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咱们四个组队？”
听到水晶的拉拢，白高中生疑惑道。
“全都是未成年人，这样真的好吗？”
“挺有意思！”
黑高中生激动道。
“这样，咱们、大叔他们、那帮杀人犯，三队全都是四个人了！然后，年龄最小的一队赢得了胜利，多棒啊！”
——喂喂，你要赢得什么胜利？
——青年队确实是敌人，但你连大叔他们也要揍一顿吗？
——顺便，光头还在何闻笛口袋里，所以青年那队其实只有三个人……
何闻笛汗颜。
心里，暗暗调低了对黑高中生的评价。
至于白高中生——
“……我持保留意见。”他大摇其头，“跟大叔他们一起还好，咱们四个组队，大概得我当队长了。我可不觉得自己有那本事。”
——等下，等下啊！
——本姑娘还没说话呢，你就想当队长了？！
——因为我和水晶年龄小？或者，因为是女生？
何闻笛好气又好笑。
虽然没有调低对白高中生的评价，但心里也是不太痛快。
“停停停，”何闻笛干咳两声，制止了俩男孩的吵闹，“还不至于到组队这份上呢。我现在确定的队友，就只有一只呆萌小丫头，其他人都是临时合作。”
“喂喂！不要强调呆这点啊！”
水晶一手刀敲在何闻笛肩膀上，吐槽颇为及时。但，她没注意自己的体力强化了，打得何闻笛一阵抽痛。
何闻笛笑笑，揉着肩膀，懒得理她。
抬高视线，看向两个男孩。
“不是组队。我只是想找两位小哥哥合作。——刚才，我窃听到那些杀人凶手的对话，他们打算在雾里再动一次手。”
“该死！”黑高中生立刻激动起来，“我现在就去收拾他们！”
“等等！你一个人有什么用！而且，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
白高中生连忙拉住同伴，警惕地看向何闻笛。
“喂，小妹子！你说你窃听到他们对话，有办法证明吗？怎么说服我你不是骗人的？”
——就知道会被这么问。
何闻笛点点头。
“可以证明。水晶，你的个人属性表给他们看，没问题吧？”
——反正，那上面全是乱码，还有“觉醒10%”这种诡异的东西。就不信他们能看懂。
反过来，何闻笛的卡就不能随便交了。
水晶当然可以看，何闻笛准备稍后就向她展示。
但对于外人，“无光瀚海”的效果和冷却时间，是她压箱底的秘密，绝不可能透露出去。
水晶思考片刻，点点头。
“对了！等价交换吧，你们也要出一个人，展示自己的属性表。”何闻笛补充道，“倒不是有疑心，只是我正在研究属性表的写法，想多些参考。”
“……容我三思。”
白高中生说出了《三国杀》孙权的台词。
但黑高中生却不管那么多，掏出兜里形似小灵通的主神手机。
“拿去！快点！马上要出发了！”
双方快速交换了信息。
水晶的属性表就不提了。
看到那高得异常的“威光8”，和一串“？？？”字样，高中生们也是啧啧称奇。
“哦，听力啊。可以相信八成。”
白高中生看着水晶属性栏里的“林海慧耳”能力，点头道。
至于黑高中生的属性——
——————————
轮回使者 13089452478号
姓名：刘建军
性别：男
年龄：17岁又十一个月
故乡：高岭之世·天朝·郁林市
冒险履历：
1.洞天之世 D+1100
个人属性：
力量 5
灵巧 5
耐力 6
威光 0
权能 0
固有技能：
1.高岭之世·俊足LV2
描述：强健灵巧的双足，可用于奔驰和战斗。
提升方式：仅自身修行。
——————————
原来，黑高中生叫刘建军。
好古老啊……
无论他的名字，还是手机的款式，感觉都是何闻笛父母，甚至祖父母那一代人。
大概他那个世界的时间线，比何闻笛这边要慢吧。
“他的名字你们知道了！至于我，叫许乐，快乐的乐。”白高中生说道。“出于不得已的理由，能力必须保密，你们知道我是枪手就好。”
“我何闻笛，出自刘禹锡《酬乐天》那首诗。能力嘛，是偏速度的刀法。至于水晶，说实话我俩也没搞清楚，只知道很抗揍。”
何闻笛答道。
“抗揍……”
刘建军用狐疑的目光看向何闻笛，水晶连忙解释。
“不是啦！何闻笛绝对没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拿我当沙包随便踢啦！两位哥哥放心！”
“你用这种说法，我不是更可疑了嘛！本来就没有踢！也没打过！”
何闻笛和水晶吵起了无关痛痒的架。
两名男高中生面面相觑。
“咱们初中时候，也这么叽叽喳喳的吗？”许乐扶额道。
“我不知道，班里女生太少……”刘建军愣神。
——嘛，何闻笛虽然在幼稚地吵架，但心里可没闲着。
她暗自把刘建军的属性卡又回顾了一遍。
没什么大不了的。
属性不错，但略弱于何闻笛。
只有血脉能力，没有修行能力也是很大的缺憾。
看来，他在第一个轮回世界里没能得到多少收获。
说实话，何闻笛关注的也不是刘建军本身，而是通过他和大妈的卡面，推测其他轮回者的实力。
刘建军这卡，论属性应该和刚才那光头差不多。但真打起来，会在招式上吃亏。
而光头大概率是青年队里较弱的。
那么，青年队的水准，就该在这卡的基准上，再拔高半个档或者一个档……吗？
何闻笛的这些思考，并没有被高中生们察觉到。
“好吧，咱们双方合作，一起对付那些混蛋。”许乐代表两人总结道。“不管过程如何，你们确实帮了钱阿姨，也让那帮混蛋吃了个亏，对吧？”
何闻笛敏锐地察觉到白面高中生的意思。
钱阿姨的描述想也知道，会说两人救助了掉队的她，同时“抓住”了青年一伙中的光头。
许乐怕是还在怀疑，第二句话不是真的。
比如他会觉得，光头只是掉队，还隐藏在暗处准备报复，之类的。
——该把事实告诉他吗？给他看一眼小包里装着的光头佬（缺氧休克模式）？
大概没必要。
他保持着这份警惕，就会多留意四周，对何闻笛有利。
而且，他们俩不是水晶，没必要把所有情报都告诉他们。
比如，青年队的目标是何闻笛和水晶，而不是随机杀人这点，何闻笛就刻意隐瞒了。
没有说谎，而是利用“真话”进行的诱导。
可不会脸红哦。
都是为了活下去。
“合作愉快。”何闻笛伸出手。
另外三人也将手凑过来，轻轻地一击掌。
跟女生一接触，刘建军的脸红了。
明明皮肤那么黑，却也能明显地看出来。
——喂喂，萝莉控也不至于这么明显吧！
——哦不，年龄差倒是只有2岁和4岁，说他萝莉控也许有点冤枉……
——算了，想正事！
何闻笛把这些有的没的抛在脑后。
将爬楼梯和窃听时商量的计划，又在脑袋里过了一遍。
考官的脚步又开始移动了，大队开始向浓雾中前进。
小小的，软软的手，握住了何闻笛的手。
何闻笛跟身后的水晶对视。
“昨天对你用那招，冷却好了。”何闻笛轻声说道。
——无光瀚海。何闻笛仅限3秒，完美的潜行能力。
“我这边，刚才用小刀试了下，知道了‘第一个技能’的效果。跟你猜的一样。”水晶也答道。
——“？化”。水晶尚未完全觉醒的血脉技能。
彼此会意，点了点头。
两个女孩向前奔跑。
两个高中生主动一前一后，将何闻笛和水晶护在当中。
但两个女孩，并不打算当“被保护的公主”。
倒不如说，一旦遇到敌手，她们才会更加的，冲锋在前。
时间回溯至不久前。
确切地说，是乔纳所带领的青年队，正跟着大队向前奔跑的时间点。
此时，何闻笛、水晶和钱阿姨还落在队尾，正与光头战斗。所以，即使是水晶灵敏的听力，也没法听到青年队此时的对话。
“老陈栽了。”
女大学生聆听着通信器中传来的声音，平静地告诉两个男性成员。
在这个仅有四人的“猎杀者”队伍中，老陈——也就是光头，地位是最低的。
——理由之一是，他的血脉能力不适合战斗。
确实，他在地下城与勇士的世界里，学了点儿魔法师职业的初级技能，勉勉强强算是能打！但，跟“血脉”“修行”双强化的大剑青年小徐，又或是天赋异禀，在第一个轮回世界里获得了巨额资源的队长乔纳比，还是明显弱了一截。
——理由之二是，他不像另外三个成员那样冷血，在谈及收割其他轮回者性命时，露出了反感的表情，也不怎么积极出谋划策。
话虽如此，他倒也没像年纪最大的瘦猴孙哥那样，坚决抗议，想偷偷出去警告其他轮回者，结果平白送了一条性命！
因此，三人对光头的看法，介于队友和外人之间。
一开始就派他出去“收割”弱者，也是有两重目的。
第一，万一碰到硬茬，他也是死不足惜，反倒可以作为试探对方实力的筹码；
第二，如果一切顺利，光头成功收到大把人头的话，那也算是纳了投名状，正式成为收割者的一员了。如果他能做到心如铁石，三人倒也不介意正式接纳他。
——看来，果然不行吗？
女大学生耸了耸肩，并没有太多惋惜。
自从在上个轮回世界受尽苦难后，她——赵晓萍已经下定决心，要吞食他人的血肉，恶毒坚忍地活下去了。
不会再对他人投入感情。即使是队友，也只是明码标价的生意伙伴。
——乔纳和小徐，似乎也是这样的想法。
她不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也没兴趣问。这就是已经取好了“金色獠牙”这个名字的，拥有三名核心成员的青年队，彼此间都能舒适满意的合作方式。
“哼，以他那点水准，也就到此为止了。”
背着大剑，年纪在队中最轻的小徐哼了一声。
“谁干的？NPC还是那帮大叔？”
“都不太像。我在听。”
女大学生仔细辨别着人声，说道。
距离远了，便携通信器信号很差，听不太清。虽然也想过用主神手机来通信，但主神手机要拿在手中才能操作，战斗里并不现实。
勉强确认了对面的稚嫩声音后……
“我去！那俩丫头？！”
女大学生吃了一惊。
“你们知道吧！跟咱们住同一间旅馆那俩。何妹妹，还有一个金发的……那谁。”
——说起来，今天早上，多亏了女大学生早起做瑜伽，才看到那俩孩子走出旅馆。
——当时她只觉得有趣。出发前，也就是图好玩，才去打探了下。
——现在想想，难道不是巧合？那俩小鬼……盯上我们队了？
——她俩也是猎杀者？
“哼。”大剑青年露出轻蔑的表情，“姓何的小鬼还有点意思，金发那个是废物。记得吧？她们的身体素质，老陈已经用‘鉴识眼’看过了。”
是的。光头除了“阿拉德流魔术”，另一个技能叫做“鉴识眼”。
名字听着高大上，实际上只能粗略鉴定人的身体素质和精神状态，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大用。
“被自己看不起的小鬼干掉了啊。该说他惨呢，还是比废物更废呢？”大剑青年轻蔑地笑道。“队长，你怎么看？”
乔纳面无表情，明显在思考着，银白色的瞳孔闪着寒光。
作为青年队的队长，他玩闹的时候开朗爱笑，有些腼腆。但一旦认真起来，就会变成让队员们都感到胆寒的，理性又明智的“冷面杀手”。
无论是谋杀NPC时，还是杀死叛逃的孙哥时，女大学生和大剑青年，都曾领教过他的这份“冷”……
“晓萍，”乔纳思考停当，指示道，“联系咱们在湿原上的帮手。目标是那俩丫头，以及跟她俩合作的任何人。”
“……不动小杰他们了吗？”女大学生诧异道。
——是的。
青年队原本的打算，是在湿原上冒着被西索狙杀的风险，从魔术师手下，抢走“原作主角众”的人头，以及他们可能有的隐藏能力。
如果在网文中常见的“那种”主神空间里，他们的想法简直疯狂。在那些文里，主角身周往往会有“因果律”保护。将其击杀，会带来极端不确定的不良后果。
但是，如今的这个主神，似乎不打算对轮回影片进行干预。就算有波折、有难度提升，往往也是事理逻辑推演下去，正常出现的结果。
据乔纳说，他在《哈利波特》里已经测试过了。
——哪怕是原作主角，也没有特别的庇护光环，只能靠他们自己的实力和人脉。
而小杰、雷欧力、酷拉皮卡这三人，实力虽强，却基本上还是凡人，没有经历“念”的修行。而且，要么是孤儿，要么是普通家庭，要么是有个完全不负责任的高手老爸……
在所有动漫作品的主角里，也称得上好杀的了。
原本，女大学生和大剑青年，都很期待杀掉主角后的收获。
然而，乔纳却说要转移目标。
去狙杀两个，之前被判定为“没有价值，顺势收割就好”的小姑娘。
虽然跟何闻笛聊得热络，但女大学生并不会在这个时候心软。
她只是问道，“她们有这种价值吗？”
“……隐藏实力，是可能的。猎杀者也未必只有咱们。”乔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声提醒女大学生，队伍可能面临的危险。“而且，我一直认为，比起成年轮回者，年龄幼小的要更可怕。”
“为什么？”大剑青年插入对话，明显不解。“小鬼有什么好怕的？”
“……潜力。”
乔纳轻声说道。
“就我观察，来到这空间里的轮回者有强有弱，发展不同。但无一例外，具有强烈的求生欲和一两项特技。”
“……恐怕，进来的所有人，都是‘主神’判断下，拥有潜力的存在。”
“那又如何？”大剑青年哼道。
“徐，请你思考。有一些轮回者，他们年龄幼小，心智不健全，身体脆弱。明明有这么多不利条件，却被主神判断为‘和我们等同，拥有求生变强的潜力’。既然如此，他们会是什么人？”
大剑青年沉默了，像是理解了乔纳的意思。
“——大概率是天才。”
乔纳颔首，总结道。
“或者说，在某方面持有的才能，超出我们这些成年轮回者的想象。这就是，我对那两位女孩的判断。”
整支队伍都沉默了。
“……要怎么对付？另外，打倒了怎么处理？”女大学生提问道。
“计划我会负责，你们执行就好。”乔纳淡淡道，“至于处理？拉拢为先，我想要强大的队友。但不成的话，哪怕染上‘红名’，也不能放任她们在暗处行事。”
——乔纳说的委婉，但这就是要杀的意思。
女大学生咽了咽口水，点头。“这次让我来，我也得快点熟悉杀人的感觉。”
“得了，你还是好好‘辅助’吧。”大剑青年哼了一声，道。“魔女的毒多分我点儿，让小鬼们尝尝厉害。”
时间推移回现在。
于浓雾弥漫的湿原上。
队伍步履沉重，步步惊心地奔跑着。
这原野诡谲无伦，处处暗藏杀机。能见度不过五米，稍远便是一团轮廓。
生活在原野上的野兽们，也熟练地利用这点，捕食着轻率的人类。
跟紧前面的人就安全吗？不，那可能是野兽利用“拟态草莓”冒充人影，像鮟鱇鱼用灯笼捕猎那样，捕食着途径的生灵。
坚实的大地就没有危险吗？不，地下的魔兽可以一口吞下整支队伍。
甚至，队友的言语也不一定是可靠的。很多会模仿人言的魔兽，会吸引人进入草丛深处，成为食人植物的美餐。
“左边是假的！高中小哥，右边走！”
——何闻笛利用事前搜集的情报，及时勘破魔兽的阴谋，指点队伍远离危险。
“那边危险，不能去！”
——水晶则用灵敏的听觉，提前预判路况，回避攻击。
奔跑中，两个女孩的手一直牵在一起。
“小妹妹，你们好厉害！”黑脸小哥刘建军佩服地说道，“要是我一个人，估计已经死了两回了！”
“那也不会，有我在呢。”白脸小哥则很爱面子地说道，“不过是挺行的，小看你们俩了。”
“稍后再夸好吗？”何闻笛汗颜道，“我很高兴，但还是小心袭击！”
——是的。
不久前，西索已经开始屠杀落后的考生，脱离了队伍。最大的不稳定要素消除了。
青年队随之销声匿迹，极有可能是在准备袭击。
跟着队伍奔行的何闻笛，虽然没放松警惕，但并不知道青年队早些时候的商讨，也不知道湿原上为她筹备的“奇谋”。
反而是水晶突兀说出的一句话，牵动着前侦探少女那本应冷静沉着的神经。
“……你真要那么做？水晶？”
何闻笛额角冒汗，不敢置信地，听着金发少女的出格话语。
“你要，做诱饵？”
……
面对何闻笛的质问，水晶点了点头。
“我一直在思考，只有体力强了一点儿、比较抗打，其他方面依然是‘废物’的我，能为战斗做的事儿。”
“思考的结果就是这个了。”
“——我会做诱饵分割敌人，让何闻笛和两个大哥哥，能各个击破。”
“你傻了吧！”
何闻笛不假思索地嚷道。
“听好，等战斗开始的时候，你就是我的耳朵！帮我看穿迷雾，侦测敌情！其他不需要你！”
听到何闻笛的话，水晶点头，又摇头。
“……那样，就够了吗？”
“诶？”
“我有不祥的预感……”水晶看向远方，“前面的声音很古怪。也许，会遇上咱们俩想象不到的事态。”
““……什么事态？水晶，你听到了什么？”
“……不知道。”水晶茫然看向前方，“像是巨大的什么东西，在必经之路上。我不知道……”
何闻笛把水晶的手握紧了些。小小的掌心全是汗珠，炽热得异常。
何闻笛不由得缓和了语气。
“……独自一个跑出去，你考虑过结果吧？”
“对方分散，咱们也会分散。是劣势下的行险。……另外，‘我’大概率会死。”水晶轻声阐述。
她的判断与何闻笛完全一致。
让人想起小松鼠的眼睛中，有隐隐的畏惧，有惶恐。却看不到一丝犹豫、反悔或退缩，不打折扣地直视着同伴。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勉强自己，露出暖人的微笑。
——不行，不能让她去。
——不能把“可靠的队友”当作棋子。
——如果那样做，自己跟“猎杀者”也就没有区别了。
“……水晶。你知道，我最讨厌哪个词吗？‘牺牲’。”
何闻笛板着脸，毫不留情地对金发女孩说道。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不许去。就算一起战斗到最后，也比冒险行动，一个一个被干掉要强。”
听到何闻笛的话，水晶却诧异地摇了摇头。
她的眼睛闪着光芒。
那不是求死者的眼神。
“‘剑下之物’……”她突然说出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
何闻笛没听清，但水晶也没解释。
她反问。
“何闻笛。如果我说我不会死，你能相信吗？”
“我——”
何闻笛刚想说“不信”，却想到了什么，诧异地看了女孩一眼。
她奔跑的步子，比之前在下水道中更轻盈了。
何闻笛之前还要稍稍拉她一下，但现在几乎是并驾齐驱。
握在一起的小手也有了点力度，甚至可以说是“硬朗”……
“难道说，你的能力……？”
“还没，”水晶摇头，“但我察觉到了。西索先生的威胁、几个小时的奔跑、被光头先生攻击……”
“也许，艰苦和危难就是能力觉醒的诱因。我不想错过这次的机会。”
“你管这叫机会？”何闻笛瞪了她一眼，“对方想要咱们的命！”
“嗯，所以才更不能错过。”水晶轻声道，“如果我一直是‘累赘’，咱们就一直有生命危险！我不想再这样下去！就算这次逃过了，下次呢？还有下下次呢？”
“我不能一直在何闻笛的保护下！咱们是同伴！”
何闻笛愣了一会儿。然后——
“……哦，这样啊。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是牺牲，而是‘运营’？”
“运营是什么？”
“没什么，看你激动过度了，说个新词儿让你冷静下。”何闻笛苦笑。
——嘛，玩过星际争霸、魔兽争霸、帝国时代，或者自走棋的玩家，应该都懂。运营，也就是在长期的对抗中，运用资源提升自己，让实力变得更加强大的战术。
“我了解了。”何闻笛沉吟道，“你可以去，水晶。不过有两个条件。”
“……”
水晶默默等待着同伴的话语。
“第一点，”何闻笛说，“水晶自己来判断局势，是作为我的侦查员，两人一起战斗比较好；还是，已经到了不得不去诱敌的时候。我不准你热血上头，稀里糊涂地跑出去。”
“……嗯。”
“第二点，拿着这个。昨天教过你，知道怎么用吧？”
何闻笛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水晶。
——是手包。
——或者说，是随身空间。
——虽说昨天教过水晶，也给了她物品的清单，但原本，是不打算让她用的。
——毕竟，昨天的水晶，还是个不可靠的废柴旅伴。
——今天，这结论该推翻了。
“……何闻笛，你用更合适。”
“常用的道具，我早揣在衣兜里啦。”何闻笛耸肩，“‘无光瀚海’的延伸用法，也多少有点谱了，有包没包都差不多。”
“另外，那包里有个昏迷的光头老哥。实在不行，把他掏出来当人质用。”
水晶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定会活下来的。何闻笛，我等着你。”
“行啦！誓言说太多就不灵了。”
何闻笛捏了捏女孩的指尖，叮嘱她继续盯住四周。
水晶点点头。
感觉手心传来的热度又多了一分。
又沉默地跑了一段路。
“……来了。”
水晶脸色一沉，轻声道。
“他们来了！”何闻笛提高音量，警告两名高中生。
又问水晶，“哪个方向？”
“咕。”水晶面色苍白，用力咬牙，像在下定决心。“——四面八方！”
“什么？！”
“他们找了很多帮手！”水晶喘息着说道，“至少十个，听声音像本地人！还有，一条巨大的——”
“蛇啊！！！！！！！！！！！”
发出这惊恐的吼声的，不是何闻笛也不是水晶，甚至不是那两个高中生。而是队伍前方，跟随着猎人考官正在奔跑的，猎人世界的原住民大汉。
随即，其他考生也发出惊恐的尖叫。
也难怪这些凶神恶煞、壮得像牛的考生会惊异成这样，因为那蛇真是出奇的大——其高接近三层楼房的高度，血盆大口能吃下一辆小轿车。
通体灰色，看上去倒是没毒，但光是张开的血盆大口，分成两叉的巨大舌头，便能让与它对视的人，刹那间呼吸停止。
刚才，如此巨大的怪物，竟然一直安分地在浓雾中隐藏着，直到周围的攻击开始才显出身形！
已经不能认为是偶然了。这一定是，青年队的杰作。
——为什么？
——明明是所有人都第一次到的猎人世界，为什么青年队能像是主场似的，发起这么大规模的袭击？
何闻笛脑子里一转念，就明白了。
——对了！更远的其他考场先不说，但达美妮湿地距肯特市仅六十公里。是能够开车往返的距离。
——恐怕，青年队他们事先来过这里，用钞票和能力获取了帮手……
——这种近乎犯规的行为，考官萨次会不会出手干预？
何闻笛抱着希望看向前去，却发现猴子脸的考官动作平静地跑过大蛇身侧，带领着尚有勇气的考生们。
他似乎并没有搭理这些骚动的意思。
“他们要跑远了。”水晶轻声道，“大蛇还有周围的袭击者，明显是冲咱们来的。对了，大蛇头顶有说话声！听着像乔纳和那个女大学生！”
至于两个高中生那边——
“该死！”
刘建军的身体微微颤抖，脸涨得通红。
“他们这是作弊！调用当地人和魔兽什么的！而且，队伍越来越远了，他们不怕被淘汰吗？！”
“别说废话了，快准备战斗！”许乐吼道，但他的身体比刘建军抖得更厉害。“咱们决不能死在这儿！”
“追上队伍的办法，我这里有！”何闻笛接话，“咱们得引开大蛇，利用浓雾先解决杂兵——”
“怎么引开？！它冲咱们来了！”许乐惊叫。
没错！
大蛇低下了它巨大的头颅，将血盆大口张到令人惊骇的大小。
一路冲开荆棘，惊散了附近窥伺的魔兽。以几乎像是一辆小卡车的速度，嘶吼着，向四人飞扑而来——
似乎连空气都被它吞噬了。明明隔着几十米，却好像能闻到蛇口中冰凉、腥臭的气息。
许乐的身体，一瞬间僵直不动。
他想要战斗，想要闪避，但压倒性的恐怖，却在此时占据了和平年代出生的，高中生的身体。
“快跑啊！你傻了吗！”
反倒是之前一直愣头青的刘建军，更早地反应过来，拽着同伴的手就跑。只是，他跑错了方向，没有向侧面，而是径直往身后跑的。蛇的速度比他们快得多，这样一瞬间就会被追上。
而何闻笛和水晶——
两个女孩，没有一个在这“恐怖”面前反应失常。
何闻笛是因为鬼灭之刃世界中的舍生战斗。
至于水晶，大概只是因为天赋。
——之前，何闻笛就隐隐感觉到了。
——这孩子有战士的天赋。
“水晶，你可以去！”
“了解！”
水晶敏捷地向侧面奔跑。
何闻笛则狠狠地敲了自己的大腿两下，拔刀，在原地卧倒。
——全速！
——全速把这里解决，去支援水晶！
和水晶分开后，何闻笛看准了附近敌人的位置，一个翻滚趴在地上。
同时心中默念，“无光瀚海”。
——当然，不可能在现在发动仅限三秒的“那个能力”。只是借用发动能力的感觉。
——之前有考虑过，既然“无光瀚海”这个完美潜行，是何闻笛从内心产生的超能力。那么，是否意味着，何闻笛具有“潜行的才能”？
——即是，把自身的“脚步”、“气息”，甚至“温度”抹消，如同冰凉的海水一样，无声无息靠近敌人的技术。
——全集中呼吸法·水之呼吸，原本也是强调平静和灵巧的技术。操纵呼吸也是它的强项。
当然，何闻笛做不到炭治郎的顶级大招，“通透境界”那种程度。
但至少，可以将自己的气息稍微隐藏一点，借助这周身的浓雾，让敌人的判断失准。
何闻笛静默地趴在草丛里，隐藏自身。
——接下来，就是等水晶的行动“生效”了。
砰！
枪声炸响。
何闻笛忍着耳鸣回头看去。
果然，是水晶！
她没跑多远，找了个合适的据枪位，掏出了何闻笛交给她的大口径手枪。
一枪，正中大蛇的嘴，巨口的正中央喷出血来。
大蛇的舌头被打透了，血花四溅，发出痛苦的嘶吼。
但也仅仅是嘶吼。蛇实在是太大了，这把威力接近步枪的“沙鹰”，也只能对它造成牙签扎嗓子眼的痛苦，并不足以真的伤害、杀死它。
大蛇竖着的瞳孔转了一转，将攻击方向转向水晶。
蛇的头顶，隐隐传来嘶嘶的怒吼声，但徒劳无功。显然，蛇被激怒以后，就连主人的命令都不太服从了。
只见水晶喘了口气，便抬脚向远处跑去。
奔跑的速度几乎不下于何闻笛，时而跳跃如同奔鹿。脚下的路线弯弯曲曲，一会儿左，一会右，一会儿又隐身在乱石丛后，大蛇也跟着乱扑乱咬，逐渐远去。
“该死！不许动那孩子！”
是白面高中生许乐的声音。
他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双手间发出浅红的微光，构成一把“AK47”步枪的形状。乌黑的枪身、赭黄的弹夹从空气中逐渐浮现出来。
——原来如此，是造物能力！
他的位置离何闻笛不远。那枪口指向远去的大蛇，仿佛只要枪制造出来，他就要立刻扣动扳机——
何闻笛连忙翻滚过去。不顾身上潮湿、腐臭的烂泥，一把扯住他的裤腿。
“别开枪，趴下！你想让水晶的努力白费吗！”
“说什么鬼话！”
看似冷静的白面高中生，此时完全慌了。
不等枪完全造好，他就狂躁地扣动扳机，想要把尚为幻影的子弹发射出去。
至于黑脸刘建军，则在一旁愣着神，不知该劝阻还是该一起出手。
“都告诉你别出声！”
何闻笛拽住两个高中生的衣领，连拉带扯地让他俩趴下身子。
好险！
刚做完这些事儿，子弹就擦着三个人的头顶，嗖嗖地飞过去了。
听声音，像是简陋的土枪，但被打到至少也是皮开肉绽，打中要害也会死。
开枪的人，显然是围上来的“杂鱼”们。
“听好，我只说一遍。”
何闻笛快言快语。
“水晶在诱敌，我俩商量好的。真想救她，就把周围的人解决掉，再追！不然，咱们全得死在这儿。”
“你，为什么能这么平静？”许乐噎住了，“她是你的队友！”
“你觉得我很平静吗？！”
何闻笛揪住高中生的枪口，按到地上，不让他射击大蛇。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但何闻笛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是满脸通红，血气上涌的样子吧。
——就连熟练的“全集中呼吸”，都有一瞬间像要断掉了似的。
“听好！大蛇上有青年队的俩人，还有一个不知道在哪，可能藏在附近！杂鱼手上也有枪！不各个击破的话，咱们一下子就死了！快找掩体，准备反击！”
说罢，两个高中生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
“所以——”许乐还想说什么。
但何闻笛没心思管他了。
就算高中生不靠谱，自己也必须战斗才行！
……
何闻笛移动到一块石头后面。
看准了两个枪手的位置，运起“潜行的步法”，让心沉静下来。
——不要慌张，何闻笛。
——既然选择了“不屈服”，就一定要冷静、谨慎地，用正确的方法战斗到最后。
——等着吧，水晶，我的新搭档！
——会赶到你身边。很快。
向前迈步。
如同清风穿过胧雾。
转瞬间到了敌人眼前。
他们还在射击或装填，对已到身边的少女，几乎是浑然不觉的样子。
“……四之型·打击之潮。”
“水之呼吸”的这一招，在炭治郎用时是豪快的范围劈斩招式。
但何闻笛，却将它挥成了乍隐乍现，如同缥缈不定的黑海暗潮的，迅捷轻快的双刀突斩。
刀光隐。
两个头颅落下。
“还有八个。”
何闻笛轻声呢喃。
——左边五个，右边五个。
这一点，是通过枪口的火焰确认的，也能跟水晶之前说的“十个人”互相验证。
但可能还有伏兵。因此，要一直保持神出鬼没，逼迫他们暴露才行。
……
何闻笛的脚步没有停下，时而迅速奔跑，时而在泥泞、湿软的荒草地上翻滚。原本整洁亮丽的衣服也脏得不成样了。
“一之型·水面斩。”
“七之型·雫波纹刺突。”
左手刀平斩之后，紧跟着是右手刀的突刺。
何闻笛的呼吸有点散乱，踩在泥地的双脚也打了滑。但还是成功地，再次收割走了两个枪手的生命。
——还剩六个！
何闻笛再次伏下身子，却听到嗖！的一声，一发子弹从耳边穿过。
——靠！好险！
没有受伤。
说实话，就算被子弹正中，以何闻笛现在的体质，和衣服里穿的主神牌防弹背心，大概率也只是淤伤，吐息半分钟就能治好吧。
但，如果被集火，或者被打中脑袋，就麻烦了。休克或者死亡，都不是不可想象的。
何闻笛闷哼一声，开始想念水晶的听力。如果有她在，一定能轻易地找到射击的死角。但她现在承担着更可怕的任务，何闻笛必须解决这里，去支援她。
——办法还是有的。何闻笛在怀里，给自己留下了好几件道具。但那是压箱底的，用完就没下文了。
——要现在用吗？
何闻笛伏在泥潭里，思考着，却发现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绽开枪火。
哒哒哒！哒哒哒！
与土枪不同的流畅轰鸣声。两轮三发点射。
雾气中绽开血色的雾气。看样子，是杂鱼枪手的胸口被打烂了。
——是突击步枪！是许乐！
何闻笛惊喜地叹了一声。
与此同时，稍远处的雾中响起了脚步声，步履轻快，时隐时现。
咚！咚！咚！
薄雾里响起连环不断的踢击声，以及枪手惊恐逃窜的声音。
这个攻击者也许没有何闻笛那么隐蔽，突袭的速度却并不逊色多少。
——大概，是刘建军的“俊足”踢技。
他的那招是血统技能。
换句话说，是他天赋的能力。
与何闻笛临时学会的全集中呼吸法不同，而跟“无光瀚海”更加类似。
是本能就知道怎么用，完全不拘泥招式的，“属于轮回者自己”的技能。
虽然刘建军的灵巧属性比何闻笛低，但真实的战斗中，经验的重要性不亚于属性。
因此，面对着一些慌乱的枪手，他取得的战果并不比何闻笛差多少。
——看来，右边那五个，他们俩几下就能解决了。
何闻笛思考着，四足并用往前爬行，锁定了左边最后一个枪手的位置。
这次，不是用刀，而是保持了一段距离，维持潜行状态。
从怀里掏出，小时候玩惯了的弹弓。
蹦！
并非弹丸，而是飞射的淬毒梭镖。插入最后一个枪手的胸膛中，把他的生命带走了。
——总算解决了杂鱼们，也没受太大的伤。
最大的功臣，应该是把蛇引走的水晶。
否则，光是应付蛇的扑击就手忙脚乱，这些杂鱼枪手也能从容地，像打野鸭一样收割四人了。
何闻笛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可以去支援水晶了……
然而——
当！
金属交击的声音，从许乐那儿发出来。
“该死！建军，快回来！”
是白面高中生仓皇的喊叫，他似乎连滚带爬地，从原本的架枪位置上逃离。
“用雾隐藏自己吗？无聊。”
——响起了青年懒洋洋而又冷漠的声音。
“火莲！”
刷的一声！
一人多高，通体缠绕着火焰的大剑，在雾气中划出一道鲜红的扇面。
这道火的热量驱散了浓雾，视野变得清晰了。
出现在何闻笛眼前的，有三个人。
一个是手里的枪已经被劈成两半，一只手拎着弹夹，另一只手上挂着扳机的许乐。
一个是怒目圆睁，飞奔着往回赶的刘建军。
还有一个。
躯干部位穿着结实的板甲，手提燃烧的大剑，脚尖微微浮空。
用粗野的目光盯着两个高中生的，青年队中的大剑青年。
他的余光瞟向何闻笛这边。
似乎在说，你的位置我也发现了。
“别以为我不会近战！‘火神锤！’”
许乐高呼，丢掉了残破的枪。手掌心红光闪动。
一把三尺长，做工精良的腰刀，在他手中显出形状。
——这能力的名字，总觉得在某部冷门漫画里看过。
刘建军则飞踢地上的石头。
几块飞石呼啸着，向大剑青年飞去。
那动作，以及踢到石头时，鞋子上隐隐发出的七色光芒。
喂喂！
为什么跟某位死神小学生、原高中生侦探那么像啊！
难道，你的第一次轮回世界——洞天之世，是《名侦探柯南》吗？！
——然而。
两位高中生展现出的战斗意志与隐藏实力，并没有下文。
甚至，何闻笛都来不及赶过去。
“……无聊。老大没提到你们，所以杀了也行吧？”
大剑青年脚尖轻踏，飞了起来，向前突击。
他的速度并不比刘建军慢。又居高临下，占住了空中优势。
石头和腰刀打在他的护甲上，就像是砸在坚实的混凝土墙上一样，毫无效果。
失去了“枪”这唯一的远程武器，两个高中生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斩。
再斩。
大剑青年仅出两剑，两个高中生便被砸飞到周边的泥泞里，动弹不得了。
何闻笛倒吸了一口凉气。
倒不是因为大剑青年强。
而是，很诡异……
——秒杀！
大剑青年，一个照面就秒杀了跟何闻笛合作的两名高中生。
两人口吐白沫地飞到了附近的草丛里，身子僵直不动。
但何闻笛所惊异的，却并不是大剑青年展现出来的，“压倒性的强大”。
——而是，不对劲！
何闻笛所擅长的观察细节能力，此时正提醒着她某种异常。
——想想原因！
——对了，是跟“预判”不符啊。
一路上，何闻笛观察过水晶笨拙的腰带攻击、自己的刀术、光头的枪挑、刘建军的腿法。
——样本已经差不多，能看出端倪了。
——不同的力量和灵巧属性，对应的是怎样的破坏力？能造成怎样的伤害？
何闻笛自信，自己能够估计得很准。
而大剑青年，他的攻击，完全不对劲！
他的动作并不十分快。追上刘建军，靠的仅仅是空中优势。
力量也不很强。跟豆芽菜般的许乐，都还纠缠了片刻，最后靠大剑的重量才成功破防。
——换句话说，他的力量和灵巧，应该和刘建军差不多，最多强一点点。跟之前的光头佬也差不了多少。
何闻笛虽然力量偏弱，但利用招式，全力周旋的话，机动性和杀伤力，应该都在他之上。
然而，何闻笛做不到的事——秒杀许乐和刘建军，却被大剑青年轻描淡写地做到了。
两个高中生被斩到的地方，并非要害。受的伤看似血淋淋的，但也只是皮肉伤，不是什么动脉大出血。
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击就秒了呢？
两个高中生完全没有站起来的迹象。而且，身体姿态明显不自然，仿佛肌肉都僵直了。眼睛反而还睁着，直勾勾地望着天上……
——懂了！那剑上有鬼！
——毒吗？！
何闻笛还在思考，大剑青年的剑，又在雾中划出一道火线。
雾气散去，何闻笛也无法躲藏了。
“够狼狈的嘛。”
看着何闻笛的满身泥泞，大剑青年哼了一声。
“女孩子，不该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吗？站在后面当啦啦队嘛，就像我们的赵姐。”
——这么说来，那个女大学生是辅助。
何闻笛不在乎他讽刺的言论，反而从中找到了信息。
同时思考着。
大剑青年的板甲，仅仅防御了他的身体。
而“水之呼吸”的剑术，恰恰是不重视攻击躯干，专注于“水调割头”。
——也就是，攻击脖子的剑法。
青年的脖子毫无防御。现在发动“无光瀚海”，应该能把他解决掉，成功率在八成以上。
反过来说，就算刻意节省大招，何闻笛也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对方。只怕，他隐藏了其他的杀手锏。
现在的局势是，必须快点去支援水晶。
那么——要“开大”吗？
何闻笛还在举棋不定，大剑青年却露出讽刺的笑容，拿出了主神手机。大剑松松垮垮地单手提着，完全没把何闻笛当回事。
“哦，”他跟手机对面的人交谈着，“你们抓到那只，满地乱跑的小兔子啦？”
——水晶！
何闻笛的大脑一阵麻木。
没想到会这么快！
并不想责备她。毕竟，用的是高风险高收益的策略，会有失策也在所难免。
不过，青年说的是“抓住”而非“干掉”，难道说？
“好，好，马上处理完，一分钟就解决了。”
大剑青年还在聊着，将轻蔑的表情瞥向何闻笛。
“不能变红名对吧？那么，除了队长大人需要的丫头，剩下那俩，我就扔这儿自生自灭咯。”
说着，他收起了手机。
“听到了吧，丫头？”他看向何闻笛，“你那个黄头发的小姐妹，已经被队长跟赵姐抓到啦。你应该庆幸，队长他不想杀人，反倒想招揽你们。”
“虽然，我是不知道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有什么用。”
何闻笛额角沁出汗珠。
听上去，水晶的生命暂时得以保全。
但是，就算解决掉了大剑青年，他们还有两个人，而且包括那个金发队长乔纳。水晶也还在他们手里当人质……
——该怎么做？
何闻笛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高中生。
看起来，他们神智无碍，也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完全动弹不得。但是，在这里继续僵直下去的话，就会变为湿原上野兽的美餐了。
倒不是说，何闻笛还有余力操心别人啦。
只是，如果要赢的话……
何闻笛想起了自己怀里的解毒药剂。
不是之前用过的蛇毒血清。而是另外买的，生效迟缓，但对各种“较弱的毒药”，都有通用解毒效果的药剂。
一共买了三份，但有一份在水晶那儿，何闻笛手头就只有两份。
——那么。
如果求稳，就是用“大招”击倒大剑青年，将两剂解毒药给高中生们注射，一起去救水晶。
如果要拼，给自己注射一剂药，在暂时的抗毒状态下与敌人交战，也是可行的。
然而，这都无法回避一个问题：
水晶，在他们手里。
何闻笛丝毫不怀疑，那个杀伐果敢的金发青年，会将水晶作为人质，擎肘自己的行动。
而何闻笛只有刀法、不太可靠的射击术，以及仅限三秒，两场战斗中只能用一次的大招。没有足以破局的强硬能力。
——要充分发挥自己的力量，去赢，去救出水晶的话，该怎样才好……？
何闻笛的心脏剧烈跳动。
早就有一个想法了。
一个比最拼的策略还要拼，纯属赌博的做法。
如果是开挂的动漫主角，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取，并且靠机智和毅力大获全胜吧。
但何闻笛……
死过一次的她。
不久前，还是温室中花朵的少女。
死亡的恐惧如鼓点，敲击着何闻笛并不坚实的心脏。
——该做吗。该做吗……？
水晶的笑颜，诉说着诱饵奇谋的面容出现在何闻笛眼前。
——如果不拼，就是拿水晶的命在赌。
——如果拼，就是拿水晶和自己的命一起去赌。但，胜率会多少高那么一点儿。
——那么，何者才是最优解呢？
——很明显吧。
——在友人尸骨上哭泣着，委曲求全地活下去，绝对不是何闻笛想要成为的样子。
思考停当。
何闻笛举刀，调整自己的表情。
做出一副心虚又有点犹豫，实力不足的少女该有的表情。
因为心中潜藏的恐惧，这种角色扮演很是轻松。
“……那，徐先生打算怎么办？我先说好，如果你打算违抗队长命令，杀掉我的话，我也只能跟你拼了。”
“哼，我可没有那么无聊。”
大剑青年说道。
“乔纳比我强，我佩服他，所以听他的。你还是乖乖投降，跟我去见他吧。不然，可就要吃点苦头了。”
——跟何闻笛想的差不多。
何闻笛轻轻点头，在手中暗自捏好两枚解毒针剂。
“那……这样如何？”她微微喘息，强压住心中恐怖的思绪，说道。“既然你们要招揽我，那我应该有讲价余地吧！既然如此，你跟我打！打赢了，我就跟你走！”
“愚昧！”
大剑青年冷哼。
“你以为这是在请客？还是在比武招亲？”
——果然，不行吗？激将法无效？
何闻笛想着，如果这招行不通，就只能尝试干掉这青年，再去搜救水晶了。
然而，青年语锋一转，露出野蛮兴奋的表情。
“不过，我倒是闲的发慌呢！答应你又何妨！”
——咦！这么顺利吗！
何闻笛喉头咕噜一声，仔细审视着对手的面庞。
大概能确认……他并不是将计就计。
而是，真的把何闻笛当成了，待价而沽的小菜鸡。
大剑青年举起手头的巨大兵器，浮空到大约一米，用傲慢的眼神看着何闻笛。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真的有战斗的经验吗？看着弱不禁风，又是个小丫头。真实的战斗有多痛、多恐怖，需要我来交给你吗？”
——切，没被我一击割头，就在这儿装腔作势吹起来了啊。
何闻笛心中不屑，表面却顺利地装出，惴惴不安的孱弱少女样子。
悄悄咽着口水。
并不怕大剑青年本身。
怕的是，一旦自己做的“小动作”被人察觉，就会毫无反抗之力地死去。
或者，会成为杀人犯的手下，被迫着扭曲自己的意志。那跟死也没什么区别……
大剑青年狂笑着，向何闻笛飞来。
——就是现在！
何闻笛将一剂解毒药注射到自己的身体里，悄悄地丢掉针管。她原本很怕打针，现在却毫不在意，凝神观察青年冲锋的动作。
“三之型·流流舞！”
挥刀。施展自己最拿手的招式，在大雾中与青年游斗。
双刀与大剑相撞，再相撞。
于荒野中绽出火星。
青年的剑锋上，隐隐涂着什么红色的东西。那就是“毒”的本体吧！
话说回来，青年倒是没有再用那个卷起火焰的剑招。
需要消耗体力吗？还是有某种限制？
比拼力量，从来就不是何闻笛的强项。她的双手开始酸痛，质量平平的双刀也缺了刃。
在心里悄悄计算时间，等待着解毒药“快要生效”的时刻。
可以看出，大剑青年确实没有何闻笛强。
他没什么特别的招式，也跟不上何闻笛的速度。然而，在何闻笛刻意放水下，两人还是打了个不分胜负，大剑青年的脸上也露出激动，喜悦的表情。
“不错！你不错！”他高声嚷道，“还以为队长是随口说的呢！幼女轮回者，果然有点本事啊！”
——幼女个鬼！咱俩年龄差距，大概也就五六岁吧！
——而且，老娘可是留手了！
如果面前不是凶残的敌人，何闻笛一定这样吐槽了。
但她只是刻意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假装刀法散乱，站立不稳。
肩头被一剑斩中，刺痛。麻痹感觉从肩膀扩散到全身。
解毒药还没到生效的时候。
何闻笛摔倒在地上。
身边就是动弹不得的高中生许乐。这个位置，是她特意计算好的。
目的也很简单——
何闻笛用身体麻痹前最后的力量，将仅剩的一剂解毒药，注射到高中生脖子里。
针管从手中滑脱。
好在，掉进草丛里，青年看不见。
——诈败！
这就是，何闻笛冒着对死亡的恐惧构筑出的，逆转的策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