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宴轩疑惑地看着她,“凝凝去哪了?”
“回王爷,姐姐有些事,一会就回来。”芷儿不满地瞄了瞄盈雪。
盈雪瞪了芷儿一眼,接着笑得妩媚无比,半依在宴轩的身上,“爷,你爱听姐姐的琴声,那要不要看人家给你跳舞,我好歹也是以舞而得花魁的,王爷怎么总是理姐姐,不理我呢?”
凌宴轩用手轻挑起盈雪的秀发,嗅了嗅,“那就给本王跳一段!跳得好本王重重有赏。”
盈雪如获至宝,当即在凌王面前伸袖轻扬,细腰如风中柳,脚步如水中蜻,捻捻碎碎,轻盈无声,身段柔美,让人入迷。舞罢,一个后仰,凤眼间,流转风情万千,爱慕之意,眨眼直向凌王。
“盈雪姑娘果然好舞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迎香楼真是尽出美人之处呀!”凌宴轩夸道。
芷儿也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盈雪竟有如此才艺,怪不得她能和宁凝凝并列迎香楼的花魁。她在一边静静把盈雪和凝凝比较,宁凝凝的美是妩媚中带着冰冷,娇艳中带着清高,让人欲靠近,却不敢随意亵渎。盈雪则是妖艳动人,热情得让人无法抗拒。
“谢王爷夸奖,以后王爷眼里除了姐姐,能否也容下盈雪呢?”盈雪含情脉脉地问。
凌宴轩点点头,“姑娘的舞艺和凝凝的琴艺合在一起,那就是绝配了,姑娘,本王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
盈雪不依,“王爷,姐姐还没回来,您一个人多闷呀!”
“本王想静静,这锭金子,赏给你。”凌宴轩眼里露出拒绝之意。
盈雪纵有不甘,也不敢不从,只好忿忿地起身作揖离去。芷儿也和舞儿并行,随在她身后。
“等等,你留下与本王等凝凝。”凌宴轩叫住芷儿。
芷儿只好停下脚步,盈雪回过头,瞪了她一眼,那眼里,有嫉妒,有敌意……
盈雪一走出玉露阁,就生气地跺脚,“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宁凝凝,他竟然要她身边的丫头留下都不愿意让我呆久点。”
“姑娘别生气,想必王爷是与宁姐姐熟悉些。”舞儿扶着她,劝道。
“舞儿,你之前伺候她,她有什么好的?”盈雪掏出一两碎银,放到舞儿的手里,“只要你把她的弱点告诉我,我自不会亏待你。”
舞儿欣喜地接下,“姑娘,要说宁姐姐的弱点,我跟了她这些时间,还没发现,她对人都很好,特别是对凌王爷。”
“这还用你说,谁不想巴上王爷,要是进了王府随便当个妾什么的,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以后给我机灵点,帮我多盯着宁凝凝,我就不信,我会输给她!”盈雪叮嘱着舞儿,两人细声说着话回厢房。
凌宴轩在玉露阁悠闲地喝着茶,他并不是在等宁凝凝,他有一种想了解芷儿的欲望,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芷儿的脸,心里越来越觉得熟悉。
芷儿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说:“王爷,您要是没事,我先下去了。”
“本王不是说留你在此伺候吗?你站在一旁,也不给本王斟茶,这迎香楼是这样待客的吗?”凌宴轩故意说,他一看这丫头的眼神,就知道她非常不乐意留下来,这更引起他的好奇,所有楼里的姑娘都想引起他的青睐,只有她想逃之夭夭。
芷儿想想也是,她现在是伺候宁凝凝的,姑娘不在,那她理应替姑娘做好这些。她乖巧地走上前,给凌宴轩的茶杯里加水,顺从地站在一边。
凌宴轩不再开口说话,芷儿站得百般无聊,望着桌子上的点心,她觉得自己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芷儿姑娘为何要来青楼之地?”凌宴轩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发笑。
“我爷爷死了,我无处可去。”
“姑娘脸上的红印是怎么回事?”凌宴轩见她没粉妆的脸上,有着刚才没有的手印,心想肯定是受挨骂了,竟有些心疼起来。
芷儿忙摆摆手,“没事,刚才不小心弄的。”她怕被凌王认出她是那晚夜探凌王府的人,一直躲躲闪闪的。
“芷儿坐下吧,吃些点心。”凌宴轩把桌上的点心推向芷儿那边。
“我,可以吃吗?”芷儿望着厨房大叔精心弄出的点心,垂延三尺。
“有何不可?我赏给你的。”凌宴轩笑起来,有意思。
芷儿完全把凌王抛到脑后,她忘了规矩,一屁股就在凌王面前,用筷子夹起桌上的点心,狼吞虎咽起来。
凌宴轩望着眼前忽略了他的女子,她很努力地和点心斗争着,嘴里嚼着一个,筷子里又不停地夹着一个。
“你饿多久了?”凌宴轩忍不住地问。
“好好吃哦,我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芷儿头也不抬,嚼着包子。
“为什么不吃东西?”
“我去了——”芷儿差点要说出去王府两个字,幸好及时反应过来,赶紧收口,却被嘴里的杏仁酥呛到,“咳咳——”
凌宴轩将一旁的茶水递给她,“慢点,都是你的。”
芷儿一口气喝下茶,饱得打了个嗝,“王爷,你真是好人。”
“吃饱了就好,我走了,你告诉你姑娘就行了。”凌宴轩起身,摆摆身上的锦缎袍。
方芷儿点点头,收拾着桌上的碟子和茶杯,“王爷,您慢走。”
凌宴轩用手轻轻地拍拍她的头,眼里闪过不被察觉的怜爱。“以后不要饿肚子了,看起来像生病一样。”
“我记住了。”芷儿巧笑起来,凌宴轩在她简单的心里,是与杨武昊,刚才的金爷不同的,就算是他无意的施舍,也是好心的,就如当年,只有他愿意替她阿玛额娘收尸,这一点,她会铭记的。
芷儿望着凌宴轩离去的背影,庆幸他没认出自己,这样,她就可以在他面前毫无担忧了。她心里,隐隐约约期盼着能与凌宴轩的再次见面,也有强烈的预感,她会在凌王的身上找到跟阿玛有关的事。
“是呀!”芷儿把玉露阁收拾干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宁凝凝。
“那,盈雪有在王爷面前说什么吗?”凝凝暗想,那个女人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亲近凌王的大好机会。
芷儿嘟起嘴唇,一副忿忿的模样,“姐姐,她很讨人厌的,她给王爷跳舞,王爷赏给她一锭金子,后来让她退下了。不过,桌子上的点心,王爷说赏给我,所以我都吃了。”芷儿说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看凝凝。
凝凝听了,不由地望着芷儿出神,王爷从来不正眼瞧过她身边的丫头,这次怎么竟然会把点心赏给芷儿,而且是在芷儿表现饿了之后,他难道被芷儿吸引了?不会的,芷儿只是个小丫头,他一定也是和她一样,觉得她可怜。
“姐姐,我,是不是又错了?”芷儿见凝凝不说话,担心地问。
凝凝起身,抬起芷儿的下巴,用手帕轻抹她脸上的红印,“疼吗?”
“已经不疼了。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该吃点心吗?”
“没事,王爷赏的就是你的,可以吃,去找厨娘,拿点热水敷一下,这脸要是肿了就不好看了。”凝凝吩咐后,回厢房去了,她盼着凌宴轩来,却被盈雪抢了机会,她心里不舒服。
芷儿见宁凝凝不须陪伴,便去找柳如飞,“柳妈妈,我可不可以出去一下?”
“你要去干嘛?”柳如飞正在塌席上抽着大烟,半眯着眼问。
“今天是我满十六岁了,我想去拜拜爷爷。”芷儿老实地说。
柳如飞将手中的大烟筒轻敲了一下,坐直了身子,“芷儿,不是我不通人情,只是现在临近夜晚,客人太多,忙不过来,你要去伺候你姑娘梳洗,你明日早些起来,再去吧。”
芷儿只好点点头,欠欠身要离去。
“等等,这几两碎银,你拿去,明日看看喜欢什么,就买点。”柳如飞叫住芷儿,从荷包里拿出碎银放到桌上。
“谢谢柳妈妈。”芷儿把碎银收好,感激地说。
“去厨房帮忙烧水。”柳如飞面无表情地叮嘱,她其实第一眼见到芷儿,就很满意了,芷儿看起来很温顺。
芷儿到后面的厨房,厨房里的大叔和厨娘正忙得不可开交,伺候各个姑娘的丫头都在催着要热水。
“芷儿,你去那边看火,要把火烧得旺旺的。”大叔一见芷儿就不客气地叫着。
“知道了,大叔,交给我吧。”芷儿到灶前蹲下,认真地往里面加柴,扇风,一时间火旺了起来,大叔把水烧热,分别盛到盆里给各个姑娘,再由丫头们端走。
“每次这个时候都要累死人,也不给我加人手。”大叔不满地抱怨。
“大叔,以后我一有空就来帮你的忙。”
“小丫头,你现在这样说,到时候你有客人了,就没空来了。”大叔有些轻蔑地说。
芷儿笑了笑,“大叔,就算有客人,这个时候都是闲着的。”
“那倒是,不过,芷儿,你不用给你姑娘端水去吗?”大叔见旁边还剩一盆水,好奇地问。
“呀,我忘了,我现在就去。”芷儿这才记得她是伺候宁凝凝丫头,赶紧站起来,可是一脸的炭灰沾在白净的脸上,惹得厨娘和大叔大笑起来。
厨娘递过抹布,“快抹一下你那小脸,都花了。”
芷儿用手胡乱抹了抹,“没事,我先给宁姐姐端水去。”她捧起木盆,右肩剧烈地撕扯了一下,她呲着牙倒吸了几口气,被大叔眼尖发现了,“芷儿,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芷儿语气有些虚弱下来,硬撑着给宁凝凝端水。
凝凝梳洗过后,厨娘把饭菜端来摆在桌上,芷儿候着凝凝换好衣裳那去后院洗。这迎香楼的姑娘等级分得很清,花魁在自己的厢房吃饭,四朵金花在东厅吃,其他姑娘在西厅吃,丫头们要等伺候姑娘梳洗后,收拾好东西,才能在偏厅吃,等吃好了,就要开始忙着跑上跑下端酒菜,招呼客人了,手脚慢的丫头,常常是吃别人吃剩的饭菜了。
芷儿把宁凝凝的衣裳洗好后,来到偏厅,别的丫头早已吃罢,饭桌上一片狼藉,她疲惫地坐下,望着剩菜,一点胃口也没有。
“小丫头,来,这是阿福让我给你的。”厨娘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上面放着一个烧鹅腿,“他说听柳妈妈说你今天十六岁,所以让我给你下碗面,这烧鹅腿是他从外面买回来的,快趁热吃,都累了一天了,以后,手脚要伶俐点,不然就没饭吃的。”厨娘摆下碗,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芷儿拿着筷子,挑起面条往嘴里送,哽咽起来,直接扒在桌子上“呜呜呜”地哭起来,她才十六岁,她什么都不晓得,就被告知要报仇,方权死了,她被镖局赶出来,受尽了委屈,她想吴大婶,想狗儿,想村子里所有的人,阿福的这份关心,让她触景伤情,以前方爷爷也总是会给她满生辰岁时下碗面,告诉她吃面会长命百岁,她常常笑方爷爷,她那么小,离百岁还远着,现在她明白了,方权是多么害怕她出事,害怕完成不了阿玛和额娘的托付。
“唉,别哭了,以后连眼泪都不知道是什么了,快把面吃了,糊了就不好吃了。”厨娘摸摸她的头,端着捧盘走回厨房忙去。
楼下开始传来阿福高声叫唤的声音,“四朵金花迎客。”
有客人来了,芷儿吸了口气,不管多难过,还是要好好活着,她要吃东西,要把伤口养好。她吃完后,去找宁凝凝,宁凝凝点着檀香正在描画,“吃好了?”
“嗯!”芷儿点点头。
宁凝凝停下笔,招手让芷儿过来瞧瞧,一见芷儿花猫似的脸,就掩嘴笑起来,“妹妹还不快去洗洗脸,要是有客人,可就见笑了。”
芷儿凑到铜镜前,瞅瞅自己的脸蛋,也笑起来,在厨房烧火时沾到的炭灰,现在不均匀地分布在脸上,左一块,右一块的,像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
“诺,就在这里洗了,陪出去阁楼,今晚柳妈妈安排我弹琴。”宁凝凝把描好的画抽好,她描的是一幅鸳鸯戏水图,准备用来刺绣。
“姐姐,我洗好了。”芷儿用清水洗净脸上的炭灰,露出精致的脸。
凝凝望着芷儿不涂粉妆的脸,心里有些感叹,年轻真好,不抹妆却胜精雕细琢的妆容。女人都是有对比心理的,这宁凝凝名列花魁,受尽奉承,而且她本也是娇滴滴的美人,才惹得京城的男子念念不忘。如今面前的芷儿,让她有败下风的感觉,她轻轻地摇摇头,在心里责备自己:宁凝凝呀,你怎么和一个小丫头较劲了,真是堕落风尘许久,也有一颗风尘心了吗?
想到此,宁凝凝把手搭在芷儿的手上,笑了笑,“以后要注意,走吧。”
芷儿随着宁凝凝到阁楼,楼下已座无虚席,那些男子一见到凝凝抱着琵琶落座,都吆喝起来,凝凝媚眼一扫,面若桃花,弹唱起来:
迢迢寄相思,一曲琵琶音,盼呀盼,知己何处寻?迢迢山水情,悠悠女儿声,等呀等,君兮在何方?
一曲停罢,掌声不止。芷儿没见过这场面,好奇地到处张望,突然,一束柔情的目光引起她的注意,她顺着感觉望去,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眼睛紧随着宁凝凝,他虽轻摇手中的扇子,但专注的神情让芷儿觉得他眼里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宁凝凝也察觉到了,她似笑非笑地回望了那男子,那男子似乎不是迎香楼的常客。
“宁姑娘,在下尹朝,这厢有礼了。”男子礼貌地作揖。
宁凝凝惊讶地看着他,略作镇定地欠身回礼,“给公子请安。”
尹朝看着宁凝凝,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说:“姑娘好琴艺,在下有一故人,也和姑娘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芷儿,你下去吧,我陪尹公子坐坐。”宁凝凝支开芷儿。芷儿疑惑地看看他们,她觉得尹朝和宁凝凝是相识的。
“公子见笑,凝凝仍青楼女子,怎敢和公子的故人相比。”凝凝捧上茶。
“宁姑娘本名唤什么?”尹朝的眼睛从凝凝进来就不曾离开过她,他连芷儿下去都不经心去留意。
宁凝凝躲避着他的目光,“宁凝凝入青楼,早已忘了前尘往事,公子何必苦苦相问。”
“我的故人,名唤宁青凝。”尹朝一字一字地说着,语气看似温柔,却裹着不可忽视的逼问。
“原来故人与我名差一字,真是有缘。”
尹朝忍不住了,伸手紧紧地拥住她,“青凝,我找你找得好苦,为何不相认?”
宁凝凝一动也不动,多熟悉的感觉。
“我知道,当年我丢下你去学武,让你一个人面对瘟疫,是我的错,我回村里找你时,你已经和你娘来京城了,诺大的京城,我上哪找你,后来是听说迎香楼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叫宁凝凝,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尹朝倾诉着相思之苦。
“公子认错人了。”凝凝轻轻地推开他。
“青凝,你忘了我吗?还是你身边男子如云,你忘了我们的诺言了吗?”
“诺言——”宁凝凝笑起来,有些悲戚地说:“公子,凝凝每日听到很多,不知公子指的是何诺言?娶凝凝,还是给凝凝家财万贯?”
尹朝退后几步,不敢相信这话会从他心里最深爱的女子口中说出,“不羡鸳鸯不羡仙,只愿与君连理枝。”他口中倾吐,这是他和宁青凝相许的诺言。
“公子的诺言真是情真意切,只惜凝凝不是故人。”
“青凝,你为何要这样?我不会因为你进了青楼就看不起你的。你永远是我眼里的青凝。”尹朝愤怒地摇着凝凝的肩膀,他苦苦寻找的女子就在眼前,却被拒绝相认。
“我只知道我是迎香楼的花魁,公子若是来寻乐,可以找凝凝,若是寻人,请去官府。”宁凝凝头也不回地走了,转身那刹,眼眶红了,她已不是当年的青凝了。
尹朝独自一人喝了大醉,才摇摇晃晃地走出迎香楼。
芷儿回到厢房,舞儿还没有回房,芷儿趁机看看右肩的伤口,伤口完全没有愈合的趋向,反倒愈发严重了,她的右肩基本就无力抬起了,她心里焦急地暗使力,想挥掌试试,却疼得蹲下,半晌起不来,伤口的血又涌出。她没法子,挥指点了穴道,封住动脉。
她必须要出去,找赵郎中!
她在伤口上垫上布条,把柳如飞给她的碎银塞到腰带间,来到后院,爬上靠墙的榕树,偷偷地溜出了迎香楼。
芷儿低着头快步走出小巷,拉着一个路人打听赵郎中的住处,却不想京城姓赵的郎中有好几个,她又道不出名来,闷闷不乐地在城里走着,不知如何是好。恍惚间,却又来到了凌王府前,她有点惊讶自己无意识的举动,难道因为知道这里曾经是她的家,才会如此眷恋?
她扶着右肩,摸摸石狮子,喃喃自语:“石狮子,阿玛那个时候出战,是不是也会把手搭在这里,和额娘告别呢?”
这时,一顶轿子在她不远处停下,轿子里的人狐疑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芷儿把脸靠在狮子身上,闭着眼睛,幻想着那个模糊的画面,阿玛身穿盔甲,站在门前和心爱的额娘依依告别,额娘千叮嘱万叮嘱阿玛平安归来,还有她,拉着阿玛的宝剑,不肯让阿玛丽去……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阿玛和额娘在她的生命里存在过。
“姑娘可是前来找本王?”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幻想。
芷儿心里一惊,睁开双眼,只见凌宴轩站在她面前,不解地望着她。不远处,轿子和轿夫停在那里,看来凌王是自己走过来的。
在凌宴轩锐利的目光下,芷儿如做贼般慌张起来,语无伦次地应答,“我是来,不不,不是,我是路过的。”
凌王的脸上没有反应,只是慢慢靠近她,她的眼睛,在黑夜里如闪闪的星星般美丽,这双眼睛,他见过!难道她就是那个男子?凌宴轩突然想起那晚的男子。
四目相视,凌王有着不可亵渎的威严,而芷儿,却泄露出自己的底气不足,她在害怕,凌王每走一步,她就退一步。
“是不是宁姑娘让你来的?”凌王故意问。
芷儿如释负重,不停地点头,心里怪自己没用,有宁姐姐这么好的理由她都忘了。
“那有何话转达?”
“呃,姐姐说——”芷儿脑袋瓜一转,“姐姐说让王爷有空多去迎香楼坐坐。”
“哦!”凌王像一座山似的挡在她面前,她不知怎么逃离。
“王爷,我转告了,那先告辞了。”芷儿不敢望着他,凌王的靠近,让她的心里如砰砰直跳。
凌王点点头,他要看她想玩什么把戏,宁凝凝是个懂事的女子,从来不越份,从来不唤人找他去见她,就算想见,也是亲自登门。不过他要确认一件事先。他朝芷儿的右肩伸出手,“姑娘的衣裳上沾到东西了。”
芷儿本能地躲开,凌宴轩的手悬在半空,他挑挑眉头,心里的猜疑更深了。芷儿侧过脸看看肩上的布料,的确是衣裳上沾了些尘土,可能是爬树时弄上的,她不自在地说:“不敢弄脏王爷的手。”
凌宴轩心里响起一个声音,她在躲他!“姑娘脸色不好,是否需要唤人瞧瞧?”她的脸色在夜色中看起来更不如白天了。
“不用了。”芷儿更加慌乱,急忙要离开,却不小心踩到裙摆,一个趔趄,往前倾。凌王本能地拥住她,这一惊一乍,让芷儿直接昏在凌宴轩的怀里。
凌宴轩抱起她进了府里,唤来府里的大夫。
大夫一把脉,赶紧回禀,“王爷,这姑娘身受重伤!”
凌宴轩冷笑了一下,动手解开芷儿衣裳上的两个衣扣,拉开衣裳,伤口呈现在眼前。
果然是那晚夜闯王府的他!
芷儿右肩上接近溃烂的伤口让凌宴轩心里一揪,她究竟是谁?竟然如此坚强,能忍受剑伤刺骨的疼痛,还在迎香楼当丫头?他看见了她脖子上的玉佩,忍不住挑起细细端详,这一龙一凤的玉佩,不像是民间普通百姓人家的,倒像是皇亲国戚才配拥有的,她就像一个谜一样出现在他面前。
“还愣着干嘛,快给她上药。”凌宴轩吼了一旁的大夫。
大夫赶紧用王府里皇宫御赐的金创药洒上去,重新包扎好。“王爷,这姑娘的伤要不能动,才能痊愈得快。”
凌宴轩沉下脸,吩咐总管,“你把她送回迎香楼,交代柳如飞,不要让她干任何重活。就说在路上发现她昏迷,送回去的,不许让人知道我知道她受伤的事。”
总管领命,不敢多问,带上两个家丁,把芷儿扶上轿子里送回迎香楼。
芷儿愣了愣,四周打量着,这里是宁凝凝的床。她明明是在凌王府前与凌王说话,怎么会回到迎香楼?
凝凝见她发呆,轻轻地摸摸她的额头,“凌王府的总管大人送你回来的,说是你晕倒在地上,被王爷发现,差他送你回来,你一直睡着,总管说你是累了,让柳妈妈不得叫醒你。”
“姐姐,我睡了多久?”芷儿心里担心着,在王府门前晕倒,倘若凌王知道她的伤口,一定会知道怀疑她的。
宁凝凝递给她一碗药,“已经睡一宿了,这是总管大人今早派人拿来的药,只是你一直没醒,所以有些凉了。”她心里不是滋味,凌王爷对芷儿的关心出乎她的意料。
芷儿接过药,嗅嗅,自小随方权在山里采药的她一下子就闻出这药是治伤的,不是治累的,她的脸色凝重起来,动动身子,身上的伤口竟没有之前那般撕裂的痛,她把放到伤口上,已经是包扎好的了。“宁姐姐,王府的总管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妹妹怎么溜到外面去的,柳妈妈很生气,但碍着王爷的面子,没敢说什么。”凝凝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芷儿。
芷儿不知怎么跟宁凝凝解释,只好喝起药来。
“哟,醒了呀,好大的面子呀,竟有王府的人送药来。”盈雪推开门,尖酸刻薄地说,“宁姐姐,我看你是引狼入室的。”
“盈妹妹休要胡说,芷儿妹妹病了。”宁凝凝用眼神阻止她,可是盈雪似乎不想放过芷儿,她轻轻走到芷儿的床前,“小脸蛋还真有迷惑男人的本事,怪不得才一天的时辰,就把王爷给迷上了。”
“盈雪姐姐,我没有,我真不知道怎么会晕倒被送回来的。”芷儿委屈极了。
“小嘴真会说话,哪天你把我们迎香楼的客人都勾引了,还一副无辜的模样吗?”盈雪恨恨地盯着芷儿。
芷儿望向宁凝凝,谁说她都可以,她不想宁凝凝也误会她,可是凝凝却沉默着。
“无话可说了吧,王爷才离开迎花楼,你就巴不得去找他了,把我们迎香楼不得私自外出的规矩都忘了。”盈雪这次逮到机会,还不狠狠地出口气,她最讨厌长得比她漂亮的女子了。
芷儿把碗里的药喝光,苦涩的草药味在她的嘴里蔓延开来,这就是有苦说不出吗?
“姐姐们,柳妈妈知道芷儿醒了,让我找芷儿过去。”舞儿站在门口,转达柳如飞的话。
盈雪对着宁凝凝虚伪地笑了笑,“姐姐,我们也过去吧。”
凝凝没有理她,过去帮芷儿整理一下头发,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到桌上,“妹妹,我陪你去吧。”
盈雪冷笑了一下,挥袖转身出门。
芷儿静静地跟在宁凝凝的身后,她想张口跟凝凝解释,却不知应该怎么说,欲言又止地唤着:“姐姐,我——”
“不想说就不要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宁凝凝从刚才就明白芷儿心里有秘密,她善解人意地说。
“谢谢姐姐。”芷儿感激地望着她。
四人一起进了柳如飞的屋子,柳如飞和阿福都在,四人向柳如飞作揖后站到一旁,柳如飞黑着脸望着芷儿,芷儿自动自觉地站到她眼前。
“跪下!”柳如飞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柳妈妈,妹妹她——”宁凝凝想为芷儿说话,柳如飞望向她,面无表情,“凝凝,你不要帮这丫头说好话了。”
宁凝凝只好悻悻地闭上嘴。
“方芷儿,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柳如飞生气地问。
芷儿听话地跪下,“柳妈妈说,不能私自外出。”
“那你呢?我才叮嘱了你,你就给我溜出去,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柳妈妈吗?”柳如飞拍打着桌子,骂道。
芷儿低下头,任由她骂。
柳如飞见她如此,心里的火气顺了些,语气不再僵硬,“你昨晚去哪了?”
“我见姐姐不需要我在旁伺候,就溜出去走走。”
“你命好,昏在王府门前,王爷今早还差总管大人来给你送药,这在我们迎香楼,可是前所未有的,这说明了你引起了王爷的注意,但是规矩是我订的,我不能随意网开一面,就罚你今天去清洗楼里所有姑娘的衣裳。”柳如飞喝了口茶,“这也是第一次我罚丫头罚得这么轻的。”
芷儿点点头,谢过柳如飞。
“柳妈妈,你处事不公,以后怕是管不得那些小丫头了。”盈雪添油加醋地说。
柳如飞迟疑着,阿福赶紧说;“算了,这丫头刚来,就不要罚太重了。”
“是呀,柳妈妈,看在我的面上,就原谅芷儿妹妹一次吧。”宁凝凝也求情。
“那就这样吧。”柳如飞想起总管大人的嘱咐,让她不要太刁难芷儿,要是芷儿真的被凌王爷相中,飞黄腾达了,她可是惹不起的。
芷儿双手浸在水盆里冻得通红,姑娘们的丫头把脏衣裳拿出来,整整三大盆,芷儿搓了一个上午,才洗了一半。
“芷儿,盈雪姑娘说了,这被褥很久没洗过了,让你也洗洗。”舞儿捧着被褥过来,丢在芷儿面前。
盈雪磕着香瓜子走来,用手挑剔地捻捻已经洗干净晾起来的衣裳,“这洗的是什么呀,脏兮兮的。”接着故意把几件湿漉漉的罗衫裙勾落到地上,还有一脸惊讶地说:“呀,我不是故意的,芷儿妹妹再洗一次吧,这次要洗干净点。”
“姑娘是不是对芷儿有什么不满,如果是,姑娘大可直说。”芷儿被激怒了,她生气地放下手中的衣裳,站起来。
盈雪夸张地叫起来,“吓死我了,芷儿你要干什么?”
“我——”芷儿咬紧仇视了她一下,一句话也不说,去把地上的衣裳拾起来,放到盆里,重新搓洗着。
“我还以为要来打我呢,那你就慢慢洗哈,洗得慢的话可就没饭吃了。”盈雪见芷儿不敢对她怎样,得意地笑起来。
凌王府里,凌宴轩正仔细地观察手中的剑,这把剑,光亮且锋利,是一把精心打造出来的,从剑的磨损度来看,应该是历经过岁月的,她,女扮男装来王府,面对包围,临危不惧,只为追问慕容将军的下葬之事,十三年了,从来没有人敢提过,她与慕容将军是什么关系?难道——?凌宴轩冒出了一个想法,但自己又否认,不可能,当时那种环境下,应该无人生还。
“王爷,我觉得昨夜府前的那姑娘有些诡异!”总管李德见凌王眉头紧锁,便俯下身在他身边轻说。
凌宴轩扬起眉,李德从小就伺候他,对他的心事总能猜到几成,他没说话,但神情却让李德继续说下去。
“王爷,那天夜里来府里受伤的人,老奴去清查过各大药铺,没人说有男子受剑伤,可是昨夜的姑娘,肩上的伤口,好像就是我们护院所伤的,您说——”
“您还记得我们凌王府之前的宣王府一案吗?一夜之间,府里失火,无人逃出,但是老奴有次无意间曾听老王爷说过,慕容小姐和一个家奴失踪了,那夜的刺客,只为问将军的身后事,老奴觉得那男子一定就是昨夜的姑娘,而且那姑娘,就是慕容小姐。”李德把心里的猜想娓娓诉来,他先前是追随凌王的阿玛身边的仆人,老王爷卸甲归乡后,便将他赐给凌宴轩,让他尽心伺候继承爵位的儿子。
李德的这番话很合凌宴轩的想法,他点点头,“李德,本王也是这样猜的,只是不敢肯定,推指一算的话,慕容小姐今年应该和方芷儿年岁相仿,而且方芷儿身上的伤,的确是我们那晚所伤,我想——”凌宴轩小声地把心里的计划告诉李德,让他不要打草惊蛇。
“方芷儿!”凌宴轩重复着芷儿的名字,如果你真如我所想是慕容傲枫之女,那么你的出现,是为何?仅仅是为了追寻你阿玛的葬身之处吗?
“李德,我们去看看她醒了没?”凌宴轩吩咐李德备轿,他顺手拿起芷儿遗落下来的剑。
迎香楼的姑娘一见凌宴轩的大驾光临,都热情地迎上来,左一个挽着他的手臂,右一个依在他身上,其他没抓住机会靠近的,如七星拱月似的,簇拥着凌宴轩进去。
“芷儿呢?”凌宴轩见宁凝凝出来拜见,就直接问。
一旁姑娘都嘘不敢出声,大家都看出凌王眼里并没有看着宁凝凝,而是大量周围,似乎是在寻找芷儿的影子。
宁凝凝脸上的微笑僵在脸上,他,不是来见她的。
柳如飞得知凌王来了,忙急着到后院把芷儿拉回厢房,“我的姑奶奶,你快躺回床上,王爷来看你了,你不要胡说什么呀!”
“柳妈妈,我的衣裳还没洗完的。”芷儿被她按回床上盖好被子。
“让舞儿去。”柳如飞订的规矩虽然一直履行着,但她可不想因为这点破事让凌王生气,凌王都特意派人来跟她说要让芷儿好好休息,他要是得知她还罚芷儿洗衣裳,说不定把这迎香楼给封了的。她紧张地直在心里念“阿弥陀佛”。
凌王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对身边的凝凝说:“带本王去见方芷儿。”
宁凝凝轻颔首,领着凌王前往。
背后的姑娘都围着柳如飞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柳妈妈,凌王是不是看上那丫头了?”
“妈妈,难道宁姐姐受冷落了?”
“我第一眼见那丫头,就觉得不是好东西,瞧她那妩媚劲,又装得跟不谙世事,我看她呀,骨子里都是狐狸骨呀。”
……
“好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要是王爷真看上她,也是我们迎香楼的好事。”柳如飞把聚集在一起的姑娘哄散开,去招待李德。
“李总管,我听你的吩咐让那丫头好好在屋里休息,药也熬给她喝了。”柳如飞汇报着。
李德满意地点点头,掏出一锭银子打赏给她。
“柳妈妈,那丫头是什么来历?”李德打听着。
柳如飞见钱眼开,把银子塞回衣袖里,赶紧把芷儿来迎香楼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李德。
“你是说她是宁姑娘的远房亲戚?”李德听后,好奇地问。
“是呀,凝凝也是这样说的,而且她也是来找凝凝的。”
李德抚了抚胡子,沉思起来。柳如飞见状,便退下安排厨娘上菜。
“妹妹好福气,王爷来瞧妹妹了。”宁凝凝推开门让凌王进去,她心里酸楚起来,王爷从未亲自前来对她嘘寒问暖,就算是他们相识许久,每逢不适时,他最多是派下人前来大赏些银两让她找郎中,她真的是人老色衰了吗?竟比不过刚刚来的一个丫头。
芷儿的心紧紧揪起来,他是来识破她的身份的吗?不管怎样,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还是要行礼给他的。芷儿掀开被子,跪下迎接:“见过王爷!”
“姑娘今日感觉怎样?”凌宴轩看着她,脸色看起来还是那么难看。
芷儿磕了个头,“谢王爷,芷儿已经好了。”
“起来吧,不要跪着了。本王是路过顺便来瞧瞧你。”凌王刻意把手中的剑放到桌上,“今日去了下武场,这武艺一疏忽,就跟不上了。”
宁凝凝瞅见此剑不同,轻轻拿起,“王爷,这把剑不像是你平日所携的,这应该是江湖人士使用的吧?王爷怎么?”她记得凌宴轩的剑是皇上御赐的,剑鞘华丽精致,仍金子所造,上面系着一块价值连城的和田玉。
芷儿的目光从凌宴轩把剑放到桌上就不曾离过,她心里一颤,这是她的剑,是她落在他府里的。
“这是一晚,刺客来府里落下的。”凌宴轩拿过剑,轻轻拔出,“我见这剑锋利,也是把好剑,就拿来一用,比起我那把,有过之也无不及,不过这始终是贼人的东西,我打算把它丢弃了。”
宁凝凝捂着心口,惊讶地问:“王爷府里有刺客,爷受惊吓了吧?那刺客有抓到吗?”
“本王放了他,因为他是个忠实之人。”
“王爷就是好心,连刺客都放了。只是那人擅闯王府,怕是居心不良。”凝凝担心地说。
凌宴轩不在意地笑笑,脸上高傲无比的气质吸引着凝凝的不忍转移,“凝凝觉得一般刺客可以伤得了本王吗?”这句话在芷儿耳里听起来,似乎是说给她听的。
“王爷武艺超群,无人伤得。”
方芷儿的注意力终于从剑到凌宴轩的身上,他竟也在盯着她看,她的心慌,她的着急,尽收他眼中。
“芷儿似乎对本王的这把剑很感兴趣?”
“回王爷,没有。”芷儿深吸了口气,镇定起来。
凌宴轩与她面面相觑,在心里赞叹起来,好一个女子,如今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仿佛与她无关。可惜他是那个猎人,她是躲藏不了的。
“好了,既然你没事,那本王就走了。”凌宴轩把一锭金子放到桌上,“凝凝,给她买点东西补补,你看她,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你带在身边多丢人呀。”
“凝凝遵命,芷儿,还不快拜谢王爷。”凝凝拉着芷儿跪下,叩谢了凌宴轩。
凌宴轩走时,回过头有些期待地看了看芷儿那双清澈的双眸。
“姐姐,我还有衣裳没洗完,我要赶快去后院。”芷儿见他走了,便要朝后院奔去。
“你还担心这干啥,你现在是王爷照顾的人,谁还敢责罚你呢?”宁凝凝把金子拿起来,“我会把银两给厨娘,让她另外给你补一补。”
“姐姐,你是不是怪我?”芷儿见凝凝不像平时般,说话也有些刻薄了。
“妹妹不要想多了,好好休息吧。”凝凝在心里嘲笑起自己,原来她是为他人作嫁衣。
这时舞儿黑着脸进来,把门摔得哗哗响。
“舞儿姐姐,那些衣裳,我现在就去洗。”芷儿知道自己受罚,却让她洗衣裳,觉得心里很愧疚。
“谁敢让你洗呀,要是被王爷知道了,我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死。”舞儿是回屋换下身上华丽的衣裳,这身上衣裳是盈雪给她的,布料软如棉,穿上身,如轻薄仙衣,给她增添了些姿色。她可舍不得弄脏。
芷儿挡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讨好地说:“好姐姐,是我受罚,我现在就去,王爷不会知道的。”
舞儿抽出手,推开她,忿忿地走出去。芷儿见她生气,急得跟出去,一路说了不少好话,并把柳如飞给的碎银送给了她,舞儿才露出了笑脸,一副好心的模样:“芷儿,不是我不乐意,是这理可不能这样,对吧,你受罚,我洗衣,那不就是罚我的吗?”
“是是,姐姐回屋里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
“那要是柳妈妈问呢?”舞儿顾忌地问。
“我会告诉妈妈是我自己要去洗的。”芷儿郑重地保证着,舞儿这才放心地笑了笑,“那我回屋去备好茶等妹妹回来。”
芷儿重回后院,搓洗着衣裳,心里回想着凌宴轩的话,他说要丢弃了剑,不行,她一定要去把剑拿回来,也许凌王还没识破她的身份,不然他刚才怎么不揭穿她就是刺客呢?等天黑,她要再去一趟王府。
厨娘果然照吩咐另外给芷儿弄了些饭菜,并给芷儿端来。
“丫头,你真是好福气呀,得到王爷的照顾,你要养好身子,抓住这个机会,要是你赖上王爷了,你就不用在这地方了。”厨娘趁空闲,坐在屋里和芷儿唠叨起话来。
“大娘,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芷儿看着捧盘上的饭菜,比昨日端给宁凝凝的还要丰富。“要不我们一起吃,我以前都是和我爷爷一起吃饭的。”
厨娘高兴地说:“这样呀,那我陪你吃。”她在这迎香楼是下等人,吃的都是粗粮青菜,就算是肉汤,也是那么点零星的油腻。
芷儿胃口不佳,吃得很少,她在心里计划着怎样去王府才能安全退身。
“丫头,我跟你说,我在这里可是看惯了那些姑娘争风吃醋的行为,你要小心点,王爷这么关照你,怕是会有姑娘看不顺眼,故意陷害你。”厨娘吃人的嘴软,关心着芷儿。
芷儿点点头,“大娘,我记得了。”
迎香楼的生意很红火,一入夜,姑娘们就应酬不断,柳如飞怕其她姑娘学她般爬树出去,已经唤阿福增了人手在后院巡视。芷儿得到她的安排,在厢房里休息,可是她哪里还能静心休息呢,独自在屋里踱来踱去,听着不同的脚步声在她的厢房前走过。她突然想起她在杨家镖局的男子装扮,便心生一计,翻出包裹里的衣裳,找出狗儿的衣裳换上,将秀发挽起,一个少年郎又出现了。
她将门打开一条缝,觅了个时机,走出去。刚好四朵金花走来,芷儿有些心虚地别过头,怕被认出。
可是四朵金花和她擦肩而过,只是望着她媚笑地走过。芷儿的心里安定了下来,昂首挺胸地下了楼,走过大厅,盈雪和宁凝凝正在阁楼上一弹一舞,她望了望凝凝,她面如冷冰,仿似置身在与她无关的地方,而盈雪则凤眼含春,不停地给楼下的客人抛媚眼,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芷儿见与楼里的姑娘和打手相碰,都无人认识她,便放心地朝门口走去,却与一个男子撞上,他见芷儿往后仰,便出手拉住她。芷儿定睛一看,是那日以双倍价钱见宁凝凝的男子尹朝,他朝芷儿抱拳致歉,眼光就望向了台上的宁凝凝,脸色沉重。宁凝凝发现了他,神情闪过一丝躲避,又冰冷如旧。
芷儿从他身边走过,他的余光一扫,突然想起凝凝身边的丫头,他觉得眼前走过的公子和青凝那天带在身边的丫头有点相似。可是他没说什么,因为他的心,已经全在阁楼上那他无法割舍的女子身上了。
“爷爷,你在天之灵要保佑我拿回伴随你一生的剑。”芷儿来到凌王府,在心里默念道。
于是,她再一次翻墙进了凌王府,落地那时,右肩传来一阵刺痛。她捂着右肩,急速凭着记忆往前摸索着。刚来到大院,就从四周围上一群护院,将她围住。总管李德从后面走出来,哈哈大笑:“恭候多时了,姑娘!王爷知道你会来,在书房等着你。”
芷儿脸色一惊,自知无法逃脱,只好被两名护院押着,随李德去见凌宴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