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岐大蛇果实’……你是说，大蛇那家伙所掌握的‘妖术’，对吧。”
老康迟疑半晌，说道。
水晶点头。
“那个，”老康并没有停留在表面，而是很快理解了水晶想表达的真正意思，“十八年前的闲时，听御殿提过。若要转移，必须‘杀死原持有者’才行。……你们，要对大蛇动手么？”
“是的。”水晶答道，“我们想要那个果实，它对我们未来的‘冒险’很有用。所以，我们要拿到它，顺便杀死一个暴君。”
“‘顺便’……吗？”老康咧嘴一乐，“那可是和之国历史上最大的‘叛徒’，最暴虐的窃国者。对我们这些还记得老日子的人来说，大蛇的恶劣，比起凯多可是有过之无不及。你们却要为了一个‘妖术果实’，‘顺便’把他杀掉？真不愧是外海的海贼。”
“我们能做到。”水晶笃定地说道。
“您竟然会同情大蛇？你们应该是死对头吧。”叶明珠则皱眉，道。
“同情，哈哈，同情！”老康思考片刻，笑了起来，几乎笑出眼泪。他瞟了叶明珠一眼，“这位小女公子，您想得可没有您的同伴那么周全啊。”
“什，什么！我不如水……星奈？哪里不如啊！”叶明珠脸红，嚷道。
——被拿来跟水晶比较，是她最近特别敏感的事项之一。尤其，比较的结果还是“不如”……
“星奈女公子，您特意犹豫了吧？”老康瞟了水晶一眼，“知道直接说‘杀大蛇’，老头儿我会反对，这才用了比较和缓的‘夺果实’。虽然，结果是一样的。”
水晶低头不语。
“至于我，当然是在同情大蛇……他屁股底下的那个位子。”老康淡淡道，“和之国传承八百年的将军之位，如今虽然落入奸人之手，但也终归是有人坐，有个名分。大蛇自有他的利益底线，凯多又是念旧的人，是以‘和之国’至今，虽然是民不聊生、遍地荒芜，却也没有彻底沦为‘奴隶国家’，辛苦求食的人也还能活下大半。”
“若是大蛇突兀死去，凯多必会以此为借口，加大对‘和之国’的掌控力度。到时，这“将军”之位，‘独立国家’之名分，也未必能保住……”
“名分真的重要吗？”叶明珠皱眉道，“大蛇真的就比凯多好？”
“老头儿我，也不知道。”老康摇摇头，坦承，“我也晓得，那大蛇是个无良的奸诈小人，而凯多虽然暴虐残酷，却反而对他欣赏之人，多少会宽纵一些……但是，这国家已经承担了太多的苦难，在二十年后，那未必存在的‘希望’降临前，实在是经不起更多的折腾了。”
叶明珠和水晶相顾无言。
她们心知，老康说得有道理，杀掉大蛇，可能对这贫瘠国家，带来莫测的灾害。
虽然己方是“轮回者”，但依队长何闻笛的秉性、准则而言，那些损人利己，坑害“NPC”来养肥自己的事，仍然是忌讳的。
不过……叶明珠却有些郁郁。
“杀了大蛇，又不会改变什么！”她愤然道。
“是啊，杀了大蛇，又不会改变什么。”水晶点头。
……？
叶明珠察觉到了“某些事”，眨了眨眼，心思一动。
——不对呀？这个思考方向，好像不对？
想着，她看向水晶。
“喂，咱们这两句话，虽然听上去一样，却是截然相反的意思吧。”
“是吗？”水晶呆呆道。
“切，你这娃娃，有时候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叶明珠揉了揉水晶的脑袋，引来后者不情愿的表情。
接着，打扮成剑士少女的叶明珠，凛然看向老康。
“喂，康老先生。我刚才思考过，按您的意思，不管大蛇死不死，这‘和之国’都会有一个暴君咯？”
老康吃吃地笑着，一进一出搬运着食物，并不说话。
“既然如此，我们把他干掉，真的会‘改变什么’吗？”
老康还是不说话。
倒是水晶抬起头来，“啊”的一声，好像有些事刚想通的样子。
叶明珠也笑了。
——是啊，刚才唠唠叨叨，说了那么久的“道德困境”，其实并不存在。
——如果这“困境”是某位作者编写的，那他应该立刻无地自容，为了水字数、浪费篇幅这事下跪道歉！
“喂，你个小鬼，学队长权衡利弊，走火入魔了吧？”
叶明珠勾住水晶的肩膀，带着胜利的笑容说道。
她知道，在今天这“说服老康、说服自己”的语言游戏上，是自己赢了，水晶输了！嘻嘻！
“别忘了，咱们是海贼！海贼抢掠自己想要的东西，需要理由吗？大蛇、凯多那边也是一样的。杀或者不杀大蛇，这和之国不都是在他们的控制之下，被暴君奴役着苟延残喘吗？就算我们今天不杀，你能保证大蛇明天就不会赏花掉河里淹死？不会上厕所掉坑里熏死？不会突发那个什么风猝死？”
“什么风？”水晶好奇道。
“咳咳，说多了！”叶明珠连忙摆手，脸红，“你这么纯洁的孩子不用知道。总之，海贼嘛，就是像天灾一样的东西，你听说过台风袭击陆地前，还要特地跟人打招呼的吗？既然杀不杀大蛇，和之国的命运都不会在短期内改变，那咱们，按自己的想法做不就好了？”
“这倒是。不过，我想要老康伯伯帮咱们……”水晶愁道。
“不用强求。”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叶明珠忽地脸红了，啪地一下掏出对讲机，“喂，何——队长你个死丫头！一直偷听着呢？！很羞耻啊！我可是不习惯罗里吧嗦讲这么多话，堂堂的行动派啊！”
对面的何闻笛笑了两声，并不接茬，“替我向老康伯伯和那个男孩问好。……另外，人嘛！志向一致自然合作，志向不同就会分离，没什么的。老康伯伯至少会帮你们向城里透气，让你们的行动少些阻碍，今天的目标就算达到了。至于杀大蛇什么的，并不是他们这些‘志士’如今的诉求，强求他们协助也没必要啦。”
“……我知道了。”水晶思考片刻，点头道。
“您……”叶明珠犹豫着，看向老康。
沉默许久的老康终于回答了，呲着豁牙，笑得灿烂。
“小老儿我啊，帮不了你们也阻止不了你们，担心什么也没有意义。反正，都是要笑嘻嘻，死皮赖脸地活下去的嘛！”
“话说回来，哪怕‘杀了大蛇’没什么用，我俩也还算仇人。若看到他人头落地，倒也是茶余饭后，打发时间的一件乐事哟~”
说罢，他躬身去搬物。明明要被狙杀的是他的“生死大仇”，老人却表现得平淡无奇，仿佛并不怎么在乎似的……
唯有重重皱纹间，孩童般眯起的眼角，能够泄露他在“虚伪笑脸”掩盖下的真正快意。
叶明珠和水晶又对视一眼。这次，两人都露出笑容。
“行！明天，最迟后天，您就能看到了。”
次日，午后。
财神镇的废屋里，“折叠壁炉”已安置在墙上，绿色火焰翻滚着发出异光。
这座小屋是水晶、叶明珠夜里踩点时发现的。四壁破碎，毫无装潢，榻榻米上遍布尘土。原主人怕是已被征去当苦工，或者饿死多年了。
火焰中出现了少女的身影，以及像风扇扇叶一样噗啦噗啦旋转着的双马尾。
片刻，柳凌霜从壁炉中跳出来，华丽地转体两周半，立在地上。
还没等她志得意满地欣赏自己的动作，身后便探出两双邪恶的小白手，把她按在地上……
“打针啦！凌霜忍住，不要乱动！”水晶道。
“说吧，你想变成什么长相？”叶明珠举着变成“针管”的手指，像是犯罪组织的头目一样桀桀笑道。
“打，打针是什么东西？！水晶姐明珠姐，你们两个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片刻后……
柳凌霜捂着刺痛的颈部，“咕唔……”地趴在地上，叹着气。
她的形象变化不大，只是五官做了微调，双马尾变成了金色。叶明珠昂首，说着什么“果然，双马尾就要配金发”的鬼话，请无视她。
“什，什么呀……”她噘着嘴，身体摇晃，倒是没哭，但也是一副闹别扭的样子，“你们跟我说有惊喜，结果一来就是这个？”
“不，不是啦！”水晶连忙解释，“对不起，恶作剧过头了……惊喜在外面，是老康伯伯亲手做的年糕小豆汤。”
“那是什么？”
“甜食。超好吃。”水晶竖起大拇指。
“我要去！”柳凌霜立刻跳起来。
于是，被按住强行打针的不愉快，就这么被柳凌霜遗忘了。
叶明珠嘟囔了句，“直肠子还真幸福。”
吃过甜食后，三人，连同听说要刺杀大蛇，立刻义愤填膺的虎次郎一起，在村外焦黑的田埂上集中，商量行动方案。
“这丫头可以飞，她打前哨。”叶明珠拍拍水晶的肩膀，说道。“至于我嘛，虽然也能飞，但样子太明显，持续时间还短，得先从地面上混进城里才行。凌霜你怎么样？”
“唔，我对‘月步’不太有信心，短程还行，飞过整座城市的话……”柳凌霜犹豫道。
“意料之中。”叶明珠点头。“那，虎次郎，你说你对‘花之都’比较熟，能帮我俩混进去，在将军府附近潜伏吗？等我们进将军府，你就拿着这个‘机械式通话田螺’，在附近望风，看到凯多的人就通知我们。”
“通话田螺”，是电话虫在和之国的版本，也就是和之国手机的意思。叶明珠交给虎次郎的，也正是她们小队通用的对讲机。
“倒是……没问题。”瘦骨嶙峋的少年犹豫片刻，说道，“但是，我就只能做到这些了吗？我也想战斗！大蛇那个横征暴敛的暴君，我想亲手杀了他！”
“嘛……”叶明珠瞟了虎次郎一眼，并不言语。水晶也在犹豫。
倒是柳凌霜伸手搭住少年的肩膀，吓得这个保守的乡村少年往后一缩。
“三尺剑、两寸钉，都是本事，人只能做自己能做到的事。”这个之前闷头大嚼年糕小豆汤，被虎次郎当成吉祥物的“十岁小妹妹”说道，“虎次郎哥哥，会有你拔剑战斗的机会的，今天，先帮我们吧？”
“唔……”少年犹豫片刻，又咬紧牙关，“都被你们说到这样了，我还能有什么话。你们说的是真的吧？‘赤鞘’两年后会归来，是真的吧？”
“千真万确。”水晶点头。
“好。那我，从现在开始习剑。”少年用枯干的手握拳，昂首，看看身边荒凉垂死的村子，又看看不远处人声鼎沸的花之都，道。
三个女孩对视一眼。她们都知道，虎次郎不是轮回者，没有主神给的增幅，“两年”的修行时间远远不够。即使少年能投身到锦卫门、路飞他们的“义军”中，与凯多军力战，恐怕也难逃伤残，甚至战死的宿命。
但三人都没说话。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
到了傍晚，水晶独自出发。她拿着老康给的手信，说是要先去“传次郎”掌控的花柳街，跟那位潜伏着的“武士”对话，交换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而叶明珠、柳凌霜两人，则跟着虎次郎一起，趁夜幕向花之都前进。
顺带一提，虎次郎也伪装了，免得被认出是“叛逆武士”的家眷。鉴于他身体还比较虚弱，叶明珠倒没对他用烈性的“易容针剂”，只是给他化了个妆，戴上斗笠，又教他拉尖声调，扮成女孩子的样子。
最后的成品“虎子小姐”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跟三个女孩几乎一样漂亮。
女孩们直接笑抽了过去。虎次郎本人则是一副矜持、愠怒的样子，反而更像大家闺秀了……
这些暂且不提。只说，叶明珠、柳凌霜、虎次郎三人来到城门口，见到大蛇手下的“奉行”，也就是警察官僚正在筛查入城人口。
“汝等何人？”看到裹在斗篷里的“三个姑娘”，贼眉鼠眼的奉行警惕道，“可有通关手信？可知宵禁将至？”
“吾等……小女子等人乃是，‘狂死郎老板’手下侍童……”虎次郎红着脸，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别扭地应声道，“花魁巡游之日将至，老板特让我们出门采买布料，这不，上好的千层彩布……”
“知道了知道了，狂老板的人啊。那，手信呢？拿出来看看。”
“是……”虎次郎躬身掏出一块令牌。
这玩意是真的，是传次郎为了关键时刻掩护“光月日和”或其他被迫害者出城，特意贿赂官员拿到的。他也分给了老康一些，叶明珠便顺手“拿”了一块。
不算偷吧！毕竟，虎次郎已经算是老康的贴身小厮，拿自己的东西怎么算偷呢！
“哼，”奉行看了看，“你们可以进去了。”
三人松了口气，刚向前走了几步……
“等等！”
奉行一喝，三人神情一凛。
“不对劲啊，不对劲……”奉行抚着他没几根胡子的下巴，油滑地笑道，“狂老板手下行走的人，都很通世务的，该有的‘敬意’一直不少。马上就要宵禁了，你们此时入城，就不担心给你们老板添麻烦么？”
虎次郎“咕”的一声，紧张地嘟囔，“这我还真不知道……”
叶明珠眉头一皱，隐形触手缠上“奉行”的脖子，准备扭断。
最沉着的反倒是柳凌霜。
“小女子行事冒失，失敬抱歉！”她连连鞠躬，从兜里掏出两粒碎银，塞到对方手里，“我们会速速回馆的，还请奉行大哥宽恕则个。”
银粒嘛，是柳凌霜花了一分，从主神空间买的。她知道，古时的衙门捕快，都是吃皇粮、混日子的，多少会吃这一套。怎样给、给多少，也是门学问，给少了不够“人情”，给多了人家反倒起疑心。
奉行立刻多云转晴，满脸堆笑，“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三位妹子，慢走啊。”
总算是混进了花之都……
叶明珠摸摸柳凌霜的脑袋，连声表扬。
与此同时，水晶也来到刚才所说的那位“狂老板”，也就是武士传次郎的房檐上了。
传次郎目前的身份，是大蛇的亲信，掌握和之国“黑道”权柄的老大。
作为一名黑道，他主营的业务是“艺伎”，也就是高级青楼……
虽然按说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但楼内还是灯火通明，三味线与和歌的声音悠然不绝。
幸好，这时代没有路灯，房檐顶上是漆黑一片的。
水晶用夜行衣隐藏自己，屏气凝神，在房梁上观望了片刻，同时运起“听力”和“见闻色”。
很快，她就察觉到了这楼中“最强者”的位置，并感觉到了一种表面慵懒随性，实则怅然、忧郁的思绪。
那应该就是传次郎没错了。他的位置是顶层的大房间，身边还有两个人在，像是在听小弟汇报工作。
水晶思考片刻，想到对方应该也有“见闻色”，便特意释放自己的气息，引其察觉。
果不其然，传次郎那边有了动静，他屏退左右，站起身来，然后气息就感知不到了。大概也是用了跟水晶类似的屏息技巧。
咔哒。足音踏定水晶身后的瓦片。
水晶回头，看到了那位身材高大，淡蓝色飞机头，总是带着介于“礼貌”与“诡谲”之间的微笑的，曾经追随御殿的武士。
“没想到梁上君子，是这么一位年轻的小姐……”他轻声道，“特意邀在下到此处会面，有何指教呢？”
言谈虽然礼貌，传次郎的右手却牢牢按着刀柄。若是水晶有所疏漏，或者怀着敌意，他怕是会瞬时拔刀。
而他的实力，按原著来说也是跟“两年后”的索隆相当，可以随手斩断大船，水晶并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水晶也非常老实地站了起来，摊开空空两手，鞠了个躬，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然后她开口，“我是一名海贼，与‘康家伯伯’相识。为了私人的目的来向您求助。您好，‘赤鞘武士’传次郎先生……”
传次郎先是容颜剧震，手紧紧地捏住刀柄。想了两秒，又露出微笑，长叹一声。
“……在这里不方便说话，到我房间谈吧。另外，在下的名字是‘瞌睡狂死郎’，请务必不要口误。”
“我知道了，狂死郎先生……”
水晶脱下夜行衣，里面穿的正好是一件在“青楼”也不显得违和的侍女打扮，跟传次郎一起混进去完全没问题。
传次郎默不作声，跳回走廊，在前引路。
水晶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传次郎的房间，他挥手屏退小弟，关上了厚厚的拉门。水晶注意到，这拉门看似只是张纸，却细心加厚了隔层，滑槽部分铺了棉花，在里面只要不是大声交谈，声音就传不出去。想到传次郎黑帮老大的身份，和他心里压着的诸多秘密，这也不足为奇。
两人相对跪坐。水晶把自己“外来海贼”的身份，“预言民族”——也就是漫画读者——的能力，以及斩大蛇、夺果实的意图，全都开诚布公地跟传次郎说了。
这是之前跟队里商量过的策略。简单来讲，要么不说，要么全说，刻意留几分反倒容易招来猜疑！
而且以个人而言，水晶也的确敬重这个因愤怒而容颜大变，守护着“主公之女”，在敌营深处苦心经营十余载的武士……
听了水晶的话，传次郎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提出各种各样的质疑。他只是用一双细长的眼睛盯着水晶，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
然后，忽地出手！
唰！
传次郎用“居合”之法挥出的斩击，与水晶的双掌在静室中央碰撞。
他显然未出全力，仅靠“空手入白刃”都能挡住。饶是如此，水晶也汗流浃背——传次郎刚才“斩击”的速度与刁钻程度，完全在之前的路奇与卡库之上，充分体现了这广袤的《海贼王》世界中，所谓的“一流高手”到底有多么难缠。
传次郎点了点头。
“很好，身法并非‘御庭番’或者‘凯多手下’的流派，招架时还特地控制了音量，谨记着避人耳目。看来，你并非在下的敌人。”
“您在怀疑，我是被他们派来试探的吗？”水晶小声道。
“像我这样堕为恶鬼的人，万事都要提防两分……”传次郎轻叹，“得罪了。”
“那，我刚才说的事情，您的态度是？”水晶连忙问道。
传次郎低沉下头，并没有立刻表示“认可”或者“反对”。他隔着飞机头，用细长的眼睛看向水晶，视线扫过少女的身形、手足、面色，最后面带怀疑地开口。
“你能做到吗？‘大蛇’虽然昏庸无能，但他和他手下的‘御庭番众’，实力却是毋庸置疑的。虽在我等‘赤鞘武士’之下，却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你……纵然已有‘流樱’的基础，但似乎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止我一人。我的能力，也不止您刚才看到的‘流樱’。”水晶俯身，诚恳道，“如果您想要证据，不妨再测——”
“罢了，就当你能做到好了。”传次郎打断水晶的话，又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那么，作为一个海贼，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在下？你希望我做什么？”
“这……”
水晶思考片刻，扬起头。
“我们知道，大蛇一死，和之国将迎来内乱。希望您早些知道，早做准备，不要让这个国家多遭创伤。当然，如果您能配合我们的行动，为‘刺杀’创造机会，那也好……”
后半句话，水晶是试探着说的。
然而，传次郎的视线仍然变得晦暗不明，水晶隐隐地察觉到，这次拜访怕是未必会有好结果了。
果不其然，传次郎叹息一声，开口。
“既然连“和之国会乱”这种事情都想到了，你觉得……在下还会支持您吗？离主公的‘二十年’之约只剩两年了，这些日子里，在下实在不希望横生枝节。”
水晶心下了然，点了点头。
——果然，传次郎与老康的态度是一致的。
——既然如此，对这两位原著人物的拜访，除了满足自己跟凌霜追星的欲望，也就没有其他收获了。
——浪费时间，甚至，影响行动了吗……
想着，水晶又探头询问。
“……那您会阻止我吗？您在这里出全力的话，应该是可以把我留下的。”
“我想过。”传次郎苦笑道，“你知道我和康家大人的真实身份，对我们是巨大的威胁……但，如果你真的有同伴在附近的话，只抓住你也没有用。与其这样，还不如指望你们是‘御殿大人’或是‘月光·莫利亚’那样的海盗，夺得想要的宝藏后，就不会再对这国家做更多事了……”
“呜。”水晶心下一沉，想着，对方果然是把我们当做“和之国”的又一群祸害，而不是朋友。
——明明不想这样的。
“知道了，”水晶起身，打算离开，“那我告退。”
“不送。”传次郎摆摆手，拿起身边的清酒罐子，苦闷地抿了一口。
推开拉门的瞬间，水晶忽地心思一动。
——或许，存在着啊。
——能成为“朋友”的方法。
——能对这苦难国家做些事的方法。
——如果那样的话？
拉门关闭。虽然是隔音效果很好的门，但水晶还是能听到，有什么东西从传次郎身后的柜子里翻滚出来，女孩的说话声，传次郎的叹气声。
啊，原来“日和小姐”也在啊？
而且还在偷听？
她真是很擅长隐蔽气息，连水晶都没能发觉。
想着这些，水晶也拿出对讲机，跟何闻笛她们，讲述了自己的新想法。
在得到何闻笛“想做就去做吧”的答复后，水晶再次推开拉门。
“抱歉，再打扰两分钟，狂死郎先生、小紫小姐！”她用化名称呼两人道，“我有个想法。”
“传先生，刚才那女孩到底是……？”
“嘘——！”
和室中，日和并未打扮成“花魁”的样子，而是穿着常服，虽然青春靓丽、容颜也是极美的，却不像漫画登场那样“高贵冷艳”，倒是有点呆呆的“土妹子”气息；传次郎则不再摆出“黑道老大”的不羁姿态，正襟危坐，像个刻板的教书先生。
看到水晶再次闯入，传次郎皱眉，示意水晶关门。
水晶点头，关门，坐下。
“……抱歉，传次郎先生、日和小姐。”水晶首先俯身低首，表示了自己的歉意，“去而复回，是因为我想到了另一种解决方案，能让咱们双方都满意的方案。”
“你……连‘这位贵人’的身份，也知道吗？”传次郎却没有听水晶的话，反而注意到了她语言中的细节，身上气势略盛，“好吧，有什么话，且说来听听。”
“我需要回避吗？”日和小心地问道，“刚才也不是有意听到的。”
“不，身为‘光月一族的末裔’，您本来就有听取情报的权利。实话说，属下也混乱了，眼前的‘少女海贼’到底是敌是友，也许还要借助您的‘过人直觉’，才能判断一二……”
传次郎摆摆手，示意日和不要走，反是坐上正位，与水晶对谈。
水晶颔首，开口。
“……如果说，我的这策略，可以对那位‘大蛇’以牙还牙，重演他对寿喜烧前将军犯下的罪行；而又能对‘和之国’有所助益，让日后‘掀翻凯多’的行动更加顺利……两位，可否助我们一臂之力？”
传次郎仍然怀疑地看着水晶，日和却先开口了。
“大蛇？他对我祖父大人做过什么吗？”她的表情还有些迷惑。
——原来她还不知情！
原著中，“黑炭大蛇”先是谋害了寿喜烧将军，然后依靠“模仿果实”的力量，让族人假冒将军，传位给他。
如今，“模仿果实”能力者已被凯多杀死，该果实也已经外流，寿喜烧将军之死的真相，就此埋没于史册……
水晶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直说。
……
听罢水晶所说，传次郎目呲欲裂，日和垂泪不语。
但他们毕竟是经历过许多残酷的“过来人”，片刻，还是各自抬起头来。
“‘大蛇’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那名‘模仿果实’的老妖婆，也确实在御殿大人的最后一战中出现过。我没有根据，但愿意相信你。”传次郎沉声道，“但，那又如何？‘以牙还牙’，从何说起？”
“我们能找到‘模仿果实’的现任持有者。”水晶简单地回答道。
——“Mr.2冯克雷”！
——此人，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是克洛克达尔手下干部，路飞他们的敌人。然而，不打不相识，后来他跟路飞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多次从敌人手中拯救路飞性命，甚至不惜与“大监狱署长麦哲伦”舍生鏖战。
——虽然既不是男人又不是女人，却是一个……心肠火热、情深义重的“纯人妖”！
——他现在的坐标也很明确，阿拉巴斯坦嘛，对水晶她们来说简直是抬脚就到，去去就回！
“……！”不愧是“赤鞘九侠”中脑子最灵光的一个，不像某位主要靠狗屎运的“智将”，传次郎立刻理解了水晶的意思，紧锁的眉头也松开了些。
然而，他没有追问计划的细节，而是再次提出了质疑——
“为何？按你的说法，你是海贼，取走大蛇的性命，拿走‘果实’，目的就仅此而已。为什么还要在具体执行的方式上，为我等‘光月遗民’考虑这么多？都说人无利不起早，恕在下无法就这么相信你。”
“因为。”水晶浅笑了一下，看看日和又看看传次郎。
这两天来的思绪闪过脑海——
“因为我是小孩子。”
简单，并且莫名其妙的回答。
传次郎这次都不是怀疑，而是懵逼了。
黑道老大、忠义武士的人设都崩掉，他仿佛变回了小时候那个谐气满满的小流浪儿，翻着白眼，道了声“什么鬼”？
反倒是日和理解得更快。
她看向水晶，“啊！是这么回事！因为海贼小妹是小孩子嘛！”
“没错！”水晶会意地笑道，“就是这样，日和姐姐！”
“嘻嘻~”
“嘻嘻~”
两个女孩相对着笑而不语。
传次郎挠挠脑袋，看过来，“恕属下冒昧。日和小姐，这位海贼……女孩……到底是什么意思？属下还是没有想得太透。”
日和朝水晶努了努嘴。水晶也懒得再打哑谜，干脆双拳撑地，昂然揭晓了答案。
“就队长老家的那句话嘛。‘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得失’。这一路来，和之国的样子我都看过啦，虽然‘侵略者’是凯多，但让国家遭受苦难这点，却是凯多与大蛇不分上下……”
“我觉得他做错了！所以要干掉他，还不要让这个国家陷入内乱，要让‘干掉他’这件事，本身对这个国家也有益处！这——有错吗？”
“是，我们是来抢恶魔果实的！但夺取‘自己的利益’时，也要让良心安宁。罗杰、御殿，还有‘那位草帽小子’，都是这么做的吧！”
“另外，如果还有什么我们该行动的理由，那就是——我们之前见过‘雷利先生’，被他帮了很多。您知道吧，罗杰船上的——”
“雷利叔叔？！”日和突然兴奋，“听说我出生时，他还抱过我呢！他长什么样？身体可还健康么？”
“哈！”传次郎突然笑出声来。
他兴致盎然地看向水晶，视线几乎已经褪去了敌意，“海贼姑娘，知道么？你之前说的其实都是废话，只要说一句‘我认识雷利’，问题就解决了。”
“诶！这样的吗？！”
水晶无语了，她确实没想到仅仅是“罗杰船上一个未曾谋面的船员”，也能让传次郎的态度如此改变。
罗杰的人格魅力啊……
“……这样吧，我会问你几个问题，证明你确实认识‘那位雷利’，而非巧言冒充的海盗。”传次郎说道，“如果是‘罗杰海贼团的友人’，我们自然愿意接受你的帮助。”
“另外，如果打算‘那样对付大蛇’，还有一个客观的问题。”
“总而言之，咱们可以详细讨论了。”
“厄……哦。”
对方态度的突然转变，让刚才还滔滔不绝的水晶，只能停下话题，呆呆地听着。
“你们的意思，我大概理解了。”
听过水晶对“新方案”的描述后，传次郎沉吟道。
“总而言之，那样暗杀大蛇，便能把‘国家’从凯多手中夺回一部分，对吧？可行。但，有三个难点。”
水晶点头静听。
“其一，大蛇及其手下的‘实力’。按你们的计划，已经不是杀死大蛇一人的问题了，而是要制住大蛇以下，福禄寿领衔的‘御庭番众十一人’。而且，我不能出手，凡是和之国内，与‘光月一族’牵涉之人，也都不能出手……你们必须自己完成这些，这计划才有机会成功。”
“其二，便是大蛇与凯多的‘联系’。凯多虽然自己不来，但他手下的‘三灾’、‘凌空六子’，却会时常在花之都出入，对大蛇半是笼络半是监视……你们也知道的，一旦走漏风声，这国内根本没有与凯多抗衡的力量。”
“其三，便是‘善后’了。——大蛇有一位公认的继承人。”
“咦？”
水晶错愕了，这倒是原著中从没提到过的情报。或许，是这个宇宙中的“附加设定”？
”那个……独夫民贼的暴君，会给自己定继承人？“
听到水晶的疑惑，传次郎冷笑一声。
“大蛇自己当然不会，他还想长生不死呢。但‘黑炭’一族毕竟是和之国的名门，就算一度败落，也有不少后裔散居民间。明明是他们的祖宗自己胡作非为，才导致身死家灭，可这些人却不思反省，全都怀着对‘光月一族’和‘这个国家’的刻骨仇恨，协助大蛇盘剥国民。”
“这其中最年轻有为的一位，‘黑炭降马’，甚至加入了百兽海贼团，是凯多手下的‘大看板’，也是‘人造恶魔果实’的能力者。在他手里死去的反抗义士，没有一百也有数十了……”
“许多人都认为，如果大蛇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凯多就会扶植他当将军，继续残酷的统治。时间久了，就算他本来没有此意，也被硬扶上去了……”
“唔……”水晶思考片刻，抬起头来，“这么说来，不是反倒好办了吗？”
“何以见得？”传次郎有些疑惑。
“本来，我们‘笑颜海贼团’，担心的就是大蛇死后局势变化莫测，这才瞻前顾后，举棋不定。”水晶解释道，“既然有这么个明确的目标，只要把他‘操控住’，将军之位不就安稳了吗？”
“操控人心？！这种邪恶的能力，怎么可能做得到——”
“做得到。”水晶展颜笑道，“您刚才说过，那位‘降马’是‘人造恶魔果实能力者’，也就是所谓的‘给赋者’吧？那么，想要操控他，就再简单不过了。如果他吃的果实是正牌的，那才麻烦呢。”
“在下不解。”传次郎皱眉道。
“嗯……请您去‘九里’寻访一位名叫‘天狗山飞彻’的铸刀匠人，向他‘借徒弟一用’，就行啦。你们应该认识吧？”
“飞彻先生？”传次郎还是迷惑不解。
“那位徒弟年仅六岁，名叫小玉。”水晶正色道，“拥有‘团子果实’的恶魔能力，能够像桃太郎一样，用团子操纵动物……”
……
讨论持续到深夜才结束。月上中天时，叶明珠、柳凌霜、虎次郎也完成了对花之都地上格局的侦查，来跟水晶会合。
最终商定的结果是，推迟整个计划的执行时间，两日后再动手。
在这段时间内，传次郎负责动用他的旧日关系，找到飞彻和小玉，做好对“黑炭降马”动手的准备。
何闻笛、洛书那边也利用起来，负责在阿拉巴斯坦搜索小冯冯，向他求助或者逼他协助。
叶明珠利用变身优势，彻查将军府地形、人手、出入人员，进一步提升“大蛇暗杀计划”的成功率。
至于水晶、柳凌霜，则白天在“狂死郎府”潜伏，夜间跟传次郎学习“流樱”的用法，提升实力。
为什么是她俩？因为，能短期内掌握“流樱”这种高级霸气的，也就自小习武的这两人了，其他人的“悟性”与“阅历”还不达标。
传次郎说，他不协助也就罢了，若要协助，那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绝不走漏风声，绝不让凯多的怒火，将这个奄奄一息的国家再次焚烧……
两日，转眼就过去了。
这段日子里，何闻笛已经成功潜入“庞克禁区”腹地，跟贝加庞克碰了面。但这段经历有些跑题，暂且容后再述。
先说阿拉巴斯坦那边吧。为了找到小冯冯，重伤初愈的何闻笛，跟不擅奔跑的洛书一起，慢慢悠悠，却也效率颇高地在阿拉巴斯坦搜索，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但却，不是什么吉利的情报……
情报一，“阿拉巴斯坦内战”已经开始，海军上校斯摩格在雨地滩头登陆，查封了克洛克达尔的数家产业，展开紧锣密鼓的调查。按照剧情来说，路飞、薇薇公主他们应该也到了，却不知他们身在何方……
情报二，罗宾在之前软禁的岩洞中刻下古代文字，向何闻笛她们留下了情报。据称，她被“异乡人”发现了行迹，正被追杀。那些异乡人强大异常，操纵‘奇异的、影子一样的猎狗群’，追索何闻笛等人的行踪，也想要古代文字的解读方法……
留字的时间是五天以前，没有后续，也就是说，罗宾很可能遭遇不测了。
这让何闻笛跟洛书皱紧了眉头，了解到“红莲公会”大概率还隐藏着凶险的力量。于是，她们拨打通讯器，与“仙云履”、“鸿雁”联络，却也因此得到了更加不妙的“情报三”。
情报三，“仙云履”、“鸿雁”两队集体失联，也不知道是信号被阻断了，还是全军覆没……
值得庆幸的是，何闻笛她们并没向盟友的两队披露她们之后的具体动向，也没有说过德雷斯罗萨的事。所以，即使盟友们全军覆没，她们也有一定概率是安全的。
但，这几日结识的友人全数被袭击、“冥王”可能落入敌人掌握，仍然让她们忧心忡忡。
何闻笛并没有对队员隐瞒，小队进行了集体讨论。
最后的结论是，保持警惕，先完成自己的任务。等到“恶魔果实兵器”和“一亿赏金”尘埃落定后，再去闯“红莲公会”的龙潭虎穴。
毕竟，不先让自己强大起来，也就没有资格去讨论什么“助人”和“歼敌”。这种原则，少女们还是有的。
于是，洛书和何闻笛进一步隐蔽了行踪，在阿拉巴斯坦王都，阿尔巴那城附近搜索。
翻过楼顶，从厉兵秣马的“阿拉巴斯坦王军”中穿行。
终于，凭着洛书“见闻色”的敏锐感知，两人在城市的暗巷中，找到了正在手舞足蹈，焦躁不安地等任务的小冯冯。
——身材高大，脸上用油彩涂得花里胡哨，却完全不像西索那样观感不祥，而是直率得可爱的人妖一只。
从他那藏不住话的自言自语中，何闻笛也知道了更多的信息。
“哎呀，‘0’仔怎么还是没给我发任务呢……虽然听说他前几天受伤又遭到背叛，毕竟是他呀，这种计划不会错过的吧！好不安哦，不如我自己去把那个国王打昏，冒充他宣战好了。不行，这样不行！会破坏‘0’仔的计划的！会违背我的人妖之道的！这种时候，为了冷静下来，就应该转圈圈！好，我要开始转圈圈了！”
“厄……”
暗处观察的何闻笛，一阵无语。
洛书也是相同的表情。
话说，小冯冯他现在还是反派人物呢……从为人谋、忠人事的角度上，该说他这份义胆也不错吗？不过，他毕竟是想要协助“克洛克达尔”篡国，想要让整个国家死伤枕籍。
“好，咱俩一起上，光速打昏他。”何闻笛指示道，“搞不好还能从他口中，获得一点罗宾小姐的情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