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仔细地看着屏幕上系统生成的各位主管每月工作票数，发现最忙的，还是王烨，次之，是刘霞。｛首发｝徐丽敏由于刚刚调到花城分部，手上的业务并没有被分配很多。

    因此，徐丽敏因为忙不过来才请别人帮忙，或者因此闹情绪请假的可能性，可以被排除了。

    苏哲把自己关在海外部的办公室中，思考着怎么解决徐丽敏的问题。徐丽敏还算是有些背景的一位员工，她是青岛分公司经理杨强的表妹，之前也没有担任主管，只是海外部的一名普通客服。当初，受到杨强打招呼，把徐丽敏塞进来之时，王慧就一百个不乐意。现在，这个烂摊子，倒是到了自己手上。

    伟通虽然是一家民企，但是由于和同城死敌利星物流强强联手之后，一下就跃进了花城民企物流前三强。因此，这个公司的核心部门海外部的主管，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苏哲觉得，自己面对的麻烦和问题还真多，一个连着一个。是不是上天看到自己太强大了，太完美了，运气太好了，开始像如来佛祖刁难孙悟空一样，给自己安排这么多玉兔精、琵琶精什么的。

    一声长叹，在夜色下的海外部内发出……

    ……

    徐丽敏一席白色婚纱，站在酒店的大厅前，挽着新郎的胳膊，笑脸迎人。然而，新婚的喜悦，似乎无法抹去两人脸上的担忧。

    “丽敏，你看咱们大厅里有好几桌都是空的，你们那些同事，会来吗？”新郎不安地担心道。

    徐丽敏扭头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和寥寥无几的几人，心中一凉。好面子的她，明白自己在花城的亲友不多，能从青岛过来的亲友也有限，所以，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到了自己的公司的同桌上。想到这，她不禁觉得有些心凉，花城的同事之间，怎么如此冷漠，一点也不像自己在老家城市那种互相照顾的亲近。

    “是不是你刚到一个星期，请假太多，给人家同事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新郎面露愁容。

    徐丽敏有些不乐意了，“那不是我刚从老家过来，又是装修，又有些水土不服，还要忙着结婚的事情，自然跑不开了。再说，我们新家又没有电脑，我连邮件都发不了。只能让同事代发了。”

    “新郎，新娘，赶快就位。马上要开始了。”司仪高声喊道。

    灯光音乐起，徐丽敏和自己的丈夫站在台上，望着自己同事那一桌，空空旷旷的，有些凄凉。

    徐丽敏这时，看到新郎父母那边有些哀怨的眼神，心中这才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了面子，强行让男方家给加了两桌，用于腾出来给自己的同事。没想到，真正给面子的同事，却没几个。

    徐丽敏心不在焉地在T台上走着流程，对着地板说完“我愿意”，并且差点把香槟塔碰翻之后，默默地回到了台下，一声不响。

    “走，我们去你同事那里敬酒。”新郎拉着她。

    徐丽敏白眼一翻，“连你也损我，哪有什么同事？”

    “有啊，刚才那边光线太暗，你没看见。”丈夫朝那边一指。

    当看到那桌座位上的身影时，徐丽敏捂着嘴惊喜万分，“快点，快点。我们先去我同事那敬酒。”

    说完，徐丽敏几乎小跑了起来。

    周围的宾客都大为奇怪，到底是哪位客人如此面子如此之大，让新娘穿着高跟鞋一路小跑。

    大家的目光都朝新娘跑步的方向，看见一位帅气的西服青年正在冲着新娘微笑。

    徐丽敏明白，就算其他人都不来，都没关系。只要自己的领导来了就行。

    “快，快，给我领导倒酒。”徐丽敏忙催促着新郎。

    新郎一听是领导，连忙颤巍巍地端起了酒杯。

    “苏经理，谢谢你赏光前来啊。”徐丽敏脸上洋溢满意的笑容。最关键的领导来了，那自己的面子应该是赚足了。

    “哪里，哪里。恭喜你们啊。”苏哲也举起了酒杯。

    一旁徐丽敏老家的亲戚那桌，不少年轻女孩看着苏哲，啧啧说道，“那个帅哥就是表姐的领导？太年轻了。我看啊，比姐夫帅多了。”

    “别多嘴，怎么不懂事，今天的新郎比谁都帅！”旁边的长辈教育道。

    被教训的女孩低下头，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这是给你们的，我来得晚了。”苏哲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徐丽敏一看，迅速明白，这是一款市值四五千的智能手机。她喜出望外，连忙说道，“领导，按理说，我身子比较弱，酒不能多喝。但是，今天这杯酒我必须干了。”

    还没等苏哲来得及阻止，徐丽敏一仰脖，就把一杯白酒喝得干干净净。新郎在一旁也笑呵呵地看着。

    同事之间送礼，徐丽敏和自己的丈夫之前有估算，按照花城的行情，一般同事之间，五百块钱已经不错了。然而，苏哲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五千。

    面对自己的领导，又是这么一份厚礼，徐丽敏自然是高兴万分。

    一杯白酒下肚，徐丽敏脸上有些泛红，酒后的她，显出北方女孩的豪爽，勾着自己的丈夫，大声嚷嚷道，“老公，我跟你说。我们公司那帮同事，我根本看不惯。一个个都精明得像什么似的。也就我们领导，苏哲。我那是一百个佩服。我跟你说，来，老公……你也跟我们领导喝一杯。”

    “小徐，你过来，我给你说句话。”苏哲招了招手。

    徐丽敏凑过身来，“领导，您说。”

    “我知道你最近刚刚到花城，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需要请假……”苏哲开口道。

    一听到“请假”二字，徐丽敏像是被蛇咬了一般跳了起来，“领导，我跟你说。我请假是真的有原因的。现在又是忙结婚，又是忙装修。我的新家刚刚弄好，连台电脑也没有，连个邮件都发不了。”

    苏哲笑了笑，“小徐，你别激动。听我说完。”

    徐丽敏意识到了自己有些急和失态，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点点头，“领导，您说吧。”

    “我不是不让你请假，我也知道你这段时间很忙。只是，现在公司的业务比较繁忙，刘霞和王烨她们自己也忙不过来。知道我为什么送你手机吗？就是考虑到你刚刚说的，家里电脑已经网络设备还没跟上，你可以暂时用这部智能手机发邮件。我选的这款手机，是商务用户体验最好的一款，我相信，用它来发邮件，既能解决你请假在家的问题，也能不耽误工作。”

    徐丽敏咬了咬嘴唇，看着苏哲，“行，领导。既然你这么给我面子。”她看了看苏哲旁那些空荡荡的座位，“那我也一定会顺着你安排的方向走。你放心吧，我明白了。”

    苏哲点了点头。

    家里没电脑，家里没网络。实际上来说，都不过是一个托辞。要是真想发邮件，跑到网吧花几块钱，在大厅上网也行。苏哲的这部手机，是给徐丽敏一个提示，让她不要如此再这样下去了。

    徐丽敏本来心里就清楚的很，一看自己请假把周围同事都得罪了，只剩下这位新来的领导还这么重视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不愿听领导的建议，那估计就是脑袋撞过集装箱了。

    婚礼之后，徐丽敏一休完婚假，立马上班变了一个样。什么事情，都积极主动了不少。她把苏哲送给她的那部手机，贴了好多各种各样的花，趾高气扬地摆在桌上最明显的位置，并且把铃声调到最大。

    只要她收到短信，全公司都会知道。

    徐丽敏没事的时候，就会在MSN上跟苏哲表忠心，“领导，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领导，我肯定好好干。”

    相对于王烨的闷头闷脑，刘霞的不点不动，徐丽敏可真谓是外向活泼。苏哲虽然有些受不了这位下属有些浮夸的作风，但是，好歹目前整个部门达到了暂时的平衡和和谐，自己也没有辜负王慧的众望。

    那么接下来，就是应该处理业务上的事情了。

    对于海外部的业务，苏哲虽不是一窍不通，但也说不上熟悉。自己现在是作为公司里最“洋气时髦”的部门的领导，得必须系统地了解一下这些“洋气”的业务到底具体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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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哲和外贸公司的客户熟了，有时会闲聊些天南海别的东西，当他说自己学校的同学因为是外语专业，所以想毕业了做外贸销售时，遭到了那些外贸老销售的极力反对。（首发）

    那些外贸老销售告诉苏哲，让他的那些同学，千万别因为外语好，就去做外贸。

    外贸销售，外贸销售，本质上，它还是个销售，干的也都是些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外语好，对于外贸销售来说只是其中的一种能力，根本算不上核心力。销售和外语翻译，也是天壤之别的两种工作。

    同理来说，物流公司的海外客服，无论在别人眼中多么高级，性质决定了它仍旧是个客服。必须得要伺候好海外代理，就像饭店服务员伺候客人一般。

    所以，海外部的头儿，也就是服务员们的头儿。苏哲的首要任务，就是怎么样那些牛气纵横的海外代理们过得顺心，过得舒服，因为指定货都是对方委派的。

    可是，没过多久，苏哲发觉自己的脾气有些受不了。特别是一些代理，简直狂妄的不知所以然，经常会在邮件中使用72号红色字体，像是大字报一样威胁伟通的客服。

    “我的货他妈的在哪里？”

    “告诉我，什么时候船他娘的能到我们这里？”

    然而，这些苏哲也都能忍受，大不了对方发这样的邮件，不睬他们就是了。

    可是苏哲最受不了的，就是伟通的英国合作代理。

    伟通和这家英国代理，已经合作了十多年。这家也是老爸苏东当初拿着香槟全世界各地到处跑，才开发出来的。九十年代初，网络还未普及。西方国家对国内的情况普遍不熟悉。人家不知道你真的是有一家庞大的物流公司，还是实际上是开馄饨铺的。很多时候，都是靠电话。而苏东在当时，选择了不同的方式，全世界地奔跑推销自己的物流公司。那时候，国外还觉得华夏国是一个荒野遍地，人人面黄肌瘦的世界，觉得突然有这么一个能够付得起机票的人来推销自己的服务，顿时相信了对方的实力。

    也就是这种市场规则还未建立的时期，伟通签下了大批代理，组建起自己的网络，这家英国代理就是其中的一家。

    可是，苏哲有些受不了的是，这家英国代理，有着英国人有名的严谨和尖酸刻薄，讲出来的话虽然不像菲律宾代理、越南代理那样粗俗，可是听着却十分让人挠心。

    每当伟通的客服没有及时回复对方的邮件，英国代理就会过来进行人生攻击和种族攻击。

    难道你们国家的网络如此之慢？

    难道你们看不懂我说的话？学校里英语教育不够？

    为什么没人回复我？难道你们公司快倒闭了吗？

    这几个英国代理的如此盛气凌人的邮件，让苏哲对这个莎士比亚和牛顿出身的国家好感全无。

    苏哲的邮件草稿箱里，积攒着大量未发出的邮件，都是针对英国代理的回骂。

    原来你的沟通水平和你们国家的食物一样差劲。

    是不是雾霾把你们的祖辈都熏傻了，教育出来你们这帮低能？

    但是，苏哲每次都没发送成功。

    颜彬把这些带着脏话的英文邮件都拦截了。

    如果苏哲的邮件真的发出去，估计要引起火山爆发了。

    负责英国代理的，就是王烨。说到王烨，苏哲还真有些佩服她，看到这些满是侮辱性话语的邮件，处事不变，整天在位子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果然有修女仁爱的作风。

    王烨见苏哲被英国代理邮件搞得十分急躁，奇怪地问道，“领导，货又没问题，也没出事故。你在急些什么啊？”

    苏哲挠了挠头皮，“英国代理这种盛气凌人的方式，让我有些受不了。”

    王烨眼中露出了滑稽的神色，“领导，那些人说的都是英语。要是骂人，也是用英文骂人，隔着一层布，咱们别理他们不就行了。”

    苏哲心里暗想，怪就怪在老子英文太好。

    王烨看了看苏哲还是一副无法释怀的表情，细声说道，“领导，可能你刚来海外部，还没适应过来。我们海外部的日常工作，就是为处理这些脏活儿和累活儿的。谁让我们没有货物给对方呢。没有交换，带来的就是不平等的地位。”

    王烨说的话，提醒了苏哲。英国代理如此个个傲慢地像女王一样，其原因就是自己并没有可以牵制对方的业务。伟通现在的地位，像被包养一样，随时等待着召见和宠信。

    苏哲真不明白，王慧这么火爆脾气的女人，到底怎么熬过来的。

    “这种局面长久下去，不是办法。”苏哲吸了口气，表情有些严肃，“这种一强一弱的局面，必然不会被长久。我们如果找不到牵制对方的办法，可能会流失代理。”

    苏哲并不是言重。虽说伟通在花城的民企行列中还算是不错。但是毕竟整个国内网络和资源比不上其他的外企和国企。如果单比服务，很多国企和央企物流公司，全国各地都有自己的分公司，很多公司都下设到三级城市或者县城。要跟这类公司比网络，伟通肯定比不了。

    公司网络点的全面，对于竞争代理有很大的优势。相比起来，海外代理在每个国内港口都要找一个当地代理来说，找一个能够操作全国港口出货的公司跟能让他们方便。

    苏哲知道，公司的这家英国代理欧克斯货运，是英国当地比较早从事国际物流的公司，根基比较厚实，公司历史也很久远。那位总经理克里夫一年要跑中国好几趟“选小三”。虽然克里夫总是口口声称来看伟通，但是他在伟通的行程也就短短的一天。

    苏哲明白，自己公司在服务方面的竞争，并没有特别明显的优势，他只能选择从另外一方面来下手——平等交换。

    张全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苏哲走来冲他笑了笑，连忙起身，问道，“今天，怎么有这个雅兴过来？”

    能够让传说收入接近七位数的张全站起身来的人，在公司内，除了也就只有苏哲了。

    “我有件事情需要麻烦你。”苏哲有些客气地说道。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走，会议室里说。”张全拿起一包烟，拽着苏哲朝会议室走去。

    一路上，不少员工都在纷纷打着招呼。

    “苏经理好。”

    “张经理好。”

    伟通的年轻女性员工，看着这两位公司最年轻有为的经理并排走在一起，都禁不住评头论足起来。这些刚刚从大学毕业的女孩子，她们目前的终极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嫁给这两位青年才俊中的一位。

    张全有钱，苏哲有权，两位也都是帅哥。几乎符合了所有女孩子的目标和要求。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出力。”张全在会议室内点起了香烟。

    “现在我海外部管的头疼死了。”苏哲的手指，埋进了自己的头发中。

    张全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还头疼？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你？我听说，海外部那几位主管，都被你收服了。”

    苏哲笑骂道，“什么收服啊，人家又不是妖怪。”

    “你可不就是收服吗？我从来没见过海外部那帮主管，除了王慧之外，对谁还能众口一词的称赞。”张全这几天耳边全是海外部员工对于苏哲的赞美之词，听得他耳朵都快出老茧了。

    “哎，你就别夸我了。你们销售的夸奖最容易贬值。”苏哲笑道，他现在与张全熟了，习惯于互相开玩笑。

    “我们销售？别忘了，当初你要是从销售部走出来的。”张全的嘴角上扬，露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说吧，这次来我们销售部，是准备挖什么宝的？”张全停止了玩笑，转入正题。

    苏哲双手来回搓着，面带压力，“这次我接手了海外部之后，发觉国外的代理对我们的态度实在是太猖狂。那些英国佬还有德国佬，仗着自己有几票货给我们做，简直把我们当丫鬟来使唤。”

    张全笑道，“是把你手下的人当丫鬟吧。谁使唤得动你啊？”

    “一样啊，我手下的人不好受了。她们向我抱怨，我也好过不了。”苏哲摊了摊肩膀。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张全问道。他明白，苏哲来找自己，绝不会一点头绪都没有。一定是想好了一个方案，但是缺少一些条件。

    苏哲偏了偏头，；看着张全，脸上露出笑意，“我想，和国外代理平等交换。”

    张全眉毛一抬，在琢磨着苏哲话中的意思以及和自己部门之间的关系。当他分析出来之后，随即笑道，“我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了，要让我的货套代理是吗？”

    苏哲目光中露出了一丝赞赏，果然，年薪将近百万的销售，无论智商和情商很高。他点了点头，“用这个方法，就能让代理得到实惠，也有了制衡的手段。”

    张全叹了口气，“苏哲，何苦呢？你只是代理海外部。王慧病好了之后，你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都是要归还给王慧的吗？何必替他人做嫁衣呢？”

    苏哲轻轻笑道，“这也是为了公司嘛。”

    苏哲说得诚心诚意，让张全听出了弦外之音。张全第一次感到，自己考虑问题的角度，并没有苏哲来得深远。

    两年的共事，已经让张全几乎忘记了苏哲曾是这家公司掌门人的儿子。也许，苏哲说出“为了公司”这几个字，是真的发自内心的。

    想到此，张全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即苏哲来伟通上班，绝对抱着某种宏大的志向。拿着固定薪水，过着规则的上下班生活，绝对不是面前这位青年的本意。

    张全话中的“套代理”是指，凡是销售部门的海运货物，无论整箱还是拼箱，只要有到英国的，都使用英国代理欧克斯货运的服务。

    凡是海运货物，收发货人可以选用领取两类提单——船公司提单(Master--of-)或者货代提单（--of-）。顾名思义，前者是船公司直接签发的，后者是货代公司自己签发。

    倘若收发货人直接选择领取船公司提单，货物到港后，可以用船公司签发的提单，在目的港换单提货。

    倘若选用货代提单，那么先要在货代公司这里换取船公司提单，再用船公司提单提货。

    有人要问了，既然这样，肯定是船公司提单方便，干嘛要签货代提单呢？因为收货人在目的港是需要做衍生服务的，清关、三检、送货。直接领取船公司提单，好比客户进入了物流公司是的部分环节，做了物流公司应该做的事情，虽然省钱，可是费事。即使领取好了船公司提单，客户还是要找一个物流公司来帮助清关送货。

    另外一方面，有些客户选择不直接面对船公司，也是因为船公司普遍服务都是差到家。这些祖辈都是海盗、水手，到一港口就搞当地女人生一窝小孩的家伙们，遇到问题除了耍赖还是耍赖。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特别大型的全球贸易型客户，可以对船公司造成一定的制约。其他客户只能独自吞苦果。

    而这时，如果使用货代提单，出了问题，起码可以找一家物流公司来责骂，让他们和船公司交涉。很多外贸公司和工厂都愿意尝试一下这种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解决了面子，并且，让自己显得很重要的掩耳盗铃的工作方式。

    猜到了苏哲的请求之后，张全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说道，“我们部门大部分的客户，据我了解，都是需要直接领取船公司提单，他们比较计较价格，而且觉得用货代提单多一个流程，会影响清关速度。不过，既然作为两大部门的头头儿发话了。我再去给你说说，相信他们应该会买你的帐。”

    苏哲如果想要制衡英国公司欧克斯货运，必须要发给他们自己公司的自揽货物。而这些自揽货物(freehand-)，也就是在运费预付情况下的货物，是销售部门的主要揽货类型。

    苏哲的目标，简而言之，就是让销售部门所有去英国的货物，大大小小，多多少少，都用上欧克斯的服务，套上欧克斯的提单。

    一个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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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销售这一职位，就是把人培养成“人精”的地方。｛首发｝但凡羞羞答答的姑娘，腼腆脸红的小伙儿，只要在销售部锻炼上一个年，就能让他们挖掘出自己一项平时忽视的潜能——自己到底可以多么不要脸。

    而销售部，就是人精聚集的地方，想要让这个部门的人办点事情可是不易。每个销售在做任何事情时，心中都有一杆秤，自己的付出，到底能够换取多少回报。在人大多数时候没意识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会变得比较善良，然而，你基本上指望不到一个善良的销售。销售要是迷糊，除了把自己弄得没饭吃，一点好处都没有。

    不过，苏哲和张全提出要请销售们把自己的货物套上英国代理欧克斯货运的提单时，却异常地顺利。

    所有销售都热情地表示支持。

    明面上，张全是自己部门的经理，也算是“人精”们的头儿，说出的话自然有威信。而苏哲，更是在这帮销售眼里显得“位高权重”，不仅负责执掌整个销售货物流程的生死的海运部，最近又刚刚接手了有关代理的海外部。

    仅仅两年多，苏哲在这群销售眼中就已经从一个刚出茅庐的新手，变成了高山仰止的公司内的“封疆大吏”和“两广总督”。

    算了算，苏哲在整个公司内部的势力范围，在他之上，也只有杨光和，几乎可以在伟通这家利星集团的分部称王称霸了。

    当然，销售也不会做亏本买卖，一方面他们同意是因为两位经理的面子。另一方面，是张全和苏哲私下里商定的“诱饵”计划。

    早在苏哲和张全公开向销售部宣布征求货物之前，张全已经私下里和这帮销售通了气儿，只要能够尽力说服他们的客户使用英国欧克斯的提单，那么每一份提单，都可以得到相应在运价方面的折扣。

    也就是说，使用欧克斯提单最多的销售，他的货物运费成本讲比别的销售低，这样整票利润就多了出来，进了销售自己的腰包。而这成本的差价，则由海运部来支付。

    苏哲煞费苦心，制定这个奖励计划，也是为了让更多的销售能够愿意把自己的货物套上欧克斯的提单。这个计划，按道理来说，是应该报告杨光的，因为这涉及到改变销售每票利润的成本。

    可是，杨光去曼谷度假了，到美国出差了。苏哲和张全一合计，帝王们都不在，他们这两个节度使干脆就直接做了决定。

    销售部那边一旦搞定之后，苏哲立马兴冲冲地回到海外部去找王烨，让他发一封邮件给欧克斯，说伟通将有一大批自揽货物要投放给欧克斯，让欧克斯在目的港做好准备。

    王烨听了，自然也是十分高兴，她惊叹于苏哲解决问题的效率是如此之高。转念又一想，对方是两个部门的头儿，“两广总督”，自然是有着别人不可比拟的优势。

    王烨像是长期吃了败仗的清政府军，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一会儿。她趾高气扬地发了一封邮件，抄送了苏哲和张全，第一次以居高临下的口吻告诉英国代理欧克斯货运，自己有货物要委托给对方。

    这封信写得扬眉吐气，王烨到最后连一个敬语词“please”都没有用，直接以关照孙子的口吻，让国外代理提供最好的目的港服务和价格。

    带着粗黑体的标题，邮件被发送了出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王烨上午发的邮件，下午两点，英国欧克斯公司的总经理克里夫就回了邮件。

    苏哲收到这封邮件之后，不禁换算了下时间，下午两点，相当于英国早晨六点。英国代理公司的总经理果然敬业，在被窝里就把这封邮件给回了。

    克里夫也一改往常傲慢的口吻，十分恭敬而热情地表示了欢迎，并且保证一定会操作好伟通给的所有货物。

    当克里夫的这封恭敬有加的邮件出现在海外部欧洲线客服们的邮箱中时，办公室内一阵欢呼，仿佛迎来了独立日。

    很长时间以来，所有的英国方面的邮件，都使得客服们血压升高，心情抑郁。唯独这封，爽点十足。

    “领导，你说的话可要算数。我们已经跟代理说了会有货发过去，如果这个时候食言了，英国人要骂死我们的。”一位客服半开玩笑地说道。然而她刚刚说完，就遭到了王烨的呵斥，“苏哲说话，什么时候不算话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

    那位被说的客服，只得伸伸舌头，表示抱歉。

    苏哲的话，当然算话。“两广总督”的承诺，自然不可儿戏。第二天开始，销售们就拿着客户的委托书，纷纷来找欧洲线的客服，讲述着自己货物套用欧克货运提单后的种种要求。

    客服们自然是喜笑颜开、耐心无比地听着销售们的解释，并且保证会很清晰地传达给代理。

    这让销售们也是受宠若惊，他们平时受够了海外客服们的冷面孔，倒觉得今天的这帮客服，倒是真配的上称作“客服”二字。

    并且，销售们慢慢发现，自己在海外部越来越受欢迎。以前自己发一封邮件去海外部，询问国外段的价格时，客服的脸上，总是一副嫌弃和麻烦的表情。而现在，只要是到国外的询价，特别是英国货物，客服们都踊跃地替自己催促代理，并且效率极高。

    之前，一直是英国代理催伟通的客服。这回颠倒了过来，伟通的客服们也体会了一回儿主子的感觉。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一旦哪封邮件英国方面回复地慢了，催促的社戏就开始了。

    不可否认，伟通的这帮海外客服高材生们，在整人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

    催代理回复的模式各式各样，有一分钟发一封邮件的，连环发，直接轰炸代理的邮箱。

    还有邮件加电话加传真，海陆空综合催促法。

    还有不断变化样，每一封邮件都和上一封字体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

    效果立竿见影，英国代理回复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憋屈的和不甘心。

    大家SM玩得都很尽兴。

    然而，好景不长。

    苏哲的客户东山纺织也套用了英国代理，可是，使用代理之后的一个月，苏哲就接到了投诉电话。

    “小苏，你这样可不行啊。我们这么信任你。”东山纺织的主管打过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阵骂。

    “怎么啦？老王？”苏哲被说德一头雾水。

    电话那头的王主管似乎十分气愤，“这就是你说的优质服务？我们听了你的话，货到了英国菲利克斯托港后，推荐客户用了欧克斯的服务。你知道你们的代理做了什么吗？你看看我发给你的文件吧。”

    苏哲连忙打开邮箱，点开了东山纺织发来的附件，是一张欧克斯货运抬头的账单，看上去是发给收货人的。

    苏哲睁大眼睛，集中注意力看了下账单，瞬间明白了，欧克斯货运高收收货人了。

    就像到付的货物，物流公司不太重视发货人一样。预付的货物，物流公司同样也不太在乎收货人。

    在欧克斯货运给收货人的账单中，苏哲发觉每一项费用，都比市场水平高了30%，这是拿对方当肉猪宰呢，难怪东山纺织的客户会跳脚。人家发货人明明是顺了自己一个人情，答应使用欧克斯的服务，结果还被宰了一顿，那郁闷和愤怒的心情，不言而喻。

    苏哲像哄宝宝一样，劝着怒气值已满的东山纺织，并且答应立马来解决问题。

    看着这张欧克斯货运的账单，苏哲已经被对方的短视行为气得不行。好歹欧克斯货运也是英国老牌的物流企业。怎么会做出这种高收收货人的一次性行为？

    接着，申讨的邮件立马发了过去。对方倒也是很快回复了，表明是财务一时疏忽，账单的数字打错了，并且保证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行为。

    这封邮件写得明显诚意不足。苏哲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心给欧克斯货运提供方便，对方仍然是这副不痛不痒的德性。

    有些郁闷的他，再次找到了张全。然而，张全毕竟只是销售，对海外业务并不熟悉。而王慧的手机又暂时关机。无奈之下，苏哲打了的电话。

    倒是飞快地接起了电话，“苏哲，你倒是很少打电话给我。杨光又不在？”

    苏哲心照不宣地笑了，“倒不是，我现在在海外部遇到了些问题……很头疼。”

    “唉，辛苦你啦，苏哲。你知道，能者多劳。”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海外部我还是相当重视的。你困难，我看我能不能帮忙？”

    于是，苏哲便将自己之前联络销售部，并且让客户套用欧克斯货运的事情说了。

    听了，也情不自禁地说了声，“这个欧克斯货运，合作了这么多年，也太不给我们面子了。”他停顿片刻后，又清了清嗓子，“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做？”

    苏哲当然不知。

    “苏哲啊，我问你，为什么我们这么重视欧克斯货运？”

    “，因为他们是合作了十多年的代理，并且货量也很大。”

    “对，关键是货量很大。这家客户是我们的代理。我们从欧洲的很多中转货物，都要经过他们的手。你之前想出的联合销售部套用欧克斯提单这个方法，确实有想法，可是还不够。”

    不愧为总经理，讲话十分老练，先捧再引，丝丝入扣，滴水不漏。

    “不够？”苏哲疑问道。

    “你对海外部的业务还不是很熟吧。大多数欧洲的收货人，是有自己的清关行和拖车行的。即使我们套了欧克斯的提单，很多收货人也不会买账，顶多让欧克斯做一个换单。你知道换单能赚多少钱吗？在英国，也就30英镑一票货物。也即是说，即使你努力拉来了十票货物，装入欧克斯货运口袋中的，也不过300英镑。这点钱，哪家货运公司会在乎？至于你说的，改变代理的态度，我想，作为我们伟通第一次给欧克斯货物，人家当然新鲜，漂亮话会说一些。可是，如果不解决实际问题，不让欧克斯实实在在赚一笔，对方对我们的态度，仍然不会改善。”向苏哲分析道。

    苏哲总算明白了，敢情欧克斯嫌这些业务赚得太少，所以根本不重视。他随即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才能让欧克斯货运满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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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电话那头笑道，“苏哲，你还真是如同公司同事所说的，坚韧不拔啊。【首发】欧克斯的问题，其实在你之前，王慧就已经跟我提过了。我之前想到过怎么解决，但是因为各种条件不成熟，加上我实在太忙，一直没有动手。你要是解决了欧克斯货运的问题，那真是在海运部立功了。小伙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挑战难度？”

    ……

    赵欣然站在苏哲的桌前，脸上带着压力，又重复了一句，“你打算开英国的直通拼箱服务？”

    苏哲将双手拢在胸前，“对，就是这样说的。如果我们能够开通英国的拼箱服务，每周一两个柜子的拼箱货过去，那不但让欧克斯赚到了钱，也让他们在英国市场有一块新的衍生服务。我们在国内市场吸引自揽货，他们在英国市场吸引指定货物，大家共同把这条航线建起来。”

    赵欣然干练地将袖子挽至小臂，声音开始高亢，“经理，不瞒你说。你也知道，我之前就是在拼箱公司，大大小小的拼箱航线，也开通了几十条，无论是到欧洲、北美还是东南亚。但是，我的经验告诉我，开设拼箱航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无论是对于当地市场的了解，还是对于市场货物走向的把握，还有公司现有的客户类型，都要了然于胸。

    苏哲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微笑道，“所以，我来找你这位拼箱专家了。”

    赵欣然被这高帽子一戴，有些不自在在的笑了，“经理，你把我招过来，还给我这么满意的工资和工作环境，我自然会尽力，只是光靠我一个人是不够。也需要你这个＇两广总督’的支持。”

    苏哲无奈地笑了笑，“这算是你们给我起的外号？两广总督？”

    “对啊，领导，你现在可是权倾朝野啊。”赵欣然虽然也是彪悍一族，但本质上也是个文艺女青年，喜欢用些奇奇怪怪的词语。

    市面上，已经有几家公司有英国航线的拼箱服务，其中就包括赵欣然的老东家——环开物流。不过最近，这几家的生意都不怎么样。欧债危机过后，欧州货运市场萧条，欧盟国家好几个都陷入了政府破产的边缘，先是冰岛，然后是希腊，现在西班牙和葡萄牙也陷入了危机。欧盟主席每天思考的问题，就是要不要救这些不争气的伙伴。

    毕竟，欧盟经济实力最强的中流砥柱就是德法两国。这两国家首脑几乎每隔一周就要碰一次面，骂一遍这些南欧的兄弟不争气，拖累了整个大家庭，最终，还是骂骂咧咧地掏钱救援。

    英国，虽然脾气臭不肯入欧盟，但是架不住整体形势荒凉，即使在岛上也不能幸免遇难。

    在市场货物萧条的时候，突然又要增开设一条英国拼箱航线，实在是有难度。

    不过，再有难度，只要是苏哲吩咐的，赵欣然必然会全力以赴。

    赵欣然并没有让苏哲失望，以她在拼箱货运界多年的关系，几家大的物流公司和有拼箱货物的工厂都表示愿意尝试一下伟通的拼箱服务。

    为了能够撑起拼箱航线，赵欣然和苏哲决定暂时缩小伟通的老牌东南亚航线业务，和同行交换英国拼箱，用以支持拼箱航线的首航。

    首航的日子，定在一个月后，这段时间，赵新然和苏哲两人忙得不可开交。

    当欧克斯货运接到苏哲关于开发英国拼箱的邮件时，喜出望外。负责进口的经理马丁直接打了个越洋电话过来，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苏哲对于马丁的诺丁汉乡下口音十分不适，提议大家在邮件里讨论明细。

    果然，马丁虽然语气上十分开心，但是一旦落回到邮件，又展现出欧克斯的老牌无赖的流氓风格。

    接下来的谈判，双方在拼箱怎么分成方面展现出了极大的歧义。拼箱分成，主要两种，利润风险共担（-share-&)和佣金回退（Rebate)

    利润风险共担，顾名思义，伟通和欧克斯，作为发货港和收货港的合作伙伴，需把自己每一票货物的成本和卖价列出来，然后算出最后利润。最终盈利，则双方平分，最终亏损，则双方平摊。

    按照道友们理解的方式，就是订阅分成。

    这种方式，在九十年代早期的时候，十分流行。那时候国内物流商较少，西方国家也没被国人怎么坑过，大家都老老实实地报出自己每一票利润的成本和卖价，然后平分。到了后来，物流公司如雨后春笋，粪坑蛆虫般恶性滋生。不少行业中的败类，率先破坏了规矩。在利润分析表中发货港的成本方面故意填的很高，这样如果盈利了，可以瞒下一小部分利润。

    西方人脑子，哪有华夏国人这么聪明，还是笨笨地执行着公平、公开的原则，直到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利润表，实际被做了手脚。

    先是申讨，再是愤怒，最后是……效仿。

    既然国内的公司可以瞒成本，那么国外的代理也可以瞒卖价，明明卖给客户500块的，在利润表上只填了50块，剩下的都是自己分。

    在这种情况下，利润分析表就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于是衍生出另一种分成方式，就是回退。用道友的话说，就是千字多少钱，买断直签。

    只要国内代理给国外代理发送了一个集装箱的货物，国外代理就回退给国内每票固定的利润，除此之外，是亏是赚，各家自理。

    谈回退的事情主要是由赵欣然和马丁两人之间进行，苏哲被抄送在内，作壁上观。欧克斯货运给苏哲提出的分成方式就是回退，但是很苛刻，每票回退的金额很少。

    谈判是十分辛苦的。两人车轮战了三天，还是没有一个结果。双方都不满意。

    苏哲看赵欣然三天都没把回退谈妥，不禁有些急了，他仔细看了一下往来邮件，发觉这家欧克斯实在可笑。还没合作货物，就开始谈以后怎么分成，航线扩大了怎么办。

    苏哲连称呼都没写，直接甩了一封邮件过去。

    “如果我们还在为分成的事情纠缠不休，那么英国航线永远都无法开始它的首航。我们如此做，也是为了希望你们的业务壮大。难道你觉得我们费尽心力组建航线，最终还会让你们在分成上吃亏吗？”

    苏哲的这封邮件，全部用红色字体标注，最后又加了几个感叹号，还抄送了和对方总经理克里夫。

    一天后，克里夫回了邮件，同意现在的分成方案，并且表示会在英国方面全力支持。

    英国拼箱航线，最终还是在艰难中诞生了。

    航线开通后的一个月，苏哲接到了克里夫的邮件，说要来国内出差拜访。按理说，这种事情，根据职位对应的准则，克里夫应该通知或者是杨光，但是由于最近为了拼箱航线，两人邮件往来众多。克里夫直接就发邮件通知了苏哲。

    苏哲知道代理来访，事情非同小可，连忙打电话给，却告诉苏哲，自己在鹿特丹国际物流展会上，无法抽身回来。让苏哲通知杨光接见。

    星期三清晨一大早，苏哲穿上西装，打着领带，坐着姚胖开着的奔驰，驶向了机场。

    看着机场大厅的电子显示屏，苏哲明白克里夫的飞机已经安全降落。他不禁有些好奇，这位英国老牌流氓世家的物流公司负责人，会是什么样子。这是苏哲第一次接见国外代理，他在想用什么样的开场白比较合适。姚胖在一旁举着一块跟硕大的纸板，上面印有克里夫的名字。

    当苏哲还在沉浸于对克里夫的想象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抬头一看，一位高个子外国人正对着他笑。

    这大概是克里夫了吧。苏哲观察着对方，克里夫个子高而瘦，淡黄色的卷发，高鼻深目。

    热情地招呼、有力地握手，都让苏哲忘记了这位面目友善的西方人，就是英国老牌流氓世家公司的负责人。

    人不可貌相，流氓也有善样。

    “感觉还好吗？”苏哲问道。

    克里夫摊了摊肩膀，“哦，十几个小时的航班总是让人有些受不了，不过一切都还好。”

    “花城的天气很差。”

    “是的，苏。真的很糟糕。”

    再后来，苏哲已经编不下去了，有些受不了这种“傲慢与偏见”式的英式对白，他向姚胖使了个眼色，示意赶快走吧。姚胖子心领神会，赶忙过来帮克里夫提包。

    姚胖子现在在苏哲旁边，要比之前老实不少，再也不谈那永远是翻到23页的《西方哲学史》了。苏哲现在掌控着伟通最核心的两大部门，是名副其实的实权人物，谁没事，会找这位“两广总督”的麻烦呢。

    苏哲让克里夫坐在奔驰车的后座上，自己则钻进了副驾驶座位上，他们先要赶回公司，让克里夫和杨光见面。不在，杨光是能代表伟通出席的最高领导人。

    一个小时后，苏哲和克里夫就到达了伟通。

    新来的前台美眉看着自己公司的“两广总督”带着一位看上去十分尊贵的外国人，神色立马紧张起来，赶紧跑到休息间去准备茶水。

    苏哲前脚刚迈进公司，就听到杨光在公司的大声嚷嚷。

    “你们啊，一定要加强英语。即使是操作，不要认为操作接触不到国外代理就不去学。不要只是将眼光盯着眼前的岗位，一定要看得深远一点。当然，学英语并非一朝一夕，你们想要达到我这个水平，还是有难度的。像王慧和苏哲那样就行了……”

    苏哲大步迈到杨光旁边，“杨总，克里夫来了。”

    杨光转过身去，以被石头砸到脚的夸张表情喊道，“嘿，克里夫，o-meet-。”

    克里夫之前没见过杨光，杨光之前是利星的高管。但是克里夫一看对方的身材，明白肯定是苏哲的上司。他立即很热情地用英文回答道，“很高兴认识你，请问你是？”

    杨光吼道，“o-meet-。”

    克里夫抬了抬眉毛，“我是克里夫，你是？”

    “o-meet-。”

    苏哲一看坏了，这变成无限单曲循环了，他连忙用英文介绍道，这是公司的副总经理杨光。

    本来，苏哲把克里夫引荐给杨光后，就打算离开的。公司两位高层之间的对话，自己还是少插嘴为好。可没想到，杨光紧张地拽住苏哲的衣角，死活不让他走。

    三人便在会议室内做了一次例行会议。一向慷慨激昂、话痨的杨光，在这次会谈中，乖巧地像童养媳一般坐在一旁不发声。

    这次的会谈，跟新闻联播一样无味，克里夫也就简单地问了下拼箱的近况。苏哲明白，在会议桌上，肯定问不出他想要的东西，要想深入了解，必须要另找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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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后，转眼到了中午，杨光告诉苏哲，自己家里有点急事要去处理，让苏哲带着克里夫去吃饭。【首发】

    苏哲心里暗暗好笑，估计刚才开会的时候，杨光在一旁说不来英文憋得够呛，早就想离开了。于是，苏哲带着克里夫，到了公司旁边一家有名的本帮菜馆——花城人家。

    这家高档餐馆，装修得十分典雅，服务员们个个精气神十足，菜肴做得精美无比，实在是个接待客户的好地方。

    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服务员立即先过来给两人倒上了两杯龙井茶，碧绿细长条的茶叶漂浮在冒着热气的水面上，透着一股清香。

    “好茶，好茶。”克里夫连连称赞道。

    “在英国，你们也喝绿茶？”苏哲问道。

    克里夫笑着摆了摆手，“英国也有绿茶卖，不过，我更喜欢奶茶。”

    奶茶？苏哲摸了摸脑袋。

    珍珠奶茶？快乐柠檬？

    “英国的拼箱，我们现在正在努力开发市场。”餐桌上，苏哲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想讨论的事情上。

    “很好。”克里夫简短地回答道。

    苏哲其实很想了解，克里夫到底在国内有没有和别的代理合作。虽然欧克斯货运给伟通的指定货已经不少，但是他判断欧克斯绝对不止这些货物。可是，自己要是直接问对方，按照这家老牌流氓公司的作风，必然不会正面回答。

    想来想去，苏哲决定跟流氓先用流氓的方法试试看，不行再换别的。

    “克里夫，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苏哲抿了抿嘴唇，人生总是要面对一些难以启齿的问题。

    “哦？苏，非要得在饭桌上吗？”克里夫显然不愿意在这么清静幽雅的地方讨论公事。

    苏哲微笑道，“这件事情很重要。不讨论这件事，我实在是吃不下饭。”

    克里夫耸了耸肩，“好吧，苏。既然你这么急切，告诉我，问题是什么？”

    苏哲一咬牙，“你们在我们国内，还有没有其他合作的代理？”

    克里夫听到这个问题后，却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苏，你真是有趣的人。一般没人会这么直接地问这种问题。”

    苏哲点了点头，可是眼睛还盯着克里夫，看他准备编一个什么样的谎出来。

    克里夫用手抚摸着青花瓷的茶杯，“我们的确有别的合作代理。而且不止一家。”

    这句话，让苏哲有些猝不及防。

    克里夫十分平静地看着苏哲，“苏，我们欧克斯在英国也算是能够排进前三甲的物流公司。我可以很坦率地告诉你，我们在你们国家的十几个港口都有进口业务。但是很遗憾，由于你们的网络不全，我们只能选取别的物流公司。”

    “苏，既然话说开了。我也提一提我的意见。”克利斯抿了一口茶水。他说道，“你们的客服，有时候实在有些不太敬业。回复英文的时候，很多语法都不专业。并且，容我说一句有可能会让你伤心的话，你们的客服素质不太高。”

    苏哲感到有些胸闷，克里夫说的话虽然难听，但是也算是击中要害。伟通的海外部的客服组成，主要是由一部分刚毕业的外语专业大学生，和一部分英语水平还过的去的操作。这样一支队伍，就造成了，大学生们英语贼棒，用英语讲相声都行，但是专业知识不够。另外一些有足够的经验，可是外语不行。

    无论怎么说提高队伍素质，伟通也绝不可能招来大批名校毕业，又有实干经验的高素质人才，薪水摆在那里，公司规模摆在那里。

    苏哲听说这个克里夫，倒是牛津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他心想，牛津毕业干什么不好，偏要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物流。

    既然克里夫坦率地说出了自己公司的状况，苏哲也觉得能够松一口气，至少对方没有欺骗自己。

    “请您点菜。”服务员拿上来一本菜单，克里夫怒了努嘴，示意客随主便。

    苏哲翻着精致的菜单，心里盘算着克里夫到底喜欢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正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杯可乐，他手指着苏哲，喊着，“哥哥，哥哥。”男孩大概是想加速，无奈还未筑基，对于身体的平衡掌握得不够，左脚拌着右脚，摔得死仰八叉，手中的可乐也不偏不倚地飞到了菜单上。

    顿时，菜单上就溅满了可乐液体。

    “对不起，对不起。”男孩的妈妈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边向苏哲道着歉，边倒拔杨柳式的将男孩抱起来离开了。

    “让服务员换一本菜单，再点菜吧。”克里夫摊了摊手。

    “不用。”苏哲直接朝服务员招了招手，“点菜。”

    “冷菜要凉拌海蜇丝、蜜汁鹅肝、口水鸡，热菜红烧肉、鱼香肉丝、还有清炒西兰花。”苏哲对服务员吩咐道。

    “苏，你对这家饭店很熟啊？”克里夫笑道。

    “先生，我们正在搞优惠活动，满五百元可以打八折，我来帮你算算你的菜是多少钱。”服务员从自己的以前的口袋中拿出了一个计算器。

    “应该正好吧，502元。”苏哲脱口而出。

    这句话，让服务员和克里夫感到十分意外。

    “我算算啊……”服务员赶紧噼里啪啦按着计算器，“对，对。先生您……算得太快了。确实是502元。”

    克里夫有些无法理解，他笑道，“苏，莫非你们每次请人吃饭，都是这些菜？”

    苏哲没想到克里夫对自己点菜这么有兴趣，他笑道，“莫非你对这些菜没有兴趣？”

    如果是别的客户，听到这句话，也许会客气地说十分喜欢。可是克里夫不一样，作为老牌流氓公司的负责人，牛津大学的毕业生，他偏不按常理出牌。

    “苏，我要换一批菜。”

    苏哲纳闷了，“全换？”

    克里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全换。”

    苏哲没意识到克里夫认为自己在显摆，心里嘀咕着这大不列颠来的糟老头子还真是麻烦。他又朝服务员招了招手，又换了一批完全不一样的菜。

    “先生，我再帮您算算……”服务员又要去拿口袋里的计算器。

    “624，应该是这个数字。”苏哲告诉服务员。

    克里夫这些实在无法掩饰自己的激动了，他拍了拍桌子，“苏，莫非你把菜单都背了下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苏哲明白了，克里夫原来是测试自己。他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做到的？”克里夫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和之前的有些慵懒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苏哲吸了吸鼻子，“克里夫，我想，这是上天给我的礼物吧。”

    克里夫此时，似乎对于吃饭兴趣全无，他右手伸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了苏哲，“苏，你在记忆力方面真是个天才，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会员？”

    苏哲接过那张印刷精美的卡片，照着卡片上字读了起来，“门萨俱乐部理事……”

    克里夫看到苏哲完全一副迷茫的样子，说道，“苏，加入这个俱乐部，相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门萨吸引的都是高智商人才，加入这个俱乐部，会让你认识更多和你有着同样天赋的人。”

    门萨俱乐部，1946年建立于克里夫的祖国英国，号称是世界顶级智商俱乐部，高智商也是唯一入会标准。

    克里夫谈到门萨时，两眼放光，看上去比货运有兴趣地多，他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门萨虽然在世界享有盛誉。在你们国家却发展地不是很好。我作为门萨的理事之一，也希望能够在你们国家寻找到同样一批高智商的朋友。

    “我行吗？”苏哲还是有些疑惑。听了克里夫关于门萨的大幅介绍，明白这个俱乐部是需要考试的，考题刁钻怪异，让人望而生畏。

    “你一定行，你的短期记忆力惊人。即使在门萨英国，也没有几个像你这样的人。”克里夫现在俨然变成了一个销售。

    就像克里夫对于伟通独家合作没兴趣一样，苏哲对加入门萨也是没什么念向。

    “好吧，克里夫，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的。”苏哲肚子已经咕咕叫了，明白自己再不给克里夫一点希望，这顿饭也就别吃了。

    自从克里夫得知了苏哲的记忆惊人之后，语气中那种有些傲慢的态度减少了很多。他像是朋友一般，和苏哲聊了许多自己关于物流的见解。

    “对不起，我上一下洗手间。”克里夫用纸巾擦了擦嘴。

    克里夫的黑莓手机发出了“嗡嗡”声，一封邮件弹了出来。由于手机是横着摆的，所以苏哲正好能够看到邮件中的内容。

    “克里夫先生，我很期待与您明天的见面。鲍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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