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镇上找到一间旅馆,唐信走进去打量一番,柜台内侧坐着一个中年瘦男人在看电视,在有人走进来后也没起身迎客。
“三楼有空房吗?”
“有。”
“走廊顶头那间,一个月,多少钱?”
“900,证件。”
瘦男人站起身拿起个本子似乎要登基,唐信掏出通行证给对方过目后,他便不再问,收了唐信的钱之后给了他钥匙。
进旅馆前,唐信就观察过这里的建筑格局,三楼最里面那间房,窗外是原野,不会被偷窥,这里将是他未来用任意门穿梭的着陆点。
房间看起来整洁,单间加浴室,再加上电视外,也没更多家用电器。
关上门在房间各种隐蔽地点翻查一番,唐信生怕旅馆内有偷窥设备,不过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看来旅馆老板还是有道德操守的。
关门离去,唐信走出旅馆,这看似普通平凡的小镇往来不息,很多外来人都会从此经过。
来波尔多旅游的人,很多不会错过领略一番美酒之乡的田园风光。
更别说来自全世界的投资者实地考察。
过去三十年,投资名酒的回报率是三十倍以上!
唐信走在田园小道上,周围的土地都属于大大小小的酒庄所有,像拉菲酒庄占地百公顷,自然是家大业大,但毕竟波尔多有近万的酒庄,也有几亩地的小本买卖。
冬末春初的时节天气微寒,打消不了投资者对利益的追逐,唐信一路走来,所见所闻,不少是口音语言各不相同的成年人三三两两站在酒庄土地边缘与人交谈,显然都是与生意有关。
距离拉菲酒庄越近,映入唐信眼帘的景象便越具有诗意。
地势凹凸不平却都是幅度不大的缓坡,犹如欧洲古典乡村的建筑看起来赏心悦目,隐藏在一片白茫茫的景致与植物中,恍若世外桃源。
有个棕发青年一身休闲装打扮凑到唐信身边,问:“亚洲人,要酒吗?一箱只要8欧元。”
唐信扭头打量起他,平凡的面孔却有一双精明的眼睛,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唐信,估计以为唐信是个酒商来联系货源。
轻淡地笑了笑。
8欧元一箱,平均下来一瓶不到0.7欧元。
酒瓶木塞包装。
人工成本。
这两样排除掉后,瓶子里的酒值多少钱?
比起国内不知名的啤酒,估计也贵不了多少。
中国市场虽然假货横行。
但真正把造假艺术发挥到极致的,恐怕还是欧美。
说到底是不识货与市场监管力度。
到了今天,各地酒行还能公然售卖闻着就一股工业酒精味的白酒。
而如果花不到500美元在黑市上买一块高仿的劳力士,回到国内,估计转手就能卖出十倍的价格。
造假,其实是一门艺术。
在这遍地酒庄的土地上,唐信眺望着拉菲酒庄,对身旁向他推销的青年问道:“我想要拉菲,你有吗?”
青年眼珠一转,脱口道:“没问题,看你要什么年份的,价格不同。”
他口中说的没问题,自然是假货没问题!
如果唐信要真货,走二十分钟就是拉菲酒庄,需要问他?
唐信扭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称呼我本德。”
唐信忽而眼神变得认真,肃容问道:“我要82年瓶子包装,但是灌入今年即将上市的拉菲酒浆。你有吗?”
本德大概明白了,这人也是想造假。
不过,恐怕这酒要放很多年才有价值。
毕竟灌入今年的酒浆,也要储存一段时间才能混淆视线,而且还是要冒风险。
像他时常接触的客户,不少都是直接要大桶酒浆去各个国家,这样可以节省成品所需的大笔关税和运输成本,到了当地再进行生产。
他毫不犹豫道:“没问题,价格120.”
“一箱?”
唐信觉得可笑。
如果120一箱,唐信不会跟他再浪费唇舌。
本德强调说:“一瓶120,你要多少?”
唐信想了想,从口袋里掏了一百欧元,上面有他准备好的联系方式递给对方,笑道:“先给我一瓶样品看看再说,如果做好了,发邮件给这个地址,两天以内你不联系我,我被你骗一百,但是你会错过大生意。再见。”
本德握着钞票目送唐信离去,似乎被唐信雷厉风行的作风给震住了。
低头看了看钞票上的邮件地址,只觉得这个亚洲人十分古怪。
不过本德露出笑容,生意上门啦!
唐信所下榻的旅馆没有监视器,所以他关上门后就掏出任意门回家,至于旅馆内清洁服务发现他不在,也不会引人怀疑。
回到家中时,父母正在做饭,唐信收拾一番后走出房间,谢婉玲诧异地从厨房里出来,问他:“你在家啊?我刚敲你房门半天没人应,你干嘛呢?”
唐信扯个谎,随口道:“刚睡觉起来,酒吧开业有点累。”
谢婉玲哀叹一声,说:“我就觉得你说什么投资酒吧不靠谱,先说好,开学之后不准去酒吧,老老实实学习。”
唐信频频点头表示服从领导指示。
唐彬在客厅对他招招手,待唐信坐下后,唐彬说道:“儿子,我和你妈给你买了一套房,只付了首期,房子在西区那边,地方有点儿偏,不过楼盘不错,二层复式的单位,在你开学前我们带你去看看,毕竟将来是你住,房子怎么装修,你妈的意思是顺着你的想法,当然,你要是想把自己的家装修得奇奇怪怪,没门儿。”
惊讶!
感动!
想哭!
唐信瞬间心情复杂。
“多少钱?”
唐彬随口回道:“将近170平米,146万,首期付了30万,以后每个月供4000左右,25年,奋斗吧儿子,你大学毕业,我和你妈就不管你了,你要自力更生。”
尽管唐彬的口气好似很轻松。
但是唐信心情蓦然沉重。
每个月家里开支要多出四千,不是个小数目。
他抬起头问道:“爸,这房子是不是打算先租出去给别人住,用房租来交月供?”
“租?那里距离大学很近,你不是说要上天海大学吗?”
唐彬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架,有些搞不懂唐信的想法。
唐信一愣,说:“我上大学本来就要花不少钱,这每个月四千,一年五万,这不是让你和我妈肩上担子更重了吗?”
唐彬诧异地问道:“你不是投资了酒吧吗?一个月四千赚不到?那还投资干啥?”
表情僵住的唐信算是明白了。
合着酒吧名义上投资人是他,盈利还是得上交父母。
这一进一出,家里的经济负担似乎没有加重,当然,前提是酒吧每个月稳定盈利。
不管怎样,唐信还是很感动,他坐在老爸身边想了想,说:“爸,要不你们先住那房子吧,我上大学住校,那房子二层复式,一百七十平米,闲着不浪费了?”
唐彬翻着报纸这回眼也不抬,淡淡道:“住这里挺好的,我和你妈要是搬西区去,餐馆不管了?我上班也麻烦,再说,你上大学后,家里就宽敞多了,就算现在,空间也不挤啊。”
唐信一想也对。
真从这小区搬走,恐怕还诸多不便呢。
瞧父母的意思,西区的房他们不打算住,也没想过出租。
如果上大学了,自己住倒也行。
唐信毕竟喜欢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如果住校,在宿舍里总有不便。
再者,西区有房子,父母偶尔想去郊区看看风景换换心情,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那我联系人帮忙参考装修了?”
唐信征求父亲的意见。
“你认识人?”
唐信点点头道:“酒吧装修的那间设计公司,打过交道,说不定回头客能给打个折。”
“那你联系吧,不过装修方案要给我过目。”
经过父亲同意,唐信回房拨通了林雪的电话,把自己有套房需要装修的事情告知了她后,约定时间一起去看看房,当面谈设计方案。
晚饭刚吃完,门铃响了。
叶秋端着一个大饭盒上门,把饭盒递给谢婉玲道:“阿姨,我妈包的饺子,送来给你们尝尝。”
谢婉玲眉开眼笑地接过,说两句客气话后先把饭盒放进了冰箱里。
父母二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唐信和叶秋来到了他的房间里。
叶秋仍旧有些羞愧,待唐信关上门后,她垂着脑袋对唐信说:“唐信,这几天,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担心你分心的话,高考万一成绩不理想,怕你后悔。”
看着她愧疚的模样,唐信伸出一手在她脑门前屈指一弹。
哎呀
叶秋痛呼一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唐信。
这是惩罚吗?
唐信笑道:“你永远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真的,不需要。”
叶秋微微动容,千言万语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信坐在床上拿起笔记本电脑,视线盯着屏幕又笑道:“只要,你把我的泳裤和运动裤还了就行。”
瞬间脸色涨红,叶秋垂下脑袋转身欲走,却又转过身来,期期艾艾道:“唐信,你还记得那天你说的话吗?”
唐信仍旧望着电脑屏幕,反问:“嗯?哪天?”
“就是你借我裤子那天。”
“那天我说了很多话,你具体指哪一句?”
“你说你想给我一个,一个拥抱。”
“嗯,记得,你微笑着拒绝了。”
“现在可以兑现吗?”
“兑现什么?”
唐信问完后发现叶秋半天没再出声,抬起头来,看到她目光游移,不敢看他,脸上的红润,也不知道是因为裤子的话题,还是她说要让唐信兑现的事情。
把笔记本电脑放一边,唐信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将她拥抱住。
纤瘦苗条的娇躯与夏清盈那般丰腴截然不同,唐信鼻息吸入的幽香恍若幽兰,他在她通红的耳朵旁低声真挚地说道:“谢谢。”
脸颊滚烫的叶秋闭着眼睛踮起脚尖,也凑在唐信的耳边,声音有些颤抖地悄声道:“你也永远不需要对我说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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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振康不做保证,要看过货再决定。
毕竟市面上充斥得都是假货。
唐信的价格算是狮子大开口。
四万?
没有单证,需要黄振康来解决。
品质也不清楚,黄振康再转手卖出去,最多最多每瓶赚一万多到两万。
如果假的明显,这生意谁愿意做?
就在唐信对本德失去耐心时,Email来了。
时间是中国的晚上,欧洲刚过中午。
唐信出现在了波尔多的旅馆中,房间里一成不变,他径直来到了酒庄林立的田园小路上。
还是上次见面的地点,本德挎着一个背包,见到唐信到来,也不寒暄,直接从包里掏出一瓶葡萄酒递给唐信。
唐信拿着这酒,仔细观察。
但凡品牌名酒,酒瓶和木塞都是专用的,若说在国内伪造难度很大,但在波尔多,不是难题,这也是造假的价值所在与技术体现。
酒瓶无可挑剔,木塞要在开瓶后才能辨别标识,而这一点,唐信不认为本德会糊弄他,等一下,他就要打开这瓶酒彻底检验。
瓶身上的标签上面罗列着信息,产地,等级,年份,以3开头的国际条形码等等。
如果是出口到中国的,还要有中文标识。
不过,并不是所有酒在生产包装后都确定销往中国,所以有之后加上中文标识的,偶尔也会造成消费者看到外国酒上有中文便认定是假酒的滑稽事件。
伸手摸摸标签纸质,唐信对比着他在蓝调KTV喝过的那瓶05年拉菲,从外部包装上已经看不出造假的痕迹。
但假酒,始终最关键的不是外表,而是内在。
本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哪怕唐信是一个挑剔到极致的人,这瓶酒从外观上没有任何瑕疵。
唐信把酒还给他,笑道:“你应该有酒庄吧?我能参观一下你的酒窖吗?”
本德伸手一请,带着唐信来到距离这里不远的小酒庄。
平房建筑内外都有年轻小伙子在忙碌,看到唐信这个亚洲面孔也不诧异,波尔多每天迎来的客户是全球范围的。
走进正厅,唐信一眼望去,似乎走进了一个小酒吧,各式各样的酒陈列在柜台上,本德和这里的人随意地打声招呼,而后直接带着唐信走向墙角的旋转楼梯,楼梯是通往地下室。
虽则波尔多是美酒之乡,但对于寸土之地没有名气的小酒庄而言,正常渠道销售产品生存艰难,所以造假并不罕见,这也是各行各业司空见惯的情形。
时装秀结束后,为数众多的地下工厂就将新款仿造时装销往全世界各个市场。一款新式的IT产品在上市之前展览阶段,市面上已经充斥着大量水货仿货......
地下酒窖分为左右两边,外部都是密封玻璃门电子密码锁,左边的储藏室内各个酒驾上陈列着款式不同年份不同的名酒,看上去这应该是代客保管的一间储藏室。
右边的储藏室则较为空荡,本德站在左边落地玻璃门面前,对唐信淡淡道:“我们这里有许多客户的收藏品。”
唐信一转身来到右边的储藏室,说:“能进去看看吗?”
本德略显奇怪。
如果唐信说去左边的储藏室参观,那很正常。
可右边,里面放的都是仿造的样品,有什么可参观的?
不过客户就是上帝。
本德按下密码锁打开门,带唐信一同走了进去。
明显可以感受到温度的变化,唐信抬头望去,墙上悬挂着温度湿度仪器,温度:55.想必应该是华氏温度,也就是大概是13摄氏度。湿度:68%
储藏葡萄酒的天敌是极端温度和温度的波动,因此一定要在恒温恒湿的环境下。
唐信自然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叠好的一张布,却是一个道具。
时间包袱皮:可以控制包袱皮内部的时间的流逝方向。
他扭头对本德笑道:“把样品给我。”
本德从包里掏出酒瓶递给他,唐信接过之后突然一指墙边酒架上的一瓶酒,问:“那是什么牌子的?”
在本德走过去准备拿起来给他介绍时,唐信不动声色地用时光包袱皮包裹住手上的酒瓶,根据接触包裹物的那一面特征,现在唐信手里的酒正在进行时间穿梭,通往未来!
不断用各种各样的问题询问本德,唐信看似对什么都有兴趣,本德也不嫌麻烦,为他一一解答。
看时间差不多了,唐信把时光包袱皮塞回兜里,拿起手上的酒一看,顿时面露冷笑。
“这是拉菲?”
唐信抬起手里的样品,之前还算清澈的酒水在瓶内,已经完全浑浊不堪。
经过储藏,葡萄酒会有沉淀物,这很正常。
可色泽变得犹如污水浑浊,则肯定是有问题!
葡萄酒也等级森严,一般的葡萄酒根本不具备储藏价值,而且过了保质期就会变质!
本德一脸惊讶,唐信从酒驾一旁拿了个开瓶器,把木塞抽出看了看,木塞仿造地没问题。
可酒问题大了!
空气中明显闻到一股化学腐烂的味道,唐信冷笑着把酒当着已经目瞪口呆的本德倒在地上。
“你浪费我两天的时间,哼哼,再见。”
把酒瓶随手一甩,唐信霍然转身离去。
“慢着!请留步!”
唐信的手已经准备推开储藏室的门离开,但是本德的话又让他扭过头冷酷地看着他。
最好,别再浪费我的时间!
本德一脸无奈地从包里又拿出一瓶酒,举起来示意给唐信,说:“这瓶是真的,完全按照你的要求,82拉菲的包装,现在拉菲酒庄的酒浆。”
唐信瞬间明白过来。
这小子还真是奸猾!
假如唐信接受先前那个样品,他造假的成本会大大降低!
但也有后手准备,用来应变。
这世道,还真是无奸不商!
唐信走过去伸手接过,仔细观察一番,包装和先前的样品一模一样。
“你打扫一下这里吧,味道很难闻。”
唐信淡淡地说了一句,本德皱着眉头,也觉得这里味道让人受不了,于是走出去拿些清扫工具,唐信则自然地拿出时间包袱皮包住手上的酒瓶。
其实,他已经相信这一回本德不会再糊弄他。
只不过他需要在这恒温恒湿的环境里进行操作。
当本德打扫干净后,唐信没有给他确切回复,只说回去拿样品让老板过目。
“如果我要两百箱,加上恒温柜,一共多少?”
临走前,唐信事先了解一下价格。
本德与唐信走上一楼大厅,他在柜台上拿出个计算器敲了敲。
“一瓶120,200箱是2400瓶,加上恒温运货柜,一共收你30万欧元。如果你确定要,必须先支付10万欧元的定金,取货的时候支付剩下的。”
唐信没有给他确切答复,带着已经“储藏”过三十年的样品离开了。
回到旅馆再回家,唐信看看时间,晚上10点。
掏出电话给邱强打去,让邱强来自家小区门口。
二十分钟后,唐信在小区门口见到骑着摩托车到来的邱强,把一个用手提纸袋装着的假拉菲给他。
“这是样品,你尽快和黄振康联系,我只要答案,他要这种货,两百箱,4万一瓶,一共是9600万,打个折,9000万。还想砍价的话,免谈。”
邱强抱着头盔呆呆地看着唐信,说:“唐信,你想清楚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生意做不成,跟你没关系,生意做成了日后有麻烦,你只要矢口否认,不会牵连你。”
唐信扭身走回小区,走了两步后又回头对邱强认真说道:“邱百万,谢谢。”
邱强洒然一笑,带上头盔绝尘而去。
一个小时后,蓝调KTV
邱强坐在普通包间里,点唱机没动,灯光大亮,茶几上的拉菲已经打开。
正在醒酒阶段。
忽而有人推开包间的门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尼龙大衣,身后还跟着一个消瘦的冷酷青年。
“邱大少!你这么晚约我出来,是不是有大生意关照我啊?”
黄振康满面堆笑,却见邱强面前放着一瓶打开的葡萄酒,从包装上看应该是拉菲。
“耗子,你在外面等。”
黄振康回头给他的跟班吩咐一句,瘦高的耗子退出包间把门带上。
坐到邱强身边,黄振康拿起这瓶拉菲观赏一番。
82年拉菲,包装无可挑剔。
但绝不可能是正轨进口货。
因为没有中国标识。
他扭头看着神色沉静的邱强,问:“这就是你帮人联系要出手的货?”
邱强点点头,表情严肃。
他实际上是紧张。
为唐信担心。
“开了多长时间?”
“将近一个小时,再等等吧。”
邱强说罢,黄振康也放下酒瓶,也懒得用滗酒器,反正是样品。
两人不咸不淡地闲聊又过了一个多钟头,邱强起身拿出两个酒杯,一人倒了半杯,相互拿起来闻闻酒香,看看酒色,再晃晃酒杯喝下一小口。
黄振康面部动作比较夸张,明显可以看到舌头在齿腔周围打转,他一脸惊异的表情,扭头看向邱强,问:“邱大少,你给我说实话,该不会是真货吧?”
味道与82年正牌拉菲有些差别,但不细细体味也难以分辨出来,那粘稠的酒水味道芬香,不是专业品酒师,恐怕会深以为然这是82年正牌拉菲。
邱强心中震撼,但没写在脸上。
“两百箱,不还价,9000万,你要不要?”
黄振康也不细问,如果有两百箱这样的货,他只要伪造些单证,就能以每瓶六万以上的价格转卖出去。
每瓶利润在两万以上。
两百箱,就是至少五千万!
蓦然绽出一个笑容,黄振康一拍邱强的肩膀,说:“当然要!”
还没睡踏实的他被手机震动给惊醒。
接起电话含糊地问道:“谁啊?”
“事情办好了,货他全要,你什么时候交货?”
瞬间精神焕发,唐信随口道:“交货时间地点,过几天再谈。”
挂了电话后,唐信又爬起床,在床边静坐一段时间,没有听到隔壁父母卧室有动静后,他站起身动作缓慢地穿上衣服。
看看时间,凌晨1点,波尔多差不多刚到晚上。
从手提箱里拿了两叠500面额的欧元,10万就这么轻松地塞进上衣兜里,要是换了人民币,恐怕一定会很显眼。
欧洲人吃晚餐的时间都比较晚,像西班牙法国等地区,8点左右才吃晚饭的很常见。
本德在酒庄一楼大厅里和朋友们喝酒抽烟聊天,没想到唐信只过了几个小时又上门来。
而且,一如既往地展现着他雷厉风行的风格。
从兜里掏出钞票递给本德,唐信问道:“多长时间可以给我货?两百箱,如果货不对板,后果自负。”
周围一片寂然。
或许是唐信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神秘,欧美地区华裔黑帮也屡见不鲜。
做他们这行,也不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最需要的是长期客户。
本德愣过之后把钱丢给同伴,对唐信郑重道:“一个月内,到时候我给你发Email,另外我说清楚,我们只负责供货,不提供运输。”
造假不难,难的是走私途径!
造假本地售卖,等同自寻死路。
卖去外地被海关或地方司法机关抓住,罚款是轻的,牢狱之灾才是不愿接受的现实。
本德这个小酒庄,跟走私团伙不沾边,冒着风险卖假酒是他们的极限。
唐信点头表示明白,而后看着本德的同伴拿点钞机数钱,两百张钞票全部真钞,价值十万。
支付定金后回到家中,唐信一觉醒来,父母便催促他赶紧穿衣起床。
今天,要去看房子。
简单吃过早餐,一家三口乘坐出租车来到西区新开的楼盘:薇雅园。
站在薇雅园门口,唐信观赏一番附近的风景。
旁边是宽敞的马路,通往郊区,距离这里步行半个小时路程,坐落着天海大学和其他院校。
马路一旁是人工湖,正对薇雅园,风景优美,视野广阔,翠林清湖,空气清新,是个居住的好地方。
一辆白色大众宝来停在路边,黄芝雅带着林雪姗姗来迟,趋步来到唐信一家三口面前,黄芝雅歉然地打起招呼。
“十分抱歉,我住的地方开车过来有时塞车,迟到了,真对不起。”
在黄芝雅和林雪与父母寒暄时,唐信欣赏地看着黄芝雅。
她长相一般,但是个懂礼节的生意人,这一点难能可贵。
父母认识了黄芝雅和林雪后,五人一同走进薇雅园。
房子钥匙房产证都在唐家手上,来这里等同回自己家。
唐彬与谢婉玲给唐信选的单位,唐信很满意。
简直已经无法再挑剔了。
四楼向东,窗外是人工湖的景象,远眺而去是天海市高楼林立的画面,至少这样的单位,唐信不用害怕打开窗户被邻居偷窥,也没有夹在住宅楼中的视觉压抑。
四室两厅,两层都有浴室,室内楼梯上面一层是主卧室和房间,楼下一层除了一间房外,就是客厅和厨房。
“这面墙砸了。”
唐信看着厨房和客厅之间的墙,扭头对黄芝雅说道。
这是他要住的房,装修设计必须为他的需求服务。
装修房子,只要不是承重墙,大多都没问题。
“不怕油烟吗?”
林雪奇怪地看着唐信,厨房和客厅打通,做饭的时候总归有些不方便。
但唐信随意道:“油烟怎么处理,是厨具功能的问题,我喜欢开阔一些的环境。”
听唐信这么一说,谢婉玲来到他身边,皱着眉头道:“儿子,顶级厨具价钱不低啊。”
唐信笑道:“妈,房子的事,让我自己处理吧,我马上就十八岁了,不能总让你们事事都帮我处理和负担,不是吗?”
“你说得好听,掏钱的时候怎么办?”
谢婉玲白他一眼,虽然心里喜滋滋的。
“你们就别操心了,钱我出。”
“你有钱?”
“有点儿。”
“多少?”
“你猜?”
“骗你妈你很开心吗?”
唐信笑而不语,再一转身对黄芝雅说道:“房子的构造我除了对这面墙有意见外,其他地方没什么要改的,装修风格,两个字:简约。就这样吧,你们回去做好了设计方案拿来我过目,对了,有折扣吗?”
黄芝雅或许是习惯了唐信这么直接的风格,浅笑道:“唐先生算是老客户,八折吧。”
“好,那就看你们的设计方案怎么样了。”
商量完房子的事情,黄芝雅带着林雪离去,唐信与父母在郊外度过了一家三口温馨的一天。
翌日开学,唐信穿上校服按部就班地与朋友们一起上学,一切井然有序。
开学后的日子里,唐信淡定自若,可黄振康却等不及了,从五天一催到三天一问,邱强后来每天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一脸麻木地询问唐信。
货,什么时候能到?
在二月底,唐信终于收到了本德的Email。
回复本德:两天后取货。
下午放学后,唐信随便找个理由没有和朋友们一起回家,坐上出租车在天海市打转。
货有了。
但是,交易地点,还没选好。
废弃工厂,隐蔽天桥下,无期停工的楼盘等等,唐信坐在出租车里平静地搜索着合适的交易地点。
在东郊一带,有一栋废弃的高楼大夏,大楼已经初具雏形,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有完成建设,周边杂草丛生,外围有墙板阻挡外人进入。
不过大门却是敞开的,唐信站在街对面,在一间大排档里随便点了些吃的,老板见他消费了百多块钱,于是也就任他吃完饭还坐着不走。
直到晚上十点多,唐信始终没有见到流浪汉或其他人员进入这栋建筑,估计这里面能拆走换钱的金属材料都被盗窃一空了。
他脚步自然地走了进去,踩过杂草进入大楼内,观察一圈,的确没发现有人在此落脚夜宿的痕迹。
记下地点,回家。
到家后,唐信坐在电脑前,犹豫片刻后拿起电话打给了唐颖。
现在美国,差不多是清晨。
听着电话里唐颖哈欠连天,唐信匆匆说了几句话后,电话挂断,用网络视频聊天。
电脑画面中唐颖穿着睡衣,慵懒成熟却一脸怨念。
“唐信,你最好有个合理解释,打扰女人睡眠,理应被枪毙!”
说完,唐颖又掩着嘴打个哈欠,再揉揉眼角。
唐信戴着耳机,也不想浪费时间,于是直奔主题道:“小姑,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用机构名义投资基金,是在离岸金融中心注册的公司吧?”
唐颖嘴角一翘,愉悦道:“没错,开曼群岛开的公司。”
离岸金融中心其实在国人生活中耳熟能详,当我们听到开曼群岛,维京群岛时,就是指这里。
在这样的离岸金融中心注册公司条件宽松,可以规避法律和高额税务,通常几万美金就能开一间公司,而在开曼群岛注册的公司,更可以在香港,美国,英国等地上市!
这里充斥着空壳公司,但却也是国际知名企业的天堂,给不为人知的企业内幕交易,洗钱,诈骗,侵吞国有财产等等提供了土壤。
TOM,阿里巴巴,腾讯,金山等等都是在开曼群岛注册,本质上是回国经营,根植中国。
唐信提到这个话题有他的目的。
“小姑,我有一笔钱,你能帮我收吗?”
唐颖没放心上,懒洋洋地答了句:“什么钱?”
“人民币九千万,通过各种渠道转去海外,到你手上也就八千多万。”
唐颖沉默一阵,忽然说:“唐信,你把我吵醒,就是为了讲一个笑话?愚人节还有一个多月呢。”
唐信表情平静,认真而缓慢地说道:“小姑,我没有说笑话。当你听完我的话,我希望你认真对待。”
现在,唐信货有了,交易地点选好了。
接下来,是交易。
如果唐信想当然地认为他从黄振康手上拿回来九千万,之后就能无忧无虑地过上新生活,那么,他就太天真了!
暴富,不罕见。
离奇暴富,则自掘坟墓!
有钱,是一件绝对会让无数人虎视眈眈的事。
政府机构也不是形同虚设。
唐信能够为他突然的暴富自圆其说吗?
还是怀着侥幸心理低调挥霍?
这不是他的风格。
而在他的四次元口袋里,能够让他凭空暴富的道具太多了!
自动创作器,复制镜,进化退化放射线,发明机,复原光线等等。
有这些道具,唐信就算捡破烂都能用复原光线发家致富。
可关键是,当你进入一个行业时,你就已经无形中拥有了数不尽的敌人。
同行是天敌!
这是一个在不知不觉中就与别人产生联系的社会,在金钱面前,其实就是在与魔鬼打交道。
即便政府部门发觉不了唐信离奇暴富,但不能保证没有竞争者会对唐信进行细致调查。
当他的财富,当他售卖的东西,当一系列亿分之一概率神奇事件不断发生在唐信身上时,他就无处可藏。
唐信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他做事不留痕迹,让人无从下手,无迹可寻。
当一个人要对抗一个集体或整个世界时,才会悲哀地发现自己即便是天神下凡,也渺小得可怜。
要让致富合理,要让别人去查也最终一无所获。
唐信不会试图隐藏掩埋金钱的秘密,而是公开,透明,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钱,来得干净,用得问心无愧。
九千万,他连碰都不会碰。
他不会也无法想象自己是大款,却还装穷酸的样子,那不是低调,是虚伪和自虐。
财富首先影响的是家庭。
所以,唐信不打算向家人隐瞒财富,但敛财手段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
若说秘密,唐信除了四次元口袋这件事之外,可以对家人毫无保留。
哪怕把他犯罪的事实坦诚告知,可那样,会对家人造成伤害,所以唐信不能说。
面对唐颖,唐信把他的故事详细地吐露。
在普南药业事件中,唐信借朋友钱,赚了八万。
用这八万在古玩城淘宝,转手卖出所得三百八十万。
之后八十万给了谢青云让他开律师楼。
剩下的三百万,在外地黑市购买了两百箱假酒,再通过邱家的关系转手售出,将要收获九千万。
这,就是唐信讲述给唐颖的故事。
也许匪夷所思,但唐颖选择了相信。
因为她了解唐信,他做到这些,哪怕只有1%的可能,她也坚信不疑,虽然情感上的盲目占大多数,可她信了。
但问题的关键,不是相信与否!
而是事情的本质!
“唐信!你疯了吗?你知道如果东窗事发,你别说坐牢,枪毙有可能!”
电脑屏幕上,唐颖对着摄像头一脸激动。
但是唐信端坐平静,淡淡道:“我已经做了。”
“如果你出事,你爸妈怎么办?小姑怎么办?你想要全家人先看着你死,然后我们全都心死吗?”
“我已经做了。”
“唐信,你才十八岁啊!你还有大好青春,你怎么能不考虑这些?”
“我已经,做了!”
唐信始终神色平淡,无论唐颖在大洋彼岸对着电脑张牙舞爪神情狂乱,但他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恰如董赋才曾经对白邺宇说过:唐信需要奋斗半辈子才可能有所作为。
在这个一小部分人安贫乐道,一小部分人庸碌度日,大部分人孜孜不倦向上钻营的社会中,唐信的起点与普罗大众没有区别。
要成就伟业,除了自己拼搏努力,还要机遇眷顾。
唐信不可能每天都有偶遇普南药业那样的机遇。
也不可能抱别人大腿平步青云。
或许董赋才说的没错,唐信再努力,半辈子之后才能昂着头站在今日的董赋才面前,可那时,董赋才又在怎样的高度呢?
四次元口袋等于唐信的人生作弊器,但也要谨小慎微地使用。
游离在法律与道德的边缘步步为营。
木已成舟,现在追悔也无济于事。
尽管唐信实际上还未完成那笔交易,但他不打算回头。
除非他身上的四次元口袋消失,否则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坚定地走下去。
“小姑,你现在有三个选择,一,揭发我。二,无视我。三,帮助我。无论你选哪个,我都接受。”
唐颖怔怔地望着电脑屏幕里的唐信,忽而不可思议地问他:“唐信,小姑难道会不帮你吗?”
唐信可以眼也不眨地给谢青云八十万,唐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唐信。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这是家庭的力量。
唐信淡若烟云的表情露出一丝微笑,说:“谢谢小姑,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
唐颖沉默半晌后,郑重其事道:“唐信,先说好,你做的这些事,不能告诉你爸妈,他们接受不了你犯罪这个事实,别伤他们心。”
点点头,唐信怅然道:“为什么小姑能接受?”
唐颖怒意昂然道:“你以为我想接受?”
唐信收起笑容,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毕竟不是光彩事。
“小姑,谈正事吧,麻烦你再注册几间公司,然后给我一份汇款的渠道和账户,我要把这些钱都转去海外。”
九千万实际上见不得光,在国内转来转去,不如经过国际间转账更让人难以追查。
“还算你没傻到家,你要真是把钱直接存自己账户上,哼哼。”
虽然对唐信做了这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强烈不满,但如何处理这笔钱的做法上,唐颖还是十分欣赏。
钱的事情唐颖处理,商量末了,她却疑惑地问道:“唐信,这笔钱难道一直放小姑这里?”
“你如果想要,我全送你。”
唐信微笑道。
“别扯淡,你还想做什么?”
唐信低头沉思一阵,扬起个轻淡的诡笑对唐颖道:“小姑,我想伪造一个神话。”
唐颖听完唐信的话,最终摇头道:“你的想法很好,可是操作起来不容易,这种精英团队哪里去找?”
“美国失业率那么高,帮我做这件事其实也就是几个月就能完成,加上他们没有心理压力,我想找到这样的团队,不是太难。哦,酬金,关键是给多少钱,才能让人发挥多少的才干,九千万人民币转去海外,中间的手续费等等,估计到你手上还剩下一千三百万美金,你能找到这个团队,我可以支付三百万美金的报酬。关键是,事情不能办砸。”
唐颖无可奈何地望着屏幕里的唐信。
几分钟?十分钟不到吧?
唐信就让自己的九千万少了两千多万。
但是这件事如果做成。
唐信可以光明正大地拿着手里的六千多万人民币!
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暴富!
伪造一个神话?
关闭视频通话后,唐颖不觉莞尔。
二月底的一天,唐信在放学前给了邱强消息:今晚交易,具体时间地点待定。
金钱是事后支付,毕竟黄振康要出了货才有钱,这笔钱也不会经过唐信的手。
放学回到家吃过晚饭后,唐信等来叶秋一同复习功课。
实际上依他现在的成绩,完全不需要叶秋的补习,但是每当唐信向叶秋提出来不用麻烦她时,她却一副冷嘲热讽的口气说:“你什么时候成绩比我好了,再说。”
相安无事地到了晚上十点,把叶秋送回家后,唐信回到自己房间反锁上门,换衣穿鞋,把手提箱打开,只留二十万欧元在里面,其余零钞另行保存。
特意戴上一双手套和一副眼镜。
手套很普通。
眼睛却是道具。
催眠眼镜,功能就是催眠二字。
这是一件逆天的道具,但也要谨慎使用。
因为催眠之后,会引人怀疑。
戴着这幅眼镜,唐信一句话能让别人变成狗在地上爬,但等催眠效力过去那人清醒后,则肯定会找唐信算账而且深究唐信如何做到的。
逆向思维的艺术在于从结果出发去完善过程,而不是盲目地探索过程走向未知的结局。
准备的差不多,看看时间,晚上十点半。
推开任意门,唐信跨门走出一步,便来到了波尔多的旅馆中。
外面的天色正在昼夜更迭之际。
本德和四个同伴在酒庄一楼大厅里围坐一圈玩着扑克,每人手边放着一杯酒,酒杯下压着钞票,各个都在用眼神探索他人的神情变化。
这一局输掉,本德气恼地把扑克甩在桌上,郁闷地喝了口酒,突然扭头一瞧,有人上门。
戴着一副眼镜的唐信神态轻松,手上提着手提箱,本德搓着手站起身笑脸相迎。
其他四个同伴也都先暂停,注视着唐信。
走到酒柜前的台边,唐信把手提箱放上去打开,四叠欧元钞票映入眼帘,本德满面笑容,一叠一叠拿过去放入点钞机,只片刻就数完。
仿佛街头混混一样,本德压抑不住兴奋,在唐信眼前伸出一手想要击掌,但唐信神色如常地看着他,并不迎合他这个举动。
或许他想击掌后再给唐信一个撞肩式的拥抱,但唐信没有令他如愿。
讪笑一声,本德把手提箱放在柜台里面,而后迈着轻快地脚步朝通向地下室的楼梯走去。
“跟我来。”
本德背朝唐信招招手,先一步下了楼梯。
站在楼梯边,唐信回首望向那围在桌前也洋溢着笑容的四个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然后朝四人轻声道:“嘿。”
四人扭头看向唐信,只见他屈指一弹,硬币从手中腾起,在空中翻转划着弧线,在灯光映照下闪动着点点亮光。
“看着它,耀眼夺目,随着它的轨迹,思维放松,在它缓缓下落时,身体也仿佛被感染变得轻缓柔软,如在空中翱翔,无忧无虑,合上眼睛,放松,进入梦境中,随意畅想自己的欲望,在那里,你就是无所不能的王。”
硬币吸引了四人的注意力,耳中传来唐信轻柔魔幻的话音,盯着那落下的硬币目光变得柔和,身体蓦然绵软,在硬币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叮”后,四人齐齐垂头倒在桌前。
“咳咳。”
为了掩饰四人倒下发出的声音,唐信故意咳嗽两声,然后转身绕着旋转楼梯下去。
本德并不知道楼上自己的同伴已经全部进入了狂想梦境,他站在右边的储藏室门口,笑容可掬地伸手示意让唐信过目。
隔着密封玻璃门前,映入唐信眼帘的是整个储藏室堆满了恒温柜,因为储藏室本就具有恒温恒湿功能,所以恒温柜的门都是打开的,里面整齐地摆放着葡萄酒。
“先生,货在这里,不过,您怎么运走呢?”
本德现在有些奇怪,唐信孤身而来,没有同伴,怎么运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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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本德该考虑的。
所以唐信将他的问题当做耳旁风,在他打开储藏室的电子锁门后,唐信与他一同走了进去,路过每个恒温柜,准备挑选一瓶来检验质量。
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本德,见他神色如常胸有成竹,大有真金不怕火炼的自信,如此,唐信也相信他这批货都是货真价实。
不过,该检验的还是要检验。
唐信随手抽了瓶酒出来,走回本德身边,望着手里的葡萄酒,唐信嗓音轻柔地说道:“本德,这里有监视器,对吧?”
接受客户委托保管收藏品,除了恒温恒湿的环境外,肯定还有监视器防范盗窃。
这是个常识性问题,本德理所当然笑道:“当然有,哪家没有?”
唐信淡淡一笑,依旧望着手上的葡萄酒瓶,本德见他盯着酒瓶看半天不出声,还以为他不满意要挑刺,于是也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放在了酒瓶上。
伴着灯光,唐信缓缓转动手上的葡萄酒瓶,暗红的酒水加上酒瓶表面在灯光照射下反射出朦胧的光影,越是投入去看,越容易有一种凝视漩涡的视觉感。
“本德,生活不易,要在世界上摸爬滚打,小心谨慎地苦苦挣扎,尔虞我诈耗神费心,其实每个人都很疲惫,都想停下脚步忘掉烦恼,找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独享宁静,哪怕片刻的安详,也远胜金山银山。你也应该好好睡一觉,在睡之前,关掉这里的监视器和一楼的大门,免得被人打扰,去吧。”
啪
唐信打个响指之后,本德瞳孔扩散神色略显麻木,转身走出储藏室,上楼之后关上大门,又在隔壁电子监控房内关闭了所有监控设施,做完这一切,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钻到床底下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储藏室内,唐信从兜里掏出时光包袱皮,包住酒瓶慢慢等待,时间到了之后将葡萄酒的木塞打开,而后放在一个恒温柜上,唐信靠在门边,从上衣宽大的口袋里掏出一本书翻阅。
时光流逝,两个小时后,唐信把书放在储藏室外的台子上,而后拿起酒瓶晃了晃,闻闻味道,芬芳扑鼻,灌入口中用舌尖感受着如巧克力融化后的酒水。
轻轻吐出一口气,回味无穷。
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出任意门,打开,另一面下方是浪潮翻涌的海面,唐信把开过的酒连同木塞一同丢入大海,再将门关上。
将储藏室内所有恒温柜关上门,唐信又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出缩小灯,将恒温柜缩小,再利用时光包袱皮进行操作。
两个小时后,唐信将所有缩小过的恒温柜通过任意门搬运到了天海市他选定作为交易地点的废弃大楼二层地板上。
关上任意门,唐信这次波尔多之旅划上了句号!
在黑暗的大楼二层,唐信又用放大灯把恒温柜一个接一个放大到原始大小,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捡了个石头将信封压在恒温柜的上面。
做完这些,唐信看看时间,凌晨三点多。
推开任意门,回家。
打电话给邱强,让他通知黄振康去指定地点取货。
波尔多-本德的酒庄
不知过了多久,夜晚的田园寂静无声,在一楼大厅内的四个年轻人有人醒来,迷糊一阵后脑子清醒了些,悚然一惊。
相继推醒同伴后,四人凑在一起相互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依稀记得。
听着那个亚洲人的话便陷入了沉睡!
这,太恐怖了!
他们搜寻一番后,终于在本德房间的床底下发现了本德。
本德苏醒过来后也将他的感受吐露,五人都觉得诡异非凡。
突然一拍脑门,本德夺门而出,来到一楼大厅,看到酒柜下面放着的银色手提箱才微微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放心,打开一看,20万欧元都在!
当他跑下地下室一瞧,满目错愕,他的同伴也觉得匪夷所思。
右边的储藏室空无一物,原本堆满的恒温柜全都不翼而飞。
在门外的台子上,本德看到一本书。
他确信,这绝不可能是他们的东西。
他们,不看书已好多年。
五人围成一圈,十只眼睛都盯着本德手上那本书。
封面上的介绍也没让他们明白这书究竟是什么大致内容。
NLP
《神经语言程序学》
五人带着满心疑惑走上楼。
生意是做完了。
钱货两清。
只是这诡异的事情,总该有个解释才对。
本德用电脑搜索一番后发现,NLP是当今国际最热门学术之一。
被一个领域的人玩的出神入化:催眠师!
催眠?
这帮年轻人全都惊呆了,正在他们将信将疑时,有人观看了电子监控设备的录像。
“嘿,你们过来看看。”
电子监控录像中,本德和唐信在储藏室里并肩站着,没过多久,本德转身走出,上楼,关门,然后录像结束。
本德喃喃道:“我们果然被催眠了!这个人太恐怖了,幸好他有道德。”
如果他没有道德,几人都不敢想下去了......
那本书是唐信刻意留下误导他们的。
唐信根本不懂催眠,真正使他们进入催眠状态的是道具,但他为了掩饰,便将语言植入他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唐信说的话便是催眠师的魔咒。
天海市
凌晨三点半,黄振康坐在副驾驶位上,耗子开车,一行五辆车朝着取货地点而去。
“耗子,让后面的兄弟机灵点,保证没有人跟踪,到了地点也查一查附近街道有没有可疑车辆,这次交易的对象,邱大少始终没告诉我是哪路大神。”
不苟言笑的耗子点点头,掏出电话拨了出去,同时在车窗外打了个手势。
后面有两辆中型货车和两辆小轿车,在耗子打过电话后,两辆小轿车绕去别的街区,时快时慢地在附近观察往来车辆,假若有熟悉的车辆重复出现,则就会提高警惕。
来到交易地点,黄振康下了车,站在废楼的外面,先看了看身后的建筑,周围都是一排平房的商铺,全部关门,商铺后面是二层的出租房,黄振康对耗子招招手,吩咐道:“在周围转一转。”
耗子又拨打了电话,先前掉队的两辆小轿车把附近五条街的范围都转了个遍,没发现可疑车辆,那些出租屋也都没有动静。
暂时放下心来,黄振康叫人拉开大门,把货车开进去,而后望着施工一半废弃的大楼,再让人前前后后楼上楼下排查一圈。
除了在二楼发现了恒温柜外,连个流浪汉都没有。
带来的人开始搬运恒温柜,黄振康也随手挑了一瓶酒打开,而后放在车里先不管。
十分钟后,黄振康坐上车,耗子把一个信封交给他,五辆车在黑夜中迅速离去。
回去的路上,黄振康打开信封,里面是汇款的账户和途径。
通过不同中外银行进行分批汇款,超过十个账户,这样九千万汇出去,不会引人注意。
把信封装进西装内兜里,货车是开往公司,黄振康坐在耗子的车里在城市里多转了会儿。
待快天亮时,在一条通宵营业的小吃街停下车,黄振康拎着酒瓶和耗子坐在包子店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黄振康要了个杯子,到出一杯,自己尝了尝,眼眸微阖,笑意愉悦。
“耗子,尝尝,咱们今天葡萄酒配小笼包,哈哈哈。”
两人在平凡的早餐店里吃着三块钱一笼的包子,喝着能卖八万一瓶的“82拉菲”。
早餐吃好,一瓶酒也一滴不剩,黄振康点燃一根香烟,跷二郎腿坐在市井街边,突然神色郑重地低声问道:“耗子,咱们去的路上,没人跟踪,现场,没有人,周围,没有人监视,回的路上,也没人,你能确定吗?”
耗子抽着烟皱着眉头,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他保证不了,这世上,难保没有技高一筹的人物。
也许不是没人,是他们没发现罢了。
他实话实说。
“哥,兄弟们办事您是知道的,丝毫不含糊,他们说没发现,那就是仔细查过后的回话。但是,会不会有人藏得深咱们没瞧见,不好说。”
黄振康弹弹烟灰,略显苦恼,心里挣扎了半天,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赚六千万还是赚一亿五千万?
看看时间,早上六点十分。
黄振康起身走到一边,掏出电话打给邱强。
当邱强还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后,黄振康脸色一变,瞬间愁容满面叫苦连天。
“邱大少!您的朋友耍我呢?三更半夜我去了地方,一个人都没有,这虽然已经开春,可半夜冷风嗖嗖差点儿没把我冻死!您那位朋友究竟想不想做这笔生意?”
“不可能!他说货在那里,就肯定在!”
邱强在家中一个激灵精神过来,斩钉截铁地对着电话低吼道。
这个反应让黄振康微微一愣,不过话已出口,决定黑一回后,他立即还口道:“邱大少,您那位朋友说的地方是个废弃工地,大门都没锁,会不会我到之前就有人把货搬走了?要不,为啥我去到现场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呢?”
邱强无言以对,他又不知道详细情况,也不想知道,只能说问问朋友。
黄振康挂了电话后,回头对耗子说:“耗子,这批货的事儿让兄弟们把嘴缝上,要出,也是给那些懂规矩的老客户。”
坐上轿车离去,黄振康吹着晨风,心情格外舒畅。
一亿五千万!
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