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啦。上半场比赛结束，双方战成30平。下半场开始了，比分一直咬得很紧。场上的每一次控球、投篮、得分、失分都牵动着场下观众的心。中文系连连投篮不中，外语系又稳扎稳打，场下观众着急了。
“哎呀，那个外语系的五号犯规啦，裁判怎么没有反应？”中文系观众里有人说。
“嘘，肃静！肃静！别忘了素质”啦啦队长用右手食指指尖贴近嘴唇。头上的小红领巾的小角角在空中煽动，好像一簇红色的火苗。
场上比赛进入白热化，双方比分38：45，中文系已经落后七分。中文系领队要求暂停，队员停下来，领队对队员进行总结指导。贺珍拉起小秦青端着杯子给场上队员送水，毛巾……回到原位，***已经过来了，端着一杯水，笑嘻嘻的递给小秦青，“你为别人服务，我为你服务！”
小秦青白了他一眼，没接。***的杯子又递过来了，“给个面子吧！”看着他那副模样，小秦青抿着嘴笑了，刚准备接，贺珍一把把她拉过去，丢给她一个眼神，对着***说“态度不端正，检讨不过关，重来！”
***聪明，马上把杯子递给贺珍，“你更辛苦！”
贺珍愣了一下，高兴的笑起来了“乖乖的站在这里别动，一会儿理论。”
“是！”***敬了一个少先队队礼。
比赛又开始了，***果然乖乖的站在旁边。中文系场上队员经过调整，稳定了许多，连续抢了两个篮板球，并且都投进了，挽回四分。
“中文系，加油！”单音。
“中文系，加油！”合奏震响全场。
场上队员像获得灵感一样，由队长控球，远距离投了一个三分篮，中了！又得三分。比分扳平。双方的啦啦队，顿时火热起来了，各喊各的口号。
“这三分虽然进了，但是太冒险了，这个时候还是求稳重要。”***在旁边小声的评论。
“你嫉妒了吧？管它冒不冒险，得分就是王道！”贺珍抢白。
小秦青没说话，又白又他一眼。
“好好，我说错了，各位大侠。”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三分钟，场上比分45：45。现在由外语系四号控球，这个四号是个狠角色，一直控球到己方区域，中文系组织三次拦截都失败了，只好在内线堵，眼看时间越来越少了，其他队员无法接近，她起跳——投篮——中篮!一气呵成，外语系又得三分。外语系的啦啦队得意了，加油加油的喊个没完。小秦青的心提到嗓子眼了，无意识的伸手抓住***的手，***都能感觉她手心里在冒汗，轻轻的回捏住她的手。
天气愈来愈阴沉了。比赛时间还剩一分钟，外语系再次控球，中场被中文系三号拦截成功，回传——回传——已成功回传两次，投篮——没中！裁判判外语系五号犯规。
中文系获得两次罚球机会。双方队员排好队形。
“外语系，加油！”外语系的呐喊声响起。
两罚两中，中文系观众欢呼了。双方比分相差一分。中文系再次控球，并且是由得分高手队长控球，时间还剩十五秒……场上场下一样的紧张，除了篮球撞击地面的摩擦声和场上队员奔跑声外，没有一点声响。这最后一个球的分量太重了——外语系的队员早已把内线控制，中文系其他队员无法近身……怎么办？队长还在在三分区外徘徊……时钟上：14……13……12……11……“咣——”篮球砸在篮板上，几百双眼睛盯着篮球在篮圈内转了两圈，终于无情的弹出来了，落在地上……内线的中文系队员反应极快，马上抢球，准备再次组织进攻——“叮——”哨声响起。全场比赛结束，记分榜上47:48定格。
天空已经飘起了毛毛细雨。各自收起东西往回走。
“小阿海，别忙，咱们一起留下来聊一聊。”贺珍喊住***。
于是小秦青、***、贺珍、小鱼儿还有另外两个寝室的女同学一起站在操场边上，等众人走光。
“小阿海，你可知错？”贺珍一本正经的问***。小鱼儿和另外两个女生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
“我有什么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光看向小秦青，小秦青装没有看见。“烦劳贺女侠明示。”双手打拱置于前胸。
“今天的球赛。”贺珍进一步提示。
“我早就说你们那个队长心里素质不太稳定，不相信别人，太自我啦。”***说，“这怎么会是我的错呢？”
“说你的事，扯我们队长干啥？”小鱼儿也帮腔了。
“真的，当时你们篮球队有队员在内线，她完全可以传球过去，让别人上篮，这样成功率大得多，可是她盲目自信，那么重要的时候非要冒险……”
“停!”贺珍看对方不醒水，赶紧抢断“你作为中文系的亲戚，你今天的表现我们中文系很不满意，你不该去指导外语系，你不该批评我们的队员，你不该不为我们鼓掌呐喊，你不该……”
“我不该的还有吗？我是中文系的亲戚，我是该帮助中文系，可是我也是外语系的人呀，那不是别人的系，是我们系，我总不能背叛自己的系吧？再说我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呀？不就是h去跟她们说两句话吗，我马上就回到你们身边的呀！”***表示很委屈。
“反正你记得，你是中文系的亲戚，你要忠于中文系”贺珍抢白。
“我——”
“别我！你只需要知道你想不想继续做我们秦青的男朋友？”
“这还用想，已经是啦！”
“那就行，你发誓：忠于中文系！今天的表现有错！”
“苍天啦，窦娥都没有我冤。她还可以选择不屈，我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仰天大叫，双手外摊。
“哈哈哈”几个女孩子被他逗笑了。
“雨都被你喊下来了！快跑——下大啦！”
“先回寝室吧，明天见”***跟她们道别。
看着小秦青一行女生跑进女生宿舍大门，***没有回自己寝室，直接到中文系男生楼找李江去。
“你怎么没去给你们系的女生加油？”
“我要准备市里新人摄影比赛的作品，哪有时间去管那些事哟！”李江正在翻看自己的照片，“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几张，哪一张更好些。”
“这张我觉得好。”***拿起一张递给李江。
“这张我对色彩搭配不满意。”李江仔细端详，“你看这个绿色抢镜了，主题在后面呢，陪衬的太多。”把另一张递给***，“你看这张呢？我觉得角度没选好，稍微再低二十度，这个人的形象更圆润饱满些。”
“我看不出那么多道道，我就觉得和谐，看着舒服就行了。”
“我看了自己的照片，我觉得我自己对音乐的领悟如果像你一样，那么照片效果可能更好。”李江把选出的照片整理归类，如释重负的说“暂选这张吧。对了，你去看球赛了？”
“去了，你们系的女生太厉害了！”
“哈哈，你才领教呀？我们进中文系的第一节课，老吕（系里负责管理的老师）一定会强调：中文系只要第一，不要第二。这些小丫头准是被洗脑了。”
“可能真是被洗脑了吧，洗得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蛮不讲理！可怜我家秦青。”
把刚才的遭遇向李江描述着。
几个女生回到寝室，叽叽喳喳的换了湿衣服，小秦青用毛巾边擦头发边发呆。
“嘿！”贺珍已经整理完毕了，吃着块饼干，悄悄的进来了，走到小鱼儿身边大叫一声。
“要死呀，把我吓出病来你养活我呀！”小鱼儿举起右手狠狠的拍着她的屁股，她顺势往上一跳，饼干落地。
“贺珍，你干脆直接搬来我们寝室算了，你看秦青上床整理一下，省得你跑来跑去的。”寝室里的女孩子说。
“这个主意好，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明天就过来，你们不知道，我太喜欢你们了”双手去挤小鱼儿的脸，马上又去揪一把发呆的小秦青的脸，跳到另一个女生面前，手伸出来，被躲开了……
“死贺珍，总揩我们油——”小鱼儿握着胖嘟嘟的小拳头咬牙切齿。
“咋得，小妞，不服来战！”贺珍摆开阵势，笑道。
“不敢，你连人家秦青的男朋友都敢支使。”小鱼儿撇撇嘴。
“我是替秦青出头哈”伸手搭在小秦青的左肩，“你看这小绵羊的样儿，现在不强势，以后还不被人欺负呀。”
“我没被欺负呀”小秦青惊讶的说。
“现在是没有，将来呢？我妈说两个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一定要强势，不能被对方压倒。你放心，以后我们就是你坚强的后盾，你一人恋爱，我们跟着你恋爱。”把她自己的小手握在胸前。
“也不见得吧，我家爸妈就比较平等，什么事都商量着来”小秦青表示疑问，”
“所以才教出你这小绵羊”贺珍很不满，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秦青不好吗？”小鱼儿不满。
“当然好了，所以才担心她吃亏……你谈过恋爱吗？你们呢，谈过吗？”贺珍问大家。
“我们没谈过——你又谈过？”小鱼儿不服。
“我也没有，但是我理论知识扎实”贺珍得意。
“哈哈，纸上谈兵”小鱼儿笑着。
“这么说我还是有两个月的经验滴”小秦青笑着说，“《简爱》上说，爱是一场博弈，必须保持永远与对方不分伯仲、势均力敌，才能长此以往地相依相息。因为过强的对手让人疲惫，太弱的对手令人厌倦。”
“对呀，爱是一场博弈，就是一种斗争，斗争就要争锋相对”贺珍说。
“不是你这样解释吧，我觉得这句话应该是说两个人的智商情商地位等应该处于平等，这样才能和谐。就像罗切斯特和简爱一样，开始罗切斯特经济地位比简爱高，就算简爱爱他，他也爱简爱又能怎么样？后来他失明了，失去了财产，简爱也找回了自信，两个人平等的结合了。”小鱼儿也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你们说的是外在的，两个人的较量应该是精神层面的，一起努力一起奋斗”小秦青说。
一场关于爱情的讨论就这样展开了，什么是爱，爱的体验是什么，对于一群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来说，实在是深奥，她们所能引证的都是别人的体验总结，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看法准确，别人的看法不对。殊不知，这样的论题，这样的讨论实在缺乏实证，也没有人指导，给出公正的评判，尽管隔靴挠痒，她们还乐此不疲，个个都像斗士一样，巴不得一下子就把对方驳倒。因为爱这个东西的神秘性一直吸引着她们。一旦谁有新体验，她们一定会要求分享，也不吝啬分享，这也是那个年代她们学习接触爱情婚姻的仅有的机会。
这场讨论是没有结论的，最后谁也不服谁，几个女孩子闹成一团。
“嘘——你们听，外面什么声音？”小鱼儿说。
“口哨！”贺珍说，“好像在喊人！等一等，秦——青！”
小秦青赶紧拉开门，爬在右边的栏杆上往围墙外眺望，只见***冒着个头在朝她挥手呢。
“啥事？”
“一起吃饭。”
“等我一会儿。”
“别拿饭盒，我们去外头吃。”
“知道了。”
“搞得浪漫呢，还用口哨”小鱼儿笑着说，“会的东西还真不少呀”。
“记住我的话，强势！”贺珍嘱咐。
小秦青笑着一一点头答应。
小秦青、李江、***三个人一起走了很远，来到一套家属楼里，敲门之后，开门的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这是我们班小蒋”***介绍道，“这是李江，秦青。”小蒋背后还有一个稍微个高，肤白，看起来成熟些的姑娘，“这是老陈”***继续介绍。
“哟，罗祎也在哈。”小秦青招呼坐在凳子上的男生。
原来这套房子是这位被称“老陈”的姑娘的父亲单位的房子，她父亲退休后回老家了。房子平时空着，周末“老陈”就带着几个要好的朋友过来煮饭吃，他们管这里叫“大本营”。这里两室一厅，两个卧室各有一张床，床上只要床板，长时间没有人居住，木板上都是灰尘。大厅里陈设简单，一张四方桌，几张小凳子。
“老陈，一点也不老呀，人家一个女孩子，你们怎么这么称呼人家”小秦青见他们都去厨房了，小声的问***。
“她是我们的哥们，在我们几个里年纪算大的”***小声解释。
“开饭啦——”老陈吆喝着。
罗祎抬着一个带双耳的敞开铁锅，锅里冒着热气，热气雾着他眼镜，他看不清，就躲开半个头，样子非常搞笑。小蒋提着简易火炉跟在他身后，出了厨房门快速超前。老陈端着一个盆，盆里装着洗好扭断的白菜、豆芽、豆腐等。小蒋把火炉放在客厅中央，罗祎搁上锅，锅里马上沸腾起来，白色的水汽下半锅子烫，翻滚出红色的波浪，看得人流口水。这种天气吃火锅最合适，更何况还是这种翻着辣椒的火红色。
大家围锅而坐。火炉比较小，六个人围着有点挤，特别是个子高身壮的男生，胳膊怼着胳膊的。***左边是小秦青，右边是李江，李江和小蒋是左憋子，两个人会打架，对换座位。
大家都饿了，东西又好吃，六双筷子的战斗力是惊人的，往往放一次菜，锅里的烫都来不及开，就有筷子行动，有的捞出来还是生的，也不管不顾的往嘴里送。小秦青吃了两碗后渐渐的有饱足感。其他人的速度也稍微慢下来，锅里才有机会完全开，此时汤里已经看不见一点油星儿，大家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小秦青看中一颗白菜心，准备等再煮一下夹，她还没有动筷子，就看见另一双筷子敏捷的夹起，小秦青用自己的碗做掩体，偷偷顺着筷子的轨迹看去，那颗白菜心落入了***碗中，可是那双筷子明明是小蒋的呀。再看***懵了一下，悄悄的把菜心放在嘴里吃了，旁边的小蒋幸福的微笑着……这一幕让小秦青的心顿了一下，继而好像有几根毛发扎在心里，心被挠的极不舒服，脑袋里一个声音在说“是不是看错筷子了？”
“不可能！就算筷子可以看错，表情总不会错吧！”另一个声音说。
此时小秦青没有心思吃了，她开始有意无意的留心观察。
“老陈，麻烦你递一下汤瓢”***喊。
小蒋马上递上汤瓢。
小秦青心里的几根毛变成几点火星子，慢慢扩大燃烧范围。
“听说校园歌手大赛已经开始报名了”李江说。
“什么是校园歌手大赛？”老陈问。
“学校团委主办的全校范围内的唱歌比赛，每年年底举行”李江解释，“参加比赛获胜者将有机会参加市里的迎新晚会，如果能抓住机会，将来毕业分配肯定有打破定向的可能。所以每年的竞争都很激烈。”
“反正也轮不到你我，操啥心呢？”***说。
“我们五音不全，不敢想！”罗祎抬头推一下有雾气的眼睛。
“你们是不行呀，但是我们中有人可以呀”小蒋用筷子猛敲碗边说，大家都看着她，等下文呢，只见她用手指指傍边的***。
“是哈，兄弟唱歌那么好听，应该去试试呀”老陈醒悟过来。
“可以去试试”罗祎说。
李江也点头。
小秦青的心里的火星已连成片了，大家都知道的事，她小秦青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见大家都看着她，她只好点头。
“不行不行，我唱歌私下里娱乐还行，参加比赛，别逗了”***头摇成波浪鼓。
“我觉得你真的有实力”李江进一步鼓励，“还记得卡拉OK刚刚兴起的时候，自动评分，你哪次不是九十分以上。”
“那是模仿，学校这种光靠模仿肯定不行”***说。
“一样的，就是卡拉OK，你只要不看字幕就行”李江解释。
“你去试试吧，我们都是你的亲友团”小蒋笑成一朵花。
“你不会是害怕，不敢上台吧？”见大家如此推举，小秦青觉得不能再沉默了。
“我不是怕，我是觉得不熟悉规则，再说我去哪里选歌呀？”***还真被激中了。
“是呀，主要是去历练一下，成功失败有什么关系呢？至于选歌吗——”老陈沉思着。
“去我家选呀！”小蒋激动的说。
“问题都解决了，你就不要推了。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实力”李江说。
“好吧！”***下决心。
“说干就干，今天就去我家把歌选好，明天去团委报名”小蒋兴奋的说，“饭也吃完了，我们是不是行动起来？”
“碗还没洗呢？”小秦青心里的火已成燎原之势。想要扑灭它，可是不容易。
“要不你们去选吧，我洗碗”老陈说。
“马上行动”小蒋已经站起来了。
“我就不去了，我帮老陈洗碗”小秦青心里的火燃起来，她怕控制不住，也怕经受新的刺激。
他们四个走了之后，小秦青和老陈收拾好就回学校了，老陈说想再待一会儿。
回来的路上，小秦青的心里像翻江倒海一般，一会儿后悔应该跟着去，一会儿又推翻这种想法。
“小蒋是不是喜欢***，她那么了解他？***呢？他们是不是经常在一起？你看小蒋看***的眼神……”假设一堆接着一堆，越假设小秦青的心里越冒火，她觉得它们在她的心里燃烧，就要连同她一起烧死，脑袋要炸了，她的心还一阵接着一阵的疼……
十几分钟的路，那天她走了半个小时，混混沌沌的回到寝室，人都不在，她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心里的那种不舒服，更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妒忌。坐立不安，心里特别慌张。
她关上门，到操场上跑起来……
一圈又一圈，随着数字的增长，心里的火在减弱……不知是多少圈的时候，心里只剩下运动带来的愉悦。
那风，轻轻掠过少女的碎发，摇曳着操场对面的灌木，停止奔跑的小秦青已经在操场的台阶上坐了一个多小时了。月静静居住夜空，依然凝望着，守候着，用执着用美丽阐释着一份情怀;她的心事被她默默揉碎，捻成一丝一丝的洒向空中，随着夜色渐渐沉寂……
又是一上午的《古代汉语》课，那个瘦瘦小小的，束着一把青丝的女老师，始终不停止的讲着。小秦青惊叹于女老师头脑中的知识：真是奇怪，那些枯燥乏味的东西她都是如何记住的?惊叹于她那瘦小身躯里散发的能量，一讲就是三四个小时，有条不紊，绝少重复……许多年以后，在她的心里，仍然会把女老师和古代汉语链接在一起，觉得女人就该像那个女老师一样，相貌平平之下藏着无数惊艳。有小道消息灵通人士透露，女老师是北大毕业的，因为八九学潮影响毕业后被分配到这所学校——原来那个神圣北大学府终于具体化了——崇敬归崇敬，现实归现实，此刻，小秦青感觉脑袋都装满了，可是抬头看女老师仍就波澜不惊的阐述着那些概念……
“终于下课了——”小秦青趴在课桌上想休息一会儿。
“还不走呀？”小鱼儿问。
“请允许我先休息五分钟，就五分钟。”
“走吧，一会儿食堂好吃的都卖光了。”
“我只需要五分钟，我感觉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就四节课吗？又不是没有上过，你是不是生病了？”
“应该没有吧，我又不觉得那里疼，就是很累，没有气力。”
“好像也没有发烧呀”小鱼儿摸摸小秦青的额头。
“你不用等我，你先去吧”
“好吧，我先去打饭，顺便把水壶灌好提上去。你快一点哈，一会儿真没东西吃……”
“嗯，你快去吧——”
小秦青这一趴就是一个小时，抬头一看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走起路来轻飘飘的，看来真是饿了，走路都打飘了。走出教室，沿着台阶下来，到处是静悄悄的。在教学楼的拐弯处有了两个人在讲话。
“名报了吗？”是个女生的声音。
“报好了，早上第二节课间去报的。”男生的声音，小秦青觉得这声音很熟悉，立即收住了下行的脚步。
“太好了，以你的实力，这次一定会取得名次的。”
“这就不知道啦，不过我会努力的！谢谢你哈，小蒋，昨天陪我选歌选到那么晚。”听到这里，小秦青心里开始烦躁起来，她在犹豫是下去还是不下去。
“我乐意！”下面传上来的声音促使她没有下楼的勇气。
“你说我们选的这两首歌都符合参赛要求吧？”
“肯定符合，李江昨天不是说了选择的理由嘛，你就好好练习吧，要是需要实地配合的话，我们再去我家。”
“那样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的，我爸妈一般都不在家。”
小秦青感觉自己的双脚站不住了，她坐在楼梯上。说话声音越来越远，渐渐的听不见了，从侧面的窗口确认两个远去的身影，她才重新下楼。心里和身子都沉重，脑袋里浆糊一般，径直走回寝室。倒在床上，怎么这蚊帐都在转动、转动、转动……
醒来的时候，满脸是汗水，头发也湿，身上也是粘乎乎的——好像是刚出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脑袋清醒了，身子也不重了，挣扎着坐起来。
“你起了？”小鱼儿掀开小秦青的蚊帐，“你中午怎么了？”
“我怎么了？”小秦青反问。
“你怎么了，你像喝醉酒一样，黑着个脸，一进来就往床上倒，鞋都不脱，问你什么也不说，不一会儿直接闭着眼睛。”贺珍也掀开蚊帐另一边，不停的描述着，时不时还比划动作，“我们以为你死了，小鱼儿还摸了你的这里”用手在胸前比划，“确认你没有死，我们才帮你脱鞋，衣服，盖上被子。你没有看见你盖着几重被子吗？”
“我说我怎么这么热呢，你们？”
“我们怎么啦？你得谢谢我们，不帮你捂汗，你现在还醒不来呢？”贺珍的那张嘴永远比别人快。
“快起来，把汗擦一擦吧，别刚捂出来又进去了”小鱼儿递过热毛巾。
……
“我饿了，有吃的吗？”终于把自己擦干净了，小秦青感觉自己好多了。
“早料到你会这样，我用暖壶给你泡了米粉”小鱼儿温馨的说。
贺珍把暖瓶里多余的水倒在盆里，又拿过小秦青的饭砵接住，从暖壶里倾泻出白胖胖的米粉……这是她们自创的煮米粉的方式——米粉是去市场上买的干米粉，干米粉存放时间久一些，错过饭点的时候，简单清洗一下，装入有开水的暖瓶。几个小时以后倒出来，放上一点酱油、油辣椒就可以吃了。
一砵米粉下去，小秦青感觉自己真正还阳了，有力气跟小姐妹们调笑了。
“我觉得你们两个一定是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来还债的。”小秦青动情的搂着贺珍和小鱼儿。
“少来啦——矫情”贺珍推开她，“傻得病了都不知道。”三个女孩子又抱在一起。
“听——楼外有人找你啦”门外的口哨声响起了。小秦青没有动，小鱼儿推她一把“吃饱喝足了，去逛逛吧。”
小秦青走到操场边的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了。看见她他就迎上来，伸手准备拉她，她巧妙的躲开了。他兴奋的说
“我报名了，歌曲也选定了。”
“那就好，恭祝你一举成名！”
“我们昨天选了回来晚了，就没有找你。不过真得谢谢小蒋，你说我请他们吃饭好不好？”
“好啊！有她帮你，真好！太好了！”
“今天我都找你好几次了，也没看见。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没课呀，你去哪里？”
“我没去哪里呀？”
“你撒谎”
“我为什么要撒谎？我就在寝室睡觉！”
“睡觉能睡一个下午呀？你怕是猪咯”***调笑着。小秦青听到这话，所有的不愉快全部涌上心头。
“我当然是猪啦，笨猪、蠢猪……你有精英陪着还来找我这个猪干啥”转身就走。
“你这是咋啦？”***堵在她面前。
“没咋，此时此刻本小姐不高兴！你走开！”
“真是莫名其妙！”***也生气了，甩手就走。
看着***远去的背影，小秦青稍微冷静点，“这就走了？走就走吧，反正也不是我的不对。”自己跑着超过***回寝室去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尤其是这座城市的冬天，一个月见不到一次太阳，从天亮到天黑，天空都是一个表情——冷冰冰的，阴沉沉的。教室里有暖气片，但只有上课的时候供暖。寝室里冷得好像冰窖一样，回寝室就钻被窝或者用被子搭在肩上。热水变得非常可贵，女生每个人都会准备一个大号的暖壶，一壶水洗脸脚，灌热水袋根本不够，所以中午饭和晚饭时间都要接水。男生就没有那么讲究了，有热水洗洗脚，洗洗脸，没有用冷水，或者直接干帕子抹一把。所以锅炉房前面女生最多，研究如何接快速接到热水，女生可没少动脑筋——她们一般协同作战，一个寝室每天派一个人值日，一下课就去锅炉房，把全寝室的暖壶全部灌满。
这天中午轮到小秦青了，老师拖了一会儿堂，来到锅炉房已经有很多人了，看到这些人，她想今天中午的午饭吃不成了，午觉也别睡了……要是前面接水的认识一个多好呀——咦，***！真的是他！还是算了吧，都冷战两天了，那还好意思……
正想着，发现自己寝室的暖壶已经被人从手上攥过去，递到了***身边——贺珍调皮的回头朝小秦青眨了一下眼睛。
不到五分钟全部的暖壶全部灌满提过来了。***连同他们寝室的暖壶也一起出来了，两个人也不说话，装着看不见。
“谢谢你，小阿海”贺珍笑着说，“要是没有你，我们今天中午肯定耗在这里了。”
“没什么，反正恰好碰上”***说，“你们吃饭了吗？”
“我已经吃了，她没吃”贺珍指指小秦青，小秦青也不看他俩，只是勾着头拨弄暖壶盖。贺珍哈哈两声反问“你吃了吗？”
“还没有，我等室友过来提壶”
“哎呀，挤死我了”小鱼儿拿着两个饭盒跑过来，“你们比我还快呀”
“亲戚帮忙的”贺珍说。
***的室友也到了，把饭递给他，提壶先走了。
“我们也先上去了，你们俩在这里慢慢吃”小鱼儿和贺珍也走了。
两个人留在原地，各自端着一个饭盒在人群里发呆，谁都不先开口。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一个急冲冲的男生踩着小秦青的脚，力道有点大，脚被这么一下，她直接蹲下去了……***赶紧过来扶她。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那男生很愧疚的又道一次歉。
“不要紧，你先走吧”小秦青抬起头来说。
“我们不能总待在路上，我扶你到那边坐着”***把两盒饭叠起来放在右手上，伸出左手拉小秦青，“来，坚持一下。”
“哎哟——”刚走起来，小秦青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来到傍边的座椅坐稳之后，稍微活动一下，稍好一些。
“你的脚是不是有旧伤？”
“是长冻疮了”
“很多吗？”
“十个脚趾头都有，鞋有点硬，有的磨”
“那么严重？对不起哈。”
扑哧一声，小秦青笑道“我的脚长冻疮，你道什么歉。”
“我对你关心不够呀，不知道你生冻疮，不知道你生病。”
“冻疮每年冬天都会长的，我习惯了。生病谁跟你说的？”
“贺珍呀，刚才跟我说的时候，我特内疚。”
“我也不好，无故发脾气。”人家都道歉了，小秦青也不能再闹了，再说她的气早就消了，这两天是担心对方生气，又不好意思主动找他。
这就算和解了。
满校园的冷风，如此的神奇，席卷了身边的一切，吹乱了心的迷离，却吹不散心里的温暖，此刻，两个年轻的生命感到生活是那么美好。
“我明天初赛，你有时间来看吗？”
“明天什么时候？”
“下午两点开始，在阶梯教室。”
“哎呀，我明天下午有课，还是《现代汉语》专业课”
“没事，你上课吧，不然杀手老师又要为难你了。”***还做了一个夸张的抹脖子手势。
“哎，怎么用上课时间来预赛嘛？”
“分组的，我们组都是明天下午没课的系。”
“你连亲友团都没有，太可怜了”
“瞎说什么呀，老陈她们不是咯，再说有你在，我说不定还紧张呢？”
“好吧，那我就只能祝愿你取得好成绩吧。我一下课马上飞奔而来……”
“飞奔？就您这脚的状态，我可警告你：想象一下可以，不能实施哈。”
……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瘦高女老师一声令下，小秦青真的飞奔而出，三步并作两步，“还能听见音乐，应该来得及”。冲进阶梯教室，人很多，别说座位，就是走道上都站满了人。小秦青个子矮小，根本没有能力挤进去，只有听的份儿——
“下面是最后一位参赛选手，英语系***，他参赛的曲目是《光阴的故事》，有请——”台下响起了掌声，可惜小秦青啥都看不见。
音乐响起来了……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
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
小秦青的心提到嗓子眼了——紧张、自豪、怀疑、担心交织在一起——慢慢的跟随着音乐放佛回到了高中时候：那些教室里的同学，那些可爱的往事，那一份份的小确幸，那一页页的日记……
“啪啪——”掌声响起。
“请各位选手稍等片刻，我们稍后公布预赛结果”。
观众席上开始松动了，有的人开始退场，小秦青寻到一个往前挪动的机会，挤呀挤，基本能看见舞台的大概轮廓了。
“下面公布进入决赛的名单，请喊道的同学上前来。
生化系李纯”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生化系宋佳佳”
“物理系廖国军”
“英语系***”
“哦哦噢噢——”观众的尖叫声很特别，一听就是老陈她们。
“以上几位同学将参加下一轮决赛，今天的预赛到此结束！”
观众席活动起来。小秦青想她就不往前了，挪到身边的座位上，耐心等着***他们出来吧——
“啊——”她赶紧捂住自己发声的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