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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外伤缝合术
驿唐全文阅读作者:萧化雨加入书架
  李潜抽出横刀警惕地望着地上的三个俘虏。被牛弼捆成四蹄攒的那个倒不怕他会逃跑,可另外那两个虽然捆了胳膊一条腿也负伤了,可谁知道他们为了求生会不会拼命逃跑?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功啊。李潜已经打算好了,只要他们敢跑就砍了他们的腿。反正只要他们活着就行,缺胳膊少腿也没关系。

  很快何十三骂骂咧咧地就先回来了。李潜看到他胳膊上包着块布,布已经被血洇透了一大片。

  李潜望了三个被俘的吐谷浑人一眼,怕生意外脚下没动,问道:“十三哥,怎么回事?”

  “他娘的!”何十三骂道:“老子阴沟里翻船。刚才看到那里有十多匹马,心里一高兴有些得意忘形,就直接跑过去。结果被那个挨千刀的杀胚射了支暗箭,幸亏老子反应的快不然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伤的重不重?”

  “无妨。擦破了点皮。六指已经帮我裹扎了。”

  “那厮呢?”

  “那厮偷袭完老子骑上马就跑,正巧牛弼兄弟赶到,一箭将他射死了。”

  两人正说着话,曹元炳、段六指和牛弼已经将马顺着林间空隙牵了回来。李潜还看到马上还有吐谷浑人用的兵器和弓箭。

  曹元炳道:“只找到一个另外那个找不到,马只有十四匹比人数少了一匹,看样子那个是真逃了。”

  何十三点点头,道:“算了,先回去禀告将军再说。”

  众人把马牵到一处,将三个俘虏扔到马背上用皮索紧紧绑住。然后将缴获的战马三四匹用马缰连成一串,再将第一匹马的马缰拴在他们各自的战马鞍子上。然后何十三吩咐李潜和牛弼把尸体都摸一遍,有值钱的东西就收起来,把他们的兵器、弓箭也一并收好。

  收拾妥当后五人出了山林上了官道,一路疾驰赶回营地。由于着急赶回去他们这一路上速度很快。他们虽然辛苦,那三个俘虏可就倒了大霉了,被颠的七荤八素直接在路上就吐了个天昏地暗眼冒金星。

  回到营地五人不敢怠慢,立刻到中军大帐回禀。

  大帐里,柴绍正召集众将商议,听到值守的亲兵回报说亲兵营探查军情时抓了三个俘虏立刻大喜,命令将俘虏押进大帐。

  于是何十三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昂首阔步走在最前。李潜和曹元炳押着一个俘虏,段六指押着一名俘虏,牛弼拎着一个俘虏跟在何十三身后进了大帐。

  进了大帐,牛弼直接将俘虏扔在递上。那俘虏肚子着地,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曹元炳和段六指各自一脚踢在两名俘虏的膝弯处,将他们直接踢的跪在地上。

  何十三躬身拜道:“禀诸位将军,我等五人奉命前去探查敌情,途中遭遇敌人,经过我等奋勇作战,杀敌十一人抓到俘虏三人,缴获战马十四匹。另有一人被吓破了胆子落荒而逃。”

  柴勇也在大帐中,听到何十三的回禀,得意洋洋地向两名郎将看了一眼。两名郎将撇撇嘴,心中暗忖,你柴勇得意个什么劲啊?若不是好兵都给了你能有这斩获?

  马三宝听了乐的合不拢嘴。

  柴绍也有些惊讶。五人遭遇十五个敌人竟然没有什么损失,而且杀了十一名敌人擒获三人,还缴获了十四匹战马,这等斩获放在追击战中也难以达到。他不由得好奇这仗是怎么打的,遂道:“快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讲来。”

  于是何十三口若悬河,将事情的经过绘声绘色地细细说了一遍。虽然在叙说中他适当夸大了自己如何机警过人,如何指挥得当如何英勇奋战,却还保持了基本的客观公正,没有贪墨牛弼和李潜的战功。

  柴绍听完何十三的讲述,知道竟然是李潜和牛弼两人射杀了十人立刻两眼放光。他以前只听马三宝说两人如何厉害,没想到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马三宝更是欣喜不已。李潜和牛弼是他举荐的,现在两人立了大功他自己脸上也有光不是?

  柴绍哈哈大笑,道:“好,好。你们很好。来人,赏何十三钱三贯,曹元炳、段兴来各一贯。李潜、牛弼各十贯。尔等军功暂且记下等大胜之后再行赏赐。”

  五人听到赏格之后就已经合不拢嘴,当听到大胜之后还有赏赐时,更是欣喜不已连忙拜谢了柴绍。

  柴绍说完了赏赐,又道:“可曾审问过俘虏?”

  何十三道:“时间匆忙还未曾审问。”

  柴绍点点头,道:“十三,你受了伤先下去好好包扎休息一下。”

  何十三谢过了柴绍先行退下。

  柴绍又道:“柴勇,你将俘虏带下去好好审问。”

  柴勇领命,带着李潜等人押着俘虏去审问。

  军中自然没有衙门里的刑讯用具齐全,只有马鞭、军棍、刀斧之类的简单几种。不过这并不是说军中的刑讯就没效率。相反军中的刑讯更加直接,效率也更高。

  柴勇来到一处营帐叫来几名亲兵协助刑讯。因吐谷浑人皆听得懂汉语倒不用找通译,柴勇直接对三名俘虏道:“你们这帮杂种听好了,第一个说的本将军会饶他不死,另外两个就只有死路一条。你们自己想清楚。”

  三名俘虏听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柴勇冷笑一声道:“将他们拉下去分别拷打,谁先说了谁活后说的直接砍了。”

  “诺!”几名亲兵立刻如狼似虎的将三名俘虏分别架出去,各自找地方拷打刑讯。

  李潜略思片刻,拱手道:“将军,在下有事想禀告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柴勇望了李潜一眼,道:“是不是和审讯俘虏有关?”

  李潜点点头,道:“正是。在下担心这些人未必肯说实话。若第一人招的是假的怎么办?”

  柴勇哈哈一笑,道:“你想的不错。不过本将军岂是如此容易糊弄的?这三人本将军会让他们都开口,然后再对比口供。真假岂不一目了然?”

  李潜惭愧道:“在下多嘴了。”

  柴勇拍拍李潜的肩膀笑道:“你今天表现的非常不错。给本将军长了脸。你很机灵也肯用脑子是块好料,磨练几年就能有出息,本将军很看好你。以后有什么想法或着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说尽管问。”

  李潜躬身道:“多谢将军。”

  柴勇点点头,又对牛弼笑道:“牛弼,好小子,干的好。本将军也看好你。好好干,本将军相信日后你一定能成为一员猛将。”

  牛弼憨憨一笑,道:“多谢将军夸奖。”

  柴勇点点头,道:“你们去休息吧。”

  两人拜别柴勇回到营帐,见何十三已经在营帐中了。李潜一愣,道:“十三哥,你的伤口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何十三道:“能不快吗?郎中就解开布瞧了两眼,然后在伤口上抹了点金创药又包上就让我回来了。”

  李潜立刻想起,现在处理伤口一般都是清洗了伤口后抹上药包扎下就行,根本没有缝合这一说。伤口若小还好说,若是伤口很大愈合起来肯定慢,而且还容易重新迸裂。他立刻道:“十三哥,小弟略懂歧黄,你若不嫌弃让小弟看看如何?”

  何十三有些诧异地望着李潜,道:“你懂医术?”

  牛弼插口道:“那当然。我梅大伯,就是我潜哥的师父,医术可好了,我们村谁有个病有个痛啥的都找我梅大伯瞧。”

  何十三道:“那就麻烦李兄弟帮我瞧瞧。”

  李潜点点头放下兵刃上前解开布,见那伤口足有两寸长形状不规则,伤口两侧的肌肉都向外翻。李潜知道若不缝合这伤口一个月也收不了口,几个月也长不实。

  李潜思忖了片刻,道:“可有缝衣服的针?还有针灸用的针?”

  何十三道:“针灸用的针郎中那里有。缝衣服的针我这就有。”士卒自备针线也属常事,他们整日摸爬滚打衣服经常破,破了就得缝补。军营不准携带家眷只能自己缝补了,所以很多士卒都备有针线。

  李潜道:“辅国,你先去郎中那借金针、裹伤的布和金创药来,再到火头军那找些热水,记住越热越好,最好能借个锅来在这里烧热水。”牛弼听了点点头快步出去。

  何十三听了纳闷地道:“李兄弟,要金针我倒还能明白,你要缝衣服的针干什么?还有,你烧热水干什么,不会是想洗澡吧?天这么热是该洗洗。不过那边就有条小河,一会去河边洗就是何必这么麻烦自己烧水?”

  李潜一笑,道:“当然不是,一会你就明白了。”

  不多时牛弼端着个带足的锅来,后面跟着个伙夫,怀里抱着一堆柴火。牛弼将锅放下,又将金针、布和金疮药交给李潜。李潜先让伙夫生了火将水烧开,然后向何十三要了缝衣服的针弯成钩状又摘掉一根头发,穿在针眼里,最后把穿好的针和针灸用的金针以及干净的白布放到锅里煮。

  何十三见状纳闷地问:“李兄弟,你这是干嘛?”

  李潜随口解释道:“消毒啊。”

  “消毒?”众人听了一头雾水。

  李潜立刻想起现在的人听到毒这个字眼想到的是剧毒之物,与他所说的病毒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于是他想了想解释道:“这布和针上都有些咱们看不到的脏东西,必须放在热水里煮一会才能把脏东西去掉。这样伤口才不会因为沾上脏东西而化脓。”

  何十三听懂了化脓这个词。很多伤兵之所以会残废很大原因是因为伤口化脓无法愈合所致,若伤口不化脓对他的恢复自然有好处。所以何十三虽然心中不明白却没再继续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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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再露1手
驿唐全文阅读作者:萧化雨加入书架
  水开后又煮了大约一炷香功夫,李潜顾不得热自己先取了热水洗了手,然后捞起白布拧干撕下一片来,将剩下的让牛弼捏着一角提着凑近火烘烤。他用撕掉的一片蘸了热水仔细擦掉何十三伤口外面的金创药。擦完药,他捞起金针刺在何十三伤口的上方,封住血管减少流血。最后他捞起穿好头发的弯针飞针缝合。

  缝合时何十三虽然觉得痛,但这点痛与伤口的疼痛相比算不得什么。他咬着牙坚持忍着不发出声音,但脸色已变成赤红色。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象关羽那样天生了个赤红的脸膛无论是疼还是羞都看不出来。

  李潜前世是个急救医生,缝合伤口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很快他就熟练的将伤口缝合完毕然后拔出了金针,再小心抹上点伤药,最后在从牛弼手中接过布来包扎上。

  做完李潜说了句“好了,十天后拆线,这期间这条胳膊不要用使劲。”说完便将缝合针和金针扔到锅里继续煮。

  何十三诧异地道:“李兄弟,什么是拆线?”

  李潜一愣立刻想起现在连伤口缝合都没出现,又怎么会有拆线?遂向何十三解释道:“就是用剪刀把缝伤口的线剪断抽出来。”

  “还得抽出来?那不是麻烦两次?”

  李潜解释道:“十三哥,你的伤口太大,两边的肉不能贴在一起,愈合起来会很慢。弄不好两边的肉就萎缩了,到时你这条胳膊就使不出全力来。现在用针线将伤口缝在一起,两边的肉会贴着长,这样愈合起来就快,不会影响你这条胳膊以后用力。”

  何十三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这就跟种树差不多。小树刚种下时,根没扎进土里去风一吹就倒,得支个架子撑着,等根扎牢靠了再把架子去掉,对不对?”

  李潜大为诧异。他没想到何十三领悟的这么快,而且还能用种树比喻出来。他笑着点点头道:“十三哥说的不错,就是这么个理。”

  何十三嘿嘿一笑,道:“以前我没追随马将军时,在司竹园阿郎家里经常种树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李潜让伙夫熄了火取了锅里的东西,正要让伙夫带走,这时外面急冲冲跑来一人,进门就道:“金针呢?郎中急着用。有十多个兄弟受伤了。”

  李潜一听立刻道:“十三哥,你先休息我去看看。伙夫大哥,你带着锅跟我一起去。”说完便对门口那人道:“你快带路。”

  那人愣了一下,道:“我是来要金针的。”

  李潜急道:“我给郎中送去你头前带路。”

  那人无奈只得带着李潜和伙夫去了郎中那。

  到了郎中那,李潜看到有十多人受了伤,正在帐篷外或坐着或躺着,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这些人有箭伤有矛伤还有刀伤,伤势最重的是那个腿被斩断了亲兵,已经疼昏过去。一名四十多岁的郎中正在给他包扎。其他几名打下手的士卒也在为另外的伤兵包扎。这些伤兵李潜都认识,正是先前一块跟随赵振国出去探查敌情的亲兵营弟兄。

  李潜看到郎中和打下手的士卒都是满手是血,一会帮这个上报包扎一会帮那个伤病清理伤口,一点也不考虑会不会交叉感染,他急忙喝道:“全都停手。”

  那郎中抬头看了一眼李潜道:“你是何人,为何让我们停手?”

  李潜道:“我是亲兵营的。让你们停手是因为你们这样救人等于害人。”

  郎中登时大怒。不过他知道亲兵营的人都是柴绍亲信,郎中虽然不满李潜打断他干活却也不敢恶言相加,冷哼一声道:“小伙子,我干郎中干了二十年,从来没人敢说我这样等于害人。”

  李潜顾不得解释,道:“你若不信咱们就试试,我治一半你治一半,看看谁治的人伤口化脓的少。”

  郎中听了更是满腹不悦,道:“岂能拿人命当儿戏?”

  李潜道:“反正你也忙不过来,我帮你忙难道不好?”

  郎中一想觉得也是,遂道:“行。不过我这边可没人手帮你,你想干自己找人。另外你治了哪些人都要记好了,出了岔子你要负责。”

  李潜点点头,道:“行。”然后他吩咐伙夫道:“伙夫大哥你赶紧烧热水,就跟刚才一样。”

  伙夫道:“行,不过我得去找柴火。”

  李潜道:“不必。”他转头对一名正在一旁急的直跺脚的亲兵道:“张大哥,麻烦你去找些柴火来。”

  李潜对他说话的那人姓张,是个火长,与李潜属于同一队。先前他们一火人也去搜索敌踪,不想遇到了十多个吐谷浑人双方恶战一场,他手下四个弟兄兵战死,剩下五个受伤,只有他自己功夫不弱也讲义气,竭力救出了受伤的兄弟逃了回来。他现在成了光杆司令,正沮丧懊恼间听到李潜说能帮忙救人,他赶紧点点头快步跑去找柴火。

  趁水还没烧好,李潜抓紧先将伤兵的伤口进行初步处理,然后用金针挨个封住伤口的血管,防止失血过多而造成生命危险。

  很快柴火来到,伙夫架起火来烧水,李潜摘了几根头发,又寻了些包扎用的布,将弯针、头发和布放进锅里煮。一炷香后李潜赶紧净了手捞出布来拧干,撕下一块来,让帮忙找柴火的张火长也用热水净了手,将剩下的布交给张火长,让他拿着布在火旁烘烤。李潜则用消毒过的布沾着热水一一清理了伤口,然后将穿了头发的弯针,挨个为伤兵缝合伤口上药包扎。

  李潜将八名伤兵救治完毕抬头擦擦汗,却见四周的士卒都诧异地望着他。他也顾不得解释,道:“你们别闲着,将他们赶紧抬回去休息,记住伤口别沾水也别用力,另外不要让他们喝酒。十天后再找我。”

  周围的士卒醒悟过来,连忙各自架了一个伤兵回去,李潜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别急,”他向张火长道:“张大哥麻烦你找纸笔来,我得记下这些弟兄的名字。”

  那名亲兵道:“不用找纸笔了,你救治的这些弟兄我都全记下了。”

  李潜点点头,道:“那就好,张大哥做个见证省得日后小弟说不清。”

  那郎中听了没说话,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将断腿的伤兵处理完毕然后取水净了手,才过来道:“小伙子,你这法子倒也新奇,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李潜暗忖,这法子可是从一千多年后学来的。不过他肯定不能告诉这郎中这些。李潜脑筋一转,道:“这算什么?雕虫小技而已。三国时神医华佗不是还能开膛破肚救人吗?”

  那郎中一愣思忖了片刻,点点头道:“的确有这么个传说。只是传说中后来华佗的医术失传了,你又如何能学得到?”

  见那郎中一直锲而不舍的追问,李潜下意识地踢飞了一颗石子无奈地道:“这个嘛,是我摸索的。这还是第一次使用这个办法。”

  郎中听了怒道:“胡闹!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张火长也着急了瞪着李潜说不出话来。

  李潜见状连忙解释道:“我还没说完呢。虽然是第一次用,不过这法子以前我在猎物身上试过许多次,没有任何问题。”

  张火长听到这,脸色好看了许多,那郎中听了虽然愤怒稍减但依然道:“人和畜生怎么能比?”

  李潜正色道:“人和畜生虽然没法比,但也有相通之处。我这法子用在畜生身上管用,用在人身上也没问题。你要不信等两天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郎中脸色变幻了几次。李潜救治伤兵的全过程他全都看到了。虽然他不明白李潜为什么这样做,但也知道用热水煮针、布对伤口没什么坏处,遂道:“好。若你的法子管用我就拜你为师。”

  李潜连忙道:“这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莫非你不愿相授?”

  李潜摇头道:“不是。你比我年长许多……”

  那郎中摆摆手正色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既然你比我强,我拜你为师有什么不对?”

  李潜见他执著,便道:“你若想学我教你便是,不用拜师。”

  那郎中道:“这如何使得?这法子是你自己所创,我若学了就是你的亲传弟子,礼仪万万不可废。”

  李潜想了想,道:“不若这样,我的针灸之术还很粗浅,你若想学我这法子,就教我针灸之术如何?这样咱们就算互相交流不用拜师了。”

  那郎中思忖片刻,道:“这样也好。不过我得等几天,见你这法子真有效才行。”

  李潜点点头,道:“那就说定了。敢问郎中高姓大名?”

  那郎中拱手道:“鄙姓刘,名会昌,草字歧三。”

  “原来是刘郎中,在下李潜,草字藏拙。”

  “幸会幸会。”

  李潜与刘会昌客套了几句,便告辞回了营帐。牛弼正在帐中帮着何十三擦背。见到这景象李潜也觉得浑身不舒服。

  李潜看到营帐里就他们两个,纳闷地道:“那五个兄弟他们还没回来吗?”

  何十三道:“他们回来了,元炳带着他们去记录军功去了很快就回来。嘿嘿,这帮小子运气不错,遇到了三个吐谷浑游骑,他们顺手都给干掉了。”

  李潜点点头,然后等牛弼给何十三擦完了背,道:“辅国,咱们去洗澡吧。”

  牛弼身上也一身汗正想着去洗洗,听到李潜的提议连忙点头答应。

  于是李潜对何十三道:“十三哥,我们去洗澡,很快就回来你先休息一下。”

  何十三道:“你们去吧。别耽误了吃饭。”军中有规定,错过了饭点一律没饭吃。

  李潜应下,带着洗漱用具和牛弼去河边洗澡。六月的天气正热,洗澡的地方人不少。两人简单洗了洗,怕误了吃饭的时间,没敢耽搁便赶回来。刚回到营帐放下东西,段六指突然急冲冲跑来,兴奋地道:“那三个家伙招供了。”

  李潜等人异口同声地道:“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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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战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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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六指道:“那三个家伙说他们的大军有四五千人,就藏身在洮州和岷州交界处,距离咱们不过一天的路程。我去向柴使君回禀时,听柴使君说明日一早便要拔营,直扑敌人所在。”

  何十三先是大喜,随后却又沮丧。李潜见状,知道他是因为负伤不能参战,心中郁闷。便安慰他道:“十三哥不必灰心,机会还多的是。”

  何十三点点头,道:“我明白。你们几个要替我多杀几个吐谷浑杂种,别给我丢脸。”

  李潜等人肃容道:“十三哥放心,我们一定会的。”

  何十三笑着点点头,道:“这才是好兄弟!”

  李潜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皱眉思忖。何十三见状,笑道:“李兄弟有心事?可是因为马上就要与吐谷浑人大战了心里没底?这也难怪,第一次上战场总难免有些忐忑,多打几次就习惯了。”

  李潜摇头道:“十三哥,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别的事。十三哥,你想,那些逃走的吐谷浑斥候回去后肯定会向贼酋伏允禀报,伏允得到了这个消息,会不会想到我们要进攻他?”

  何十三脸上的笑容消失,想了想,道:“他肯定会想到这些。”

  李潜道:“若你是他会如何?”

  何十三听了眉头皱的更紧。如何应对这可就难说了。何十三不是吐谷浑的贼酋伏允,也不了解伏允的性格,难以推断伏允如何应对。

  李潜见他苦思许久不得其解,遂道:“我虽对伏允了解不多,但我想眼前伏允有三种。”

  何十三一愣,道:“那三种?”

  “一是逃。伏允多次率众寇边,每次朝廷派来大军他若自忖不敌便都逃回去。不过,这次柴使君带来的兵力不多,伏允若知道了实情未必会逃。二是择地而战。这种可能也微乎其微。因为伏击手下的兵力也不多,而且都是骑兵,若等我们扎下营寨,他再派骑兵出战讨不到什么好处。第三种便是趁我军不备进行伏击。我们这一路山谷遍布,若伏允实现安排伏兵偷袭,我军岂不危险?”

  何十三听了,惊道:“你是说伏允会在途中伏击?”

  李潜道:“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他嘴里说着,心中却想,这简直就是肯定的。

  何十三皱眉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想,柴使君身经百战用兵如神,你能想到的使君也一定能想到。”

  李潜点点头,道:“我也这样想。不过,身为柴使君的亲兵,理应为使君分忧。我觉得咱们刚才想的无论是对是错,都应该说给使君听,若是能提醒使君更好,哪怕是错的我想使君也不会怪罪。十三哥,你说呢?”

  何十三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不如这样,你先去拜见柴将军,把你的想法告诉他,听听他什么意见。”

  李潜道:“不先向赵队正知会一声?”

  何十三道:“你刚才去救治伤兵,应该知道跟咱们一块去探查敌情的其他火的兄弟损失颇大。我听说咱们队共战死了十二个弟兄,受伤的加上我就有十四个。赵队正因这事正郁闷呢,你此时去找他,岂不是触他的霉头?”

  李潜想了想,觉得也是。便向三人打了个招呼,独自去拜见柴勇。去了他的营帐,却被值守的亲兵告知柴勇去了中军大帐。李潜立刻赶去中军大帐。正巧碰到刚刚安排好夜晚值守,向中军大帐走来的柴勇。

  李潜上前行礼道:“将军,在下有些事想向将军回禀。”

  柴勇道:“没看到本将军正忙吗?什么事,快说,国公还等着本将军回话呢。”

  李潜便将自己的分析细细说了一遍。柴勇听了有些不耐烦地道:“军机大事自然有国公定夺。你一个小兵蛋子瞎操什么心?赶紧回去吃饭歇了,养好精神准备明日大战。记住,明日你和牛弼负责保护国公,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若国公有什么闪失,本将军砍了你们的头!”

  李潜被柴勇一顿呵斥,不好再辩解,只得领命回来。

  柴勇见李潜走时有些沮丧,心里也有些歉疚。刚才他之所以会火大,完全是因为赵振国队里的其他人遭遇吐谷浑小股游骑,可结果却与李潜等人的战果完全不一样。不仅一个俘虏没抓到,还折损了不少兵马,让他在何七和李五郎面前大为丢脸。丢面子倒是其次,关键是赵振国麾下的战力折损了一半多,明日根本当不得大用了。这如何能让柴勇心情好?

  亲兵营的士卒与其他营的不同。每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是军队里难得的财富。说句不好听的话,其他营里的十个士卒也比不上亲兵营里的一个亲兵。

  柴勇叹了一声,暗忖,改日有机会再抚慰下李潜,莫让他因此而灰心。毕竟自己不久前才和他说过,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都可以说。现在李潜提出了疑问,自己却当头浇了盆冷水,实在过意不去。

  柴勇进了大帐,向柴绍回禀完毕。柴绍听了点点头,忽然问道:“刚才你在帐外与谁说话?”

  柴勇便将李潜所说的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了柴绍。柴绍听了面露微笑,道:“这小子脑子倒也不笨。嗯,你忙去吧,明日少不得有场恶战。今晚要养精蓄锐才好。”

  柴勇拱手道:“末将告退。国公您也要保重身体。”

  柴绍一笑,道:“莫不是你心里有话不敢说,才拐弯抹角的提醒我?”

  柴勇脸色一红,没敢接话茬。

  柴绍道:“你我本是兄弟,你又跟了我多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柴勇楞了楞,一咬牙道:“请国公恕罪。末将,末将的确有话要说。”

  柴绍道:“直说无妨。”

  “末将听到些风言风语。说公主新丧,国公却日日有侍姬相伴,而且行军也不忘带着侍姬,全然不顾军纪。末将以为这样会对国公造成不利影响,所以才斗胆进言。”

  柴绍听了面色如常,道:“侍姬一事的确是事实。不过,这些平阳生前便已知道,她并未过问,别人嚼舌头就让他们嚼去吧。至于平阳新丧,难道本官就不伤心吗?青儿翠儿是平阳生前最喜欢的两名侍姬,本官看到她们就象看到了平阳一样。”

  柴绍说到这便沉默了,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出神地望着地面似乎在回忆与平阳昭公主在一起的美好日子。

  柴勇知道因战乱之故,柴绍虽与平阳昭公主聚少离多,但两人的感情极好,平阳昭公主新丧,柴绍怎会不伤心。可他没想到柴绍行军带着青儿和翠儿两名侍姬,原来是因想念平阳昭公主。他楞了片刻道:“末将鲁莽,请国公责罚。”

  柴绍回过神来,道:“本官知道你是出于一片忠心才说这些。这些年你跟着本官出生入死,立下了汗马功劳,本官一直没放你外任,是因为本官离不开你,亲兵营交给别人本官不放心。这次战后,本官打算放你外任。”

  柴勇一楞,跪下道:“莫非是末将做错了事?”

  柴绍走过来扶起柴勇,温言抚慰道:“并非是你做错了什么。与你一起追随本官的,很多人都已做到了中郎将、郎将,而你一直停留在左司阶,加了游击将军的散官职衔,几年没有得到升迁。本官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本官也不能赏罚不明。此战之后,本官打算让你担任右骁卫郎将,你可要好好干。”

  从司阶到郎将的确是升官了,但柴勇听了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道:“国公,末将不愿离开您左右。”

  柴绍道:“本官现在还担任右骁卫大将军,你任右骁卫郎将还在本官麾下。你先下去好好休息,明日一定要给本官长脸。”

  柴勇叉手道:“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潜回到营帐。何十三看到他面容沮丧,关心地道:“兄弟,怎么了?”

  李潜叹气道:“别提了。我向柴将军说了,没曾想柴将军却一通训斥。”

  何十三听了笑笑道:“刚才你走了以后我才想起来,赵队正麾下折损了这么多兄弟,心情肯定不好。想来柴将军的心情也是一样。我本想让人去叫你,可元炳、牛弼和六指都去弄饭了,没法让人追你回来。兄弟,没关系,柴将军就是个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肯定是心情不好,不是有心训斥你,你不要多想。”

  李潜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十三哥,营帐里太闷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李潜帮着何十三穿上衣袍,然后两人到火头军处,见牛弼等人已经取好了干粮和菜肴,正围在一处等两人过来。十人聚齐,也不用客套,直接开吃。李潜一边吃,一边四处打量,蓦然瞥见张火长在一个孤零零的吃饭,张火长似乎胃口不好,吃了一个饼子喝了两口汤,便不再吃了。然后将锅端起来,拿起一摞饼子,向一旁的同袍打了个招呼便回去了。

  李潜看着张火长的背影,心里暗叹一声。

  何十三也看到了张火长,叹道:“老张心里不好受啊。四个兄弟战死,五个兄弟负伤。他还得将饭菜拿回去给负伤的弟兄们吃。”

  段六指接口道:“是啊。他若回去同兄弟们一起吃吧,又怕自己吃不下会让兄弟们也难受,所以只能在这里吃上一点,回去就推说吃饱了。”

  曹元炳道低声:“我听说赵队正准备将他们重编,将其他人手不足的火交给张火长。”

  另外一个叫侯小八的亲兵道:“明天就要大战,就是重编了,互相配合不熟也不成啊。”

  李潜不解地道:“什么叫重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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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〇章 突遭伏击
驿唐全文阅读作者:萧化雨加入书架
  何十三解释道:“就是将张火长那样人手不全的几个火重新组成一个火。”

  李潜诧异道:“那些伤兵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

  何十三道:“明日就要大战,这些伤兵得交给民夫照顾,不然一旦开战谁能顾得过来?等伤兵痊愈了再重新安排就是。”

  牛弼道:“十三哥,你也受伤了,我们火会不会重编?”

  虽然牛弼说的很直,让何十三有些不好下台,但他知道牛弼是个直性子,也不以为意,道:“我伤的不重,咱们火不会重编。明日元炳代我,你们听元炳的就是。”

  李潜忽然想到柴勇对他说的话,道:“十三哥,先前我去见柴将军时听他说明日安排我和牛弼保护柴使君。”

  曹元炳、段六指等人一听,俱是一喜,随即看了何十三一眼却忍住了。

  何十三叹气,道:“我这是什么命啊!好不容易有机会保护柴使君,却又受伤了。你们两个小子还有你们七个都给我听好了,明日一定要保护好柴使君,哪怕你们的小命丢了也要保证使君毫发无损。听到没?”

  九人齐刷刷点头道:“请何火长放心,我等一定不负所托,誓死保护柴使君。”

  周围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眼中流露出羡慕之色。对于普通士卒来说,能够成为亲兵比提拔当官还要高兴。因为亲兵是主将身边的人,接触主将的机会多。只要受到主将的青睐,升迁起来更快更容易。而在亲兵营,战时负责保护主将是最值得羡慕的差事。因为主将一般不会亲到战阵一线,他身边的亲兵自然也不用涉险。另外,战时在主将身边,能够给主将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李潜和牛弼两个刚入军营的新兵蛋子能进亲兵营已经让人羡慕了,现在又得到保护主将的机会,怎能不让别人更加羡慕?

  更有知道些内情的人开始谈论李潜和牛弼的战功,引得众人刮目相看。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让这两人保护主将不是因为他们运气好,而是因为他们早就受到了主将的赏识。更多人则开始懊恼,为什么当初自己没分到何十三的那一火里?为什么李潜和牛弼没分到自己火里?哪怕来一个自己也能跟着沾光啊。

  李潜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谈话,心里有些美滋滋的。

  吃完饭回去之后,众人因明日要有大战,便早早睡了。

  次日一早,李潜、牛弼、曹元炳和段六指就被柴勇叫过去安排在柴绍的马车左右。柴勇还一再叮嘱他们要放机灵点。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大军开拔,向洮州和岷州交界处行进。走了一上午,便来到一座山谷前。时值日中,天气正热,日头正毒,虽有树荫稍加遮蔽,但林中的高温仍让人难以忍受。众人嘴干舌燥,头晕眼花,昏昏欲睡。若非柴绍治军严厉,加上各级军官约束,只怕士卒连抬腿走路都不肯了。

  郎将何七见状,向柴绍建议大军先在谷外林中休息,等吃了午饭,避开烈日再走。

  柴绍不允,道:“此地乃险地,大军一路远来,士卒本已疲惫,再停下吃饭,士卒定然倦怠,没一个时辰根本恢复不过来。若敌人此时来袭如何能挡?传令下去,通过山谷后再吃饭休息。”

  大军此次排的阵型是前面是先锋营,中间是步卒,后面是亲兵营和两辆马车,马三宝跟随在柴绍左右,最后是殿后的后军以及民夫车队。大军入谷过半,一名斥候忽然出现在山坡上大声喊道:“敌袭!敌袭!”

  那么斥候刚喊了两声,李潜就看到他的胸口突然冒出一根尖锐的箭矢。那斥候年轻的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他举在空中的手臂无力的抓了两下,似乎想抓住流逝的生命,然而却只是徒劳。年轻的斥候看到下面的人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呼喊,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脸上带着七分不甘,两分遗憾还有一丝淡淡的欣慰,缓缓倒在地上。

  就在年轻斥候倒下时,漫山遍野传来了震天的杀喊声,如同一跟跟锋利的箭矢射入所有人耳朵里。众士卒无不大惊失色,纷纷顿住脚步,紧张无措地望着两侧的山坡。

  李潜和牛弼听到斥候的示警后,立刻跳下战马快步赶到马车前,取出弓箭警惕地望着山坡上。柴勇则带着众亲兵立刻围过来保护柴绍和马三宝。

  柴绍神色从容地下了马车,喝道:“不要慌。慌乱者、喧哗者、后退者立斩!马三宝,传令士卒举盾结阵。传令给何七,让他的后军在后面结阵,防备后面来敌,传令给李五郎,让他率前部骑兵迎战!”

  柴绍的话刚说完,两边山坡上凭空涌出无数凶悍的吐谷浑人,他们猖狂地叫嚣着,挽弓搭箭朝下面茫然无措的士卒猛射。敌人出现的太突然,士卒们措手不及,立刻被射伤射死不少。那些被射伤的士卒倒在地上,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负伤的战马也变的狂躁,发出愤怒的嘶鸣。所幸这些士卒都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发现敌袭,刀盾手立刻举起盾牌为自己和周围的人遮挡箭矢,长枪手则将身边受伤的同袍赶紧拉到盾牌下。弓箭手则寻找合适的位置向敌人还击。正确的应对,加上吐谷浑人大多数使用的都是骑弓,弓身较短射出的箭威力有限,士卒们在用盾牌护住要害后,伤亡立刻大减。

  步卒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但骑兵则不同。他们顾不得自身的安危,拼命安抚狂躁的战马。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在如此密集的队伍里,若战马发狂,周围的同袍将面临灭顶之灾。而且,大军也将完全陷入混乱,难以控制。有几名骑兵的战马因负伤失去控制,这些骑兵不得已抽出的横刀,眼里含着泪水果断的将横刀插进心爱战马的胸腔里。战马是骑兵最亲密的伙伴。因府兵需要自备战马,所以大多数骑兵的战马都是自己亲自喂养的,自然感情极其深厚。不到危机关头,谁能舍得亲手杀掉自己的战马?

  牛弼发现射程内的山坡上出现了敌人,果断开弓向山坡上的敌人射过去。紧跟着李潜也发现有敌人进入射程,立刻开弓连连射出利箭。这些进入两人射程的吐谷浑人正沉浸在偷袭得手的喜悦,而且根本也没想到有人能将箭射出这么远,一时大意纷纷中箭身亡,惨叫着从山坡上滚落下来。飞溅的鲜血洒落在干燥的土地上,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土腥味立刻弥散开来。

  李潜和牛弼拼命射箭,很快便将两边山坡上出现的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吐谷浑人悉数射杀。后面那些吐谷浑人看到同伙被射死,立刻躲避在树后不敢露头。柴勇则趁机指挥其他亲兵在柴绍身前举起盾牌,将柴绍牢牢护住。

  早有旗手将柴绍的命令传过去。何七接到命令,立刻令后军全体转向,结成战阵。战阵前面是弓箭手,其后是一排刀盾手与一排长枪手间隔部署。队伍最后的民夫早已放弃了辎重,拼命逃入山里躲避。幸亏这次柴绍知道今日要有大战,已命令部分民夫将伤兵送到最近的驿站休养。不然,局势大乱之下那些没人照顾的伤兵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若敌人攻打过来,他们更是死路一条。

  李五郎接到军令,顾不得头顶上箭矢如雨,喝令道:“所有骑兵加速冲出去,敌人的骑兵马上就要过来,一定不能让他们攻进来。冯无惧,率步卒结阵,给我死守谷口!”说完便带头策马冲了过去。紧跟着,前部骑兵立刻策马跟上。从这里到谷口,这一路又有不少骑兵中箭跌落马下,然后被后面来不及躲避的战马无情的踩踏,绝望的惨嚎声中,鲜血染红了大地。

  李五郎麾下的司阶冯无惧立刻领命,呼喝着刀盾兵一边举起盾牌护住自己和身边长枪兵一边迅速移动结阵。前部的士卒原本已用盾牌护住要害,不怕吐谷浑人的箭矢,但接到结阵军令却又不得不遵令。刀盾兵一动,长枪兵和弓箭手就失去了掩护。吐谷浑人立刻抓住了机会,纷纷向那些失去盾牌遮挡的士卒射出箭矢,瞬间便有上百名士卒中箭。少数重伤垂死的士卒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看到身边的同袍中箭,听到受伤的同袍发出痛苦呻吟,那些即便有盾牌遮挡的士卒心中也都胆战心惊,面无人色。头顶上,箭矢射中盾牌发出的砰砰声仿佛一声声催命鼓一样,猛击着他们的心房。所有人都不知道,下一刻他们会不会因为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而拼命溃逃。

  马三宝眼见士卒死伤无数,而且有部分士卒已经面色惨白茫然无措,根本不知道躲避,完全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立刻对柴绍道:“国公,不行啊,儿郎们已经撑不住了。”

  “慌什么!”一向温和的柴绍忽然厉声打断马三宝的话头,道:“传令,击鼓。”

  马三宝立刻领命而去。很快激昂澎湃的军鼓声响起。士卒们听到熟悉的军鼓声,立刻心中大定,原本紧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松了下来。所有士卒心中都在想,有军鼓声就说明主将还在。主将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一支军队,主将乃是主心骨,只要主心骨不软不倒,士卒就不会也不敢抗命。

  军鼓声中,士卒们迅速结成战阵向谷口有序前进。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也出现了不少伤亡,但士卒们的心已经定下来了。只要军心稳定,就不会发生溃逃。只要士气还在,大军就还有一战之力!

  李潜和牛弼纷纷开弓射箭,在柴绍的马车前制造出一片吐谷浑人威胁不倒的安全地带。两人清扫光了射程内山坡上的吐谷浑人,没敢大意,挽弓搭箭小心戒备。只要发现有露头的吐谷浑人,立刻一箭射过去。

  柴绍举步向他们走过来,亲兵立刻跟过来,却被柴绍制止。柴绍道:“你们围着本官干什么?难道这附近有人能危险到本官不成?本官只看到能威胁到本官的敌人都被李潜和牛弼射杀了。不要将本官围这么紧。柴勇,立刻派人察探一下,看这附近有没有道路通往山坡上。”

  柴勇立刻领命,派出两队亲兵分别察探两侧。

  李潜和牛弼听到柴绍如此说,心中大为激动。这种夸奖可比任何钱财赏赐都难得。说明在柴绍心中两人的地位已牢不可破。

  柴绍举步来到李潜身后,道:“李潜,你的猜想是对的。”

  李潜不仅纳闷,自己的猜想?什么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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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妙施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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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潜想要回头问问,但刚一动却又停住,他眼睛依旧紧紧顶着山坡顶上,嘴里道:“国公恕罪,在下不敢擅离职守,失礼之处请国公海涵。”

  柴绍一笑,道:“无妨。你只需说话就可,不用回头。昨日柴勇将你的那番话向柴某转述了。柴某听了很是惊讶。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到这些,着实不容易。”

  李潜听了更加纳闷,暗忖,既然你知道了为何还要执意前来。看看,现在中埋伏了吧。只是这话他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所以,他只能道:“谢国公谬赞。”

  柴绍忽然叹息一声,道:“这些其实柴某也都想到了。而且柴某知道,伏允也一定想到了。不过,柴某之所以执意进军有不得已的理由。而伏允也肯定知道柴某的难处,所以才会在此设伏。”

  李潜更是纳闷,暗忖,不得已的理由?是什么比数千人命更重要?

  很快,柴绍就为他了解惑。柴绍低声道:“大唐初立,战乱未平。就在不久前,江南辅公佑作乱,赵郡王率八总管前往平乱。北地,突厥高开道、苑君璋屡屡寇边,西北吐谷浑也不安分,这些年来,朝廷每年都要四处出兵作战。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出动肯定要耗费粮草。这些年来因四处出兵已让朝廷库存的粮草捉襟见肘。就拿眼下来说,我军的粮草所剩不多,若不能尽快打退吐谷浑,我军只能撤回。一旦我军无功而返,吐谷浑将探出虚实,变本加厉进犯我大唐。所以,柴某等不起。而伏允也知道柴某等不起。”

  李潜恍然大悟。原来柴绍执意要打吐谷浑是因为粮草不够支撑与吐谷浑进行消耗战,所以才故意引诱吐谷浑人来,希望能竟全功于一役。可是,若柴绍真的有这想法,为何不提前做准备,反而被吐谷浑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随即,李潜听到柴绍道:“只是柴某没想到伏允竟然来的这么快。”

  这下李潜明白了。柴绍不是没准备,而是他没估计对战场地点和开战的时间。结果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和一个错误的地方被正确的对手伏击。

  一名吐谷浑人刚刚在山坡上的树后露出头,李潜手疾眼快,射出一箭直接将那厮一箭贯脑。

  “好箭术。”柴绍夸赞道。

  李潜谦虚道:“谢国公谬赞。其实牛弼的箭术比在下要好的多。”牛弼听了咧嘴一笑。

  柴绍笑道:“你们两个都很好。柴某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你们两个。”

  李潜和牛弼听了感动不已,要不是两人还肩负着保护柴绍安全的重任,两人肯定得向柴绍行大礼,感谢柴绍的知遇之恩。所以两人只能道:“我等多谢国公知遇之恩,愿誓死追随国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柴绍笑笑,道:“赴汤蹈火倒用不着。柴某希望你们加把劲,腾出一块地方来,柴某有大用。也不必太多,你们只须向前推进十步,清理干净吐谷浑贼子,然后小心戒备即可。”

  “诺!”

  早有一队手持盾牌的亲兵在前面开道,李潜和牛弼按照柴绍的命令向前推进十步。两人一边走,一边用弓箭向山坡顶上的吐谷浑人点名。很快,两人便腾出了一大片安全地带。剩下的亲兵跟在他们身后,亦取出弓箭小心戒备。

  柴绍见两人腾出了空地,命令道:“马三宝,将马车的青儿和翠儿叫来。”

  听到柴绍这个命令,马三宝不由得一愣。

  “快去。”柴绍有些愠怒地道。

  马三宝立刻醒过神来,连忙派人去叫两名侍姬。

  李潜听到柴绍派人去叫两名侍姬时,忽然醒悟过来。他心中暗忖,柴绍果然老谋深算,对人性的把握极有分寸。

  很快两名青春亮丽,身材曼妙,打扮的花枝招展,胸口露出一片炫目的白,只是神色惊恐不安的侍姬在亲兵的搀扶下走过来。倒不是她们娇弱细嫩的双足无法承受满是尖利碎石子的道路,而是她们已经吓的腿软,根本走不了路。周围的亲兵看到两人的身材容貌,眼睛都直了,心里纷纷羡慕起那四个正搀扶两名侍姬的亲兵来。

  负责搀扶侍姬的正是曹元炳、段六指、侯小八和另外一名叫孙金柱的亲兵。这四人与李潜是一火的。他们双手搀扶着侍姬柔若无骨的胳膊,手臂感受着娇躯的柔软,鼻端里全是诱人的馨香,眼角瞥见的是两座隆起的白色山丘,早已面红耳赤心猿意马,不时抬眼偷偷打量侍姬那秀美如画的脸庞。

  两名侍姬在曹元炳等亲兵的搀扶下来到柴绍面前。曹元炳等人虽然心中不舍,但军法之下,却也不敢逾越雷池,只能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两名侍姬浑身颤抖,片刻后才勉强站定。两人忍着脚底被硌的生疼,蹙着秀眉颤巍巍地向柴绍福了一福,道:“奴婢拜见阿郎。”

  两名侍姬的声音如幽谷黄鹂般动听,而且微微带着颤音,更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令她们周围的众亲兵骨头都酥了。这些人纷纷暗想,若有此妙人在怀该多美啊。

  柴绍道:“青儿,翠儿。柴某待你们如何?”

  年纪稍大的青儿回道:“阿郎待奴婢恩重如山。”

  柴绍点点头,道:“柴某今日交给你们一件事,你们一定要好好完成。”

  青儿大着胆子道:“阿郎,上阵杀敌奴婢可不会啊。”

  柴绍笑道:“无须你们上阵杀敌。你们只须在此跳上一曲即可。”

  两名侍姬看到前面吐谷浑人正拼命向山谷中的府兵施放箭矢,不时有府兵的凄厉惨嚎传来,早已心惊肉跳,听到柴绍的命令更是吓的面无人色。

  柴绍沉下脸来,道:“如今我军被吐谷浑伏击,形势极为不利。柴某让你们跳一曲乃是为鼓舞士气,让士卒奋勇杀敌。若你们做的好,柴某重重有赏。若你们不做,柴某只能杀了你们,免得你们受吐谷浑贼子的侮辱。”

  两名侍姬听了更是吓破了胆子。那青儿年纪稍长,心思也转的快。她暗忖道,若是不做会被柴绍杀死,即便不死看今天这局面也得大败,到时柴绍肯定顾不得她们,她们若落到吐谷浑人手里也生不如死。与其这样,还不如按柴绍说的做。若能鼓舞士气,打赢了这一仗柴绍还有赏赐。想到这,青儿道:“奴婢遵令。不知阿郎想看什么舞?”

  柴绍略一思忖,道:“就陌上桑吧。柴青。”

  一名亲兵的旅率立刻站出来拱手道:“某在。”

  柴绍道:“我记得你胡琵琶弹的不错。后面那辆马车上有胡琵琶,你速速取来为她们伴奏。其他人抓紧把地面清理一下。”

  柴青立刻领命而去。其他亲兵也赶紧蹲下捡取石子。李潜则在心中暗忖,柴绍之所以选择陌上桑这支曲子是因为这曲子够长,能够为他下一步计划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不多时柴青取了胡琵琶过来。柴绍让到一旁,让亲兵从马车上取了席子,安然而坐,道:“青儿、翠儿开始跳吧。这里吐谷浑人的弓箭射不到,你们无须担心。”

  青儿挽着翠儿的手低声道:“妹妹不要怕,就当是在宅子里跳就是。”翠儿听了点点头。

  两人走到空地中间。柴青拨了下琵琶弦,一声脆响后,乐曲如流水般响起。两名侍姬起先还有些紧张,乐曲响起后,两人按照乐曲的节拍动起来,很快就忘记了紧张,随着节拍翩翩起舞。

  一边跳舞,两人一边用黄鹂鸟般的清脆声音唱道:“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姝?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众亲兵看到两人优美的舞姿,听到悦耳的歌声,更是目不转睛,痴痴地望着两人。只有李潜和牛弼两人在尽忠职守地戒备。不时射出一箭,将射程内露出头来的吐谷浑人干掉。

  山坡上的吐谷浑人突然听到有悦耳的琵琶声和歌声传来吃了一惊,纷纷循着声音望去。这一望不要紧,他们立刻看到下面山谷中两个天仙般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而且一边起舞一边唱着悦耳的歌声。两名侍姬漂亮的服饰,优美的舞姿,艳丽的容貌,窈窕的身材,清妙的歌声立刻将吐谷浑人的眼睛和耳朵牢牢吸引住。很快,越来越多的吐谷浑人看到了这一幕奇景,纷纷停止放箭,目不转睛地望着两名起舞的侍姬,竖起耳朵倾听清妙的歌声。远处传来的杀喊声仿佛正在调弱的背景音,渐渐在吐谷浑人的意识里淡去。

  过了一盏茶功夫,柴绍见吐谷浑人军容已乱。这时负责搜寻道路的亲兵也赶来回来,见到这一幕顿他们顿时大吃一惊。不过,他们虽然吃惊,却没忘记职责,连忙将搜寻的结果回禀柴绍。

  柴绍听亲兵回禀说有道路通向山坡,立刻招手叫过马三宝和柴勇,低声下令道:“你们率领亲兵营和后军何七麾下骑兵绕到吐谷浑人背后,狠狠的打。”

  马三宝和柴勇立刻领命而去。马三宝负责征调何七麾下的骑兵,柴勇则悄悄将亲兵叫到后方集合。不多时,亲兵集合完毕,柴勇率领他们上马绕道出击。

  这期间,吐谷浑人只顾着欣赏两名侍姬的优美舞姿和清妙的歌声,竟然没有察觉正在跳舞的侍姬周围的亲兵已悉数离开。

  舞曲未尽,歌声依然在耳,柴勇的率领的亲兵营已经杀上了一面的山坡。直到看到身旁的吐谷浑人被人射杀、斩杀,那些幸存的吐谷浑人才醒悟过来。只是大势已去,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反击。不知是谁带了他头,喊了一嗓子,“快逃跑吧!”立刻吐谷浑人纷纷溃逃。

  柴勇早已窝了一肚子火,岂能轻易放过他们?他立刻指挥亲兵营对溃逃的吐谷浑人实施追剿。比柴勇攻上这边山坡略晚一点,马三宝率领的骑兵也攻上了另一面山坡,对吐谷浑人大肆屠戮。吐谷浑人不敌,也纷纷溃逃。

  柴绍见两侧山坡的吐谷浑人溃逃,知道局势已定,便起身让两名侍姬停下,好好夸奖了她们一番,又许诺了许多赏赐,让她们先回马车上休息。然后柴绍下令,前部士卒出谷接应李五郎,中部士卒抓紧救治伤兵。何七率领后军抓紧收拢民夫,准备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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