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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转变
笑枕江山全文阅读作者:穿山虎加入书架
  清晨的阳光反射着大庆殿殿门前的石板光泽熠熠生辉,将金碧辉煌的殿顶都辉映得五光十色,空荡荡的殿里只有陆飞那微弱的轻酣声,他正赤身裸|体的躺在大殿正中间的地毯上,身上搭了一袭薄薄的丝被,昨天晚上他真的是太累了,从白娘子身上一翻下来倒头就睡着了,睡得那么香甜,连白娘子好奇的扯下他几根胡须他都不知道。

大殿门口处立着一抹倩影,正是白娘子执剑而立,昨天她的紧身衣已经被陆飞扯得七零八落,这会换了一身宫中宫女的服饰。

暖洋洋的阳光下,白娘子婷婷玉立,一夜之间从女子到女人的转变让她变得比以前多了几分妩媚,脸上红扑扑的,几分羞涩几分柔美,这一幕和她手里的剑看起来很不协调。

白娘子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熟睡中的陆飞,脑海里想入非非,想着他曾经为自己挡过的那一箭,想起很久之久在朔州城的某处角落里被她亲薄,在北国的冰天雪地里享受着他炙热带着温存的舌头,想着几天前在东华门的并肩作战,历经生死,想起昨天晚上的他的放肆和狂野,哪一件事都好像对自己特别有意义,这个男人真的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再也分不开了。

想着想着便觉下腹处还在隐隐作痛,回想昨夜的疯狂让她面红耳赤。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的台阶上传来。

睡梦中的陆飞一个猛烈惊醒,四下抓挠着一下就坐了起来,眼前的强烈的阳光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待看清四下的情形时,他不禁自嘲一笑。

“你早就醒了?”

白娘子抱着剑款款跨入殿中,笑靥如花的道:“我不想醒却也被你的梦话给吵醒了。”说着话,便将一旁巧娘早就备好的干净衣物扔到他头上。

浆洗后的衣物还带着皂角的清香,细细闻之还能闻到巧娘用香料熏过的味道,衣物从陆飞的头上慢慢滑落,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面容。

“我?我还说梦话?我怎么不知道?”

白娘子一身宫女的打扮,胸前的领口开成一个方形,露出她那洁白的肌肤和浅浅的沟壑,魅惑丛生。

白娘子笑道:“你说我是该哭呢还是该吃醋,也或者是就此远离你这个是非之人,你心里永远都没有我的位置,哪怕是昨天晚上你抱着我的时候,嘴里还念着别人的名字。”

陆飞一时尴尬,挠挠额头道:“有这事?我真不知道,我,我念着谁的名字?”

却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台阶下慢慢出现,没几步就窜到了大殿门口,看那身段就知道是铁捶。

“大哥,神卫军都指挥使高顺领着数骑正在天波门,说是要归顺大唐。”

陆飞闻声哈哈一笑,自语着:“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禁军我已收其三,只怕是高顺的军中已经是四面楚歌了,他这是走投无路了,哼,自讨苦吃,铁捶,着人去传殿前司令,告诉高顺,他别一个人进来,让他的兵马全部至天波门,弃械入城,记住,不得对神卫军的兄弟无礼,大唐早已诏令,所有在京文武一律不动。”

“诺!”铁捶欣然应退。

白娘子这才走了过来,帮着陆飞披挂衣甲,少了手里的利剑,她已俨然是一个刚刚入宫粗手粗脚的宫女。

陆飞趁机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低头在她的青丝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脸陶醉的叹道:“从今天起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了。”

白娘了的身形也不慢,梢一挥手便轻松化解,转眼间人已离着陆飞一丈外,背着手在那来回而走,咯咯的笑道:“怎么,你以为与我有肌肤之亲我就会跟着你了,少做梦了,我白娘子来去自由,想留便留想走便走,谁也拦不住我。”

已经穿戴好的陆飞嘿嘿笑着上前去抓她,谁知却扑了个空,身轻如燕的白娘子在殿中如飞燕般纵来跃去,饶是陆飞有着杀手般的灵轻和动作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沾到。

二人你追我躲把个大庆殿当前了游乐场一般,把个正端着洗漱用具立在门口的几个宫女都看得一阵阵偷笑。

“行了,不追了,跑不动了!”陆飞气喘吁吁,靠在殿中的大柱子上,这身盔甲实在是太重了。

白娘子倒挂在殿顶,见他不再追来,几个跳跃人已到了陆飞面前。

“嘿嘿!”陆飞趁她刚刚下落,便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就不撒手。

白娘子慌乱之下用力挣扎,这回却怎么也挣不开,只把个衣衫都弄得狼狈不堪,一张粉脸更加红霞漫天,嘴里急促的喘|息着,四目相对下,她那对不是很大的眼却不由自主的睁得圆溜溜的,长长的睫毛乎闪乎闪的涌动着,那被宫女束胸丝带给隆得高高的胸部正紧紧的贴在陆飞的胸前。

四唇紧紧的贴在一起,陆飞粗暴的用舌头推开她那两排并没有太关紧的牙齿,肆无忌惮的品尝着她嘴里的柔情蜜意,吸吮着,搅动着,仿佛要将她给吃进肚子里才能对得起眼前的美色,真到她呼吸越来越急促,都快窒息了陆飞才松开她,一条微弱的口水线还连接在彼此的唇上。

白娘子难得露出一抹羞涩,低下头轻柔道:“陆飞,你真的喜欢我吗?”

“别问我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喜欢你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女人,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白娘子愣怔着,缓缓的将身子斜靠在他的臂弯里,拨弄着他下巴上的胡碴道:“这世道真不公平,你们男人为什么就可明目张胆的处处留情,而我们这些女人却还都是心甘情愿,我不想成为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真的不想。”

陆飞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微笑道:“大多数男人想的是征服天下,而大多数女人想的却只是征服她心爱的男人,也许有一天我站在天下臣民的面前告诉他们,这个天下是我征服的,而你却也可以骄傲的说‘这个男人是我征服的’”

白娘子破天荒的似只小鸟一般蜷缩在他的怀里,扑哧一笑,道:“那我不就是间接的征服了天下?”

陆飞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白娘子面带微笑,紧闭着双眼尽情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许久才道:“真的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你,不要有任何人来打搅。”

陆飞有些惊讶:“怪了,行走江湖的侠女终于想有个安乐窝了,呵呵。”

白娘子用力在他胸前捶了一下,她竟然也会撒娇,“我也是个女人,打打杀杀只是我讨生活的方式,谁想一辈子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陆飞,你,你将来会做皇帝吗?”

陆飞一惊,忙朝大殿门口看去,那里蛤只有两名宫女站立,笑笑道:“做与不做和你有关系吗?”

白娘子点点头:“当然有,那天看周皇后(周薇)坐在朝堂上受百官朝拜的样子,真的让人羡慕,一个女人能受到那样的尊容也算此生无憾了。”

陆飞恍然一笑,道:“原来你是想做皇帝的女人,你想拥有令无数男人屈服的权力?”

白娘子剑眉一挑道:“就只许你们男人指点江山呀。”

陆飞呵呵笑道:“行,皇妃我现在没能力帮你,但权力我可以给你,记得昨天我和说过那件事吗,我要组建一个全由女人组成的组织,锦衣卫,名义上是为皇后护驾,实际上是监察天下文武官吏,代行中宫大权,上至一品大员下至县衙小吏,你们锦衣卫都有权利处置他们。”

白娘子一脸欣喜,想想道:“这么说你也在我的管辖之内?”

陆飞一愣:“名义上是,不过你得听我的,锦衣卫表面上是皇后的护卫,实际则受我差遣。”

白娘子马上明白过来:“哦,打着皇后的幌子来丰|满自己的羽翼,你可真坏,不过这些事不一直都是由皇城司的人来做的吗?”

陆飞摇摇头:“我不信任他们,我相信你,以后你就住在宫里,皇后若是有什么事你也方便照顾,但随时都要听侯我的命令。”

“好,反正我也不想和你那些女人挤在一个屋子里。”

二人离开大殿时,陆飞突然问:“你刚才说我在梦中喊别的女子名字,是谁呀?”

“还能有谁,李思思!”

**

禁军全部归顺新朝,大唐朝廷算是初步在汴梁站稳了脚跟,几天之后陆飞和家人从皇城里搬回了天波门外的陆府,臣子不能老住在皇城里。

随后陆飞对禁军稍作了一次整编,四大禁军主力称号和将领一概不动,由捧日军暂时担任皇城的御林军,呼延赞的龙卫军和高顺的神卫军依旧调出京城安置,向训的天武军作为京城卫戍军驻扎城内,原来的内殿各班军人马全部整编为一支部队,人数约有七千多人,全部交曹克明统帅,任京城九门镇将,直属于内廷。

陆飞这回是彻底的将醉微阁给关了,愿意回家的每人补偿五百贯钱,不愿意走的可以留在锦衣卫为朝廷做事拿朝廷俸禄,再从宫中选了两百多名宫女出来,全部交由白娘子训练,虽然现在这些女子一个个娇小玲珑,用不了多久白娘子会把她们打造成一个个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对陆飞来说,锦衣卫是很重要的衙门,统一着装,由白娘子出任锦衣卫指挥使,以后还会在各府州设置分卫。

铁捶不再是陆飞的亲兵都头,连升好几级,成了御林军的统领,镇守皇城,张江为捧日军左厢都指挥使,罗成为右厢都指挥使,李继隆虽然被软禁,但他还是名义上的捧日军都指挥使,只是被架空了而已。

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连陆飞都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了,从起事到尘埃落定不过才过去半个月而已。

朝会陆飞几乎不去,反正朝里有皇后在坐镇,政事堂的那些宰相也个个都是治国能臣,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总算是走完了,剩下的就要看各州府是不是会心甘情愿的改旗易帜,供奉大唐正统了,不过这些消息来回还得有些时日,从近来传回的消息来看,目前原大宋属地内的州府已有三十二个州迎接了大唐圣旨。

陆飞不关心这些,他只想知道江南的陈王有没有死,边境上那些手握重兵的大将们会作何选择。

汴梁改朝换代后的这十多天里,陆飞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轻松,他在备战,不可能这么顺利,总有几个害群之马要为大宋招魂,有,肯定有。

这日,秋高清爽,艳阳高照,陆飞只带了白娘子和寇准乘马车离开了殿前司,一路走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没一会便来到了大相国寺的后街。

戴府的门前依然冷落。

进到戴家大院里,这里今非昔比,戴恩死后他的妻妾很多都分了一些家产各自谋生去了,现在只有戴雄和他母亲还住在这。

戴雄听说了陆飞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心中是感佩不已,亲自给上了茶,随即便小心翼翼的站在一侧。

陆飞一边喝着茶,一边悠悠道:“戴公子,长话短说,你是有功名在身的,想不想为大唐尽一份力,重振你戴家门楣!”

戴雄欣然道:“一切听陆将军参遣,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我爹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也没什么好隐瞒他的。

陆飞道:“你爹是为你们而死,是被前宋皇帝赵炅生生逼死的,不过你用不着恨赵炅,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不凑巧你爹处在那个位子上,他只有一死了之,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戴家还有你,我想给让你做件事。”

戴雄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沉默一时才道:“陆将军吩咐,戴雄愿尽绵薄之力!”

陆飞哈哈一笑,示意寇准。

寇准忙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戴雄,并道:“戴公子,请看!”

戴雄接过去左右看看,一头雾水,茫然道:“此为何物?”

陆飞道:“火器,百步之内威力胜过硬弓,朝廷初创,国库空虚呀,上次你不是说你要将你所有的家产都送给我吗,现在我这是要钱来了,不过是借,以工部造办处的名义找你戴家借的,你愿意否?”

戴雄不假思索:“将军何时要?”

陆飞赞赏道:“多谢,现在,这笔钱就全部用来造这种火器,具体细节我以后慢慢和你说,从今天起你就要住到工部去,从今天起不管是谁都不准离开工部造办处,直到完成这项任务,事成之后,朝廷自会为你论功行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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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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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入秋的季节,丝丝的小雨便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寇准说他好多天没有见到如月了,想回家去看看,报个平安。

陆飞遂于他一路同行,离了殿前司,一路上看见汴梁城还笼罩在国丧(唐皇李煜)的气氛之中,但不明显,倒是这改朝换代的热闹气氛更甚一筹,大街上再也看不到成队的拥堵街道的禁军和乱兵了,也许谁都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

短短几天时间,确实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都是大事,恍若隔世,陆飞确实有这样的感觉,过去的这些天每天都觉得度日如年,不知不觉间好像过去了很长一段日子,一路上看看寇准的脸色又摸摸自己的脸颊,似乎大家都苍老了几岁,倒是一直跟在身边的白娘子却是显得尤为神采奕奕,许是与她初为人妇的缘故。

二人并骑同行,白娘子不声不响的跟着,她现在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而皇后又下中旨让锦衣卫协同殿前司的政事,于是白娘子便堂而皇之的又成了陆飞的长随,近身可配剑的女侍卫,锦衣卫刚刚成立,还没有正式的差事要做,前期也只是挑选人选,凡是以前和前朝(大宋)皇妃过丛甚密的被从宫里挑了出来,充入锦衣卫做事,这样一来,一举两得,皇后身边的危险少了,锦衣卫也会慢慢壮大,前期的筹备工作都是由内侍省的太监们张罗,用不着白娘子亲自出面,她也乐得和陆飞走在一起,她现在甚至有些厌倦那种四海漂泊的日子,人谁不想人前显贵。

二人一路走马观花,闲谈着,不知不觉间已绕到了原来捧日军的军营,寇准的家就在这附近,陆飞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他不再是捧日军的人,而是整个禁军的都点检,路过军营时并没有进去,再往前走了几步,就转到了寇准的小院外。

寇准下马将缰绳栓在门口的石凳上,指指院内笑道:“请主公到寒舍吃杯茶!”

陆飞看着这与民舍无丝毫二致的小院,有些犹豫,脸上带着一丝愧疚道:“先生受委屈了,莫名其妙的被我转到这场政变之内,你不仅不怪我,还不遗余力的尽心辅佐我,如果当时我兵败,你寇家满门真的是死得太冤枉了,如今大事已定,你却还是住在这,这叫我好不心安哪!”

寇准哈哈一笑,淡淡道:“有主公这番话在下就知足了,主公不可掉以轻心,汴梁并不安稳,这外部的压力也一点没有减轻。”

陆飞自嘲一笑,看看寇准又看看白娘子,呵呵笑道:“患难见真情,你们没有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弃我而去,日后我自会报答,一定,先生,你暂在这再委屈几日,我会安排人再给你寻个宅子。”

寇准摆摆手道:“主公一日不安,我就是住进金銮殿也住得不踏实,等什么时候陈王的死讯传来,边境那几位重将的顺表报来,公主就是不给我安排宅子我也找你要。”

“好好!”陆飞一脸动容,说道:“说实话,先生,这些天朝廷对陆续归顺的百官一一都有封赏,唯独对你没有任何升迁,你不会怪我吧?”

寇准摸摸下巴上那一小撮稀疏的胡须笑道:“刘备未在白帝托孤之前,诸葛亮不过就是一中郎将。”

陆飞心下感激,拱手道:“多谢先生体凉,不是我不给你安排官位,就算是入政事堂也不算难事,只是眼下真不行,为了控制禁军我已经破格提拔了很多兄弟,军中对此已是颇有微言,朝堂上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更何况先生现在做的这些事都是我最紧重的,也只要你才能从容协调,放心,正如你说的,刘备不死,诸葛亮永远都只是一个中郎将,不要急。”

寇准忙也拱手道:“主公毋须解释,在下明白!”

陆飞点点道,指指院内道:“回去吧,兵荒马乱这些日子,如月肯定担心你,回去好好团聚团聚,我也很久没有回府了,改日再找你吃酒。”

“如此也好,主公请便!”寇准立于门前作揖。

想着寇准一会就要见到如月,小别胜亲婚,小两口少不得一温你侬我侬的缠绵,陆飞打马向前,不禁呵呵的笑出声来。

忽然有些想黑云和巧娘了,这半个多月里,她们吓得够呛,皇城和陆府两处搬家,肯定哪里都住得不安心,而自己一时又顾不上去陪陪她们,还寇准好,没有那么多的女人要安慰。

一路无话,陆飞和白娘子一前一后朝着天波桥漫步,刚上桥时,他发现身后好像少了个人影,回头一看,却见白娘子一人一骑还立在桥下。

“你怎么了,走呀!”陆飞喊了声。

白娘子又换上了一身素白、雅致的紧身衫,乍一看也许有人会认为她穿的是一身孝服,其实不是,白色的衣料上绣着很多暗线花纹,边角处还用银色的丝线绣了边,很有一种邻家小妹的清纯感。

“前面就是你家了,我就不去了!”白娘子面无表情。

“以后不也是你家吗?你不想去看看,虽然比不得皇宫,却也别有洞天,走,我给你安排一间房,保你喜欢。”

白娘子还是不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白娘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但你永远别指望我会与她们共处在一个屋檐下,你回去吧,我回锦衣卫了,去看看皇后。”

说罢她还真的头也不回的拔马走了。

陆飞叹惜一口,无奈的摇摇头苦笑,女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算了,她开心就好,依了。

**

回到陆府,寿伯喜极而泣的一边往马厩里牵马一边兴奋的喊道:“大夫人,二夫人,快出去呀,将军回府了。”

正在前厅擦洗家具的素娘闻声头一个跑了出来,刚跑到门口正好与陆飞撞了个正着,手里的抹布飞了出去。

陆飞眼疾手快,一手扶着扑在怀里的素娘,一手抓住快飞出去的抹布,呵呵笑道:“这是作甚呢,着急忙慌的。”

素娘眉黛春山秀,泪流满面,嘴唇蠕动着,正要说话,却听后面黑云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这才忙后退几步,朝陆飞施礼道:“郎君终于是回府了,谢天谢地,吉人自有老天护佑,大吉大利!”

陆飞哭笑不得,上前拍拍她的肩膀道:“瞧你说的,没事,忙去吧,饿了,想吃你的做的饭菜了,晚上不走了,尝尝你做菜的手艺见涨没。”

素娘破涕为乐,连声道:“好好,奴婢这就去买菜。”

一阵清香扑面而来,那欢声笑语连同一头顺直至下腰处的秀发甩动着一头扑进了陆飞的怀里。

“郎君,你真坏,你知道这些天人家是有多担心你吗?”没藏黑云比一般中原女子少了几分矜持,爱恨情仇往往很直观的表现出来,也顾不得身后跟上来的巧娘,她那热烈的红唇就只往郎君的嘴里送,好在是这一切陆府上上下下都见怪不怪了。

陆府后院中依然是鲜花烂漫,一群群蜻蜓从湖面上掠过,天又要下雨了,但这阴沉的天气并没有影响在院中喧闹的人们,没藏黑云像一个孩子般光着脚在草地上奔跑着,嘻嘻哈哈的引得陆飞上前去追她,巧娘则在一旁给她出谋划策瞎指挥。

“这边,姐姐,往这边跑,郎君追不上你了,哎呀,你太慢了,那边,快,往那边跑!”

陆飞正跑着,突然一个箭步窜到巧娘身边,假意怒道:“哎呦喝,合起伙来戏弄我哪,看你就不老实。”

陆飞笑着将手伸到巧娘的咯吱窝下,挠着痒痒,弄得她一缩身站立不住倒在了草地上,嘻嘻哈哈的吃痒不过笑成一团。

“咯咯……姐姐,救我,咯咯……!”巧娘倒在陆飞的怀里扭动着,大喊求救。

黑云快速加入战团,三人扭抱在一起,片刻之间个个都滚了一身的泥浆,内心里却是人人欢喜得紧,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天晚上,陆府里到处都烛火亮堂堂的,站在大门口都能听得到里面的欢声笑语,晚饭吃了很久,饭菜也都冷了,众人却还有说不完的话题,似乎是想把这些天没见面的日子给补回来。

吃过晚饭,寿伯便打着依老规矩去府里各处走走看看,瞧瞧门窗有没有关严实,素娘今天是格外的高兴,听街上人说郎君又升官了,至于多大的官她不在乎,只要郎君平安回来就好,只要郎君不嫌弃,她愿意一辈子为他做其实并不十分可口的饭菜。

陆飞则带着没藏黑云和巧娘回后寝打算睡觉,巧娘打着灯笼走在前面领路。

“郎君,那天在大庆殿你和那白娘子都那样了,为何这次回家不把她领回来?”没藏黑云倚靠在陆飞的肩膀上缓步而行,她现在慢慢看得开了,男人想找几个女人她管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能一直让郎君在乎自己,有时候吃醋太多可能适得其反,听之任之吧,而且这个白娘子她在朔州时就见过,那样的野玫瑰郎君肯定不会放过。

陆飞到有些奇怪,笑道:“哟喝,你不吃醋了?”

黑云嘻皮笑脸的道:“似这等美女与其便宜了别的男人,还不如便宜郎君你呢。”

陆飞哭笑不得,看了一眼前面那掩嘴偷笑巧娘道:“我怎么觉得这话一点不中听呢,合着我这是捡了个便宜呀?”

黑云咯咯直乐:“你以为呢?那次在朔州你就是趁人之危,这次更好,直接就把人给抱进了大庆殿轻薄人家,人家走投无路只得委身于你,你这便宜捡大了!”

陆飞苦笑,问巧娘:“你说你男人我有那么不堪么,说实话,我长得不那么难看吧。”

二女一路上笑得合不拢嘴,快到巧娘房间时,黑云马上跑到一旁,心有不舍的道:“半个月你都没工夫顾得上我们姐妹俩,今天晚上郎君到巧娘屋里吧。”

巧娘脸一红,低下头,羞涩道:“姐姐……”

“行了,天天听你念叨,这回人回来了,你还害羞了,郎君,进去吧。”

陆飞倒不在乎晚上在哪个屋里睡,当下便在一旁看着。

巧娘脸红红的道:“姐姐不也一直想见郎君么,晚上就让郎君去你屋吧。”

黑云一时鼓着嘴,小声在巧娘耳边道:“我来身子了,你以为我真想把他往你那推呀,快去吧,漫漫长夜,尽情享受。”

巧娘闻声也一脸无奈细语喃喃道:“可,可我也来身子了!”

声音虽小,陆飞却是听的真真的,差点没给噎死。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还是黑云知道关心人,咬咬银牙,狠心道:“算了,便宜她们了,咋的也不能让郎君独守空房。”

陆飞愣愣的看着黑云远去的背影,茫然道:“巧娘,她是那爱吃醋的黑云吗?”

却在这时,没藏黑云在圆拱门下一回头,嘻笑道:“等着我,我的郎君,我的贺兰山一样的男人。”

陆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与巧娘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嗯,没错,是她!”

**

屋子里烛火并不明亮,陆飞穿了一身内衣慵懒的坐着,巧娘也离开了,不一会,门外传来脚步声,黑云领着一个头发还有些湿润的女子出现在陆飞的面前,新换的衣裳,应该是刚刚沐浴过。

陆飞细细一看,诧异道:“黄蓉?黑云,你怎么把她领到这来了。”

黄蓉和另一位女子田甜是两个多月前赵炅赏给自己的婢女,前些天又因为吃里扒外被陆飞揪了出来,后来被黑云关在了柴房,时间一久陆飞把这事还忘了,这时候一看,还真给关瘦了。

黑云古灵精怪的来到陆飞身边,悄声道:“郎君,我帮你问过了,是个完壁之身,这些天你操劳力,晚上就让她好好服侍你吧,来时我已经搜过她身了,没有兵器。”

陆飞苦笑道:“你怕她杀我?”

“以防万一,她要敢对你不利,明天我就让人按你们中原的方法处置她,还有那个田甜,一并沉了塘去。”

黑云走后,黄蓉静静的站在陆飞眼前,一动不敢动,双手不停的揉搓着衣角,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烛光之下,秀发湿嗒嗒的垂在两肩,水渍将她胸前的衣衫都打湿了,里面那滚圆的一幕若隐若现,略施打扮的脸上倒也清秀可人,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只因为家里遭了难才沦落到供人驱使的下场,世事无常。

陆飞看到她倒想起了另一件事,当下缓缓道:“叫你来两件事!”

“郎君请吩咐!”黄蓉轻轻一蹲身,柔声柔气,水渍已经将她上半身朦胧的躯体展现了出来,美仑美奂,勾人心魄。

“第一件事,把衣服脱了,坐到我腿上来。”

黄蓉听得面红耳赤,却也不敢不从,她怕被人沉塘。

腰带缓缓松开,那轻柔的衣衫随之而落,一番颤抖,已是一丝不存,一双不算大的手又想挡住下面又想挡住胸前,最后是哪里也挡不住,她咬着嘴唇,慢慢的朝着陆飞移动,正要***坐上去。

“帮我把衣服脱了再坐上来。”

黄蓉的肌肤都在颤抖,她很害怕,更害羞,她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面前这样赤身裸|体过,更没有帮男人脱过衣服。

当她鼓足了勇气,扔掉最后一丝羞耻,忍痛坐在陆飞腿上时,身体忍不住一阵颤栗,一下就扑倒在他光溜溜的胸膛上。

陆飞道:“第一次都这样,忍忍就过去了,第二件事,从明天起,我要你去驸马府里做事,对,就是派你来监视我的那个石保吉石驸马府上,你愿意去吗?”

黄蓉没有开口,只是紧咬着牙关,扶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扭动着腰部,好半天才轻轻的嗯了一声,点点头,柔声道:“一切听郎君的,嗯……”

“怎么了?疼?”

“不,奴婢不疼。”

陆飞哼哼一笑,双手按在她胸前,微笑道:“以后有机会,我会给你父亲官复原职,贪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名。”

“真的?谢谢郎君”黄蓉的腰部更加的卖力扭动,仿佛再用点力陆飞马上就能帮她黄家重振家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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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垂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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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十日后,汴梁城的官员即去除丧服,穿上官袍恢复秩序;市井间也不必举丧了,不过喜事、宴会、歌舞仍旧要禁止持续一个月。

皇后周薇却还是要着孝服一个月。雨后天晴的阳光洒进崇政殿内,周薇一身缟素来到了正殿旁边的偏殿。今天不是大朝的日子,因此不用上朝,只需听政。(议定仍旧每月初一、十五朝会,文武百官也能在这样的日子里看到新君。)

周薇坐下来的这把椅子,五代十国的历代皇帝都曾长期坐在这里日复一日绞尽脑汁,抢来争去,却不料今天被一个女人坐了上去;此时龙椅上换了一个比较软的垫子,然后换个人坐。过往的皇帝们无不是军威赫赫,操持起国家大事那叫人一个敬畏,周薇坐在这里也有点紧张起来。

殿室前面还有许多官吏,主要是政事堂和三司使司轮流当值的官儿……崇政殿殿本来就不属于后宫,是很多朝廷官员上值的地方。他们要在这里为执政者充当顾问、书写圣旨等工作。于是周薇活动的区域前面拉了一道帘子,与须眉官吏们隔开,以示男女有别。这便是垂帘听政,前唐武则天就是这样一步步走上前台的。

龙书案上堆了一堆的章奏,周薇一口气看了十几分奏章后,觉得这事儿本来是很轻松的,突然有点不理解以前的皇帝们为什么要愁眉苦脸作出一副了不得的样子呢?

很快周薇就不再紧张了,处理起来十分轻巧。她的记忆力很好、几乎过目不忘,头脑也相当敏捷。拿起文章来一目十行、十分随意,像平素看闲书一般,很快就能瞧明白一份东西里的主要内容;一般是一次性看二十份,然后还能记住看过的内容,能比较出其中的轻重。

渐渐地她更加放松下来,因为一眼就看得明白内外各地的奏章究竟想说什么,所以时不时便慢下来看看文采、书法什么的,走走神。

有的官儿多读了几本书,就要吊书袋,长篇废话引经据典,要是能废话之后说点实在的、也便罢了;其中有些人写了一大通古代圣贤的东西,然后自己的说法只有小指头那么一丁点,这让周薇十分厌烦……她忍不住去想象,写这些文章的官儿是怎样的人,一定是个邋遢又酸又臭的迂腐老头!

也有的人同样是通篇废话,但文采飘逸,写得朗朗上口,读起来还是挺舒心的……像汉朝陈琳那样能真正把文章写得文采风流,无论内容如何,总还是很漂亮。

周薇时而蹙眉,时而微微露出笑容,每一个表情都叫服侍在旁边的宦官们仰慕万分。这样一个仙子般的女子在这威严的屋子里,顿时叫整个天下都仿佛多了几分五彩缤纷的颜色。

桌子上一大堆积压的奏章,周薇半天工夫就看了一大半。她期间还走神做了些琐事。

“唉……”周薇婉转地呼出一口气,肆无忌惮地伸了个懒腰,回头道,“着实挺累人的。”

内侍周久之等人目瞪口呆,看着她一上午的政果,弯着腰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时她便提起朱笔,拿了张白纸写了一行字,转头一看,指着周久之道:“周久之,过会你把这边放的一堆,都拿到政事堂去,叫几个宰相们随意斟酌处理了,不必再问我。”

周薇还没有傻到着急忙慌的就把陆飞抬出来,如今已是大唐,陆飞再怎么说也是臣,而且还是一个刚刚有过谋逆骂名的人,如果周薇明白这里面的轻重,最好就是在朝堂上不提陆飞半个字,只等这场风波慢慢平静下来再说,以免招人话柄,更何况周薇还曾经以婢女的身份送进过陆飞,很多事都要避嫌。

稳固住皇后的威严远比陆飞的更重要,周薇也明白,陆将军这些天一直不过多的插手政事,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周久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急忙上前道:“是,是……奴家谨遵皇后懿旨。”内廷的太监能堂而皇之的跑去政事堂耍威风那是很露脸的事,平素这前事都只是前朝的内侍太监头才有资格,譬如以前的王继恩。

“你很怕么?”周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周久之忙道:“回皇后,奴家不是怕,是敬。”

周薇微笑道:“你就算有丁点好,我心里都记着,不用怕了。”

周久之忙扑通跪伏在地:“皇后仁慈、英明!”

她轻轻挥了一下袖子,又指着另外一小部分道:“这些另外放,我下午再来亲笔回复……这边的是官员们替我写的旨意,你,拿玉玺来盖个印拿到外面去,你叫个甚名?”

一直在边上用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盯着周久之的内侍一听皇后叫他,心中大喜,忙小跑着上前轻声道:“奴婢王方,拜见皇后,奴婢是内侍省,一直在前朝当值,以后皇后若有差遣尽管吩咐奴婢!”

这皇宫里没有皇帝,最有权势的人成了皇后,甭管这宫里的太监以前有多大的权势,若是没有可依附的主子,那他狗屁都不是,眼见着周久之日渐得爱皇后之宠,王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没法呀,周久之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谁叫他分管后|宫的差事。

周薇随意看看他,这人长得白白胖胖,人说胖子一般都比较心善,且他看起来也是慈眉顺目的,圆滚滚的很讨人喜欢。

周微微笑点点头道:“哀家记下你这名字了,王方,记着用完玉玺后按中旨放下去。”

中旨,指的是中宫皇后的懿旨,周薇亲自批过的奏章都是一个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正涉及到国政方针一类的她也不甚懂,还是要让政事堂那些老夫子去吵去。

“几时了?”符金盏抬头看看窗外,随口。

“回皇后,还没敲午时的钟,看太阳的位置应该快到午时了。”周久之忙抢着答,并朝正要张嘴的王方投一个轻蔑的眼神。

“我到后殿去用膳,然后回万岁殿午睡。”周薇道,“周久之,去叫人备好罢。”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在发现帘子外面还跪着一地的大臣,忙对着帘子挥挥袖子说道:“诸位大臣,可以回去吃午饭了,若无紧急政事,下午便不用再来了,有事哀家自会传召你们。”

外面很快传来了众人的声音:“臣等谢皇后恩。”

自从几天前见了陆将军之后,周薇的脸色红润光洁,气色非常好,人也更温柔了。她中午吃了不少东西,着实是饿了;上午整半天用心,虽然她不觉得难,但长时间看奏章费脑也累人。现在的人们都是早睡早起,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的,上午的时辰最长。

午饭后,周薇便在前呼后拥中坐轿进宣佑门。及至宫门前,只见外面的将士、里面的宦官宫女沿路跪在两旁。周黄薇坐在帘子遮着的大轿上理都不理他们,反正走过了他们不会继续傻跪着。

她闭着眼睛在想事儿。

这世道,庙堂里处理的那些所谓国家大事,重要程度有限……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是把主要精力放在理政上,最多注意朝廷里的大臣人选。此时,最重要的是军事!

天下“十国”没有哪个国家的皇帝不把军事放在首要位置的。那玩意动不动会能灭国,外敌的威胁、内部骄兵悍将都是最能威胁统治的因素……就算朝政荒废,最少十年才能积重难返罢?但用军事暴_力灭国不用十年,也许几个月就成;孰轻孰重,什么是燃眉之急一目了然。

眼下周薇面对的最大问题,也是军队的承前启后,她明白,陆飞在这之前不过是一个禁军的中级军官,人微言轻名不见经传,现在虽然勉强坐到了殿前司都点检的位子上,可禁军里有多少人是真正买他的帐的,周薇是猜得出几分,毕竟她之前那四五年的皇后可不是白做的,多少了解一些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她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帮陆将军,让他一步步稳扎稳打的接过大唐实打实的军政大权。

文官、政务的承接非常轻松顺利,从宰相到各衙署的官员,谁当政听谁的,他们早就习惯上头的人换来换去了,谁还吃饱了撑的去理会谁当皇帝?但禁军和地方节镇的转变就十分棘手。

按照五代以来各篡位皇帝继位的经验,一般是要大面积对外镇进行重新封赏,直接下诏令外镇改旗易帜,一切政令弃宋年号换大唐定业年号。只要肯改的就表明忠于新君,抗命就是乱党,如此一来朝廷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发兵讨逆。但大唐朝廷现在对禁军都没控制住,不敢那么做……所以会有一段时间都会依照此前的格局,保持稳定。

眼下周薇需要一步步来,最先做的是清除赵家在禁军的势力,否则禁军这支最精锐的人马就不可靠,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李继隆,这位大宋的皇亲国戚,周薇还没想好怎么安排他,他想问问陆飞有没有稳妥些的法子。

这一切也只是周薇在宫里闭门造车,她还不知道陆飞有没有具体的计划,坐在凤辇中,周薇闭目养神,心中有些想念陆飞,一个女人,就算她权力再大,背后若是没有一个男人,她总觉得底气不足。

皇宫好大,周薇漫无目的让侍从将凤辇在宫里走着,想想以前她很讨厌这里,因为那时候赵炅会逼着自己跳舞,为了应付他,她不得不始出浑身解数才能脱身,现在赵炅已被远已亡国之君的名义远葬,他再也不能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了。

朝廷争斗就是这样,没有谁一定是赢家,今天陆飞反了大宋,谁会成为下一个反大唐的人,自己将来的下场又会怎么样?

不觉间,浩浩荡荡的凤辇已经到了万岁殿台阶下,周薇从轿子上扶着一个宫妇的手款款下来,然后慢慢地走上石阶,忽然转过身来。所有人立刻停下脚步,躬身侍立在半道。她挥了一下手,众人忙退开了一段距离,她又说道:“周久之,你过来。”

“皇后。”曹泰疾步上前,抱着拂尘垂立的旁边。

周薇轻声道:“你一会儿拿着我的手令,去枢密院找薛居正。叫他把殿前司的旧档提到枢密院来……要特意叮嘱他,不要以我的名义,只以枢密院的军令。”

周久之忙道:“喏。”

她说罢很快就进了万岁殿的一间寝宫。这里是一片建筑群,有很多宫室,而万岁殿离宣佑门和皇城前部都很近,方便她平素外出理政,因此搬了地方。

这里的宫室房屋比后宫的殿宇更大、宏伟,却少了一些花花草草和漂亮装饰,显得更加单调。

周薇在一张塌上坐了一会儿,看着空旷的寝宫,心里觉得很乏味又疲劳,当下便道:“我要沐浴更衣!”

“奴家马上叫人为皇后准备。”宫中女尚宫忙回应道。根本不会露出丝毫的诧异,皇后要早上或中午、甚至半夜沐浴更衣,都是理所当然的,应该立刻给予满足。

周薇已经发现了皇帝寝宫里的一个好处,那就是浴室更大更奢华,这简直她唯一欢喜的地方。皇帝们也不怕浪费的,周薇现在不用像以前在静园那样呆在一个狭小的浴桶里,而是在一个汉白玉砌成池子里,连头顶都是雕龙画凤,富丽堂皇。

几十口大锅同时为一个人洗澡烧水,然后把池子倒满温水,就像人工温泉一般。期间还会按照经验掐准时间加沸水保持暖和。

室内白雾腾腾,十分温暖。周薇趴在池子边的软垫上,指使专门给服侍她沐浴的宫女道:“揉揉腰,坐了太久,腰都酸了。”

宫女的手指皮肤养得十分光滑,却很有力道。周薇十分享受,脸蛋儿红扑扑的像是睡着了一般,她在憧憬着陆飞的手在她身上抚摸时的感觉。

她又恢复了以前(南唐皇宫)的生活,每当这种时候便是最享受的时刻,她可以完全放松下来,或昏昏沉沉懒着,或胡思乱想任自己的思绪往那些美好期待的梦里放飞……人们只能看到别人做了什么、听到说了什么,但谁知道她想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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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物
笑枕江山全文阅读作者:穿山虎加入书架

汴梁城表面上的安宁并没有让陆飞完全放下心来,伸出手指仔细掰算一下,整个殿前司乃至整个朝廷里,能真心实意帮自己的可能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四兄弟算四个,寇准算半个,还有谁?鬼都没呀,哦对,深宫里的皇后也算半个。

此时,陆飞真心不敢去想像他现在就称帝带来的后果,连殿前司都还没摆平呢,高顺、李继隆、向训、呼延赞,还有驸马都尉石保吉,这都可都是实打实的人物,别看他们表面上对自己言听计从,可陆飞也明白,他们这样做只是利益使然,敢动他们的利益他们马上就会来个鱼死网******置石保吉问题不算太大,毕竟他身为皇宫宿卫将领护宫不力战败了,放在哪朝哪代问个死罪也不过份,重要的是石家背后的势力,像河北刘光义就曾是石家的家将出身,刘光义坐镇河北已经三年了,麾下拥兵八万,别看他们不是禁军编制,可河北地接辽国,大大小小的摩擦仗没少大,刘家军的临战经验比禁军还有丰富,陆飞想杀石保吉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现在陆飞真的有些骑虎难下了,当日大脑一热,提刀就造了反,现在却养着一帮子打不能打杀不能杀的大爷,还得时时提防他们内外勾结反攻汴梁,着实是废脑子呀。

陆飞独自一人坐在殿前司的大堂上,双眼出神的盯着远处的大门,脑中的思绪却已飞出了汴梁城,他不能把目光完全放在汴梁,外朝的危险可能已经逼近了,更可能怕的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干等着他们会做什么。

外朝谁会头一个站出来反对大唐复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想来想去,自己还真的是太草率了,原来自己在外朝一点势力都没有,连个眼线都没有,王继恩一死,皇城司群龙无首,外朝的情形对自己来说那就是一团漆黑。

却在这时,一名内侍趾高气扬的坐大门而入,身边还跟着一堆的小太监。

以前在捧日军偏署任书吏的黄全也忙跑到陆飞这边来秉报。

“秉陆殿帅,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调殿前司的档案进宫。”

黄全的话刚说完,还不等陆飞开口,那周久之便已经一步一晃的走进了正堂,甩开手里的拂尘,轻哼一声道:“咱家周久之奉皇后之令前来调阅殿前司的档案,陆将军能否帮咱家安排一下。”

陆飞一听他这声音就不太舒服,操,这小子拎着猪头找错了庙门吧,跑老子这抖威风来了,不过到底他是皇后派来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皇后的权威是自己亲手竖立起来的,咋的也要维护。

“既是奉了皇后之命,黄全,你就带周内侍去吧,一切听他吩咐。”

陆飞当即便要离开大堂,但心中有些疑虑,皇后怎么要调看殿前司的档案,便随口问了一句:“周内侍,敢问皇后因何要调看殿前司的卷宗?”

周久之久居深宫,不太了久宫外的情形,自视有皇后的照料便真把自己当了爷,不屑的回了句:“皇后自有皇后要看的道理,咱家岂会知道。”话虽平常,可这说话的架式恨不得鼻孔朝天了。

殿前司里坐着的不止陆飞一人,还有很多前来上值的将领,包括呼延赞、向训,还有几位厢都指挥使。

“周久之!”呼延赞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拍案而起,喝道:“你个小小的内侍也敢跑到殿前司来耀武扬威,谁给你的胆子。”

周久之愣了下,打量着正吹胡子瞪眼的老将呼延赞,随即嘿嘿一笑道:“咱家可是奉了皇后之命来的,难不成这殿前司还漫得过中宫之主?”

“你……”一句话差点没把呼延赞给噎死。

“好了好了!”陆飞不想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宫里争矛盾,挥手道:“周内侍,你少说几句,皇后是让你来取档案的,不是让你来狐假虎威的,黄全,还愣着作甚,领周内侍去库房。”

黄全哪边都得罪不起,忙小心翼翼躬腰示意道:“周内侍请随小人来!”

待周久之一走,那呼延赞当即就一拍桌子气呼呼的坐了下去,嘟囔道:“还反了天了,前朝赵天子在朝时甚时候轮到一个阉货跑到这来说三道四了。”

其余几人也都是一脸的不忿,被谁欺负也不能被太监给欺负呀,大家都一齐看向陆飞。

陆飞一时好笑,摇摇头道:“一个个起居八座,难不成你们还要自降身份去与一个太监争长乱短?”

说罢陆飞便出了门,白娘子也一同跟了上去,走在回廊上时,他问道:“你知道皇后为何要调看殿前司的档案不?”

白娘子摇摇头不说话。

陆飞手扶在柱子上,若有所思,眼下的情况很微妙,既要维护好皇后的权威又不能让她将权力控制得太紧,要不日后在权力分割上会有很大的麻烦,最后不要形成内廷和外朝对立的局面。

“我一会还有事,你不用跟着我了。”陆飞皱眉继续道:“你去宫里看看,看看皇后想做甚,记住你锦衣卫的职责,可不光是帮我监视百官,宫里你也不能放松,你只听令于我,明白吗?”

白娘子微笑道:“怎么,你连皇后也不信任?”

陆飞摇摇头道:“不是不信任,有些事我怕她处置欠妥会弄得我措手不及,锦衣卫的差事你得重视起来,身边要有一些能信得过的人,这些事想必难不到你。”

白娘子点点头,执剑抱拳道:“那好,我去了。”

**

金陵(南.京),六朝故都之地,集江南水陆交通便利之地,也是当今天下除汴梁外整个江南最繁华的城池,前些年这里是吴越国的都城,后来吴越国迫于宋军大兵压境不战而降,也使得这里免遭了兵灾。

一支十余骑的队伍急匆匆冲进了金陵城,城门口的守兵一看这些人背上插着的内廷信物连拦都没敢拦。

金陵城近百年没有遭受战火,市井间一派安祥宁静,汴梁城的兵变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这里依然还是大宋的国土,‘宋’字大旗一直在金陵城的城头上飘扬着。

十多骑在罗成的领头下直接就冲到了繁华的街道上,一入城便直接来到了金陵刺史衙门,直接用大宋假天子诏要调五百府兵,金陵刺史哪里敢违抗,当即就将五百府兵交予以了罗成,凭大宋天子诏兵调五百府兵是完全不费力的,有兵在手,罗成随即就来到了位于城西的陈王府邸。

陈王是大宋皇帝的次子,赵元佑,出任江南经略使,大宋对江南的征服也就近两年的事,很多军政事宜还没有完全直达汴梁,由皇子陈王在江南坐镇,赵炅是很放心的。

罗成早已派人探听过,陈王此时就在府里,一声令下,五百军兵将陈王府当即就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王府一听说汴梁来圣旨了,阖府上下都慌作一团,焚香沐浴,清水净道,王府里的老老少少跪了满满一个院子。

罗成和十多个捧日军的心腹不苟言笑的站在众人面前,扫视着这满院的人,罗成不认识陈王,但看那一身衮龙绣袍跪于最前的这人估计就错不了。

身边的军兵捧过一雕龙画凤的锦盒,里面装了两份圣旨,罗成取出来份,高举过顶喊道:“圣旨下,陈王接旨!”

“儿臣赵元佑恭领圣旨!”赵元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圣旨还没摸清头绪,稀里糊涂的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他的边上跪了一群女了和小孩子,想必这些都是陈王的家眷。

罗成招招手让金陵刺史过来,指着陈王问道:“在下自汴梁而来,不识得陈王殿下,钱刺史,敢问这可是陈王殿下!”

手捧圣旨而来,那就是钦差大臣,钱刺史哪怕怠慢,慌忙上前拱手道:“回上差,正是陈王殿下。”

罗成哼哼一笑,点点头,并朝身边的十余名兄弟一使眼角,众兄弟马上明白过来,个个都缓步朝着眼前跪着的众人移去,刀柄也悬在触手可及之处。

罗成缓缓的展开黄绵,朗声道:“大宋天子诏,经查,陈王赵元佑久居江南,结党营私,欲图不轨,深负朕望,旨到之日,就地伏诛,以示朝政清明,钦辞!”

话刚落音,院子里的人都听得愣了,要杀陈王?会不会弄错了?

赵元佑惊得猛得直起了腰,诧异道:“甚?”

罗成人高腿长,三两步就捧着圣旨来到陈王面前,笑道:“陈王殿下,接旨吧!”

顿时,这院中的女人们都是花容失色,一个个哭喊了起来。

“不不!”陈王面如土色,连连摆手,身体也直往后抽,喃喃道:“一定是弄错了,父皇怎么可能要杀我,我,我何错之有?”

迎接圣旨,院中的家兵都远得比较远,罗成脸色一变,腰刀已出鞘,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冰凉的刀身已猛的扎进了陈王的肚子,一个翻转,鲜轿喷了罗成一身。

“朝廷有旨,诛杀陈王满门,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阵刀光剑影,院子里当下就变成了屠宰场,钱刺史吓得厥着屁股在院子里四处乱窜,十几把大刀上下翻飞,只杀得人头滚滚鬼哭狼嚎,陈王府的护卫都来不及近前救驾,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府外的五百金陵府兵也冲了进来,四下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罗成在几个亲信的护挡下冲到了大门口的台阶上,居高大喊道:“都住手,陈王已死,都别再打了。”

两双突然开打,谁都不知道因何打了起来,这一声断喝倒是很管用,双手各自退开,那钱刺史面无人色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颤抖着问:“上……上差,这……这是何故?”

罗成从怀里又取出一份黄绵,大喝道:“大宋寿数已尽,如今大唐新立,新任殿前司都点检陆飞将军扶保大唐皇后周氏已在汴梁立国称制,天下拜服,二十万禁军业也归顺新朝,赵氏亡了,尔等放下武器归顺新朝,朝廷自会妥善安置,本将军受朝廷之命而来,只要各位不与大唐为敌,大唐新朝保证,金陵上下官员仍留其职,一概留用,胆敢抗天命者,一率视为叛逆,朝廷将立即发大兵攻打,到那时,玉石俱焚。”

**

汴梁,万岁殿。

周久之领着一群小太监行走了殿外,快到殿门口时,他从各个太监手里将一堆的卷宗都接了过来,抱了个满怀,一挤笑脸,这才走进了大殿。

周薇正在龙书案后手托脸颊闭目小寐。

“皇后娘娘,奴婢回来了!”周久之走得急,怀里的卷宗挡住了的视线,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前倾,卷宗散了一地。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周久之吓得一脸煞白,连忙趴在地上去捡。

周薇缓缓睁开眼,从她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那周久之的屁股的正那四处扭动,她扑哧一声,掩嘴一乐。

周久之一顿手忙脚乱,终于是将一堆卷宗给堆在了桌上,然后忙站在一旁捧着拂尘小心翼翼的道:“回皇后娘娘的差,奴婢已将殿前司有关各位将军的卷宗都取来了,奴婢还见到了陆将军。”

周薇刚刚又看了十多份奏本,精神有些吃不消,便只嗯了一声,随即似是随口道:“你见到陆将军了?薛居正怎么没来?”

周久之一脸谄笑道:“回娘娘,奴婢见到陆将军。”

“哦,那陆将军有没有说些甚么?”周薇这又有好几天没有看到陆飞了,宫里一个个都是陌生人,谁见了她都只有远远就下跪的份,她在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蓝儿倒是贴身的老人,只是自从那日周薇被赐给陆府作婢女时,蓝儿则被编入了教坊司,可别以为教坊司是个音乐艺术殿堂,简单点说,那里的女子都是被发配过去的,为奴为婢,有才华或特长的才有资格选为宫廷舞女或乐人,其她人那就惨了,活得连狗都不如,那里的管事太监在责罚她们时,若是失手打死个把奴婢也就屁大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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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档案
笑枕江山全文阅读作者:穿山虎加入书架

周薇当日是被充为婢女,那她的丫鬟蓝儿进了教坊司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这才进去几天,担水、洗衣、抹地、耍便桶等等,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她做,干不完那就是一顿毒打,等皇后周薇派人将她接到坤宁殿时,人已半死不活了,再迟几天估计就得拉到城外乱葬岗去埋了。

蓝儿现在还躺在坤宁宫里调养,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越是这样,周薇就越想觉得寂寞。

周久之嘿嘿笑着,以为这样能讨皇后的欢心,小声道:“奴婢去时刚刚说明来意,陆将军对皇后的话很是恭从……”

“甚?”刚听了半,周薇的脸色就不对了,冷冷道:“我怎么和说你的,不是让你去政事堂让薛相公以枢密院的命令调档案吗,你怎么敢私自跑到殿前司去,说,你怎么办事的?”

周久之吓得当即就伏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娘娘息怒,奴婢该死,奴婢是去了政事堂,可薛相公当时不在,奴婢怕娘娘等的心急,这,这才自作主张直接去了殿前司,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周薇脸涨得通红,猛然站了起来,殿里所有的宫女侍从却是吓得跪了一大片。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有资格单独去殿前司支使陆将军,滚,滚到殿外去跪着。”

周久之差点没当场大小便失禁,连滚带爬的去了殿门。

正巧,白娘子站在殿外,执剑抱拳道:“白娘子见过皇后娘娘!”

周薇一时情急,忙道:“白姑娘,你来得正好。”

白娘子看了一眼门口如只瘟鸡般刚才还在殿前司不可一世的周久之,一言不发的走进大殿中。

“娘娘有事找我?”

周薇指指门口,气愤道:“这个胆大包天的奴婢,都是他自作主张,我本是想让政事堂的薛居正以枢密院的命令调几份殿前司的档案来看,却不曾料到他竟然私自去殿前司下调令,你马上去和陆将军说清楚,这不是我的本意。”

大唐承宋制,按惯例,凡事下到殿前司的命令都得经过枢密院,而且周薇还是让政事堂的宰相去办,这就更光明正大了,虽然内廷有权力直接向殿前司下令,但这样一来,枢密院牵制殿前司就形同虚设了。

白娘子听了正色道:“原来如此,陆将军还奇怪怎么内廷直接到殿前司下调令了,陆将军说如果以后娘娘有事拿不定主意,还请娘娘事先垂询于他,以免措手不及,好了,若无事,那我就告退了。”

“等等!”周薇喊住了她,脸上有着几分尴尬,喃喃道:“请白姑娘转告陆将军,我调看殿前司的档案没有别的意思,请他别多心。”

陆飞凭一人之力推翻了大宋王朝,为了稳定朝局,他不得不将皇后推上来,但这样一来,内朝和外朝就会有两个权力中心,一个是以皇后为首的朝臣,另一个则是以陆飞为首的殿前司几个将领,稍有不甚就很容易形成对立,就算周薇和陆飞不这么想,也保不准他们身边的人会为了利益而推波助澜。

周久之傻子一样绕过了枢密院直接拿着内廷的旨意去殿前司下令,事是不大,可下次如果是直接到军中去传令,那会有什么结果?可能就有人在猜测是不是皇后要夺军权了。

周薇很害怕陆飞会多心,等白娘子一走,她还是忐忑不安,几次三番走到万岁殿门口朝殿前司的方向望去。

“来人,去把王方(前朝执事太监)找来。”

王方是前朝的太监头,周久之是后寝的太监头,两者不分大小,但在宫里职位的高低其实意义不大,主要还是得看得不得宠。

工夫不大,王方提溜着衣摆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跑来,那圆滚滚的身材倒也灵巧,刚来到台阶下,便看到周久之垂头丧气的跪在殿外,一时心中窃喜,却又不知道他是因何被罚,慢悄悄的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的来到周久之边上,探头朝殿中瞥了一眼,小声道:“周久之,皇后正在气头上?”

周久之一看他就没好脸色,头一偏冷冷哼了声道:“瞧咱家笑话来了是吧,走你的,皇后召你。”

王方讨了个没趣,当即也只好硬着头皮一溜小跑进了殿,跪拜在案前,周薇正在那不紧不慢的翻阅着殿前司的档案。

“奴婢王方前来侯旨!”

周薇没抬头,只是缓缓道:“王内侍,你是前朝的管事,也曾在皇城司供过职,你说说看,这殿前司及殿前司下辖的各军将领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你应该清楚吧?”

王方不敢直视周薇,低着顺目小心回道:“回娘娘的的话,略知一二,不知娘娘具体想知道哪位将军?”

周薇心里想问问这些人中有谁是可以拉笼的对象,或者说谁更容易从心里接受新朝,但这种话不太好问出口,真传扬出去那就真有收买军队的嫌疑了。

周薇起身离座,走到窗前,看着远方那阴沉沉的天际,心里堵得慌,她不知道陆飞会不会误会自己,她只是想帮帮他,真的只是想帮忙而已,五代十国这种乱七八糟的战乱年代不是她一个女人可以玩得转的。

“王方!”周薇轻轻喊了声。

“奴婢在这!”王方笑容可掬,人有些胖笑起来还真有几分似那庵堂上的弥勒佛,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周薇又顿了顿,这才看着窗外道:“皇城司一直都负责打听百官的履历,不管明里暗里皇城司多少都有些了解,是这样吗?”

王方微笑道:“回娘娘,是这样,不过皇城司以前一直都是由王继恩王内侍掌事,奴婢只是个跑腿的。”

周薇转过眼,在他那肉嘟嘟的脸上扫了一眼,王方赶忙将腰弯得更低了。

“据你所知,殿前司里有谁对陆将军不满?据实回话。”

王方一听这话,心中虽是吃紧,可表情依然笑眯眯的,他不是王继恩,对方也不是赵炅,王方对这位新皇后知之不深,不过王方久在前朝伴君,与朝中大臣也多是面熟,对于陆飞和周薇的传闻也有过一些耳闻,可眼下他有些拿不准皇后到底是和陆将军站一起还是有别的心思。

今天周久之在殿外罚跪,十有八九就是在这事上栽了跟头,王方头脑飞转,只略一顿便道:“据奴婢所知,陆将军为人谦和,深得同僚推崇,再加之陆将军进殿前司也不过半年光景,应该没有和谁结过怨。”

这话说得那叫一模棱两可,十足的圆滑。

周薇哦了一声,随即又道:“那外朝的将领呢?”

王方更是不敢说什么,外朝的重将那个个都是爷,瞧这些年换朝廷换得就跟走马灯似的,鬼知道哪位外朝大将会突然杀回京城夺了龙庭。

王方笑道:“奴婢没听说过。”

周薇心有不悦,此人太过圆滑,相比之下还是那个不太会办事的周久之好使,哪个大人物身边都不喜欢用比自己还聪明的人,也讨厌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周久之是笨了些,可笨有笨的好,不会玩虚招子。

周薇想了想,也不想绕弯子了,直接道:“你在哀家面前用不着油腔滑调,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是内廷,你说的话出不得宫,直说吧,想必你也知道这大唐朝廷是怎么来的,陆将军在殿前司鼓掌难鸣,哀家体恤臣下,你给哀家出出主意,殿前司还有侍卫亲军司的将军,有谁容易拉笼。”

王方听得心中暗暗吃紧,好家伙,这是明摆着要分化殿前司的势力,皇后果然非比以前的那个杜皇后(大宋),但同时他也听出来了,周皇后和陆将军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好像她也别无选择,一个女人在深宫里无依无靠,若是在外朝无人帮衬怕也震慑不住这帮大臣。

王方斟酌再三才口道:“回娘娘,奴婢只是据实回奏并非乱嚼舌头,若要说殿前司有谁可以为陆将军出谋划策,依奴婢看,一个都没有。”

“甚?”周薇脸色一沉。

“也许是奴婢孤陋寡闻!”王方马上又道:“神卫军高顺高都使是与前宋赵天子一块打天下,为人深有城府,不可图;龙卫军呼延赞,此人素来忠义,在众将里传有‘急公好义’的美名,谁见了他会给他几份面子,在朝中人缘极好,他效忠谁不打,关健是他手下那一大帮将领,神卫军是官家起兵的资本,军中对宋帝的感情很深,急不可图;天武军向训将军,呵呵,这位老将军戎马一生,从一个大头兵一步步有了今天,说句斗胆的话,他这人是越老越谨慎,说白了就是老实,很多他的部下都对他爱搭不理,此人倒可以帮陆将军,但还是那句话,天武军的向心力不足,图之无用;再有就是李继隆将军,这位前朝的皇亲应该是陆将军目前最应该拉拢的对象,听说现在一直赋闲在家。”

李继隆哪里是赋闲在家,是被陆飞软禁在府里,杀不得也放不得,身为皇亲,李继隆身后可有着一大批前朝遗留下来的皇亲国戚,陆飞一直没想好怎么安置他。

听王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不禁也皱起了眉头,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才明白这人心隔肚皮,个个心里都有自己的小打算,天哪,我要怎么帮帮陆郎。

周薇有些不开心,语气颇怨,道:“那外朝可有人选?”

王方换了个位置站立,小心道:“外朝就更复杂了,就目前来说,能在名望和实力上真正对陆将军有用的也就那几个,河北刘光义,他是驸马都尉府的人;秦凤州田重进,与呼延赞是儿女亲家;河东符昭寿符家就更厉害了,这几十年符家三位女儿分别成了历朝的皇后,符家更是在大周朝是被封了魏王,他家的势力在河东一带说是呼风唤雨都一点不夸张,现在符家的掌权人正在河东统兵,他连前朝的赵官家都爱搭不理。”

周薇心中叫苦,缓缓走回了龙案,坐在那好半天都一言不发。

“王方,照你这般说,哀家是谁都指望不上了?”

王方呵呵笑道:“皇后说哪里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后想让谁做甚谁还敢不听,不过皇后您初掌朝政,其实不用过于操心,陆将军雄心壮志,一心匡扶唐室,他肯定早有对策。”

听到有人夸陆飞,连周薇都觉得这个王方圆滑起来也挺可爱的。

也许吧,也许是自己太想帮帮他了,可能他早就有了全盘的计划。

一念通达,周薇心情顿时好的许多,她随手从那一堆的档案中抽出一份展读着,并随口念道:“杨延昭?王方,这个雁门关镇将杨延昭是什么人?”

王方道:“回娘娘,此人是河东节度使符昭寿的部将,按编制隶属于殿前司的侍卫亲军司,其先祖正是赫赫有名的杨业‘杨无敌’,其父死后,他接过其父之职镇守雁门关,已有四年了。”

周薇一听,忙又道:“他是符昭寿的部将?你刚才说现在这边将中符家的势力最大是不是?”

王方点点头:“据奴婢所知,是的!”

周薇慢慢的站了起来,嘟囔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今天的话……”

王方忙道:“皇后甚么也没问,奴婢也甚么都没说,奴婢告退。”

周薇点点头,很满意,心里也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如今这汴梁算是初步安定了,唯有边军有资格和朝廷叫板,打蛇打七寸,要动边军镇将,那就从最难啃的下手,符家,先断你几条胳膊再说。

杨延昭的档案开始在周薇的手里被反复查看,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一个人名上,杨氏。

“这书法,啧啧……”政事堂里,吕端拿着一张皇后亲笔的手令在那里看得一脸陶醉。

这房间和外面的大厅只隔了一道木骨架纸裱的墙。外面一派繁忙的景象,有的在拿着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只响,有得在伏案书写,有的在说话,还有一些书吏在案牍之间快步穿梭递送文书。整个政事堂的大堂里,办公的官、吏没有一百,少说也有八十。嘈杂的声音、繁忙的场面,就好像是一台大机器的心脏在跳动,全自动的停都停不下来,大伙儿各有各的职责。

薛居正刚刚从外面推门进来,便听见了吕端的声音。

“我看看。”薛居正伸出手来,从吕端的手里得到了纸。

薛居正的眼睛顿时一亮,说道:“不料皇后写得一手好字,现在才发现……好字!好字!”一连赞了几句。

吕端道:“光是看字,就只觉有春风拂面啊,哈哈!难得。”

“是了,想练也练不出来,一个须眉能练出这字里的气韵?”吕端一面说话,一面把纸条往袖子里一塞。

薛居正顿时瞪眼道:“李相公你这是何意?那宦官送过来,纸条是给我的!”说罢便拽住了薛居正的袖子,要伸手去摸,完全不顾礼仪。

吕端捂住袖子,指着案上的奏章:“皇后批复的字,还有!”

薛居正“哼”道:“皇后能亲笔批复的奏章,肯定都很重要。为了收藏书法,就把政事耽误了,你把国家大事当儿戏吗!”

吕端笑而不语。

薛居正遂不去管他,拿起一份奏章展开瞧了一眼,刚看一眼,便是脸色一变,把奏章往吕端面前一伸,道:“这是甚么?皇后甚时要调殿前司的档案?”

吕端只扫了一眼便哦了声随口道:“上午内廷周久之送来的,你不在,就搁这了,不过我可听说这周久之可不是甚省油的灯,他寻你不见便自己个跑到殿前司耍威风去了。”

“甚?胡闹,人呢,快追回来!”

“追个甚,他想找死让他去就是,殿前司那群骄兵悍将从来就不把咱们政事堂的人放在眼里……喂,薛相公,你去哪?”

“国有国法,岂能让一个内侍乱了规矩,我去追他。”

“行了,歇着吧,宫里有消息传来,说是周久之被皇后在万岁罚跪呢,估计得跪死在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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