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宫殿内,温平公主和董清激斗得可以称的上有些惨烈。温平公主虽然表面上性格温和,实则好胜之心极强,人称“拼命公主”,一旦出手就绝不退缩,同时她本身已经步入摄生境,从真元的浑厚程度上来讲比董清高出不止一截。
这一战董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她紧咬牙关誓不认输,一招比一招拼命,身上已经负伤十几处。
温平公主虽然好些,但也受了几处伤。众人有心劝阻,但见温平公主渐渐占了上风,也便作罢,对于他们来说董清毕竟不认识,死了更好,少一个竞争对手。
董清越战越勇,甚至有些狠戾与狰狞,出手毫不留情,如猛兽般不顾一切地扑上去,这等气势让在场的甲士都吸了一口凉气,只有尸骨万千的战场才能看到这样的凶狠。
温平公主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架势,平日里一旦她拼命起来,别人都怕了三分,碍于她的身份,往往没人与她较真,但这一次不同,董清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就算知道相信她也不会在乎。
温平公主心中一凛,对方的长剑在这一刹那破开了防御,直入胸口,这一剑若是刺中,怕是小命休矣。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黑暗中一道近乎实质的真元贯穿而来,“当”的一声,董清的紫金软剑被击飞。
“找死!”一个人影从黑暗中飞掠而出,五根枯槁的手指凝成大爪,直抓董清的胸口。
这一突变来得太快,让董清也惊骇莫名,只感觉到来人气息太过强大,速度之快让她避无可避,就在这一恍神间,只觉面前站了一个人,那人手掌平平推出,正对着五根枯槁的手指。
“砰!”一声闷响,一道庞大的真元涟漪四散而开。
王重和苟寒山等人连退了好几步。
“人皇境!”感受着这强大的波动,王重似乎猜到了什么。
“你是谁?”一个枯槁老头将发麻吃痛的手指放在背后,这一击让他感觉到深深的恐惧,来人的强大竟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孙二犬,五百年不见,连我都不认识了?”挡在董清前面的正是雪皇徐小姑。
“狗皇,孙二犬?”听到这个名字,众人无不悚然,当年商国六皇无不名动天下,狗皇孙二犬臭名昭著,但一身修为却是霸道绝伦,没想到如今归顺了皇室。
“你是?”狗皇眨了眨昏花地花眼,片刻之后,心神剧震。
当年的雪皇与狗皇都称皇,而且在修为上也不分伯仲,狗皇对雪皇只有些许的倾慕,虽然狗皇的所作所为大多时候会被雪皇瞧不起,但从修为上大家还是相互尊重的。
“狗皇前辈,我不管此人是谁,既然冲撞恩师,你就不能放过他们!”王重眼见狗皇在此,更加毫无顾忌,狗皇是谁,商国六皇之一,商国内只有那聊聊几人可以让他忌惮。
“谁是你恩师?”徐小姑问道。
王重严肃且自傲地道:“恩师姓叶名秋,器皇叶秋。”
闻言,徐小姑冷哼一声,“原来是叶秋那个有爹生没娘教的东西。”
“你……”要不是对方修为高深,王重真想扑上去,“你辱我恩师,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放你*娘的*狗*屁!”徐小姑暴了句粗口,“有屁让叶秋那老东西自己出来放。”
叶秋无语地道:“小姑不要再骂了,我听着有些不好受。”
“狗皇前辈!你还站着等什么?还不出手?”王重道。
狗皇摸了摸鼻子,道:“我是叶秋的走狗没错,你们炼器师牛气也没错,但有些事情我做不到。”
徐小姑冷冷地看着王重,整个殿内空气骤冷,穹顶上竟然落下了片片雪花。
“雪皇,雪皇!”终于有人惊叫道。
“雪皇?”王重脑海中不断翻转,努力回想着这个名字。片刻后脸色煞白,眼前这个女人可是师傅他老人家当年的女人。
“扑通”一声,王重跪倒在地,“弟子王重叩见师母。”
苟寒山见师兄跪地,他也大致猜出了这个女子的身份,拂衣跪地,道:“苟寒山叩见师母。”
顿时,殿内数十人齐齐跪倒,“叩见师祖母!”
见到这一幕,众人无不面面相觑,吕自知有些心惊,他为人自傲,从没想到在钟府住了个把月的这个人来头居然如此大,而那几个年轻人岂不是雪皇的子侄?
“不要乱跪,我跟那个老家伙没有半点关系!”徐小姑不悦地道。
王重跪在地上,脑袋急速旋转,心想当年雪皇与恩师必定情变,因此雪皇怀恨在心,将自己的晚辈取了叶秋的名字,这样想着自己确实无能为力了,磕了一头道:“晚辈不知这几位少年是前辈的子侄,刚才多有得罪,请雪皇恕罪。”
徐小姑一巴掌拍在王重的脑袋上,“凡事不要自作聪明,胡乱猜测,这几位少年不是本皇的子侄,本皇只不过是他们的车夫而已。”
“车夫?”以王重的榆木脑袋,到这里已经基本转不动了,满头大汗跪在地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吃饭!”徐小姑道。
“王老先生起来吧,先把饭吃饱了。”叶秋笑道:“你带的人虽然打不过我带的人,但也没必要一直跪着。”
“是,是,是!”王重连说了三个是字,颤颤巍巍地坐回到椅子上。
“外公也吃饭。”叶秋道。
“好,好!”苟寒山双腿发软,一时站不起来,对着徐小姑道:“前辈也吃饭。”
徐小姑站在叶秋的身后,似乎根本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就仿佛一个侍立在侧的老侍女一般。
见到徐小姑杵在那里,王重和苟不寒哪里敢坐下来。
王重是聪明人,忙道:“雪皇前辈和狗皇前辈,请上坐。”
苟不寒与吕自知素有交情,使了一个眼色要他让座,因为自己这个位置算不上尊位,没有资格让座,只有吕自知和王重的位置靠近叶秋,正是最好的座位。
吕自知咳了一声,道:“今日是谢师宴,是属于炼器师的盛宴,两位前辈虽然修为卓绝,但鸠不占雀巢,两位前辈如果入座未免乱了以器兴国的国策。”
在商国,一名七品炼器师的地位尊崇,甚至略高于人皇境强者,所以在谢师宴上,狗皇也只能屈居幕后。但有时候武力高的偏偏有些强势,两者殊难相融,若不是器皇在修为和炼器都在商国首屈一指,这样的国策是很难执行的。
炼器师的优势是结交甚广,与同一层次的强者大凡有说不清的恩情纠缠,如果得罪一名炼器师,当时可能没有任何后果,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干年后,炼器师就会纠集一大波强者来报复。这样的事情在商国屡有发生,也因此炼器师的地位日益高隆。
吕自知是相当自傲的,至少狗皇他还没放在眼里,只要他潜心钻研几年达到七品炼器师,然后炼出几件让人皇境强者心动的宝器,那时候买凶杀他也不是难事,即便是现在狗皇如果要出手对付他,也会有人皇强者替他出面。
徐小姑没有答话,她知道今夜她并不是主角。
“干杯。”叶秋呵呵笑道。
吕自知似乎有些喝不下去,整了整衣衫,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买通了炼器师公会,还是用别的方法取得了青彦榜榜首的虚名,但我相信事实胜于雄辩,明日的朝歌争鸣会让所有蛇鼠现形!”
“老先生贵姓。”叶秋觉得这位老先生颇有些意思。
“免贵姓吕,上自下知。”吕自知正色道。
“看来吕老先生一定是一位出色的炼器师。”叶秋笑道。
吕自知听了老半天,只有这句话略合他口味,稍作拱手道:“出色不敢当,但总归比浪得虚名的好些。”
叶秋抿了一口酒,美酒佳肴让他有些微醉,“常言道:人贵乎自知,难得吕老先生人如其名。”
“你什么意思?”吕自知不解地问道。
叶秋笑道:“我的意思是,吕老先生既然知道自己不出色,为何还要诸多废话。”
“你……”吕自知恼羞成怒,紧咬牙关,只恨打不过对方,一拍桌子道:“明天我一定会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到何谓炼器!”说完拂袖而去。
“可惜我是瞎子,明天一定看不到。”叶秋笑道。
蟾宫殿内此后一直都很安静,两柱香后,席散。
叶秋等人回到钟府,徐仙儿取出疗伤药将董清包扎了一会儿。
“如果我也是摄生境,我一定打到她满地求饶。”董清忿忿地道。
“但你终归是赢了。”金梧桐安慰道。
董清摇摇头,这几个月苦练不辍,修为虽然有精进,但停留在九阶有好些时间,要破境似乎根本找不到门路,父亲曾经跟他说过,从武者达到摄生境是最艰难的一步,多少人在这个过程中绞尽脑汁,成功率只有三成,如果不成功就有可能修为全废,甚至丢了小命。
夜深了,各自回房睡觉。
钟府的房间极为讲究,躲在被窝中暖洋洋的很是舒服,淡淡的熏香弥漫在鼻间让人心旷神怡。
叶秋正觉睡意袭来,温香酥软的薄唇轻轻的碰在他的脸颊上,随后一个柔如无骨的身子钻入了怀里。
仿佛缠绵于云雨间,这是叶秋此生第二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这一次他不再被动,而是拼命索取着。
云雨过后,董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道:“夫君,怎样才能突破摄生境?”
叶秋良久不语,前世的九万年他没有白活,他明白这个相拥而眠并共赴云雨的人所谋者大,但他不知为何甘心受骗,“白玄龟蛋只要经过千锤百炼就能得到一滴髓液,每日饮一滴。”
次日清晨。
天还没亮,外面就响起了“咚咚咚”的敲打声。金梧桐推门一看,只见董清浑身是汗,手抡金锤对着铸造台不断地敲打着。
细细看去,只见铸造台上一个指甲盖般大小的黑色物体被董清不断锤打着,那东西颇有韧性,一锤下去变扁平,但只一息后那东西又恢复了原状,颇为神奇。
随着董清不断地敲打,那黑色小蛋慢慢变小,颜色也慢慢变淡,最后变成米粒大小的透明小东西。
董清抹去汗水,欣喜地拾起它,放入了嘴中。片刻后,一股雄浑无比的真元在腹中四散开来,直通各处经脉,在体内循环一个小周天后便蓄在丹田中。董清闭目内视,仿佛看到了丹田中一个极其飘乎的虚影,这个虚影像是一个大鼎。
“真元铸鼎!”董清兴奋地叫了起来,她曾经听父亲说过,登临摄生境的第一步但是要用真元在丹田中铸就一盅大鼎,到得这一步基本算是半步摄生了。
“妹妹,什么事这么开心?”金梧桐问道。
董清没有隐瞒将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姐姐,你若到了九阶后只要按照这个方法很快就能登临摄生。”
金梧桐闻言心中一喜,但同时又有些忧,自己现在还停留在六阶,离九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朝歌争鸣就要开始了,你们还在这里瞎聊。”徐仙儿打开房门道。
两女嘿嘿一笑,收拾起东西赶往皇城方向。
皇城外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此时早已经围满了人,但中间却是空旷,禁卫军绕了一个圈在广场中央空出一大块,空地呈棋盘状,砌着整整一百个铸造台,显然是为炼器师比赛而准备。
在广场的南面排着一条长龙,所有参加比赛的炼器师在此登记验身,依次而入。
董清和金梧桐也加入到了长龙中,取出炼器师徽章,核定身份后,跟着人群进到了皇城内。
朝歌争鸣总共分三场,第一场为文试,需要在室内进行。
几千个人分别被引到五六个大殿中,每人一案,每案相隔数米。
董清和金梧桐带到同一殿中,此殿名为“大同殿”,殿内近一千人,吵吵闹闹像菜市场一般。
“当!当!当!”殿前一个将军模样的中年男子举起锤子在一尊大钟上使劲敲了几下。“安静!”
近千人全部安静了下来,每个人寻了个座位坐下来,不一会儿,又“嗡嗡嗡”地闹了起来。
“当!”一声重响,那中年男子用真元扩音,道:“各位青年俊彦,请安静入座,下面我来讲规则。”
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一百多位甲士从殿外涌进来,分立在殿内四周,目光盯着场中的每一个人。过了一会儿,十几个甲士抬了一块小山般的石头,重重地放在场中。
中年男子接着道:“这块大石为精铝矿,相信大家也都认识,每一个人都可以观看触摸,甚至挖取一小块,然后将此矿的杂质分析和提炼方法写在纸上,炼器师公会的前辈会根据你的回答酌情给分。”
听完中年男子的话,场中没有一人出声,因为大家早已经知道文试的过程,这不是秘密,每年都是如此。
“希望大家不要交头接耳,如有舞弊,按商国律法就是死罪。”中年男子道。
几位甲士稍作安排,让所有人排成了一个长队,缓缓绕行精铝矿,有人用尖锐的宝器割下一大块,也有人徒手在松动的地方掰了一小块,甚至有人用牙齿咬下一些,然后各自回到座中。
殿内极为安静,有人已经开始奋笔疾书。
凭着几个月的努力,董清和金梧桐在这方面也算经验老到,一下就分析出了十几种杂质,大多数杂质较易去除,还有几种虽然极微量但很难除去。
其它殿内也是精铝矿,但却不是同一块,每块精铝矿内的杂质都各不相同。
董清和金梧桐久久没有动手,闭上眼睛,笔直地坐着。
一柱香时间过去,有个别人甚至已经交卷。
殿中的一个角落,钟弃剑脸色平静,执笔落墨,一行行娟秀的小字现在纸上,写了一会儿,他抬头望了一眼殿中的情形,看到两女静坐不动的身影,微微思索,便不再细看。
殿中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大多数人摇头叹息,也有人颇为得意。
半个时辰后,殿中的人少了。
董清咬牙提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去。
金梧桐摇了摇头,也落笔下去。
文试的时间是一个时辰,但大多数人不会在这里坐上一个时辰。钟弃剑看了看殿内只剩下廖廖数人,再看了一眼桌上的卷子,不再犹豫,落款后离开了座位。出殿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两个女子依然端坐在那儿,其中一人轻咬笔杆,另一人不断摇头。
时间慢慢流逝。
徐仙儿等得有些着急,不断地看向出口处,那里有很多少年依次而出,但就是没看到熟悉的身影,“看样子不是太顺利啊。”
叶秋和徐小姑则比较淡定,似乎这根本不关自己的事,两人坐在马车中,没有说话。叶秋时不时打个哈欠。
“出来了,出来了!”徐仙儿兴奋地叫道。
董清和金梧桐低着头并排走出皇城,脸色似乎不是那么开心,相互印证着刚才的解法,有时点头又有时摇头。
突然一个少年在前面挡住去路,“似乎考的不太好啊。”
话中的语气有些戏谑,也有几分轻薄。
金梧桐抬起头,看了眼,道:“金大江。”
“好久不见。”金大江拱手笑道,“听说两位姐姐都嫁人了,还嫁了同一个人。”
“关你什么事!”董清没好气地道,“又没嫁给你!”
“这……”金大江鼻子抽了抽,当年他去剑神阁也正是为了她而去,说实话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董清的风姿都让他颇为动心,这句话让他很是无趣,话锋一转,道:“听说两位姐姐也参加了朝歌争鸣?”
“麻烦让一让。”董清以前没觉得这个人讨厌,但今天听到他说的第一句就觉得实在让人厌烦。
“姐姐!你果然也在这里。”一个童子的声音响起。
金梧桐向远处望去,有一个八九岁的童子在向自己招手,她对这个童子的印象比较深刻,尤其是他老师翟让的一番话让她来到了这里。
“老师说你们一定会来,一开始我还不信呢。”新儿认真地道。
新儿身后的翟让向众人一拱手,道:“又见面了,我们还真是有缘。文试榜还没出来,要不到边上喝杯茶,边聊边等。”
董清点了点表示同意,按照往年的惯例,文试榜出来起码要等一个时辰。
“在下千炼阁金大江,可否与大家一起喝茶。”金大江腆着脸道。
董清瞪了他一眼,道:“如果你的嘴不再那么贱的话,可以跟过来。”
“刚才失言,抱歉,抱歉。”金大江笑道。
翟让带着众人来到广场边的一个茶楼上,这里是雅间,外面虽然喧嚣,但内里却十分安静。徐小姑和叶秋也受了邀请,几人坐在窗沿看着广场中密密麻麻的人群,感慨场面之盛。
“几位请喝茶。”翟让道:“小徒新儿刚刚触到三品炼器师门槛,特地带来历练。”
“这么小的小不点也来参加朝歌争鸣,真是让我辈惭愧啊。”金大江接话道。
“过奖了,与你们几位青彦榜上的比,新儿还是差太远了。”翟让谦虚地道。
“哦?没想到两位姐姐也在青彦榜上,家师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昨晚没有参加谢师宴,可惜没与你们的老师喝一杯。”金大江道。
“我们的老师就在这里,你现在敬一杯也来得及。”董清道。
“是他?”金大江望向这个瞎子,上次被他抢了老婆,早就怀恨在心,“又是他!”
“不然是你吗?”董清没好气地道。
金大江嘴角翘起一抹不屑,“我绝不相信一个瞎子会炼器。”
“信不信由你。”董清平淡地道,似乎金大江的意见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门外传来一道低声:“你说今年谁是榜首热门?”
“当然是叶治和董清,这还用说?”
“叶治是热门没错,但董清没听说过这个人。”
……
声音虽然低,但雅间内的几人却听得清清楚楚,金大江笑道:“董清,难道说的是你?”
董清和金梧桐白了他一眼,实在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
翟让抚须道:“说来也奇怪,董清这个名字从来没有耳闻,一个月前突然青彦榜更迭后成了榜首,也不知道是何方人物。”
“老先生不要猜那么多,到时候见面自然就知道了。”金大江道。
翟让点点头。
此时门外传来一道响亮的呼喝,“文试第一批名单已经出来了!共两千三百五十二人!”
一个小厮轻轻敲门,推进来道:“几位客官,第一批名单要不要来一份,三两一份。”
“我想应该没这个必要。”翟老先生道。
“我觉得看一看也无妨,看看到底是谁的大名赫然在上。”金大江笑道。
所谓文试第一批名单其实是白卷或者只有聊聊数字的类似白卷,这类卷子会第一时间被考官挑选出来,立即公布,好让这些考生快快回家。
金大江拿着名单,两千多个名字,一遍看下来需要小半柱香的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花眼了,竟然没有两位姐姐的名字。”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文试第二批名单出炉,这批名单往往是长篇大论,但词不达意或者文不对题,基本被判定为零分卷。
金大江又兴致勃勃地买了一份,还是没有看到两人的名字,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中,金梧桐还是有些水平的,绝不至于什么都不会。
徐小姑等人静静地看着窗外,喧闹的景色有时也会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在这闹腾中所有的声音交织成一片汪洋,让人畅游其上,反而得到了另一种宁静。
又过了一会,大家都开始焦急等待了,两批名单出炉后未公布的只有一千人,第三批名单将会是有些水准但不算顶尖的人,也就是三百名开外,一千名以内的人。
半个时辰后,名单公布,新儿的名字没在其中,这让新儿兴奋了好一会儿。进了前三百也就意味着能进朝歌争鸣第二场,这对于新儿来说确实是一件大好事。翟让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喜悦。
“看来你们已经进前三百了。”金大江道。
“不用你说。”徐仙儿轻骂了一句。
金大江笑了笑,手指轻轻拍打着椅子,安心地等待着,心想到时候你们想找我说话,我也不想说。
第四批名单出来的极慢,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批卷的炼器师公会老头被众人暗骂了几千遍。
终于,在众人焦急地等待中,第四批名单出炉。
金大江颇为客气,花钱买了数份,给雅间内每人一份,连瞎子叶秋也没少。
金大江平复了下心情,不敢急于打开名单,这份名单按照惯例是三百名以内,十名开外的人。他大致估计了下自己会排在第几,然后缓缓打开。
“没错,果然是这样!”金大江兴奋地叫了起来,自己猜的果然正确,这份名单的前三个名字中就有自己,赫然排在第二。
“恭喜了!”董清不咸不淡地道。
“侥幸,侥幸!”金大江得意地笑道,转而问道:“不知道两位姐姐排名多少?”
其实从年纪上说金大江要比董清和金梧桐两人大上一些,但他主观上认为己婚的女人年纪都偏大,所以称妹妹有些不合适。
“不清楚。”董清摇头道。
此时的新儿惊叫一声,道:“姐姐是叫金梧桐吗?”
“嗯。”金梧桐点头。
新儿惊悚地看着金梧桐,道:“从第一批名单到第四批名单都没有看到姐姐的名字,难道……”
这句话提醒了金大江,他仔仔细细地看了所有的名单一遍,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两人,“不要跟我说你们两人都在第五批名单中,这样说出去就太骇人了。”
“兴许是卷子掉了也说不定。”金梧桐道,她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出现在第五批名单中。
金大江想了想说道:“历来不交卷的基本作白卷处理,这种可能性不大,可能是没有报名,但若没有报名也不可能参加文试。”
金大江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皇城上洪亮的声音响起,说话那人以强大的真元支撑着嗓音,传出百里开外,淹没了所有的噪杂和喧嚣。
“文试前十要公布了!”翟让道,这是惯例,历年都是如此。
“本轮朝歌争鸣文试第十名,张广胜!”
“文试第九名,王朝阳!”
……
整个广场内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金大江的心神有些紧张,竖起耳朵,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文试第六名,李山!”
“还是没有我们两人的名字。”金梧桐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文试第五名,苟不冷!”
金大江感觉有些不妙,苟不冷在青彦榜上是排第二的,今次文试怎么会落第五,难道?但想想又不太可能。
“文试第四名,钟弃剑!”
随着名字一个个报出,金大江心里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浓。
“文试第三名,叶治!”
当那道洪响的声音报到这里时,全场哗然,这三个人排三四五,那谁排第一第二呢。
那道洪亮的声音一刻没停,“文试第二名,董清!”
“董清妹子,恭喜你!”徐仙儿道。
听到自己排在第二,董清显得有些开心,同时她也猜到了第一是谁。
“这……”金大江如石化了一般立在那儿,呆呆地道:“青彦榜的榜首真的是你?”
谁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皇城上那道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在万众期待中,道:“文试榜首,金梧桐!”
“咣当”一声,金大江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整个人滑到了桌子底下。
如果说与董清同名的人很多,也在情理之中,但金梧桐三个字却颇为特殊,应该绝少有同名的机会。
金梧桐整个人愣在了那里,这一刻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她每日所想就是不断努力,董清学会的东西她也一定要学会,而这样的结果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老夫真是没有想到。”翟让的神情惊骇中有些茫然,“到底是怎样的老师才能同时培养出两个如此优秀的弟子。”
“我们的老师就是我们的夫君。”金梧桐道。
翟让再次审视坐在眼前的这个瞎子,从第一次对弈,到肥鹰上的再次相逢,再到朝歌邂逅,此人每一次给他的感觉都不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们随意在这里吃个饭,下午将是朝歌争鸣第二场。”翟让道。
叶秋点头表示同意。
这个茶楼的饭菜还算雅致,吃起来甚是爽口下饭,只是金大江此时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情,他的脑海里尽是那一道道洪亮的声音,此行他背负着千炼阁的兴衰,谁曾想到刚跨出第一步就遇到了挫折,如果千炼阁的人知道神兵山庄的弟子得到了文试榜首将会是怎么的感受。
吃完饭后,所有人来到广场。
第二场是力试,力试比较简单,只需要测出每个人的力量即可。在广场中央有一块巨大的生铁,生铁下方是一个地磅,所谓地磅其实就是一杆大称,测试者尽全力用铁锤击打生铁,地磅上就会显示发力的数值。
力试取前一百名,炼器师公会认为力量不够在将来肯定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炼器师,而朝歌争鸣只取前三甲,取一百名已然足够。
三百多人依次测试,顺序按名次从低到高,董清和金梧桐排在最末。
率先上场的是一位健壮的少年,他的四肢比常人要粗壮许多,手中一个长柄黑色大锤,几个转身,仰天长啸一声,“双倍重力技法!”猛地一锤子砸在生铁上,只听到“当”一声巨响,那生铁纹丝不动,旁边一块棕色的大石上显示出几个红色的大字,“九百斤。”
“一锤九百斤!”围观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这一锤砸在人身后,后果无法想像。
健壮少年笑了笑,这个成绩他还算满意。
“下一个,东方小五。”
一个看上去个子矮小的少年走到场中,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短柄大锤,马步扎稳,双手高举,用了一个常见的技法,大锤稳稳地落了下去。
“咣!”
“八百三十斤!”
测试的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此次朝歌争鸣的少年质素比上届高出不少。
此后一个接着一个,大多在六百到八百斤左右,偶有一个天生神力的达到了一千一百多斤。新儿很快就轮到了,他的成绩是三百多斤,虽然有些沮丧,但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测试到中途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少年,此人肌肉如钢铁,四肢如钢柱,脸上的肉不断抽搐着,仿佛看什么都有些不满,皮肤是淡淡的青色,头发凌乱,目光凶狠,看上去十分吓人。
“这好像是兽人族的。”人群中发出了阵阵的私语声。
“兽人族的也来参加朝歌争鸣吗?”
“谁知道呢?听说也算是商国人。”
……
兽人族少年走到场中后取出一个脸盆大小的锤子,使劲地抡了几下,全身发力,依着锤子的惯性,重重的落在生铁上,那生铁竟然弹了起来,足有半米多高。
“太吓人了!”看到这个阵势,全场涌动,围观的群众毛孔都张了开来。
“两千八百五十斤!”
“兽人族天生神力,果然名不虚传!”
这个兽人少年过后,再也没有让人惊艳的人物出现,偶有几个破千斤的,也只引得聊聊几个掌声。
直到一个削瘦少年的出现。这个少年的文试并不算突出,只排到了第二十几名,但他的力试表现却让人咋舌。
少年的锤子好似很普通,白银色偏暗黑,但他的技法却非常了得,一个接一个,连着四个技法,转、承、起、合连贯自如,层层交叠,最后用出一次绝力暴击!
“三千零八斤!”这个结果让人惊骇。
“看来这个少年不止技法厉害,那看似普通的锤子不是凡品。”有见识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几人过后,轮到了金大江,金大江使出了浑身解数,一千零三斤,这个成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之后几人大多不认识,也不够出彩,苟不冷打出了一千二百斤尚算出色,而钟弃剑只打出了七百九十斤,这本不是他的强项。叶治打出了一千三百斤,也算合理。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董清,董清这一个月来更像是一个传奇,一个横空出世的传说。测试的老头也仔细地打量着董清,这个少女除了美貌外看不出有任何出奇之处,当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甚至会被认为只是一个插花用的花瓶。
董清慢慢地走到场中央,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锤子,这个锤子并不是金哞,她暂时还不想将金哞暴露在众人的眼中。锤子只是普通的锤子,是从恶心鬼身上扒下来的东西,应该算是人阶上品的宝器。
董清屏息而立,闭着眼睛将所有能用上的技法在眼中过了一遍,她已经想了好几遍,但还是觉得不够熟悉。举起锤子,身形舞动,一连使出七种技法,甚至是隐隐有当归剑法的意境,几次锤子刚要碰到生铁被她含势从侧面抡走,七次蓄势,终于稳稳地将锤子击落在生铁上。
旁边棕色的大石上显示出一行大字,“一千九百斤。”
这个成绩与那削瘦少年比差了许多,与那兽人族少年比也相差甚远,但是引来了大家的一片掌声,这是实实在在用技法得来的力量。
测试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盛名之下其实相符。”
最后一个是金梧桐。金梧桐虽然是文试第一,但文试所能代表的意义其实并不大,炼器四大工序,淬、融、铸、摄,文试所测的只是淬这道工序的一半而已,可以说是基础中的基础。
金梧桐走到场中,取出那个从徐小姑处得来的紫纹锤,紫纹锤上的纹理处闪动着丝丝白光。她思索了一会儿,举起紫纹锤,平实无华地击落下去,没有用任何技法,此刻她心中所想的东西太过复杂,原本在文试中她太渴望赢,但没想到这种渴望给了她惊人的结果,文试第一说实话是她想要的,却又不是她想要的。这种风头对她来说没有好处,她不知道从此之后董清是否像以前一样对自己。
在这些复杂想法的交织中,紫纹锤落下,“咣”一声悠扬的金属交击声在场中四散开来,这道声音飘然向远方而去。
“一千八百斤!”金梧桐愕然地看着这个数字,再看向手中的锤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道由紫纹锤发出的特殊的声音仿佛大道钟音,往来回荡,久久没有散去。
皇城深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缓缓睁开眼睛,口中呢喃道:“紫纹锤,难道是她来了?”
力试结束。
董清和金梧桐分别得了第三名和第四名,这样的成绩已经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
朝歌争鸣第三场将会在次日进行,第三场是最后一场,同时也是最关键的一场,前两场充其量只是淘汰赛,名次对最后一场没有任何的影响,而最后一场的前三甲才是朝歌争鸣最终的前三甲。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皇城门外的广场已经聚集了无数人,中间一块空地,大概有百来个铸造台,每一个铸造台前站了一位少年,这些人便是昨天力试前一百名。
测试是开放式的,三天内只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炼出一件宝器就算完成任务,最后以宝器的品质来决定名次。
比试还未开始,因为大家都在等人。按照往例,这一日的盛典,商国国君会亲临。
过了片刻,果然庄严的国乐响起,一条整齐的长龙甲士开道,御辇缓缓而来。
“国君到!”一道极为雄浑的声音穿云破雾。
众人齐拜,三呼万岁。
御辇上的中年男子起身,双手上托,示意大家平身。
在众人的簇拥下,国君慢步上台,坐在高台中央的龙椅上。让人奇怪的是在国君左侧还有一个空位,也是一把龙椅。
片刻后,只听见那道雄浑的声音再度响起,“赵君到!”
“赵国的国君也来了?”
“商赵两国结盟,赵君来也不是什么怪事。”
……
大西域共有商、赵、经、离、上梁、下梁六国,六国中除商、赵两国,其余四国都是大国,而商赵两国相对弱小,同时又恰好毗邻,因此两国历来结盟,结盟后在大西域也算有一席之地。商国炼器盛行,而赵国武风鼎隆,于是商国常年向赵国提供宝器,两国交好多年,共御外敌,向来平起平坐。
商君与赵君相互一揖,寒暄两句,各自坐下,低声交谈。
高台的两侧还放了几十把椅子,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来是朝中大官或者是炼器师公会的高层,苟寒山和王重就在其中。
赵君后面站着十来个人,三两位老者,四位中年,还有七八位少年。
台上一声令下,“朝歌争鸣第三场开始!”
场中的青年炼器师各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些材料,点起火折,生起火炉。
董清向其他人扫了一眼,此时所有的人神情都比较严肃,她前面不远处是叶治,左边是钟弃剑,右侧不远处是金大江,身后是金梧桐。
火炉中的火苗不断攒动着,董清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银白色的庚银矿石,这块矿石正是恶心窟中徐小姑送给自己的那块,同时取出一本秘录,也是徐小姑相赠的《冰氅秘录》,她对炼器的经验尚浅,想了想之后决定冒险走捷径。
叶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黑色矿石,他小心翼翼地将之放入炉火中,静静地等待着。大家都知道他想炼什么宝器,因为他只会炼鼎。
钟弃剑细细地调了下炉火,从储物袋中连着取出七小块矿石,颜色各异,依次排开,按顺序入炉。
金梧桐取出一块庚铁,这是从恶心鬼那里得来的东西,董清也算大方,分了一半庚铁给她。庚铁虽然比庚银差了一筹,但只要用之得当也是一种绝好的材料。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身侧有一个削瘦的少年,这个少年给她的印象很深,就是力试第一的少年。
那位少年神情漠然,随意将一块不知名的材料放入火炉中,然后双手拢起,闭上双目。
时间一点点流逝。
过了一会儿,“咣咣当当”的声音响起,有人已经开始淬炼材料。
渐渐的,这种声音越来越多,大部分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王重微微地点了点头,从开局来讲,还是让人满意的,这些少年对火候拿捏的还算到位。尤其是自己的弟子叶治,平和稳重,不急不燥,少年人难得有这份心性。
苟寒山也微笑着,苟不冷的表现目前为止还是让他满意的,再看那董清,无论怎么看都好似缺了点什么,对火候的把控也不能说十分到位。
吕自知面无表情,他对自己的弟子十分有信心。
董清用的锤子还是那个普通至极的锤子,她不断敲打着庚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撮撮药草,两指一捏,滴入发红的矿石上,发出“嗤嗤”的声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然后不断地用技法锤打,足足锤了大半天的时间,那庚银才稍稍变色。
董清抹去汗水,庚银的坚硬出乎了她的意料。
整整过了一天,淬这个过程才堪堪结束。而场中其他人大多数已经到了融的阶段,天色已黑,台上的看客纷纷离去,只剩下一些维持秩序的甲士。而大多数的选手都选择就地睡觉休息一下,一天的锤打实在让人有些疲惫。
董清没有休息,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些其他金属,《冰氅秘录》上写着以庚银为主,其他金属为辅,以一定比例融合就能让庚银的坚硬度提升几十倍,甚至百倍。
这一夜,董清连一眼也未合,将辅助金属提纯后,马不停蹄地开始融合。
当天际浮现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所有的人开始醒来。
金梧桐睁开眼睛,看到董清在锤打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东西,她知道那是白玄龟蛋。
董清将米粒般大小的透明小东西放入嘴中,顿时一股汹涌的真元充满了四肢百骸,浑身又觉得有无比的力量。
董清提起锤子,身形扑闪,连使几十种技法,忽而弹跃,忽而猛扑,整块庚银如同面团般被她不断揉转,只至所有辅料悉数融合,那庚银越来越硬,渐渐凝固,即使在炉中被烙得通红也是坚不可摧,这就是融这道工序最关键的意义。
苟不冷瞧了董清一眼,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表妹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叶治听到如此猛烈的击打声,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向董清微微一笑。
那削瘦少年对董清的作法颇为不屑,道:“你的庚银坚硬是坚硬了,但下一步,你有把握吗?”
下一道工序是铸,削瘦少年没有说错,董清的庚银太过坚硬,一般的手段根本无法让它变形,那铸这道工序也就变得非常困难。
彼时大部分人都到了铸的阶段,看到董清的行为颇为不解,如果董清炼制的是一个盾,那还说的过去,但很显然她的这个面团一样的东西并不像是一个盾。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董清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盆,这个盆是前些天董清向徐小姑处要来的,盆长的很普通,但却很奇妙,将水注入其中,然后用真元催动,水就能化为冰。
董清将那团庚银放入盆中,再将加入了一大盆水,双掌贴近盆壁,真元催动,盆内渐渐凝成冰块。
“这是?”连看台上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炼器师也看不懂了。
苟寒山看着董清做的一切,大致明白了她的想法,“会不会太异想天开了?”
商君和赵君再次坐在了高台上。
“对这几个孩子,赵君怎么看?”商君问道。
赵君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道:“都很不错,商国果然是炼器人才辈出。”
商君哈哈一笑,道:“要不要如此敷衍?”
赵君没有笑,眉头微锁,郑重地道:“不瞒商君,此行寡人真有几句心里话。”
商君微觉不妙,道:“赵君与孤相交这么多年,有事又何必吞吞吐吐。”
赵君点了点头,“商赵两国联盟多年,也算在大西域占了一席之地,商国为赵国提供了无数神兵宝器,而我们赵国冲锋陷阵也牺牲了无数青年将士。”
商君没有说话,知道赵君想说的绝不仅仅是这此。
赵君续道:“这些年极北之地的鬼族从西侧开始侵扰诸国,六国商议各出一支军队,共同拒敌。”
“孤也听闻了,这是好事。”商君道。
赵君再道:“他们的意思是商赵两国虽为小国,也要出人出力。在寡人竭力争取下,他们同意你我两国共出一支军队。”
“嗯。”以商君的智慧大抵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一支军队只能有一个统帅。”赵君说道:“寡人的意思是统帅的位置让给我们赵国如何?”
闻言,商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让赵国人当统帅,那一到危险时刻冲锋陷阵的必定是商国勇士,这绝不是一件好事,“此事尚须议一议。”
“寡人明白。”赵君道:“自古帅位能者居之,百多年来商国的朝歌争鸣搞得有声有色,但行军打仗方面却未必那么出色了,况且……”
“况且什么?”商君问道。
“况且你们商国人会的我们赵国人也会,而我们赵国人会的你们商国人就未必会。”赵君道。
“此话何解?”商君道。
“商君你看。”赵君指向场中一个削瘦的少年和一个高大的兽人族少年,“这两位其实都是赵国的炼器俊才,此次寡人让他们来商国历练,一起来的还有十数位,一来增长见识,二来也想博个名次。”
商君看向赵君所指二人,但见二人神情严肃,身手矫健,所炼之器也颇为不凡。
“说起来赵国当年也出过器圣,赵国不炼器不是因为不会,而是不想。”赵君喝了口茶道。
商君的脸色有些难看,“那赵君的意思,赵国这两位青年俊彦一定能进前三甲。”
赵君点头,“我与商君打个赌,如果我赵国有人能进前三甲,那统帅的位置便让于赵国如何?”
商君沉默。
广场中人群渐渐散去,又渐渐聚拢,到第三日的时候,围观的人前所未的多,将整个皇城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许多人周遭真元涌动,已经完成了第四道工序“摄”,基本算是成器。
钟弃剑、苟不冷和叶治差不多也将要成器,而那兽人族少年和削瘦少年表情依然凝重,似乎还有些阻滞。
再看董清,从昨日开始到现在,她一直紧闭双眼,掌内真元不断涌入那个盆中。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忽然一波强烈的真元袭卷,几十米范围内的真元仿佛被一个强大的漩涡圈转而入,众人朝着漩涡的方向望去,正是钟弃剑那个方向,他手中一把雪亮的宝剑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方式不断吸收着真元。
“看这真元波动应该是地阶的宝器。”有人低声道。
削瘦少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阵冷笑。
片刻后,另一个方向也产生了同样的真元波动。
“苟不冷也成器了!”
“是一把战斧!”
“看样子也是地阶宝器!”
“咣”一声重响,众人循声望去,叶治的身前一口大鼎应声落地,鼎高五尺,霸气十足,一息后,百米开外的真元尽数向鼎中涌来。
“好强的真元波动,看来此鼎不简单。”
削瘦少年也有些凝重,从真元波动来看,此鼎已经非常接近地阶中品宝器成器时的景象了。
“时间不多了。”董清暗自道。
“你的那个外孙女是不是故弄玄虚?”王重问苟寒山道。
苟寒山摇摇头,没有回答,“碎冰成豆吗?”绝不可能,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做到。
“师弟,不要多想了,不冷已经成器,进前三甲应该问题不大。”王重笑道,对于叶治成器时的景象他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此时的心情也比较开心,再看那背负虚名的董清无论怎么如何也已经败局己定。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整个广场间的真元飞速涌动,如狂风般肆虐着众人。
“又有人成器了!”
“是那个兽人族少年!”
“地阶中品宝器吗?”
……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全场哗然,这个兽人族少年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朝歌的,难道直到今天才被发现吗?青彦榜有没有他的名字?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众人心中。
兽人族少年手握一把阔刀,挺拔的身姿仿佛一尊战神。
商君脸色有些凝重,这种气势无论怎么看都比苟不冷和叶治强出不少。
“怎么样,赵国的青年尚能入商君法眼?”赵君笑道。
商君道:“这位少年应该是兽人族的吧,赵国什么时候也成为兽人部落了?”
“百多年前便收留了一支兽人残部,他们也渐渐融入了赵国的生活,如果商君觉得这样有些牵强的话,那请看那位少年,他可是地地道道的赵国青年。”赵君说话时目光转向那个无比认真的削瘦少年。
话间刚落,只见那少年手中的长枪已然成器,一股比刚才更猛烈的真元从皇城上方袭卷而来。
“好枪!”赵君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拳手紧握,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接连两波强大的真元波动让苟不冷和钟弃剑等人心中一冷,商国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多杰出的青年炼器师,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只有一个时辰了。”那削瘦少年看着董清笑道:“难道你真想在这一个时辰内碎冰成豆?”
董清点了点头,《冰氅秘录》明确说明只有碎冰成豆这个方法才能炼制出冰氅。
“呵呵!”削瘦少年的嘴角翘起一个讥笑的弧度,“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要将这块庚铁碎冰成豆至少要数万斤的力量,你确实你能做到?”
“我试试。”董清平平淡淡地说了三个字,然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金色的锤子,璀璨的金色在阳光下折射出耀人的光芒。
“这是?”王重双眼一眯,他似是看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没看明白。
“神器?”商君动容地站了起来,这个金色的东西散发出的气势隐隐让他感觉到心悸,“赵君,此女子也是你们赵国人,若然如此,统帅的位置我商国无话可说。”
赵君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董清手中金色的锤子,微微侧过脑袋,向身后一位老者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可有来历?”
身后的老者目光如鹰隼般射向金锤,“此物不凡,但老奴从来没有听说过。看来这女子想用此锤碎冰成豆!”
“碎冰成豆!”赵君心神微颤,“有多少把握?”
“九成。”老者道。
“她想炼制什么?”
老者目光微眯,“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大氅一类的宝器,片片交叠,如孔雀开屏。”
赵君不再说话。
董清深吸了口气,从盆中将庚银取了出来,庚银外结着厚厚的冰,她将之平稳地放在铸造台上,举起金锤,平平稳稳地锤下去。
三锤过后,董清旋身跳起,用一个罕见的技法扑腾而下,接着是十几种技法,一击比一击强势,几息过后,整个人如野马般奔腾起来,底下的铸造台因为承受不住暴击渐渐裂开。董清并没有因此稍作停留,以接近疯狂的姿势击打着庚银。
半柱香后铸造台碎裂成渣!
一柱香后地面龟裂!
但董清依然没有停止,连着用几百种技法如疯魔般暴击着庚银。
全场人都看呆了,只见广场中央出现了一个凹陷的大洞,足有几丈深,而董清依然没停下来。
“这就是碎冰成豆吗?”钟弃剑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力量向来是他的弱点,他从来没有想过炼器需要这样的力量,这种情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阴影,让他怀疑是不是有必要在炼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苟不冷也看呆了,这就是那个看起来柔弱的表妹吗,简直就是疯畜,比疯狗还可怕!
原本只是抱着看戏心态的削瘦少年也不禁被这一幕惊住了,这是女人吗?
而叶治只是傻傻地看着董清,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朵花儿一般。
赵君问道:“刚才每一击大概有多少力量?”
身后的老者郑重地回道:“据老奴观察,不下万斤。”
“不下万斤?怎么可能!”赵君不敢相信地道。
“老奴觉得是锤子的问题,匡泉的赵王锤就能达到三倍力量增幅。”老者说的匡泉就是那位削瘦少年,“而这位姑娘的金锤力量增幅至少达到了十倍。”
“十倍?”赵王愕然,“天阶宝器也未必能达到这个增幅!”
老者没再接话,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接。
董清终于停了下来,收起金锤,弯下腰在凹洞中一粒粒像捡豆子般将所有碎庚银拾入盆中,然后爬上深坑。
看了看大小不一的庚银颗粒,董清想也不想尽数将它们丢入火炉中,熊熊的炉火不一会儿就将庚银粒烧得通红。
叶治将自己的铸造台搬到董清面前。董清用火钳将红色的银粒一颗颗夹到铸造台上,一锤一个,所有的庚银粒悉数成了薄片,大小不一,形状似水滴,再取出一个小锥子给每一个薄片凿了一个小洞。
匡泉的脸色有些难看,不难看出董清要炼制的宝器品阶应该要在自己之上。
苟寒山定定地看着董清的每一次敲击,他的心中百感交集,如此出色的外孙女难道要从此陌路,他甚至有一些后悔当天不应该说那番话。再看那个站在远方负手而立的瞎眼少年,也许自己真的错了,古语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半量。苟寒山暗叹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老了很多,前两日还是颇有雄心,想自己老当益壮正好干一番事业,现在想来就是一个笑话。
半个时辰后,董清将所有的庚银粒全部锤成了带孔的薄片,又从储物袋中取出许多兽筋,用这些兽筋将所有的薄片串连起来。
“兽筋吗?”兽人族少年摸了摸下巴,将兽筋融入宝器中是天阶宝器的做法,宝器内一旦拥有兽筋,其贮存真元的能力就会成倍增加,甚至还能住藏灵魂,这样宝器就会变得极具灵性。当然,兽人族少年一眼便能看明白董清使用兽筋只是打了擦边球,真正的天阶宝器是将兽筋完全融入宝器中,而董清只是用兽筋将庚银串连,其中的差别不是一点两点,但即便如此,董清的做法已经比在场所有的人都高明许多,若然成器,胜过匡泉和自己应该没有问题。
“聪明!”商君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这位少女虽然是赵国人,但孤真心佩服。”
赵君脸色有些尴尬,道:“其实此女子也并非赵国人。”
“这……”商君一时语塞,细细地看了董清一眼,商国出色的青年炼器师他大多还是有印象的,但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子却全然没有印象,转头问身后一人道:“这个少女什么来历?”
“属下马上去查。”随从道。
几息过后,随从便将董清的资料递给了商君。
商君翻开几页折纸,看了一遍,嘴中呢喃,“神兵山庄?已经没落了几千多年了,还能出此俊才?黑伯,此事你怎么看?”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回道:“回君上,此人应该是在老君山上抓获金哞之人。”
“神器金哞?”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商君脸色突然变得神魂不定,“此事当真?”
“应该没错。”黑伯说道:“当时属下亲眼所见,这个女子就算化成灰属下也认识,就是当天那个人。”
商君双眼眯成一道直线,定定地看着董清。
以赵君的耳力,听到两人说话不难,这番对话让他十分震惊,金哞现世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难道大西域也要出器圣?不,应该是商国。
这种揣测实在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