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老师纷纷表示同意,并告知苏哲,先去花师大体育学院检测一下几项体育项目的成绩,晚些时间再过来面试。
李东宝亲自送苏哲出了门,又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并且给他指了指体育学院怎么到达。门口走廊里,其他面试的学生惊讶地看着面试官老师亲自送一位学生出来,都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苏哲。
连门口面无表情的教工都呈现出愕然,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招生办的李主任这么亲切地送一位学生出来。
苏哲出来后,到校小卖部买了一块巧克力,补充一点热量,接着进入了体育学院指定的测试场地。赵林安排的测试老师早就等在了那里,倒是一分钟也没耽搁,迅速领着苏哲进入了操场。
对于这次学校给出的“额外”机会,苏哲自然是不敢怠慢,尽力发挥出自己的最好水平。
这些项目,当年在军队里进行过集中集训。虽然自己上了班,但每天也会坚持跑跑步,因此,成绩应该不会退化的很厉害。
一个小时后,苏哲脸带着一些运动后的红润,又回到了面试官这里。不过此时,教室里又多了两位中年人,都穿着中山装,似乎应该学校里的领导。
赵林拿着刚刚从学院老师那里的成绩,握着成绩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这个成绩,不仅达到了二级运动员的标准,并且已经非常接近国家一级运动员标准了。并且,这成绩,还是一位已经有些大龄并且业余选手所创造出来的。
赵林心中有些感慨,这位业余大龄选手竟然比自己学院90%的学生竞技水平还要高,如果再培养一段时间,以苏哲现在的年龄,再保持两三年参赛的水准也不是太大问题。毕竟一些国际短跑名将刘易斯鲍威尔,也都是三十四五岁才退出体坛的。
年龄,不是太大问题,关键是天赋。
赵林此刻已经进入了令人愉悦的展望未来时期。
此时,右边那位穿着浅色风衣、仪态高雅的中年女教师终于发了言,“苏哲,我看见你的自荐信上不但写了能够熟练背诵古文,还能背诵英汉词典?”
李东宝带着笑容,半开玩笑地侧过头去,“张院长,你是不是显这里还不够乱?你们外语学院也要来参一脚?”
外语学院院长张淑兰浅浅地一笑,“大家机会平等嘛。”
现场在场的其他学院领导都有些唏嘘,从来没有在面试现场见到这种情况:几位面试官表示要争抢一位考生。不过,这位学生,也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单看这几项特长,哪一项拉出来不是能够横扫其他99%的申请者?
赵林心想,呵,自己还出来两个竞争对手。这个李东宝,不会还是想替之前的文学院招人吧?自己得先下手为强,毕竟要是自己能得到这么一位有天赋的苗子,那真的能够一扫花师大以往在市田径比赛总是不尴不尬位于中游的水平。毕竟,高水平的运动员不是在花城体育学院,就是被复旦、交大这些有名的大学给吸收了去。
“苏哲,如果你能报考我们体育学院的话,我相信我们学院能够提供给你一切必要的训练器材还有设备。以我多年来的眼光,你只要肯下功夫,在省一级的比赛取得些成绩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赵林开始了自己特有的“煽动”方式。
李东宝也想发言,却发觉自己的衣角被旁边的赵林给拽了拽,李东宝默然一笑,心想这个驴脾气的老赵见到人才也两眼发红了,他乖乖地闭上了嘴,怎么着,也得给老同事一个面子。
张淑兰跟赵林的交情并不深,她知道现在学校在申请211,各个学院都必须拿出一些过人的成绩。为此各个学院的院长都在忙不迭地要预算,抢资源。张淑兰知道,苏哲虽然英文水平一般,但是从这几项特长来看,他的记忆力应该异于常人。如果苏哲能够加入到自己的学院来,先不管他能干什么,自己已经拥有了一项别的学院没有的“秘密武器。”
“苏哲,如果你到了我们学院,我们会给你提供最大的方便。你可以凭借自己的兴趣选一些课来上,并且自由安排你的学习时间。”张淑兰话刚一说完,就看见苏哲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庆幸自己赌的方向是正确的。有天赋的人,都不希望被束缚,都希望自由。张淑兰曾经在美国留学多年,心中一直希望能够把美国自由的选课制度带到自己工作的学校来。虽然,在目前国内的形容下无法全面复制,但是为一两个特招生开开绿灯,那还是可行的。
李东宝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令他的心突然紧张起来。他双手伸出,掌心下压,示意正在较劲的两位院长先停一下战火。“苏哲,你可知道自主招生的政策?即使达到了我们的标准,还是要参加高考,过二本分数线才能予以录取。你自己对高考成绩有没有信心?”
李东宝的话,让其他两位同事面露一些担忧,如果苏哲的成绩过不了二本,那么自己在这里瞎折腾也没什么意思。
李东宝跟赵林和张淑兰使了一个眼色,接着温和地说道,“苏哲,你先出去一下,容我们在这里讨论一会儿。”
苏哲再次点了点头,坐在了走廊的座椅上。走廊里空荡荡的,除了教工之外,其他学生都已经走光了。本年度的招生面试,已经于一个小时之前结束了。
“来,同学,喝点水。”之前那位面无表情的教工,此时却笑容可掬地端上了一杯茶水。再不会察言观色的人也看了出来,这么多学院的领导特意集中在教室里面试这位学生,可想而知,这位学生多半是天赋异禀。
苏哲礼貌地答了声谢谢,小口啜着杯里的茶水,一边眼神望着紧闭的教室门。如果学院能够为自己把高考录取的门槛再放得低些,在三本左右的水平,那么自己考上花师大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此时,会议室内,几位学校里的领导正在开展讨论。
李东宝倒是率先发言,“我觉得,像这么一位有天赋的学生,应该给予一些宽松的招生政策。”李东宝知道,只要把苏哲招了进来,无论进哪所学院,他这个招生办主任的功劳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张淑兰和赵林因为急着想要苏哲,所以自然对李东宝的发言没意见。
“李主任,你说的宽松政策,到底宽松到多少?莫非你想把我们自主招生的分数门槛降到三本线?”另外一位学院的负责人问道。
“不。”李东宝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有些坚毅,“我想直接申请特招进来。”
“不通过高考直接特招?”几个学院的负责人失声叫了出来。
“李主任,这恐怕不合适吧。”一位学院负责人皱起了眉头,“我们自主招生对外的政策要通过高考才能录取这项基本原则应该是不能变的。”
由于最近花城市政府开展了反腐倡廉的新风运动,各级机关党委都在整风。在这个大环境下,教育机构对特招这个词十分敏感。即使是市相关单位领导的子女,也是改变了方式,跟在各类加分特长生的掩护之下。
李东宝冷静地看着边上那几位摇头的负责人,似乎心中早有对策,不紧不慢地说道,“诸位,我也是花师大的老员工,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年。特招这个词,我也明白它的分量。只是,诸位到现在看到过几个像苏哲这般有着特殊天赋的苗子?”
李东宝这句话倒是不假。这些学院领导明白,自己平时见到的那些所谓“神童”也不过是在一个领域有一些特长,得了些奖项,而且这些“神童”往往都直接被中科大或者复旦交大直招入校,哪里轮得到花城师范大学这类普通本科院校。
今天,就有那么一位天才型青年自己送上门来,而且还文武双全,在两个的方向都能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这样的苗子,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李东宝见没人驳斥自己的发言,又提了个问题,“诸位,如果我们今天不采取特招,要是别的大学得到了情报,主动来挖角的话……”
张淑兰和赵林两位院长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们太知道那些名牌大学的“能力”了,也不是没有过手上的学生被挖走的惨痛教训和经历。
张淑兰灵巧地接过了话,“是啊,李主任说的是。最近,王校跟我们提的进军211的目标,我们大家得紧跟政策。王校说了,目前学校的“硬件”已经达标,就是在师资和学生这块的“软件”上还需加把力。像苏哲这类的天才,恐怕整个花城也找不到一个吧?”
刘翔加上李白,这样的天才怕是挺难找。
目前,能够进211名单成为花师大全校员工一致努力的方向,重点大学的名头所能带来的一系列的好处不言而喻。
“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李东宝高兴地拍了拍桌子。
……
傍晚的微风带着浓浓的秋意,相比于白天的热闹,夜晚的花师大又回归了宁静。白梦露靠在校园一角的长椅上,打着哈欠。她望着对面的“商学院”,也就是今天面试的教学楼,心神有些不安。
眼看着陆陆续续所有的考生都出来了,可苏哲仍然没有露面,白梦露站了起来走到了商学院门口,捧着一杯奶茶继续等着。
空荡荡的教学楼终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白梦露翘首盼着,看见自己熟悉男人的身影。她刚想开口,却发觉苏哲的身后跟着几个人。
“啊?”梦露认出了苏哲身旁的人。她本科就在花师大就读,呆了四年有余怎么会不知道这几个学院的院长?
为什么这些位高权重的院长会陪在苏哲身边呢?
苏哲看见了梦露,眼中含着笑意。
“李教授好。”梦露甜甜地跟李东宝打了个招呼。李东宝四年前给文学院的本科生上过课,梦露对此有印象。
“你好,你好。”李东宝显然记不起来梦露是谁,不过接着说道,“苏哲,你的女朋友?”
苏哲点了点头。
“好,真漂亮。”李东宝大方地称赞道。
“果然是很有气质。”张淑兰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而相对内向的赵林,虽不说话,眼神中却带着友善。
梦露被这么多领导一夸,一下子秀丽的脸庞通红,她有些不知所措,不住地拽着自己的衣角。
“你们聊吧,你们聊吧。”李东宝向苏哲甩了甩手,和张淑兰、赵林一起走了。
“这孩子当真是有位女朋友在本校啊,哈哈。”李东宝爽朗地笑了笑。
“嗯,这孩子人品还不错,讲的句句是实话。”赵林也附和道。
……
“答应特招你?”校园一角的凉亭下,梦露简直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撅起嘴唇,“你最会骗人了,人家不信。”
苏哲摊摊肩膀,“我也不信。”
梦露见苏哲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知道这件事九成是真的,于是着急问道,“那你怎么回答他们的?”
“那还怎么回答?你说我怎么回答?”苏哲反问道。他看着梦露似乎被自己给“呛”到了,有些得意,开起玩笑来,“我当然是这样回答啦:想特招我?我得考虑一下。”
“你有病吧。”梦露伸出拇指,往苏哲脑门弹了下。
目前,苏哲对于事情的进展很是满意。不用高考,对于苏哲这样的懒人来说,又省去了桩心事。
一周后,苏哲接到了李东宝的电话。
李东宝在电话中的声音有些亢奋,他告诉苏哲,学校同意特招他入校。李东宝的语气十分激动,想必背后肯定做了十足的努力。
“苏哲同学,这是近几年来花师大唯一的公开性特招啊!”李东宝又跟苏哲强调了一下此次特招的珍惜性。
面对李东宝的“厚爱”,苏哲自然在电话中再三地感谢。
接着,关于选择学院的问题也很快解决。大学,对于苏哲来说就是一个圆梦和调养的地方。因此,那些商科和工科都在第一时间被他排除脑海之外。外文学院院长张淑兰的话很是吸引苏哲,自由就是最大的诱惑。苏哲本来就打算不是选择文学院就是外语学院,过一过那种纯粹象牙塔的生活,这种自己完全没有体会过的日子。既然外文学院的院长表示会给自己足够的自由,苏哲决定直接就读外文学院的英语专业。
而体院那边,苏哲答应赵林,会不定时参加一些体能培训,如果有了比赛,他也会参加。这个条件,赵林也能接受,反正都是代表学校去打比赛,只要能为学校获得荣誉,那么奖章肯定会落在赵林这个花师大的田径总教练肩上。
如此愉快地决定了自己的前程之后,苏哲心里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余下的只要等待来年三月,跟着那些春季高考的考生一起入学就读即可。
学校,对于苏哲来说,是放松和疗养的地方。不过,生活总是那么有趣,这本该放松的地方,却在今后的日子里,让苏哲接触到了那个大家族的成员。
正是这个家族中的成员,让当初原本正在腾飞中的伟通,轻而易举地破了产……
……
一身轻松的苏浙又回到了自己公司,开始正常上班。这几天苏哲不在的时候,赵东阳非常识趣地一个工作上的骚扰电话也没打过,有时直接找孙新和伟通的其他员工。苏哲为了不刺激赵东阳,没说对方破格录取自己,只是说自己过了自主招生的面试。即使是这点,余燕和赵东阳又是一阵惊叹,毕竟苏哲的年龄是一个极大的劣势。
对于苏哲这次顺利通过面试,余燕这样评价说,“苏哲,我记得我在英国留学时,我的学校帝国理工大学曾经有一个奖项会颁给每年最有潜力的学生。获奖者得到的评述就是一句话:这是一个有可能做成任何事情的人。我想,你就应该是这么一个人。”
赵东阳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么夸苏哲,即使作为好友,心里也酸酸的,便打趣道,“苏哲,听到了吧,你是一个有可能做成任何坏事的人。”
下午三点,阳光高照。五星卫浴的会议室中,苏哲翘着二郎腿带着微笑看着面前的那位青年。
“终于来了,张辉。”苏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个在香格里拉做义工当前台的大学生的出现,又唤起了苏哲之前旅行的回忆。
张辉带着恭敬的笑容回答道,“是啊,刚刚到。那边赵老板已经找到人手了。”
苏哲拉着张辉到了五星卫浴旁的和福鱼庄,又点了一桌的红油黄汤,包间里充满着辛辣的香味。
张辉咽了口口水,看着那些菜没动。他想着,自己到了花城是来投奔苏哲的。苏哲如果为自己找到了工作,张辉琢磨着自己应该是请对方吃饭才对。
“吃啊,吃啊。”苏哲吩咐道。他看出来张辉有些拘束,自己先夹了一块鱼片,放在嘴中嚼了起来。
“好。”张辉这才肯动筷子。这不动不要紧,一动起来,收不住了,筷子迅速地扫掠着各个盘子里的菜。看着张辉像是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的感觉,苏哲有些意外,就现在对方狼吞虎咽的样子,直接去演大饥荒的片子还不获个金马奖什么的。
苏哲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不出意外,张辉果然是没舍得坐飞机。他离开香格里拉之前,身上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只能坐火车过来。并且即使是火车,连卧铺票都不能承受,只买了硬座。两天两夜就直接硬挺下来,吃得更别说了,随便应付了一点。
张辉这么一描述,苏哲这才发觉他的眼睛通红,似乎没怎么睡过觉,头发也卷得出了油,要不是身上的衣服干净点,整个说他是一个流浪汉也不过分。
苏哲这人,就是看不得别人遭罪,吃完饭,二话不说,领着张辉就到了旁边的快捷酒店先付了一个星期的房费。
“这里条件一般,你就凑活下吧。”苏哲看着快捷酒店狭小的空间。
张辉则眼睛一亮,不住地打量着,“有热水,有淋浴,太棒了。”
苏哲看着张辉疲惫的样子,让他多休息,明天一早再来谈工作。关于张辉的工作落实,苏哲早就想好了。正好自己的两家大客户在公司里都需要有人接班,可以让张辉进入销售部进行锻炼。现在正在全权接手的张全毕竟不能顶替太久,作为一名经理,张全本人还有不少事情值得他去忙。
苏哲在与张辉会面之前,先与张全挂了一个电话,讲了下自己的想法。但是,让苏哲出乎意料地是,张全并没有表示出十分赞同,相反倒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对于张全首次与自己提出不同看法,苏哲自然洗耳恭听。张全是从几个方面来分析的,一个是这两家大客户刚刚从梦露换到自己手上,如果再进行频繁更换,恐怕客户这边又要适应一段时间,怕不是很乐意。第二,张全提醒苏哲,这毕竟是一项带着保密性的工作,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出问题,张辉这个青年人是否值得信任也是一个问题。
张全,作为一个销售,带着对一切未知事物的警惕,将自己的判断告诉了苏哲。不过在结尾,他还是说让苏哲自己拿主意,毕竟这是苏哲的客户。张全心里知道,没有人能够指使苏哲做什么,哪怕陈登,哪怕杨光和TONY。要想然苏哲听进去自己的话,只能给予最谦虚的建议。
苏哲被张全这么一通灌输下来,脑子顿时有些乱,只能决定先询问一下张辉的意向再说。
在快捷酒店的房间内,再次出现的张辉明显气色恢复了许多。苏哲开门见山地说,自己不知道张辉到底有什么特长,有什么爱好,现在能想的就是把张辉安排进销售部门锻炼。当然还有一个岗位就是自己的陆运部。不过苏哲自己也坦言,陆运部的工作枯燥又单调,而且确实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张辉听了之后,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苏哲大哥,谢谢你为我这么仔细考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这么客气干什么?”苏哲看着张辉仍然对自己一副太监看到慈禧的样子,脸上假装有些不满。他当张辉是朋友,那么张辉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不过,苏哲并不知道,他在张辉眼里可远远不止朋友这么简单。张辉觉得他不但是一位公司的白领,而且是一家客栈的老板,并且又出手不凡,为人大方,早就把他当做大哥一样来看待。
现在,想让张辉很平和地跟苏哲讲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了,我说了我的想法,你有什么想法的话也说出来吧。”苏哲看着张辉说道。
“我……”张辉头低下去又抬起来,有些扭扭捏捏。
“说啊。”苏哲笑骂道。
“苏哲大哥,我觉得自己外语还不错,你看能不能安排我到能用到外语的岗位。”张辉脸通红,这句话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无力地收了尾。
张辉说完这句话后,面带不安地看着苏哲,仿佛自己在向对方借钱一般。
“用到外语是吧?”苏哲挠着头。伟通作为一家民营物流企业,用到外语的地方并不是太多,想来想去,也就是王慧的海外部。
王慧的海外部,在伟通也算是一个香饽饽。大部分物流企业在招聘销售和操作时,一般都只将学历放宽到大专文凭即可。而王慧的海外部,因为要及时与国外代理各方面进行沟通,所以招聘的标准更加严格一些,不但要本科,而且都是需要有一定工作经验。
在伟通,除了那些有能耐的销售之外,在普通员工中,海外部的工资是最高的。由于TONY对海外业务异常重视,不少员工都为能够在海外部工作而感到光荣。
“不行是吧?”张辉的头又低了下去,像是一个被审讯的犯人。
苏哲笑了笑,“我想想办法。”
……
“王慧,喝奶茶吧,我请。”苏哲笑眯眯地将一杯奶茶递到了王慧桌上。
“呦,苏主管,什么时候这么客气啊?我们其他员工有没有份啊。”王慧头也不抬地说道。尽管在五星卫浴帮忙的时候,她也亲眼目睹了苏哲一人力挽狂澜,然而并不是非常在意,毕竟自己是这个公司最核心部门的经理,在对外事务上,直接向总经理TONY汇报。
“有,有,有。”苏哲俯下身去,拎起一个大的塑料袋,“大家海外部一人一杯,和国外联络情报,实在太辛苦了,需要补补。”
苏哲的话引起了海外部不少员工的低笑,他明俊的侧脸又不禁让海外部的女员工争相多看了几眼。
王慧抬起头来,“苏哲啊,你的嘴巴跟销售部的一样甜是吧。说吧,有什么事情要贿赂我?”王慧的嘴在公司是出名的损。她是一位三十多岁将近奔四的主管,对各类帅哥都已经有了极强的抵抗力,又有足够的社会经验,显得有些刀枪不入。
“王慧,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过来,过来。”苏哲招了招手,示意王慧借一步说话。
“有话快说,老娘很忙的。”王慧很勉强地挪动了几步。
跟王慧比起来,唐嫣简直就是淑女。苏哲怎么也想不通,号称全公司文明素质最高的海外部,它的头头怎么这么粗俗?
苏哲把王慧拉到了小会议室,这才明白跟这样一位母夜叉谈话确实不太容易。王慧一工作就跟唐嫣一样进入了烦躁的状态,即使暂时离开了工作桌,也像一台没有熄火的发动机一样坐立不安。
“你们部门还缺人吗?”苏哲力求把自己最和蔼可亲的一面显露出来。
“缺啊,一直在招海外客服。你有推荐的吗?”王慧快人快语道。
苏哲把张辉的情况简单地跟王慧介绍了一下,问王慧愿不愿意给个面试机会。
“苏哲。你介绍的人听上去英语应该还过得去,但是没有工作经验我们用不了。现在大家人手都很紧张,谁有空培训新人啊!”
王慧说的都是事实。尽管不少企业到校园里经常广推管理培训生计划。可是实际上,新人由于其经验为零,注定是要从基础岗位上干起的。毕竟,公司的领导层,谁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少大公司招新人,设置三个月的试用期,完全就是为了给那些忙不过来的员工打打下手。
“说,我招了你的人,有什么好处!你现在有求于我,我要敲诈你了。”王慧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这份坦诚的敲诈,苏哲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苏哲跟王慧左哄右哄,确定整个海外部的货要是用到拖车,自己一定会全力支持,而且承诺绝对为其争取最低的价格。另外,还承诺海外部组一个星期的中饭,自己掏钱包了。
“呦,这么积极,介绍你女朋友进来啊。”王慧听了这些承诺,带着笑意问道。
“男的,男的。”苏哲连忙解释。
“呦,口味独特啊。”王慧紧跟了一句。
第二天面试之后,王慧过来跟苏哲说,这个张辉底子还不错,看上去也挺老实,就先给他三个月的试用机会。
就这样,经过一番努力,张辉得以顺利进入伟通海外部。
傍晚,伟通斜对面的一家小餐馆。
“苏哲,怎么表情那么严肃,最近不开心?”
“嘣”的一声,啤酒瓶盖飞向了空中,赵东阳端着酒瓶,给李志和苏哲倒酒。
“是啊,工作上有点事情。”苏哲用手拼命揉搓着自己的脸,白天不断与各部门协调,让他有些疲惫。
“下了班,就把工作放在一边。你看看我,就控制得很好。要学会生活与工作平衡嘛。”赵东阳开始贫嘴了。
苏哲用筷子拣起一块肉就向赵东阳砸了过去,“你小子还挺会说平衡?喜欢上自己的女上司还说工作和生活平衡得很好?”
李志在在一旁闷声不吭地抽着香烟,眯着眼睛看着两人吵架。每次三人聚会都是这样,苏哲和赵东阳两个人勤拌嘴,李志则在旁边一声不吭地看着。
“志儿,你那游戏厅怎么样了?”苏哲这才想起,自从上次李志去游戏厅看场子,好久没有问过李志的情况了。
赵东阳插嘴道,“我们志哥真是混社会的料。你知不知道他上个月救了游戏厅老板一命,人家把游戏厅和桌球房都给他管理了。现在人家自己也算是半个老板了。”
李志裂开嘴笑了笑,算是对这个说法的认同。
“嗯,有事情做总归不错。”苏哲虽然对看场子这些工作有些看不惯,但是因为李志跟他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又是一起当过兵的战友,所以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几杯酒下肚,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微红,讲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他妈的给老子轻一点!”隔壁桌一个粗粗壮壮的男人猛得拍了拍桌子。
“滚蛋!”赵东阳也有些醉了。
要是放在平时,赵东阳一个人绝对不敢说这话。但是今天,自己的两个能打的兄弟都在,再借着酒劲,胆子大了许多。
“小畜生,让谁滚蛋?”那个粗壮的男人带着另外一个胖子走了过来,满嘴的酒气,明显是喝醉了。
苏哲一看,这两个人满脸横肉,估计是哪里的混混。然而今天苏哲有些疲惫,也不想惹事,说道,“兄弟,醉了早点回家吧。”
那个满嘴酒气的男人反应有些迟钝,继续骂道,“你们几个小畜生,这么嚣张,嘴上的毛还没长齐吧。”
苏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仍然克制住语气,“大哥,早点回去吧。”
“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孔飞!”那个男人一边说,一边指指点点做出威吓众人的样子。
这下,苏哲和李志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嚣张了。孔飞可是在自己的这个区有些名气的混混。据说早些年曾经一个人提着把刀,独闯警察局,砍伤了一名警察。后来被判了十年徒刑。现在放出来,据说在港口混的不错,在港区工人那边有着自己的势力。
港区工人多彪悍,孔飞在那边是一个几十个人小团体的大哥,现在似乎在做一些港口码头配送的生意,摇身一变成为了生意人,黑白两道混得也是十分不错。
孔飞以为这几个小子听到自己名字开始服软了,继续道,“你们几个小畜生给我老实点……”话还没说完,饭馆里的人就听见“哗”的一声响,孔飞的头上留下了两条细细的血柱。
李志拿着还剩半截的酒瓶指着孔飞的脖子,意思是让他快走。
孔飞猛然一蒙,酒也醒了一半。酒醒了一大半的孔飞看了看旁边坐着气定神闲还朝他微笑的苏哲,明白今天碰到了对手了。要是一般的小混混,要么不敢上,一旦有人开打,肯定是一拥而上。而这在座的几位,却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明摆着带着绝对的自信。
“我认识你……你是那个开游戏厅的。”孔飞指了指李志,然而遇到了李志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手又讪讪地放了下去。
“你们牛逼,您们等着。”孔飞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带着胖子走了出去,脚边又飞来一个砸碎的瓶子。
这个瓶子,是赵东阳砸的。
“爽嘛?”苏哲无奈地看着赵东阳,他知道这家伙今天是借足了自己和李志的威风。
赵东阳点了点头,却歪倒在椅子上,酒真的喝得多了。
因为酒后闹事的人多了去,苏哲和李志又是身手了得,并未把孔飞的威吓当回事。
第二天苏哲有事去了外地出差,一个星期后回来,才听赵东阳说,李志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和孔飞的团伙发生了一场恶战。
苏哲感到不妙,连忙请了假去看望李志。
当苏哲赶到的时候,李志正一只胳膊缠着绷带,躺在床上。
苏哲感到一惊,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兄弟当年可是部队中数一数二的格斗好手,从来没有见过他在格斗上吃过什么亏,而如今却也受了伤,可见这场格斗的惨烈。
李志家中也见到了他开游戏厅的两个小兄弟大块头和刀疤脸。
大块头天生个子就大,初中就长到了一米八,初中毕业之后就不念书了,整天在外面瞎混。而刀疤脸,据说不是本地人,脸上一条很明显的刀疤,显得表情有些狰狞。自从李志掌管了游戏厅,这两人就被李志的身手和气魄折服,死心塌地跟着李志。
“大哥。”刀疤脸和大块头恭敬地朝苏哲喊了一声。他们是李志的小弟,李志的朋友,也就是他们的大哥。
苏哲朝这两人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两叠钱,放在李志桌上。自从和孔飞那帮人打过架后,在南浦区旧改造民宅附近生活的居民们发现,自己身边两家最红火的桌球房和游戏厅一夜之间关了门。而那位剔着板寸头,有些偏瘦见谁都客客气气的老板,也消失了踪影。
李志一组人,知道孔飞绝对会派人来报复,索性在这段敏感时期,暂时躲了起来。
苏哲和赵东阳除了给李志经常送一些必需用品之外,还是正常地过自己的生活。他们发现李志在腿伤时期,变得爱读书了。什么侦探小说、侦查学、刑侦学看了一通。赵东阳还在开李志玩笑,是不是想转变主意考警察了。
在李志的蛰伏期间,苏哲还得照常上班,公司里的事情,一桩又一桩,已经让他感到十分头痛了。
转眼间,苏哲已经在五星卫浴“驻扎”了四个多月,基本上完成了前期磨合的任务。接着,他接到公司电话,因为公司内部业务增长,让他重新回去当陆运部的主管。
因为苏哲的出色表现,陈登倒是申请给苏哲调了一级工资。
不过这工资,相对于两个大客户的销售收入,显得杯水车薪,可有可无。
最近的倒霉事情确实一堆接一堆。苏哲这一回公司,就遇到了一大波的难题。
首先,那个集装箱污箱案在消停了一会之后,又重新起了反复,像是某种疾症,怎么也治愈不了。
操作部、销售部、海外部都轮番来找苏哲。
“苏哲,你看看,我们客户又打电话给我了,说集装箱提来满是污迹,把他们的货都给弄脏了。”
“你们这样管理集卡实在是不对,这样我们的生意怎么做?”
“这样下去,我的客户都要丢了。”
尽管苏哲平时为人倒是十分和气,对所有同事都比较友善。然而,遇到这样的大事,大家都焦急万分,语气自然少不了有些火药味。
苏哲知道情况紧迫,如果自己搞不定这件事,火气压抑不住的各个部门很有可能联合“上书”海运部失责,到时候TONY和杨光过问起来,海运部会受到很大的压力。
他赶紧来到陈登办公室,把情况又说明了一遍。
陈登拍了拍桌子,“这个宏新船务的刘明,是不是又闲我们的货少,玩出来这一招。我这几天因为这件事头也疼的厉害。”
几个月前,因为集装箱污箱频出,苏哲和陈登曾经去过宏新船务,找过刘明承诺给他更多的货来支持,以防止船公司暗地里“捣鬼。”在调集货物向船公司“进贡”时,倒是消停了几个月,但是随着淡季货物缺乏,这个现象又出现了。
“这个刘明,我们是不是要明着跟他说一次,不要搞这种暗地里的把戏。”唐嫣在一旁叉腰气呼呼地说道。
陈登摇了摇头,“你直接问他,他会承认才怪。换了是我,我也不会明摆着说。集装箱污箱的环节多了,他肯定反问我凭什么一定认准是了他们?”
的确,客户报告给物流公司说到送到厂区的集装箱是受污损的,至于谁在背后捣鬼,可能是船公司,也可能是堆场,连客户自己都可能有问题。凡是能接触到集装箱的每一个环节,都可能有嫌疑。
“这么明显,有货的时候什么问题都没有。这两个月不给他们支持了,又出现这种问题。明摆着是他们干的!”唐嫣判断道。这几天,她也被这个污箱案搞得头昏脑胀,整天就在各个部门进行协调。
“我再跟刘明去谈谈。只是我们没什么筹码,现在能适合他们驶往东南亚慢船的航线也并不多。”陈登的表情有些无奈。
自从上次见到刘明那张势利脸,苏哲就对宏新船务这家公司没有什么好感。果然什么样的公司出什么样的人,以低级服务出名的公司,手段也如此的低下。
苏哲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有一天能坐上海运经理的位置,绝对要跟这种渣滓船公司撇清界限。
“你们先出去吧,我会处理的。”陈登不断揉着眉心。
看着陈登又开始一个个打电话解释,苏哲觉得他这个海运经理,当得也不轻松。而那个有些狡猾的宏新公司经理刘明,到底有没有做手脚,必须迅速搞清楚。苏哲对目前有人在这种暗地里使坏,实在有些看不过去。
……
南京路上灯火辉煌,不少打扮入时,穿着短裙的长腿美女扭着魅人的身姿,在路上昭然而过。
刘明穿着西装满脸的疲惫,从大厦中走了出来,盯着来来往往漂亮女人高耸的胸部和丰翘的臀部看了好一阵,感到下腹一阵火热。
刘明咂咂嘴吧,想着是不是去桑拿放松一下。他转过身,绕紧了南京路后面的一条小路,那里面藏着不少会所。
哼着小调的刘明,脚步开始轻快起来。
狭窄的小路上窜出来两个黑影,只听一声闷响,刘明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刘哥,怎么喝得这么多啊!”那两个黑影一人架着刘明的一只胳膊,朝停在路边的面包车驶去。
面包车立即发动,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阵恍惚,刘明醒来的时候,发觉眼前漆黑,被蒙上了眼罩,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刘明的腿一阵打颤,明白遇到了劫匪。
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更让人摸不着情况,而感到害怕。刘明觉得自己心口狂跳无比。
“几位大哥,我的裤子口袋里有个钱包,里面还有几千元现金”话还没说完,刘明就感到腿上挨了一棍。
“他妈的,我们绑你来,就是为了这几千块钱?”
一个刘明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人声音在屋内响起。
“大哥,大哥。我卡里还有十万块钱,你们可拿我的卡去,密码是XXXX。”在宏新船务耀武扬威的东南亚航线经理刘明,此时完全没有一丝的领导风范。
然而,这位四十岁的男人听见了一句话,这句话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刘经理,我们可不是为了钱来的。”
不是为钱来的,难道说,为了命而来?
刘明的大脑一阵空白,他第一反应是仇家来报复了。虽然他刘明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什么仇能够值得要他的命?
刘明本来想问谁派他来的,可是又转念一想,不问,也许还有那么一丝生路,问出来,自己肯定必死无疑。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许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刘经理,你猜猜吧,你说几件自己做过的亏心事,如果有关于我们老板的事情,也许说不定能放了你。”
“说出来,你们就不杀我了?”刘明明显不信,因为这个逻辑说不通。可是眼下,他实在没有太好的选择。
刘明哭丧着脸,“其实我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这句话说完,对方没有反应,却只有匕首拔出刀鞘的响亮声。
“我说,我说。我当初这个经理的位置,是向总经理揭发我的上司贪污受贿,把我们上司挤走才当上的。”
“那个……当初我在当航线经理的时候,也受了几家物流公司的回扣。数额大概也有五六十万。”
“我……”刘明咬咬牙,“我跟我们总经理的夫人有一腿,这事情总经理并不知道,你们不会是总经理拍来的吧?”
刘明讲完这些,身体一阵虚脱,他明白这些事情,随便哪件公布于众,自己都别想在老婆孩子还有公司同事面前再出现。
“想不到你做的乱七八糟事情还挺多,继续说!”屋内又响起了对方狠厉的声音。
刘明哭丧着脸,开始一件件检讨,连自己高中时候骚扰女老师,初中时候用弹弓打校长玻璃,小学时候偷同学橡皮的事情都揭露了出来。
“没了?”
刘明乞求道,“真的没了。各位大哥。要有我能不告诉你吗?”
“我现在在你手上放一把剪刀,你从一数到一百后,自己把绳子打开,不许提前,否则当心戳瞎你的眼睛。”
“是,是,是。”刘明连忙答应。他对于这场奇怪的绑架,心中充满了众多疑惑。不为钱,也不要命,真是奇怪。
……
夜色下,一辆小面包车内,响起了下面的对话。
“我说刀疤脸,苏哲大哥只是让我们跟踪对方。你就直接把对方给绑了,这会不会过了?”
“你不懂了。有些手段,还是直接审问比较好。你看这效果多块,要是跟踪,要跟到什么时候?对了大块头,这绑架的事情,就别跟苏哲大哥说了。有些事情,人家也不想知道,我们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了。”刀疤脸提醒道。
刀疤脸,虽然身上有一股常人有些发怵的狠劲,但是在关键时刻倒是一位称职的小弟。(未完待续)
虽然刀疤脸的用意虽然是好的,但是既要汇报给苏哲结果,也要掩盖绑架的事实,还是颇有难度的。
特别是大块头,对于这种撒谎的事情,根本不擅长,支支吾吾很快就漏了馅。
“我让你们去跟踪,你们倒好,直接把人家给绑了。”苏哲摇着头苦笑道,他有些后悔找了这么两个家伙跟踪。
“苏哲大哥……”刀疤脸低着头说道,“我们也没把他怎么样,而且还搞清楚了他与集装箱案没什么关系。”
苏哲冷静过地听完了大块头与刀疤脸的汇报,心想这个刘明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说物流界混乱,船公司内部很龌龊,从这一个经理就看得出了。
“看来不是刘明所为。那么,会是谁在背后捣鬼呢?”苏哲自言自语道。
刀疤脸沉稳地说道,“苏哲大哥,听说那个孔飞,是港口那边的码头工人帮老大。会不会是他们搞的鬼?”
集装箱污箱案是孔飞在背后干的?苏哲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茬。这时间有些对不上啊?不过,根据刘明坦白的那点事情,又没有明显的针对自己的迹象。
孔飞横插一脚的这条线索,让苏哲感到脑中越来越乱。
船公司、物流公司、码头,到底谁是背后的始怂恿者?苏哲有一种感觉,自己被一双冷酷的眼睛在暗地里盯着。
在这个多事之秋,坏消息连连。苏哲没想到,李志被扎伤之后,又带着手下几个兄弟,直接到港区找了孔飞算账。那一仗打得有些惨烈,据海运部的消息,说船公司都发过来通知,所有的船舶接到港区通知,全部晚停靠和离泊半天。
一个星期后,双方又一次恶战,李志浑身是血地回来,双眼露着杀气,只说了一句话,“孔飞死了。”
李志带着几个兄弟,黑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了港区的宿舍区,摸到了孔飞住的那间宿舍,几人进去,李志一刀刺胸,扎进了孔飞的心脏,瞬间,孔飞就在睡梦中与这个世界告别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苏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之前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觉得孔飞和李志长期下去,依照李志逢仇必报的性格,绝对要出事。
可是,苏哲没想到事情出得这么快。
这几天的情况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杀了人,必须要跑路。李志携带了些简单的必备生活用品,和苏哲又说了几句,便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在那个夜晚,李志虽然仍然和以往一样保持着镇静并且沉默少语,但苏哲能感到他背影中的那种孤独。
茫茫夜色,我归何处?
李志走后,苏哲让大块头和刀疤脸暂时避一避,防止孔飞在港区的小弟来报复。
一个星期后,有些憋闷的刀疤脸打电话给苏哲主动要求去打探消息。他觉得,毕竟自己的对手不是一群亡命之徒,而是有正当工作的工人。这场纠缠和争斗,不会无限地进行下去。
对于港区的这场恶斗,苏哲也是心中忐忑,不知道会连累到多少人。李志已经跑路了,苏哲现在就成了刀疤脸和大块头事实上的大哥。刀疤脸和大块头,苏哲感到这两人本质都不算太坏,要是直接被送进监狱也挺可惜。
夜晚,刀疤脸带回来了消息。三天前的那场夜斗,除了孔飞丧命之外,其他几个都是轻伤。毕竟孔飞再怎么也算是港口的员工之一。港务局的领导不愿意这件事闹得太大,所以和公安局打了招呼,只要求追缉杀死孔飞的凶手,其他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听到这个消息,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还好事情并没有闹得太大。苏哲现在已经不同于以往,可以跟李志不要命地去闹。他有一份工作,还有几个关系“较好”的“女性朋友”,现在又多了一份学历。一时的冲动,很可能会将这些都冲毁。
苏哲的首要目标,便是发展起自己的物流事业,重新夺回老爸失去的一切。所以,他现在十分谨慎。
刀疤脸这一去还带来不少消息,说跟着孔飞的几个核心成员已经被港务局发了一笔“安抚费”后给开除了。
孔飞这几年精心建造的团体,随着老大的命归西天也跟着土崩瓦解了。
“苏哲大哥,我还在那里遇见几个我们西北那边的老乡。他们还叫我去帮忙,现在缺人手。我是这样琢磨的,志哥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游戏厅也给关了,我和大块头没什么事情做,不如去港口当个工人。”刀疤脸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苏哲不放心地问道,“万一有孔飞的兄弟认出你来,那你们还不打翻了天。再说人家港务局招聘的时候,会不知道你的底细?”
刀疤脸呵呵一笑,“苏哲大哥。我问过,凡是头两次见到我的那几个家伙,现在不是在医院,就是被开除了。三天前的晚上,黑灯瞎火地,谁认得出来谁啊?现在港务局福利没有以前好了。工人们三天两头闹,之前才有孔飞那小子的立足之地。现在又开了不少人,人家一时用工短缺,我在里面的几个老乡都是小头头,会帮我忙的。”
苏哲一听,脸色稍安,扭过头问大块头,“你怎么想的?”
大块头愣愣地说道,“刀疤脸说那里能安顿下来,那我就跟着去呗。万一打起架来,我和刀疤脸两个一起,怕谁啊?”
苏哲忍不住笑了出来,大块头说得倒是没错,要是一般的矛盾,打起架来,还真没有工人是这两个的对手。
“你们去吧,有事打电话给我。”
“是,苏哲大哥。”
看着两人事事征求自己意见,一脸恭敬的样子,苏哲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又多出来两个道上的小弟。
……
云南丽江,雨过天晴客栈的吴刚在受到注资之后,终于迎来了自己“老板”苏哲的第一个电话,说是要接待一位朋友。
吴刚上午就让店里的员工将客房朝南最好的一间打扫干净,自己就守在前台,等着这位朋友的到来。
下午时分,一位穿着一身黑色夹克衫,戴着鸭舌帽的男子走进了前台。
“吴老板?”男子的声音略微沙哑。
“你是?张老板?”吴老板问道。
男子点了点头。
“你好,你好。”吴刚满脸热情,带着笑容,心想终于这位苏哲的朋友得伺候好。吴刚最近的幸福指数十分高,因为他从来没有找到过这么“和善”的投资人。一般的投资人投入钱后,就像大爷一样,三天两头打电话问你的运营状况。碰到对方是外行的,还得耐心地做一回小学教师,细心地教一遍。
还有些投资人就跟前几年的网络写手一样,唯快不破,恨不得上午打钱给你,下午就分红,明天就撤资走人。
来也匆匆,去也冲冲。
投资界不缺快枪手。
而吴刚遇到的这两个老板,则完全不一样,简直就不像是生意人。自从签好合同后,林蕾回到了台湾,也就打过一电话来问了下情况,然后就说以后客栈的经营权全部由苏哲拍板,苏哲说的即能代表她说的。
吴刚打过一个电话给苏哲,他没想到苏哲说自己也不是很懂酒店经营,酒店经营方面一切都看吴刚的意思。对于吴刚来说,这笔资金就跟白捡一样。心有有些愧疚的他,总是想找机会报答这两位老板。正好,昨天接到了苏哲的电话,说要让他接一位朋友,说这位朋友欠了外债,要在他这里躲躲。
“张老板,房间我已经给你打扫好了,这间朝南,阳光也不错。我的老板苏哲跟我说了,反正你在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客气。”吴刚说道。
“苏哲是你的老板?”鸭舌帽男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当初苏哲可只是往他手机上发了应该联系谁。他并没有想到,苏哲竟然是这间客栈的老板。
吴刚拍了拍胸脯,“老板,绝对是老板。”
就这样,李志在苏哲的丽江客栈暂时安顿了下来。由于苏哲打过了招呼,吴刚对于这位新来的长期住客,口风甚严。甚至几次公安上门排查,吴刚都巧妙地应对了过去。
当然,吴刚心里知道,可能苏哲说的这位朋友,不仅仅是欠了外债这么简单。但是,他从来也不会多问。苏哲和林蕾为人以及管理上的温和和大方,换来了吴刚死心塌地的忠心。
李志,在花城区警方的视野中,如遁地一般消失了。
“陈登、唐嫣、苏哲,都到我办公室来!”一大清早,TONY急匆匆地赶到了公司。伟通物流的众员工听到TONY焦虑的吼声后,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和蔼可亲的总经理会发这么大脾气。
TONY还是身穿着精致的阿玛尼西服,低着头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他没去看在他前面老老实实站着的三人,而是不断瞄着自己的劳力士腕表,右手的食指不断敲击着自己的腕表表面,“这都已经四个多月了。你们海运部的集装箱污箱问题解决了没有?海外部王慧向我报告,因为你们的这个问题,国外有两家代理和我们中止了合作。”说到这,TONY猛得拍了拍桌子。
站着的几个人都不说话,心里发沉。谁都知道,TONY一向最重视国外代理的指定货。这些国外代理,是TONY从利星一手带到伟通来的,可以说,不少国外的代理公司都是看在TONY私人的面子上,和伟通进行的合作。
作为香港人,TONY在这个行业浸淫了二十多年,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工资越来越高,他的危机感也越来越强。TONY知道,在这样一个竞争白热化的时代,自己很有可能会以任何方式被喜怒无常的董事会给裁掉,所以每天的首要任务就是加强自己的资本。
由于伟通各个部门经理“高度自治”,给了杨光和TONY这两人很大的空间。TONY没事就穿着一身名牌西装,耳朵上插着蓝牙耳机,飞到全世界各地去见各种各样的代理,然后拿回一堆名片。
能当上一家物流公司总经理,都有自己的本事。有的和很多外贸工厂的客户熟,有的和船公司的高管有内部关系,还有的,就像TONY这样,玩国际业务玩得流畅无比。
苏哲所在的海运部的这个问题,间接导致了TONY损失了两家国外代理,动了他的奶酪,TONY怎么能不震怒?
TONY一发怒,声音就尖细而清亮,有一副唱京戏的好嗓子。他的眼神露出了鹰飞过峡谷一般的目光,拨通了内线电话,“张全,你过来下。”
张全满脸无辜地走了进来,刚才TONY像一阵风一样从他身边掠过时,这位聪明的销售经理就感到了形势不妙。
“张全,你告诉我,这次你们销售部门是不是因为集装箱污箱损失了两家客户?”TONY又用那锐利的眼神盯着张全。
张全无奈地看了看苏哲和陈登,眼神意思是我可没向领导汇报这事。作为张全本人也挺为难的,手下两个销售跟他哭爹喊娘地告了状,他也不能不管。
“怎么问你话支支吾吾的?”TONY看到张全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些不满。
“领导,是有这么个事情,我正在海运部协商解决。”张全看瞒不住了,立马解释道。
TONY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将手中的白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解决?这都解决了四个月了?你们的效率还真高啊?”TONY的语气充满着讽刺。
陈登脑门上都是汗,“TONY,我们怀疑是船公司的销售暗中捣鬼,所以现在正在和对方努力。”
“船公司捣鬼?你们有证据吗?”
站在一旁的苏哲,对这件事越发感到蹊跷。他觉得刘明的可能性倒是真的不大,刀疤脸和大块头都把他绑起来审过了还问不出个所以然。
剩下的可能,只有孔飞了。孔飞虽然死了,但之前毕竟部分控制着集装箱码头的装卸,不排除他的几个兄弟在背地里捣鬼。
不过,苏哲还是想不通,这个污箱事件,几个月前就发生了。那段时间,他还没跟孔飞发生过冲突。莫非,自己无意间得罪了港区其他的人?
所有的线索就像一个纠结的线团,让苏哲想得脑子疼。
……
“陈登,既然你们拿不出证据,我就视为这是你们不作为的借口。这个问题发生了四个多月,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去调查和了解。我再给你们一个月时间,要是解决不了的话……”TONY摸着桌上的烟灰缸,“该降职的给我降职,该走人的,给我走人!”
海运部一干人等,被TONY骂了个灰头土脸,灰溜溜地出来了。
“肯定又是王慧那个家伙告的状!”唐嫣喃喃自语道。
陈登听到这句话,说道,“不管是谁告的状,起码对方没有说错。这件事情,不解决,我们都要担责任。我现在找找看港区里的朋友,调查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被TONY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后,陈登又在海运部门内部开了一个会,不过内容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地突破,无非就是大家一边安抚客户,一边加紧调查。
屋漏偏逢连夜雨,开完会后,苏哲立即接到了赵东阳和东山纺织的电话。东山纺织,显然也是这次污箱的受害者。东山纺织的王经理告诉苏哲,这次收货人在国外提到货物之后,发现了箱内有一大片汽油的油渍,有不少纺织品的外包装都被弄脏了。王经理告诉苏哲,希望他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苏哲知道,王经理虽然语气委婉,但是也透露了一个问题,东山纺织如果再遭到收货人的投诉说承运的货物有问题,长此以往下去,将不得不考虑中止合作。
相对于东山纺织的温吞水,赵东阳就直接了许多,说这件事情必须立马解决。否则余燕和他都保不了伟通。毕竟五星卫浴作为国际一线品牌,对于产品的质量管控十分严格。凡是涉及到交货质量的事情,都是大事。
苏哲听了一个头两个大,匆匆应付了赵东阳几句,就挂断了电话。TONY那高八度的声音仍然通过玻璃窗能模模糊糊地传到自己的办公桌上。苏哲明白,如果这件事解决不了,或是TONY因此再损失国外代理的话,很有可能的一种结果就是陈登和唐嫣降职,自己走人。
下午,苏哲无心上班,连假都没请,直接匆匆出门去。
……
港区员工休息室。
“大哥!”刀疤脸和大块头穿着码头员工常见的黄色制服,戴着安全帽。
苏哲看着原来流里流气的小混混狸猫换太子,变成了码头员工,还是感到有些不一样。他笑了笑,“坐!”
“大哥,我们还是站着好了。”刀疤脸和大块头见苏哲坐着,自己怎么也不肯坐。
几人刚要聊天,门口又是一堆脚步声,几个粗壮无比的港区工人挤了进来。
苏哲调整了下坐姿,直起了腰,整个人处于警戒状态。虽然他听刀疤脸说,孔飞的团伙已经解散了,港区内现在都比较太平,但是毕竟自己之前和这帮工人起过冲突,苏哲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刀疤脸看到了这几名工人挤进来之后,点了点头,“这是我大哥苏哲,你们快叫大哥!”
“大哥好!”几位工人齐刷刷地向苏哲鞠了个躬。这种洪亮齐刷刷的声音倒是把苏哲给吓了一跳。
“我可不是你们的大哥。”苏哲苦笑道。
刀疤脸怒了努嘴,“我在这里跟大哥聊几句,你们先出去吧。”
“大哥,我们先走了!”几位工人恭敬地鞠躬告退,把大哥喊得清晰响亮。
不叫苏哲大哥,那怎么称呼?
苏哲大大,我们先走了?
待到几人离开之后,苏哲像不认识刀疤脸一般看着对方,笑骂道,“你小子真是个人才,什么时候拢聚了这么多小弟?”
刀疤脸尽管在外人面前,一副凶狠无比的样子,在苏哲面前,却是绝对的恭敬,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这段时间在港区做工的情况。
原来,港区的这种小团体由来已久,并不是孔飞首先开拓。在孔飞之前,也有历任几届“帮主”。港区工人的人员素质,注定了不稳定性,必须有一位自己推举出来的能“话事儿”的大哥。
刀疤脸进入到港区员工的编制之后,依靠着其家乡帮众比例极大,又和其他窥视王位者发生了几次冲突,迅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地位。
刀疤脸做事情心狠果断,又不要命,倒是一个十分适合做老大的人选。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由于刀疤脸的迅速上位,几乎代替了原来孔飞的位置,大块头也跟着享了福。
“大哥,这样发展下去,港区就是咱们的天下,有什么事情您说话。”大块头美滋滋地说道。
“嗯,阿志我已经安排好了,在云南我朋友那里,他现在很安全,也很好。”苏哲淡淡地说了一句。
刀疤脸和大块头点了点头,只要他们的大哥目前没问题就好。
刀疤脸见苏哲满脸的疲惫,问道,“大哥,你看上去好像很累。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苏哲想起早上开的会,眼眸聚着光,“你们替我继续调查一下那件事……”
数日之后,刀疤脸就来找苏哲,不过,他带来的消息十分震惊。
刀疤脸告诉苏哲,他把港区里管集装箱的那几个员工调查了个底朝天,又是威吓又是贿赂,恩威并施。那几个员工很委屈地告诉刀疤脸,集装箱这种大规模地出现污箱,肯定不是他们干的。
“他们的话,能信吗?”苏哲问道。
刀疤脸拍拍胸脯,“绝对能信。”现在,刀疤脸属于港区工人中的“一哥”,大家再傻,也不会蠢到去惹帮派头目。
苏哲双手抓住头发,不断原地转着圈,“能到底是怎么回事?既不是船公司,也不是港区,是谁?”
到底是谁这么有耐心地陪着伟通的海运部下了那么大一盘棋?
“大哥!”刀疤脸转了转眼珠,“港区那几个看管集装箱的人倒是提醒我,这件事……有可能是司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