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吕鱼去打饭的时候又在京二电的员工食堂遇见了那一波人。
他其实不认识这些人的,毕竟刚才在项目门口的时候,这些人都是背对着他,都没有和他照过面。
可是,这些人穿着丧服,裹着白头巾的坐在员工餐厅,吕鱼认不出来都不行。
不止吕鱼知道,在这里吃饭的人没人不知道这一伙人是干什么的,看到这伙人就这么穿着丧服的坐在员工餐厅吃饭,所有人都晦气的离他们远一些,更有一些人对这伙人指指点点,这伙人看到了,就做着一副凶狠的样子瞪过去。
其他人看到这些人凶神恶煞的样子,越发的离这些人远了。
吕鱼打了饭直接就走了。
他不知道,其实这伙人此时正在谈论他。
“三哥,我们六个人大老远的跑过来,这来回花费就几大千,结果就在涂建军那里拿了两万块,项目部更是只给了一万块就把我们打发了……”有一个人对他们之中其中一人絮絮叨叨的抱怨着,翻来覆去的意思就是跑这么一趟,就三万块,怎么看都感觉好像很吃亏似的。
“就是啊!”旁边有人人赞同的附和道。
“刚才在项目部就不该走,继续堵着,我就不相信,项目部里的那个经理真敢叫人赶我们走。”又有人埋怨道。
“那我说扯个横幅,就带上被褥睡在项目部门口你们不愿意?”叫三哥的人瞪了抱怨的几人一眼,没好气的问道。
“这大冬天的啊,别钱没要到,反而冻出个好歹啊!”有人说道。
旁边又有人说道:“而且听说这里是什么国家重点工程,连中央都盯着,真要闹事,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把我们抓起来!”
“这都是那个经理说的,你们就相信了!”叫三哥的人反问道。
几人坐在员工餐厅,吃着饭,相互埋怨着当时不该在项目部门口就这么的被一万块钱打发走。
可他们只是埋怨,也没人提议再去堵项目部大门,其实他们对田允涛说的什么中央的目光盯着这里还是害怕的。
至于他们所谓的现在躺在殡仪馆里的他们的兄弟,他没有提起,脸上也没什么悲伤的情绪。
“不是还有个什么三什么的资源公司的吕总嘛?”
“对!”有人猛然反应过来,“听说才是个十多岁的小屁孩,找他要钱肯定只需要吓一吓就行了!”
“十多岁的小屁孩能有什么钱?”有人怀疑似的问道。
“再十多岁,人家也是个什么公司的总,总比你这个农民有钱!”
“也是!”
这时候那个三哥说道:“好了,赶紧吃饭,吃了饭我们先去找涂建军,先把那个什么吕总的打听清楚,要是那人真有钱的话,我们就带上涂建军,让他去给我们指人。”
有了新的方向,几人又有了新的动力,也不相互埋怨了,几口吃了饭就一起去找还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涂建军。
从涂建军那里得到关于吕鱼的信息,几人接着就来到吕鱼这里。
依然是这几个,他们本来打算带上涂建军的,可是涂建军不傻,他虽然因为吕鱼帮项目部组建施工队,结果导致这一系列的事,让他换工地不说,还损失两万多元钱,人还被打得很惨,这些事让他对吕鱼颇有怨念。
可让他直面吕鱼,又怕引起田允涛的不满,所以怎么也不愿意跟着这伙人来找吕鱼麻烦,但是他却很仔细很详细的把吕鱼的地址,还有长相介绍给几人。
所以,当几人找到吕鱼这里,只是一眼,就和涂建军所说的吕鱼的样子对比上了。
三哥作为领头人,堵在吕鱼办公室门口,问道:“你是吕总吧?”
说着话,三哥上上下下的打量吕鱼,见吕鱼确实就是如涂建军所说的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年轻,而且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像是没吃过苦的人,心下想着:“就这种小屁孩,随便吓唬一下估计就会吓得屁滚尿流。”
吕鱼没想到这些人会找到他头上来,有些恼火,皱着眉头不满的问道:“找我什么事?”
其他人也有着跟这个三哥类似的想法,先前几人还商量先礼后兵来着,这时候却打算直接略过礼的环节。
听到吕鱼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紧接着就有人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瞪着吕鱼说道:“我弟弟因为你死在电厂里,吕总难道就想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还一副不满的样子,怎么?看到我们穿着这身衣服,觉得晦气?”
几人说着话,就要往门里挤。
可惜,他们的愿望落空,守在门口的是罗永峰,直接就把他们挡住门外,也隔开了他们和吕鱼,回头看着吕鱼,给吕鱼一个安心的笑,“小鱼,不要怕,他们进不来!”
吕鱼根本没有怕,还有闲心和罗永峰开玩笑,道:“你不是说你只能打他们三四个吗?”
“这不是在门口嘛!”罗永峰不好意思的笑笑。
因为是在门口,门口就那么大,一次能挤过来的就两三个人,所以罗永峰才这么说。
“你小子什么意思?因为你的原因我弟弟才死在电厂,不主动找我们赔礼道歉就算了,我们主动找上门,你小子难道门都不让我们进?”有人大声嚷嚷道,瞪着眼,本来想瞪吕鱼的,结果吕鱼被罗永峰挡住了,这人只好瞪向罗永峰,结果罗永峰回他一个憨厚的笑。
“你们兄弟死在电厂,凶手是余枫迁,这是很多人亲眼所见,你们要找也该去找余枫迁不该来找我!”吕鱼在门里说道。
余枫迁这时候在看守所呢,让他们怎么找?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兄弟就是因为你才会死在电厂,你自己说这事该怎么办?”三哥说着话,就想要推开罗永峰,可惜做的无用功,不止没推开罗永峰,反而被罗永峰一把给推开,身子一个后仰,脚步凌乱一下,差点摔倒在门前的台阶下,还好他背后都是人,这才没有真的摔倒,即便如此,这人也像是受了什么侮辱似的,刚站稳身子,就恼羞成怒的对着罗永峰冲了过来,挥起拳头就向罗永峰脸上招呼。
罗永峰一把握住这人的手腕,憨笑着说道:“我妈说打架不好!”
“我去你的你妈说!”三哥感觉自己对手腕像是被一把铁钳夹住,拽了一下没拽出来,嘴里骂着脏话,抬脚就向罗永峰踢去。
可罗永峰比他更快,在他脚还没有挨上罗永峰的时候,罗永峰已经松开他的手腕,然后居高临下的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再次把他踢回人堆里。
这一脚直接让这人闷了一口气,站在门口缓了一下才缓过气来。
这事情的发展方向好像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回头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从其他人眼神里也看出类似的疑惑。
可是再看到身旁这么多人,再一看房间里就两个人,这人揉了揉有些疼的胸口,再把胸前的脚印拍掉,盯着罗永峰,寒声问道:“我兄弟因为你们死了,你们没个说法不说,还要打人,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是你先打的我!”罗永峰有些委屈的反驳道。
“我不和你这个傻子说话!”这人再次瞪了罗永峰一眼,偏了偏身子,目光从罗永峰身旁穿过,看向吕鱼,寒声问道:“小子,出来说句话。”
“小子,你不是什么老总嘛?老总就要有老总的样子,当什么缩头乌龟?”
“就是!”
“一看就是还没断奶的,就知道躲在别人背后!”
一群人站在门外挖苦吕鱼,至于往里面冲,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没人愿意第一个打头上。
时间正是午休的时候,吕鱼办公室旁边的质检科办公室,机械维修站的人都不在,附近在的也就是住在这里的几个大施工队的资料员。
张丽娟知道吕鱼的办公室就在她旁边不远,可是想着几天了,那小子都没来找过她,她越发生气的同时,每天把门关得紧紧的也不去找吕鱼,即便有事要出门,也是绕过吕鱼那里,根本不和吕鱼照面。
她很生吕鱼的气,决定一辈子都不再搭理那小子了,结果刚才听到外面在吵闹,好奇的开门一看,就看到吕鱼的办公室被人堵了,此时再顾不上生气不生气的,急匆匆的就跑到这群人边上,娇喝道:“你们干什么的?”
其实这几人在电厂闹事,整个电厂哪有不知道的,张丽娟只是这么一问,见这群人堵在吕鱼办公室门口,就知道他们是来讹吕鱼的。
跟在张丽娟身后的还有四个其他队的资料员,都是几个年轻的姑娘,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她们知道张丽娟好像在和这个小吕总谈念爱,再加上平时她们和张丽娟时常接触,关系不说多好,但也过得去,这时候她们见张丽娟挺身而出为她的情郎助威,其她几个姑娘立即跟上。
都是工地上混出来的大姑娘、小媳妇,性子一个比一个泼辣。
一个人开口挖苦这群人说这些人眼里没有兄弟就知道发自家兄弟的死难财,接着就有人说还不知道是不是兄弟呢。
一个说这时候不去领他们兄弟回家安葬,一看眼里就没有亲情,接着就有人接上说,估计来这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这事,而是为了钱才来的。
这几个大男人被几个女人这么挖苦,虽然他们来此的目的确实是这样,可是被这么赤果果的被一群娘们儿说出来,几个人脸上还是有些发烫。
“关你们什么事?”
“怎么因为那小子是个什么破老总,你们这群娘们就发骚,想要跟那个小白脸好?”
工地上锻炼出来的女人,哪是这几个人这么几句就就能挖苦住的,紧接着就有人说道:“对啊,人家小吕总嘛,长得又帅,还有个公司,一看就是挣大钱的,总比有些人挣不到钱,只知道靠自家兄弟的死来讹钱的好。”
有人冲到这几个女人面前,也不知道是羞还是恼,瞪着刚才说话的女人道:“信不信我扇你?”
“来啊?怕你?”这女人把脸往这人跟前凑了凑。
吕鱼从房间里出来,看着一群大男人被几个女人给弄得没脾气,脸上憋着笑,对着几个女人动作夸张的拱手作揖,道:“谢谢几位姐姐了!”
“要怎么谢啊?”有人打趣道。
还有一个更过分的,道:“要不你以身相许?”
“去去去!人家小吕总已经有主了,没看到我们娟子妹子听到你这话,还以为你要抢人家男人,脸都黑了?”
几个来讹钱的人看到吕鱼居然当他们不存在,只顾着和几个女人说笑,霎时恶从胆边生,一个人冲出人群,飞起一脚就踢向吕鱼后背。
几个女人看到了,尖叫着让吕鱼当心。而张丽娟更是一把抱住吕鱼,霎时像是护崽的老母鸡似的把吕鱼护住。
不过女人们显然白担心了,这人来得快,倒下得更快,还没踢到吕鱼,就先一步的被罗永峰翻在地。
“哇!”
“好帅!”
几个女人眼冒小星星的赞叹道。
吕鱼对已经站到他两米外的张丽娟露出一个感激中歉意的笑,接着对着几个女人说道:“我永峰哥还没结婚哟,而且人老实,憨厚,还有一身本事,有想法的姐姐们赶紧了,错过这村,再想找个这样的男人就困难了!”
罗永峰被吕鱼这话羞红了脸,再次站在吕鱼和这伙人中间,先是对几个女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然后看向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直到其他人搀扶才爬起来的这人,又露出他招牌的憨笑,说出他的口头禅道:“我妈说打人不好。”
几个人听着罗永峰得话,再看被他们扶起来,依旧还喘不过气来的人,心说:“还你妈说,妈的,就你打得最狠!”
这时候几人也看出罗永峰是个练家子,再想着这个罗永峰一直保护着吕鱼,一个人凑到领头的三哥耳边,轻声道:“三哥,这个小子不好惹啊,身边居然有保镖,我们……”
后面的话这人没有说出来,但是三哥懂这人的意思,想着那些电影里带保镖的都是些什么人,三哥仅有的不多的底气,霎时像是被抽空。
对着吕鱼说了几句威胁的话,就带着人走了。
吕鱼对这人色厉内荏的话不做搭理,张丽娟见这几个人走了,都不和吕鱼说话,招呼几个女人,转身就走。
几个女人不想走,还想逗吕鱼和罗永峰几句,可是她们发现张丽娟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独自走了,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也没再吕鱼这里待着了,追上张丽娟,问东问西。
即便离得有些远了,吕鱼还是隐约听到有人问张丽娟:“你们小两口是不是闹矛盾了?”
“没有!我和他不是什么小两口!”
“切!”几个女人越发的笃定自己的猜测,回头没好气的瞪了吕鱼一眼,吕鱼回以一个尴尬的笑。
12月24号,吕霞给吕鱼拿过来一个大包裹,里面是她给吕父还有老人准备的东西,也有她母亲给老人置办的冬装。
李元静虽然时常对吕鱼说吕鱼的父亲怎么怎么不好,但对于老人,李元静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甚至时常记挂着老人,就像这次她知道吕鱼要回去了,就去给老人买上冬装,让吕鱼带回去。
“你今年真的不回去过年?”站在电厂中门外,吕鱼接过吕霞递给他的包裹,把东西递给身后的罗永峰,脸色有些难看的看着他姐姐。
“明年吧!”吕霞满是愁绪的说道。
见到她这么一副神情,吕鱼没再说什么,正好去河府的大巴车来了,吕鱼招呼罗永峰,一起把东西放到大巴车的车腹里,和吕霞挥了下手,就算是告别。
两人都没带什么东西,就连罗永峰的行李那些都放在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想着明年开年就回来,带回去的也就一些换洗衣服,还有路上用的东西,唯一的大件还是刚刚吕霞给带过来的包裹。
在河府的火车站,吕鱼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罗永峰说着话,问罗永峰前天那几个资料室的姑娘,他看上了谁?
正把罗永峰说得面红耳赤的,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不是来电,是短信提示音。吕鱼本来不搭理,想着一会再看,结果短信好像不是一条,提示音连续响了好几次。
吕鱼好奇的拿出手机,翻盖就看到张丽娟三个字印入眼帘。
“吕鱼你给本姑娘记住,曾经本姑娘喜欢过你,但那是曾经,如今本姑娘正式通知你,本姑娘已经不喜欢你了!”这是第一条消息。
接着第二条,“本姑娘明年就回家相亲,谈恋爱,然后结婚,以后我们就陌路不相逢了!”
然后第三条,“再见!最后祝你一辈子找不见老婆!”
“再见,愿你找见一个把你捧在手心里的男人!”吕鱼回了一条消息。
张丽娟没有回他消息,他想着自己确实真的伤了这个姑娘的心了。
他曾经拒绝了张丽娟,还有好多次可以挽留的时候,他都选择放弃,就像这次张丽娟给他发消息,他知道,如果他挽留,大概率会留住张丽娟,可是留下了又该怎么样呢?
他重生回来就下定决心这辈子还要取他媳妇的,其她女人,注定和他有缘无份。
但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有男人的通病,见到漂亮女人,难免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有的人会不管不顾的直接付诸行动,而他终究还保留着最后的底线,不愿意伤害那个看起来泼辣,其实单纯得可以的张丽娟。
而且,他只要想着和张丽娟谈念爱,就有一种婚内出轨的罪恶感,即便有些花花肠子,也被这罪恶感给扼杀掉了。
12月26号早上四点的时候两人在绵市下火车。
正是春运前的整顿,车前广场上又没了黑车。
继续打车到客运总站坐大巴,吕鱼还想着会不会再次遇见那一伙骗子。结果并没有,吕鱼反而有些遗憾,像是旅途中少了一个乐趣似的。
时节已是隆冬腊月,天亮得越发的晚了,早上八点大巴抵达家乡溪县的时候,天光才大亮。
出了客运站,在客运站外的公交站台,吕鱼看到罗永峰上了去金广镇的公交,本打算挥手和罗永峰告别的,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就提着行李跟着上了车。
“我送你回家!”吕鱼对一脸疑惑的罗永峰说道。
“不用,不同!”罗永峰摇头,又有些像是被吕鱼瞧不起似的嘀咕道:“我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
在罗家沟站下车,再走了将近一公里,吕鱼第二次来到罗永峰的家,曾经打理得整整齐齐的院子,此时已然长了杂草,更有少许的藤蔓攀爬上了房墙。
正催促着吕鱼赶紧回家的罗永峰,看到自己的家变成这种模样,霎时一抹悲伤印上脸颊。
开门,把行李放到堂屋,罗永峰一句话都没说,去偏屋拿起已经带上锈迹的锄头,沉默着开始收拾起来。
“家还是要有人才好!”吕鱼帮着罗永峰收拾,有些感叹的说道。
“嗯!”罗永峰有些低落的答应一声。
“你也该取个媳妇了!”吕鱼又说。
说着这话,吕鱼就想到了他的媳妇,目光也看向了他媳妇家的方向。
他媳妇家离罗永峰家直线距离估计不到一公里,可惜这中间隔着一座山。
想到他媳妇,吕鱼就没心思帮罗永峰收拾了,给罗永峰说一句行李先放你这,就急匆匆的往罗家沟外走。
出沟,再走过镇政府,越离他媳妇家近他越紧张,可越紧张他越急迫,直到走到他媳妇家门前的小路的时候,这才慢下脚步,有些心虚的踌躇着再次躲在那颗老榆树后面。
上次他就是在这里看到的只有十五岁的他的媳妇,也是在这里被他媳妇的大伯赶走的。
先是看了他媳妇大伯家,见铁将军把门,吕鱼松了口气,这才怀着期盼的把目光看向他媳妇家。
可惜,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好运,他媳妇家同样是铁将军把门。
吕鱼有些遗憾,接着想起今天好像不是礼拜天,拿出手机看了下日期,今天礼拜五,那么他媳妇应该在学校上课。
一路上就想着来看他媳妇了,连这些都没想到,吕鱼自嘲的笑了一下,收起手机,带着遗憾的去罗永峰那里拿行李,至于去他媳妇的学校找,吕鱼只是想想就放弃了。
他连金广镇初中在哪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媳妇在初三几班,甚至他怀疑自己即便找到学校去,也进不了学校的门,更别提遇见他媳妇了。
“而且遇见了能说什么呢?”吕鱼自问,然后自答:“难道告诉她,你老公来看你了,告诉她为了你这小丫头片子,你男人很是狠心的拒绝了别的女人的诱惑?”
在罗永峰那里拿了行李,然后再次坐公交到城里,再坐公交到榆树镇小学站下车,走了几百米,到了榆树镇镇政府旁边不远处他的门面房。
门面房里,吕父正在劝说着一个人,“我们这里真的招够人了,不再要招人了。”
“三四百人都招了,再多我一个有什么关系!”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脸风霜的样子,即便吕父已经明确的表示不再招人了,依旧不愿意离去,絮絮叨叨的说着他干活怎么怎么样,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确实需要这么一份工作,最后见还是不行,甚至从兜里掏出三百元钱,递到吕父面前说道:“我加钱还不行吗?”
正在这时候,吕父看到进门的吕鱼,先是推开这人递钱的手,然后对吕鱼笑着说道:“回来啦!”
吕鱼没看到他媳妇,情绪有些低落,直到看到他父亲这发自内心的笑,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你是小吕总吧?”这人早就打听清楚了这家人跑这生意的一直是这个小年轻,看到吕鱼,他没有把钱收起来,反而一把塞到吕鱼手里,道:“小吕总,我加钱,你加上我一个人怎么样?”
吕鱼知道人已经找齐了,自从上次镇政府组织了那么一个签约仪式过后,再经过镇政府的广播,只是短短几天人就已经满了。
“这位……”
“老黄,叫我老黄就好!”这人说道,见吕鱼要把钱还给他,连连摆手,道:“真的,我加钱,你们就加上我一个吧!”
吕鱼怎么可能收他的钱,把钱一把塞进这人衣服口袋里,道:“我们哪能收你的钱,对外我们都宣传的是免费,真要收了你的钱,这像是什么?”
见这人还要说话,吕鱼又道:“你先在我们这登记一下,要是前面的人有人不去,我第一个就加上你,而且我还在联系另外的工地,这次去不了呼县电厂,说不定还可以去其它地方,总会有你的工作的!”
“真的?”这人问道,接着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其它工地是不是也像这个电厂这样的?”
至于说什么有人不去,这人想着都给了钱了,怎么可能不去。
吕鱼只是随意的说的,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找见下一个工地,哪知道下一个工地是什么样的,只好敷衍道:“都差不多!”
等这人登记好,离开后,吕父急忙问道:“又找见新工地了?”
“没有!”
“哦!”吕父神色有些失望。
“这种类似要加钱让加人的多吗?”
“不少!”吕父说道,然后又带着期盼之色的看着吕鱼道:“真的不能再找一个工地把这些人安置了?”
“哪有这么容易!”吕鱼说着,看到吕父的办公桌上有两本书,好奇的拿起来看了一眼《人力资源管理》《HR招聘管理》
看到这书名,再翻开看到里面甚至做了笔记,吕鱼把书合上,像是才认识他父亲似的,看向吕父,“爸,你还看这个啊?”
“嘿嘿!”吕父不好意思的笑笑,“总要弄清楚一些才好!”
目光在手里的书和父亲之间来回的流转,心下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充下电了?”
(感谢淘神是谁,鐱禰殇的打赏!)
还没和父亲说几句话,又有人来询问,吕鱼依然原话把人打发走。
吕父看着咨询的人出门,就像是把钱扔出去似的表情,等吕鱼说关门回家,两人一起把卷帘门拉上回家的途中,吕父又不甘心的再问道:“不是说那个电建公司在建的工程很多嘛,其它工地我们不可以送人过去?”
“等等吧!”吕鱼看向自己的父亲,“先不说其他地方的要不要我们的人,我们没有了解,也不敢把人往其他工地上送,万一到时候弄得工钱不按时发放,那我们该怎么办?”
“也对!”吕父有些遗憾的点头!
回到家,家还是那个带着斑驳的二层小楼,吕鱼看着这个一下雨屋里就潮得不行的房子,心想明年就把它给拆了重建。
老人知道吕鱼今天回来,一直在家忙碌着,看到吕鱼进门,关切的问道:“路上累了吧?回屋去睡会,被子那些都晒过了,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我累什么啊!”吕鱼笑嘻嘻的答道。
面对家人,没有电厂里烦心事,吕鱼很舒心,沉默寡言的性子霎时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特别是看到家里的鸭子已经变成了挂在房梁上的腌肉,而老人让他养的那些小鸭子,也已经送给别人养之后,吕鱼就更舒心了。
时间不知不觉的走过03年,来到04年。
1月7号,农历腊月十六。
一大早,吕鱼被惨叫声惊醒。
惨叫声是猪的惨叫,吕鱼穿衣起来的时候,就看到父亲把大肥猪拽着耳朵往猪圈外拽。
这是准备杀年猪呢!
吕父把猪拽出猪圈,跟着来帮忙的屠夫一起把猪往房檐下的台阶上按。
而老人正在大锅里烧水,水已经开了,咕噜咕噜的冒着水蒸气。
屠夫就是吕家人,吕鱼喊了声:“安阳伯!”
看到吕鱼起床,吕父招呼着吕鱼,道:“去拿盆接上水,放一些盐。”
等吕鱼弄好这些,吕父已经和吕安阳一起把猪按在了屋檐下的台阶上,吕父按住猪身抓住猪后腿,拽住猪尾巴;吕安阳膝盖压住猪,同时用手把猪头用力的往后掰,露出猪的脖项,这时候空的的手连忙从一旁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磨得发亮的尖刀,接着一刀捅进猪脖子里,甚至手都没进去一些。
吕鱼有些不忍心看,却又忍不住想看。
“愣着干什么呢,赶紧把盆端过来!”吕父笑骂道。
“哦,好的!”吕鱼愣了一下,这才把刚兑好盐的少半盆水放到猪脖子下。
这时候,吕安阳这才把刀连同手从猪脖子里拔了出来,霎时猪血飞溅,吕鱼赶紧端着盆子接好。
一头猪,大半盆血,吕安阳揉了揉没了动静的大肥猪,待确认血都放干净了,这才笑着打趣道:“你小子以前看到我杀猪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看,怎么现在长大了,我看你反而还有些害怕了?”
“不是害怕,只是有些不忍!”吕鱼端着一盆猪血站起来,对着吕安阳不好意思的笑笑。
“不忍个啥啊!猪养来不就是杀了吃肉的吗?难道你还不吃肉了?”
吕鱼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有些见不得这些了,不好意思的笑笑,端起盆进厨房。
然后再拿桶从锅里把已经烧开了的水舀进桶里,然后提到门外。
待吕安阳把猪去毛,然后和吕父一起把猪抬到院子里早就搬出来的大桌子上的时候,吕鱼再看着白生生的大肥猪的时候,这感觉才好一些,甚至还跟吕安阳讨论这是几个膘的大肥猪,讨论这猪的小肠要怎么弄才能用来罐香肠。
“幺爹,你这个猪打算全留下?”吕安阳问老人道。
“霞霞要回来呢!再等霞霞走的时候,让她再多带一些,这猪也就差不多了!”老人笑呵呵的说道。
吕鱼在一旁听到老人这么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给他爷爷说吕霞今年不回来了的这话。
吕安阳杀了猪就走了,然后吕鱼一家三口就开始忙碌起来。
清洗内脏,切肉拌佐料灌香肠,腌腊肉,做完这些,时间都已经中午了。
吃过饭,吕鱼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电话给吕霞。
等电话通了,吕鱼说道:“今天家里杀猪了,爷爷一点没卖,说留着等你回来吃!”
“我……”
“别我我的了,你要么过年回来,要么我把电话给爷爷,你自己给他说你不回来过年了,反正我是开不了口给爷爷说你中秋的时候说的话是骗他的!”
“我再去给妈说说!”吕霞道。
……
时节已经快过年了,作为三人行人力资源有限公司的对外代表,该走动的关系就需要吕鱼去走动,比如作为公司所在地的父母官。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三人行人力资源公司也要表现得懂事一些,虽然到现在这公司还没一分钱的收入,但是该跟镇政府打好关系的还是要提前打好关系。
也是城里的超市没有售卖购物卡,不然吕鱼直接买上一些购物卡,这样送礼又隐蔽,又方便,别人还好兑现。
不过既然没有,那么就买上些烟也是一样。
给各个办公室送上几条烟,说了些好话,然后再次被镇政府办办公室主任领进苟中进办公室。
办公室还是原来的办公室,但是门牌上去了一个副字,虽然现在苟中进还只是代镇长,但只等下个月选举过后就会被去掉那个代字。
办公室主任把吕鱼带进门就走了,办公室里就只有吕鱼和苟中进。
吕鱼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胖胖的苟中进,想着同样是三十出头,对比自己没有重生的时候,吕鱼暗自感叹,同人不同命。
“中进镇长!”吕鱼收起感叹,客气的说道:“感谢镇政府的领导对我们公司的关怀让我们公司能够顺利的招工,也是镇政府的关照,才能让乡亲们相信我们。”
吕鱼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说是相信我们公司,乡亲们真正的还是相信镇政府,相信镇政府的领导……”
吕鱼好话说了一箩筐,苟中进也不打断,直到吕鱼说累了,把肚子里的存货都说完了,苟中进这才说道:“为治下企业创造良好的经营环境,是我们该做的,镇政府不求你们回报,但又期望你们回报,但这回报不是回报我们,而是希望你们公司挣了钱过后,能想着回报社会,回报帮你们挣钱的乡亲!”
“一定一定!”吕鱼连忙答道。
苟中进嘴里说着不求回报,但是当吕鱼把两条烟送给他的时候,苟中进没有客套的直接就收下了,而且看到只是两条烟,虽然两条烟的价钱加起来得有上千块了,他还是有些嫌弃。直到看到其中一条烟外面塑封好像已经被打开,烟里面应该加了东西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苟中进有些好奇里面给他加了什么,但当着这个小年轻的面,即便好奇也不好意思直接打开。
还好吕鱼很懂事,送了东西再说了几句感谢话就直接走了。
……
腊月二十四的时候,吕霞没有失信的带着行李回来了。
见到吕霞,老人脸上露出笑,吕父也开心的笑,吕鱼见着两人笑,自己也发自内心的笑。
把吕霞拉到一旁,吕鱼问道:“你不是说不回来的吗?”
“有的人不给我带香肠腊肉,我就只好自己回来吃了!”吕霞笑着说道,接着又一脸得意之色,说:“我不止回来吃,走的时候还要大拿特拿,让你小子没得吃。”
“整整一头大肥猪呢,光肉就一两百斤,只要你扛得走,随便你拿!”
……
年三十,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操持了一大桌子菜。
吃饭的时候,老人笑着说道:“人还是少了一些,要是你们两个都结婚了,都有孩子,到时候再坐在一起,那样看着才热闹呢?”
老人说着这话,一脸憧憬,他只是想着就美得不行,只是他又有些惆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这么一天,也不知道孙女嫁人过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过年?
“不过这样也很好了!”老人想着,看着已经很少说胡话的儿子,越来越成熟的孙子,亭亭玉立的孙女,老人很满足,很高兴,除了那臭小子拦着他不让他多喝酒,他此时没什么不满的了。
“我还早!”吕霞听到老人这么说,摆着手,脸色有些羞红,接着说道:“倒是老弟……”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吕鱼瞪过来的没好气的目光,吕霞傲娇似的扬了扬脖子,不过也没有再往下说。
即便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可也已经引起了吕父和老人的注意。
注意到到父亲和爷爷看过来的目光,吕鱼再次没好气的瞪了吕霞一眼,接着说道:“别听她瞎说!”
“哦!”老人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什么的出了口气。
吃完团圆饭,吕鱼顾不得和家人一起看春晚,拿着手机就挨着给人打电话拜年。
打给郝老板,打给王时群,打给田允涛……
他给别人打电话的同时,也有人打电话给他拜年,比如工行电厂分理处的大客户经理。
吕鱼有些感叹,不知不觉他过年都能接到银行的问候电话了。
过了大年三十,吕鱼家变得很热闹,去年出去打工的人,有人感谢吕鱼去年让他们挣了钱,而且听说年中吕鱼还要给他们发钱,好多人趁着过年的时节提着礼品到吕鱼家做客。
这些人送的礼,老人有的拒绝了,有的实在拒绝不掉,都回礼让人再带着其它东西走,盘算着不占人一分便宜。
从大年初二开始,家里就没有空闲过,除了这些感谢的乡亲们,还有吕鱼家的亲戚。
大年初五的一大早,罗妈带着罗永峰一起到了吕鱼家。
客套过后,罗妈问吕鱼道:“小鱼,听永峰说他现在没有帮包工头,而是在跟着你做了?”
老人和吕父第一次知道这消息,都疑惑的看向吕鱼,倒是吕霞已经知道了,表情没什么变化,却好奇的打量着罗永峰。
罗永峰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对吕霞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一下。
“是这样的!”吕鱼点头,接着给罗妈也是给老人和吕父解释道:“我一个人在那边,最近实在有些忙不过来,所以找永峰哥帮我一下。”
吕霞在一旁听得直撇嘴,心说:“什么屁事没有,还忙不过来,不就是挨了打后胆小了,找个人保护你嘛!”
不过当着老人和吕父还有罗妈的面,吕霞很给面子的没有揭穿吕鱼。
其实在来之前罗妈就已经问过罗永峰了,哪能不知道罗永峰都帮了吕鱼些什么,觉得怎么看罗永峰都像是吕鱼的打手。
想想电视里演的那些打手,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罗妈只要想着这些,心里就有些不落底,虽然她可以说是看着吕鱼长大的,对吕鱼的品性还算了解,知道吕鱼应该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可是万一呢?
所以,她有些不想罗永峰继续跟着吕鱼做,想着还是回工地当小工就好。
可是她又不好直接给吕鱼说,毕竟吕鱼再怎么说也帮了罗永峰找了个工作,去年挣了几大千,而且吕鱼给罗永峰开的工资,又让她有些纠结的不舍得拒绝。
吕鱼看出罗妈的神情不对,稍微一想也就有些明白了,知道罗妈可能误会了罗永峰的工作性质,于是解释道:“我请永峰哥呢,不是让他一直跟着我,他也是有正事要做的……”
“什么事?”罗妈连忙问道。
“是这样的……”吕鱼沉吟了一下组织语言,看了看都看着他正等着他说话的众人,接着道:“工地那个地方吧,说不安全吧又不怎么出事,但要说安全吧又算不上,就像去年,电厂就出了好几次事故,虽然没有人命发生,但重伤了也有好几个。我找永峰哥呢,其实想着让永峰哥帮我盯着一下.……”
“我不行的,我盯不了人!”罗永峰听到吕鱼这么说,连连摆手。
罗妈按下罗永峰摇晃的手,说道:“听小鱼接着说下去!”
结果吕鱼还没有继续说下去,吕父就在一旁皱眉问道:“安全的问题还要你管?”
老人看向吕父,道:“不管用不用我们管,人终究是我们带过去的,就要对别人负责,我看幺孙这事做得对。”
夸奖了吕鱼,老人又看了眼罗永峰,他这才第一次见罗永峰,但是老人一辈子见过的人实在太多了,只是这么一会短暂的相处,他也差不多把罗永峰是个什么样的人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知道罗永峰这种人看着傻里傻气的,但就是这种人反而会是一根筋,有时候较真起来,好多人都还拿他没有办法,叫罗永峰管安全,说不定比好多精明人还能做得好。
反正在老人看来,罗永峰真要管安全的话,肯定比吕鱼来的好,因为他怕吕鱼面子薄,不怎么好意思说别人,而且吕鱼又太年轻,说不定吕鱼说了,别人也不一定当回事。
但一根筋的人就没有抹不开面子这一说,而且别人真敢不把罗永峰当回事,罗永峰就敢跟人较真。
还有一点,也是老人的一点私心。
老人知道,这社会有时候你做一些事,可能出发点是为了别人好,但有时候不会被理解,反而会得埋怨,当埋怨多了,说不定还会变成仇。
虽然他对吕父说他们带出去的人他们要管别人的安全,但是能不让自己幺孙亲自去管,中间隔着一层,总归是好的,也是对他幺孙的一种保护。
于是老人对罗妈说道:“我看这后生可以,你要是放心我们家,就让他帮我们吧!”
“哎呀,幺爹,看您说的,我还能不放心你们!”罗妈埋怨似的说道。而且听到罗永峰不是给吕鱼当打手,罗妈松了口气,而且不用在工地下苦力,还挣得多,她哪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正事说完,又唠了一会闲话,罗妈就心满意足的带着罗永峰走了。
等罗妈带着罗永峰走了,吕霞不满的看着吕鱼道:“刚那个傻里傻气的人都能有工作,我这个当姐姐的现在还无事可做呢!”
“你要是愿意,我也能给你安排事做!”吕鱼说着话,却不打算细说,他忙着有事进城,结果刚到隔壁屋推上自行车,还没推出来呢,就被他姐姐拽着车后座。
“先说是什么事?”吕霞拽着车后座问道。
“今年那边四百人呢,这些人的工资结算那些,还没人做,你不是学了电脑吗?不是学了文案那些嘛?这事给你干怎么样?”吕鱼看着吕霞,“以后你就是我们三人行人力资源的一员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激动、很兴奋?”
吕霞没什么激动兴奋的,倒是一脸好奇的问道:“工资多少啊?”
“800!”吕鱼磕绊都没打的就答道。
“你亲姐姐你就给开八百?”吕霞瞪大了眼睛,双手叉腰,嚷嚷着:“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就是因为你是我姐姐,我才给你开八百!”吕鱼理直气壮的看着吕霞,说道:“你自己去看看,电厂里那些包工头的资料员一个月是多少?”
“多少?”吕霞好奇的问道。
“600!”吕鱼说。
“才600?”吕霞吃了一惊,接着一副嫌弃的表情说道:“600也有人干?”
吕鱼看着吕霞,心说:“曾经你600元干得不也挺带劲的嘛?”
吕鱼所谓的曾经,就是他重生前,其实应该是今年,吕霞就应该去郝老板的队上接张丽娟的班了,可是因为吕鱼的重生,这一切都变了。
吕鱼怕被他姐姐烦,更怕他姐姐追问罗永峰的工资,他知道,要是让吕霞知道罗永峰的工资差不多是她两倍的话,他姐姐肯定得爆发。
趁着吕霞松开手的间隙,迅速的跑着把自行车推出门,然后骑上自行车就开溜。
当然,他对吕霞说的800也是逗吕霞的,毕竟外人都那么多,没道理亲姐姐反而还少了,少了不说,还少那么多,怎么看都过分了。
吕鱼说有事,是真有事,而且还是花钱的大事。
拿着银行卡去银行取了一万元钱,吕鱼来到城里的火车票代售点。
正是春运的高峰期,代售点人很多,吕鱼费了很大的劲才挤进去,他没有往窗口处挤,而是直接往代售点的里间那里走。
“咚咚!”吕鱼敲了一下门。
隔了好一会才有个人打开门,这是一个中年人,开门看到吕鱼,先是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敲门有什么事?”
“你是这里的老板吧?”吕鱼问。
“我就是!”这人点头。
“我找你有点事,能进去说吗?”
这人并不想带吕鱼进里间,语气生硬的说道:“什么事在这说也一样。”
吕鱼知道,他这又是吃了年龄的亏了,但他知道,什么年龄那些都是虚的,只有钱才是实实在在的。所以当吕鱼把包打开,亮了亮包里的一扎百元钞票给这人看了一眼过后,这人态度立即就变了,连忙把吕鱼邀请进去。
“本人姓许,这是我的名片!”
许俊,吕鱼看了眼名片上的名字,再看向这个叫许俊的人道:“许老板,我找你就是请你帮我买票的!”
许俊知道,在这带上钱找到他的肯定就只能是这回事,点头示意吕鱼继续说。
“400张……”
“什么你要四百张?”不等吕鱼说完,许俊大吃一惊的打断道:“这我可没这本事!”
“不是去南方那种热门地区,是1718次去河府的那趟车!”吕鱼说道,为了安许俊的心,又补充道:“不是这几天,而是过了春运后才要,而且也不是一次性要,只要连续五天的就可以,一天都不到一百张,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说完,吕鱼又补充道:“当然,能一次性多点最好!”
不是热门车次,不是高峰期,许俊盘算了一下,接着给吕鱼倒了一杯茶,让吕鱼等等,然后在电脑上查了一会,心里差不多已经有底了。
其实吕鱼现在买,都不用人帮忙也能买到十多天后的票,可是太分散,太凌乱了,他也不好弄,只能找黄牛帮忙弄票。
而吕鱼认为,能在县里找见的最大的黄牛,就是这种代售点的老板,这种人基本上都是有关系的,甚至挣钱也不靠代售来挣钱,就等着高峰期倒卖车票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而且这时期的这些人还不怕被查,甚至敢给吕鱼的押金开收据,都不怕吕鱼有没有可能是那种钓鱼执法的人。
了却一桩事,虽然要多花几大千,但是吕鱼一点也不心疼,毕竟这几大千花得一点都不冤,能为他省下很多麻烦。
事情没花多长时间,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中午,家里又有客人。
不是带出去的乡亲,而是吕鱼的霍姨父霍其理和吕鱼的五姨。
看到他霍姨父,突然一个想法在吕鱼脑海中浮现,急忙把自行车提进屋,跟他霍姨父和五姨打了个招呼就连忙问霍其理道:“姨父,你认识就业局的领导吗?”
霍其理有些疑惑的看了吕鱼一眼,接着目光又看了看老人和吕父,发现他们都是一副疑惑的样子,这才转头再次看向吕鱼,问道:“认识倒是认识,就是不怎么熟,怎么你找就业局有什么事?”
不等吕鱼回答,又猜测道:“难道你对就业局下面那个中介所有什么想法?”
“没有!”吕鱼摇头,“我能对那个中介所有什么想法,而且姨父也是政府里退休的,难道你鼓励我和政府部门做生意?”
“还是算了吧!”霍其理笑着说道。
吕鱼的五姨见话题有些偏了,连忙插话拽回话题道:“那你找就业局领导做什么?”
“我想要去读个书!”吕鱼说道。
就业局下面办有一所职中,吕鱼好多同学现在都还在那里读书,比如大眼睛,比如余源源,比如还有一个他同班的已经忘记名字的一个女同学,至于不同班,甚至不同年纪的就更多了。
甚至吕鱼曾经也在那里读过一个月,这是吕鱼曾经在沟口的那个职中的分校读了半学期,然后瞒着老人转学到了就业局,结果只坚持了一个月就不读了,然后就去电厂打工。
听到吕鱼居然想要重回学校,老人也不管是个什么样的学校,立即就笑着说道:“好,继续读书好!”
看到老人如此神情,吕鱼觉得不管自己到就业局读书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能让爷爷高兴,那么就是值得的。
“哦,你要去就业局读书啊!”吕鱼五姨恍然大悟,不过立刻就疑惑的问道:“你读书直接去就业局报名就好了,难道就业局还能不收你?”
不怪吕鱼的五姨有这个疑惑,毕竟她知道就业局那个学校是干什么的,说起来就是就业局用来创收的,也是就业局用来显摆政绩的地方,别说吕鱼年龄合适,就是那些成年人,只要好意思来报名,就业局就敢收。
倒是霍其理明白吕鱼的意思,有些好笑的看着吕鱼,道:“你是不准备好好读,所以让我给就业局领导打个招呼?”
“我不是有事嘛?”吕鱼不好意思的笑笑。
“行!回头你去报名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再给就业局打个电话!”霍其理直接应承下来。
吕鱼知道这是成了,心下一块大石头落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得意,就跟逮着小鸡的黄鼠狼似的。
吃完午饭吕鱼的霍姨父和五姨就走了,然后吕霞好奇的问道:“老弟,你怎么想起去读书了?”
“我爱学习不行?”吕鱼一脸得瑟的说道。
“快拉倒吧!”吕霞一脸嫌弃的看了吕鱼一眼,道:“真要爱学习,就去考高中去那破学校能有什么用?”
这话一旁的老人不爱听了,说道:“都是学知识的地方,有什么好的破的!”
老人最近半年看到家里变得越来越好,心里高兴的同时,又觉得让幺孙这么点大就不读书操持着家里的事,心里一直有些愧疚,甚至是遗憾,他其实知道就业局那学校不怎么样,肯定不能跟真正的高中比,但是只要想着幺孙还能继续读书,老人就高兴,特别是吕鱼告诉他说那学校一样可以考大学,连连说着:“考大学好,以后我幺孙也考个大学。”
吕霞在一旁听得直撇嘴,心说:“还考大学呢,能上的也就是那种野鸡大学。”
不过看到老人这么高兴的样子,吕霞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幺孙要继续读书,老人比家里有了生意挣了钱还高兴,高兴到第三天,吕鱼要带着他去医院体检的时候,这才皱起眉头,道:“我身体好好的,体检个啥?”
“哎呀,来都来了,体检一下又不费什么事,我们都知道您身体好,可是您体检一下,看到实实在在的数据,我们做晚辈的才好安心啊!”吕鱼劝着老人,然后给吕霞使了个眼色。吕霞立即明白的接过劝说的话道:“就是,您看您就是抽个血啥的,您要是不放心别人,您孙女也学过的,到时候您孙女给您抽!”
“你才干过几次,还能有别人拿手?”老人满是怀疑的看着吕霞。
“呵呵!”吕霞尴尬的笑笑,然后抬头看着天花板不说话。
老人虽然表现得很抗拒,但是终究还是没有真的拒绝。
今天已经大年初八,公历2004年1月29日了,距离电厂再次动工已经不到半个月了,所以从初六开始,吕鱼就在镇广播站通知所有报名的人,今天到县人民医院体检。
几百人呢,县医院也没有一个体检大厅啥的,每个人体检都是楼上楼下的到处跑,吕鱼也带着老人楼上楼下的跑,但是他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排队,其他体检的人看到吕鱼带老人来排队,都客气的让老人先,老人要客气,但是吕鱼不客气,道着谢就把老人搀到第一位去了。
体检项目做完了,吕鱼让老人等一会,然后独自来到院长办公室。
院长姓钱,叫钱捷,是吕家沟如今最有本事的一个人,而且照片就挂在医院的领导栏最上方,也是专家栏的第一个,即便吕鱼没有真正的和钱捷打过交道,但是只一眼就认了出来。
说起来,他和钱捷不熟,倒是和钱捷的那个那个退休公务员老爹,还有钱捷的母亲很熟。
不过那是重生前,曾经他跟着他堂兄吕辉学理发,那老两口就住在离吕辉理发店不远的地方,而且钱捷的母亲时常待在理发店和吕鱼的婶婶聊天,吕鱼也时常给老妇人洗头吹发。
倒是钱捷的那个公务员老爹钱部长,吕鱼只为他服务过一次,就是剃钱部长那钢针似的串脸胡,然后……
新手嘛,没经验,结果把钱部长刮得一脸冒血珠,最后再没到吕辉的店里消费过,吕鱼就算给吕辉赶走了一个潜在的长期顾客。
“钱院长!”吕鱼进门客气的打着招呼,说起来他和钱捷同辈,但面对陌生的钱捷,吕鱼没有这么套近乎。
而且钱捷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应该也不会高兴他套近乎。
看到推门进来的吕鱼,钱捷问道:“有什么事?”
“我是吕家沟六队的,我爷爷是吕清善!”吕鱼先自报家门。
“哦,吕老爷子家的!”钱捷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又问道:“今天医院这些体检的人都是你们家弄的人吧?”
“是的,做点小买卖,钱挣的不多,反而带的人多,害怕谁有个什么病什么,弄个体检也放心一些。”
钱捷听到吕鱼说什么挣得不多时就皱起了眉头,以为吕鱼是为了体检费而来的,接着想想又不对,真要找他少一些费用,怎么得也得体检前来找他,而不该是这时候。
而吕鱼找他确实不是为体检费的事,吕鱼找钱捷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请钱捷帮忙打个招呼,吕鱼要带老人到心内科,和消化科再仔细检查身体
医院的常规体检,只能检查一个大概,吕鱼不放心,就想着更仔细的检查一下,也想着医生能更负责用心一些,于是找到钱捷这里来了。
其实在带人到县医院体检之前,吕鱼有想过是不是找个熟人,比如他婶婶,大伯啥的帮他说说,然后省一些体检费,结果想着一共也没有多少钱,能省下了的就更少了,为了一点小钱搭人情不划算,而且他还想着现在要用钱捷一次,那么来回麻烦别人,别人也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
就像现在,听吕鱼说只是请他推荐两个大夫再给两个大夫打个招呼,吕鱼要带吕老爷子去检查身体。
想着吕鱼没在钱上面来找他,反而是因为这事才来找他,他反而高看了吕鱼一眼,所以当着吕鱼的面,钱捷就打电话叫来一个人,然后叫这人领吕鱼去找医生。
在心内科,老人顺从的又做了一次心电图,还做了一个彩超,而医生也确诊是冠心病。
其实老人得冠心病这事,到现在老人加上老人儿女、女婿再加上吕鱼、吕霞就没有不知道的,对这个结果,众人都已经早有预料。
可是在消化科,老人不愿意检查,吕霞包括已经没什么事过来跟在老人身边的吕父都不理解。
面对老人的抗拒,其他人的不理解,吕鱼能怎么说?
难道告诉他们,老人就是食道癌去世的,去世时他抱在手里时已经瘦到没有了感觉?
想着当时抱起真的已经骨瘦如柴的爷爷时的心酸,强忍着流泪的冲动,吕鱼专注的看着老人,道:“爷爷,相不相信您幺孙?”
“我还能不信我幺孙?”老人笑着说道,不过紧接着想到刚才幺孙要医生给他胃镜检查,老人听过别人给他说的做胃镜的感受,其实不用听别人说,其实他只要想着一根管子往肚子里塞就感觉到难受。可再看到幺孙一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老人有些疑惑的同时,又咬牙答应道:“那好,我就去做一下这个胃镜!”
站在胃镜室,作为关系户的吕鱼,直接就待在了老人旁边,一直的安慰老人道:“爷爷,别紧张,放轻松,很快就好!”
他劝老人不要紧张,结果自己都紧张得冒汗,双腿发颤,都快要站不住了。
老人咬着东西,不能说话,但给了吕鱼一个安心的笑容。
胃镜缓缓的从老人的口腔进入食管。
吕鱼紧张得额头冒汗,手心冒汗,要不是咬牙坚持,可能早就瘫软在地上了,但眼睛眨也不眨的死死的盯着显示器,生怕漏过了什么。
但是,他又没有学过这些东西,他怎么可能看得懂,于是一个劲的问医生:“没问题吧?没问题吧……”
医生被问烦了,也不管吕鱼是不是院子助理亲自带过来的院长的关系户了,呵斥道:“你安静点,不要打扰我,而且你把老人家都弄紧张了!”
接着,大夫再安慰老人道:“老人家,放轻松点,来跟着的指示来做……”
被大夫呵斥了,也听到大夫说自己把爷爷弄紧张了,吕鱼立即住嘴,但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显示屏,即便看不懂,依然看。
直到显示屏画面突然消失,吕鱼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医生在清洗胃镜,而老人正准备从检查床上起来。吕鱼立即上前,把老人扶起来,接着就紧张的问大夫道:“医生,我爷爷的检查怎么样?”
因为是院长的关系户,大夫显然看得很用心,没有遗漏一处地方,这时候面对吕鱼的问题,也敢带着肯定的语气答道:“没什么问题!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能有这样的胃很难得!”
“食道呢?”吕鱼急忙问道。
“你看得那么认真,没看出来好坏?”大夫挖苦了吕鱼一句,知道是关系户,也就不再接着挖苦了,说道:“食道也正常,没有病变什么的!”
吕鱼带着兴奋的喜悦,连连对大夫道谢。
待吕鱼把老人扶出胃镜室,老人说道:“我就说不用检查吧?白受这个罪!”
“检查了好,这样安心!”吕鱼笑着,笑得像个孩子,走路像是踩在棉花上,高一脚低一脚的,有刚才紧张过后的疲惫,也有兴奋的雀跃。
他知道老人现在没有检查出来,那么以后再好好注意,合理饮食,再加上如今一切都已经变得和曾经不一样了,那么他爷爷的食道癌真的有可能被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