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中看到了克里夫手机中的信息，让苏哲心里一阵发堵。（首发）他能容忍克里夫在国内和几家同行合作，但是不能容忍鲍艳也来插一脚。鲍艳对于苏哲来说，就像仓库中的硕鼠，皮肤上的蚂蝗。她不去考虑着怎么去开发别的市场，却始终把所有的算盘都打在伟通身上，抢伟通的客户，勾搭伟通的代理，挖社会主义墙角，薅社会主义羊毛。对于苏哲来说，鲍艳就像一手甩不掉的鼻涕。

    当克里夫回来时，苏哲问道，“克里夫，你对于目前手上合作的其他国内代理，感到怎么样？有没有一些他们做得比较好的地方，值得我们伟通学习一下。”

    克里夫露出微笑，“苏，你这种始终虚心学习他人长处的态度，我很欣赏。其他代理，和你们比起来的长处，就是我之前所说的，拥有更多的网络点，更高的客服素质。”

    苏哲点了点头，“那有没有让你感到不满意的地方？”

    这话让克里夫的眼神有些波动，被苏哲看在眼里。他托了托腮，“嗯，不得不承认。还是有很多的问题。目前有一家代理，也是说要给我们拼箱。并且他们的货量还不少。只是……”克里夫皱了皱眉头。

    苏哲明白，这时候得引导，“那他们的拼箱，和我们伟通开给你们的拼箱有什么不同？”

    克里夫转着眼珠，似乎在分析比较，“策略不同。另外一家代理，他们在花城港吸收的货物很多，以很低的预付价格……基本上是零运费。”

    “零运费？”苏哲眉毛抬了抬。

    由于物流市场竞争进入白热化，不少聪明的国人想出了无数“妙招。”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运货到欧洲不要钱！为了反馈给广大客户，最后一天，最后一天，全部零元，全部零元！

    走外贸的客户突然发现，自己的拼箱运费不断下降，甚至变成了免费。

    一开始，外贸客户彼此之间也在猜测，为何运输费用会如此便宜。他们问起自己的物流公司原因时，物流公司给予的解释往往都是船公司给的佣金。

    国内的外贸公司一听，这个实在是太好了。船公司脑袋进水了，运货还给我们钱，那我还得多运一点。这种国内客户集体式狂欢节，直到目的港客户纷纷发来投诉邮件而告终。

    起运港免收的运费，全部在目的港高收补了回来。

    零运费的发明，让物流行业进入了新的里程碑——“骗式经营。”

    苏哲直接问道，“低价收货，让你们在英国方面高收补差价是吗？”这个策略，倒是挺符合鲍艳气质的。难怪欧克斯货运对自己一开始那些销售货物也全部都是高收，他们已经习惯了。

    “你觉得，这种方法能长久吗？”苏哲盯着克里夫蓝色的眼睛，点出了本质。

    克里夫有些回避苏哲的目光，犹豫了下，还是坦诚地说道，“这种方法，虽然能够在短期内吸引货物，但是长期在目的港高收，会使得收货人不断投诉我们公司，让我们在行业内的声誉受到影响。”

    克里夫不傻，显然也明白这种方法无法长期试用。

    “这种短视的行为，让我想到了我们公司的一个离职员工。她原来是我们的拼箱主管，在任职期间，把所有的货物都交给另外一家公司合作。到最后，我发现那家公司就是这名员工自己开的。”

    克里夫眉头一抬，“苏，你说的故事，都可以拍成电影了。”他刚要端起茶杯，却如被闪电击中一般，“等等，你说是你们原拼箱部门的员工？”

    “正是。”

    克里夫似乎有些义愤填膺，“这样做是不对的。不对的，苏。我……可能看错人了。”

    “什么意思，克里夫？”苏哲装傻。

    克里夫的表情满是纠结和后悔，“不瞒你说，苏。你说的这个人，我们现在正在合作。”

    “哦？”苏哲尽力装出惊讶的样子。

    “我们欧克斯之前主要在欧洲经营铁路运输，对于进口直航拼箱并不是十分熟悉。这种低吸高收的策略，我想可能的确有问题。”克里夫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之前我本人太冲动了。也没有仔细思考，只是想为了让公司多拓展一门业务。没想到这种低价高收的策略，给我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

    眼下的克里夫，完全沉浸于一种自我检讨中。对于眼前这位同为高智商的同行，他没有任何可以炫耀的资本，也就放下了架子，显得更为直率和真诚。

    苏哲见时机已经差不多，说道，“克里夫，你能答应我的一个请求吗？”

    ……

    “鲍姐，喝茶。这是我们老家带来的普洱。”张丽带着谄媚的笑容。

    “鲍姐，这是我们家那口子乡下亲戚种的水果。”另一位员工也说道。

    鲍艳慵懒而疲惫地坐在位子上，没有去理睬两人。这个举动，让张丽和另外一名员工更加担心了。最近，由于公司业绩不佳，鲍艳也变得十分暴躁，已经开除了两名员工，搞得元泰公司内风声鹤立，人人自危。

    鲍艳见张丽等人还没走，不客气地嚷道，“走，走，走。别在我这里耗着。有空多去拉一些货物，你们的业绩实在太难看了。”

    张丽和另外一名员工灰头土脸地走了，不明白鲍艳为什么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之前开除员工时，也没有这般暴躁。

    看着元泰那两个刚刚被开除员工空荡荡的座位，张丽心里挺不是滋味。她有些怀念起伟通的热闹日子。这段时期，鲍艳给每位员工都硬性规定了业绩，全民销售，张丽和王刚每个月都背着50吨海运拼箱的压力。

    为此，清洁工阿姨三番五次地向鲍艳大闹，“小鲍，我滴乖乖，俺一个大字不识别，你说，叫俺到哪里去找委托书？”

    手指夹起一根长长的女士香烟，鲍艳担忧地看着窗外。她明白，虽然自己顶着鲍氏家族的光辉荣誉，可是自己的家族却没有给予有效地支持。

    在鲍艳看来，自己的父亲简直是冷血无比，把自己的几个哥哥都训练成了赚钱机器。豪门家族的内斗，使得每个人都为了生存而战。如果自己不能向父亲证明自己是有用的，那么鲍氏家族的辉煌产业，说不定就没有自己的份了。

    在这样的竞争压力没钱，鲍艳反而跟最不争气的小弟鲍伟比较亲近。这个家伙虽然色了点，娘了点，但起码笨得可爱，没有太多的坏心眼。

    鲍艳悠悠地吐了口烟圈，目光又回到了电脑屏幕上，那封克里夫的邮件。

    “中断合作？”鲍艳皓白的牙齿咬着殷红的嘴唇，一丝暗红的液体从嘴唇中渗出。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她打开了自己右侧最下方的抽屉，拿出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翻开蓝色的塑封，上面用粗体标着几个字——

    《伟通海外代理联系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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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代理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到机场了，你怎么还不去接机？”星期一早晨，刘霞看着苏哲还懒洋洋地坐在位子上，大声催促道。（首发）

    “急什么，让他等一会儿呗。”苏哲想起今天接机的这位代理，就有些头疼。

    “等不了了啊，领导。我这位老大妈都知道，这边到机场，要一个多小时，你这样时间不够啊。”刘霞似乎没察觉苏哲的不耐烦，仍然扯着嗓子喊道。

    自从苏哲掌管海外部以来，刘霞似乎比之前活跃多了。她尽可能地发挥着自己的大嗓门。对于刘霞来说，苏哲的这种管理风格更加让人喜欢。以前王慧在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面目狰狞，满脸的负担感，仿佛笑一笑也是一种罪过。而现在的苏哲，你就算取笑他几句，他也不会急眼。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去找姚胖。”苏哲被刘霞三催两催，不得已起了身。

    “你看看你，姚大司机整天被你唤来换去，快成你的专属司机了。”刘霞啧啧道。

    苏哲找到姚胖的时候，他正顶着肚子在跟一位新来的员工聊着天。

    “还是找一个女朋友好啊。你看看我，我的那个女朋友也是花了好几年才追到的。人家是花师大的校花，后来毕业了到一家500强当市场总监。虽然，我们俩的地位那么悬殊，但她还是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

    被训的新员工见姚胖子大腹便便，以为是某位高管，连忙点头称是。

    姚胖子最喜欢利用自己富态和外表和信息的不对称性，欺负新人，给自己的生活增加爽点，这一招，已经屡试不爽。他正在享受这种被尊敬的甜蜜时，冷不防后脑勺被人重重地拍了下。

    “哎呦。”姚胖子大叫一声。

    新员工一看这位高管竟然被人敲了一个麻栗子，顿时差点连心脏病都吓出来了。

    “原来是你啊……”姚胖子看到苏哲，还是没了脾气。虽说他这个总经理的司机，没事欺负欺负新人或者老员工都没有问题，可是对苏哲这位手握两个要权部门的“大人物”，却有些发怵。

    “花师大校花？”

    “市场总监？”

    “死去活来？”

    苏哲每说一句，手指就在姚胖子脑门上弹一下，三下之后，姚胖子的脑门上有了一个月牙，变成了增肥后的包青天。

    “别打了，别打了。”姚胖子有些狼狈不堪地躲闪着，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快去拿车。”苏哲命令道。

    姚胖子虽然面相有些委屈，但是不敢多话，乖乖地溜了出去。

    新员工也被苏哲这般气势给惊住了，心想这是何方神圣。他上前问道，“你好，我是新来的操作。你是？”

    苏哲收回了刚才的气势，带着友好地微笑说道，“你好，我也是新来的。”

    ……

    苏哲坐在奔驰车上，望着车窗外，半响，冒出一句，“小姚，刚才我是为你好，别忌恨我啊。”

    “瞧您说的，瞧您说的。您说得有道理，我总是管不住我的嘴。下次，不再忽悠新员工了。”小姚把着方向盘说道。

    “对了，苏总。这次代理的航班是几点啊？”

    “三点。”苏哲懒懒地说道。

    “啊？”小姚差点打歪方向盘。

    苏哲叫道，“姚胖，怎么开车越来越不稳重了?”

    “不是啊，苏总。现在已经两点三刻了。这样，我们肯定赶不上了，要让国外的客人多等一会了。”姚胖子满脸焦急，他司机的任务，就是保障每次出车都能按时，这样才能在空余的时间和新员工吹牛。现在这唯一的任务都完成不了，姚胖子明白，这要是被知道，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怕什么。有我在。”苏哲仍然十分淡定。

    姚胖子“哦”一声，心中却仍在腹诽，你在也一样，要是惹到了的代理，谁都会骂。

    到了机场，姚胖子一看手表，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了，可旁边的这位“两广总督”仍然稳若泰山。

    “哈罗，苏先生。”机场国际到达处，一位黑褐色皮肤，浑身像涂了一层巧克力模样的中东人笑嘻嘻地朝苏哲走来。

    “抱歉，抱歉，我刚才被一个紧急会议给耽误了。”苏哲打着哈哈。

    刚才那三缺一的网络斗地主比赛打得实在是太紧张。

    “没关系，没关系，你请我吃饭喽，算是将功补过。”黑巧克力拍拍苏哲的肩膀，哈哈大笑。

    苏哲连笑都懒得笑，示意黑巧克力跟着自己走。

    “苏，我上次问你的报价，发给我了吗？”黑巧克力跟在后面问道。

    “在准备，在准备。”苏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黑巧克力英文名叫纳维德，巴基斯坦代理的总经理。这家代理，苏哲挺烦对方，每次都说要合作，却没有实际的业务。这也就算了，黑巧克力还特别喜欢发询价单，并且都是特别大的项目，比如要求报国内十六个港口到巴基斯坦海港卡拉奇的所有运价。

    进口方自然是希望有越详细越好的运价，可是让出口方却十分为难。

    物流发展至今，运费仍然无法实现全国联网查询，也没有天猫商城。要想确认各个港口的运价，必须由当地分公司向当地船公司确认，然后再聚拢收集，发给代理。所以纳维德的这种要求，基本上对于苏哲来说，是累傻小子。

    这其中的一道道关卡，复杂如修隋朝大运河。

    然而，像印度、巴基斯坦这类代理，还特别喜欢麻烦别人，动不动就来一个报给我你们国家所有地方到我们国家所有地方的运价，让海外部客服的一天的坏心情，从此刻开始。

    本来，这位巴基斯坦仁兄提出要来中国，苏哲并没有理睬。可是，不料对方竟然最近发来一票海运委托，并且还让伟通做成了一单生意。

    这样，纳维德的角色瞬间从讨厌的无赖变成了尊敬的客户，对方还点名要求苏哲接机。为了公司大局，苏哲不得不从了对方。

    纳维德坐在奔驰的后座上，对这辆和自己皮肤颜色差不多的车显得很有好感，左摸摸，右看看，最后笑容满面地说道，“晚上去夜总会的时候，我希望坐这辆车。”

    苏哲脑袋轰地炸开了，心想这巴基斯坦人民，不要脸的真是偏多，就这么一句话，已经提出了两个不合理要求，今天算是讹上自己了，还是怎么着？

    苏哲的好友赵东阳，有过一次难忘的中东之行。赵东阳曾经有段时间迷上驴友行，也就是没钱还想走遍世界，旅行质量惨不忍睹的那种旅游方式，他别具一格地将目的选在巴基斯坦。

    赵东阳并不理睬苏哲的揶揄，并且自信地提出了他的理论。首先，巴基斯坦消费低，便宜，自己可以呆很长时间，比较适合没钱的穷游。第二，巴基斯坦人民对华夏国民的热情是有目共睹的，央视不是三天两回播放吗？这同样符合第一条有利原则。赵东阳觉得，自己一下飞机，就会有巴基斯坦男人奋不顾身地跑来请自己吃饭，巴基斯坦少女上赶着要嫁给自己。

    吃巴基斯坦人家的饭，再泡人家的女儿，然后心满意足地带着全款回到国内，是赵东阳的构想。

    当这位苏哲的朋友千辛万苦、独自一人乘坐了八小时的飞机，来到了巴基斯坦最大海港城市卡拉奇时，顿时被这座大城市的景观给惊呆了。

    全市没有几栋超过六层的房子，并且上面积攒着很多灰尘，整个城市，就像从粉笔灰堆里刨出来的一样。街上裸露的电线随处可见，污水泛滥，简直就像末世一样。

    坚韧的赵东阳并没有因此气馁，他还记得巴基斯坦人民的热情。

    看到几个巴基斯坦行人注意到了他时，赵东阳尽力露出了最友善的笑容。

    几个巴基斯坦人见了赵东阳这张亚洲面孔后，也做出了热情洋溢的回答，

    “妈的，又是这个国家的人！”

    鉴于赵东阳从巴基斯坦回国后，精神差点失常，苏哲对这个国家的印象，可真是不怎么样。

    “苏，我想见的你们的董事长还有总经理都到了吗？”纳维德用手搓着大腿。

    “到了，到了。”苏哲看了看手表，“开车的这位就是。”苏哲用英文说道。

    姚胖子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苏哥，你玩得这是哪一出啊？”

    苏哲用中文说道，“这家伙想见，哪里有空？但是人家的要求，你又不好不理，所以你就帮帮忙啦。”

    姚胖子腾出手来擦了擦脸上的虚汗，“这要是被人家客户发现了怎么办？”姚胖子虽然平时装逼装惯了，但也是仅限欺负新人，现在真的让他上台演戏，还真有些心慌。他扭过头低声问道，“要是他认出来怎么办？”

    苏哲面朝前方，淡定地说道，“肯定认不出来，他是新代理，没见过。就算认出来又怎样？你觉得，一个连都没见过的代理，会重要到哪里去？”

    苏哲的这番话，稍微让姚胖子心安了一些。

    当纳维德听到苏哲的介绍，发现给自己开车的是总经理时，有些疑惑地用英文问道，“苏，你们的总经理亲自给我开车？”

    苏哲扭过头来，微笑道，“因为这是他的私家车，不愿让别人碰。”

    姚胖子开的是奔驰S500，这辆车的市场价格在一百万左右，放到哪都不掉价。

    苏哲的话让纳维德半信半疑，不过他还是热情地冲前面的姚胖，用英文打招呼道，“总经理先生，很高兴见到你，我真是太荣幸了。”

    自从纳维德知道了姚胖是总经理之后，对苏哲的兴趣顿失，仿佛当他是空气，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姚胖身上。那只满是汗毛的黑褐色毛茸茸的手，几次抚摸着前排姚胖子的肩部，嘴里嘟嘟囔囔地不停拍着马屁。纳维德想表示出他对总经理的热情，无奈被限于后座上，发挥的机会不多。

    自从姚胖子的右肩被纳维德的手搭住后，就一直感到背后有一股寒气冒了上来。他身体不断地发抖，心想着快点开到公司结束。

    苏哲在前排也没闲着，一直在打电话，每一个电话，都让姚胖子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到最后，姚胖子用一种看撒旦的眼神瞧着苏哲，“苏哥啊，真的要小心啊，虽然你现在是两广总督，两个部门的头儿，但是这公司毕竟上面还有领导，可千万别玩过火了啊。”

    苏哲合上手机翻盖，明白事情都布置地差不多了，嘴角上扬，露出了好看的弧线，“你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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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维德缩着脖子，看着金鹰大厦前穿着短裙露着长腿，仪态万千的白领丽人们，眼中冒着贪婪的光。【首发】姚胖子看着纳维德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了，不禁摇了摇头，“太没节操了。”

    苏哲笑道，“中东人嘛，都是穆斯林。那边的女人，上街都是蒙着面的，男人们只能看到一块一块移动的黑布，到这里来了，看到女人们把黑布都摘了下来，自然是到了天堂。”

    “你们的楼太高了，我的朋友。”

    “你们的街道，太宽广了，我的朋友。”

    纳维德不断称赞着一路上看到的所有东西。

    电梯门一开，苏哲礼貌性地让纳维德和姚胖子先走，毕竟，姚胖子现在扮演的是总经理，得拿出一些派头。

    “小张，给客人倒水。”姚胖朝前台有力地挥了挥手，豪气万分。

    前台小女孩看见身为两个部门负责人的苏哲，竟然一脸谦恭地跟在姚胖子身后，旁边还有一个穿戴正式的外国人，心中有些不解，但是，很快便跑到茶水间准备咖啡。

    走进办公室后，两名员工看到了姚胖，连忙恭敬地鞠了一躬，“姚总好。”

    姚胖子有些纳闷，但是他看到了那两名员工朝苏哲使了使眼色，顿时明白这一切都是苏哲布置的。为了表现自己在公司的地位，他更加霸气地甩开膀子，边前进边表演自由泳。

    “纳维德先生，我带你去见我们的董事长。”苏哲看着姚胖子已经进入角色，向前高歌猛进着，回头不动声色地说道。

    “好的，我很高兴，我的朋友。”纳维德搓着双手。

    纳维德被引到这间公司朝南最大的一间办公室内，见到了一位黑黑瘦瘦的中年人。

    “你好，董事长先生。”纳维德使出百倍的热情，就差去亲对方。

    中年男人也露出了友善的微笑，并不多话，打了个手势，示意双方坐下来。

    纳维德现在心情澎湃，他知道，伟通在花城是一家实力不俗的公司，在巴基斯坦物流圈内也算是挺有名气。现在，自己一下子就见到了几位公司的最高领导人，自己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姚总，过来坐。”中年男人朝姚胖招呼道。

    姚胖子挺着个肚子，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孙总，你请。”

    “姚总。”

    “孙总。”

    两个底层小人物在相互过着嘴瘾。

    “领导，他听不懂中文吧。”孙新扮董事长，还是有些没底气。尤其坐在的座位上，他朝外面瞄了一眼，不少员工都眼中含笑地望向这边。

    “听不懂，你就只管装就行了。”

    孙新感到嗓子有些干，他露出发怯的眼神，问道，“那我该说些什么啊？”

    苏哲一看，孙新的演技明显还是比较青涩，他扭头朝姚胖使了个眼色。

    姚胖子似乎很享受地坐在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说道，“老孙，咱们就随便谈点业务上的事情，就行了。”

    孙新差点乐了，心想你个姚胖就是开车的，还懂业务？

    比起孙新来，姚胖子显然更像一位老板，无论从气质还是体重。

    他朝纳维德喊了句，“o-meet-。”，甩了个响指，豪迈地说道，“小苏，我说，你来翻译。”

    苏哲心想这姚胖子进入角色果然很快，立即用英文跟纳维德说，总经理想跟你说几句话。

    纳维德自然表示愿洗耳恭听。

    姚胖子竟然从口袋中拿出一根拇指粗的雪茄，吊在嘴边，他眯起眼睛，看着纳维德，开口道，

    “同志们，同胞们，朋友们。我今天心情非常的激动……”

    孙新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中巴两国，历来是战略友好邻邦，两国友谊源远流长。”姚胖子腮帮子的赘肉一鼓一鼓，“在此建交60周年日，我仅代表我国人民，所有港澳同胞，海外侨胞……”

    姚胖子这一番话，让苏哲明白，让他扮个总经理实在是屈才了。以他炉火纯青的演技，扮个总理也绰绰有余。

    待到姚胖有气势地说完之后，纳维德带着恭敬的表情扭头转向苏哲，讨问含义。

    苏哲用英文翻译道，“我们的总经理说很高兴见到你。”

    孙新拍了拍大腿，“姚胖，这种说法谁不会，我来一个。”

    苏哲连忙用英文说道，“我们的董事长也想跟你讲几句。”

    孙新托了托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看着纳维德，双手比划着，“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苏哲掐着大腿，让自己忍住不笑，他看着纳维德装作明白还不断地点头，心里只有一句话。

    自己太有才了。

    的办公室外，不少员工扎堆议论道，

    “你说苏经理这么胡闹，让和杨光知道了，能放得过他吗？可从来没有人敢在的总经理办公室这样胡闹。”

    “你懂什么呀？现在伟通最红的人是谁？就是里面的这位小帅哥苏大经理啊。没看见杨总和一天到晚在外面忙吗？公司的实际中流砥柱就是他了。”

    “是啊，我听说市场部的美女经理唐嫣也听他的。”

    “对啊，唐嫣是他的女人嘛。苏哲真是不得了，这样看来，他就控制了三个部门了……”

    幼儿赛诗会结束后，纳维德十分满意，他笑着说道，“苏，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我真不知道即使我给你的货物都退关了，还这么热情待我。”

    “退关了？”苏哲脸色一沉。

    “对，上周发给你的委托书，收货人跟我说，你们的价格，最终还是比其他人贵了20美金，所以退关了。不过我保证，经过这次会谈，我已经对你们的公司有了充分了解，只要你们每周给我更新十六个港口到我们巴基斯坦所有港口的运价，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很多机会合作的。”

    苏哲虽然表情仍然冷静，心中却恨不得扇对方一巴掌。要不是纳维德之前终于委托过来一票，他还真懒得去见纳维德，实在受不了这种恶心的作风。可是，没想到自己花了力气去迎接对方，纳维德的这一票货最终还是没有让伟通赚到钱。此时的苏哲，已经充分地领略到了这位巴基斯坦人的狡诈。他甚至在想，之前这位黑巧克力是不是想让自己来接机，所以虚晃一枪，传了一票假的托书过来，然后吃饱喝足之后，再把托书撤去。

    尽管如此，苏哲还是铁这脸请纳维德到办公楼旁的餐厅吃了一顿。当然，这次的规模肯定不能和之前克里夫的花城人家相比。

    不过，相对来说，也不错，傣妹火锅。

    吃火锅的期间，纳维德又在吹嘘和保证，自己的公司有多么多么强大，每月有多少多少货量。苏哲忍住恶心，全部听完了。

    “好了，苏。晚上我们去哪活动？我听说你们花城的辉煌夜总会十分不错，里面的女孩也很漂亮。”纳维德兴奋地搓着双手。

    苏哲心想，这老外倒是对花城了解地不少，辉煌夜总会，人均消费至少要两三千，属于花城的顶级会所。

    他沉吟片刻，说道，“行，不过今晚我有事，我们董事长会来作陪。”

    纳维德点了点头，“那就更棒了。”

    夜晚，纳维德精神抖索地从包里拿出了两片蓝色小药片，吞服了下去，冲着镜子边梳头，边乐。

    当他走出酒店大门时，孙新已经在一辆轿车上冲他招了招手，“哈罗，我的朋友。”

    ……

    夜晚的伟通公司内，十分安静，只有苏哲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唐嫣悠然地坐在苏哲的腿上，玩着手机，过膝盖的套裙下，露出如玉藕般粉嫩的小腿，而涂满了红色指甲油的弓形足背，则在暗淡的光线中透着一丝性感。

    唐嫣玩手机，那苏哲只有玩……不是……探索一下女性身体的奥秘。他手不断碰擦着唐嫣丰满的肥臀，隔着薄薄的棉布，能摸到唐嫣那略微皱起的底裤。

    “再这样，我打了啊。”唐嫣仍然眼睛不离屏幕，疯狂的小鸟正进入关键作战时期。

    “那下面不让摸，上面奖励一下。”

    “奖励个屁！”唐嫣回应道。她身子突然一扭，不住地笑了起来，“别挠我痒痒啊，别闹，别闹。”

    苏哲哪肯罢休，两只手在唐嫣腰间来回穿梭。

    “好了，好了。”唐嫣放下手机，低下头看着苏哲，如此近的距离，能让苏哲看到唐嫣美目眼眸中的倒影。

    苏哲盯着唐嫣那丰满翘起的红唇，凑了上去。

    唐嫣闭上了眼睛。

    唇与唇的纠缠，唾液与唾液的交换。

    两人被一股情欲撩拨着，苏哲正想趁热打铁，他掀开了唐嫣的上衣，自己的脑袋拼命往唐嫣的衣服下钻。

    “干什么啊？”唐嫣羞道。

    “领导……”

    一个如鬼魅的声音把正在处于情欲之颠的两人吓了一跳。

    苏哲立马摆出了军队中准备格斗的姿态，却看见了阴影的真面目，骂道，“孙新，你怎么进来都不打一声招呼啊？”

    唐嫣一看是孙新，脸上羞红无比，她怨恨地看着对方，边整着自己的衣服，“怎么回事啊你？我……和苏经理……正在讨论工作呢。”

    孙新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顺嘴道，“讨论的好，讨论的好。”

    “没事，我先走了。”唐嫣见孙新这么晚来找苏哲，肯定有事。

    “行，我也觉得刚才咱们讨论的很好。”苏哲笑嘻嘻地冲唐嫣挥了挥手。

    “你以后走路别再这么没声没响的了。”苏哲朝孙新吩咐道。

    “是，是，是。”孙新点点头。

    “辉煌夜总会怎么样？”

    “太棒了，我这辈子就没看见过那么多漂亮的妞一起对我笑。纳维德也挑花眼了。”孙新交口称赞道。

    “那他满意吗？”

    孙新脸上露出坏笑，“他满意死了，他还悄悄告诉我，今天他吃了两粒伟哥，准备大干一场。”

    苏哲也笑了出来，“然后，你就没付钱溜了出来？”

    孙新点了点头，“这不是你吩咐的吗？”

    “哎，领导，要是纳维德过两天来找我们怎么办？”孙新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我已经能问过了。他明天就要到无锡去见客户，后天到南京，日程紧张得很。就是来了，你一个董事长，突然胃溃疡进了医院，他也不能说什么吧。你的任务，完成地很好。”

    苏哲摸了摸孙新的脑袋。

    孙新刚要离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讪讪地说道，“领导，今后派给咱的任务能不能好一点。别老是什么吃霸王餐，还有装董事长，去夜总会不给钱之类的，咱现在好歹也是一名家庭教师，要为人师表呢。”

    苏哲郑重地按着孙新的肩膀，

    “想师婊，绝对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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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苏哲踏入海外部，跟世界各国同样不幸沦为物流界从业人员的代理们交流时，他发觉自己最讨厌的还是这些中东的代理。【首发】

    付款慢，信誉不佳，爱比价格，不守时间。

    除去巴基斯坦之外，印度籍代理也是让苏哲十分头疼。

    赵东阳还在沉浸于驴友旅行时，把世界各地犄角旮旯的奇怪国家都逛遍了，回来跟苏哲吹嘘印度怎么怎么好。说印度是全民信教，人民是多么虔诚和善良，不像国内新闻整天就是播印度强奸犯的消息。说印度多么崇敬自然，路上车都给牛让路。赵东阳说的，苏哲相信也都是事实，毕竟对方亲自在这个国家行走过。不过可惜的是，印度人的优点，他都没见识到。

    他见识到的，是印度代理对于价格的极其较真，锱铢必较。相比于印度人来说犹太人并不是真正的小气，他们至少会为自己认为值钱的物品掏钱。

    而印度人，什么都会说贵。“小气”二字刻在他们的骨髓中，流淌在他们的血液里。

    一大清早，就用粗体标题转给了苏哲一封邮件，关于印度的一家大代理因塔货运的竞标项目。

    此招标项目是为了印度最大的集团公司塔塔集团所设立，大约一个月有近300个集装箱从花城港发往印度的孟买新港。

    虽然因塔物流并没有与伟通发生过业务，但是却对此十分重视。因为因塔物流和欧克斯货运一样，是印度的老牌货运公司，其规模和名声，相比之下，还比欧克斯货运更胜一筹。

    和因塔物流的总经理，在曼谷的世界货代联盟大会上见过一面，相谈甚欢。对方的总经理正在考虑换花城的代理。

    将在电话中告诉苏哲，让他寻找一个有竞争力的价格，务必迅速报给代理。

    接到的电话后，苏哲立即开始联系船公司报价。这种大规模量的报价，着实有些令人纠结，船公司的销售听到过太多成百上千个柜子看似恢弘实际飘渺的询价。物流的圈子很小，凡是本市某家大型外贸企业要出大批货物，它只要询问着两三家正在手上合作的物流公司，这两家物流公司再去询问几家同行，那么多米诺骨牌效应，整个物流圈都知道了。

    船公司的销售此时，就会对前来询价的客户问一句，“你这个单子是实单吗？”实单，意思就是确认你的客户是不是那家最原始的发货人，而不是套了好几个圈子的掮客。这个时候，该老实说就老实说，否则骗了船公司销售，人家辛辛苦苦地给你申请价格，到最后单子没影儿，下一回，你就被拉进了黑名单。

    印度航线不是阳正航运的强势项目，所以苏哲得向其他船公司申请价格，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像指挥黄百强那样指挥其他船公司的销售。

    不过，对应的这家船公司航线经理也和苏哲比较熟，他客气地问道，是不是需要向上司申请最低的底价。

    这句话其实言下之意也就是问苏哲，你的单子是实单吗？

    苏哲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浪费自己的信誉，跟对方的航线经理说，先申请一个比较有竞争力的价格，如果这边客户有了进一步消息，再讨论。

    那边的航线经理笑了笑，苏经理，你是个实在人。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仗。

    这家擅长走印巴线的船公司，最终给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价格。

    苏哲拿到这个价格后，想了想，决定将此价格平报出去，督促刘霞做一个精致些的报价表。

    “领导，我这个老大妈弄不懂了，人家船公司报给我们的价格，你就直接这样平报出去。万一项目拿了下来，我们喝西北风啊？”刘霞边制作表格边问道。

    苏哲摇了摇头，明白刘霞目前所在的位置，阻碍了她看问题的全面性。主管毕竟是领死工资的，考虑的更多问题可能就是自己会不会犯错，每一票货物有没有亏本。

    而对于整个销售战略上的问题，她们自然是不会理解。

    苏哲决定顺便教育下刘霞，“这是给我的任务，并且点名要我最有竞争力的价格，很明显，他十分想要拿下这家代理。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下属，我的首要目标是执行的命令，尽一切可能拿下代理，即使付出一些亏损的代价，以免在报价上过于计较利润，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苏哲摆弄着刘霞桌上的几叠文件，“况且，船公司给我的这个报价，也是留有余地的。如果真的能争取到这家代理，实实在在的货物到来之后，我再以此为依据，向船公司申请低的运价，所以，不会出现没有利润的事情。”

    刘霞听了苏哲这番话后，嚷嚷道，“领导，我知道你行，反正我这个老大妈没你看得那么远，我可要回家带孩子去了。”

    ……

    花城市中心第一八佰伴顶楼。

    嘈杂的音乐、迷醉的眼神、放荡的穿着和暧昧的气氛，充斥着每家热闹的量贩式KTV中。

    张丽穿了一件低胸装，露出清晰的乳沟，她似乎对自己的这身装扮显得有些不自在，动作有些扭捏而僵硬，无心唱歌。

    “哎，我说你，积极点啊。”一旁鲍艳有些不满。

    张丽用手挡在有些袒露的胸前，委屈道，“鲍姐，我是来公司上班的，又不是到包厢出台的。”

    话刚说完，就被鲍艳在腰间掐了下，“瞧你说的。人家因塔物流的总经理，好不容易买我的面子，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唱个歌，你可别破坏了气氛。”说着，就要把张丽往正中间唱歌的中年印度人那里推。

    张丽委屈极了，“鲍姐，我一个还没嫁人的姑娘，你就同情同情我吧。那个印度人要是想找女人，给他找几个小姐不就行了。”

    鲍艳嘴一咧，声音也透着不快，“又没让你牺牲什么喽？就是让你陪别人唱个歌呀？现在公司是在困难的时候，大家更要齐心协力啊。”说着，就把张丽往印度人那里推。

    张丽心理有些怨恨，心想自己到底是在物流公司上班，还是在夜总会上班？

    深夜，花城的街道安静了不少，在商厦顶楼的某间高级会所内，因塔物流总经理罗杰依靠在沙发上，摆弄着自己手上的金戒指。

    “罗杰先生，今天可尽兴？”鲍艳带着献媚的微笑。

    “恩，还不错。”罗杰点了点头，用那印度式的英语说道，“但是，鲍小姐，我想你知道，这次的塔塔集团的竞标项目，对于你们国内的物流公司资质非常严格，对于规模也有严格的要求。我手上已经有好几家代理在向我报价。他们的规模，可比你大不少。”

    尽管鲍艳吹嘘自己公司如何强大，但是罗杰作为公司的总经理，并不是一个傻瓜。他从很多细微处观察到，鲍艳的公司并不如她所声称的那么强大。如果届时情况果然如此，罗杰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下去。

    鲍艳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因为罗杰的这句话而退缩，她将自己的胸前的领口拉得更低了，眼珠一转，用更加妩媚的声音说道，“如果，我能带给你惊喜呢？”

    罗杰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笑容，“鲍小姐，你的员工都很美丽。但是，在为塔塔集团选择国内代理这么大的事情上，我必须专业。”

    鲍艳手一甩，“罗杰先生，你想哪里去了，我给你的惊喜，可不是这个。”她凑到罗杰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罗杰顿时眉毛一抬，显得十分惊讶，“鲍小姐，你真的能做到吗？”

    鲍艳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做一个很大的努力，咬咬牙道，“罗杰，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办到。”

    与罗杰谈判结束后，鲍艳并没有回家，而是又回到了办公室中。望着公司内已经空了大半的位子，她眼中闪现出一丝落寞，明白罗杰的这个项目，已经关系到了自己公司的存亡，不得已，必须要求助那个人了。

    鲍艳明白，求助在自己的家族中，会被认为是不齿的行为，是无能的表现。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记得父亲关于弱肉强食的严厉告诫和家训。为此，自己和几位哥哥上学都是靠着自己打工供学费。外人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豪门中，这些富二代们还在一起为自己的学费担忧。

    这一切，都源于父亲的治家和治业风格。

    父亲喜欢藏獒，每次在家族聚会中，都会讲述藏獒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你们以为一獒敌九狼的神话是这么容易缔造的？”这句话，鲍艳非常熟。每年，父亲都会以这个开头开始家族训话。

    “藏獒作为战斗力的最强王者，背后是无数牺牲的代价。一只獒王的诞生，是无数其他同类牺牲换来的。当藏獒满一岁，藏民便把他们送到狼窝里去，让他们经历自然的残酷训练。十只藏獒送出去，只有一只能够存活，每长一岁，就会有一次这样严酷的试炼，直到最后，能够存活下来的，就是獒王。战斗力也是这么训练出来的。”

    鲍艳和他的几个哥哥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还在上小学。相比于这个残酷的蔑言，哥哥们和自己更爱机器猫的故事。然尔，一年又一年，残酷的淘汰故事逐渐取代了卡通动画。兄妹们在越来越崇尚斯巴达式的血腥厮杀的同时，也越来越感到成为这个家族中一员的不易。他们都希望不让父亲失望，于是兄妹之间感情日渐淡薄，而厮杀的气氛，却越来越凝重。

    鲍艳在办公室内左思右想，拨起号码又删掉，几经折腾，终于按下了通话键。

    几声响之后，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喂？”

    鲍艳嘴唇微微发抖，“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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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小艳啊，这么晚了……”虽然被鲍艳唤作二哥，可是电话那头的人并有流露出任何亲人间的温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而平静的态度。【首发】

    “二哥……”鲍艳咬咬嘴唇，“你最近好吗？”

    “好吗？”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一声，“自从那件事后，咱们好像两年没说话了，你现在来问我好吗？”

    鲍艳不说话了，眼神中有些暗淡。

    “好了，找我什么事情，说吧？”经过几秒钟沉默，电话那头的声音直逼主题，似乎不太想浪费时间。

    “我最近在谈一个项目，是印度因塔物流的。”鲍艳知道，若想找自己的二哥办事，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隐瞒。自己的二哥，拥有极其可怕的洞察力。无论鲍艳在别人面前再怎么强势，她明白，自己在二哥眼里，仍然是一个幼稚的妹妹。

    “你想拿因塔物流的货物？”鲍艳的二哥声音中带着一丝荒诞。

    “对，我现在的公司不是太好。”鲍艳老实说道。

    “你呀，就是因为好胜心太强，做了自己不适合的事情。开公司哪里怎么容易，我和你大哥，不也是磕磕碰碰了那么多年，还弄得不怎么样，爸爸没事的时候还老训我们。”

    鲍艳忍气吞声地说道，“我其实不想开公司，可是就是那个苏哲，现在把我逼到了这种地步。”

    “苏哲？难道是苏东的儿子？”鲍艳的二哥问道。

    “对。”

    “你和他还有过节？看来，我们鲍家和苏家真是一直要纠缠在一起了……那这个苏哲，知道了那件事吗？”

    “你说苏东破产的真正原因？我觉得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几个兄妹知道。”鲍艳回应道。

    鲍艳对于自己二哥的敬畏，不但由于自己的二哥是美国常春藤联盟大学的高材生，拥有多个学位，另外一方面很大一部分原因，源于他一手造成了苏东的破产，把这家正在腾飞的物流企业搞得支离破碎。

    “哎，想想也都是两年之前的事情了，不谈了。我也并非针对对方，只是苏东这种不懂资本管理也不重视信息平台的个体老板，就算我不出手，也会淘汰于时代的浪潮中。所以，我就不明白了，你还要出来自己搞个企业干什么？”

    鲍艳已经习惯于自己二哥的教训，二哥那种以高学历盛气凌人的架势，让鲍艳十分受不了，只是，她这次不得不为了大局，放下自己的一切尊严。

    “好了，你始终是我的妹妹，说吧，让我怎么帮你？”

    ……

    无论苏哲对印度代理有多么大的成见，对于布置下来的任务，他还是会十分认真地去完成。这天上午，苏哲把刘霞手边的工作暂时分给了别人，两人专心致志地完善着最后的报价单。

    在价格层面上，苏哲大致了解一下市场上的价格状况，由于自己是一分利润未加，所以和其他物流商比起来，自己的价格绝对不会是最高的那一批。

    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这也通常是大型企业竞标的原则。太夸张的低价也会引来甲方的警惕，怀疑低价同时会不会影响服务质量。

    苏哲在价格方面，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些，其他方面，还要靠去疏通人脉。

    经过一个上午的准备，苏哲将报价单准时地发给了，并且打了一个电话跟对方确认了一下。

    两天后，苏哲就接到了的电话，语气有些欣喜，说伟通顺利进入了第二轮筛选，现在竞标的物流公司也由十家变成了三家。

    第二轮的竞标，又需要重新报价。

    苏哲一听，心烦意乱。这纯粹是折腾人嘛。这些无良的甲方，就喜欢搞这种像海选一样的竞标，最好万千供应商虔诚地前来膜拜，然后再像选妃一般选出两个中意的。一选、二选、三选，套路越多，猫腻也越多，竞标公司付出的人力和物力成本也越大，如果最后输了，对甲方也越发憎恨，玩了自己还不给钱。

    接下来，苏哲又开始联络船公司的那位航线经理，通报了下最新的情况，说进入了第二轮。那位航线经理倒是脾气很好，见这边有进展，想了想，说，你再把我给你的报价，下浮5%吧。

    第一轮海选，是对于物流商资质的评定，而第二轮的重点关注，就是价格了。有些不放心，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反复强调要跟船公司议价，争取在价格方面报得“惊艳”些。

    第二轮的报价，苏哲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平报价格，不加利润。

    星期一，是最终竞标的前一天。

    这天早上，苏哲接到了气急败坏的电话。

    “昨天晚上我和罗杰吃了顿饭。”的语气有些不好。这次为了这个项目，他亲自飞到了印度，和罗杰一起颂佛经，吃咖喱，跳奇葩的印度舞。为了货物，基本上什么都愿意去做。

    “你知道罗杰跟我说什么吗?我把罗杰灌醉了之后才知道，这家伙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报价。并且说，我们的价格并没有优势。”的语气听上去十分懊丧，仿佛自己的老婆跟了别的男人跑了一般。

    “为什么我们的价格，还没报出去，就会被别人知道？”的语气中带着质问。

    幸亏这是在电话里，如果是当面的话，苏哲会领略到那像X光扫描仪一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荡。

    “太奇怪了。我放在电脑里，还没报出去呢？”苏哲嘟囔了一句，他大脑已经开始飞快转了起来。

    “这个价格，还有谁知道？”问道。

    除了自己？那只有和自己一同整理报价的刘霞了。苏哲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会儿，回应道，“，这件事，就我一个人知道。”

    “哦？”在那边叹了口气，“你要注意保密，电脑设置一下密码。我已经打听出来了，这次竞标胜出的物流公司中，有元泰。”

    “元泰那种公司，也能进第二轮？”苏哲心想，这鲍艳绝对是跟伟通杠上了，哪里都有她。但是他感到奇怪，元泰这家不超过十个人的公司，理应在第一轮就被刷掉了。

    “凡是能够进入第二轮的公司，不是有实力，就是有关系。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对了，你赶快修改一个报价，明天发给我，这次注意保密了，一定要保密。”

    挂掉电话后，苏哲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心想这鲍艳倒是无处不在。最近自己忙招标的事情，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就仅限于海外部。

    刘霞？

    老大妈？

    苏哲脑中印出了那个胖胖憨厚的中年女人，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容。有些人，即使跟他相处几年，你还是摸不透他的心思。而另外一些人，心性透明而善良。

    不过，既然自己部门中已经有了内鬼，那就应该更加小心才是。

    这几天，代理的事情一堆接一堆，把苏哲这么体力好的人都忙了得腰酸背痛。他开始有些同情王慧，这海外部的经理，果然不是好当的，白天忙完国内的事情之后，晚上还要跟海外代理通电话。由于时差的原因，欧洲在国内下午四点才上班，美国西部在晚上七点才开始工作。

    起的比鸡还早，睡的比鸡还晚。

    半夜的苏哲像是守夜人一般，守在办公桌前，等着代理的电话。这次等的是克里夫的电话，关于讨论拼箱航线的运营情况。自从拼箱航线运营以来，两人每隔三天就要通一次电话，讨论最新的市场行情。苏哲发觉，克里夫作为总经理，还是相当敬业的，简直就是一个工作狂人。反正早上六点钟回邮件这种事情，苏哲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出来。

    电话铃终于响了，克里夫千里传音。

    在半个小时的业务讨论结束后，苏哲发觉克里夫今天似乎不在状态，无论是对自己问题的反应，还是对于目前市场情况的分析，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和克里夫之间，由于多次的交流通话，彼此之间的生疏感已经大大降低。并且苏哲发觉，自从克里夫得知自己的过目不忘之后，就喜欢和自己聊一些物流之外的话题，高智商的人，总是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好奇。每当在通话的最后几分钟，两人都会就最近的实时新闻、星相天文、历史地理还有什么玄幻奇幻，武侠仙侠等交流意见。

    而今天，当苏哲主动将话题扯到工作之外，意图让克里夫放松些时，却发觉仍然提不起对方的兴趣。

    “出了什么问题？克里夫？”苏哲问道。

    “苏，最近有几家代理的债务还没有清，让我十分担忧。”克里夫那头的声音显示他本人正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国外代理的债务？”苏哲挠了挠头皮，难怪克里夫心情不佳，这的确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由于代理之间合作，必然有帐务往来，既希望业务量大，又怕大面积坏账。这种状态，跟在没有安全套的情况下，既想享受鱼水之欢，又怕怀孕的纠结心情是一样的。

    坏账，是所有行业所有公司最为担心的事情。大部分行业比如外贸纺织类产品，利润点不到15%，而对于钢材或者五金还有化肥等产品，利润点更低，庞大的货款才带来一点点收益。一旦坏账，前功尽弃。国内讨债已是不易，更何况国际之间的代理合作。要和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甚至没怎么听说过对方国家名字的代理合作，并且相信对方会如约把钱打给你，这只能需要第三方中间人的推荐和介绍。所以，国际合作的代理，要么都是从属于某个国际货代网络，要么就是朋友介绍朋友，像相亲一样，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掰，简短粗暴迅速。

    克里夫这次破天荒地嘟囔了几句自己的烦恼，但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并礼貌性地回应了一句，“你最近如何？”

    苏哲想到了报价的事情，随机跟克里夫告知了自己正在竞标因塔物流的货物。他倒是想向克里夫讨教一些对付印度人的方法，克里夫毕竟也纵横物流界二十多年，经验极其丰富。

    “苏，这件事，我的确有看法，并且有很多看法。”克里夫的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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