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闻笛，具体要做什么？”水晶问。
“这位老爷爷，是武学和念能力的大行家。”何闻笛说道，“在猎人世界里，想让能力觉醒的话，他是最优选。……其次是那边那个小杰的老爸，但根本不知道人在哪啦。”
“……我明白了，我会把这当成最后的修行，全力以赴的。”
“你摸到门路了？”何闻笛错愕道，“进度不是才50%吗？”
“大概，没问题的。”金发少女轻轻握拳，笃定地说道。“老爷爷身边，缠绕着奇怪的能量对吧？那让我，有了新的思路。”
“你能看到‘念’？”何闻笛轻轻捂住嘴巴，眼神略微有点怅然。
——奇怪？
——水晶的修行快结束了，看到了她“这么多的潜力”，何闻笛本该高兴才是。
——为什么，反倒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绝对不是担心水晶变强了，就把我抛下什么的。这孩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可是……？
正想着，水晶已经活动着手腕脚腕，做好热身动作，朝老爷爷走了过去。
“会长爷爷，我也一起来抢球，可以吗？”
“有年轻人愿意加入，当然欢迎啦！”尼特罗笑得胡子一颤一颤，开心地答道。同时，却看似轻描淡写地扫了何闻笛一眼，“那边的小姑娘，也要来吗？”
“啊！”何闻笛楞了一下。
——原本，何闻笛也预定要跟尼特罗练习一次的。
是想要测试“超规格的潜行能力”无光瀚海，对抗猎人协会会长这种心、体、技，全都达到顶尖的“超凡人类”，是否还能发挥作用。
可是，现在能力还在冷却期。只靠何闻笛自己的速度，连奇犽都追不上，又何谈从尼特罗手里抢球呢？
再加上那莫名生出来的愁绪，让何闻笛有些腼腆地摇了摇头。
“我就算了！水晶，跟会长好好玩，我出去吹吹夜风。”
“咦？……哦，要小心乔纳他们哦！”
水晶怔了一下，才跟何闻笛挥手告别。
——这丫头很敏感的，听出什么了吗？
另外，小杰也在挥手，“要小心西索先生哦！”
——好吧，这个确实得小心……
何闻笛摇摇头，转身走向飞艇侧方的露天甲板。
听到身后传来对话声。
“我想要让潜在的力量觉醒！老爷爷，可以用上那个‘奇怪的力量’，跟我玩十次吗？”
“吼吼，十次恐怕不太够。五十次怎么样？”
“我想，三十次就够了！不好意思，小杰先生可以排我后面吗？”
“没问题！我正好趁机构思一下，对付老爷爷的办法！”
小杰的话音刚落，水晶的呼喝声就响了起来。显然已经与尼特罗爷爷交上手。
——果然，何闻笛想道。
——水晶、小杰，还有尼特罗会长……
——他们三个，恐怕是“同一世界”的人吧。
——也就是，足够单纯，足够自信，能攀登高峰的家伙。
——那么，何闻笛自己又是……
夜幕已经降临，天上没有月亮。
甲板摇摇晃晃，吹来的风儿颇为凉爽。
远处是隐约可见的阴郁群山。下次的考场监狱塔，就设置在群山之间。
飞艇上，到处能闻到香水和墙壁涂漆的味道。而这甲板上，则有微微的血腥气和潮湿气。
在《鬼灭之刃》的丛林中跋涉过，何闻笛对这些杀伐的气味颇为敏感。
倒是没达到炭治郎那种狗鼻子啦。
血腥意味着战斗，涂漆意味着装潢，香水意味着粉饰。
也就是说……猎人协会的这艘飞艇，恐怕承接的不止是客运任务。
在其上，会发生各种各样的血腥战斗，或是灰色的业务。隔三差五，就要用涂漆重新粉刷，用香水掩盖掉难闻的气味……吧？
那就是，“猎人们”心之所向的冒险生涯。
在小杰、尼特罗、大多数职业猎人眼中，那是惊险刺激，光辉耀眼，值得拼上人生，拼上一切去从事的行业。
但，何闻笛呢？
她只是被不讲道理的主神，强行发配到这里。
虽然“与天斗、与赛程斗”的考试项目完成得很顺利，却遭遇了想象之外的，来自“自己人”的恶意……
——说实话，这一天经历给何闻笛的打击，远远比水晶看到的大得多。只是在依赖着自己的小丫头面前，强装面子罢了。
被奴役？奴役？斩杀？被斩杀？
无论哪一条路，都是何闻笛能够预测，却从未跟自己联系起来的，过于赤裸裸的生存竞争。
……也绝对不想认可，恶人与受害者必须选一个的“事实”。
心中的这份软弱，甚至让何闻笛装成胸有成竹的样子，放走了捕获的光头。
——明明，让野猪把他撞死才是最优解！
“给乔纳添堵”，这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
——但，对面可是有夺魂咒的啊！
只要光头一个不慎，中了乔纳的暗算，那么，金发青年无论是想要再次控制他，想要让他去死，还是想要他吐露何闻笛的情报，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自己真的没想到这点吗？
并不是。
只是，潜意识中，不敢去计算那种可能性，以及导致的后果……不敢经由自己的手，剥夺一个鲜活的，暂时没有与自己为敌的生命……
就像《全职猎人·嵌合蚁篇》中，章鱼伊加鲁哥说的。总有些人，只有在正面对敌，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时，才敢扣动扳机夺人性命。
何闻笛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是杀伐果敢的暗杀者。
——但是，不是吗？
其实就，只是个怀着有毒的同情心的普通人……是个没法对俘虏下手的懦弱者……甚至，为之不惜欺骗队友水晶，也欺骗自己的理智……
——水晶。她依赖着我吗？她“真的”依赖着我吗？
——其实，是反过来的吧？
——是自己在依赖着她。
——依赖着那被称为“强者”也不为过的庞大潜力，依赖着那有些过度执着，但熊熊燃烧着的，“善良”且“正直”的决断。
表面看起来，今天做出决定的都是何闻笛。
但，真正提出意见、提供思路、被接受、去执行的，不都是水晶吗？
在何闻笛被莫名其妙的理性，和莫名其妙的正义感撕扯的时候，帮助自己做出决定的，不都是这个刚刚结识一天的女孩吗？
而自己，除了那一发“大招”的爆发，和不错的战斗头脑，真正做到的，又有多少呢？
——干脆，让她当队长好了。
——反正她的实力和意志，都马上会超过，这个头脑混乱，心思焦虑的何闻笛吧。
——即使她的“过剩正义感”把队伍引上歧途，何闻笛也只要从旁建议、矫正就好。
——也许，何闻笛和水晶的搭档的确很强，但主次，其实应该调换一下……
——毕竟，“我”实在是太弱了啊……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无论是作为队长，还是作为一个轮回者……
思考着，头脑变成一团乱码的何闻笛，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她熟悉这种感觉。
是因为被偷袭太多，不知不觉养成的一种“第六感”。
“什么人！”
何闻笛向前翻滚，从怀里抽出手枪。
——不是刀。何闻笛本能地察觉到，自己心境不宁，“全集中呼吸”也是乱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突然改用枪，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前提是对面真的是敌人。
——眼前出现的，是已经回去换好了衣服，洗净了血迹，神情有些错愕，但还是板着脸，一副酷酷样子的奇犽。
“嘿呀。虽然没认真，但你也躲开了呀，我的偷袭！”奇犽瞪了何闻笛一眼，在旁边的甲板上坐下来。“看来我修行还不到家！再不，就是心情不好，影响发挥了。”
“你不去休息吗？”何闻笛问。
“这种程度的考试，一点都不累。……也睡不着。”
“哦。”
何闻笛想起了奇犽刚才的经历。
——不是跟水晶吵架的事！
——而是，原著漫画中提及的，被尼特罗会长打击了自尊心，在坚持努力上又输给了小杰，心情爆炸的事儿。
——追赶不上新结识的挚友吗……
——也许这小鬼，跟自己有些同病相怜呢。
“要不要聊聊？”何闻笛也靠着甲板的桅杆坐下，“虽然，我没有一块钱可以付给你。”
“随意，反正很无聊。”奇犽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呀，跟水晶也才认识一天。”
在无月的夜空下，摇晃的甲板上，何闻笛的开场白就是这个。
“……哦。还以为你们很熟。”
奇犽并没认真听，靠着墙闭目养神。
——游戏人间外加心情正差，随口敷衍也是正常。
何闻笛小心地瞟了对方一眼。
“奇犽，我问个事儿。你别揍我，也别杀我啊。”
“……哦。”
少年还是一副带搭不理的样子。
何闻笛也不怎么在乎。
——就当跟树洞说话了！更何况，这树洞还长得蛮萌的。
“奇犽，喜欢小杰吗？”
奇犽扭过头，脸红了。
你脸红个P啊！
说起来，你最好的朋友一是小杰，二是你弟弟亚路嘉，对女生毫无兴趣，你这家伙该不会是……！
算了算了。
何闻笛停止了自己的腐女思考，把这当成是小孩子纯纯的友谊。
“……嘛，会喜欢上吧。”奇犽翻白眼，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有趣的孩子毕竟不多，像是小杰、水晶姐姐这样的。”
“我就不算吗？”何闻笛不甘心地问道。
“你是无聊的老女人。”
咕！
何闻笛一阵无名火起。
要不是“无光瀚海”还没冷却好，她都想试试，这杀手家族的小少爷有什么了不起！能不能当得起“完美潜行能力”的一击！
“好吧！”何闻笛气鼓鼓地说道，“老女人就算了，毕竟我比你们大几岁！但无聊是什么意思啊喂！”
“就是很无聊嘛。”奇犽瞟了何闻笛一眼，“谨小慎微，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似的……我说，看到我杀掉那两个白痴，你其实比水晶姐姐更生气吧？为什么，陪着笑脸？”
唔。
虽说是烦人、没长成的小鬼，但奇犽毕竟也是漫画中特意标注出来的，与小杰同等，举世罕见的小天才。
他这句话，正中何闻笛烦闷的缘由。少女无以作答。
“嗯。你说得对，我确实很无聊。不过，老女人这事我绝不承认啊。”何闻笛说，“我可不像某位老阿姨一样瞒岁数，是真真正正，青春靓丽的十五岁！”
——远方似乎传来了指关节震动的格格声响。
想起那位名唤“比斯姬”，喜欢装萝莉的肌肉萌阿姨，以及她健次郎般壮硕的肌肉、皮笑肉不笑的愤怒表情，何闻笛打了个寒战。
“随意。”奇犽不在乎何闻笛的辩白，“你要问我什么？”
“啊，那个。”
何闻笛进入正题。
“……假如，有一天小杰告诉你，‘奇犽是不需要的，很碍事。不要跟我做朋友了’。奇犽会怎么想？”
“嗯？”奇犽瞟了何闻笛一眼，“你是在问，你和那个金发姐姐的事吗？”
“唔！”
——又被看穿了！
何闻笛也忍不住露出了青筋暴起的“微笑”。
——这小鬼，这么聪明干嘛？
“……别管我，你就说你会怎么想吧！”何闻笛催促。
“这个问题是多余的。”奇犽翻白眼。
“为什么？”
“小杰不会比我强，也不会说我碍事！”奇犽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一定哦。”何闻笛恨恨道。
——倒不如说，按照原作剧情，这种事一定会发生吧。
——嵌合蚁篇，恩人凯特死亡的时候，小杰确实黑化了，变得很厉害，也对奇犽说出了“碍事、不需要”这样的狠话。
——当时，奇犽都快哭出来了。
——虽然之后，他还是忠肝义胆地拯救生命垂危的小杰。
——小杰也跟他道了歉，反省了自己的轻率妄为。
何闻笛稍微有点赌气。
虽然并不打算剧透，但还是盯着奇犽，嘟囔了一句。
“……谁说小杰不会比你强？你坚持不下去的老爷爷对练，他可还在坚持哦。”
“唔！”
奇犽语塞了，看向何闻笛的眼神也有些气恼。
“水晶也在那里练习。我也溜出来了。”
何闻笛怅然道。
“……哦。”
奇犽终于感同身受地，跟何闻笛一起叹息。
“奇犽还好，毕竟你是天才，又比小杰强那么多。”
何闻笛轻声道。
“……我，已经被抛下啦。水晶这次修炼后，就会比我强了。”
“也许你想太多了？”奇犽试探着说道。
“当然，是我想太多。”
何闻笛点头。
但脸上的愁容，并没有缓和一下的意思。
“水晶绝对不会说出，‘不需要我’这种恶毒的话。问题……是我的心境。”
“如果继续这样消沉下去，我会没办法，用平等的姿态跟她同行的。事实上，现在我就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混进这考试里的普通人……”
“会吗？”奇犽歪头疑惑。
“不会吗？”何闻笛反问。
奇犽挑起眉毛，看了少女一眼。
“你身上有血腥气。今天，杀过人吧？”
——哇，在杀戮这方面，鼻子不比小杰差。
——而且，虽然少年的语气依然不礼貌，但说的话，隐约有点鼓励的意思。
何闻笛耸耸肩。
“顺势而为，最后还没杀死。如果杀掉了，我也不会这么烦心了。”
“哦，那确实不专业！”
奇犽点头。
“雇佣我家人试试呗，我就算啦。”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闻笛哭笑不得。
——确实啦，奇犽的大哥伊尔迷就在会场，只是易容了。
——但，雇佣那种扭曲的病娇怪胎？且不说出不出得起这笔钱，风险就大得没法承受啊！
——不过，等等？
——伊尔迷？
何闻笛忽地想起一件事。
不对，是两件。
乔纳的计划……杀手……
自己的实力不足……伊尔迷……
——不，倒不是说乔纳会蠢到，雇佣自己掌控不了的杀手来对付何闻笛。
如果真那样，局势倒简单了。自己这边也雇佣有点交情的杀手——西索，然后全力逃窜就好。乔纳他们一死，伊尔迷的委托就自然取消。
不是这事，而是何闻笛隐约察觉到了某些“可能性”。
只有何闻笛，才能注意到的可能性。
如果……
何闻笛眨了眨眼，轻声叹息。
——也许，自己还不一定会拖累水晶。
——还有，必须自己来做的事。
扭头，看向身边的白发少年。
“奇犽，能摸摸你自己的眉心吗？”
“嗯？”白发少年疑惑，“有什么问题？”
想起原著中，迟至“嵌合蚁篇”才察觉的“那个隐患”，何闻笛点了点头。
“有的。虽然你家人还没教你用念，但听说过吧，你大哥喜欢用的‘针’。”
“啊！……等等，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说没听过我们家吗？”
奇犽警觉道。
——切！这小鬼好敏锐！
“揍敌客家我是没听说过，你们那个圈子太高冷了。”何闻笛镇定自若地敷衍道，“但使用针的黑市高手，我还是听过的嘛。操纵‘针人’为自己而战的冷血屠夫，西索的长期搭档。刚才想了想，那大概就是你哥吧？”
奇犽似乎明白过来，手指拈向自己的眉心。
摸索片刻后，眉头一皱，露出苦笑。
“老哥这货，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明明，只要他不这么变态，我还能把他当大哥看的……”
说着，奇犽闷哼一声。
生生从眉心间，拔出一根还沾着血，细不可查的念针来！
不是针灸那么温柔的事情。
这枚念针，据何闻笛所知，是伊尔迷为了让奇犽漠视友情、临敌自保，成为受他操控的“理想杀手”，偷偷插入奇犽脑袋中的。
举手之劳，帮他驱除了也不错。
——另外。
“那枚针。”何闻笛看向奇犽，轻声说道，“可以给我吗？”
“咦？”奇犽还在皱眉端详着针，揣测它的用途，此时讶异地抬头。“有什么用？”
“这个嘛。刚才跟你说的，实力不足，怕拖累水晶的事，总觉得有点眉目了。”
何闻笛踌躇片刻。
心中的思绪仍然杂乱无章，真的有眉目了吗？
——但，听到奇犽说起“雇佣杀手”的事，确实眉头一皱，而又灵光一现，这点是不会错的。
“那倒是好事，但你要针干啥？”
“这个嘛，我想用它扎自己一下。”何闻笛认真地说道。
“……哈啊？”
“奇犽，听说过‘念’吗？”
“那是什么？”
“就知道，你家人没跟你说。因为奇犽是天才啊。”
“什么意思？”
奇犽也跟炭治郎似的，丈二头脑摸不着和尚了。
“先举个例子，”何闻笛说，“‘天空竞技场’，那座比拼武技的高塔，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何闻笛这是明知故问。
“你在跟谁讲话呢！”奇犽拍着胸脯说道，“我五岁的时候就被老爸带过去了，一路打到最高层！只可惜老爸喊我回家，不然我就霸占着最高层不走了！”
“嘿嘿，你霸不住。”何闻笛反而坏笑道，“你没跟最高层的‘层主’打过吧？但，大概感觉到了，他们身上缠绕的异常气氛？”
奇犽思考片刻，不情愿地点头，噘着嘴。
“……有的。有那么几个让我觉得不妙的家伙。不过，除了那个气氛以外，身体素质、战斗意识都很普通！我使出暗杀技术，未必会输！”
“也是。”何闻笛耸耸肩，想起了原作剧情。
当时，还没有完全学会“念”的奇犽，虽然在擂台上跟那几个“层主”苦战，却能暗施偷袭，把对方堵在厕所里，点着对方的颈椎骨施加死亡威胁。那货被吓得屁滚尿流，直接弃权了……
——全职猎人中“厕所战神”这词，倒不必归属西索，而是他奇犽的首创……
“总而言之，跟那几个人打起来，会很麻烦对吧？他们用的就是念能力，你家人也会用。”
“哦。”奇犽点头聆听。
“听好，”何闻笛说，“念能力，是职业猎人都会具有的，一种类似超能力的技术。哪怕普通人掌握了，也能凭着它，在战斗力上超越奇犽这样的天才。”
奇犽看起来有些不爽。
“我想起来了。爷爷、老爸还有大哥偶尔展现出来的‘超常能力’。比如爷爷的‘龙星群’，就是念能力的一种吧？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把我当家人？”
何闻笛笑了，戳了奇犽的小脸一下。
又软又滑嫩，像女孩子。
实在想不到，这皮相下藏的，却是一副杀人不眨眼的钢铁身躯。
“恰恰因为，他们把你当继承人培养啊！如果你过早掌握了念能力，就会因为这份力量自满，实力也会止步不前。如果我猜得没错，等你正式出山当杀手的时候，他们就会传授你了。还会督促你全速学会。”
“……哦。”奇犽还是气鼓鼓的。“既然这样，我就在外面学会这些，回去让他们好看！”
“有志气！”何闻笛鼓励道，“总而言之，我要你哥哥的‘针’，就是看中了上面残留的念能力。”
“咦？”奇犽迷惑道，“能派什么用场吗？”
“对一般人来说不行。”何闻笛说，“但，我的体质有点特殊。”
——当当当当！
——解说时间！
这里，何闻笛所说的“特殊”，并不是指自己的血脉，“无光瀚海”。
而是，自己身为主神空间轮回者，这件事。
记得之前，何闻笛怎么学会全集中呼吸法的吧？
——聚精会神，全力呼吸。
——用自己的身体，去感知《鬼灭之刃》世界的脉搏，去理解这种超凡力量能够成立的缘由。
——恐怕，这正是那个小气鬼主神，取代了大量支线和慷慨奖励的，对于轮回者们“真正的馈赠”。
——也就是，只要亲身体验、细心理解，就可以跨过“世界观差异”和“冗长修行”的鸿沟，快速习得影片世界中特有的能力。
之前，何闻笛学全集中呼吸法的时候，因为炭治郎慷慨不藏私，所以很轻松就学到手了。
但《全职猎人》世界则不然，这是个强者和弱者鸿沟深堑，互相提防的，冷酷、黑色调的世界。
以至于，猎人协会和少数隐世的强者，把念能力当作一种需要谨慎控制的“核武”，藏于世外，只传授给少数被选中的强者。
比如，成功通过测试的正式猎人，或者有朝一日必能通过的潜力者。
因此，何闻笛几乎没有路径，在完成最终任务以前学习念能力。之前也就一直没提这茬。
——但是！
除了经由专人教授、长期修行以外，“念能力”还有一种习得路径。
那就是，把外来的念注入体内，激发自身的潜能，强制让它觉醒。
会很危险。
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走火入魔”一样，一旦控制不好，气息奔走、走火入魔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伊尔迷的念针，根本就不具备让人力量觉醒的“善意”！
那是他用来募集牺牲品奴隶的啊！
即使如此……何闻笛想要冒险的理由，仍然有的。
——其一，奇犽是伊尔迷衷心喜欢，爱到扭曲的弟弟。虽然不乏利用和强迫，但至少现在，还没有把他完全变成人偶，任意操纵的意图。这枚念针上附着的念，真的会如此恶意吗？
——其二，何闻笛的“特殊体质”。就算念针上的念不足以让自己觉醒，但至少也可以借机感知“念”是什么玩意，稍后自行摸索！习得能力的机会，一定会提升！
——最后，乔纳那些家伙，突然销声匿迹，就连光头老哥也没顾得上收拾（何闻笛看到他在大厅战战兢兢）。何闻笛可不觉得，这些家伙突然变成了善男信女！真要谈和也就罢了，既然说好的是“休战”，那么之后他们的反击，只有更加阴毒，更加周密这一种可能！
——以及，一个非常个人的小理由。
水晶，那丫头，纯凭着“直觉”与“良心”，就已经做了不少让何闻笛自叹不如，虽然有些莽撞，却无愧良心，结果也很好的事情了。
如果，要继续做她的同伴，甚至“队长”的话。
如果要昂首挺胸，与她一起前进的话。
何闻笛自己，必须要有所成长。
——更加谨小慎微，严加约束自己和水晶的行为，尽可能做到“算无遗策、杀伐果敢”，那也是一种成长。
——不过，不过啊。
何闻笛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这会儿之所以这样烦恼失落，并不是因为“不够残忍、周密”这样的表面理由。也不是因为力量不足。
……是憧憬，吧。
面对弱者时拔刀相助；面对伏击时果敢冲锋；面对奇犽幼稚的杀戮行为，站出来仗义相劝……
如果这些事不是水晶牵头，而是“何闻笛自己来做”的话。
甚至更进一步，不再是出于拙笨的正义感，临时应变。
而是出于“更大的利益”，把这些“善行义举”，也纳入谋划的一部分，的话。
——那样的话，就能行走在水晶身边而无愧色了吧。
——也能，成为不同于现在的何闻笛，也不同于水晶的，更优秀的“队长”了吧。
——为此，实力提升，只是最最次要的一步。
——还有太多事需要何闻笛去做，时间宝贵。
“奇犽？”何闻笛主动打断了自己的思考，看向白发少年，“你懂穴位吗？有没有哪个穴位，针扎进去又深，又不会真的造成损伤的？”
“咦？知道的，”奇犽楞了一下，答道，“大概这里。”
他指的位置不是别的，正是上次世界对抗魇梦时，何闻笛为了判断梦境给了自己一刀，插到的那个部位……
——靠！多灾多难啊，我的少女玉胸！虽然其实不是胸部啦，偏了一点！
何闻笛在心里暗自吐槽。
按说，刀都往自己身上插过了，一根细细的针应该没啥问题。
然而，何闻笛那次对付魇梦，可是情急之下，横下一条心干的，就连痛觉，也因为肾上腺素上脑而消失了；而这次，却是在平和时，要对自己的身体下针。
而且，实不相瞒，何闻笛最怕打针了！
每次打预防针、验血，老师都得从楼上把她姐姐叫来，让姐姐按着妹妹，医生才好下手。
虽然针和刀子很像，但给人的感觉真不一样……
何闻笛冷汗直流，但又知道，再耽误下去，针上的念能力八成会流失，效果也会差很多了。
——就当是在跟人战斗拼命吧！
何闻笛横下一条心，把针捅到了自己身体里。
一阵刺痛后，她闭目、皱眉，努力感受那针上蕴藏的异样。
希望能顺利。
……
片刻后。
“睡着了啊。”
何闻笛看着走廊一角蜷缩着的，小小的金发女孩。
水晶带着笑意、流着口水，睡得跟幼儿园小孩似的。
身边，是正在鏖战抢球的尼特罗和小杰。
小杰兴致高涨，猛冲猛打。既像是终于轮到他上场，高兴了，又像是受到了什么激励、鼓舞。
“尼特罗会长！水晶她在‘第几次’觉醒的？”
何闻笛语气确凿地，向老爷爷问道。
——这丫头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她说会觉醒，就一定会在觉醒后才睡觉。
“第十九次。是我跟她预测的平均数。”老爷爷百忙中转身，笑嘻嘻地说道。“真是后生可畏！她也是，你也是。”
——被看穿啦。
何闻笛笑笑不言语。
凝视着手指尖蠢蠢欲动的，小小的念能力光球。
——暗礁之世·念能力LV0。
这是何闻笛新能力的名字。
虽然习得了这个能力，可何闻笛的个人属性几乎没变。
只有原本是0的“威光”，提升到了1。
“因人而异、千变万化”的念能力，也还没有呈现出它的“分类”和“具体能力名”。
“现在这一刻”的实力提升，可以说几乎没有。
硬要说的话，也就是脑子里多出了一些，念能力的基础知识。
“缠、绝、炼、发”的“念能力四大行”，何闻笛也大概知道怎么用了。能些许、稍微地提升一点儿体能，虽然还是赶不上奇犽的速度。
也能通过基础的“凝”，也就是观气能力，勉强看出其他人念能力的流向。
虽然现在还几乎没用，但随着这几天的试用和修行，总会变成有实在价值，能成为杀手锏的“武器”吧。
甚至可以考虑，等到彻底掌握以后，由自己来教水晶。
——主神的规矩似乎是，回到主神空间后，已经掌握的能力就不能再互相传授。
——但，只要还在全职猎人的世界里，就可以把技能教给水晶。
大概，跟世界的水土有关？回到主神空间，不跟猎人世界的环境接触的话，传授就会失败？何闻笛猜测着。
——另外，还有一个限制条件！
“相性”。
根据轮回者故乡血脉、个人特质的差异，有些技能并不适合特定轮回者学习。
——就比如吧。
何闻笛学“全集中呼吸法”跟“念能力”，没受到什么阻碍。但，之前吃下手鬼的残骸，想练习食鬼时，那股排斥感，就证明了，“鬼”的身体能力，跟何闻笛相性不佳！
相对的，食鬼少女“小方”，一定就是适合学习身体能力、异常突变的体质！
话说回来，关于水晶对念能力的相性，何闻笛倒没太担忧。
毕竟，水晶的“精卫之歌”，跟“念能力”同属“威光”属性的衍生！相性应该不错！
而且水晶这娃，到现在还没让何闻笛失望过！
思考停当，何闻笛看向还在“打闹”的老会长。
“尼特罗爷爷，请您稍微照看着点水晶——这孩子，行吗？”她说道，“我去大厅那边办点事，担心有人对她不利。”
“放心，”白胡子老爷爷嘿嘿笑道，“这丫头哪怕睡着了，等闲十来个人也奈何不了她。根本不用老头子我保护。”
“咦咦？”
何闻笛惊了。
这评价可太高了吧？水晶“完全觉醒”的血脉，到底有多厉害？
“容我冒昧，”何闻笛问，“她……从您手里抢到球了？”
“哪能呢？”尼特罗笑了，“如果抢到，一两百个人她也不怕啦！”
“……哦。”
何闻笛点了点头，想着这才合理嘛，转身离开。
身后又传来尼特罗的话。
“倒是我这老腰，差点让她撞断了！看来，最近真是太缺乏修行了，得往回练一点咯~”
——啥？！！！
何闻笛错愕地回头，看到老爷爷腰间，一小块非常不明显的淤青。
——不会吧？！！！！！
……
何闻笛来到大厅。
环视四周，疲惫的考生们横七竖八睡了一地。
何闻笛自己倒是还好，“全集中呼吸法”别的不说，在恢复精力、保持体能上确实不错。
一会儿也去睡十分钟好了……
至于何闻笛要找的人，一路上已经想好了。
乔纳他们，在自己和水晶身上吃了个大亏，也知道了两个女孩不好惹。
如果就此消停也就罢了，还要对这边不利的话，就一定会再提升本方的实力，或者借助帮手。
——实力，便是指念能力，以及一些边边角角的技能强化。记得吧，乔纳可是暗杀了“玩蛇者巴布”，夺取了他的毒蛇！之后，他也一定会伺机弄到一些其他考生的技能，此人绝不可小觑。
——至于帮手嘛。
哈利波特的夺魂咒，加上魅惑能力的“魔女之血”！
对方的能力，可是超级适合奴役他人、补充战力的！
之前，何闻笛怀着一切顺利的侥幸心理，并没有认真地思考这些。但现在，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再自我怀疑，坚定信念与敌战斗，这些隐约的担忧，就一下子浮现出来了。
因此，该做的事是，尽可能地断敌后援。
为此，何闻笛第一个找到的是，之前自己和水晶放走的光头陈修齐。
“老哥，挺悠闲嘛。”
——悠闲才怪！
要不是何闻笛惹不起，这光头老哥绝对要愤怒吐槽了。
这青年明显是疲惫不堪，疑神疑鬼的样子。他坐在人群正中间，不时慌张地四下张望，连黑眼圈都快熬出来了。额头冒着虚汗，口中的喘息也颇粗重。
——想想看吧，他被队友抛弃，被何闻笛抓获讯问，又杀了大叔队的一个成员。现在，除了那俩独行轮回者以外，认识的所有人都跟他有仇！
处境，简直比第一天的水晶还要糟。
而且，他又不是水晶，没有那种泰然处之的诡异淡定。
会慌成这样，也是在所难免。
“……什么事，快说。”
见到曾经击败他，又掌控过他生死的少女，光头并没有露出谄媚的样子，反而瞪了何闻笛一眼。
——他也确实该这态度！
毕竟，能捉他一次，就能捉两次。
同理，能放他一次，也就能放他第二次。
刚才，四下无人的密林中，最好的机会下，何闻笛都没有杀了他。
那么现在，八成也不是来找麻烦的。
——但他不知道，何闻笛改主意了。
何闻笛在他身边蹲下，放低音量。
“你知道吗？除了‘魔女之血’，乔纳他们还有另一种掳获人心的技能。”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光头破罐子破摔，回答得倒是颇为硬气。
“夺魂咒。要在那个‘银白之瞳’下使用，大概率有时间限制。”
何闻笛简明扼要地说道。
“团队行动就不用怕他。有人被控制，其他人火力压制，逼他们撤退就好了。但一个人的话，夺魂咒跟魔女之血构成连招，你会有什么下场？懂的吧？”
“变成奴隶，被拷问出所有情报，像狗一样死掉……”光头恶狠狠地答道，“用不着你来取笑我。”
“你还听不出，我是好心？”何闻笛冷冷道，“我会给你一条生路。”
——没错！
——之前打算让光头自生自灭，而修改后的计划是：让他活下去。
——让他，一直都成为乔纳他们的大麻烦。
“凭什么？”光头的表情比何闻笛更冷，“猫哭耗子假慈悲？还是要利用我？”
“互相利用。你活下去，对我有好处。”
“……说来听听。”
片刻后，听了何闻笛的话，光头恼火地看着少女。
“你在拿我寻开心？按你说的做，我只会死得更惨！”
“死中求活呗！”何闻笛嘻嘻笑了，“我只有最后一句话：如果听了我这句话，那咱们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如果不听，那你就是我的敌人。”
“威胁？”光头哼了一声，面带不忿，“你这种想掌控一切的态度，简直跟乔纳一模一样。”
“不！”何闻笛笑得更开心了，“他是真的想掌控一切。我嘛，只是想坑他，让他的计划失败。”
“……让我想想。”
“想呗！”
何闻笛告别光头，感觉脚下的地面一晃，飞艇减速了。
——大概是原著中的剧情，尼特罗关照疲惫的小杰，放慢了开向下次会场的速度。
——既然如此，该抓紧时间了。
何闻笛想着，环视会场，又找到了大叔组所在的位置。
他们现在明显分成两派：
许乐、刘建军和钱阿姨一起。
两个大叔，连同不知何时加入了他们，原本是独行轮回者的筋肉青年，则是另外一派。
看似还是一组，实则早有隔阂，只是因为顾虑身边的凶恶考生们，才坐到一起，抱团取暖罢了。
何闻笛想了想，先走向大叔和筋肉青年那边，跟他们交流了“自己的想法”。大叔他们明显露出嫌恶之情，但听了何闻笛口中的好处，最后还是点了头。
然后才转向关系不浅的钱阿姨、许乐他们。
“阿姨、许哥、建军哥。之后的‘迷宫塔’，咱们四个加上水晶，一起行动怎么样？”
“当然好！可是。”
许乐满口答应，却露出疑虑。
“我细读过原著。原著中，虽然主角队是五个人一起行动，但每条路径都不一样，也有像西索那样独自赶路的。何……老妹儿，咱们怎么才能确保分到一起呢？”
“这个简单，你们等着瞧吧。”何闻笛亮出大拇指。
最后又去找了西索。魔术师靠着栏杆玩着牌，看起来心情不错。
“来玩吗?？”他招呼何闻笛。
“您饶了我吧。”何闻笛陪笑，“只是，关于下次测试的赛场，我听到了一个传闻，可否请您……”
听过何闻笛的说辞后，西索露出浑不在意的笑容。
“好啊，顺手帮你们一把也无所谓。要成长为鲜美的果实哦?。”
——成长了也不会让你采摘的！
——我马上就回主神空间里了，再也不见了您呐！
何闻笛心中吐槽，表面上恭敬地告别了魔术师。
……
回到之前跟尼特罗练习的地方，小杰已经睡了，水晶还没醒。两个孩子一人占了走廊的一角，睡得正香。
奇犽正在附近玩溜溜球，八成是看到老会长走了，才肯过来的。
看到何闻笛，他抬头打了个招呼。
“我也睡会儿。”何闻笛说，“奇犽小弟，能帮我和水晶照看一下吗？如果有人鬼鬼祟祟的在附近，特别是一个拿小棍儿的金发青年，就叫醒我俩。”
“我直接把他杀了行吗？如果是敌人的话。”
“……那就拜托啦。小心那根小棍儿发出的绿光，别的都没啥。”
何闻笛苦笑，她相信奇犽的实力。
坐到地上，跟水晶靠在一起。
把金发女孩柔软的小脑袋枕在下面，白天的疲劳全部涌上来，五秒内就睡着了。
飞艇即将入港，一阵摇晃。
金发，面容与体格都颇为稚嫩的少女睁开双眼。
身边传来温热的吐息。定睛一看，是何闻笛靠在自己身边，沉沉地睡着。
这个比自己只大了两岁，却如同长姐，气势汹汹又爱逞强的女孩，果然也是累得不行了。
倒不如说，比起只是在考虑自己事情的水晶，何闻笛要与敌手较量，要劳神费力地思索、谋划。她一定比水晶要疲惫很多，这一觉也要沉很多吧。
想着这些，水晶悄悄起身，把何闻笛的身体靠在侧边的墙上，还从她怀里的储物小包中掏出“像是靠枕的东西”，垫住女孩温热的后脑勺。
说实话，水晶已经能听到，远处考生们纷纷醒来，开始下船的嘈杂声。从飞艇开始靠岸，到第三次考试正式开始，怕是也就剩一、两分钟了。
但，多睡一两分钟，也是好的。水晶打算聆听着动静，等飞艇停稳再叫何闻笛起来。
“醒啦？那，我们走了！”
身旁，元气十足的男孩声音响起，是小杰。奇犽则在他身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水晶跟何闻笛，却也没说什么，摆摆手离开了。
——啊！自己跟何闻笛都睡着的时候，是他们俩一直在旁照看，防备恶人吗？
“谢谢！”
水晶双手抱拳，认真说道。怕对方看不懂，又额外鞠了个躬。
两个男孩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离开了。
走廊便只剩下水晶跟何闻笛。
水晶望向窗外无月、星光灿烂的夜空，轻轻吸了口气。
“觉醒”已然完成。自身能力的全貌、来到主神空间的缘由、以及当下的“实力”，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必须感谢那位“猎人协会”的会长，看起来深不可测的老爷爷。
他似乎看出了水晶隐藏的力量，不断用对抗来引导水晶找寻方向。如果换个练习的对手，水晶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实力。
另外，也要感谢钱阿姨、许乐哥、建军哥他们的鼎力帮助。因为有他们，自己跟何闻笛才能安全到此。之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回报他们。
——就是不知，何闻笛的计划中，是否考虑了他们三人的安危？
该是不会。
毕竟，这位女孩像水晶的父母、师长们一样温柔而可靠，但同时，也像他们一样，不懈思考且认真务实。不会像水晶这样孩子气，执着于眼前看到的丁点小节，些微良知。
水晶心知肚明，自己做事认真又聪明，而且处事机敏，顶多就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容易发愣。
何闻笛时常叨咕的“呆丫头”，绝对，绝对不认！
——然而，与此同时，自己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是个任意妄为的“熊孩子”。
如果没有何闻笛，自己何曾能活到这里，让力量觉醒？
就算能勉强撑过长距离的奔跑，又能在危难时，觉醒“硬化”的力量吧。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硬化”也不是万能的，承受的伤害总有极限。
比方说，如果受到持续不断的攻击，魔力补给就会支撑不住，露出破绽。
再比方说，许乐哥手中拿的枪，比水晶所知的魔铳要强得多。若是要害被“那种枪”打中，只怕水晶会当即吐血昏迷，任人鱼肉吧！
又比如，乔纳所使用的，带有不祥气息的绿色魔咒。那跟水晶所知的“魔法”完全不是一个体系，硬化能力没法防御……
自己那些幼稚的思考、鲁莽的行动。将其承担下来，竭力化解的，一直都是何闻笛……
何闻笛。
看着睡颜如花，双目紧闭，好看的眼睫毛轻轻颤动的黑长直姑娘，水晶轻轻一笑。
——说来也怪，自己不善交际，总是过度礼貌。不管见到什么人，称呼中总要带上“阿姨”、“哥哥”、“先生”之类的敬称。就算被当成故意扮可爱，也无可厚非。
——然而，跟何闻笛第一次相见时，就从没用过什么敬称。
——要么是“你”，要么就直呼其名，两个人一开始就使用着这种直截了当，看似粗鲁却也亲切的称呼方式。
——何闻笛，你的惭愧，你的自我怀疑，我都偷听到了哟？
在与老爷爷修行的间歇，水晶也伸长耳朵，听到了何闻笛跟奇犽的聊天。她知道了，这个一直在引导着自己、保护着自己的少女，也有那样脆弱的一面，会怀疑自己策略的得失，会不敢相信自己的力量。
——话说在前头。
——何闻笛，我是不会感谢你的。
——也不会说，“之后，由我来保护你”这样的话。
——因为……
水晶用一长一短的双腿，绕着走廊走了半圈。用听力确认附近没有伏击者，下一轮考试也马上就开始了。她轻轻点头，握拳，敲打了一下自己光亮的额头。
然后，伸手去摇晃何闻笛的身体。
黑发少女睁开朦胧的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到时间了！出发！”水晶带着新的思索与斗志，露出如同拂晓阳光的笑容，说道。
“嗯……出发……”
何闻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看向身后的“靠枕”，皱起了眉。
“你干嘛啊，水晶？怎么把安全气囊拿出来了？”
“啊！……我不知道是什么，对不起，何闻笛。”
念到对方的名字时，水晶露出嘿嘿的笑容。
“没事。”
黑发少女洒脱地答道，把东西收回到包里，拉住水晶的手就走。
她的手比水晶的稍大一点，明明没什么力量，却握得很紧，想挣也挣不开。
——不会感谢你。不会承诺。甚至，不会试着安慰。
——因为，已经是同行者了。
——或许还会跌倒，还会疑虑，还会在危险和痛苦中不知所措吧。
——但，已经不再有什么，“一个人的事”了。
“何闻笛。”
“嗯？”
面对面露诧异的黑发少女，水晶亮出自己的主神手机，写有属性的那一页。展示了已经全部觉醒的“精卫之歌”能力。
“……我会做咱们的剑和盾。”水晶轻声说道。“继续莽撞地冲锋，将敌人斩断。”
“好啊。”何闻笛嬉笑着答道，“那我，就来做一个‘弓手’吧。”
“你手上没弓啊？”
“你手上不也没剑，都一样啦！——水晶没能消灭的敌人、没能注意到的伏击暗算，就由我来察觉、我来清除。走吧！钱阿姨、建军哥他们在等咱们呢。”
“啊！”水晶一惊，“何闻笛，也要当熊孩子？”
“熊孩子是什么鬼！”何闻笛抗议道，“我是有全盘筹划的啦！慢慢跟你讲！”
“好啊。”水晶笑着，“不过，不讲也无所谓。——另外，何闻笛你睡得流口水了，快擦一擦。”
“呀！我清纯美少女的形象啊！”何闻笛慌忙从小包里掏湿巾。
——那种形象一开始就不存在。
——不过，水晶自认不擅长吐槽。干脆闭嘴，随她怎么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