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正事儿已经谈完,但唐颖又走回卧室中,提着一个精美的包装盒走了出来,坐在唐信对面,打开盒子,一转,将盒内的东西呈现在唐信面前。
故作夸张地惊呼一声,唐信看着盒内的东西,笑问道:“不会是假货吧?”
唐颖似笑非笑道:“真货你戴上别人也不会以为是真的。”
唐信一听觉得有道理。
盒子里放着一个普通的IPHONE手机,这没什么可惊讶,唐信的视线也自动略过这玩意。
另外两样就不寻常了。
真皮表带搭配小长方形的表,一款宝玑腕表在质朴外表下彰显不凡。
优雅纤薄的宝玑每一款都堪称杰作,而但凡世界名表,在钟表最基本功能上都自然做到完美:准确。
腕表旁边还放着同样出自宝玑的一款表,是金链牵挂的怀表。
唐信拿起怀表放在手里仔细观赏,爱不释手。
“这两块表已经对过时间,与我在美国雇佣的团队时间吻合,分秒不差,以后你每天对一次时间,若有差别,就通知我。”
唐颖说罢,唐信蓦然轻叹一声说:“我忽然有一种拿破仑将要出征埃及的感慨。”
宝玑,拿破仑最钟爱的表,南征北战离不开宝玑精确的计时,向妻子表达爱意也首选此物。
“他又开始自恋了。”
夏清盈翻个白眼,对唐信总是突如其来的感慨表示无可奈何。
唐颖嘴角微扬,双手支着下巴笑眯眯道:“是啊,不过看他臭屁的样子也很有趣。”
夏清盈笑容怡人,没再接口。
何止是有趣,足以令人着迷。
把腕表戴上,怀表揣兜里,手机也收起来,唐信做完这些后逗留至午后,三人一起享用午餐,两个女人从初次相识到畅谈无忌,关系在无形中拉近了不少。
下午唐颖就要离开天海,转道飞去上海。
唐信与夏清盈走出酒店后,夏清盈这下肆无忌惮地挽住他的胳膊,愉悦道:“你小姑对你真好,而且还是个让人憧憬的女强人。”
笑而不语,唐信只认为这些是理所当然,前半句被他自动忽略,对小姑的印象,自然也顺理成章。
唐颖不是那种靠着珠光宝气显赫背景闪耀光彩的女人,哪怕与她谈笑风生都能感受到她独特的魅力,这种财富,远胜虚荣。
坐上出租车,夏清盈以为事情已经办完,心思活泛起来,犹豫怎么开口拉上唐信去逛街。
但,唐信先去了银行把三百万存进去,再坐上出租车前往天海市一家期货公司营业部。
国内期货市场周六日不营业,也就是交易所停业休息。
但期货交易所和期货公司是两回事,期货公司的营业部周末还是会有人上班,因为广大客户也许会上门预约开户或咨询或委托交易等。
要投资期货市场,稍微比股票麻烦一些,因风险和投资金额的同时增高,则对投资人的门槛也提高。
广永期货公司是天海市一家规模,服务,效率,口碑等等都属业内前茅的公司,唐信与夏清盈在下午两点时上门。
在营业部大厅前台,唐信表明来意后,立刻有专员接待。
“唐信,你该不会赚了钱就自信爆棚以为干什么都能赚钱了吧?”
夏清盈隐含担忧地拉拉唐信的胳膊。
股票市场都有人投资赔得倾家荡产,何况是期货市场呢?若说股票市场鱼龙混杂,那么期货市场里随处都有洪荒猛兽!
金融市场,本质是人与人的博弈,而不是人和机器数据,更不是仅仅依赖于商品价值。
坐在受理开户的专柜前,唐信笑而不语,没有回答夏清盈。
实话实说,唐信依旧是以前那个唐信,不懂股票,不懂古玩,也不懂期货。
但他来开户做投资,显然是有备而来,哪怕是三百万人民币在这个账户赔得精光,他也只当浪费光阴,却不代表他实际上就损失了三百万。
来为唐信办理开户手续的是个年轻女人,身穿制服一派职场风范,询问了唐信各种问题。
民事行为能力?
唐信十八岁了。
资金财产?
X吧24%的股份,个人户头三百万人民币。
固定住所?
南区的家,西区正在装修的房子。
光凭嘴说也不够,唐信今天出行准备充足,一切相关法律证明都不少。
确认了信息后,接下来就是身份证扫描,银行卡复印,包括头像拍照等事项。
营业部大厅上方二楼,西装革履的陈逍正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迎面走来一位年轻靓丽的职员,见到陈逍讶然道:“诶?陈总,你不是去澳洲度假吗?这么早回来不怕冷了?”
单手插袋的陈逍当即打趣道:“你的地理一定是体育老师教的,现在3月份,南半球开始转冷啦,哈哈。”
女职员顿时跺脚佯怒道:“人家又没有出过国,你就笑吧。”
陈逍和她随意聊了几句,刚走两步眼角余光不经意看到一楼大厅坐着的客户,一男一女。
女的,他知道身份,夏清盈,但不认识。
男的,他不确定是不是他看过资料的那个人。
回头把女职员叫了过来。
“李菲,你下去问问同事,把那位先生的姓名告诉我。”
李菲不知道陈逍为何关注一个普通客户,她来去不到三分钟就给了陈逍一个答案。
唐信?!
果然是他!
陈逍站在落地窗前,俯视唐信与夏清盈的身影。
他来投资期货?
就他家那点儿家当也敢玩这个游戏?
呵呵。
对在一旁随时听候吩咐的李菲说:“李菲,你去接手这个客户,他任何要求,只要能满足都满足。”
李菲吓了一跳,低声问道:“陈总,你想要我干什么?”
她害怕陈逍让她做些违法的事情。
可陈逍回头诧异地望着她,反问:“你认为我会害你?”
李菲怯懦地摇摇头。
陈逍是个风趣成熟的男人,这间期货公司就是陈家的。
他本分规矩,即便这公司里有不少女职员想对他倒贴,陈逍从不越雷池一步。
可大概是怀着对他这种出了事也能自己脱身的公子哥有些敬畏,李菲乍听陈逍的要求,还以为陈逍要利用她。
是在客户投资时做手脚还是牺牲色相?
反正她都不愿意,她也不是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就被哄得晕头转向的人。
她虽然仰慕陈逍,却是有底线的。
陈逍见她的样子,知道她误会了。
毕竟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反常地去关注一个客户。
“你放心,公事公办,我只是想知道他的投资方向和业绩,我让你满足他的要求,都是工作范围内的,懂吗?”
陈逍收起了笑容,被严肃取而代之。
如果她还在胡思乱想。
那她明天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李菲恍然大悟,是自己误会了,立刻遵命去办。
正在办理开户手续的唐信发现突然换了个职员接手他的业务,也不大惊小怪,人家公司内部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兴趣。
开户手续办完,在期货公司拥有了自己的资金账户,唐信当场从银行账户里划了三百万进去。
接下来,唐信需要一位期货经纪人。
国内的期货经纪人不像国外的经纪人。
国外的经纪人可以代理客户操作,收取高昂的利润分成,但国内的不可以,必须是客户自己进行交易,经纪人只是代替客户完成交易操作的中间人,并不能替客户做交易。
像国内的经纪人收入,大多都是基本提成和奖金。
唐信在业内也没什么熟人,既然在广永期货公司开了户,便也就顺手在这里找一个经纪人。
毕竟这个经纪人只是个操作工具,说白了只要是个听话的机器,就行。
李菲接手唐信的业务,在对方没有挑剔的情况下自然也就担任他的经纪人。
不过,面对明显比自己小很多的唐信,李菲感到了十足的压迫感。
因为,唐信提出了一连串要求。
“你的电话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我打电话或短信通知你,你电话占线关机或无人接听,短信3分钟内没有回复,你没有报酬,如果因此产生纠纷,我们可以打官司。”
“当我通知你在何时进行期货交易时,建仓平仓的时间与我通知你的时间前后不能相差一分钟,否则,你同样没有报酬。”
“至于你的提成,在业内平均标准降低50%,就这样,同意的话,你就去拟经纪合同。”
李菲目瞪口呆,心底升起一丝怨怒。
夏清盈头一偏,嘴角轻扬。
唐信,总是这样直接和现实。
前面两个条件,还算合理。
毕竟经纪人就是做这个活儿的,该为客户提供精准的投资操作。
可后面这个条件就让人难以忍受。
想马儿跑得快,又不想给马儿吃草。
哪有这道理?
“唐先生,我们的提成已经十分低廉,再降低50%,这......”
李菲要不是碍于陈逍交代过,她这个客户经理早就拂袖离去了,现在不但要给唐信提供单对单服务,收入还要降低,是可忍孰不可忍,但她还是要忍。
唐信撇嘴一笑,漠然道:“我又不是非要一个经纪人代理操作不可。”
除了公式化的一些业务,最主要是接受客户委托代理操作。
不是每个人都深思熟虑并且具备相关能力才进入投资市场。
不是每个人都熟悉网上操作的方法。
不是每个人都有时间泡在交易所来回奔波亲力亲为。
许多投资者十分盲目,只看到了虚幻的利益,却忽略掉了风险。
需要有人给他们指点迷津,需要有人在他们亏损后迷茫无措时指向曙光。
因此每个投资行业,就有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的圈套。
自吹自擂的操盘手,虚假业绩的投资机构,天花乱坠的内幕消息......
唐信要上学,他不可能亲自操作期货交易,所以他需要一个经纪人。
但不一定非要接受李菲或是广永期货公司推荐的人。
如果在这里和李菲谈不拢,那他无非就是再费一番周折找一个可靠听话的“机器”人而已。
“后经济危机时代,赚钱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资本主义国家甚至连国家都有破产的例子,李小姐,你接受我的条件,你有钱赚,而且我保证你不会觉得为我服务是在被剥削劳动力,因为我会让你赚超出你想象的佣金,如果你不同意,那我让别人去赚这笔钱,而你,节省了一些时间可以看看杂志上网冲浪,生活是轻松一些,不过收入就少了,放弃将要得到的利益,和损失没有区别。主动权在你手上。”
唐信微笑望着李菲,不论她同意与否,他都不会兴奋或失落。
李菲虽然猜不到陈逍刻意关注唐信的缘由,但现在她自己体会到了一些苗头。
这个唐信,说话口气平常轻松,不给人压力,仿佛在有意无意地灌输魔咒在她的脑海。
顺着他的话去想。
没错。
不做这生意,她收入不变,反之则提高。
这样一想似乎没错。
全世界的资本家都是这样想的。
她如果刚从大学毕业初出茅庐,必定被唐信这番话蛊惑。
但她终究不是。
这不是自身利益的问题。
而是自身劳动价值该与之相符劳动报酬的问题。
每个人身价不同,能力不同,即便是同样同效率的劳动,劳动报酬也有天渊之别。
李菲恍惚之后回过神来,隐蔽地瞄了眼在二楼隔着落地窗俯视这边的陈逍。
如果没有陈逍的吩咐。
她会拒绝。
可现在,她只能无可奈何地同意。
而且,她不想承认,但也有些期待。
或许,这个唐信真的不会让她感觉在被剥削。
语言魅力在与令对方信服,唐信还不够火候,因为他太年轻,即便不轻浮,也比不上黄金年龄段男人的信服感。
一切办妥,唐信和夏清盈离去,李菲上到二楼,把与唐信接触的一切信息告知陈逍。
俯视着唐信离去的背影,陈逍眼露思索之态。
唐信投资期货?
期货交易时间,都是他上学时间。
他难道不上课?
这件事透着古怪,因为唐信还真没到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的时候。
学校,只要他不退学,就很难逃脱这一层束缚。
至于是不是学习好就能不上学,不是没有例子,但绝不是司空见惯。
“行了,你去忙吧,记住一点,这个客户一定要认真对待,不能出差错。”
李菲欲言又止,最终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去。
陈逍的态度已经昭然若揭。
潜台词是李菲如果搞砸了,那就卷铺盖滚蛋。
至于怎样算搞砸,很简单,李菲让唐信不满意,就算。
走出广永期货的唐信和夏清盈站在路边,夏清盈背朝马路面带微笑对唐信说道:“我们去逛街吧?”
唐信还没回答,就神色一变拉她一把,一辆轿车风驰电掣从路旁驶过,贴着路边非常危险,一个不小心后视镜就有可能碰到夏清盈。
胳膊被突然一拽,夏清盈身体动了,但是思维没跟上,脚下一扭跌入他怀中,身后劲风掠过,唐信皱着眉头看向那辆肆无忌惮驶去的轿车。
“哎呦。”
夏清盈突然吃痛叫了一声,站不稳身子扶住唐信的胳膊,看她的动作,像是脚崴了。
唐信见她模样,让她抚着自己的肩膀,而后要蹲下身子去翻开她的牛仔裤裤腿,打算瞧瞧伤势。
但夏清盈急忙拉住他,羞涩道:“这光天化日的,你蹲下摸我的脚,怎么好意思?”
唐信凝视她,她却红着脸转向一旁,不敢与他对视。
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唐信转过身弯下腰,轻声问道:“那我背你?”
夏清盈眼中闪过一丝窃喜,毫不犹豫地跳上唐信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上面连头也不抬,下巴搁在唐信的肩头,贴在他耳边语气娇柔地说道:“你很体贴嘛。”
双手在背后相扣拖住她弹性十足的臀部,唐信站起身,目视前方迈步走去,嘴角弯弯,眼神无奈。
她为什么就不想一想,这里打车不难。
唐信犯得着背她吗?
本来只是个试探,结果当她伏在后背上,唐信心一软,还是决定不拆穿她。
几个月前答应过她一起走走横湖大桥,那时因为叶秋生病而搁浅,唐信现在履行承诺,只是走,变成了他一个人走。
春光明媚,阳光四溢,横湖大桥的人行道上,唐信背着夏清盈缓步前行,扭头向左,可以看到湖水瑰丽风波涟漪的风景,湖边的公园走廊,往往是情侣牵手漫步的天堂。
“唐信,你哪有时间炒期货啊?”
夏清盈整个人贴在他背上,时而揪揪他头发,时而用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像个小孩子得到玩具一般自得其乐。
唐信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我和你去赌场,进行对赌,买大的赔率是1.9,买小的赔率也是1.9,我和你一人买大一人买小,这样无论我和你谁赢谁输,赌场都有0.1的抽水利益,而我和你发生了什么变化?”
夏清盈洋溢着笑容拨弄唐信的嘴唇,在他耳边娇笑道:“你是傻瓜吗?我和你去赌场对赌,要么你的口袋里的钱到我的口袋里,要么我的钱被你赢了,但如果一直赌下去,除非我和你其中一人先输光,否则赚的最多的还是赌场。”
赌场最基本的盈利模式很简单。
不是人与赌场的博弈,而是客户之间的博弈,赌场只需要抽水,就能获得庞大利益,这才有普通人时常听到的赔率变动,增高或降低,其实是根据赔付与筹码之间的关系而定。
唐信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夏清盈在他耳边不满地叫道。
可唐信却意味深长道:“其实我已经回答了你。”
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唐信的话,夏清盈苦恼地垂下头贴在他脸颊旁,似乎对自己时常难以理解唐信的行为而自责。
唐颖在天海与唐信见面实际上只是为了给唐信两块表,一个手机,三百万人民币现金。
接下来,唐颖会前往SH,通过各种渠道关系在上交所开户。
唐信在天海开设账户投资三百万,唐颖藏于幕后在SH开户投资七千二百万。
之后的数个月里,唐信就要伪造一个神话!
让他账户里的三百万变成七千万!
道理,就和唐信与夏清盈说的一样。
两个账户对赌!
中国股票市场没有卖空机制,虽然可以从权证,ETF基金等等方式达到沽空的效果,但本质上还是为了买股票上涨的利益。
期货市场不同,双向操作,涨跌都有利益空间。
所以唐信在天海,唐颖在SH,两个账户进行反向操作,一来一回无论盈亏,中间损失的只是手续费。
而唯一的难度是确保唐信的账户盈利!
听起来匪夷所思,如果能够确保唐信的账户盈利,为什么还要反向操作?直接盈利不就行了?
不行!
因为成败最关键一点是:心态!
在金钱面前,不能高估每个人的心理承受压力。
不少人在模拟操作中都大展神威,一到实战却一败涂地。
为什么?
心态!
压力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力与决断力!
唐信愿意支付三百五十万美金作为报酬聘请海外投资精英组成的团队,本身这个团队在实战中肯定能够达到盈利,但在实战中迫于压力,能发挥出来的能力与决策中应有的果敢会大打折扣!
所以,唐信给他们减压!
无论他们的决策对与错,至少客户损失的只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手续费。
两个账户,一个七千二百万,一个三百万。
将他们认为会盈利的决策实施在唐信的账户上,再用另一个账户反向操作,同步进行。
唐信不但要精英团队,还要给他们减压放松,让他们发挥最大才干,不必担忧决策失误带来的后果。
一流的盈利模式=心态+成功率高的主力形态+选时+何时买点+正确资金管理+风险控制+分仓
在这一系列复杂条件中,唐信提供了至少两点,心态和风险控制。
这就是至关重要的环节。
所以,唐信不需要懂期货,让懂期货的精英为他服务,确保他想伪造的神话可以成功就足够。
原来这个混蛋也不是什么都能看透嘛!
在他平稳脚步一起一落时,娇躯轻轻晃动,隔着单薄的衣物,夏清盈的前身与唐信的后背看似顺理成章地摩擦,唐信仍旧面不改色,夏清盈自己倒先心猿意马,柔滑的脸颊贴在唐信腮边仿佛在享受温存。
背着一百斤的大活人,哪怕后背传来心泛涟漪的触感,唐信还是走到一半就额头见汗。
夏清盈温柔地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珠,忽然又心生羞愧,在她还在考虑要不要主动下来结束这她想持续永恒的行为时,一辆白色跑车从路旁驶过,忽而又缓缓倒退回来,停在了唐信和夏清盈的身旁。
唐信扭头奇怪地看了眼白色奥迪R8敞篷跑车。
平民化与简单化的跑车在同类型的跑车中与众不同,两百多万的价钱尽管不算最公道,可也算是物有所值。
再一看驾驶跑车的人,一个陌生青年衣着休闲,天蓝休闲长袖衫,米白直筒裤,相貌斯文偏瘦,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很有学者风范。
这横湖大桥的车道肯定不能停车,但他偏偏停了,而且是倒退回来停下的,要不是现在不是通车高峰期,恐怕会出事。
唐信最不理解的是,那个青年一脸复杂地看着他,目光在他和仍旧紧紧抱着他脖子好像睡着了一样的夏清盈身上来回打转。
青年推门下车,从车前绕上人行道,距离三步远的时候就轻轻地打了招呼。
“夏清盈?”
夏清盈迷迷糊糊地扭过头,真跟睡醒一样揉揉眼睛,定睛一瞧,露出个公式化的微笑说:“嗨,冼嘉豪。”
唐信胳膊一松,托着夏清盈的大腿把她放下地。
“你不是在博宁上班吗?怎么回天海了?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冼嘉豪一脸和气,虽然唐信明显感受他眼中对自己的敌意,但他始终彬彬有礼无可挑剔。
夏清盈挽住唐信的胳膊,笑道:“他叫唐信,我男朋友。”
“不好意思,她的说法不正确,我没答应做他男朋友,正式关系是朋友比较恰当。”
唐信十分清醒,不会因为和夏清盈有过肉体上的接触而强加在感情上。
即便是性关系,也仅仅是性关系。
否则,社会上人与人的关系会复杂得难以想象。
不是他不负责任而否认,而是他很清醒关系确立代表什么,至于假冒男朋友之类的烂俗借口,唐信没兴趣玩这种游戏。
可他刚一说完,腰间传来刺痛,他惊呼一声,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夏清盈:“你掐我干嘛?我哪句话说错了?”
夏清盈难堪又无力地垂下脑袋晃了晃,再抬起头时不是滋味却只能认命地说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在追他,暂时还没成功。”
冼嘉豪被这俩人的关系弄得有些发懵。
不是情侣?
你俩亲热的举动比情侣差不了多少。
这还是大庭广众!
要是没人的时候,你俩会做什么?
朋友这个定义究竟是个什么标准?
“冼嘉豪,幸会。”
他很有风度地与唐信一握手,松开后似乎也自觉尴尬,没什么话题可讲,最终只能对夏清盈微笑道:“过年我去看夏伯伯,那时你已经回博宁了,要不今天一起吃个饭?”
看看天色,临近黄昏,夏清盈惋惜地瞅了眼唐信,摇头道:“我等下回博宁,明天还上班呢。”
如此这般,冼嘉豪只好与二人挥手告别,坐上跑车缓缓开走。
离去时,冼嘉豪通过后视镜一直观察夏清盈与唐信的举动,斯文的面孔浮现愁苦,而后又转瞬冷漠。
掏出电话戴上耳机,冼嘉豪拨通之后开门见山道:“蒋俊,帮我个忙,查一个人,名叫唐信,年纪二十岁左右,相貌平凡,身材修长一米八的个头。”
“你和他有仇?”
“没有,只是好奇。”
“那查来干嘛?”
“好奇,想深入了解。”
“我要实话。”
“压死他一辈子。”
“放弃这个想法吧,你如果能连邱道盛也一起压死,再考虑。”
“你认识他?他和邱道盛有关系?”
“邱道盛的儿子和他是同学。”
“就凭这样的关系?”
“就凭邱道盛的儿子和他的关系,类似董赋才与白邺宇的关系。”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冼嘉豪漠然道:“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
“嘉豪,劝你一句,你要对付唐信,光明正大,我可以帮你,但如果你要是用歪门邪道的手段,对不起,我不奉陪,而且你要清楚后果,走错一步,一世翻不了身,我们的规则就是这样,你若无知地捅了马蜂窝,没人会给你陪葬,反过来,只会给你挖坟。”
驾驶跑车平稳行驶的冼嘉豪无声一笑。
这就是他们的圈子。
即便是贺天赐那种天天嘴上与人称兄道弟的公子哥,如果真出事兜不住的时候,都会立刻翻脸撇清关系,甚至落井下石。
要捞钱,他们靠着关系互助的庞大人脉网络,光明正大地赚合法收入。
谁也不会脑子犯浑为了“兄弟意气”卷入是非中。
踩人,也是踩那些不长眼自己找死的人。
可这不代表就能够无法无天。
“行了,蒋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以为我还是中学生瞪个眼碰下肩就会大打出手吗?”
“嘉豪,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针对唐信吗?我很好奇他怎么就和你产生了交集。”
“因为一个女人。”
“夏清盈?你还念念不忘呢?呵呵,话我说完了,你好自为之。”
......
天色渐晚,在冼嘉豪离去后,唐信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目光玩味地盯着夏清盈先前崴了的脚。
“站得很稳嘛。”
夏清盈知道自己露馅,故作惊喜道:“哎!不疼了!唐信,趴你背上这么神奇?再让我趴一会儿,这样说不定还能美容健身呢。”
看看宝玑腕表的时间,唐信口气可惜地说道:“我倒是想,不过你真该坐车回博宁了。”
提起这个,夏清盈瞬间无精打采,挽住唐信的胳膊继续朝前走,哀叹道:“时间过得这么快!”
感叹完了之后,她又瞄了眼唐信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唐信,你不背我了?”
唐信淡淡地摇了摇头。
这会儿背上一松,正是疲倦袭来时。
夏清盈挽住他胳膊紧了紧,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话。
“唐信,我和那个冼嘉豪只是警校同学,他虽然没对我表白,但我知道他想追我,我跟他就是认识而已,你千万别误会。”
唐信咧着嘴怪异地看向她:“你有病吗?我要误会什么?我事先声明,地球有六十多亿人,我能管好我自己的事就不错了,别人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你最好别用什么装男朋友打发追求者这样听起来就二的事情来烦我。”
夏清盈柳眉一皱,不解地反问道:“那为什么林雪的事情你会操心?我要跟踪我爸,你也答应帮忙?”
唐信无奈地摇头道:“这是两码事。你需要帮忙,代表这是你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帮你,出于朋友的情谊和关心。至于什么装男朋友见家长摆脱追求者这样的事情,你解决不了吗?这样的事情你解决不了,我又凭什么能帮你解决?别人的事情,我不想管,别人感情的事,我听着就烦,多半都是没事找事。”
自己苦恼地想了一阵,夏清盈还在纠结,问:“电视上常演这个装男朋友的剧情,你为什么反感呢?有什么不对吗?”
唐信冷笑一声,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反正就是有那么一种人觉得有人追求是个值得炫耀和得意的事情,自我感觉良好却摆出苦恼的样子无病生吟,就喜欢吊着对方胃口把人当狗耍,找个假情侣刺激对方的嫉妒心而付出更多。
先前装伤的事情现在被拆穿,唐信嘴上不提,但夏清盈生怕惹来唐信的厌恶,于是主动坦诚道歉,争取宽容处理。
“唐信,你要是生气,你就说出来,先前是我不对,我只是想看你紧张的样子,你蹲下来我也没多想就跳上去了,然后,反正你要是不高兴,骂我打我都行,但不准憋心里。”
唐信哭笑不得,长叹道:“我滴神,你以为我唐信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吗?憋心里?你那点儿鬼心思,谁看不出来?打你骂你?自从你认识我,被我打骂过的人,你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吧?”
夏清盈一愣,脸上又绽出笑容,窃喜道:“那你是故意要背我喽?嘿嘿,你这个坏蛋。”
唐信陪着她动作一致地张嘴露笑,而后说:“呵呵,给你点儿阳光,你肯定灿烂。你知道情感需求其实也是可以量化的吗?比如我背着你慢慢消磨时光,你心里会满足,暂时就不会索要更多。所以,我在陪你逛街和背你走一段路上,做出了后者的选择,现在,你可以开开心心地去长途车站回博宁,而我,也解脱了。”
本来的确可以开开心心去车站回博宁的夏清盈听到唐信说完这段话,当即掐住他的脖子猛烈摇晃起来。
她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唐信!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算计到我头上?你气死我了!”
任由她晃着自己的脑袋,唐信随意笑道:“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你想要的,得到了没有。”
猛然又停下动作,夏清盈顺着他的话陷入思考。
她今天想要什么?
无非就是和唐信一起度过而已。
结果呢?
早上认识了唐颖,可喜的意外收获。
下午看着唐信办事,虽然旁观,但她还是心满意足。
又在这风景如画的横湖大桥上被唐信背着。
这远比她预想中要美妙多了!
当她平静下来又喜滋滋地挽住唐信的胳膊后,唐信再一次笑着打击了她。
“男人骗女人,通常就是用过程去掩盖真相。”
张牙舞爪地扑向唐信,夏清盈简直欲哭无泪。
这个混蛋!
总能把她心情弄得起伏不定。
长途车站,唐信陪她等到了该上车的时刻。
夏清盈不顾大庭广众搂住他的脖子,来了一记热情奔放的舌吻。
吻完之后,她放开手一抹嘴,胸脯起伏红潮满面,指着唐信严肃道:“我走了,不准想别的女人。”
“放心,我不会想女人,包括你。”
唐信压着心中绮念,淡淡地回应了她。
本来打算转身上车的夏清盈又走到唐信身前,探头在他耳边赌气似地说道:“等你高考完,你等着,上回我发的短信不是玩笑!”
唐信也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如果一定要这样做,先在脑子里幻想一下我和别的女人上床,你会是什么感受。”
夏清盈撤回脑袋,目光凝视唐信,似乎带着很大的怨念。
“唐信,我的付出,不值得你爱我?”
唐信摇了摇头,坦诚道:“别相信男人色欲熏心时的承诺,这是忠告,那都是狗屁。你也不会希望有一天我嘴上说爱你,转身上了其他女人的床。”
“你会?”
“你猜?”
“我......我不猜。总之我会让你爱上我,不会找其他女人。”
“很多伤痕累累的女人都是这么想的。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是我的底线,你清楚。说实话,和你上床,绝对是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我也一样。如果,我们做过之后可以当做无事发生,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不会为你的要求而烦恼,你不会因为我的无情而伤心,那我们可以维持纯洁的肉体关系,我贪婪,有欲望,这是不争的事实。”
夏清盈看着满面微笑的唐信,被他的理智与冷酷感到心痛。
“唐信,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坦白自己的欲望,却还要顾及我的感受?”
唐信目光柔和,温和道:“因为我喜欢从结果去考虑过程,而不是在过程发展中探索结果,这样,可以避免犯错。清盈,至少现在,你想要的结果,还没有出现那个通向皆大欢喜终点的过程。”
夏清盈长长一叹,略显苦闷。
终究是那个先想后做,而不是先做后想的唐信。
“那我们不能创造条件?”
“可以,问题是,你难道没有想过,上床是条件之一吗?”
夏清盈失落地垂下脑袋,额头顶住唐信的胸口,不敢抬头当着他的面,羞涩低声道:“可是,唐信,你忽略了一件事。不是每个女人都是被动倒在床上。你有欲望,也许你的欲望可以是对所有漂亮的女人,但是我,我只想和你,只想要你,这是我的欲望,如果给我机会,我一定不会犹豫,把你推倒。”
唐信低下头在她耳畔说道:“千万别傻,在我真心承诺前,你以为推倒代表征服,也许只是我冲动之中任你跌入陷阱而已。”
夏清盈忽而调皮似的笑了起来,仰起脑袋兴高采烈道:“唐信,刚才你的心跳加快了很多!你一定也心动了!你骗不了我。”
“对你的肉体心动,一百个男人有九十八个会有同样的反应,剩下两个,一个同性恋,一个性无能。”
唐信坦然地说道,心跳的改变源自欲望冲动后引发的肾上腺素。
没什么可大惊小怪。
夏清盈满不在乎,依旧笑颜如花。
“我不管别人,只要你心动就足够了,拜拜。”
目送他上车离去,唐信不由自主将手抚在了左胸上,待心跳平稳下来后转身离去。
最主要的联系方式还是短信,短信内容包括预定何时买入与产品数量。
唐信原先用的手机直接设置来电转呼,短信不管,每天回家查看一下就行。
而且,会给他发送短信的人,基本上就是夏清盈和无聊的信息台。
至于他用来联络的手机,设置了短信全部自动转发给李菲的手机。
如果短信转发后三分钟内李菲没有回复,唐信会打电话过去确认,假如李菲那边出了问题,双方经纪合同终止,唐信也会电话通知唐颖取消交易。
唐信手腕上的宝玑腕表,就是与唐颖那边团队校对过时间用的。
团队在美国,每天为唐信服务都是在晚上和深夜,又因为中国期货市场并不对外开放,所以,唐颖留在SH通过中介机构投资上交所。
三百五十万美金的酬劳,不是那么容易赚的,上夜班,也算是付出中的一部分。
三月底,学校高三年级进行了第二次全市统考,唐信在这一次考试中成绩稍稍下滑,从上一次全年级第三降低了一名,但能两次都名列前茅,算是给父母一个放心的交代。
校园内依旧青春洋溢,欢闹不断,但高三年级备战高考的气氛骤然紧张,还有不到一百天就要高考,不少埋头苦学的学生几乎把自己逼得要崩溃。
教室内的笑闹减少,哪怕像孙道这般喜欢胡作非为的学生也安分下来,他倒不是发奋读书,而是不打扰别人。
在这有条不紊却暗中硝烟四起的气氛中,所有学生都在做着最后冲刺,摩拳擦掌迎战高考。
而唐信,像个普通学生,暗地里稍稍分心在手机上,但也只是每次有短信到来后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他学生的外表下,个人财富就像是大牛之势的股指一般,跳动激增。
钱多钱少不是重点,唐信在乎的是财富合法。
他可不想以后被人盯上彻查财产时焦头烂额再亡羊补牢。
掩盖一个谎言需要付出的,是更多谎言,最终发现愚弄的不是世人,而是自己。
坐在座位上,唐信一手拿着历年高考卷垫在历史书上,一手拿着铅笔下笔如飞地做题。
孙道在他旁边听着音乐看漫画,悠哉悠哉。
他的出路,或者说未来计划,家里已经为他安排好了。
参军入伍!
国内十三亿多的人,十八岁到二十三岁间年龄段的人不在少数。
而这里面想要当兵穿军装的,多如繁星。
不要怀疑军人荣耀对人的吸引力。
也不要怀疑每个国家的新生代总有保家卫国崇高觉悟的人。
可是,唐信深深明白,孙道能入伍,多半是靠他爸是现役军官走的关系。
当无数对军装深怀憧憬的年轻人在家翘首以盼等着入伍通知书时,招兵办的后门却悄然打开。
不少一年两年应征入伍最终却没有通过的人只能徒自哀叹时,却有不少刚过标准却成为运兵一员的人踏上了征途。
社会,从来就不公平。
公平的是四肢与头脑,只是大多数人没意识到而已。
“唐信!”
上午放学,教室内并不吵杂,要离开的人安静收拾东西后离开,大多数学生还在忙着手上的事情,也许是背诵完一些公式诗词,也许是做完最后一道习题。
或许是在紧张压抑的气氛中,高三的学生成长飞快,没有人还无聊透顶地打扰别人,故意制造骚乱如跳梁小丑。
程慕眼泪汪汪地出现在高三四班的教室门口,几乎是用伤心欲绝地口气喊了一声唐信的名字。
教室里的人一起抬头望向她,叶秋离她最近,刚要走过去询问她为何这幅表情,她就已经慌乱地跑向唐信的课桌。
孙道摘掉耳机,把漫画放回抽屉里,面无表情地凝视程慕,似乎已经蓄势待发。
显然,程慕的样子像是被人欺负了。
就连邱强也不由自主地走到唐信身后,不知从何时起,他就习惯了和唐信几人围成一圈。
而邱强,表情也如孙道那般漠然冷酷。
既然是一个集体,那么最基本的要素是团结。
唐信放下历史书和试卷,始终面不改色地看着程慕。
他不是一个自己吓自己的人,更不会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一惊一乍。
程慕跑到她身边,一句话没说倒是先蹲下来放声大哭。
叶秋拍着她的肩膀,不断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孙道已经捏紧了拳头咬咬牙,邱强把手压在了唐信的肩膀上。
唐信奇怪地左右扫了眼。
你们一个捏拳头,一个好像要打仗。
你们知道打谁吗?
伸手轻柔地抚在程慕的头上,唐信柔声道:“你要是伤心,就先哭,使劲哭,这样能把心里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出来,等你发泄完了,把缘由详细地告诉我,如果心里慌,就先整理一下思路,不要说出来的话不清不楚自己反倒更慌乱。”
听完他的话,程慕果然哭的更大声,好似撕心裂肺一般。
叶秋瞪了唐信一眼,责备他先前说的话。
可唐信没觉得不妥。
负面情绪压抑在心里,对身心没有任何好处。
哭,也是宣泄的一种途径,不完全只是表现悲伤。
程慕也就哭了不到一分钟,然后就止住了哭声,唐信递了一包纸巾给她,她低着头接过去,鼻涕泪水都收拾干净后,扬起可爱的脸看着唐信,眼圈和鼻子都通红。
眼圈是哭红的。
鼻子是她自己捏红的。
似有难言之隐,她的神情让唐信感到困惑。
一半自责,一半悲痛。
看她又要低下头,唐信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柔声问道:“你要是不想说,那我就去你班里打听一下,我想你哭的原因多半是在校内发生了什么。”
早上上学时她还笑如银铃,到中午就哭得稀里哗啦。
中间的时间都在学校。
程慕偏着脑袋一副羞赧之色,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我,我给别人打了个赌。”
打赌?
打赌需要哭?
唐信轻叹一声,捏捏她的脸蛋儿,无奈地问道:“你是想让我一问一答,还是自己把事情完整地说出来?”
程慕垂下脑袋一副做错认罚的姿态,说:“我班里的马昌说你除了成绩好其他都不行,尤其是体育,我不服气和他顶了两句,他就说打赌,说下个星期的运动会短跑,和你比一比,他要是赢了,我就要做他女朋友和他约会,我当时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叶秋,孙道,邱强,全都瞠目结舌。
唯独剩下的唐信平静地反问道:“那我要是赢了他呢?你该不会傻到他说他输了就做你男朋友吧?”
程慕也表情呆滞,半晌后又作势欲哭地说道:“我们没说他输了怎么办......”
叶秋紧绷的神情松弛下来,搂着程慕的肩膀安慰道:“只是个玩笑,不用放心上。”
程慕鼓着腮帮委屈道:“怎么能不放心上?现在不光是我班里,整个高二年级都被他宣传得人尽皆知。唐信赢不了他,我转学!我不要再见到他!”
把手机的耳机拔掉塞进抽屉里,孙道扭过头来无趣地笑道:“程慕,那个马昌是白痴吗?运动会?短跑?体育好?我靠,这他妈是原始社会啊?打架厉害女人就必须爱?要照他的逻辑,邱百万可以名正言顺在咱学校,啊不,天海市全部高中女生都是他的**!对不?邱百万。”
邱强本来还有些紧张,现在只觉得很滑稽。
跟孙道一样没当回事摇了摇头。
这听起来就像是英雄救美美女必须以身相许差不多。
“行了,那个马昌我认识,我下午训练的时候跟他说一声,你别当回事。”
邱强说完,程慕不乐意,她扶着唐信的胳膊倔强地说道:“唐信,我知道我做了傻事,中了他的激将法,你不参加运动会也没关系,我明天就转学,反正你们高考完学校里就剩下我一个人。”
望着程慕决然又内疚的神态,唐信很平静。
他不责怪她。
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是无条件信任,帮助,支持,以及对唐信充满信心。
每个人有不能触犯的区域。
她只是不能容忍别人蔑视唐信而已。
竖起一根手指,唐信的动作做出来,程慕就欲哭无泪。
“又,又是这个惩罚啊?换个行不行?”
唐信摇了摇头,她皱着脸凑到唐信面前,唐信用手指指着她的眉心处,也不碰她,就这么指着。
她紧紧闭上双眼,绝不去看那手指。
如果去看,过一阵她就要晕。
可是看不见,还是感觉到眉心位置痒痒的,而且感觉在不断扩大。
这是从小到大唐信对她的惩罚手段。
“靠!唐信,你有点创意行吗?”
孙道看不下去了,关键是他自己也觉得额头中心有点儿不对劲,似乎就像是传染病一样。
叶秋撇过头去,闭上眼睛连看都不看,看了自己也倒霉。
邱强从后俯下身在唐信耳边问道:“你这是什么科学原理?我也试过,手指放在眉心位置,不碰,看着晕,不看也心里难受,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唐信淡淡道:“心理暗示加上神经张力增高,不谢。”
等一分钟后,唐信收回指头,拍拍还闭着眼睛一副痛苦不已模样的程慕脸蛋,轻声道:“短跑?一百米还是两百米?算了,不管多少米,我跟他比,你也不用转学,哎呦,高三最后一次春季运动会,我也该展现一下实力了。”
不就是短跑吗?
小菜一碟!
唐信肯定能赢!
下午最后一节课,教室的学生们在自习。
邱强这位准备参加普通体育特招生考试的人却出现在了操场上,穿着运动衫进行考试前的训练,五月份,他要参加天海大学的体育特招考试。
这种普通体育特招与单独体校特招不同。
单招通常都是有专业方向发展的,但普招生进入大学基本上就是高校的工具,只为了比赛赚荣誉,文化课基本被忽视掉。
邱强要上天海大学几乎不用考试,他爹出面买个学位轻而易举。
可这样一来,邱强进入大学又显得“另类”,难保不会有人用有色眼光看他。
所以邱道盛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邱强以体育特招生的名义名正言顺进入天海大学,而后邱道盛再找关系打个招呼,让邱强跟普通学生就没区别,想学什么专业尽管学,不想学还是练体育,那随他高兴,这样自由是在邱强自己手里。
在跑道上压着腿,邱强身旁还有几个高三年级准备参加体育特招考试的同学,另外高中部体育尖子也都在一起训练。
马昌穿着一身耐克的无袖运动衫,正在做原地高抬腿,拉拉筋骨,柔韧身体,邱强来到他身边,轻描淡写地问道:“你针对唐信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整个高中部能在体育项目上跟邱强一争长短的人物就数马昌,让他以为自己和邱强能平等对话,而他还年轻一岁,有些得意自满,满不在乎地口吻说道:“我针对他?我只是看不惯程慕整天和他在一起而已。”
邱强嗤鼻一笑。
“人家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马昌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喜欢程慕,就关我事儿了。”
“呵呵,傻X。”
邱强光明正大当着他的面骂了两个字,也不遮掩,周围的人都听得到,顿时一阵哄笑。
马昌表情僵住,挺直身子面朝邱强,欲言又止,身体前倾后又撤了回去。
“你想跟我动手?还是想也骂我一句?傻X,**就是一个傻X,别拿你的无知当个性,你连骂我的勇气都没有,还他妈想惹唐信?”
邱强不想跟他浪费唇舌,鄙视他都是看得起他!
扭过身走回去继续压腿,马昌胸口起伏不定,一脸涨红与阴沉,握紧的拳头也不敢动弹,最终只能苍白地说了一句:“反正我和程慕有赌约,到时候唐信输了,看他怎么办。”
邱强一笑而过。
唐信说他能赢,马昌你就输定了!
其实邱强心里也在好奇,唐信会用怎样阴损的手段取胜?
结果是注定的,好奇的只是过程。
各种考试项目训练一遍,待到放学时,邱强的运动衫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他脱掉运动衫擦擦汗,穿上校服朝教学楼走去,诧异地看着眼前一幕。
叶秋和程慕一左一右拽着唐信,孙道都笑弯了腰。
“你们要对我充满信心,练什么练啊!我长期以来锻炼身体,跑个步的素质没问题!咱们回家吧。”
唐信被她俩拽着往操场上拖,苦苦哀求。
可这俩人油盐不进,根本不顾唐信的哀号,只管使劲拖着他走。
练完体育项目的学生一一路过,马昌阴阳怪气地吹声口哨,程慕扭过头看见他,一脸厌恶,又转过头继续拉着唐信朝操场上走。
“邱百万,正好,你给唐信当个参照物。”
孙道一点儿没有救唐信于水火的念头,甚至火上浇油。
邱强乐呵呵道:“没问题。”
百般无奈地被推上跑道,唐信站在一百米起跑线前,邱强在他旁边已经完美地做出了一个蹲踞式起跑准备动作。
“加油!跑赢邱百万!”
程慕双手合十捧在胸前,目光充满了期待。
但是唐信弯下腰拍拍邱强的背,问道:“运动会规定必须按你这个姿势起跑?”
邱强撑在地上半天,站起身叹口气说道:“中学校园运动会哪有那么多规定?你只要站在线后面,枪一响跑出去就成。”
“那你继续,我站立式起跑。”
唐信说完,邱强又趴了下去,这也算是他的习惯。
孙道站在起跑线旁边,盯着两人一脸坏笑,拉长着声音喊道:“预备......”
“噗......”
他这一声噗轻轻吐出嘴,唐信双肩一垮翻个白眼,邱强直接扑倒在地。
“你吃屎了啊?还噗!”
唐信没什么意见,因为他看见孙道的表情就知道他要整蛊作怪。
邱强拍拍身上的尘土,当即对孙道破口大骂。
“嘿嘿,考验一下你们的心理素质。这回一定不开玩笑。”
孙道寡廉鲜耻地挠挠头。
结果邱强不乐意,拧着眉头对他说道:“你滚一边去,叶秋,你来喊。”
孙道反正已经达到目的,自动让开,叶秋站了过来。
唐信和邱强又准备好了,准备起跑。
叶秋突然喊了一声:“跑。”
邱强又直接扑地上,唐信这回也差点儿一头栽倒。
老实人要坑你,坑你就坑你!
“你和孙道开的组队模式吧?”
唐信本来就不想跑,孙道折腾也就算了,叶秋也不按常理出牌,这是成心整蛊吗?
叶秋面带歉意地说道:“刚才孙道拖那么长时间,我以为直接喊跑就完了。”
“给我们点儿心理准备啊,你这突然就让人跑,呼吸节奏都被你一嗓子给打乱了。”
唐信白她一眼后,叶秋抬手示意明白了,而后又朝邱强歉意地挥挥手。
第三次站在起跑线前,二人一站一蹲,叶秋这回聪明了。
“5,4,3,2,1,跑。”
那一声跑之后,唐信的右腿刚跨出一步,顿时目瞪口呆,身旁蹲踞起跑的邱强犹如一只猎豹瞬间窜出,从身旁掠过的劲风把唐信头发都吹歪了。
跑了五米后,唐信发现他和邱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从起跑那一霎那就产生了距离,而且越拉越远。
三十米处,唐信停下脚步,喘口气,在他减速之前,邱强已经超了他十米,还跑个屁!
程慕默默地转身,背上书包,叶秋赶紧上去安慰她说:“没事儿,也许他今天状态不好,跑步是要状态的。”
程慕摇了摇头,心灰意冷低声道:“运动会完了我就转学。”
两个姑娘身后,唐信捡起地上自己的书包挎上,孙道一脸玩味地笑容走过来撞撞他的胳膊问:“短跑王,你准备做什么?要我帮忙吗?如果是泻药这种没创意的活儿,还是让邱百万去吧。”
邱强跑完百米脸不红气不喘,还折返跑回来,听到孙道的话,顿时叫嚷起来:“凭啥?我也能干技术活。”
唐信左右一扫二人,冷笑道:“下药也是有技术含量的,你能下泻药成功,说明你也能下砒霜。不过,哥是正人君子,运动会而已,小意思,邱百万,我刚才是故意的,这叫隐,隐藏实力,示敌以弱,你懂个屁。”
“你就继续装吧!”
邱强和孙道都不把唐信的话当回事,反而嗤之以鼻。
不得不承认,唐信此刻道貌岸然。
被旁边俩人鄙视,唐信同样鄙视回去。
要是没有四次元口袋。
恐怕多半还是下药。
可现在,跑个步而已,太没难度了。
运动会的准备如火如荼,高中部和初中部分成三个组别进行竞赛,高三与高二是甲组,后面有乙组和丙组。
唐信报了两个项目,100M,200M。
邱强本来是这两个项目必定摘得头名的不二人选。
但800M,1500M这种耐力长跑没人报名,全塞他手里了。
孙道最无耻,1分钟跳绳加上垒球,几乎都是站原地的活儿,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跳绳居然被列为男子组竞赛的项目。
高三年级对于运动会都是走个过场的心态,多半都是放松心情舒缓下即将到来的高考压力。
唐信每天被催促着去练短跑,可赶鸭子上架他也不配合,总之,自信满满,却没什么实际行动。
运动会这天是在周中进行,两天半的运动会举行完就连着周末一起给学生放假。
风和日丽,暖风宜人。
操场周边是各个班级的驻地,操场各个项目都有学生围观,场面十分热闹。
反观高三年级的驻地,一眼望去,起码一半的学生还抱着书坐在椅子上阅读,把学习的地点从教室搬到了室外,也不知道在这吵杂的环境中能看进去多少。
叶秋身为班长以身作则,率先进行的一百米女子短跑项目中虽然没有进入前三,但至少尽力了,重在参与嘛。
男子组的项目都后一步进行,算是压轴,毕竟男生间的运动项目竞争更加激烈一些。
到了唐信即将登场的去参加一百米短跑时,他坐在场面一张椅子上,孙道,叶秋,邱强,加上已经从高二叛变过来的程慕,全部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唐信。
别说孙道和邱强已经想吐,就连叶秋和程慕都接受不了!
唐信穿着没问题,运动衫加上短裤。
关键是他的动作!
他掏出了个小瓶子,从里面抠出来一些粘稠液体,然后若无其事地涂抹在自己双腿上,还回过头鄙视他们大惊小怪。
嘴上声称是防晒霜。
实际上没说真话。
真说出来,吓死你们!
飞毛腿乳液: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