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飞云楼乃是木质结构,加上天冷干燥,一点燃就烧得旺盛,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玄灵和仝公公一起飞奔而来。
火势极大,众人从湖中拎水来灭火,根本于事无补,转眼之间飞云楼没入一片火海,里面的画一张都没救出来。
众人退到湖边。
片刻之后,飞云楼轰隆一声坍塌。
玄灵脸上肌肉扭曲,他双眼赤红,身子不住发抖,暴怒道:“怎,怎么回事,谁放的火!”
那两个侍卫吓得扑通跪倒,一人结结巴巴地指着玥儿道:“不,不知道,这位娘娘一上楼,就,就起火了!”
玥儿也一下跪倒。
“臣妾想随便走走,谁知来到二楼,一推门,里面就冒起大火!”
“今天还有谁来过飞云楼!”
玄灵厉声问那两个守栅栏的侍卫。
“今天没人来过,从早上到现在,只有皇上您来了!”
玄灵瞪着玥儿,喝道:“怎么可能,你一进去火就烧了起来,说,是不是你放的!”他几乎暴跳如雷。
“陛下息怒,臣妾完全没有放火的理由,请陛下明察!”
玥儿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但她并无证据证明自己清白,千不该万不该,自己独自上楼去推门。
千古珍品,毁于一旦。
玄灵望着烧成骨架的飞云楼,忽然一屁股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那位米先生来到玄灵身后,一起跪下痛哭。
直到飞云楼烧成一片焦灰,玄灵才止住哭声,他看着玥儿,眼里布满血丝。
“都说你是不祥之人,朕不信,现在朕信了,这件事是不是你报复朕这一年多对你的冷落?”
“陛下何出此言,臣妾真的冤枉,这,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妾!”
“哦,你说有人故意陷害你,那证据呢?”
玥儿连连磕头,道:“陛下,这件事能不能交给臣妾来查,我一定找出真凶,给您一个交代!”
玄灵声音冷冽。
“你要多久,现在就给朕查,查不出,哼哼——”
玥儿不知道自己要多久,她定了定神,知道这个时刻一定不能乱了方寸,御画院守卫这么森严,一般人要进来,绝对会留下痕迹,她走到那两个侍卫身前,问道:“今天只有我们几个来飞云楼,那昨天,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呢?”
一个侍卫想了想。
“这两天都没有人进过飞云楼,除了清扫的侍女。”
“是谁,什么时候清扫的?”
“昨天傍晚,有两个人,是童洺和艾桃。”
“她们在哪,去把她们抓来!”
有侍卫急忙跑去叫人,人群中一个少年若有所思,正是刚才磨石头的孟希。
片刻后那侍卫带着一个侍女急匆匆赶来,两人到了近前跪倒。
“怎么只有一人?”
玥儿皱眉道。
“启禀陛下和娘娘,童洺昨天清扫完就请假,她要明天才回来。”
“昨天是谁最后离开飞云楼?”
“是我们,不过我出来后,童洺说有东西忘记拿,又独自上去了一趟。”
“她住在哪里,马上去找来!”
“是,是——”
那侍卫又朝外跑。
这时人群中孟希。
“陛下,小臣能帮端妃娘娘查明此案!”
“哦,你怎么查,要多久?”
孟希深深一揖,道:“不用多久,小臣虽然不知道是纵火之人是谁,但陛下却有可能知道!”
米先生嗤地一笑,玄灵脸色变得阴冷。
“孟希,你这话什么意思,陛下若是知道,岂能纵容此事发生?”
孟希不去理会米先生,对着玄灵道:“小臣以为,此次纵火乃是人为!”
“当然是人为!”
“小臣以为,纵火之人深思熟虑,早有预谋,应该不是临时起意,一时失手。”
“何以见得?”
“飞云楼这么大,要一下烧毁,并不容易,所以这场火,应该是撒了硫磺等易燃之物,不然不可能毫无扑救之机!”
这句话立刻提醒了玥儿。
“不错,我就是闻到奇异的味道,才去推的门,那一定是硫磺,因为门一开,立刻就起火了!”
孟希点点头,道:“依小臣推测,这纵火之人,早已查清飞云楼的作息时间,她在门上面挂着香,谁去推门,那香头落下,就能点着洒在地下的硫磺!”
玄灵一怔,道:“你是说有人故意栽赃端妃,有证据吗?”
孟希胸有成竹,指着玥儿的发髻道:“大家看,娘娘头上沾的香灰就是证据,她先前说一推门,马上就着了火,分明是香头掉在地上点燃硫磺,那香头烧了一晚,香灰自然堆积不少,所以才会落在她头上!”
泽大师也点头道:“不错,这是一个巧妙的机关,娘娘刚才在老朽那里,头上是没有香灰的,这个我可以作证!”
这一下,所有人恍然,仝公公急忙上前,检查玥儿发髻上的灰,他用手指拈了一撮,放在鼻尖仔细辨别。
玥儿心里长出一口气,这个叫孟希的少年看上去冷冰冰的样子,想不到这么睿智,今天若不是他,自己怕是难以洗脱嫌疑。
“陛下,这,这果然是香灰,而且这种香好像小的在宫里闻过!”
玄灵露出狐疑之色,他是闻香高手,宫里的很多香都是他御点的,当下上前也在玥儿头上拈了一撮,放在鼻子下仔细闻起来。
“这,这是御用的紫苏香啊,味道特别,只有宫里少数的嫔妃才有!”
玄灵一脸惊愕,他知道紫苏香特别耐烧,可以点一天一夜,只是炼制困难,所以才稀有,之前他也没有看到玥儿头上有香灰。
孟希道:“熟悉飞云楼的作息,又知道陛下的习惯,还能使用宫里的紫苏香,小臣虽不知道这人是谁,想必皇上已经明白,刚才小臣说的就是这个。”
玄灵脸上一阵抽搐。
仝公公小心地问:“不会是林昭仪吧?”
玄灵双拳紧握,猛地咆哮道:“不是林昭仪还会是谁,她今天特意做了绿豆糕送上御辇,这分明就是打听了朕的行踪,好,好得很,朕这么宠溺她,只不过三天没去见,她就如此丧心病狂,来人——”
“在!”
两个侍卫立刻跪倒。
“起驾回宫,去雏菊殿,朕现在要亲自审理此案,这事是不是她干的!”
玥儿忙道:“等等,那个童洺还没抓到,陛下这么去雏菊殿,空口无凭!”
“抓到那个童洺,立刻带进宫,朕要亲自审问!”
“是——”
玄灵吩咐完,一甩袖子朝外走去,玥儿跟在后面,现在没抓到童洺,要是林昭仪和童洺没联系,她可以推干净,今天这一场争斗,自己若是扳不倒林昭仪,处境会很危险。
一路上玄灵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玥儿暗道:“如果真的查实是林昭仪所为,皇上会怎么办,他下得去手吗?”林昭仪害她两次,一次比一次致命,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所以今天玥儿下定决心要将她拉下来。
御辇直奔雏菊殿。
雏菊殿的大门已经敞开,玄灵带着玥儿刚下御辇,就见林昭仪带着几个宫女和太监跪在门口,显然他们得到传讯,皇上将要莅临雏菊殿。
林昭仪一见玄灵,立刻哭得稀里哗啦。
“陛下,冤枉啊,冤枉,臣妾听说御画院藏画阁起火,有人诬陷是臣妾所为,请陛下一定彻查此事,还婷婷一个清白!”
玄灵本来心里还未完全确定,听林昭仪这么说,立刻厉声道:“御画院藏画阁刚刚才起火,这个消息怎么跑得比朕还快,你听谁说的,还不从实招来!”
林昭仪上前一把抱住玄灵大腿,哭道:“是传讯的侍卫说的,陛下,您可不能冤枉臣妾啊!”
“刚才是谁传的讯!”
玄灵喝道。
一个侍卫急忙出列。
“启奏陛下,刚才是小人传讯,昭仪娘娘问起何故,小人据实禀告!”
玥儿心里呸了一声,这传讯之人有意提前透露,他和雏菊殿脱不了关系。
玄灵推开林昭仪,恼怒地道:“朕来问你,朕上月赐你紫苏香呢,你还剩多少?”
林昭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皇上赐予的那盒紫苏香,臣妾一直没舍得用,如今还原封不动放在殿里,不信臣妾可以拿来!”
“好,叫人拿来!”
有宫女起身匆匆跑进殿里,不一会拿着一个盒子出来。
玄灵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这盒香果然没有动过,还是整整齐齐十支,不由眉头皱起,问玥儿道:“你看,林昭仪的香根本没动过,难道藏画阁的纵火者,另有其人?”
玥儿转头问仝公公。
“仝大官,请问皇上殿里的香炉,一般几天清洗一次?”
“宫里的规矩是三天清倒一次炉灰,清洗是七天一次。”
玥儿对那宫女道:“请将雏菊殿的香炉都拿出来。”
那宫女有些犹豫。
林昭仪脸上变色,怒道:“端妃,原来是你害我,你这丑人,居然算计本宫,皇上,您千万不要相轻信她的妖言,她想害死婷儿,好夺得圣上的关心!”
玄灵对那宫女狠狠地道:“叫你去拿,就去拿!”
林昭仪心中一颤。
那宫女再次转身,片刻后她拿了三个香炉出来,但这三个香炉都洗得干干净净,一点残灰都没有。
玥儿瞥了一眼,讥讽地道:“真是巧了,雏菊殿的香炉早不洗,晚不洗,偏偏这个时候一起洗!”
林昭仪恨恨道:“不错,就是巧而已,端妃,没想到你年纪不大,算计却是好深!”
玥儿冷冷一笑,转身朝玄灵一弯腰。
“陛下,请您派侍卫搜查雏菊殿,既然这里的香炉刚刚清洗,那些香灰也应该是刚倒不久,此时定能找到!”
在宫里,除了净房每日派宫人清倒马桶,像香灰之物都是用来施肥,并没专人收集。
林昭仪大怒。
“端妃,你什么意思,本宫已经证明紫苏香在这里没有开过封,你还去找香灰干吗!”
“不错,你的紫苏香是没开过封,但不证明你就没有点过!”
玄灵哼了一声,道:“不错,朕一共发了十盒紫苏香出去,给朕搜,香灰倒在哪里,一定要找到!”
那些侍卫们答应一声,四下搜寻。
林昭仪再次跪走到玄灵跟前。
“陛下,陛下,您是不喜欢婷儿了吗?”
玄灵瞪着林昭仪。
“朕来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朕今日要去御画院,特地准备好绿豆糕送上御辇?”
林昭仪啊了一声,泪水汪汪地道:“原来皇上是因为这个怀疑臣妾,其实臣妾是做好绿豆糕后拿给仝大官,让他老人家安排在皇上要去的地方,对不对,仝大官?”
仝公公支支吾吾点点头,神色有些紧张。
“嗯,是,是有这么回事。”
这下玄灵有些犹豫,如果这个嫌疑被排除,那纵火者还真不一定是林昭仪,说不定是另有其人。
但玥儿看到仝公公的畏缩,忽然道:“仝公公,这么说,您也告诉了林昭仪,皇上今日要去哪里了?”
听到这话,玄灵立刻将目光射向仝公公,随意透露皇上的行踪,可是犯了大忌。
仝公公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不该将皇上的行程告诉林昭仪。”
玥儿问玄灵:“陛下是什么时候决定去的御画院,仝公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玄灵道:“朕是昨天下朝的时候跟仝大官说了,让他安排一下。”
玥儿对仝公公道:“请问仝大官是什么时候告诉的林昭仪?”
仝公公迟疑着,还未回答。
林昭仪叫道:“是今天早上,我早上才做的绿豆糕,一做好就给仝公公送去了!”
玥儿道:“那昭仪姐姐手脚可真够快的,早上听仝大官一讲,马上回去做绿豆糕,做完再马上拿来给仝大官带着,这些话,你不觉得破绽百出吗?”
仝公公咳嗽一声,他心里明白,玄灵要查清此事的决心有多大,自己现在一定要撇清关系。
“昭仪娘娘,您是不是记错了,昨天皇上下朝的时候,您让人来问小的,小的已经告诉你了。”
玄灵再次瞪着林昭仪,冷笑道:“好,很好,你还有什么托词?”
此时进去搜索的侍卫们陆续出来。
“启禀皇上,花园中没有搜到香灰的痕迹!”
“杂物堆里没有——”
“阴沟里也没有——”
这时一骑快马疾驰而来,到了眼前,一个侍卫飞身下马禀报道:“启奏陛下,御画院的童洺失踪,不知去向!”
玄灵还未发话,林昭仪却瞪着玥儿,咬牙切齿道:“端妃娘娘,想不到你的心和脸一样肮脏,虽然你布下疑阵,却拿不出一条证据,这纵火者其实就是你,你企图通过这件事,夺走陛下对臣妾的宠爱,对不对!”
玥儿没料到林昭仪能拿这个反咬一口,她几乎气极反笑。
玄灵冷冷道:“藏画阁烧得那么快,一定有硫磺之物,照你这么说,那端妃头上的香灰是哪里沾来的?”
林昭仪哦了一声,似乎刚醒悟过来。
“难怪陛下一来就在雏菊殿查香灰,那香灰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端妃在开藏画阁门之时,有燃香从上面掉落,倘若朕去推门,那你要指责是朕要纵火了?”
林昭仪指着玥儿,双眼冒红光。
“陛下,您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藏画阁的硫磺,就藏在她身上,那香灰也是她故意洒在头上,目的就是要嫁祸于人!”
玄灵眼中露出决绝之色。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端妃沾上的可是紫苏香,她根本就碰不到这种香料,嫁祸,她嫁祸给谁,是你还是其他人!”
林昭仪觉得玄灵现在看自己的目光十分陌生,心中又是一颤,她跟了玄灵这么久,自然知道那些画和书法才是玄灵的最爱,其他人和东西,再好也只能排在第二。
“可,可是,她一件证据也拿不出,臣妾怎能凭白被泼污水!”
林昭仪依旧狡辩。
“你要证据,好,朕给你!”
玄灵一挥手,对身后的侍卫下令道:“搜,彻底搜查雏菊殿,将这些下人拖去掖庭严加拷问,谁先供出幕后指使,谁就免死!”
掖庭是宗正府下属惩罚宫人的机构,以残忍暴虐著称。
此言一出,所有人大吃一惊,看来藏画阁被烧,皇上盛怒,绝对会杀人来泄愤。
一个宫女立刻朝前匍匐拜道:“陛下,小人交代,雏菊殿的紫苏香不止一盒,还有一盒开过的,那些香灰今天中午才倒进阴沟,被水冲走了!”
玄灵惊道:“不止一盒,那些是从哪里拿来的?”
那宫女小心地瞥了一眼林昭仪,只见林昭仪眼中仿佛喷出火来,但这个时刻,她决不敢隐瞒。
“回禀皇上,是昭仪娘娘从您春暖阁顺手拿的!”
玄灵点点头,冰冷地问仝公公。
“这件事你知道?”
仝公公扑通跪下,道:“小的没在意,春暖阁的物事都是不够便补足,小的这就叫人去查,看看有没有缺少。”他心里明白,春暖阁的东西,林昭仪每次去都会拿走几件,平时他是睁一眼闭一眼,林昭仪受宠时,他万万不敢提。
这时一个太监爬了出来,哭丧着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的愿意全部交代,只求皇上饶命!”
玥儿看到爬出来的是金才,心里冷哼一声。
林昭仪怒道:“金才,你要胡说什么!”
金才眼泪鼻涕一起流。
“娘娘,小的要从实招了,小的不敢在皇上面前撒谎!”
林昭仪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她幽怨地看着玄灵。
“陛下,您是为了这个丑女人,这样对我?”
玄灵根本不愿理会林昭仪,他对金才道:“说——”
金才连连磕头。
“是,是,昨天傍晚,昭仪娘娘拿了五百两银子给我,要小的去见御膳房的雍景内监,拜托他亲自出宫一趟,送个口信出去。”
“什么口信?”
“那口信就是,依计行事,马上动手!”
“这个口信是不是叫人去放火?”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的确猜测到娘娘要做什么,但小人没有劝阻!”
玄灵对一个侍卫道:“来人,去将雍景给朕拿来!”
“是——”
那侍卫飞奔而去。
林昭仪尖叫一声,猛地扑到金才身旁,双手化作利爪朝他脸上抓去,她此时已经疯狂。
“你这狗奴才,连你都要陷害本宫吗!”
金才用力抵挡,两人居然扭在一起。
“娘娘,您,您就认了吧,纸是包不住火的!”
“明明是你出的主意,要我认,做梦!”
金才脸被撕破,林昭仪也头发散乱。
到这时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林昭仪陷害端妃的计策并不高明,只要玄灵稍加深挖,她就破绽百出。
玄灵一挥手,几个侍卫冲上去,将两人分开。
“那个口信是带给谁的?”
金才喘着粗气。
“是带给御画院的童洺,那个童洺,她是昭仪娘娘以前的贴身宫女,现在御画院做事!”
玄灵指着林昭仪惊道:“你,你竟在御画院安插眼线?”
林昭仪被两个侍卫按着,她闻言抬起头狂笑道:“不错,陛下,宫里有权有势的娘娘,哪个没有自己的眼线,皇后不一样将人安插在臣妾身旁,半月,你敢说你不是皇后的人!”
半月就是第一个交代的宫女。
玄灵怒极,扬起手掌一掌抽下。
啪地一声清脆的耳光,林昭仪被打得身子一歪,口中血水和着一枚牙齿喷出,她顿时被打懵。
“你,你这女人,居然为了一己之私,将我大崋千百年来的绝世绘画毁于一旦,这些画,每一幅都是传世稀珍,每一幅都是无价之宝,你知道你做了什么!”
林昭仪呜呜痛哭。
“陛下,不是臣妾做的,真的不是,他们都在诬陷我——”
“好,很好,到现在你都不承认!”
这时几个侍卫拖着两个太监来到门口。
“启禀皇上,雍景带到!”
“带过来!”
“是——”
那些侍卫将两个太监拖到面前,玥儿看见,其中一个是胖胖的中年太监,还有一个居然是牛焘。
两人跪在玄灵面前,筛糠般发抖。
“启禀皇上,昨天下午临时要求出宫的,是这两个人,所以属下一并抓来!”
“很好。”
玄灵夸了一声,对那中年太监喝道:“雍景,你居然为了林昭仪,找借口出宫送信,好大的胆子!”
雍景浑身发抖,不住磕头,道:“小的该死,是娘娘给了小的五百两银子,小的被钱迷了双眼,这才给她跑腿,实在不知出了什么事。”
玄灵一脚踹过去,踹在雍景的大脑袋上。
“什么事,她叫人放火,烧了朕的藏画阁!”
雍景听到是这个事,顿时吓瘫在地,玄灵嗜画如命,自己帮林昭仪做这事,必然小命不保!
果然玄灵指着雍景、金才等人喝道:“来人,将这些逆畜拖出去,乱棍打死,统统打死!”
金才哭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您刚才说只要供出幕后指使,谁就免死,您不能食言啊!”
玄灵一怔,他刚才是说过这样的话,但要饶过这些人,他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林昭仪惨笑道:“金才,你自己就是幕后指使,这些不都是你出的主意吗,谁不知道你是我的智囊,皇上打死你也太便宜了,应该活剐才对!”
玄灵闻言,冷笑一声道:“不错,朕刚才说了,谁先供出幕后指使,谁就免死,但先招供出并非是你,来人,将这厮拖出去活剐了,连剐三天,决不准提前死!”
金才听到这个命令,差点晕过去。
牛焘到这时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自己要被打死,不由叫道:“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小人只是跟着雍景大人出了一次宫,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看见玥儿站在玄灵身后,不由向她投来哀求的目光。
玥儿也觉得牛焘无辜,况且牛焘对自己很有用,于是向玄灵恳求道:“陛下且慢,请少安毋躁,臣妾以为此案尚未查清,立即处罚,恐冤枉好人,还是交由宗正府查明罪责,再依法处置为好。”
玄灵气不打一处来。
“冤枉好人,他们哪个是好人?”
“陛下,雍景去传口信,他单独出宫必然被怀疑,带一个属下出去,有掩人耳目之用,请陛下明察。”
玄灵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好,此事交由宗正府彻查,从此刻起,林昭仪废去昭仪身份,其余相关人等交由宗正府,查实后严惩不饶!”
“多谢陛下圣明!”
玄灵看向林昭仪,目光冰冷,已毫无怜惜之意。
“朕最后问你,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林昭仪缓缓抬起头,绝望地点点头。
“好吧,事到如今,臣妾也不隐瞒,这件事是臣妾做的。”
“哼,果然是你,那个御画院的侍女呢?”
“她,她应该今天一早逃回蒙州老家去了。”
“你为何要设这个计,是为了对付端妃吗,她跟你何怨何仇?”
“她,她一直跟我对抗,臣妾请她喝酒,她就是不喝,那天在静贵仪那里小聚,她又驳我面子。”
“就因为这个,你要害她?”
林昭仪点点头。
“当时恨意一起,只想要狠狠惩戒一番,并没想到御画院的火一起,完全控制不住,这都是婷婷的错。”
此案也算查清,林昭仪也认了罪,玄灵觉得身子有些虚脱,他想要休息。
这时金才匍匐着爬出两步,道:“皇上,皇上,这个女人胡说,她一早就想害端妃了,小雪那天,她叫人用御辇将端妃丢到沟里,结果摔死一位抬辇的小官,而且她还害别人,好多手段十分恶毒,小的一定禀告宗正府,只求皇上开恩!”
玄灵哦了一声,看向玥儿。
“可有此事?”
玥儿点点头。
“那你向谁禀告过?”
“没有,臣妾没证据,只能更加小心,没想到林昭仪还是不肯放过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金才看着玥儿,忽然眼中光芒一闪。
玄灵走到林昭仪身前,举起手掌又想一掌抽下,林昭仪哭得梨花带雨。
金才跪着走到玥儿面前,磕头道:“娘娘救命,娘娘救命,求娘娘替小的说话!”
“我为什么要替你说话?”
金才压低声音道:“因为,因为那天在御膳房赢钱的人是你,你假扮宫女去赌钱,小的已经知道了!”
玥儿冷冷地瞥了金才一眼,上前跪倒在地,朝玄灵磕了一个头,道:“陛下,关于小雪那天的聚会,臣妾也隐瞒了一事,请陛下责罚!”
“哦,什么事?”
“臣妾参赌了,小雪前一晚,赢了金才他们银子。”
玄灵啊了一声,大为惊讶,道:“你参赌,为什么?”
“因为参加安华殿的小聚,至少要两百两银子的底,臣妾宫分不足,所以只好去搏一把。”
林昭仪瞪着金才,怒道:“原来是你去输钱给这贱人!”
玄灵哼道:“好,在宫中赌钱,责罚是一定的,但朕现在要严办御画院纵火者,此事先按下!”他擦擦汗,吩咐完侍卫官,有些无力地对仝公公道:“起驾,回仁明殿。”
林昭仪叫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玄灵已经懒得说话,在仝公公搀扶下,朝殿外走去。
“丑八怪,你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会死得很惨!”
林昭仪对着玥儿大叫,立刻有侍卫上前将她带走。
黄昏的风很冷。
冷到发黑。
玄灵确实给玥儿一个大惊喜,但他没来得及说,因为藏画阁被烧,他已经失去心情。
当等玥儿从御辇上下来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己站在安华殿的门口。
“你们送错了,本宫的住处是白妵殿!”
玥儿转身问抬辇的领头太监。
那太监恭敬地鞠了一躬。
“娘娘,没错,安华殿以后就是您的新居了,这是皇上特意安排的。”
“什么?”
玥儿大吃一惊,又问:“我搬到安华殿,那静贵仪呢?”
“静贵仪另有着落,她搬去上林殿了。”
玥儿知道,上林殿是陈婕妤的住处,静贵仪去上林殿,难道陈婕妤已被处置,出不来了?
这时安华殿殿门打开,如冬和绿瑶站在门口,兰秋、季红等和一个小太监站在门边,有些畏缩。
“白妵殿呢,我的东西都在那里呀?”
玥儿莫名惊诧。
如冬上前行礼道:“娘娘,您去御画院的时候,皇上就安排好人手,将那里的家什搬到这里来了,他说给您一个惊喜。”
玥儿的人皮面具是随身带着,她想到自己那两把飞刀,心里有些庆幸,幸亏上次林昭仪来之后,她用布包好丢到坑井中,不然玄灵突然给她搬家,肯定会发现,只是白妵殿已不属于自己,怎样才能去拿回来?
兰秋和季红看见玥儿回来,上前扑通一下跪倒。
“咦,你们两个不是静贵仪的侍女么,怎么在这里?”
“我们两个以前有眼无珠,冒犯娘娘,请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收留我们姐妹!”
兰秋哭丧着脸磕头。
“收留,什么意思?”
如冬得意地道:“刘公公说,娘娘您的身份尊贵,要配足人手,静贵仪那里留两个人就可以了,如果您答应,她们可以留在安华殿,如果您不要她们,就把她们赶去宫人坊,敬事房再另外给您挑选。”
宫里最累的是宫人坊,而宫人坊最累的两个活,一个是浣衣、一个是净房,浣衣自然是浣洗衣服,净房是每天早上倒马桶清洗,实则这两个活是同一批人做,早上清洗完马桶,接着就要浣洗衣服。
玥儿并不想要这两个宫女,因为她们跟了静贵仪很久,对自己很难忠心,而且为人太过势利。
看到玥儿脸色不对,兰秋连连磕头,道:“娘娘,安华殿我们两个熟,您要什么我们马上能找到。”
宫人坊每天做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如果没人罩着,宫女累死在干活的时候也常见。
“哦,你们以后真的想跟本宫了?”
“是,是,安华殿就是兰秋的家,小人哪里都不想去。”
听到兰秋这么说,季红忙道:“我也是,我也是。”
玥儿点点头,走进安华殿,对绿瑶道:“将门关上。”
兰秋和季红脸上露出喜色,看来玥儿要留下她们了。
谁知玥儿一转身,脸色冰冷,道:“你们要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本宫有三个条件,你们若是能做到,就留下,做不到还是请走!”
“能,能,一定能,娘娘请说!”
玥儿看着那个小太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太监肤色白净,年龄大约十四五岁,他急忙跪倒,道:“小的叫宾良,以后请娘娘多多管教!”
“好,你也一起听着,这是本宫的规矩!”
“是——”
玥儿看着三人,道:“宫里的规矩你们都知道,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我这第一条,是你们跟了本宫,就绝不能有异心,要想在背后嚼舌头、跟谁藕断丝连、传递讯息,一旦被本宫知道,严惩不饶!”
兰秋和季红身子一抖,白妵殿以前失踪过好几个宫女,谁也不知去了哪里,端妃的手段有多厉害,她们还未见过。
“是,是,我们能做到。”
兰秋和季红其实心里悲戚,若不是宫人坊太可怕,经常有累死的宫人,她们情愿去那里,也不愿留下来。
“很好,这第二条,就是安华殿以后事务由如冬安排,你们要听候调遣,不得偷懒,更不许阳奉阴违,两面三刀!”
如冬听到这话,咧嘴一笑,这两个丫头老是欺负、看不起她,现在落在自己手上,非要好好修理不可。
“第三,进了本宫这里,手脚要干净,做得好,本宫自有奖赏,绝不许顺手牵羊占小便宜,哪怕在外面也一样!”
季红奇道:“娘娘,我们有时去御膳房悄悄拿点绿豆红枣回来,给您炖汤也不行吗?”
“不行,以前落魄时是没办法,现在起绝不允许,你们哪只手拿的,我就打断哪只手!”
玥儿知道林昭仪在春暖阁拿过紫苏香,她的人品在下人眼里也是不值钱,当初王娘要打断她的一条腿,给了她很深的印象。
三人听到,吓得一个哆嗦。
如冬吐吐舌头,玥儿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如冬,你也一样!”
“是,是——”
兰秋小心地道:“娘娘,我们做到这三条,就能留下来了吧?”
玥儿摇摇头,道:“不,还有一条,你们把手举起来,左手举起,右手抓着自己耳朵,原地转十圈!”
兰秋和季红莫名其妙,不知玥儿这么做什么目的。
如冬喝道:“娘娘是看看你们的跳舞资质,还不照做!”
兰秋三人不敢怠慢,照着玥儿吩咐转起圈来,她们转圈时露出两条手臂,玥儿看到上面都没有杞花宫的印记,心中松了一口气。
十圈之后,季红和那小太监晃晃悠悠跌倒在地,兰秋却还站得很稳。
一丝冰凉落在脸上,玥儿抬头,看见天色已黑,天空又开始飘雪。
“又一天过去了,百里妃她们不知在做什么,是不是又有人在暗中算计,我下一步要做什么,如何从郜太尉身上找到缺口?”
玥儿这么想着,心里涌上一道浓浓的倦意。
夜渐渐深了。
坤西殿。
炭火燃着,一个大浴桶里,两条肉色的人影缠绵拥抱,如果有人看到这个场景,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是两个光溜溜的女子,身上不着寸缕。
呢喃声中,一个女子开口道:“你说,林昭仪这次倒下,已再无翻身之日,皇上会如何处置她?”
“宫主大人,红儿以为,陛下应会赐其毒酒或三尺白绫,因为陛下太爱那些书画了,这是他毕生的收藏。”
原来这女子竟是假冒的百里妃,她的对面是那位杞花宫宫主。
“林昭仪狂妄过头,从她得宠起,就注定有今日的结局,但谁也没想到她会栽在端妃的手上。”
“宫主说得对。”
百里妃说着,双唇停在宫主的胸口。
那宫主嗯了一声,搂住百里妃的头,将她用力往胸口按,口中道:“那个端妃还真是命好,这次她扳倒林昭仪,下一次可以对付舒贤妃了吧?”
百里妃呜呜两声。
“舒贤妃,是不是早了点?”
“先挑起她们的矛盾吧。”
“宫主,红儿不明白,如果不能杀她,为何我们不用升仙丸直接控制舒贤妃,牵着她鼻子走?”
那宫主摇摇头。
“升仙丸对意志坚强之人控制力不大,本宫就怕她宁可自己死了,也不听话,到时将杞花宫的秘密揭穿,我们就无处容身了!”
“嗯,宫主所虑极是。”
“记住,在宫里一定要小心,升仙丸数量有限,一定要看准人才用,而且,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有两个月的用量。”
“是——”
“对了,大红丸什么时候进京,现在各药馆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只等大红丸一到就开卖,希望她们在这个月底前能到,不然我们抵押出去的场馆就岌岌可危了。”
那宫主嗯了一声,转了个身,背对着百里妃,百里妃伸出双手在她背上按摩。
“这次抵押,是日升钱庄和赌场接的盘吗?”
百里妃点点头。
“是,基本是这几家,但有个神秘的小买家,只出三万两就想买霜叶馆,下面的人本想拒绝的,但他说一个月赎回不要利息,两个月赎回只要三分利,红儿觉得反正最多两个月就能赚回来,就抵押给他了。”
那宫主身子一挺,声音有些冷。
“这件事,你下次还是要先跟本宫报告,不能随便做主,那个神秘的小买家,一定要查清楚什么来头,天上不会掉馅饼,你要记住!”
“是,是,红儿下次不敢了。”
“那神秘的小买家什么身份,查过没有?”
“查了,他身边的人叫他八爷,下面没查到大风城里哪个帮派的老大叫八爷的。”
“继续查!”
“是——”
看到百里妃诚惶诚恐的样子,那宫主语气略缓。
“嗯,对了,今天皇上给端妃换了住处,你知道吗?”
“红儿不知,是哪里?”
“安华殿。”
“啊,那静贵仪搬到哪里去了?”
“她被挪到上林殿去了。”
“咦,上林殿不是陈婕妤的住处吗,静贵仪搬到上林殿,那陈婕妤回来住哪里?”
“哼,陈婕妤不可能回来了。”
百里妃啊了一声。
“她死了?”
“不错,陈婕妤死在宗正府,说是经不住打。”
“哦,这么看来,太子的势力真的很大,这件事不但没有动摇他的位置,还将举报他的人弄死!”
“谁说的,太子也被禁足,皇上下令,所有大臣不得私自接近太子。”
百里妃十分欣喜。
“这么说来,太子想弄钱,以后会很麻烦了?”
“不错,所以我们只要弄到钱,就可以造势,收买需要收买的人,这世上,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是,那还真要感谢陈婕妤,若不是她,太子没这么快伤及元气。”
“说的是,不过最倒霉的是那个静贵仪,莫名其妙被林昭仪整,刚服软,又被陈婕妤牵连,虽然她有惠妃帮忙,但惠妃自顾不暇,她以后怕是很难翻身了。”
“宫主所言极是,其实还有一个人会更倒霉。”
“谁?”
“褚美人,她跟陈婕妤走得近,这次出事,就算她跟林昭仪没有瓜葛,宗正府也会把她打回宫女的身份去!”
那宫主闻言,身子一顿。
百里妃按着元妃的双肩,笑道:“一个宫女,被皇上临幸了一次,升到美人,她以为自己要上天吗,还不是打回原形!”
这时殿外有人语声起,似乎有人进了殿。
那宫主面色陡变。
“谁这个时候会来坤西殿?”
“不知道,宫主您快走!”
“好——”
那宫主从浴桶中爬出,披上一条浴巾,抱起自己的衣服,撩开神龛上那幅发黑的山水画,在三块青砖上飞快地按了一遍,咔地一下,墙上出现一道暗门,一条通道出现在眼前,那宫主钻入通道,通道门关闭,看不出一丝痕迹,原来这个神龛后是一个夹层,里面藏着一条隐藏的暗道。
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苏紫的声音道:“昭仪娘娘,余尚宫来巡检。”
“这个,这个臣妾正在沐浴,能否稍等一会?”
啪地一声,殿门被推开,余尚宫带着两个宫女直闯进来。
百里妃就站在浴桶中,她身上披了一条浴巾。
余尚宫冷眼一瞥,双眉皱起。
“百里昭仪真是会享受,殿里生这么多炭火,好暖和啊!”
“是,尚宫大人,不知您夤夜来坤西殿,有何贵干?”
余尚宫傲慢不答,她身旁的两个宫女在殿里转了一圈,禀告道“尚宫大人,没有发现可疑之物。”
这时正殿的大门开着,虽然屋中有炭火,但温度一下降了下来。
百里妃气得身子发抖,她身子半截浸入水中,问道:“什么,你们怀疑我偷拿了什么东西?”
“林婷婷偷拿春暖阁的紫苏香,皇后有旨,本宫须清查各位嫔妃住处,有没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好,好,那请查吧!”
余尚宫脸上露出愠怒之色,道:“你起来,本宫要检查你浴桶里有没有隐藏东西!”
百里妃差点脱口骂人,但她还是忍着站了起来,苏紫和舜子赶忙拿了一条干浴巾将她包住,但百里妃依然冷得发抖。
那浴桶被两个宫女翻到在地,热水泼了一地,但浴桶里除了些花瓣,并无任何东西。
余尚宫有些失望,但她眼珠一转,忽然厉声问道:“本宫问你,点这么多盆炭火,你的炭是哪来的?”
百里妃牙关打颤,恨恨道:“我前几日冷得发抖,要不是端妃妹妹看我可怜,送了些火炭来,说不定已经冻死了,今天想洗个热水浴,怎么了?”
余尚宫哼了一声,一挥手,两个宫女跟她一起朝外走,到了门口,她又站住,道:“最近宫中风气不好,会要好好清肃,没事就不要乱走动了,以免惹麻烦!”她说完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等到余尚宫离去,百里妃咬牙切齿,恨恨道:“皇后娘娘,你整不了端妃,却来整我,咱们走着瞧!”
这些事,玥儿并不知道,她此刻还为搬倒林昭仪而感到庆幸。
第二天十分平静,安华殿并没有其他嫔妃来贺喜,玥儿有些奇怪,她还不知道很多嫔妃收到余尚宫的警告。
兰秋和季红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她们看到玥儿,都恭恭敬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