不到半柱香,鼾声已起。

  第二天刚蒙蒙亮,梁添便背着陶盆上了山。

  “这兰田风云盆,在我洗剑楼传了数代,是天底下少见能够勘测天赋根骨的宝贝,我不会看走眼,它更不会看走眼,夏公子,你再试试。”李红楼屋中,梁添抚须道。

  夏少商只好再将手放在盆口边,盆内景象与入楼试时一般无二。

  李红楼道:“确实是先天剑胚之气象无疑,可为什么就寻不到那口先天剑气呢。”

  梁添沉吟半晌,道:“也有可能是那缕先天剑气极其微小,细若游针,像《内观山河》这种粗浅入门的内视之法根本发现不了。”

  李红楼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应该就是如此了,不愧是梁长老。”

  夏少商挠了挠头,问道:“那敢问梁长老,既然我用《内观山河》上的内视之法发现不了这一丝先天剑气,我此后该怎么办?”

  梁添笑道:“普通修士,只可内视自身,可一旦修行至洞玄境,便有内视他人之能,如今只需由我洗剑楼中的一位洞玄境宗师帮你找到那口气,协助你控制它引入气府即可。”

  “那如何才能请来洞玄境宗师?”

  “夏公子不必心急,我洗剑楼三位洞玄境宗师,楼主已闭关两年有余,王聘大长老又进京为官,只有陈江河长老常年在楼中主持事务,可前两日北周蛮子再挑边衅,沉凉关的颜颇老将军邀请他去沉凉关协防,想必只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便会回来,等陈长老回来,我会第一时间将夏公子的情况告诉他,以陈长老为人,肯定会欣然而来,助夏公子突破先天。”

  夏少商拜谢了梁添、李红楼,便回了自己屋子,此时的夏少商心中反倒轻松不少,既然已基本知晓症结,那等着便是。

  夏少商走后,李红楼又请梁添饮了两盏茶,这次拿出的茶叶,比送给夏少商的那二两还要好些,是真正的藏茶。二人虽然同居长老之位,可洗剑楼的外楼长老与内楼长老,身份地位高下立判,即使梁添在内楼长老中陪坐末席,但也不是李红楼能够相提并论的。

  洗剑楼弟子,只要修为达到化神境,便可向家里申请成为外楼长老,享受供奉,但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帮着家里处理大小事务,不少已达到化神境的内楼弟子,因怕耽误修行,几乎都留在内楼修行,冲击混元境,只有少数大道无望的弟子会选择出任外楼长老。

  当然,还有一种外楼长老,极为特殊,这些外楼长老常年在外漂泊,执行楼中派发的各项任务,这些人替洗剑楼行走江湖,是洗剑楼的“面子”,其中便有夏双河。

  梁添品了口茶,轻轻点头,赞了声好茶,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红楼,你与双河师弟有些交情?”

  李红楼点头道:“双河好交游,无论在咱洗剑楼内,还是楼外江湖中,都有很多朋友,谁能想到那吴擎……”

  “禁声!”梁添厉色道。

  李红楼忙道:“是我失言。”

  两人沉默喝茶,梁添忽然喃喃道:“夏三爷是个人物啊,就是不知道接班的夏三少,能否闯出点名堂来。”

  李红楼正要送梁添出门时,梁添想起一人,问道:“那个与夏少商一起的叶文山,怎么样?”

  李红楼在外楼浸淫庶务多年,早就练得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这叶文山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什么修行天赋,既然如此,那肯定就是走其他门路进来的。

  但李红楼也还算是个实在人,实在不好意思瞪着眼睛胡诌,假装想了想,道:“中规中矩,勤能补拙。”

  梁添心中暗叹一声,已是基本知晓了叶文山的情况,“中规中矩”这句评语还好,但“勤能补拙”就有点不像话了,修行一道,有点像梨园唱戏,不是靠勤奋就能出人头地的,要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

  结果一出李红楼的屋子,就看到了正在跟小胖子练拳的叶文山,梁添一扭头,想要装作不认识赶紧离开。

  “是梁长老?”叶文山兴奋道。

  梁添只好回头,笑道:“是你啊。”

  得了夏少商的称赞后,叶文山练拳信心大增,于是当着梁添的面,从头到尾打了一遍五禽拳,虎鹿熊猿鸟五种拳架样样不落,看得梁添眼皮直跳。

  在梁添眼中,叶文山这套拳和山下孩童打架时用的恶狗刨食以及王八乱锤没什么太大区别。

  “梁长老,怎么样?”叶文山一脸期待问道。

  “嗯,不错,一身拳意自然流淌,返璞归真,短短十天时间,你就能练到这个程度,着实不凡啊。”

  站在远处的李红楼看着面不改色的梁添,暗暗点头,心想内楼长老的道行就是深。

  送走了梁添,叶文山心满意足,便想回屋补一个回笼觉,却被小胖子追上。

  “那个,叶师兄,要不,你教教我练拳?”

第31章 聊以画符解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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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楼深处,一座飞檐楼阁,名为坐忘楼,正是楼主易天行闭关之处,如今已是闭门两年有余,除几次大事决议以心声传音外,易天行从未在楼中露面。

  梁添躬身站在楼门十步开外,低头默立,等待楼主询问,绝不敢擅自开口打搅楼主修行。

  站了约有半个时辰,楼里终于传来声音。

  “梁长老,可是有什么事吗?”

  梁添忙低头行礼,道:“楼主,昨日我去了趟求仙坡,夏少商确是先天剑胚无疑,也掌握了内视之法,却始终没有寻得那缕先天剑气,依在下愚见,应该是那缕剑气太过细微,《内观山河》这样的粗浅法门根本无法探寻,所以在下想等陈长老回楼后,由他帮夏少商寻找那一丝先天剑气。但昨天回来后,在下冥思苦想良久,怕有何不妥之处,耽误了夏少商修行,所以今日特来请示楼主。”

  “嗯,我知道了,梁长老你想得简单了些。”

  梁添愕然道:“是我想错了?”

  “错,也不错。”

  梁添满头雾水,但也没敢追问,怕触怒了这位脾气阴晴不定的易大楼主,便说道:“那等陈长老回楼,可还需要让他去求仙坡帮夏少商验看?”

  “按你之前的想法即可。”

  梁添心中有了数,准备行礼告辞,却被易天行叫住。

  “梁长老,你此次主持入楼试,立了大功,该赏。”

  梁添忽然手足无措,一时竟有些慌乱,忙道:“楼主,我不是来讨赏的,天地可鉴啊。”

  已是混元境的梁添竟是满头大汗,如临大敌。别人也许不知道,可作为内楼长老的梁添是再清楚不过了,自己这位楼主,喜怒无常,曾有一位常年行走江湖的外楼长老立了大功,在易天行面前炫耀邀功,结果被看他不顺眼的楼主一掌拍断了半数肋骨。

  当然有一种功劳,无论怎样在易天行面前邀功讨赏,易天行都会笑眯眯地应下。那就是洗剑楼的长老、弟子胜了流白剑派的人,无论是胜还是杀,无论是公开问剑还是野外私斗,只要是压了流白剑派一头,那就是大功一件。

  “真不用赏?”

  梁添勉强压制住下跪的冲动,颤声道:“为家里做事,哪里用赏。”

  “哦,既然这样,那梁长老就先去忙吧,以后若是夏少商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来这里找我。”

  “谨遵楼主令,在下告退。”梁添如获大赦,一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匆匆离去,生怕这位明显是闭关两年闷得慌的楼主大人反悔,赏自己一掌。

  梁添走后,夏少商依旧坚持每天内视,探寻剑气,但次数明显减少,每天迎着朝阳练拳,日落便息,精气神有了很大改观,五禽拳的虎步猿形更已是颇具神意。

  有时夏少商练拳,叶文山会背着手踱步过来,指点一番,夏少商经常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引得叶文山连叹孺子可教,说夏少商再练两个月,说不定就能赶上他这个一身拳意的天生拳架子了。

  这段时间,夏少商也在山上认识了些人,称不上朋友兄弟,但也勉强算是同学吧,比如那个练拳时站在叶文山身后的小胖子,名叫罗天,现在他的拳法与叶文山如出一辙,两招一顿,五式一拐,看得李红楼心中哀叹不已,经常将罗天揪出来挨竹鞭,可小胖子却毫不在乎,心想你一个外楼长老,能有内楼梁大长老懂拳?拳意,懂吗?

  还有那个红衣少女,名叫钱屏屏,天不怕地不怕,天天闯祸,俨然是那十三名少女中的大姐头。这不,这位钱屏屏刚为众人争取了一个极小的藏书楼。

  起因是这少女好赌,赌遍求仙坡无敌手,不知怎的,竟然瞄上了叶文山,叶文山推辞说不会赌,少女便说下棋,叶文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结果下了三局,叶文山全胜,钱屏屏明明三局中盘全部占优,可偏偏收官时便被叶文山的无理手杀得大败。

  于是钱屏屏便问叶文山要什么,叶文山说想要看书,越多越好。

  此后数日,钱屏屏天天缠着李红楼,要他拉些书上山来看,李红楼先是推辞杂书看多了耽误修行,但实在扛不住钱屏屏没日没夜的纠缠,传出去也有损清名,便只好答应尝试向楼里申请,没想到这一申请,楼里竟然还真就答应了,于是两辆马车拉着满车的书上了山,一座小小的藏书楼,便立在了求仙坡上。

  除了叶文山每天都去里面借书外,夏少商也时常进去转转,借些杂书解闷,什么志怪小说、山水游记,夏少商全都看。

  这天,夏少商在书架角落,发现了一本与修行还算搭边的书籍,名叫《解无根符》,夏少商便与管理这座小藏书楼的管事做了登记,将书借了回去。

  翻开书的扉页,一段话映入眼帘,“天下符意十分,九分归道门,道门符意,又有九分归于道德宗,道德宗将天下之符归为天、地、玄、黄四品阶,本书所讲之符,为无根之符,虽皆不入品,却胜在无需元气即可画符。”

  无需元气即可画符?这岂不是正适合夏少商如今之境况?

  夏少商继续向后翻看,便是讲解各种符的画法以及符胆所在,其中有一个刀兵符,竟然可以无根无基凭空挥出一道刀罡来,按书上说法,这刀兵符虽然威力不大,无法杀人,但也足以在一个普通人身上留下一道半指深的刀口,如实实在在的刀兵加身。

  夏少商看得一惊一乍,心和手都有些发痒,于是在中午仆役送饭时,夏少商塞给仆役一张百两银票,按书中所写,让他在宝光阁帮买些黄纸朱砂,还有一支画符所用的毛笔。

  洗剑楼中有一个买卖易宝之所在,名为宝光阁,楼中长老、弟子们的一些闲置兵器、宝物,皆可通过宝光阁寄售拍卖,当然,是要收取一定费用的。

  当天晚上,仆役少年就将夏少商要的东西送了过来,一沓百张黄纸,二两朱砂,一支紫毫小楷,还有一壶清酒。

  “这酒是?”夏少商想了想,确定自己中午时没让这仆役少年为自己捎酒。

  “哦,这壶酒是买朱砂赠的,宝光阁的管事说,朱砂与水不相溶,需要用清酒才能与之调和。”

  “原来如此,多谢小哥了。”夏少商恍然大悟,原来这朱砂还有这样的说道。

  “对了公子,这是剩的银子。”少年将手一摊,里面有约莫二十两银锭。

  夏少商笑道:“你拿去吧,就算是小哥你帮我跑腿的辛苦钱。”

  “多谢公子赏钱。”仆役少年也不矫情,恭恭敬敬对夏少商行了个谢礼,转身欢天喜地离去了。

  夏少商最喜欢这种人,清爽干脆,有些人嘴上说着不要,可你要真就不给了,便能记恨你几个月,说不定下回送饭还要偷偷往里吐口水。

  《解无根符》中共收录了十种符箓画法,而第一种,便是引火符,符成之后可常备于身,行走荒山野岭,引符取火,还算方便。

  夏少商一字一句读着书中所讲,读到一处,恍然大悟,原来这无根符并非真的不需天地元气,而是以符为饵,钓来天地元气以成种种神通,威力自然远不及画符时便注以大量元气的入品符箓,但也堪称玄妙。

  想来那些走街串巷的算命道人,恐怕没有几个真是修行中人,可却个个有一手傍身立命的唬人本事,什么酒中捞冰、火中取栗,也不全是些江湖戏法勾当,也有可能是真掌握了几手无根符的本领。

  夏少商拿出一块从王敖那里要来的砚台,将朱砂兑着清酒研磨开来,抽出一张已裁剪好的黄色符纸,轻轻落笔。

  前五张,即使是看着书上一点一点照着画,可几笔下来拼接在一起,仍是一塌糊涂,别说神意,就是形似也没有做到。

  夏少商也不急,拎起酒壶灌了一口,不出所料,果然不是什么好酒,也就勉强能算街边摊上卖的最廉价的劣酒,寡淡如水。

  夏少商有些后悔,应该先用寻常纸墨练练的,那些黄纸还好,不值几两银子,关键是浪费了朱砂,即使是夏少商也有些肉痛。

  夏少商深吸口气,再次落笔,这次他变换了画符方法,改为一气呵成,不去追求“形”,更多的去追求“神”。

  若只是按照图页上的那些符一笔一划地画,那是画画,不是画符,画符讲究的是一口气不能断,要盈符意,具符胆。

  画了约有二十张,夏少商终于画出一张令他颇为满意的引火符。

  夏少商左手食指与中指掐住引火符,举到自己身前,按书上所说,位于此符下方的符胆处与自己双眼齐平,急声念了一句咒,正是引火符的符咒。

  “火君敕令,引火来援。”

  夏少商紧紧盯着眼前的黄符,过了半晌,就在夏少商准备放弃重画时,符胆处突然窜出一股火苗,随即熄灭,就像元岁时用火折点燃的小炮仗。

  夏少商看着符纸上那块明显是被火烧而形成的小洞,确定绝不是自己眼花,顿时兴奋起来。

  这不也是修行?

  一个多时辰后,此时已是深夜,求仙坡上静谧无声,只有零星几个房间还亮着烛灯。

  叶文山揉着惺忪睡眼,推开房门。

  “小叶子,你看。”

  嘭!

  夏少商的右手骤然绽放出一团火焰,晃得叶文山捂了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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