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阁的后山算不上禁地,但明令禁止十岁以下孩童进入,里面多多少少有些危险的凶兽,也有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传说,只是这个传说从未被证实。
董小胖背着龙凤弓走在前头,叶冬跟在后面,慢慢深入山林,只见林中多有奇花异草,飞禽走兽,山花烂漫,美不胜收。
董小胖举箭就射,不一会儿就大有收获,这把龙凤弓虽然只是人阶下品的宝器,但对于他来说比之前的那把弓要更趁手,至少他能拉满弓。
到了午后,两人又饥又渴才循着原路回到书院。书院的其它学生看到董小胖二人的收获啧啧称奇。
“这种山鸡可好吃了!”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孩子道,此人名叫董大山,看模样比叶冬二人大两三岁。
“吃?呃……”董小胖不自觉地吞下一口吐沫。
董大山贴着董小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董小胖连连点头。
书院放学后,董大山带着二人到得一处僻静的山涧,将山鸡洗尽,拾柴生火,就这样烤起山鸡来。
“果然好吃!”董小胖吃得津津有味。
叶冬也觉得这确实是难得的美味,以前叶秋吃的东西大多比较清淡,所以他也没吃过太好吃的东西。
“那当然!”董大山自豪地道,“我爹是猎人,平时也常带这种山鸡回家,据他说这后山中有一种天下最美味的东西,名叫斑尾榛鸡,用它煮的汤不用放任何调料也是世间美味。”
“真的假的?”
“你不信?我带你们进后山去看看,凭你的箭法一定能抓到几只。”董大山道。
三人一拍即合,吃饱喝足后一起往后山深处走去。循着小道,三人越走越深,待到一处瀑布前,董大山停了下来,道:“据我父亲说,这道瀑布后面是一个古老的阵法,连剑神阁的长老也无法进入,虽然知道这道瀑布就是入口。”
“古老的阵法?”董小胖抓了抓后脑勺,他活到现在还没有听说过阵法是一种什么东西,抬起龙凤弓,一箭射向那瀑布,箭矢像飞蚊进入了黑暗,袅无踪迹。
“你的意思是要破开这个阵法?”叶冬问道。
“试一试,能成功也不一定,听说这里面就有世间最美味的斑尾榛鸡。”董大山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叶冬这一年来虽然苦读不辍,但毕竟年纪有限,对阵法也没有任何涉猎,哪里知道怎么破,胡乱看了下四周风景,实在看不出任何端倪。
董大山取出一个小本子,道:“这个是我父亲关于这个阵法的手扎,被我偷偷拿出来了,你看看兴许有用。”
“哦?”叶冬接过手扎,一页页的翻过去,上面对这个阵法的推理和研究颇为详尽,显然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而是集了几代人的心血。
叶冬望向眼角上方,也有几篇与这本手扎相关的文章,两相印证,叶冬多半明白了,这个阵法大致是个上古遗址,数万年前被一个大神通者用阵法包裹,并将之与世隔绝,这里面有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
“怎么样?”董大山焦急地问道。
叶冬将所有思路理了下,道:“破解这个阵法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你们看,这个瀑布确实是阵法的门,只是需要很强大的灵魂力量不断叩门,才能破阵。”
“灵魂力量?这是什么鬼?”董小胖一脸茫然,这就是读书不努力的典型表现。
“这么说来只有炼器师才能破开此阵?”董大山一脸遗憾,他当然知道灵魂力量是什么东西。
叶冬突然感觉到脑内有一股东西跃跃欲试,这股东西正是当年鬼尊体内飘出来的那道白色匹练,这些年这道匹练住在自己的脑海中没有丝毫不适,只是还尚不能被自己吸收。
叶冬心思一动,这道白色匹练夺窍而出,在空中化作一团肉眼看不见的白雾,轰然叩向瀑布。
“牼!牼!牼!”三声无法形容的刺耳声响传遍山林,惊起周遭无数倦鸟。
那道瀑布渐流渐小,最终枯竭,峭壁上一方小洞现在眼前。
三人相顾骇然,还是决定往洞中一探究竟。
这小洞内只走了数十米便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参天巨树,一棵棵直插云霄,需数十人环臂而抱。
三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树可以这么高,花可以这么大。
天上一只五彩斑斓的飞禽掠过,尾羽竟有数米长,身形却只与山鸡相似。
“看!那就是斑尾榛鸡!”董大山兴奋叫道,虽然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斑尾榛鸡,但他从小就听父亲描述斑尾榛鸡的模样,今日一见仿佛看到了梦中情人一般。
董小胖闻言,搭箭一射。
一箭落空,三人大叫一声可惜。
“追!”董大山哪里肯就此罢休,三人朝着斑尾榛鸡飞翔的方向狂奔而去。
追了数里路,跨过无数藤蔓和灌木,始终没有再次见到它,在三人喘气叹息之际,只见一只斑尾榛鸡正好栖在一棵大树上。
董小胖正欲搭弓再射,突然一块大石飞来,正好砸在了斑尾榛鸡的脑袋上,那斑尾榛鸡连叫也没叫一声便一命呜呼了。
“呃……”董小胖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叶冬和董大山二人已经循着方向发现了扔石头的人,那可真是一个怪物。
是一个两米多高的绿人,光着膀子,腰间只围了一块皮草,每只脚只有三个脚趾,就那样肆无忌惮地踩在枯叶上,最奇怪是他肩膀以上有两个头,没错,确实是两个,一大一小,都梳了一根小辫子,大眼瞪小眼互视了一眼,然后齐齐地望向叶冬三人。
“呜啊,呜啊……”一通乱叫。
三人谁也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叶冬用手指比划了几下,对方摇头也表示听不懂,完全是鸡同鸭讲,好在对方也没有什么恶意。
那双头怪人随后取过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几道,仿佛是写了几个字。
董大山自觉识字不少,但这样的字他却是闻所未闻。
叶冬看了一眼,瞬间眼角上方果然又出现了几篇文章,原来这是一种极为少见的上古文字,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用它,据文章记载使用这种文字的人早已经绝迹,没想到这里还能看到,按照字面上的意思理解是:鸟是我的。
叶冬取过树枝,也在地上划了几个字,回道:是你的。
双头怪人看了看,两张脸孔都开心地现出笑容,写道:我们是朋友。
叶冬也写道:是好朋友。
双头怪人更开心了,竟然手舞足蹈起来,快速写下一串字:我请你们吃鸟。
然后双头怪人拖着斑尾榛鸡到一处有水的地方,将它拔羽洗尽,然后从背上取下一只石锅,架好石锅,钻木取火。
三人在附近帮忙拾了些柴禾。
过了小半个时辰,水渐渐烧开,此时香气四溢,三人情不自禁的开始吞口水,而那双头怪人两道哈喇子老早已经拖在地上,但他强忍着不断添火。
半个时辰后,双头怪人终于示意可以吃了,也没客气,端起石锅,两个头各呷了一大口汤,然后发出两声满足的“啊!”
“嚄!嚄!”大概应该是请的意思,边说边将两只手探入汤中取下两只鸟腿,自顾自地吃起来。
“呃……”董小胖和董大山表示无法下嘴。
叶冬一阵无语,这双头怪人实在是太脏了,但这汤又实在太香,忍不住摘了一片大树叶折成勺子形状,舀了一勺,轻轻一呷。
叶冬没曾想到,这一呷让他后半辈子沦为了一个吃货。
斑尾榛鸡的美味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没有任何调料的汤仿佛将天下最好的调料全部放在了一起,明明是清汤却比上汤、高汤甚至顶汤还要有滋味。这种味道就仿佛初恋一样让人一生都无法忘怀。
董小胖和董大山学着叶冬的模样取了一勺,从此世间又多了两枚吃货。
正吃得欢畅,林中灌木簌簌振动,只见斑驳的树叶中探出一个无比丑陋的脑袋,脑袋上的皮肤深红褶皱,光滑发亮,耷拉的眼皮将两只眼珠盖去了大半,嘴里伸吐着类似蛇信一样的舌头,舌头上挂下粘稠的唾液。
“是个怪物!”董大山惊叫一声。
那怪物恍如未闻,自顾自地扭动着身躯,身体慢慢从树叶中爬了出来,竟像是一条蟒蛇,只是通体没有蛇鳞,只有暗红褶皱的光滑皮肤。
“这是什么鬼?”叶冬也被吓了一大跳。
双头怪人如临大敌,嘴里“嗷嗷”乱叫,随手捡起石头砸向怪蛇,但那怪蛇丝毫没有理会,若大的石头扔在它的身上仿佛碰到了棉花一样。
怪蛇逶迤前行,一步步向众人欺近。
双头怪人拉了拉叶冬的衣服像是求救。
叶冬见那怪蛇也是来者不善,道:“小胖哥,射它!”
“嗯!”董小胖还算沉着,取出弓箭,一箭射出,正中怪蛇躯体,整支箭羽没入它的体内,但那怪蛇浑如无事,目光中露出了几分凶狠。
“用琉璃穿云箭!”叶冬道。
眼见怪蛇已经十分逼近,董小胖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支琉璃穿云箭,搭箭对准“蛇头”“倏”得射出,洞穿了整个头颅,那怪蛇终于是倒了下来。
双头怪人和叶冬三人俱都倒吸了一口良气。
叶冬取过树枝在地上写道:这是什么?
双头怪人写道:蚯蚓。
“呃……”蚯蚓叶冬当然见过,但这么大的蚯蚓真是没有见过。
双头怪人快速在地上写了一串字:我们快走,蚯蚓出现,兽潮就要来了。
双头怪人带着三人跑了好几里路,终于看到一片石头砌成的高墙,这堵高墙颇为简陋,但墙上有许多木塔,每个木塔上都有一个像双头怪人这样的双头人,包括守门的几人也是双头人,想来这里就是双头怪人住的部落。
双头怪人与守门的几人着急地说了一通。守卫脸色沉重,打量了叶冬三人一遍,马上让行,然后关上石门。其中一个守卫从腰间取出一个号角,“呜呜……”的号角声传遍整个部落。
双头怪人与守门的其中一人着急地说了一通。守卫脸色沉重,打量了叶冬三人一遍,马上让行,然后关上石门。其中一个守卫从腰间取出一个号角,“呜呜……”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部落。
叶冬拉停双头怪人,在地上写了几个字:怎么了?
双头怪人凝重地回了几个字:兽潮将要来了,我们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叶冬:我们能帮忙吗?
双头怪人:当然,他的箭法不错,我们很需要你们的帮助。
叶冬:没问题。
双头怪人:谢谢,我们要马上去准备,有事情可以找我们,我们叫古里古力。
叶冬:叶冬。
此时夜幕降临,古里古力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我们叫古里古力。”叶冬念道,古里古力这个名字真是奇怪,想来应该是两个人的名字,大头叫古里,小头叫古力?或者反之?摸摸了后脑勺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
叶冬三人随意走这了一圈,发现这里大多建筑是简单的石木结构,来往的人全是两米多高的双头人,有男亦有女,他们对叶冬三人的到来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个个都行色匆匆,或扛或背,拼命拆了房子上的木石往外搬,这种景象着实怪异。
不一会儿,百多个房子拆御殆尽,而石墙边上则密密麻麻地立起了无数简易的小塔,塔上都有数个像弓弩一样的弹射机括,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过不多时,地面开始微震起来,石墙外全是“吱吱”的叫声,木塔上机括扣动,箭矢和石块“嗖嗖”地往外飞。
三人好奇地爬上一个木塔,俯首向下望去,只见外面像地毯般尽是兔子般大小的老鼠,石墙角下已经堆起了厚厚的尸体。
双头人也还算聪明,并没有用石墙把整个部落围死,而是在门口处留了一小道,引得所有巨鼠尽数往这里涌,这里的尸体堆成了小山般模样,场面甚是惨烈!巨大的石块被双头人狠狠地砸下去,溅起的鲜血足有数米高,那些巨鼠依然悍不畏死。
双头人这边似乎根本没有人指挥,每一个人或用机括,或搬石块,机械地堵杀着所有入侵者。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这波巨鼠眼见无缝可入,终于知道了害怕,像潮水般退去。
双头人迅速坐下来休息,女人则取了许多食物分发给每一个人。
叶冬三人辗转找到古里古力,此时的他们正在一个木塔上调试着机括,见到叶冬三人来了甚是高兴。
“战斗结束了吗?”叶冬在木头上刻下几个字。
古里古力:远远没有!战斗会一直持续到天亮。
叶冬愣了一下,这样的战斗持续到天亮,实在难以想象,写道:经常会有兽潮吗?
古里古力:不一定,当有些怪物,比如蚯蚓出现的时候就会有兽潮,有时间隔一个多月,有时是一年多。
叶冬摸了摸脑袋表示同情。
古里古力目视远方,似乎又有动静,果然林中“娑娑”作响,一大片螃蟹像洪水般涌来,待到近处,只见这些螃蟹都有铁锅般大小,高举两只铁钳横着往石墙上爬。
双头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断扳动机括,无数螃蟹被钉在地上,八只脚依然在拼命地四处乱挠。
董小胖搭起弓箭,对准快要爬上来的家伙一阵猛射。
这轮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方才结束。虽然结束了,但是谁也没有闲下来,纷纷跑下去搬石头,有些甚至从尸体上拔下箭矢,虽然只用了存货的三分之一,但长远来看是远远不够的,他们必须趁着这个间隙备得越多越好。
叶冬开始有些佩服这些双头人,他们似乎永远活在生与死的边缘,如果不多为自己打算一分结果有可能就是死亡。
不多时,第三波兽潮来袭,是数千野狗和数千只野猪,浩浩荡荡,光嚎叫声就让人害怕。
但这一波双头人却是不怕,多少年下来,他们早就练就了极准的准头,每一只箭矢基本都能射中它们的脑袋,就像之前古里古力随意扔一块石头就能打中斑尾榛鸡一样。
到得午夜,已经是第四波,这一波竟是近千只山龟,其速不快,缓缓向石墙推进。这些山龟有磨盘般大小,脑袋一伸一缩,巧妙地避着箭矢。
双头人很有默契地换下机括上的寻常箭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拳头大小的“弹丸”,一颗颗激射出去,撞在龟背上发出一阵爆炸声,龟背被炸成了碎片。
“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叶冬暗赞道,看着石墙外面高高垒起的各种尸体,叶冬不禁皱眉,突然想起书中看到的一个典故,当时也是一场攻城战,守方高墙耸立,严阵以待,攻方久攻不下,用了最笨的方法,所有军士用盾顶着箭矢运土石,生生在城墙外堆起了一个小土坡,最终骏马踏着小土坡攻上了城墙,这是商国史上最霸道最著名的攻城战役,想到这里刻下一行字:尸体一层软一层硬,如此下去,野兽就可以踏着尸体爬上城墙了。
古里古力看了这行字,竖起了大拇指,写道:聪明。
远处的双头人对此早有经验,已经纷纷开始砌墙了,将原有的石墙加高了一米多。
这一战果然持续到了晨晓时分,总共十几波全部被双头人打退,场面极为惨烈,石墙在这一夜之间砌高了十几米,而墙外的尸体也有近十米高,地面上早已经血流成河。
而这战竟然还没有结束!
古里古力说也许还有最后一波:巨蚁族!
果然,数以千万计的黑色蚂蚁不知道从何而来,每一只都有拇指般大小,口器像一把小剪般锋利。
古里古力面色显得非常沉重,看了眼叶冬三人,露出了极其内疚的神情。
叶冬似是看懂了古里古力的表情,刻字问道:怎么了?
古里古力:这么多蚂蚁根本无法用箭矢和石头,只能肉搏,每一次兽潮我们都有好多族人死在这一波。
叶冬瞳孔一缩,他马上明白了,此时的古里古力也是泥菩萨过江,自己三人是必死无疑,马上刻字: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古里古力:有是有,只要找到蚁王并杀死就能击退蚁群,但蚁王刀枪不入即使找到了也一时杀不死。
叶冬:谁是蚁王?
古里古力:最大的那个。
几十息的时间,蚁群已经逼近,叶冬放眼望去每一只蚂蚁都是一样大,根本辨不出哪一只是蚁王。此时的董大山脸都被吓绿了,董小胖还算镇静,搭上琉璃穿云箭,准备好了一切只等蚁王出现。
“啊呜!”古里古力往空中一指,大意应该是蚁王出现了。
只见古里古力手指所指的方向在半空中,一只黑色蚂蚁飞在半空中,比地上的蚂蚁大出数倍,远远看去竟有两对翅膀不断地扑腾着,模样极像放大版的马峰。
“嘿嘿,终于来了!”董小胖对自己的箭法很有信心。
“嗖”琉璃穿云箭飞射而出。
“呃……”叶冬三人齐齐傻眼了,那蚁王竟然稳稳地躲开了。
“我就不信了!”董小胖再次搭上一箭,拉满全弓,一箭射出。
“见鬼!”
那蚁王再次悠闲地避开了,此时万千黑蚁已经爬上墙面,双头人都各自取出了武器拍打最先上墙的黑蚁。
“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快死了?”董小胖急得尿都失禁了。
叶冬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害怕,或者说第一次感觉离死亡如此接近,突然灵光一闪,从脖子上取下一物,正是当年鬼尊赠的玲珑鬼塔。叶冬心神一动,识海中的白色匹练分出一道,快速绕在玲珑鬼塔四周,那小塔突然间迎风暴涨,仅过了数息时间便有十数米高,塔的第一层正好有一扇门。
此时双头人正在与黑蚁作殊死搏斗,叶冬三人可以动的地方极为有限。董小胖毫不犹豫跳下木塔窜进了玲珑鬼塔,董大山随后,叶冬也跟了进去,心神再动,那塔门上出现了一片光幕,将里外完全隔绝,有几只黑蚁也想进来,却似乎遇到了无法逾越的屏障。
眼见真能避难,叶冬对着古里古力大声呼喊了几声,并向他招手,示意让他也躲进来。
古里古力也不是笨人,马上领会到了叶冬的意思,纵身跳下木塔,并向族人呼叫了一声。其它族人起先惊异于这里有座高塔,但在此生死攸关之际不作多想,大步往这里跑来,且战且退,所有人有序地进了玲珑鬼塔。
那黑蚁一层叠一层,厚厚的竟比塔门还高,但无论如何终究是无法进来。眼见如此,众人方才放心,盘地而坐,这一夜的劳累让他们几近虚脱。
此时一个约莫七十多岁的老女人走过来,脖子上顶着两颗略显苍老的妇人头,也是一大一小,模样实在古怪。
“钴隗脦哈……”双头老妇人双手合什,两个嘴巴齐声说了一大堆让叶冬三人听不明白的话。
古里古力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一串字:这两位是我们的族长,她们代表族人对你表示感谢。
叶冬也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不客气,应该的。
族长又说了一段话,古里古力写道:你们来自哪里?
叶冬想了想,写道:剑神阁。
族长看了看这几个字,摇头表示不明白。
此后便一时无话,塔内非常空旷,此时光线朦朦胧胧,与塔外的天色基本相似,很多双头人躲在地上打起了呼噜。叶冬三人也累地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次日天亮。叶冬被一片嘈杂声闹醒,只见所有双头人都指着天空在议论着什么,神情有些兴奋也有些迷茫。
那位老妇人族长带着古里古力又来找叶冬,双手合什为礼,这次她自己在地上写了几个字:请问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看过这句话,叶冬抓了抓脑袋,看了看四周,再看了看顶空,连他自己也蒙圈了。这里是哪里?是在塔里吗?
这里仿佛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天地,头顶天空是碧蓝的,和熙的阳光,矮短的小草,还有卷着浪花的小河。
叶冬突然想起当年父亲带自己进入九层鬼塔的情景,当时那里尽是鸟语花香,比此地还美上百倍。隐隐记得鬼尊临死那一战有一声毁天灭地的炸响,想来当时己成废墟,现在的小草是劫后重生。
叶冬写下几个字以作回答:这里是在玲珑鬼塔内。
看到这几个字,老妇人两张脸都陷入了沉思,心中一万个念头闪过,写道: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会有兽潮?
叶冬点点头。
族长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卷递给叶冬。叶冬坐在地上从头读到尾。这卷羊皮上记载了双头人族所有的历史。
原来双头人族是兽人族中的一支异种,他们生存在这个世上已经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而却常要受到其他兽人的排挤,他们的历史可以说是一段辛酸史。双头人族的出生率和存活率都很低,出生时很容易因为一颗头卡住而导致难产,生下来后两个头就相当于两个人,彼此间要互相迁就,稍不配合就会被饿死,因此双头人的人数一直不多,很多时候几近灭绝。但能存活下来的双头人都非常聪明,他们能左手画圈,右手画方,会发明各种机括和箭塔,甚至将真元石也应用到机括当中,据说最强大的机括可以杀死兽人族的至强者。
双头人族曾经也出现过一位风采绝艳的人物,手持开天斧,身披玄武战甲,战无不胜,一度称霸整个兽人族,但从他以后双头人族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人物。
这位了不起的人物怕后世族人在自己死后得不到庇护,便自辟了一方小世界,用人族之法封印,这里一百多个双头人很有可能是双头人族最后的血脉了。羊皮卷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信息:号称天下第一铠甲的玄武战甲就在他们手中。
老妇人见叶冬看完了整卷,便又写下几个字:我族愿用玄武战甲与你交换这个塔。
叶冬没有马上回答好或不好,而是找到了不远处小山包上的一处洞口,从洞口中走了出去。外面的黑蚁已经散去,剩下的残局可谓破败不堪。所有的双头人开始重新收拾家园,伐树的伐树,砌石的砌石,过了小半天,几十间简陋的石室又堆成了。
族长见叶冬没有答应,又再诚恳地问了一遍。
叶冬心神一动,那玲珑鬼塔瞬间缩小,变得只有鼻子般大小,刚好握在掌心,递给那老妇人,并在地上写道:我知道你们族人需要有一处安全的住所,如果你们觉得这个塔好就送给你们,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用。
族长看了眼地上的字,皱眉写道:应该是一种人族的秘法,看来我族不幸,终究要亡。
叶冬想了想写道: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永远住在塔中。
老妇人闻言突然豁然开朗,塔是谁的并不重要,只要能住不就行了,当下用粗糙的老手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叶冬,并在地上写道:玄武战甲,送给你。
“呃……”叶冬接过来一看,没曾想是一个颜色黑白斑驳的龟壳。
老妇人:此乃我族神器,滴血可认主。
叶冬挠了挠后脑勺,思量之后把“龟壳”递给董小胖,“我不是很喜欢,送给你。”
“这是神器?”董小胖将信将疑地咬破手指,一滴鲜血点在其上,突然之间,一片黑色光华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天地,让人如若置身于黑暗之中,片刻后,光华消散,只见一件纯黑色的铠甲飘浮在空中,依稀可见铠甲上有斑斑龟纹。
董小胖一把抓住黑色铠甲,开心地套在身上,虽然尺寸偏大了些,但穿上后能伸能缩,不过数息时间就变得非常合身。董小胖大致还是满意这件铠甲的,只是事事总有那么一些让人不如意,这铠甲虽是神器却有一个缺陷,多少有些龟形,后背并不笔直,穿起来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驼背。
董小胖努力让自己挺直些,但无论做何努力都是徒劳,但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件铠甲。
“喜欢就好。”叶冬嘿嘿一笑,他就知道这龟壳不是那么好玩,如果让他一直这么穿着他宁可不要。
得到了叶冬的同意后,双头人举族开始往塔内搬迁,除了一些建房的石块木头,还有些衣物、炊具、粮草、种子等生活用品,古里古力还抓了一些小动物,当然他没有忘记斑尾榛鸡。
一切妥当后,双头人族全部进了塔内,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叶冬三人感觉到这个空间处处都是危险,循着原路打算离开。
剑神阁内急成了一锅粥,三个孩子失踪一天一夜了,所有人都在寻找。
叶冬三人万幸找到了出口,期间也遇到了几次危难,好在董小胖的箭法尚能应付。
离开时,叶冬看了一眼这个洞口,仿着古籍所示,心神一动,一股灵魂力量叩击阵法,那阵法缓缓合上,顶上瀑布再次倾泻而下。
叶冬三人被找到后,各被禁足了三天。
董大山在被父亲严厉斥责下把后山的秘密说了出来。大山父亲听后十分震惊,严令董大山不准再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自己心中暗暗记下。
叶冬和董小胖二人虽被碧儿训骂,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说在后山中迷路了。毕竟是叶秋的儿子,碧儿也没有多说,只劝他以后凡事小心,不要让大人担心。叶冬点头称是。
此事就算告一段落,此后的日子依然如往常一样。叶冬将董老先生给的书目一五一十地读了下来,而董小胖哪里能闲得住,有空便往后山跑,时不时射杀一些山珍野味,学着古里古力从家里取了一只锅熬汤,再加些调味料。熬好汤后就邀请书院所有同窗一起品尝,一来二去,叶重阳也被美味吸引,对董小胖的手艺赞不绝口。
半年多后,大家渐渐熟稔。一次,叶重阳道:“董胖子,能不能教我怎么射箭,我也要抓些鸟来吃。”
董小胖嘿嘿一笑,这句话他等了好久好久。早在半年前,叶冬便说:叶重阳一定会说出这番话来。他按照叶冬教他的说道:“当然可以,不过你得有我这样的龙凤弓。”
“那你能不能把你的龙凤弓给我?”叶重阳理所应当地问道。
董小胖故意考虑了半天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样我就没有弓了。”
叶重阳道:“那简单,我把上次你给我的弓还给你,反正那把弓我也拉不起来。”
董小胖故作为难,道:“那也行吧,我吃亏点就吃亏点,谁叫你是太子呢。”
“嘿嘿!”叶重阳拿出储物袋中的金弓递给董小胖,然后一把取过龙凤弓,满心欢喜地又拨又弄,果然能拉开!这点让他着实兴奋。
董小胖接过那把熟悉的金弓,一言不发往家里跑,心里“扑嗵”、“扑嗵”跳得极快,终于到了家里,他把金弓藏在最深处,决定再也不拿出来了。心道:原来这就是叶冬弟弟说的“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此后叶重阳再也没有向董小胖要过那把金弓,虽然偶尔也奇怪地问他为什么没有把金弓带出来,董小胖学叶冬教他的说辞,摊开双手无奈地说丢了。
日子平平淡淡过了三年,这三年来叶冬勤学不辍,博识广记,读遍了剑神阁内所有的书籍,仅仅十岁,他的才华和底蕴都让董老先生啧啧称奇,尤其是旁征博引、论古述今更让董老先生汗颜无地,常常在董战和两位长老面前赞道:“此子将来国士无双!”
北风萧瑟,叶冬站在城墙北望。
这三年来,他无数次站在这里北望,依稀仿佛看到了那个离去的背影又重新回来了,但那终究只是脑海中的臆想。
许多人都说那个身影再也不会回来了,叶冬不信。
这些年,促使他夜以继日读书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想快快懂事,他知道自己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他想尽快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想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离开,离开后去了哪里。
突然一个毛绒绒的家伙跳到了叶冬的肩膀上,正是古阿,闲来无事也会随叶冬出来逛逛,此时正见叶秋在落泪,他却没心没肺地道:“不要哭鼻子了,哭了也不会回来。”
叶冬没有生气,问道:“古阿,你觉得我父亲去了哪里?”
古阿一本正经地道:“我觉得应该死了。”
“为什么这么说?”
古阿认真地道:“他临走时的身体状态已经油尽灯枯,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生气消沉,对这个世界并不如何眷恋。”
“我想见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叶冬坚定地道。
古阿嘟囔了下嘴巴,道:“想见到也不是不可以,据《无始无相经》记载,无论对方是生是死,你都可以在第六维空间见到对方,不过这只是臆测根本不可能。”
“《无始无相经》?有这本经?何谓第六维空间?”叶冬迫不及待地问道。
“天下书籍如汪洋大海,你读的那些书不过沧海一粟。”古阿笑道:“《无始无相经》是我远古精灵族的圣经,圣经中关于空间法则这一节的大意是这样的,我们身处的世界由横、纵、竖三维组成,加之时间一维,是为四维空间,如果能彻底理解四维空间则缩天遁地无所不能。后来我族先辈又发现了第五维度,在这个维度上你能真切地看到每一个人的灵魂。灵魂是虚无的,但它并不是生命的最源点,你细想肯定有一种东西支配着灵魂。我族先辈经过推演,将支配灵魂的这种东西称之为真魄,当然它叫什么并不重要。先辈们一直认为世间必定存在着第六维度,而在这第六维空间里,你就能看到人的真魄。所以总结起来,人在四维空间里以肉体存在,在五维空间以灵魂体存在,在六维空间则以真魄存在,肉体消亡并不代表灵魂消亡,而同样灵魂消亡并不代表真魄消亡,所以从理论上你在第六维空间就能看到你的父亲。”
古阿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叶冬努力地听着,这其中的内容虽然无法让人理解,但他似乎找到了一种看到父亲的希望,“如何才能进入第六维空间?”
古阿摇摇头道:“那太难太飘纱,据《无始无相经》的解释,第六维空间又称万维空间,是任何贤者都无法触及的东西。如果说第五维还算是客观存在的话,那第六维就是虚幻与客观的模棱两可,因为第六维是万物的思维,每一个活的生物都是一个维度,每一生物在灵魂消散后便到了自己特有的六维空间,至此演化出无数六维空间,当然这些空间会因为很多相似而重合。按照这个理论,如果你想到达你父亲的第六维空间,你就必须与你父亲足够相似,只有如此你们的第六维空间才能有重合,而重合越多,你们相遇的机会也越大。”
“这么复杂!”饶是以叶冬的聪明和才智也无法理解古阿说的这些东西。
(下一章便是我承诺的前期最高潮第七十三章,我真的有些紧张,第七十三章我相信到目前为止谁也猜不到会发生什么,我想说的是,第七十三章是全书的精华所在,也是本书与其它所有小说不一样的地方。我反反复复看了十多遍,其中删删减减许多次,还是不敢把这一章丢出来,因为这一章如果读者无法接受,那本书算是彻底失败了,我的所有努力也都只能付之一炬。好在看到这里的都是真爱粉,我爱你们!敬请期待第七十三章……)
“这么复杂!”饶是以叶冬的聪明和才智也有些难以理解古阿说的这些东西。
古阿摆摆手,道:“算了,就知道说了你也不懂。”
“我懂。”叶冬道。
“你不懂。”古阿道。
“我真的懂。”叶冬道:“你的意思是,我要在思维上与父亲达到极度相似才有可能找到他。”
“咦!”古阿一惊,“小子悟性不错!”
叶冬转念一想,自语道:“我父亲是一个盲人,如果我想真切地体会到一个盲人的想法,并在思维上与他极似,那么我也得是……”
“呃,算我没说!”古阿一惊,连扇了自己几个巴掌,道:“我刚才都是乱说的。”
叶冬愣愣地想了许久许久,失神地往书院走去。
次日,天后归宁。
剑神阁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鞭炮声不绝于耳,人人脸上都因得到天后的打赏而布满着喜悦。每天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人流几乎踏破了门槛。许多地方达官显贵趁着这个机会使出浑身解数,极力巴结天后,因为谁都清楚此时的商国主政者乃是垂帘听政的天后。
“天后又得一皇子!名叫叶昭重。”
“天后真是鸿福齐天!”
“天后千千岁!”
整个剑神阁都充斥着这样的奉承话语,听得董战的耳朵都起了茧,但他依然听得乐此不疲。
掩月宗宗主和鲁家家主都前来拜谒,各携了一份大礼,对准天后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天后大喜,赐了几个玉如意,再赐上座。
神兵山庄也派了人来,来人不是金梧桐,因为多少有些尴尬,取而代之的是太上长老金央,如今的神兵山庄已经不在封城,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定居,族内人深居浅出,更多了份神秘感。
金央带了一件由神兵三尊打造的天阶下品宝器,名曰:相逢一笑剑,确切地说应该是神兵二尊所铸,当年一人还是为天后而死,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神兵山庄想忘记过去的种种恩怨,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天后听到此剑的剑名后,微微一笑,大致知道了神兵山庄的意思,赐以上座。
打听后叶冬才知道今天是喜宴,皇次子叶昭重刚好满百日,同时也是天后生辰。
到了晚间,剑神阁设席一千多桌,一直从剑神阁正厅绵延到广场,再绕了剑神阁半圈,方才把这一千多桌摆设妥当。
天后起身举杯,一千多席近万人纷纷起身,齐齐贺道:“祝天后娘娘心随意至,凤舞九天!”
“这贺词还算新颖,这出是谁想的?”天后问董战道。
董战回道:“是大荒郡郡主曹素想的。”
“升。”天后淡淡地只说了一个字。
此时,按着身份辈份,所有人依次给天后献礼祝寿,礼品在身后堆成了小山般模样。
天后觉着有些繁复无聊,挥了挥手。董战立即叫停了余下等候祝寿的人,只让他们将礼品依次放在后头。
叶重阳陪座在侧,许久没有见到亲娘,此时也十分欢喜,道:“母后,孩儿吟诗一首为娘祝寿。”
“哦!”天后才微觉有些兴趣。
叶重阳清了清嗓子,也许是因为人太多有些紧张,但毕竟只有八九岁,磕磕巴巴地念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好诗!母后很喜欢你的寿礼。”天后脸上终于露出了实质的笑容,道:“看来董老先生教的还是不错的,赏黄金千两。”
此时书院董老头也厅内,敬陪末座,不管怎么说他也曾是天后的老师。
董老先生起身拱手致意,行了一个标准的夫子礼,“谢天后赏赐,老朽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天后点头道。
董老先生躬身再行一礼,下定了决心,道:“皇太子固然聪慧,但老朽觉得天后长子叶冬更是才智无双,只需尽心雕琢,必可成为一代国士。奈何老朽学识浅薄,再不敢误人子弟了。”
听完这段话,董战脸色有些不好看,心想这老头真是榆木脑袋,此时提起此事,真不知哪壶开了提哪壶?若不是素来知道他的性格,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这董老头真是秀逗了!”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故意在提醒天后好马不配双鞍吗?”
……
席下所有人议论纷纷。董老头可能也知道此时提叶冬不太合时宜,但叶冬的存在是无法抹去的事实,更何况叶冬的才情真正让他折服。
世人并不知道,天后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抹去叶冬,她是不太喜欢叶冬,但没有到要否定他存在的地步。听到董老先生的夸奖,不禁有些兴趣,道:“竟有此事。”
此时的叶冬坐在一处角落中,与董小胖坐在一起。不知道是谁刻意安排,还是原本座次便是如此,但叶冬不介意,今天的菜肴尚算可口,这就足够。
“叶冬,天后叫你去拜寿。”身后一人道。
“啊?哦!”叶冬还是迷迷糊糊地沉浸在古阿的那一番话中。
待到天后面前,叶冬跪着施了一礼,贺道:“祝天后生辰快乐。”
“起来吧,孩子。”天后看到叶冬的模样心内有些复杂,他叫自己“天后”而不是“母后”,不知道是因为不习惯还是不愿意。
“我……我没带贺礼。”叶冬站起身来道。
天后微微一哂,道:“本宫不要你的贺礼,听说你书读得不错,本宫要考考你。”
“嗯。”叶冬点头,听到没要贺礼,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众人都竖耳恭听,想看一看天后的长子有没有董老头说的那般天才。
天后想了想,道:“你说一说六国的形势,再谈一谈商国的将来。”
听到这个问题,在座的宾客讶然,这个问题算得上是一道策论,莫说是顶尖学子,就算是朝中重臣也不敢说能答得上,更何况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但天后就是问了,答与不答是叶冬自己的事情。
叶冬全然没有惊讶,这样的问题似乎正是他意料中的问题,稍作拱手道:“要论六国的国势,必须得先从六国地势说起,商、赵、经、离、上梁、下梁虽处一域,却大有不同……”
董老先生听后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所有宾客突然寂静下来,安静地听着这个十岁少年徐徐道来。
“商、赵在北,气候寒冷,地势以连绵山脉居多;经国在东,离国在南,各靠东南两海,海中物产丰富;上梁、下梁居中,地势平坦,大多以平原为主。从真元石矿的分布来看,上梁、下梁共占了一半以上,经、离两国各占两成,商赵平分一成……”
叶冬侃侃而谈,听者点头称是。
“这能说明什么呢?”天后问道。
叶冬从容答道:“所有的这些决定了一个族群的习性,以上梁国、下梁国为例,他们占据了大西域最好的资源,国富民丰,国力虽然强大,但大部分人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处世原则。经国和离国邻海而居,国人大多喜欢冒险,同时也喜好算计,不做亏本买卖。而商赵两国却不同,资源短缺,气候寒冷,每日思考的就是生计,因此最具攻击性。尤其是赵国,重武轻文,是虎狼之国,如果要防就必须先防赵国!”
叶冬话毕,全场哗然,商国谁不知道赵国是商国的盟国,所谓唇寒齿亡,两国必须精诚合作才能共抵外侮。
天后表面安若无事,十指却已经狠狠地掐进肉中。自她摄政以来,赵国确是屡屡试探她的底线,虎狼之意非常明显,多次想趁着政权交替的间隙吞掉商国。
“接着说。”天后平静地道。
叶冬再拱手,道:“我觉得商国所要思考的问题在内而不在外,数百年来重文轻武的治国理念实则是一种韬光养晦,到得今日商国的国力并不在赵国之下,如果稍作调整,能文武并重,必能占据更主动的位置……”
叶冬随口说来仿佛是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听者或点头或摇头,但无论对与错,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这份见识已经是十分了不起了。
席中也有一些有识之士,听完叶冬这一番话内心十分动容,这番话他们早就想对施政者说,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多少有些怀才不遇的失落,而如今自以为是的见识竟然还比不上一个黄口小儿。
天后听完之后不再说话,没有人能够看出她对这叶冬的话是同意或者不同意,半晌后只听她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有些书上看的,有些自己想的。”叶冬回道。
“确实是天才!”连董战都忍不住赞道。
听到叶冬被所有人夸奖,叶重阳很是失落,叶冬那种娓娓道来的才华让他又嫉妒又羡慕。
“恭喜天后!”席中一个突然站了起来,对天后鞠躬一揖,此人正是神兵山庄太上长老金央。
“何喜?”天后问道。
“据老朽所知,公子之所以才冠天下,是因为得了天下第一神器——天眼圣瞳!”当时叶秋炼制天眼圣瞳时,金央一直伴在身侧,乃至后来叶冬一个月目不能视物,也一直由金央暗中照顾,所以他对天眼圣瞳这件事非常清楚。
“天眼圣瞳!”厅内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包括天后自己。
“何谓天眼圣瞳?”有人问道。
金央道:“所谓天眼圣瞳,即是看到一本书就能看到万千注解,看到一招剑法,就能得到整套剑法。学习任何东西都比别人快百倍、千倍甚至万倍!”
“世间竟有此物!”宾客纷纷起身,想看看天眼圣瞳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器。
天后注视着叶冬的眼睛良久,正如她所想,叶秋还是给他儿子留下了一样东西。
“母后,我也要天眼圣瞳!”叶重阳拉着天后的衣袖撒娇。
“重阳乖,那是哥哥的眼睛,天下只有一双。”天后安抚道。
叶重阳不依,仍哭着,“我要!我就要!母后,你快去挖了他的眼睛给我,我与他换!”
天后虽然觉得儿子的话有些过份,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轻声骂道:“重阳,不要任性,让母后想办法。”
叶冬的内心有些刺痛,那原本也是自己的母亲,他神色凄然,道:“如果天后要的话,我可以取出来。”
这几个字,字字如针锥,刺得天后莫名心痛,“冬儿是个乖孩子,母后不要你的眼睛。”
“母后!我要!”叶重阳毕竟只是八九岁的孩子童,他也许还不曾懂事。
此时满堂寂静,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重阳这么急性子,以后注定一事无成!”天后轻轻斥道。
“母后骗我!母后说只要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给我!母后是一国之母,不可以骗人!”叶重阳又哭又闹,最后索性坐在地上,“还是父皇好,我要父皇,我要父皇!”
“好!好!重阳快起来,母后答应……”
叶冬听到她们母子的对答,自己这个“外人”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当年叶秋在时,他也可以这般任性撒娇,如今留在这世上似乎零丁一人,孤寒无依,厅内无论灯火多么辉煌、菜肴多少丰盛,他都觉得索然无味。双手抚向自己的眼睑,这双眼睛是父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思念及此,不禁湿润了眼眶。
“天后真的要吗?”叶冬认真地问道。
这句话问得淡淡的,比菊茶还要平和几分,但听在众人的耳里却很不是滋味。
天后没有回答,但她是听到这句话的,因为她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她在想如果太医在这里,交换一双眼睛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情,转念,还是作罢了,毕竟掌心是肉,掌背也是肉。
叶冬一直看着天后的眼睛,那明显的一滞让他有些心痛,突然想起古阿的一番话,也许真的只有那样才能再见到父亲,他咬牙闭上了眼睛,双指成勾,嘴中发出了一道隐忍的呻吟。
众人回首,只见叶冬脸上两道血泪不住地往下挂,右手鲜血淋漓地握着两颗球状物体。
“孩子!你为什么这么傻!”董老先生无比震惊,扑倒在地,跪着为叶冬擦去血泪,但那血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滴湿了衣襟,晕开殷红一片。
“我也想要我的父亲。”叶冬心中凄苦,但此时他流不出眼泪,递出小手,道:“天后,今天是你生辰,冬儿没有准备寿礼,这天眼圣瞳送给你。”
天后手中的酒杯扑嗵落地,眼角氤氲湿润,“冬儿,娘不要,娘……”
叶冬道:“我读书时看过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闻言,金央心中十分自责,他本是好意,没曾想事情会落到如此地步。
天后大喝一声,“谁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本宫的儿子谁敢动,我灭他九族!”
叶冬将手中之物再往前递了一寸,道:“我听天后曾说过,会让冬儿与父亲一样生生世世活在黑暗的深渊中!”
听闻此言,天后心中巨震,瞬间泪如雨下,夺步而出,一把抱住叶冬,“娘没有说过,不,是娘骗你的,娘骗你的!”
叶冬紧紧地抱住这个陌生的身体,道:“冬儿想父亲了,很想很想。”
“娘知道,娘知道!”
彼时,厅内一声闷响,董老先生已经撞死在柱角,整个厅内一片混乱。
金央叹息一声,神兵山庄与狷帝之间的恩怨真的清了吗?
叶冬左手触到天后的肩膀,然后循着她的臂膀找到她的右手,捋平手掌,将手中之物轻轻放入她的掌中,道:“天后曾经拿冬儿向父亲换了三件东西,从此以后父亲便不见了,冬儿把眼睛送给天后,天后能不能将父亲还给冬儿?”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厅中闻者落泪,即使再铁石心肠的人听到叶冬的话都是鼻子一酸。
天后取出丝巾,擦拭着叶冬的血泪,道:“冬儿还小,大人的事情你不懂,等冬儿长大了,娘再说给你听。”
叶冬使劲地点了点头,循着声音似乎听到了董老先生为自己而死的消息,心中十分难受,再加上眼内剧痛难当,便昏死了过去。
……
董战书房。
书桌上有一个寒冰玉盒,盒上冒着丝丝寒气,叶冬的天眼圣瞳正躺在其中。
董战负手踱步,道:“天后不要难过,这是小事,只要朝中来了太医,必定能治好。”
天后点头,重又恢复了清冷和平静,眉间略带愁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知女莫若父,董战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道:“天后是不是在想这天眼圣瞳该给冬儿还是重阳?”
天后一滞,旋即问道:“父亲觉得呢?”
董战略加思索,“还是还给冬儿吧,昨日的情景我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话是这样说,但董战知道她更偏向叶重阳,否则她便不会有任何犹豫。
果然,天后回道:“冬儿自己那句话说的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天下第一神器也只有皇子的命格才能承得住,换作旁人,保不准难逃一死。我想把天眼圣瞳给昭重。”
“昭重?”董战道。
“不错。”天后点头,“昭重天生失明,本宫早有打算给他换眼。重阳生性自私,怕是难成大器。”
“要废储?”董战小声问道。
“谈此事还太早。”天后续道:“再者,换双常人的眼睛也不是一件坏事,叶冬能当个平凡人也未必不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董战也觉无话可说,“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叶冬昏睡了三天三夜,这段时间董小胖一直陪在叶冬身边,哽咽抽泣不下十余次。这一日终于醒了,董小胖高兴极了,握住叶冬的手又蹦又跳。
“是小胖哥哥。”叶冬摸了摸董小胖的眼睛和鼻子,那确实如想象中的一样,随后从脖子上取下那个红绳吊坠的玉质小塔,挂在董小胖的脖子上。
“我不要。”董小胖用力地推掉,他知道这是叶冬最好的宝贝,也是他现在唯一的宝贝,“我已经拿了你很多的东西了,这个塔你自己留着吧。”
叶冬摇摇头道:“我要去找我的父亲,一路上带着它一定会被别人发现,甚至因此而丢掉性命,你帮我保管,以后我再来取。”
听叶冬这么说,董小胖收下了小塔,挂在了自己脖子上,道:“你什么时候来取?”
叶冬暗然道:“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直到找到我父亲为止。”
“嗯,那我就帮你保管三十年!”董小胖道。
“我想明天就离开这里,你会帮我的?”叶冬道。
“当然。”董小胖觉得叶冬留在剑神阁实在可怜,连亲娘和亲弟弟都要害他,自然是逃得越远越好。
夜里,董小胖悄悄地带着叶冬出了剑神阁,他们在长街的尽头分手。叶冬扶着一根树枝一步步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天亮,董小胖一觉醒来,便后悔莫及,狠狠地打了自己两个巴掌,“我在做什么?这与送他去死有什么分别!”
董小胖急冲冲地将此事告知了碧儿,碧儿再转告了董战。
天后下令全城搜寻,十万将士搜寻了一天一夜,竟没有一丝踪迹,最后得出结论,叶冬已经入了虎狼之腹。
董小胖十分自责,最后在叶冬的床下发现一封信。
信上道:小胖哥哥,见信如晤,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踏上了寻找父亲的路途。我没有死,也不会死。不要惦念,你要练好箭法,帮我好好保管玲珑鬼塔。叶冬留字。
看到这封信,董小胖的心情才略微转好,但心中的担忧还是没有丝毫减少。
遍寻不着,天后十分内疚,尤其是直到昨天还在算计着这个孩子,无论如何孩子没有错,无论如何他也是自己的亲生血脉。
过了两日,天后郁郁返都,从此再也没有踏进剑神阁半步。
时入初冬。
叶冬在风雪中踽踽独行,弱小的身体在积雪上踏出了一连串瘦小的脚印。
古阿跳到叶冬的肩膀上,拍了拍绒毛上的积雪,道:“哎,你这小子也太傻了,我也只是那么随口一说,有没有那么回事还得两说。”
“呵呵。”叶冬笑的很随意,道:“我以后就是一个瞎子了,你要负责我一辈子。”
“得得。”古阿心里颇不是滋味,本来它只是把叶冬当作一个孩子看待,经此一事,它不得不对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另眼相看,甚至还有些尊重。
叶冬嘴角微微一翘,笑道:“我与你开玩笑的,你如果有事情随时都可以走,不用理我。”
古阿叹息一声,“天下虽大,我古阿又能去哪里。”
“你的家人呢,你也可以和我一样去寻找你的父亲。”
古阿一阵沉默,良久,方道:“据我所知,在这个世间,远古精灵族只剩下我一个了。”
叶冬不知该如何接这一句才好,脚下的积雪沙沙有声,道:“古阿,我想问为什么你要绕着那盆花一直转呢?让人感觉有人蠢。”
古阿还是比较实诚的,没有在蠢不蠢这个问题上计较,道:“哦,因为那是灵草,我是向它要点东西。”
“什么东西?”
“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是你没见过的东西。”古阿蜷缩着身体跳进了叶冬的衣领中。
“好吧,欺负我是瞎子。”叶冬笑道。
“要不要这么敏感。”古阿略显无奈,“其实那种东西叫生命精华,人族称它为魔元,因为魔族最善于使用这种东西。”
“原来如此。”
古阿续道:“我对于人族的修炼方法大致有所了解,从本质上说人族的修炼方法属于聚元体系,聚元体系又分为聚真元和聚魔元两种,魔族修的就是聚魔元。真元的修炼更注重内修,讲究循序渐进。而魔元的修炼则不同,讲究越快越好,得到的方法是直接索取,即用某种特殊的方法炼化草木和动物。当然,我们远古精灵一族则不同,我们天生有一种与草木沟通的天赋,能从它们身上得到生命精华,同时帮它们长大。”
“原来这么复杂,剑神阁中的书并没有提到这些。”
“呵呵,本来是有的,但是近几千年人族与魔族合作对抗鬼族,对魔族抵毁的书籍全部焚毁了。甚至这些年人族中也有很多人向魔族学习修魔元的,他们被人族称之为魔道。”古阿道。
“太复杂,我不想关心这些问题,我只想知道到哪里可以找到父亲。”
“这件事还是随缘吧,因为我也不知道。”古阿道:“要不我带你去玩,算算时间再过几个月就是幽冥天河现世的时间了。”
“幽冥天河?那里可以找到我父亲吗?”
“也许吧,据我所知幽冥天河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据说那里通向地府,可以到达来世,你父亲去哪里寻找机缘也未可知。”
“好,那我就去幽冥天河。”叶冬打定主意。
幽冥天河有多远,谁也不知道,因为幽冥天河五千年才出现一次,而每一次出现的地方都不一样,但也有算学极厉害的炼器师能算出幽冥天河出现的大致方位。今年天榜上的几位炼器大师推演出了一个大致相同的方位,北。
北地是极寒之地,叶冬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瞎子,那是根本不可能达到的地方。
叶冬在当铺中典当了所有值钱的宝器,备足了食物、棉衣、水、帐篷、锅碗、木碳等一切生活用品。叶秋留下的储物袋虽然是等级最低的,但其内的空间也相当于一个房间,足以存下叶冬所需要的东西。
叶冬到炼器师公会搭着肥鹰到最北边的城镇,至此再往北,基本上人烟绝迹,炼器师公会也不再提供肥鹰的服务。叶冬拄着竹杆一路向北,每天行三五里,到了夜里便在雪地里搭起帐篷,和衣睡一觉,次日清晨再赶路。
路上也偶有遇到虎、狼等野兽,叶冬当然没有这个实力与他们搏斗,这时候他一般会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大块肉扔过去。那些大虫、豺狼吃饱了也没有为难他。
也遇到了一些人族车队,他们大多会上上下下扫视叶冬一眼,看到他的储物袋中实在没有像样的东西也就没有起歹意。有些车队看他是一个可怜的小瞎子,会好奇地问他去哪里,需不需要捎上一程,叶冬自不会客气,偶尔还会讨口热饭吃。
这样足足过了三个月,叶冬终于到了极北之地。
他看不到这里高耸的冰川和无垠的白雪,但他能感受到这里的寒冷和辽阔。
“这里有很多人,而且是老人。”叶冬闻了闻道,他闻到了一股无比苍老的气息,是那种从棺材里透出来的气息。
古阿从叶冬的衣领中钻了出来,打了个哈欠,看着前方百余人,个个盘膝坐在风雪中,道:“果然有人,看来大家都认为幽冥天河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是什么人?”叶冬问道。
“至尊和武帝。”古阿轻声道,“这百来个都是封血停寿无数年的老不死。”
“世间有这么多至尊和武帝吗?”叶冬好奇地问道,在剑神阁的书中他也看到过关于武帝的介绍,据书上所载,商国近数千年都没有出现过一个武帝,可见武帝是极为稀少的宝贝疙瘩。
古阿道:“当年狷帝在的时候,人皇武帝如过江之卿,近万年似乎整个天下都没落了,至尊和武帝一年比一年少,他们有的因大限到来默默死去,有的在争斗中消逝,但更多的是进了幽冥天河,再也没有回来。几万年前,等待幽冥天河的可不只这么几个人。”
“这么说来幽冥天河是真的去幽冥地府。”
“谁知道呢,反正从来没有一个人再回来过。”古阿道:“但传说大限将至的人只有到这里才能找到一线机缘。”
“河在哪里?待会儿地上会出现一道裂缝吗?然后涌出许多地下水?”叶冬想象着幽冥天河的样子,也许是因为看不见了,所以每一件事情他都喜欢去想象。
“呃……”古阿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若是这样,那也只能叫幽冥地河。”
“照你的意思,幽冥天河是在天上的?”
“没错。可惜你看不见。”
“额……又欺负盲人了。”
“再这么敏感没法做朋友了。”
……
一直等到黑夜,也不见幽冥天河的出现。叶冬索性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些柴禾,生起了火堆,架起铁锅,熬了一大锅肉汤,加葱,加蒜,再加了点姜。
“还不错。”叶冬舀了口汤,最近急着赶路没有静下心来熬汤,“但是与斑尾榛鸡比还是差太多。”
“小伙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吃过斑尾榛鸡。”终于有一个老头坐不住了,常言说的好:三人行,必有一个吃货。
“当然,只是我那小塔没带在身边,不然可以请你吃。”叶冬道。
“此话当真。”老头被叶冬的话说得口水都流下来了,“你在骗老夫,斑尾榛鸡早在三万年前就绝迹了,不然老夫怎么会睡三万年之久。”
“是吗?”叶冬心思一动,再说下去这个老头说不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也许是我在梦里吃的,反正就是好吃!”
“哈哈,就知道小儿诳人!让老夫尝尝你熬的汤如何。”老头哈哈笑道,毫不客气地端起大锅喝了一大口,“味道是勉强了些,不过能在这里喝到这样的汤也算难得了。”
“当当当!”叶冬用勺子敲了敲锅底,听不到一丝水声,“老爷爷,你把它喝完了?”
“啊?实在不好意思,三万年没喝汤了,着实有些渴了。”老头尴尬地道。
“也罢,我再煮一锅。”叶冬又取了些雪水放入锅中。
老头仔仔细细地看了叶冬一眼,道:“你个小瞎子来这里作甚?幽冥天河向来是我们这些老头子来的地方。”
“你来这里作甚,我就来这里作甚。”叶冬回道。
“唉!”老头叹息一声,道:“虽然你是个瞎子,但也有大好的年华,何必到这里来自寻死路。”
叶冬毫不示弱,道:“虽然你是个老头子,但也有大好年华,何必来这里自寻死路。岂不是白白睡了三万年,如果用来喝汤该多好。”
“臭小子,真是个特别的小瞎子。”老头子嘿嘿笑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你当真要进幽冥天河?可准备好万年阴沉棺了?”
“万年阴沉棺?”叶冬摇摇头。
“臭小子,不会连万年阴沉棺是什么都不知道吧,那你怎么过河?”老头逗道。
叶冬依旧是摇摇头,“不是跳进去就好了吗?”
“我真怀疑你这小瞎子这辈子有没有见过河。”老头有些无语,“这幽冥天河深不见底,长无尽头,河中的水更是奇怪,只要比河水轻的东西都会浮在上面缓缓燃烧直至灰烬,比河水重的东西便会一直下沉,只有用万年阴沉木做的阴沉棺才能浮在水中,沿着河水一直飘向幽冥地府。”
“你有吗,有话的借我一个,到了幽冥地府我还给你。”叶冬诚恳地道。
老头也很严肃,道:“本来凭你那锅肉汤我是应该送你一个,但这万年阴沉木实在宝贵,我花了数万年也才攒了些料做了一口棺材。”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共用一口棺材,反正我个子小。”叶冬提议道。
“这……”老头犹豫了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以前没这种先例啊。”
“贪吃帝,莫再废话,幽冥天河将现!”远处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话音刚落,天际颠抖,整个天空像要被撕裂了一般,周遭白云仿佛蒸腾起来,片片相撞,激起粗大的闪电,其中一道最大的闪电宛如利刃般从天南向天北狠狠划过去,天空竟被生生划破,裂缝越撕越大,一道滚滚天河横亘苍穹。
“幽冥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