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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董清的瞎眼夫君
神级赘婿全文阅读作者:杨过年加入书架

  皇城若大的广场,足足有几万人,一层层将广场中心包裹着,围得似铜墙铁壁。

  广场中央,此时所有的青年炼器师都已经罢手,静静地看着董清,只见她满头大汗,用手中细线不断编织着银鳞,十指飞速曲弛,翼翼发光的银鳞如繁星般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庚银薄片虽然有大有小,形状不一,但片片交叠,层层相交,近看天衣无缝,远看宛如天成。董清扯起大氅,迎风一甩,真元贯入兽筋中,整件银色大氅响起哗哗的轻鸣声,顿时方圆百里内风云涌动,皇城上空无数真元如波涛般滚滚潘腾。

  “这……”整个广场寂静无声,所有人看着皇城上的异象。

  “是什么品阶的宝器?”商君问道。

  黑伯拱手答道:“应该是地阶中品。”

  “不可能,地阶中品宝器怎么可能这样的如此异象?”商君不解地道。

  黑伯抬头看着天空,道:“神器金哞,没有什么不可能,这是地阶中品的极品。”

  赵君看着天色,脸上神色甚是古怪,久久不语。

  商君脸色连番变化,看向赵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赵君,看来这榜首还是我们商国的。”

  赵君讪讪地点了点头,道:“这位少女果然了得,只不过榜眼和探花终究是我们赵国的,这样看来贵国还是有负炼器大国的盛名。”

  商君收敛了笑容,道:“赵君的意思孤明白?”

  赵君轻轻抚须,强作镇定道:“既然如此,寡人就不再绕弯子,贵国炼器鼎盛是不假,但赵国在炼器一道上也是人才辈出,寡人觉得很难分孰强孰弱,此次两军结盟出战,所谓蛇无头不行,寡人是想比剑夺帅,听闻贵国当归宗也是以剑闻名,何妨比一比。”

  “比剑夺帅!”商君闻言,心神一颤,商国中只有当归宗尚能拿得出手,“赵君认为应该怎么比?”

  赵君故作深思,道:“若是让两国高手出战,难免有死伤,为了避免伤及两国中坚人才,我们就让青年人来比,青年人最能代表两国将来的潜力,场面又好控制,商君觉得怎么样。”

  商君沉吟了良久,“既然一定要夺帅,倒不妨试一试。”

  “好。”赵君双掌一击,道:“此次寡人带来了赵国十八岁以下最出色七位少年,国人称赵国七童,此番会一会商国俊才!”

  商君无奈地点头,“看来赵君是有备而来。”

  在两位国君聊天的时间内,各位青年炼器师将所炼宝器呈到台上,由炼器师公会评定一番,最后公布结果。

  榜首董清,榜眼匡泉,探花兽人族少年阿努比斯,这几人从成器异象来看基本没有出入,也算公道,而第四名竟然是金梧桐,第五名才是叶治,第六名钟弃剑,第七名苟不冷。

  这样的结果实在让人觉得有些意外,向来被认为是天才的叶治、钟弃剑和苟不冷居然落了这样的名次,商国炼器师公会的几个老头扼腕叹息,带着沉重的表情给前三甲颁了奖。

  “孤想见见那孩子。”商君道。

  黑伯明白商君想见的当然是董清,遂派人将董清唤到跟前。

  商君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一番,不住地点头,道:“果然是容貌与才气俱佳,如此巾帼俊才要何等精彩绝艳的前辈才能教出来,孤是真心想一睹令师的风采?”

  赵君看着眼前这个绝色女子,心底很不是滋味,如此才色纵然不能纳为妃子,只要能为赵国出力就是极好的,奈何偏偏是商国人。

  “君上稍等。”董清躬身退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董清走去的方向,纵使很多人诸如王重、苟寒山已经大致知道了董清将要走向哪里。但那个方向、那个人还是让人匪夷所思。

  那是一个瞎子,左手搭在董清的小臂处,右手微伸,扶着轻风,缓步向前,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衬着他俊朗的面容如冠玉般济楚翩翩。

  商君仔细打量了下董清紧紧扶着的少年,这个少年气宇轩然的风度让他颇有几分好感,只可惜似乎双眼有疾,和颜道:“董爱卿,你不会告诉孤这位少年就是令师。”

  董清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他是我的师父也是夫君。”

  台下靠得最近的数千人闻言一片哗然,这是真的吗?一个接近六品的炼器师竟然师出一位瞎眼少年?一个连走路都尚且有些艰难的少年?

  赵君也觉得难以置信,想了想,道:“如果寡人没猜错的话,你的师傅应该是神器金哞。你用这个瞎眼少年冒充你的师傅来掩人耳目,不知是聪明还是愚笨,或者说这个瞎眼少年就是神器金哞。”

  “神器金哞!?”这四个字足以让炼器界甚至整个大西域震动,台下数千人的声音近乎沸腾起来。

  “难怪。”钟弃剑长叹一声,也算明白自己输在了什么地方。

  听到这四个字内心震动最大的当属苟寒山,他惊讶地望着这个外孙女,终于开始懂得她为何会有如此自信,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

  而苟不冷却是另一种表情,嘴角挑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仿佛静待着好戏的开始。

  商君眉头一皱,马上想起刚才与黑伯的对话实在大意了,“赵君贵为一国之君,捕风捉影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好。”

  “神器金哞的确在我身上。”董清蹲身为礼,不卑不亢地道:“但夫君就是我的老师,老师就是我的夫君,我来朝歌争鸣就是为了证明我的夫君不是普通的瞎子。”

  “没看出来。”赵君冷冷地道,“这年头瞎子还分普通和不普通两种。”

  此言一出,闻者皆笑。但有那么几个人并没有觉得好笑。

  黑伯想起当年在老君山上的情景,郑重地拱手道:“他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瞎子。”

  “哦?”商君微有动容,以黑伯的身份和实力给出这样的评价实在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赵君右手五根粗壮的手指不断敲打着桌缘,口中呢喃,一道真元传音递出,飘入商君的耳中:“金哞乃神器,商君莫要顾忌太多,当取则取,寡人愿助你一臂之力。”

  商君眼珠转动,微微颔首,语重心长地对董清道:“董爱卿,你得到神器金哞实属有缘,但世事艰险,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免有些宵小之徒会明抢暗偷,不若将金哞让孤代为保管。”

  董清心中腹诽,你个老匹夫才是真正的明抢,咬了咬牙道:“有夫君在,我不怕别人来抢。”

  商君摇头笑道:“董爱卿未免太天真了,你夫君就算能敌一人两人,难道能敌十人百人、天下人?更何况……”

  “更何况他是个瞎子。”董清紧跟着道:“我明白君上的意思,有人喜欢抢就让他们来试试。”

  董清的脸色傲然如雪,话语斩钉截铁,就仿佛钢珠一样落地有声。

  商君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话。

  赵君抚须一笑,道:“好大的口气,看你这瞎子夫君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寡人倒要看看他如何敌我赵国七童。”

  赵君的话实在无理,如此做法虽说不能算是明抢,但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如果瞎子打输了就得把神器交出来。

  台下所有人包括炼器师公会的炼器师们都在心底为董清和这个小瞎子打报不平,但奈何商君对此事似乎没有任何说法。

  赵国素来以剑道闻名,赵国七童则是赵国当今之世最杰出的七位少年,每一个都是天纵之姿,将来都有可能登临人皇境。当归宗是商国剑道翘楚,但最得意的弟子放在赵国却未必能排进赵国七童。因此赵君这番话实在有些欺人太甚。

  当所有的人都以为董清将无言以对时,谁知叶秋呵呵一笑,嘴角翘起一个优雅的弧度,道:“叶某愿意奉陪。”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商君的嘴巴张得老大,久久难以合上,他实在难以明白这个小瞎子哪来的信心敢与赵国七童一战。

  王重心中有些沉重,谢师宴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回放,额头上冷汗涔涔。

  吕自知静静地坐在角落中,生怕有人发现自己,或者说他最怕那个小瞎子看到自己,虽然他也知道那个小瞎子根本不可能看到自己。谢师宴上,言犹在耳,字字句句让他无地自容。

  温平公主喝了口茶,抚摸着手臂上的几处伤口,与董清那一战的每一招每一式她都记在心里,初时董清的当归剑法明显处在自己下风,但那个小瞎子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生生扭转了战局,如果那句话是有意为之,那小瞎子的实力实在让人心惊,他也确实有能力与赵国七童一战。

  赵君的脸色非常精采,说实话他本没有希望这个瞎子会答应自己近乎无理的要求,但那小瞎子竟然出乎意料地答应了。赵国七童在剑道上的修为他是清楚的,在年轻一辈中可以称得上罕有敌手,就算六国俊才聚在一起也不惶多让,更何况是一个身患眼疾的瞎子。

  “有点意思。”赵君曲指一弹,道:“闻易,向这位瞎子哥哥讨教几招。”

  “是,君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赵君身后走出来,抽出腰间宝剑,剑锋遥指,道:“赵国第七童,松山宗闻易,请指教。”

  “松山宗。”叶秋略作回忆,似曾听过有这样的宗门,但年岁实在太过遥远想不起来了,“不急于请教,我还有几句话想与我夫人说。”叶秋道。

  “瞎子小兄弟请放心,闻易虽算不上正人君子,但也绝不是欺凌残弱之辈,闻易定会留你性命,你也不必急于说遗言。”

  此话虽然说得词平腔正,但听在耳中还是引人发笑。

  商君哈哈笑道:“赵君,贵国这位小兄弟有点意思。”

  赵君微微一笑,道:“闻易在赵国七童中年纪最小,生性痴迷于剑道,所以说起话来也带了几份痴意。”

  叶秋不顾他人说与笑,用手轻轻抚摸着董清的脸颊,道:“嫁给我这个瞎子委屈你了,今日一战似乎再所难免,无论是为了金哞还是为了你对我的信任,我尽力一试,不管结果如何从此以后我们回到神兵山庄过简单逍遥的日子,好吗?”

  董清略作沉吟,然后点了点头,从腰间抽出紫金软剑递给叶秋,道:“我董清不会看错夫君。”

  叶秋接过紫金软剑,平平递出,没有真元,没有招式,只是一把薄薄的长剑,在阳光下轻轻摇晃着剑尖,折射出夺目的金光。

  闻易仔细打量了一番叶秋,此人似乎根本没有修为,也没有神识,这样的瞎子难道真的值得一战吗?

  这一刻,整个广场数万人屏息静声,所有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台上,只见一个瞎子长身而立,衣襟随风飞扬,左手负于身后,右手轻提软剑,从容自若。

  赵君身后一位五旬左右的黑衣汉子悄悄闭上眼睛,神识外放,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叶秋周遭紧紧锁住。

  “咦!”黑衣汉子轻咦一声,事情似乎出乎了他的意料,本以为一个瞎子的强大必定会倚仗于他的神识,然后随着他神识的试探,这个小瞎子似乎并没有一丝神识探出,这种感觉像是蓄力而发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彼时,闻易轻摇长剑,猿身而上,两招松山剑法中最具奥义的招式随势而出。

  “叮叮叮!”几声清脆的交击,叶秋紫金软剑上拨下挑共五下,堪堪化解了闻易的攻势。

  闻易足下一顿,连退三步,脸色凝重地立在原地,本来以松山剑法的精义可以一鼓作气乘势连出几十招,攻对方措手不及,但他并没有那么做,刚才三五次交击虽然简单,但其中有一种东西让他有些想不明白。

第52章 小瞎子到底有多强?
神级赘婿全文阅读作者:杨过年加入书架

  闻易立在那儿半晌,没有举剑,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站着。

  台下几万人有些焦急,但叶秋不急,静静地等待着。

  “闻易?”赵君忍不住出声道。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闻易连说了几句想不明白,一个目不能视物又没有神识的人是如何接下这两招的,况且这两招绝不普通,半晌后叹了口气,拱手道:“我认输。”

  “什么?”台上台下一阵沸然。

  “这是搞笑吗?还没开打就认输!”

  “是小瞎子的托吗?就算是托也没必要这么明显吧。”

  ……

  赵君脸上略不好看,虽然闻易的认输有些莫明其妙,但他也大致明白闻易使出的两招是松山剑法中最得意的两招,而那个瞎子看也不看便能轻易接下这两招,确实让人心惊,换句话说若是小瞎子眼力完好那闻易确实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他是个死心眼的人,与其说认输,不如说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赵君身后另一位少年生气地拍了下闻易的脑勺,怫然道:“榆木脑袋!”

  “封原,你上。”赵君道,封原这位少年他还是比较了解的,为人简单,看重输赢,剑道上杀伐果决,没有想太多的弯弯绕绕,在剑法造诣上也比闻易精进些。

  “欸!”封原欢快地应了声,提剑跃出,稍作拱手道:“赵国第六童,封原请教你的瞎子剑法。”

  叶秋微微一笑,没有因为对方的调皮取笑而耿耿于怀。

  封原抢步当先,一剑刺出,带着雄浑的真元,刹那间地面飞沙走石,如一条地龙般直扑叶秋而去。

  看着这种简单粗暴的打法,赵君抿嘴一笑,这正是他想要的方式,口中呢喃道:“没有真元,寡人且看你如何接下这招。”

  封原人未到劲风先至,吹得叶秋长袍飞舞。

  叶秋侧耳聆听,紫金软剑发出嗡嗡的清啸,一剑刺出,立刻化作十道剑影,间不容发间连着刺出十几剑,共百来道剑影密密交叠,织成一个大网缓缓向封原的地龙笼罩而去。

  “如此剑法当真了得!”商君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赵君目光凝重,似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出如此对招,这种打法其实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拆招,以叶秋柔弱的体质若是承受封原如此一击只怕有死无生,但若封原全然不顾叶秋的剑网最后只怕也会殒命。

  “可恶!”封原终归不是傻子,长剑在地上托行几米,生生止住了攻势,急转剑尖,使出一招最平常的剑法。

  未等封原招式变老,叶秋早已经收起紫金软剑,抢在之前就一剑刺出,先发先至,似乎早料到了封原会有此变招。

  这一战,封原非常郁闷,连变几招都被对方化解,最让人难受的是自己的剑招似乎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还未出招对方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就仿佛敞开了袋口就等兔子往内钻。封原也想的明白,对方没有真元,便以真元压制,几次提起全身的真元尽力一击却被对方以命换命的方式堪堪化解。

  两人斗了不下五十招,似乎不分胜负。

  赵君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若单以剑法而论,赵国七童还真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眼前这个小瞎子。

  温平公主喝了口茶,平静地看着场中的一切,这样的场面虽然让人出乎意料却在她的意料之中,若是没有这样的剑法又怎能教出那样的徒弟呢。

  苟寒山握着茶杯的右手有些发颤,他虽然对剑法没有太深的专研,但这并不妨碍他判断一个瞎子有如此造诣是一件颇为了为得的事情,“这个外孙女婿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董清嘴角噙着微笑,她从一开始就深信自己的夫君很强,但不知道到底有多强。

  金梧桐则站在人群中,脸上没有微笑也没有波澜,远远地眺望着这本该为自己而战的夫君,如今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奋力一战。她有时候想如果一切能从头来过,那结果会是怎样。

  对战了数招之后,封原身上的衣裳已经出现多个破洞,有几处已经划破皮肉,传来实实在在的生疼,如此局面似乎败局己定。

  封原长吸了口气,体内真元翻转,澎湃的真元倾数注入长剑中,轻轻摇转长剑,随着速度越来越快,封原手中出现了一把银光霍霍的大伞,伞外真元呼啸,卷起无数的飞沙和尘埃,一步步逼向叶秋。

  “如果你能接下我这招‘风卷天下’,我便认输!”封原脸色现出一丝凝重,显然这种程度的真元消耗让他有些难以承受。

  “六童原来是封极宗的弟子!”商君讶然道,封极宗在赵国颇享盛誉,虽然不是赵国最强大的宗门,但在大西域的地位却比当归宗还高出一些,封极宗注重真元的修炼,所创剑招往往需要大量真元为辅,封原使出的这招“风卷天下”虽然看似笨拙,实则霸道,往往是强者欺凌弱小的必杀技。

  所谓强弱只是真元浑厚程度的比较,或许从真元上来说叶秋真是一个弱者。

  叶秋侧身而立,平提紫金软剑,满头的黑发被风刮得胡乱飞舞,脸色上依然没有太大的变化。

  “纵然你剑法绝世无双,没有真元依然只是花架子,看你怎么破我这招!”封原自信地道。

  温平公主手中的茶杯不自主地握紧了一些,心神被眼前一幕紧紧牵着,仿佛站在台上的叶秋就是自己,若然自己站在那里该如何破呢?似乎决计破不了!

  金梧桐的心不禁也悬起半颗,夫君能挡住这一招吗?

  赵君面露得色,自语道:“封原这小子就是托大,早该用这招了。”

  长剑舞起的风车越来越近,一步步朝向叶秋而去,所有人的心开始为叶秋紧张起来。直到叶秋的长袍咧咧作响,叶秋还是一动不动。

  封原露出一丝冷笑,“是你不逃,就不要怪封某没有手下留情!”

  突然间,叶秋动了!

  全场所有人的眼睛睁得老大,这个瞎眼少年到底会用如何精妙的剑法来破此局?但叶秋让所有人都失望了,因为他只简简单单地只出了一招,或者说只是半招,手中的紫金软剑稍稍往前一递。

  这一递,紫金色的剑锋刚好稳稳地刺入封原挽出的剑伞中心。

  “啊!”封原一声惨叫,定睛看去差点吓昏过去,只见腕上一道约五寸的伤口,此刻正鲜血淋漓。

  “小兄弟未免太过狠辣了!”赵国七童中一个长瘦少年一跃而,扶起封原,一道真无渡入他的手臂封住了流血的经脉。

  叶秋稍作拱手道:“情势所逼我也办法,更何况我是一个瞎子。”

  “哼!”那长瘦少年冷哼一声,“只怕你是一个假瞎子。赵国第三童朱无道,请阁下赐教高招。”

  “请。”叶秋未作推辞。

  朱无道抽出一把黄色长剑,左手轻拨剑尖,顿时一道无形的真元破空而去,去势强劲,直指叶秋。

  “好阴险!”黑伯不禁暗呼一句,以他现在的修为照说内心很难再起波澜,但此时却不知为何竟然为那个小瞎子担心起来。

  叶秋侧身对着朱无道,此时清云淡地向前跨出一步,那道真元堪堪从他身后掠过,不远处的地面破开一个小洞,激起无数小石屑。

  朱无道眯起双眼,惊咦一声,暗道:“难道只是巧合?不可能!”

  眼看一击未凑效,朱无道连拨黄色剑尖,仿佛抚琴般弹出数道真元,一道比一道迅捷凶猛。

  叶秋索性将紫金软剑负于身后,迈开步子连走三步,这三步在外人看来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但在行家眼里却足以称得上令人惊骇,若说是一个视力完好的正常人抑或是一个稍有神识的武者能走出这三步倒不足为奇,但一个没有半分神识的瞎子竟然能起出这三步根本不可能。

  “难道仅仅是依靠听音辨位?”赵君此时眉头紧锁,他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瞎眼少年。

  朱无道看着叶秋轻轻巧巧地避开了自己的真元攻击,心里有些丝的慌乱。平日里朱无道除了修习剑道还喜好专研琴道,琴道有时能让人心内澄澈,而此时似乎与平日里不太一样。他左手真元不断推入剑中,右手五指曲张,猛力弹拨,无数道似天籁的声乐悠然送出,随之而去的是无数道真元,如急风密雨般扑洒而去。

  叶秋左耳轻动,双手负于身后,紫金软剑随意地搭在手上,脚尖在地面轻点,忽而左踏,忽而右迈,有时曲曲环环,有时蹒蹒跚跚,好似闲庭信步。

  “徐氏步法!”赵君惊呼一声,全身的汗毛直直地立了起来,那一下仿佛受到了雷击一般,全身打了下冷战,片刻后冷静了下来,心道:“还好只是雏形,终究不是完整的徐氏步法。”

  赵君之所以心惊,实在是因为徐氏步法的名头太大,徐氏步法的创始人徐帝是炼器师出身,少年时便发现了在空中的一种曲线加速方法,炼器师界称之为徐氏加速原理,这种原理实则是空间法则的一部分。登临武帝后,徐帝便以此创出了徐氏步法,变幻莫测,神出鬼没,在那一时代的武帝中难逢敌手。

  赵君身后的两名老者也是瞳孔一缩,他们两个也似是看到了那个可怕的影子,自从徐帝殒落,后世绝少再现徐氏步法,典籍中偶有提及这种步法,但几乎没有人能练成。而这个瞎眼少年刚才走出的那些步伐确与典籍中提及的徐氏步法极为相似,只是终究没有达到传说中徐氏步法的神乎其神。

  真元落在叶秋脚下的地面上,如暴雨泼在湖面上,溅起无数石屑,化作一个个白色的晕环。叶秋似在风雨中信步而走,丝毫没有现出半点慌乱,一股宗师气派盎然而生。台上台下无数高手都心生一个疑问:这个小瞎子到底有多强?

第53章 无题
神级赘婿全文阅读作者:杨过年加入书架

  真元落在叶秋脚下的地面上,如暴雨泼在湖面上,溅起无数石屑,化作一个个白色的晕环。叶秋似在风雨中信步而走,丝毫没有现出半点慌乱,一股宗师气派盎然而生。台上台下无数高手都心生一个疑问:这个小瞎子到底有多强?

  这个问题商君不知道,黑伯不知道,董清不知道,金梧桐不知道,甚至连叶秋也不知道。毕竟叶秋不再是当年的狷帝,他只是一个瞎子,一个没有真元没有神识几近普通的瞎子。

  突然,朱无道嘴中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因为真元损耗过巨再加上气血不畅,满腔的热血似在沸腾,手中一顿,真元骤弱。

  朱无道半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望着叶秋,道:“我输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办法躲开的?”

  “对不起,不能。”叶秋摇摇头,并不是因为这是什么天大的秘密,而是他实在没有时间跟他废话,他知道今天这一战这只是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朱无道退下后,赵国七童中又有一位少年站了出来,此人儒风雅气,羽扇纶巾,躬身向叶秋一揖,道:“赵国第一童,凤岳阁邹睚。”

  “太卑鄙了!赵国竟以车轮战对付一个瞎子!”台下商国的看客群情激奋,也许他们刚开始也并没有看好这个瞎子,但瞎子渐渐展现的实力令他们动容,同时唤起了同为商国人的相惜情愫。

  “神兵山庄,叶秋。”叶秋拱手回礼。

  邹睚再施一礼,道:“阁下在剑道上的修为,在下非常佩服。不瞒你笑话,邹某在赵国有遍识天下剑法的虚名,前人云: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今日圣命难违,还请见谅。”

  叶秋稍作拱手,并不答话。

  邹睚续道:“阁下看来并无真元,况且连战三局,邹某不愿被人笑话,今日我们只以纯剑法切磋,如何?”

  “随意。”叶秋无所谓地道。

  “好。”邹睚收起羽扇,从腰间取出一把二尺多长的黑剑,此剑模样颇为古怪,说它是剑还不如说是一根细鞭,无锋无刃,黑如木炭。黑剑悠然而上,在空中稍作蓄势,突然无数真元随着剑势汹涌下崩,一剑化两剑,两剑四剑,四道剑影刚猛无铸,如大江决堤!

  听着破风声,叶秋大致能听明白这招剑法,不过既然对方没有攻过来,他也无须出剑,只嘴上淡淡道:“似是琉璃宫的‘青天四象’,却又不太像。”

  “琉璃宫?”赵君脑海中翻涌,努力回忆着这个宗门,那似乎是很遥远的宗门了,如今早已经烟消云散,邹睚博学能记得已经殊为不易,没想到这个小瞎子也知道。

  邹睚心中十分动容,这招“青天四象”是琉璃宫的绝学,整个大西域知道的人不过一手之数,他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只听声音就能知道自己在此招上的改动?

  邹睚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认真,黑剑嗡嗡作响,片刻后一朵剑花渐开,如雪莲般煞是夺目,迎风一送,剑花陡然盛放,抽回黑剑如法炮制在左右两侧各挽了两朵剑花,三个真元漩涡停滞在空中经久不息,随风飘动,甚是唯美。

  叶秋摇摇头,“这招‘梅开三度’,美则美矣,只是剑势差强人意了些,哄哄女孩子还行。”

  闻言,邹睚脸色更为凝重,略作思索,手中黑剑轻抖,又一招古朴深奥的剑招跃然而上。此时邹睚心中所想尽是古籍上记载的最生冷的剑招,也是走进了牛角尖,自以为越是冷僻的剑法别人越无法识得,殊不知叶秋恰好与别人不同,若是这些年新创的剑法反而不识,但那些万年前的剑法叶秋多半知道一些。

  “这招‘并蒂莲花’确是难得的剑法。”

  “你使的像是高云殿的‘朗风霁月’,却又不太像。”

  ……

  邹睚每使一招,叶秋都如数家珍般说道出来,甚至还时不时出言点破他的漏缺,大有宗师随口指点弟子的风采。

  邹睚大汗淋漓,数十招过后,他实在无法想出更古老的剑法,一时惆怅莫展,呆呆地望着黑剑,自言自语地道:“难道这世间真有遍识天下剑法的人?”

  整个广场随着邹睚的沉默变得异常安静,很多人也许看不出邹睚的剑法意味着什么,但是明眼人只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此战多半又是那个小瞎子赢了。一个小瞎子真的能力压当今赵国最杰出的七童吗?从今往后赵国的颜面往哪里搁?

  邹睚突然眼中一亮,问道:“阁下说出了刚才数十招招式的名称,在下有八分佩服,若是能说出破解之道,在下认输。”

  叶秋呵呵一笑,道:“破解之法其实很简单,‘朗风霁月’可以破‘青天四象’,‘并蒂莲花’可以破‘梅开三度’,……”

  “等一等!”未等叶秋说完,邹睚打断道:“‘朗风霁月’舒阔有余而霸道不足如何破‘青天四象’?”

  “人是活的,剑招是死的,你只要稍加变动,‘朗风霁月’便能多出几分柔意,凭借此招先贤倾注的无数心血,自有多番变化,以柔克刚倒不足为奇。”叶秋洒然道。

  邹睚的脑袋现在仿佛一个木鱼被不断敲打着,嗡嗡声大作,一把扯下头上的纶巾,取出羽扇猛力地扇打着,好似想通了,又好似实在想不通。

  “邹睚!”赵君身后一位中年汉子大喝一声。

  邹睚方才回神,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下衣衫,对着叶秋深深一拜,道:“邹睚认输。”

  台下被压抑良久的细语和哗然在这一句话后,全部爆发开来,似大浪翻涌,惊涛拍岸。

  “小瞎子真的战胜出赵国七童?”

  “他真的是董清的老师?”

  “小瞎子用剑厉害,炼器肯定也不会太差。”

  “无论怎么说,这回商国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

  人声噪杂,但对于有些耳力好的人来说,字字句句清晰无比。赵君身后那位刚才喝斥邹睚的中年汉子实在听不下去了,足下用力一顿,一股磅礴的人皇境气息在空中弥漫开来,大掌一挥,夹杂着强劲无匹的真元俯冲向叶秋。

  “这……”看到这一幕,商君也吓了一跳,那可是人皇境强者,这个小瞎子无论多少厉害终究只是一个少年。

  围观者张着嘴巴看着眼前的人影却无可奈何,有些人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宁可看不到这悲惨的一幕。

  有些人如吕自知,此刻终于嘘了一口长气,还是有人出来教训这个小瞎子了。

  破空声响起,中年汉子转瞬即至,黑伯想出手却己然不及,谁曾想到堂堂赵国的人皇境强者会对一个小瞎子出手。

  当所有人都认为叶秋已经死路一条时,只见他依然不改从容,也许是因为真的没有看到眼前的一切。

  可怜的小瞎子!

  大多数人一阵叹息。

  却见叶秋嘴角挂着微笑,右手提起青袍的边缘,脚下急踏几步,这几步看似毫无章法,却仿佛蕴含着极为深奥的意韵。

  “徐氏步法!”赵君再次脱口而出这四个字。

  这次他没有看错,真真正正的徐氏步法!如假包换!万年来几近消失的步法在此时此刻重见天日,在一个小瞎子的脚下!

  所有能看懂叶秋脚下步法的人俱都有刹那的晃神,而正是在这刹那间,叶秋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串残影。

  那中年汉子一击落空,心中慌神,回头张望寻找,只觉脖子后面生冷,一把紫金色的薄剑轻轻地搭在脑后。

  看到这一幕,赵国七童全部倒吸了口凉气。赵君扭了扭脖子,只觉脑后阴风阵阵。

  就在赵君回头确定那把长剑不是在自己脑后时,只见紫金软剑抽动,那中年汉子的脖颈豁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如岩浆般喷溢而出。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全场都震惊了。

  无论是赵君还是商君,或者是炼器师公会的那群老骨头,个个都张开了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一位人皇境强者就这样殒落了。没有原因,不,原因是有的,那个瞎眼少年为了证明能保护自己的妻子还有金哞。

  中年汉子的瞳孔渐渐放大,最终慢慢呆滞。

  赵君身后的一位七旬老者腾跃而出,取出一个玉瓶,掌内真元涌现,将中年汉子的灵魂引入玉瓶中,盖上瓶盖,皱眉道:“如果用秘法也许日后尚能借尸还魂。”一切妥当后,对着叶秋怒目而视,质问道:“何故杀人?”

  “我只是不想无休止地证明下去。”叶秋长发飞舞,青袍在风中如旌旗飘扬,原本从容的气质突然变得邪肆狷狂,柔弱的身躯倾刻间散发出雄霸四方的气息。

  老者冷哼一声,道:“如此说来阁下是想杀鸡儆猴。”

  “是又如何。”叶秋无喜无怒,不急不燥地道。

  老者冷笑一声,道:“那么老夫想阁下至少还需要再证明最后一次。”

  话音刚落,老者原本平静无波的身上突然间卷起惊涛骇浪,一股宛如海啸般的气势袭卷天地,惊得与座者无不骇然。

  “这是?”商君动容地道。

  “至尊境!”黑伯目光灼灼,眼中露出惊容。

  看到如此气势,炼器师们也是目瞪口呆,隐隐开始为这个小瞎子担心。

  老者双手掐诀,口中默语,指间一道圆形光球飘凌空中,那光球在老者的诵念中迎风见涨,几息间便己能笼罩整个平台,一个圆形光幕将叶秋死死地罩在其中。

  “结界!”温平公主暗道一声,结界其实是一种阵法,只是这种阵法只有至尊境强者才能布施,结界一旦布施成功,至尊境以下武者根本不可能出来,同境界的强者想出来也需要耗时良多。显然老者布置这道结界是了防范叶秋的徐氏步法。

  只是这结界也算是一种鸡胁阵法,因为它的施法时间需要三息,除非是偷袭,一般武者根本不会给对手时间。

  叶秋若是想跑只要施展徐氏步法,半息就能脱困,但是叶秋没有跑,只是安然地站在那里,静若处子,任由对方施为。

  结界布下,老者跃然腾空,怫然道:“坚子悔我赵国太甚,接老夫丁平西一指!”

  众人循声而望,只见那老者从容一指,天地间的真元涌动,尽往那指间凝集,那老者的手指豁然幻成一个真元汇聚的虚影,长达百丈,阔约千米,将整个平台尽数笼罩。

  一指捺下!

  这一指刚好填充整个结界,令结界中所有生灵无所遁形!

  见到如此声势,金梧桐白皙的脸蛋浮现了一抹苍白,内心的担忧布满脸庞。

  温平公主也无法淡定,心中暗叹道:“可惜了。”

  董清看着那擎天一指,不由自让她退了几步,心内异常复杂。

  “赵君,这……”商君用惊骇的表情望着赵君,这实不是他想见到的场面。

  赵君则显出一丝决绝,“只有杀了他,神器金哞才是你的!”

  听到此话,商君不置可否。

  “这小瞎子算是玩完了!”

  “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

  场中无数人扼腕叹息。

  没有真元,没有神识,肉体羸弱,灵魂残缺,凭什么接下这刚猛无铸的一指?

  巨指倾天而下,宛如殒星撞地,带着毁天灭地的劲风!

  “这一指,捣碎江山!故名江山一指!”老者正色道,脸上也浮现了一丝苍白。

  一百丈!

  九十丈!

  八十丈!

  ……

  眼见越来越近,那蝼蚁片刻后便会被捣成泥汁,突然间,眼前一闪,许是错觉,仅是在电击火石般一刹那双眼迷暗了一下。

  五十丈!

  ……

  丁平西眼前再度一闪,让他不由自主地晃了下脑袋,眼前顿时恢复清明,他心中思忖,活了百多年,这种眼前一暗的情况却是从来没有过。

  三十丈!

  丁平西眼前连闪数下,忽明忽暗,他使劲地摇了摇头,一道神识向外探去,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眼前明明灭灭,仿佛灯火戏人,而且频率不断加快,神识也像是被外物不断切割。

  二十丈!

  眼前轰然变暗,整个天地间没有一丝灯火,指尖真元虽然庞大无匹却像是按在了星空,茫茫苍苍,如泥牛入海!

  “轰!”

  地动山摇,尘土飞扬!

  丁平西飞身落下,咳出一口鲜血,眼前渐渐清明,因为刚才无法准确判断与地面的距离,刚才那一指收力不及,如同一头撞在了南墙上。

  尘土渐渐落定,所有人都以为叶秋已经身故,但见那少年轻轻地拍了拍青袍,因为口鼻吸入过量尘土带来的不适而重重地咳了几声,纤细的右手在鼻前使劲晃了晃。

  他没有死!

  在那一指捺下时,他的身体紧紧地贴着结界边缘。那原本可以充盈整个结界的一指却因为某种缘固发生了稍稍的偏移。而这种偏移刚好为叶秋留下了一丝生机。

  这个小瞎子到底有多强?

  至少丁平西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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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闹非凡的朝歌争鸣总算落幕,人潮渐渐散去。

  这一日,大多数人的心情都是无可奈何。

  董清等人回到别院中。

  此次董清得到的奖励是一枚金质勋章,凭这枚金质勋章就可以到国库中取一件宝物。而金梧桐的奖励也是一枚金质勋章,但仅此而己。

  这一夜两人都有些乏累,早早睡下。

  次日,宫里派来一辆马车,将董清迎进了宫中,直到午后方才回来。

  叶秋睡了一觉,坐在院中的栏栅上,伸出的手掌刚好探入阳光中。

  “回来了。”

  董清没有答话,在叶秋的身旁坐下。

  “拿到了什么?”叶秋问道。

  “是一部北丘君著的《天聚真元诀》。”董清道。

  “北丘君?”叶秋想了想,这个名字似曾听过,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过两日准备回神兵山庄。”

  “这么快?”董清略作沉吟。

  叶秋点了点头,“嗯,朝歌争鸣榜首已经拿到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可是……”董清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叶秋道。

  “我已经答应了商君与当归宗的弟子一起再与赵国七童比剑,能不能再等几天?”董清略显焦急地道,“商君说,此次比试赢面不大但责任重大……”

  叶秋用指关节轻轻敲打着栏栅,己经酝酿了几天的话还是有些说不出口,沉默了好久后用力地摇了摇头,“明日我便回神兵山庄。”

  自打认识叶秋,在董清的印象中他都是一个随和的人,从来没有执意想做过什么,但这一次似乎与往日不同。

  董清咬了咬牙根,道:“那夫君先回去,我暂时还不想回。”

  “嗯。”叶秋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

  董清半只踏进房门的左脚缩了回来,转身走向院外,没有再回来。

  金梧桐一直躲在房门内,听到两人的对话,虽然两人的语气都不重,但她还是听出了那丝绝决的味道,她轻轻地打开门,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坐吧。”叶秋道,“有些人来就是为了要走。”

  “夫君。”金梧桐想了想,问道:“我们明天真的要回神兵山庄吗?”

  叶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呢?是想留在商都还是回去?”

  “回去。”金梧桐坚定地道:“我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在神兵山庄。”

  “你现在是朝歌争鸣第四。”

  “我知道,留在商都会有想象不到的前途。”金梧桐捋了捋额前的发丝,“但这里并不属于我。”

  “那也好,明天我们一起回去。”叶秋道。

  做了这个决定,叶秋的心情变得很舒坦,午后随意在钟府走了走,晚上特意喝了碗番薯粥配咸菜,正好消去钟府酒肉的腻味,然后在星辉下坐了一会儿便去睡觉。

  这一夜,董清还是没有回来,如果说叶秋一点也不担心那是假的,徐小姑看出了这一点,派徐仙儿连夜去探看。

  到次日清晨,还是杳无音信,一切收拾妥当,叶秋已经打定主意回神兵山庄。

  “现在就走吗?不等一下董小姐?”徐小姑问道。

  “就让她留在这里吧,商都是水,她是鱼。”叶秋无奈地摇头,“这一路麻烦小姑了,回到神兵山庄后你的任务算是结束了,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这么说就见外了,常言道,再见亦是朋友。”徐小姑心内还是感激他的,眼前的瞎眼少年解了自己的心结,算是大恩,而且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提一个过份的要求。

  钟孩在大门外施礼相送,几人正要离去,一切似乎都不再会有意外,坐上肥鹰,三天三夜后稳稳地就能到神兵山庄,从此又便是那无忧无虑赛似神仙的日子。

  但是世间事往往不尽如人愿,种因便有果。

  不远处,徐仙儿提着一口真元,箭步如飞,几息间穿过一道长街,来到众人跟前,喘着大气道:“出事了!”

  “什么事?”徐小姑急问道。

  “董小姐她……”徐仙儿大口呼吸了几下方才捋顺胸中的气息,道:“她喝了滑胎药。”

  “什么?”徐小姑一声惊呼。

  闻言,叶秋脸色惨白,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听过一个消息比这个还要让人心惊,惊到让他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她在哪里?”

  “苟府。”徐仙儿答道。

  “小姑带我去。”叶秋这句话半是命令半是央求。

  徐小姑二话没说,掌内真元涌现,一把托起叶秋,整个人如奔雷般向苟府而去。

  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徐小姑和叶秋便已经落在苟府院中。

  院内有几个看院的武者,看到徐小姑的气息,俱都后退了几步。

  “董清在哪里?”叶秋问道。

  “问你们话呢!”徐小姑怒喝道。

  “董小姐在……在西厢房。”偶有知情的人回道。

  徐小姑提起叶秋,一脚踏下,飞身而上,往西掠去,神识四散,一下就找到了董清所在的厢房。

  她果然在这里,一个人躺在床上,脸色颇为痛苦,额上冒着汗珠,但她的神色却显得毅然决然。

  “早知如此,你又何必来神兵山庄。”叶秋虽然看不到,但他能感受到这里的一切,包括她的皱眉,甚至那腹中孩子的痛楚。

  “夫君不要我了,我便不要这个孩子。”董清冷冷地道。

  叶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让孩子活下来,我可以教你金哞古语,只有学会了金哞古语,你才有可能成为器圣。”

  董清心中一动,旋即冷冷一笑,道:“来不及了,我服的药名为七丈红花,药效已经发作,现在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七丈红花!”听到这个药名,徐小姑心中剧震,七丈红花颇为罕见,虽然不是滑胎药中最烈的,却是最无药可救的,母体要忍受极大的痛楚,与此同时此药也有些许好处,对滑胎者以后生育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董清选这味药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和随意。

  叶秋的脸色相对较为平静,“我的孩子,我一定要救他。”

  徐小姑也大概能体会到叶秋现在的心情,“可是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解七丈红花,至少商国没有。”

  “有。”叶秋道,“而且这个人你认识。”

  徐小姑眉头一挑,“谁?”

  叶秋不语,他宁愿此生不再与他相见,他宁愿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他宁愿没有来过商都,但一切似乎冥冥中自有注定,而这种注定兴许恰恰只是人为的安排。

  叶秋沉思了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那个人应该等自己好久了。

  “小姑。”叶秋叫道

  “嗯。”徐小姑答道。

  “带我去见那个叶秋。”

  徐小姑身子一震,将信将疑地道:“你觉得他能解七丈红花?”

  叶秋点头。

  此时的董清满脸汗珠,痛苦的表情布满了整张俏脸,谁也没有看到在这痛苦的眉宇间闪过一抹骇意,但这抹骇意转瞬即逝。

  看到叶秋点头,徐小姑二话不说,长袍一甩,右手叶秋,左手董清,直奔皇城而去,踏过一重重飞檐,转瞬便到了皇城深处。

  此处虽属皇城,但景象殊为不同,几处大殿俱是用厚重的大石砌成,比皇城主殿要矮些,但觉古朴沧桑。

  徐小姑甫一落地,便有十几道身影似鬼魅般飘了出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徐小姑瞟了一眼,这十几人的修为俱都不俗,至少是真王初境。

  “来者何人?”领头一人冷冷地问道。

  “叫你们主子滚出来!”徐小姑毫不客气地道,真王境她还没放在眼里。

  领头人仔细看了一眼徐小姑的修为,竟然深不可测,连忙拱手道:“请问阁下贵姓?”

  “徐小姑。”徐小姑淡淡地道,她本想用一句“少说废话”将他打发了,但不知为什么她想让屋内的主人知道徐小姑来了。

  “原来是雪皇!”领头人连忙单膝跪地,其他十几人也纷纷跪了下来。

  “小姑,真的是你!”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石殿内传出,片刻后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散发披肩,剑眉星宇,颇为俊朗。

  再见故人,徐小姑心中感慨万千,体内真元胡乱涌动,周遭下起了片片飞雪。

  “我知道你一定会从那里走出来的。”散发男子眼角似有泪光。

  徐小姑稳了稳心神,道:“而我却不知道你竟然精通医术。”

  散发男子身子一颤,游目向徐小姑怀中两人看去,总算知道了徐小姑的来意,右手一挥,十几个下属快速退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散发男子道。

  “比五百年还久吗?”徐小姑双目定定地看着他问道。

  散发男子抬头想了想,答了一个字,“久。”

  徐小姑惨然一笑,若他是五百年内学的医术,那就算自己不知也是情有可原,但五百年前她自信了解他的一切,毕竟他们曾倾心相爱。

  “给你介绍我的一位朋友。”徐小姑极力掩饰内心的悲伤,,“这位小兄弟也叫叶秋。”

  “我知道。”散发男子平淡地道。

  “你知道?”徐小姑正思索他是从何得知。

  “若得槐洞盲婴,取名叶秋。”散发男子道,“这是神兵山庄一万年来的典故。”

  徐小姑有些听不明白。

  “而你正是这个典故的始作甬者。”叶秋接着道:“药帝,你果真还活着,你活着并取名也叫叶秋就是为了有一天让我来找你。”

  散发男子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药帝,确切地说,我只是他的一缕分魂。”

  “那就够了。”叶秋轻叹道:“看在你我往日的情份上,请救我犬子一命。”

  “往日的情份。”散发男子默念了一句,无数思绪涌上心头,当年二人亦师亦友,悠游天下,好不快哉,如今虽时隔万年,此身亦非彼身,但追忆却历历在目。

  “这些年,我最想见的人就是你,但直到最近,我发现我最不想见的人也是你。”叶秋仿佛平平静静地叙述着一个故事,“我恍惚中意识到这一万年只是你布的一个局,不过与此同时我很享受这个局中的一切。”

  徐小姑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渐渐的,她仿佛失去了听觉,咫尺前方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结界将她和董清隔绝在外。

  散发男子一声叹息,“算起来你还是我半个老师,不错,局是我布的,但却非死局,只要你今天不来,我不会为难你。”

  叶秋笑着摇了摇头,“但你知道我是一定会来的。”

  散发男子耸肩道,“不错,因为我了解你。”

  “看来你已经胜券在握。”

  散发男子自嘲地摇了摇头,“也不尽然,古人云:人算不如天算。”

  散发男子不想细说,而叶秋也不想追问,“你布的什么局我没兴趣知道,我只想知道如果我要救我的孩子,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蚀经挫骨,折寿半百。”散发男子毫不隐瞒地道。

  叶秋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孩子也是如此。”散发男子如实地补充道,“以后七经八脉俱断,如同废人。”

  叶秋怔了一下,道:“何必为难孩子。”

  散发男子想了想,拱手道:“十年之后我会再来找你们,如果你愿意可以用你残生换他平安喜乐。”

  “换。”叶秋丝毫没有犹豫。

  散发男子再拱手,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曲指一弹,飞入董清嘴中。

  片刻后董清神情渐稳。

  散发男子将叶秋引入石殿,殿内极宽敞,除了中央一口石棺空无一物。

  “你老朋友来了。”散发男子沉声道。

  “嚓,嚓,嚓!”石棺发出沉闷的滑动声,无数灰尘落下,棺盖平移,一个脸色苍白的老者平平坐起,一双浑浊的双眼缓缓睁开,看到叶秋时射出一道精光。

  叶秋知道此人在这里封血停寿已经有些年头了。

  那老者的目光初时迷惑,片刻后弥漫起氤氲湿气,双手一伸,紧紧地将叶秋抱在怀里,“是你,你黯淡的眼神告诉我就是你。”

  “药帝!”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叶秋鼻子一酸,这个人是真正的药帝,纵然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是我对不起你!”药帝老泪纵横。

  “没有关系。”叶秋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纵是算计,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苦衷。况且这十几年我活得比以往九万年都要酣畅,此生足矣。”

  闻言,药帝长叹一声,抹去泪水,坦然道:“事到如今你也知道,神兵山庄是我的棋子,剑神阁是我的棋子,董清也是我的棋子,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棋子。我所做的一切是想让你心甘情愿配合我从你灵魂中提炼天河星辰水。”

  叶秋点头道:“的确,当年的我不会同意。”

  药帝续道:“天河星辰水浸入你的灵魂中,此物霸道无比,要提炼它不仅你要受尽蚀经挫骨的痛楚,我也会因此陨命,代价实在太大。”

  “所以你从自己灵魂中分出了一缕分魂。”叶秋说道,两人就仿佛在讨论一件根本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不错。”药帝点头,又道:“当年我给自己一万年的时间,这个时间也是我寿命的极限,再多的天材地宝也无法跨过这个鸿沟,但人算不如天算,直到九千年后我才分出一缕分魂。”

  “他就是你的分魂。”叶秋指着那散发男子道。

  药帝再点头,“我豁出这条老命可以提炼一滴极为稀薄的天河星辰水,但那样还不够。”

  “所以只有当你的分魂再分出一缕时,他才能牺牲自己提炼第二滴天河星辰水。”叶秋道。

  “不错。”药帝好久没有这种与知己聊天的畅快感,当年他们两人就是如此天南地北随意聊天,而今天两人也是如此不咸不淡地聊着生死。

  “天河星辰水对你有何用?”

  “我想长生,我想成神。”药帝毫无隐讳地道。

  这份坦然倒是让叶秋有几分佩服,旋即摇摇头,“长生其实一点也不好。”

  药帝没有接话,但双眸俱是憧憬。

  此后,叶秋和药帝一直呆在石殿中,时间如白驹过隙,这一呆足足有三个月。

  散发男子并没有在石殿中,他不断地调配药方,给董清喂了三个月的药,胎儿总算保住了。徐小姑一直从旁照料,一来是还叶秋的人情,二来觉得腹中孩子实在可怜,还未出生便受此蚀经挫骨的大难,心内恻隐。

  三个月后,叶秋终于从石殿中走了出来,脸色异常苍白,形容憔悴,步伐虚浮,一步一顿,时不时掩唇咳嗽,仿佛迎风便倒。

  散发男子向叶秋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回到石殿中将药帝的尸首敛入棺中。

  药帝的手中握着一个玉瓶,瓶内只有一滴液体,但就此一滴,仿佛蕴含无数星辰。

  “这就是天河星辰水!”散发男子呆呆地看着瓶中液体。

  “董清。”叶秋叫出这个名字时心情还是有些复杂,“我在神兵山庄等你,只要你把孩子送过来,我就会教你金哞古语。”

  董清目光灼灼地看着叶秋,咬着红唇,她不知道自己这个选择是否正确,但路已经走了,她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重新回到钟府。金梧桐看到叶秋惨白的脸色和弱不禁风的样子,心痛不己。

  钟孩泡了杯千年参茶让叶秋饮下,叶秋的脸色方才好转。

  金梧桐扶着叶秋,徐小姑跟在身后,三人来到城外,坐上肥鹰,升腾上天,一直到封城神兵山庄。这几天叶秋一直熟睡,偶尔会起来吃点东西。

  到神兵山庄后,徐小姑与两人拱手作别。

第54章 叶冬
神级赘婿全文阅读作者:杨过年加入书架

  此后叶秋的身体一直不好,别人或许不知,只有叶秋清楚地知道体内经脉已经寸寸断裂,以前他是不想习武,如今就算再极品的功法也只是鸡胁,甚至连提剑都有些困难。

  养母张氏得知后让金茵茵接叶秋回家住了一段时间,在母女二人悉心照料下,叶秋的身体渐渐好转,三个月后已经能扶杆走路了。

  叶秋很感激这对母女,也一直把她们当作自己最亲的亲人。

  “茵茵姐你年纪不小了,不要这么挑,不然成老姑娘了。”叶秋没事时总是这么打趣金茵茵。

  “切!你瞎子都能找到老婆,我还怕嫁不出去。”金茵茵的回答也总是这么没心没肺。

  两人常常在上溪河边行走,听着鸟语,闻着花香。金茵茵从来不扶这个盲人,因为他走的比自己还快。

  “告诉姐姐你为什么受伤了?是不是那个漂亮的小老婆欺负你了?我就知道漂亮的女人都不可靠。”金茵茵絮叨着道。

  叶秋傻傻一笑,觉得没有必要回答。

  “还是姐姐对你好。”金茵茵自顾自地道,“那些漂亮女人都是有企图的,董清就不用说了,我看那个金梧桐也不是什么好人。”

  “嗯。”叶秋笑着点点头。

  金茵茵突然将嘴唇凑到耳边,呵气如兰地问道:“那位董小姐有没有被你占便宜?你不会是白白被人家欺负成这样了吧,要是传出去也太丢人了。”

  “呃……”叶秋被问得老不自在,“茵茵姐,占便宜是什么意思?”

  “占便宜就是……”金茵茵略微有些捉急,不断用手比划着,“就是……哎!忘记你看不到。”

  “我明白了,就是那个事情。”叶秋仿佛恍然大悟。

  “对!对!你也是聪明的。”金茵茵踮起脚跟拍了拍叶秋的肩膀笑道。

  “姐姐也是见多识广。”叶秋道。

  “可不。”金茵茵初时还有些得意,刹那间脸色转红,“我没有,我没见过那些下流的东西。”

  “咳,咳,咳!”叶秋笑得咳嗽连连,自从商都回来,咳嗽就一直没有好过。

  “是不是太凉了,我们早点回去吧。”金茵茵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叶秋的肩上,看着这个弟弟,说不出的心疼。

  “姐姐我没事。”叶秋摆摆手,“我们回去吃饭吧。”

  金茵茵母女二人的日子即便是现在都比较清苦,平日里吃饭都只不过两菜一汤,少见荤腥。虽然叶秋也时常会贴补些家用,但张氏大多不肯接受,她常常自责将叶秋入赘到金家,让别人听起来抚育这个养子就是为了钱。

  两菜一汤叶秋也吃得津津有味,就算吃过再多的山珍海味,养母的菜依旧让他无法忘怀。

  吃过午饭后,金梧桐乘了一辆马车来接叶秋,顺便带了商都董清的消息,在与赵国七童的比试中董清力挽狂澜,以一己之力挑落赵国三个最杰出的少年,从此声名远扬,被当归宗收归门下。

  听了良久,叶秋问道:“腹中胎儿可好?”

  “只怕不大好。”金梧桐眉头微戚道。

  叶秋虽然心痛却没有觉得过多意外,刚解了七丈红花的毒,接着又是几场剧斗,若是好就怪了。

  “夫君放心,有皇宫中那位先生从旁照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金梧桐宽解道。

  叶秋微微颔首,“但愿他不会食言。”

  两人回到金梧桐的小院,日子比往日更清静了些,青儿照顾两个人也尚能应付过来。

  转眼又过了几个月,秋去冬来,神兵山庄的雪依旧像往年一样漫漫飞舞。

  这一日,南方有人来。

  来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身后跟着剑神阁的董万里。妇人手中抱着襁褓,襁褓中是一个嗷嗷待哺的男婴。

  “夫君,是妹妹把孩子送过来了。”金梧桐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眼见这个娃瘦弱白皙,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叶秋此时正在吃饭,闻言,手中箸筷应声落地,沉寂良久,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他……他是不是瞎子?”

  金梧桐含着泪“噗嗤”一笑,她能明白叶秋的心情,忙道:“双眸透亮,绝不是瞎子。”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叶秋仿佛一个小老头一样,一件小事连念好几遍。

  董万里向二人拱手道:“我家小姐说孩子甚是羸弱,看样子多半无以为继,还请愿宥。”

  “确实有些弱。”金梧桐接过孩子,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叶秋快步走近,搭了搭婴儿的脉,道:“青儿,拿只白玄龟,放些血。”

  青儿是个聪明的丫头,一下子就明白了姑爷的意思,快速从楼上抓出一只白玄龟,自己不敢动手,于是让董万里帮忙。

  董万里依言取出一只白玄龟,放出一些血在小碗中。

  叶秋咬破自己的手指,也放了一些血掺在其中,然后凑到孩子的唇边。

  那孩子初时还不愿意饮,待到尝了一点“甜头”后,如饮甘泉,小嘴唇使出了吃奶的劲,刹那间便吸了个干净,片刻后气色好转,一双灵动的眼睛咕噜咕噜四处转起来。

  “孩子得救了!”董万里素来持重,看到这一幕竟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

  “以后冬儿就让我来照顾,夫君放心不?”金梧桐笑问道。

  叶秋点头,虽然这样对于金梧桐并不公平,但他也别无选择。

  安顿好孩子后,叶秋交给董万里一本小册子,册名《金哞古语》,董万里和那妇女便告辞。

  之后的几日可苦了那几只白玄龟,每天轮流被放血,被吓得成日躲在龟壳中不敢出来。

  约莫过了一个多月,叶冬这个孩子的性命总算是保住了,但正如皇城深处那位先生说的那样,孩子的七经八脉尽断,比常人要羸弱许多。

  金梧桐找了一位奶娘给他喂奶,平日里有空的时候常常自己抱着孩子逗耍,再加上有青儿帮衬,一切似乎并不麻烦。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过了七八个月,商都又传来讯息,董清与皇子叶治并结连理。

  次年,皇子叶治入主东宫封皇太子,

  同年,董清再次身怀六甲,重阳得一子,取名叶重阳。

  此时的小叶冬已经会走路了,像一头小糜鹿般四处乱撞,每天搅得小院不得安宁。

  金梧桐对他疼家有加,不仅亲自喂食穿衣,还亲手帮他换尿布。

  叶秋一时坠入天伦之乐,忘我忘时。

  小叶冬已经懂事,他知道父亲看不见,常常会拉着叶秋的衣角给他当向导,看到台阶就说“高”,看到雨水沟便说“脏”,这让叶秋十分感动。

  一日,在金思肖处吃过晚饭,两人踏着青石板路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小亭。

  金梧桐偎倚栏杆,思绪翻涌,突然问道:“夫君,还记得几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我问你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叶秋颔首,“记得,我的愿望一直没有变,而且已经实现了,但委屈了你。”

  金梧桐坦然一笑,“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我是打心底喜欢冬儿,觉得开心才跟他玩。”

  叶秋笑道摇头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金梧桐有些不太明白。

  叶秋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而你的愿望似乎并没有实现。”

  金梧桐恍然,虽然这些年神兵山庄比往年要好些,但依旧显得颓败,缺少的炼剑术还是没有补齐,实在是遗憾。

  “明天,我陪你去千炼阁一趟。”

  “去做什么?”金梧桐不解地问道。

  “游子当归。”叶秋笑道。

  次日,叶秋让青儿备好了马车,带了一名壮实的随从驱车,主仆四人,顺便也捎上了叶冬。

  “还差一个人。”叶秋道。

  “谁?”

  “一个老头。”

  马车缓缓行到藏书楼,叶秋让随从呼喊,“老头,叶秋叫你下来。”

  连叫了十几声,未有响动。

  “好了。”叶秋示意不用叫唤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藏书楼内走出一个无比苍老的老人,颤颤魏魏没好气地道:“叫魂吗?让我这把老骨头走五层楼梯也要给点时间。”

  不等叶秋说话,叶冬奶声奶气地道:“老公公,你跳下来会快很多的。”

  “冬儿,对老公公不得无礼!”金梧桐假装喝斥道,刚才一幕让她着实心惊,如今的她也算神兵山庄主事人,生于厮长于厮,竟然不知藏书楼上还居着一个老人,而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老人应该是金家长辈,再想想族人都说藏书楼闹鬼,难道?想到这里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老人翻了翻白眼,“谁家娃?这么没有礼貌。”

  “老公公真调皮。”叶冬看老人家翻白眼有趣,哈哈大笑。

  叶秋微微拱手,道:“老人家,我们此去千炼阁,你若同去,事情会变得简单很多。”

  老人一想,顿时就明白了,“金极五那小子,真该打屁股。”

  车内众人给老人腾了一个座,车马缓缓而行。老人视线眺出车窗,看着沿路山势起伏,不禁生出一番感慨,山还是当年的山,但草木兴衰与当年已是大不相同。

第55章 0炼阁
神级赘婿全文阅读作者:杨过年加入书架

  此去千炼阁有近三百里路,曲曲绕绕,普通马车约莫七天的脚程,千炼阁藏在一个山谷中,从地缘上来说实属偏远,谷口是一扇依山而建的石门,更像是一个小小的关隘。

  此地属大西域以西,算是极西之地,人烟稀少,是人族、兽人族和精灵族三族交界的三角地带,近百年又有北域鬼族的势力不断侵入,因此经常能看到鬼族的身影,同时也是三族与鬼族交战的主战场。六国的盟军正是驻扎此处,与兽人族和精灵族一起抵御鬼族的侵扰。

  鬼族,相传这一族压根就是鬼,灵魂生来就不死不灭,如果肉身殒落只需要占据一具死尸就能重生,虽然族内只有百万人口,但比之人族几百亿还要可怕。鬼族不过几万年的历史,魔族比它的历史要悠远很多,在鬼族未出现之前,魔族一直与天下各族为敌,但鬼族出现后,魔族主动与各族求和,达成了共抗鬼族的同盟。

  关隘处是一个小小的阵法,看来千炼阁自有其生存之道。

  车夫勒马,递进拜帖,不过久便有人出来迎客。

  自从千炼阁分居于此,五百年来与神兵山庄再无联系,初次登门,那迎客的中年男子颇为客气,频频示笑,躬身引路。

  将众人引至厅堂,看座,奉茶。叶冬绕着椅子满堂奔跑,欢快无比。

  “各位且坐,待阁主换件衣服。”迎客男子道。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厅外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气度不凡,笑容却是和善,老远便打起招呼,“本家来了,老夫有失远迎。”

  “这位便是阁主。”迎客男子介绍道。

  “叨扰了。”金梧桐拱手致意。

  阁主略作沉吟,哈哈笑道:“想必你便是新晋家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自从朝歌争鸣后,金思肖直接把家主的位置交给了金梧桐,鉴于金梧桐在商都的出色表现再加上大长老的全力支持,金梧桐家主的位置坐的还算顺当。

  “伯父见笑了。”金梧桐略作害羞状,随后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金家的老前辈,具体名讳……,说实话晚辈还不知道。”

  藏书楼上呆了几百年,老头子快连自己的名子也忘记了,摸了摸脑袋,“让我自己想想,好像叫金大强,学名叫金国书,又叫金乾山,绰号书痴,也叫大乾,后来好像改过那么一次,叫什么来着……”

  金梧桐等人一阵无语,阁主倒是明白年纪大的人称谓多些也不奇怪。

  老头子一拍脑袋,惊叫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叫金央!”

  阁主初时还不在意,但不知为何,这个名字不断在脑中盘旋,似是很早就听过,越想越奇怪,突然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道:“晚辈金振云拜见太祖爷爷。”

  “金振云?不认识。”金央摇头。

  “晚辈才五十几岁,太祖爷爷又怎么会认识,不过我家祖爷爷名讳上极下五您应该认识。”

  “金极五,这孩子为什么不来?”金央似是颇有印象。

  金振云起身道:“祖爷爷封血停寿了。祖爷爷若是知道‘书痴金央’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说得什么话,咒我死吗?”金央没好气地道:“叫那孩子启血出来见我,我有几句话要问他。”

  “好。”金振云依言去请老祖启血。

  过不多时,一个比金央还要老几分的老头破风而来,带着满面的沧桑,一双老眼仔细看了看金央,道:“果然是‘书痴老祖’,晚辈见过老祖。”

  “难为你还记得我。”金央抚须道,“老朽打开天窗说亮话,此次登门拜访是希望你把千炼阁解散了,回到神兵山庄,大家一起合合乐乐过日子。”

  金极五的脸色没有太多变化,道:“我也大致猜到了老祖的来意,老祖也知道我们当年为什么出来,您也不是没有挽留过,神兵山庄像一个金丝牢笼,我等不想蹉跎一生。”

  金央点头道,“老朽明白,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新家主虽然年经轻轻,但天资和悟性俱佳,如今更是青彦榜第四,神兵山庄还是人杰地灵的。”

  金极五不语,似乎选择保留意见。

  金央看懂了金极五的神情,转而道:“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新家主招的夫婿,叶秋。这位稚子是两人的孩子,叶冬。”

  金极五尚在沉吟中,听着金央的介绍眼前这位少年不过是一位赘婿,实在没有多看一眼的必要,但这个名字听起来却很是耳熟,定睛看了少年一眼,不看则己,一看大惊失色,“你……你是盲的?”

  叶秋颔首。

  “生于槐洞中?”

  叶秋再点头。

  “槐洞,盲婴,叶秋。”金极五将三个词拼在一起,心神仿佛受到了雷击,脑内轰鸣连连,“若得槐洞盲婴,取名叶秋!”

  “不错。”金央道。

  金极五的神色很是复杂,“听金大江说,新家主初时炼器造诣平平,难道后来是受他的指点?”

  “可以这么说。”金梧桐颔首道。

  “怪不得连老祖都出动了,我明白了。”金极五闭目半晌,道:“好,我同意跟你们回神兵山庄。”

  金央道:“丑话说在前头,回到神兵山庄后一应物事听由家主经理,你只能当个不管事的太上长老。”

  “我明白。”金极五道:“我时日也不多了,此事也该有个了结,不能因为自己让孩子们在外流浪。”

  叶秋道:“听老阁主说话的中气应该是真王后境,气血阻塞,经脉受阻,难窥大圆满之径,不过也不是无路可走。”

  金极五闻言脸色再变,千炼阁精于炼器,对习武之道并不善长,所以连一本像样的功法也没有,亏得他自己天资聪颖,凭着几本残缺不堪的功法,慢慢摸索出一条路,但所得毕竟有限,因为一时情急,真元走了叉道,从此以后在修为上再无精进。

  “先生肯指教?”金极五正色道。

  叶秋摇头,“指教谈不上,只要多学学这位老头的心态就可以,你每天只想着时日无多,心中郁结就难免气血阻塞。”

  金极五细思之下,对着叶秋深深一揖。

  金极五召集了千炼阁一众子侄,大致宣布了他的意思,有人赞同也有人不解。金大江也在众人当中,他看着叶秋等人的眼神有些复杂,若是说以往对金梧桐等人的感觉只是不屑,那么今天他的心情有些低落,真正意识到了有些事情不再是那么简单。

  金极五示意让金大江往前站一步,对叶秋道:“金大江这小子天资不错,是我最得意的晚辈,还请多加照拂。”

  “就让他当个副家主吧,好好协助梧桐。”叶秋道。

  金极五谢过,又道:“实不相瞒,我之所以答应回到神兵山庄,其中一个原因是此地实在呆不下去了,鬼族入侵导致连年征战,本以为战乱之地好做生意,但鬼族的力量实在出乎了我的意料,这样耗下去,再过些年怕是六国盟军也难以抵御,千炼阁内这小小的阵法更是难以自保。”

  叶秋道:“此事我也听说了,不知道老阁主是什么意思?”

  金极五道:“若是让鬼族入侵大西域,难免生灵涂炭,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我知道凭‘叶秋’这两个字足以击退鬼族。”

  金大江、金振云等人闻言尽皆动容,祖爷爷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从不打诳语,说出这番话自有其道理,难道这个瞎子当真有如此能耐。

  叶秋摇头苦笑,“老阁主太看得起在下了,叶某不过是一个瞎子。”

  金极五拱手不再说话。

  次日,金梧桐传书神兵山庄,告知了大长老千炼阁回迁的日子,让他准备迎接事宜。金梧桐的心情总算有些快慰,千炼阁的回归意味着神兵山庄在炼剑术上的不足能得以补全,同时阖庄上下实力大增,在荒郡算是重振旗鼓了。

  本来诸事妥当后叶秋也应该打道回府,但他与金央商议后决定去西北部走走,那位故人确实需要见一见。

  同行的还有叶冬,路上风光大好,一望无垠的草原,碧油油,绿央央,看得叶秋活蹦乱跳。

  金央老头步履矫健,反倒是叶秋最为吃力,自从商都归来后,身体一直没有大好。三人偶尔乘车,偶尔徒步,宛若在碧海中畅游,让人愉快无比。

  约莫走了几百多路,前方风吹草低军帐现。白色的军帐密密麻麻,随山包之势起伏,放眼望去蔚为壮观。

  “看来已经到战场了。”金央眯着老眼道。

  “爹爹,这是什么地方?”看到此景,叶冬兴奋地跳了起来。

  叶秋笑而不语,脸庞迎着微风,呼吸着阵阵青草的气息,耳边响起阵阵悠远的号角声,但他看不到前方是什么,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是军队驻扎的地方。”金央代答道。

  “军队是什么?”小叶冬问道。

  金央轻摇脑袋,似乎有点后悔回答了这个问题,只能接着答道:“军队也就是经常打架的人。”

  “为什么要经常打架呢?”小叶冬实在不解。

  金央又答道:“因为坏人要来了。”

  “坏人为什么要来。”

  “……”金央也只能无奈地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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