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不能死。”芷儿迷糊地念着,凌宴轩皱着眉头大喝手下,“还不快点救人!”
护院们这才回过神,动手解开抬起厨房大叔,大叔的脸色发紫,身子冰凉,奄奄一息地不省人事。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似乎中毒了!”随行的和尚也略懂医术,合掌道:“请施主们速随我回庙吧!”
远方,狼群发出幽怨的嚎叫,让人听了心里直发怵,凌宴轩意识到此处不宜久留,抱起芷儿,对手下说:“先回寺庙。”他一马当先地奔在前,众人也不敢怠慢,脚步加快地赶路。
方芷儿在颠簸的赶路下醒了过来,借着四周通亮的火光,看清了是凌宴轩,柔弱地叫了声,“王爷,怎么是你?”
凌宴轩黑着脸,不答话,他心里生气,芷儿竟然不顾自己的安慰上山,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放我下来!”芷儿要从凌宴轩的怀里起来。
“不要动!”凌宴轩低声地喝止她。
芷儿喘着气用力地嚷了一声,“停下来!再走,大叔就没命了。”
这话让众人立马停下脚步,凌宴轩也有些困惑地放下她。芷儿站到地面上,脚下一软,险些站不住,幸好凌宴轩扶着她,直接拥她在怀里,让她靠着他站着,然后挥手,让护院把厨房大叔抬到她面前。
“大叔,你怎样了?”芷儿靠着凌宴轩的力气,慢慢地蹲到厨房大叔的面前,伸手去把脉,眼泪跟着就掉下来了。
凌宴轩见她伤心,知道一定是不妙了,也蹲下来问她:“怎么了?”
“大叔已经剧毒攻心了!”芷儿悲戚地说,翻过大叔的手掌心,只见手掌内浮起黑色的毒气已经蔓延到手腕的血管处。芷儿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救不了大叔了。
“唉!”凌宴轩叹了口气,轻轻地搂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不要伤心了,我们一会快马赶回去,说不定会有办法!”
“没有办法了,越动,毒发就越快!怕是没赶回去,大叔就——”芷儿哽咽着。
“丫头,要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救她,你走!”厨房大叔缓过气,醒了过来,无力地说着。
芷儿一把拉住他缓缓抬起的手,裹在手心里,拼命地摇头,“大叔,你不会死的,我不能让你死!”
“人始终会死的!死了也好,可以洗去罪孽!”大叔眼里掉下泪珠,似乎有些不舍。
芷儿突然想起方权教过她一招封穴术,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方法,但是可以暂时抑制人体内的血液的流动,但是必须要在半个时辰内解开,否则,被封之人,将会经脉不通,鼓胀而死。看来,这是唯一的活路了,她医术有限,救不了大叔,可是王爷可以,皇宫里太医精通各家医术,求王爷的话,说不定还有一丝转机。
“王爷,我们可不可以在半个时辰赶回去?”芷儿冷静了下来,她不能慌,就算大叔救不活,也要把大叔带回迎香楼见柳妈妈,她知道,大叔对柳妈妈最牵挂。
凌宴轩为难地看着她,“白天都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回去,更何况现在是晚上。”
“可是,怎么都要拼一拼!”她起身向一旁的和尚行礼,“师父,敢问贵庙里可否有银针?”
“回施主,有!”
“王爷可否派人随师父去拿来?”芷儿突然的镇定让众人看傻了眼,刚才还哭得楚楚可怜,如今却一副冷静无比的模样。
“张彪,你带几个人送师父回庙,随取银针。”凌宴轩也知道时间紧迫,不多问,就直接命令手下。这深山里,倘若分开行动,还是要多几个人才安全,所以凌宴轩分了一半手下回庙,剩一半人留守这里。
寂静,很寂静,大家都不说话,心情有些沉重,就算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凌宴轩,此刻心里也不好受,毕竟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与死神争时间,内心体会着生死的不容易。
芷儿守着厨房大叔,不时地往他嘴里喂些水,凌宴轩静静地看着她,这丫头,到底是怎么过那十几年的,似乎什么都会一点。她的男儿身打扮,让他想起她第一次夜探王府的事,她真是一个奇怪的姑娘,长得犹若可怜,骨子里却无比坚强。
“王爷——”张彪带着手下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他们几乎是一路狂跑回来,途中还被石子绊倒摔了好几个跟头,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把紧握手心的五根银针交给凌宴轩,这是寺庙里全部的银针了。
“给我!”芷儿拿过银针,放到火把燃烧的火焰上烘了几下,让人扶着大叔坐起,用银针在宫会穴上扎下三针,其它两阵分别扎到手腕上的脉门穴,厨房大叔吐出一口黑血,身子昏昏沉沉地靠了下来。
芷儿站起身,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说:“我们赶路吧。”
“这,可以动他了吗?”张彪踌躇着。
芷儿点点头,“我已经封住了他的穴道,我们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护院轮流背着大叔下山,一群彪悍的男子,又是习武的,走起山路,如脚下生风,很快就回到了寺庙门前,骑上他们上山时的马,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芷儿和凌宴轩同坐一匹,芷儿第一次坐在马背上,竟有些害怕,凌宴轩拉过她的手,环抱住他的腰,用力地抽了下鞭子,马听命地疯狂前奔着。张彪的骑术胜过众人,把厨房大叔伏放到他的马背上,两匹马并行快速赶路,甩下其他的护院在后面。
回到迎香楼的门前,已是一更天了,张彪去太医府找傅太傅,迎香楼的阿福带着打手去找京城的各家有名的郎中。迎香楼的守夜打手将厨房大叔背进去。
“天呀,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柳如飞惊醒,披着外衣出来,见到他们狼狈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
“柳妈妈,大叔怕是不行了,他为了采药,中了毒。”芷儿着急地说。
柳如飞脸色大变,看得出来闪过痛苦的神色,她冲过去,握着厨房大叔的手,“你不可以死的,你欠我的,还没还够呢!”
厨房大叔的脸抽蓄了一下,睁开眼睛,看着柳如飞,满足地合上眼,他实在是累了。
“背大叔到我房间吧,我要拔出银针。”芷儿安排着。
迎香楼的姑娘都被惊动了,陆续地开门出来瞧,个个都不敢说话,这迎香楼这些天经历的事太多了,可是现在一直生活在她们之间的大叔危在旦夕,大家的心里都不好受。
“去我房,快点,芷儿,你一定要救他!”柳如飞带着哭腔疯了似地喊死来。
厨房大叔被平放到柳如飞的床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脸色由紫转白,看来封穴的时辰快到了,芷儿赶紧拔掉银针,大叔咳嗽了起来,大口地吐出黑血。柳如飞哭泣地用手帕抹干净他嘴角的血,哭得伤心极了。
“芷儿,不要难过,让我和如飞说说话,你们都出去吧。”厨房大叔望望周围的人,眼里有着不舍。
大家都自觉地退出去,留下柳妈妈和厨房大叔。
“如飞,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吃苦了。”厨房大叔抬起手,轻轻地放在柳妈妈的脸上,就算她脸上有伤,在他心里,她永远是年轻时的模样。
柳如飞大声地哭着,在青楼待久了,她已经不记得当年的她是什么样的了。
“我不怪你了,真的不怪你了。”柳如飞用手指摸着大叔脸上的疤痕,这条疤痕是她留给他的,她当年究竟是恨他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下这么狠的手。
“你的脸会好的,丫头已经找到芦荟了。”厨房大叔无奈地笑了笑,又吐出一口黑血。
柳如飞惊慌地要喊人,大叔摇摇头,“不要叫人了,我知道自己的事,我真的不行了,让我走之前就这样和你在一起,我就死而无憾了。”大叔的眼里只有柳如飞。
“阿青——”柳如飞悲伤地看着大叔,终于唤出他的名字了。
大叔眼里放出欣喜的光,满足地笑着,笑着,贴在柳如飞脸上的手,慢慢地滑下,闭上了双眼。
柳如飞声嘶竭力的哭声响起来,“阿青,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我不怪你了,真的,我是你妻子呀,你醒醒!”她拼命地摇着大叔的身子,可是床上的大叔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她了。
阿福带着三位郎中赶到,推开门,见这情形,杵在门口,柳如飞见到郎中,如见到救命稻草一样,跪着直磕头,“求求你们救救他!”
郎中上前把脉,又翻翻大叔的眼皮,都摇头离去。
“王爷,傅太医今夜在皇宫当值,没有回府。”张彪回来禀告,“这如何是好?”
“不用了,人已经走了。”凌宴轩别过脸看着芷儿,“你有没有受伤?”
芷儿摇摇头,推开众人,想要去扶起柳如飞。
柳如飞木纳地挥掉芷儿伸过来的手,跪着挪到床前,呆呆地望着毫无生命气息的厨房大叔。
迎香楼的姑娘们都悄悄地抹着眼泪,厨房大叔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是却是风雨无阻,每天都照顾着她们的三餐,这次的劫难,让每个人心里都很酸。
一天一夜过去了,厨房大叔的尸体已经僵硬发青了,芷儿和凝凝卡看不下去,进屋来劝柳如飞。
“柳妈妈,让大叔安心地走吧!”凝凝和芷儿搀扶起一动也不动的柳如飞。
柳如飞看着她们,摇摇头,“不,他走的一点也不安心。”
“柳妈妈,大叔一直牵挂的是让我治好你的脸,这是他最后的心愿!”芷儿端来小米粥,放到柳如飞的面前,“这是厨娘熬的,您一天没吃东西,这样可不行。”
“是呀,柳妈妈,大叔也不希望见到你这样。”凝凝也劝道。
“你们两个过来。”柳如飞让她们坐到她面前,喃喃诉道,“你们不知道,厨房大叔其实是我的相公!”
凝凝和芷儿都惊讶极了,柳妈妈竟然和大叔是夫妻。可是平日里实在看不出她们的关系呀,柳如飞对厨房大叔永远都是呼呼吓吓的,完全把大叔当成打杂的下人。
柳如飞看着她们的神情,自嘲地笑起来,她熬了一夜,已经憔悴不堪了,脸上的皱纹更加凸显。
“他叫黄青,我十八岁时嫁给他,那时他跟着爹在山上捉蛇来卖,我专门在家里纺织,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是,那年,他来城里卖蛇,认识了几个痞子,和他们结伴专门去盗墓,盗得珍贵的东西,就卖了随他们出入青楼,再也不记得回家了,在青楼夜夜笙歌,与狐朋狗友出入赌场。我娘家陪嫁过来的嫁妆,也被他拿去当铺当了,我和他爹来城里一次又一次找他,却被他逐回,说要干一番大事业,冬天时,他欠下一大笔债,逃回家里。被债主找上门,活活将他爹气死,还把我抢去,卖进了青楼,可是他却不知悔改,依然我行我素,非但不为我赎身,反而召集他的痞子朋友们前来捧场,趁机收取一些银两,我本想自尽,可是他来抢我的匕首,所以割伤了他的脸,这就是他脸上的疤痕。”
柳如飞别过脸看看床上长眠的黄青,继续说下去:“自此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我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有什么办法呢,迎香楼的老鸨死后,就将迎香楼转让给我,我看着你们一个一个进来,我又是高兴又是伤心,高兴的是,我可以赚钱,伤心的是,我想起了以前那痛苦不堪的日子。”
“那大叔后来是怎么进来迎香楼的呢?”芷儿问道。
“过了几年,他来找我,那时候京城谁不知道我柳如飞的迎香楼呢,他捧着他爹的灵位,跪在我面前忏悔,我看着他,是那么可怜,又那么无耻,就让他留下来打杂。”柳如飞说起往事,泪光闪烁着。
“大叔对你很好,不管你怎样对发脾气,他都默默地承受了。”凝凝叹了口气,想起了尹朝。
柳如飞抹了抹眼泪,“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原谅他的过错,他一次又一次地求我,如果我能早点原谅他,他就不会带着遗憾走了。”
“柳妈妈,无论大叔以前有什么样的过错,打自我进来迎香楼,大叔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好人。”芷儿认真地说。
柳如飞抽咽起来,“好人——”她转身扑到厨房大叔的身上,拍打着他硬邦邦的胸脯,“你这天杀的,怎么可以丢下我?”
此情此景,只能让人叹一句可悲!在时不珍惜,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两天后,在芷儿和佟掌柜的劝说下,柳如飞终于同意将黄青大叔火化,并把黄青大叔的骨灰罐和灵位摆在她的厢房里供奉。
迎香楼刚办完丧事,客人都避嫌,不敢登门寻乐,怕沾了晦气。楼里冷清起来了,姑娘们都小心翼翼地做事,怕惹怒了柳如飞。每个人都躲在厢房里,很少出来走动。柳如飞整日在房里看着灵位发愣,不再管迎香楼的事,诺大的楼里,只听见佟掌柜的声音在打点一切。
芷儿带着盈雪和凝凝在后院将芦荟叶洗干净,取其汁液装在瓶子里,厨房大叔采的毒芦荟,芷儿怕被别人误碰到,便一把火烧了,将灰烬埋到郊外的泥土里。
“这两天因为大叔的后事,耽误了配药,还好这芦荟叶大肉厚,否则,就取不到汁液了。”芷儿将盈雪和楼里的姑娘这两天清晨取到的晨露倒进瓶子里,搅拌均匀后,密封起来。再将瓶子放到盛满氺的罐子里,再密封一层。
“要多久才能使用?”凝凝好奇地问。
“以前爷爷都是放上半个月,等芦荟吸收了晨露的寒气后,在开封使用。”芷儿细想着,这配药可不能掉以轻心。
盈雪收拾好地上的芦荟叶,站起来松松筋骨,对芷儿和凝凝说:“芷儿,去看看舞儿吧,怪可怜的,现在每个人都自身难保,没有人照顾她了。”
“嗯!”芷儿点点头,和她们俩一起去看关在柴房的舞儿。
柴房上了一层枷锁,钥匙就挂在旁边的铁链上,盈雪拿下开了门,只见舞儿披头散发地坐在黑暗的屋里,堆满柴草的柴房,散发着沉闷的臭味,舞儿正拿着发霉的馒头往嘴里送,见到她们三人,只是傻傻地笑着,又低下头啃她手里的馒头。她脸上的伤,因为没人上药,已经开始腐烂流脓了,混着柴房的空气不流通,夹散着腥臭的血味。
“舞儿——”凝凝和盈雪看了这个画面,心酸不已,毕竟舞儿也曾经伺候过她们俩,虽然平时你争我斗的,可是现在,看到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谁的心里都恨不起了。
芷儿走到舞儿身边,想要拿开她手里的馒头,舞儿惶恐地望着她,挪动着屁股往后退,死死拽着馒头不放。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吗?”芷儿轻声哄着。
“好吃的,嘻嘻,好吃的——”舞儿重复了几声,猛地站起来,将脏兮兮的手一把拉住芷儿的裙摆,“我要吃——”
芷儿牵起她的手,想要带她离开柴房,凝凝迟疑地拦住她,“妹妹,这妥当吗?她已经疯了,会不会伤害到别人?”
“我会看着她,姐姐放心吧,我不能看着她这样下去,她的伤,再不清理,就真的好不了了。”芷儿坚持着把舞儿带回房,并让盈雪去帮忙端来热水,帮舞儿收拾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佟掌柜得知了,连忙进来怪责芷儿,“你怎么可以把疯子带出来,快抓她回柴房。”
“佟掌柜,舞儿已经这么惨了,你于心何忍?”芷儿正在给舞儿的伤口清理脓血。
佟掌柜看着舞儿脸上的溃烂,心里一阵作呕,赶紧出去,在门口嚷,“我可不管,迎香楼已经再也不能出事了,你要是带她出来,有什么后果你负责。”
“好,我负责!”芷儿应下,拿过金创药,轻柔的涂上去,药的刺激让舞儿惊恐起来,她像猴子一样,敏捷地蹦起来,把桌上的药瓶子全部掀倒,退靠到墙上,发抖地看着芷儿,然后拼命地叫起来:“啊——”
盈雪和凝凝上前安抚她,“舞儿别怕,一会就好了。”
“啊——啊——”舞儿抱着头,蹲下来,尖锐的叫声在房里回荡着。
阿福和几个打手推门而进,用木棍夹在舞儿的腋下,将她腾起,舞儿不停地挣扎着,佟掌柜在门口掩着鼻子,大声地呵斥着,“你看,疯子是没人性的。要是再伤了你,到时我就没法向王爷交代了,阿福,把她关回去。”
芷儿三人无奈地看着舞儿被打手们带走,她的身子哆嗦着,辨别不出任何人。
“唉,舞儿真可怜!”盈雪幽幽地望着凝凝,愧疚地说:“宁姐姐,以前是我不对,希望你能原谅我。”
凝凝把她拥到怀里,轻轻地说:“傻妹妹,一切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
只有经历了挫折,才会有一番领悟,这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人生经历,就算是堕落风尘的女子也不例外。
傍晚时分,柳如飞从厢房里出来,让阿福到门前挂上停业的木牌,亲自到厨房与厨娘煮了几桌饭菜,把迎香楼的姑娘,丫头,打手都聚集到大厅,她举起酒杯,“这几年,姑娘们为迎香楼做了不少贡献,我柳妈妈再次借酒谢过大家了,今天设宴,是因为我打算带着你们厨房大叔的骨灰回老家,那里才是他的根。”
大家听了,都沉默起来了,柳如飞不舍地看了大伙一眼,“以后,迎香楼就交给佟掌柜了,我走了,就不再回来了。”
宴席下,开始翕动起来,佟掌柜吃惊地问:“柳妈妈,你这是什么话,这迎香楼是我们的,你回老家,安顿好后再回来。”
“不了,我被相公卖来青楼,又想尽办法去拉清白的姑娘进楼,罪孽深重呀,黄青生前,常常劝我不要害了这些姑娘,就像他当年害了我后,一直觉得对不起我,才舍了这条命。我只有离开了,才能让他走得无憾。”柳如飞饮尽杯里的酒。
“柳妈妈,你走了,迎香楼怎么办?”姑娘们都开声挽留道。
“要是想从良的就走吧,我会把卖身契还给你们!”柳如飞的话让姑娘们悲戚起来,席下,哭声一片。
“我们还能去哪呀,这被玷污了的身子,又有谁要?”冬花站起来哭着说。
柳如飞叹了叹气,摇摇晃晃地上楼回厢房,是呀,她是罪人,每一个清白的姑娘都是她害的,如今放她们自由,她们又能去哪呢?她到神台前,拿起黄青的灵位,紧紧地抱在怀里,躺回床上,想着他们年轻时的恩爱,不禁又泪眼纵横,在迷糊的睡梦中,不停地呼唤着“阿青——我的阿青——”
凌宴轩望着他,无奈地说:“今日皇上就是为了这事找我的,并限我们十天内抓到凶手。”
“十天,可是,王爷,我们一点头绪也没有,凶手太精明了。根本就没人知道凶手长的是什么模样。”李皓天着急地说。
“迎香楼这几日怎样?”凌宴轩从厨房大叔离世后,就一直没有空去迎香楼看望芷儿,心里有些牵挂着。
“冷冷清清的!不过芷儿姑娘倒是把药配好了。”
“哦,那我们先去迎香楼看看她,再去找杜大人。”凌宴轩上了马,向迎香楼奔去。
芷儿正在会客,杨虎上门来找她。
“侄女,我都听说了,你受委屈了,跟我回去吧。”杨虎殷切地期盼着。
芷儿亲自为他沏了壶上好的碧螺春,“杨叔叔,迎香楼现在这样,我真的不能离开,当初是迎香楼收留了我,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走。”
“她们还诬赖你是凶手,你这也能忍下?”杨虎有些生气地责怪道。
“可是,清者自清,不是吗?”芷儿轻尝了一口香气腾腾的茶,心情很平静。
杨虎紧闭着双唇,在掂量着该如何做,才能让芷儿回杨家镖局。
“杨叔叔,你真的不用当心我,你就当芷儿和爷爷从来没出现过吧。”芷儿劝道。
杨虎握着芷儿双手,看着她的手指,激动地骂道:“杜月笙那家伙,竟然对你动刑了!”
这时,凌宴轩不客气地推门进来,他一到迎香楼听到阿福说芷儿在见客,他就一肚子火冒出来,她是他的人,竟然还敢去陪别人,这个该死的女人。
“王爷,你不会敲门再进来吗?”芷儿见到他,不满地指责着。
凌宴轩狠狠地瞪着她,她竟然让别的男人拉她的手,凌宴轩粗鲁地过去把她硬拉到他的怀里,向杨虎宣示着他和芷儿的关系,他认得杨虎,杨家镖局的镖头。
“见过王爷!”杨虎赶紧跪下行礼。
芷儿在凌宴轩的怀里使劲地挣扎着,她不想让杨虎看到这样的一幕,不管怎么说,杨虎都是她的长辈,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她不习惯。
凌宴轩却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反而紧紧地用手臂扣紧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起来吧,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走吧。”凌宴轩命令着。
“行了,你凭什么来赶走我的客人呀?”芷儿见他如此霸道,心里愤怒起来。
“芷儿,你和王爷——”杨虎看着他们俩,似乎明白了。
“杨叔叔,我——”芷儿突然觉得有口难辩。
凌宴轩帮她把话接下去,“她是我的人,我要带她走!”
芷儿听了,脸红得像个红通通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一尝芳泽。
“哈哈,王爷果然是性情中人,芷儿真是三生有幸呀!既然如此,侄女,你就好好珍惜吧,镖局永远欢迎你回来。”杨虎放心了,凌宴轩在京城可是深得民心爱戴的王爷,如今,他对芷儿这般重视,还要为芷儿赎身,看来芷儿以后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侄女?”凌宴轩狐疑地看着他,“你与芷儿是何关系?”
“回王爷的话,侄女的爷爷与草民仍是旧识,临终前将侄女托付给我。”杨虎如实回答。
“那她爷爷葬在哪里?”凌宴轩追问道,他一直对芷儿的身份仍有怀疑。
“我爷爷葬在哪里关你什么事呀?你给我出去!”芷儿一听他追问方权的事情,就慌乱地要把他推出门外。
杨虎见芷儿对王爷如此放肆,吓得赶紧拉住她,“侄女不可造次,王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接着对凌宴轩说,“王爷,当时下葬匆忙,只是简单葬在郊外的平常百姓的墓地上。”
“那有劳镖头带我手下去拜祭一下芷儿的爷爷吧,就当是我的一番心意。”凌宴轩的话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他吩咐李皓天,“皓天,你去准备写祭品,随镖头去。”
李皓天领命离去,凌宴轩不顾芷儿的反抗,执意抓起她的手指端详着,一看到她红肿的手指还没有消退,就生气了,“你没有擦药?”
“我忘了,这几天迎香楼——”芷儿不当一回事。
凌宴轩没等她说完,就用嘴堵住她的红唇,霸道地汲取她嘴里的芳香,她刚才喝了碧螺春,唇齿间还萦绕着淡淡的茶香。芷儿没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呆呆地被吻着,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尝试到接吻的滋味,芷儿的大眼睛惊讶地眨着,凌宴轩好气地离开她的唇,怜爱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小丫头!”
芷儿这才反应过来,用力地推开凌宴轩,然后不停地擦着嘴唇,嘟囔着:“你,你无耻!”
“大胆,竟然说本王爷无耻,你是本王的人,本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凌宴轩板起脸,他这是要好好调教这丫头才行,说的话怎么那么难听。
芷儿鼓着腮帮子别过脸,她并不讨厌凌宴轩的吻,心里反而很甜蜜,只是她一看着凌宴轩那性感的嘴唇,她就有些期待,这种想法让她觉得自己很不知羞。所以不敢面对他,怕被凌宴轩看出她的内心想法。
“大叔的死,你很难过吧?”凌宴轩把她拥到身边,轻轻的撩着她的长发。
芷儿眼眶一红,“是呀,大叔虽然平时看起来很凶,但是对我是很好的,他为了柳妈妈才会死的,所以我一定要治好柳妈妈的脸。”
“药配好了吗?”
“王爷,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些你上次给我的金创药?”芷儿望着凌宴轩深邃的眼眸,心动不已,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
“我给你的金创药是皇宫里的特制,要的话,让总管给你拿点过来。什么时候才能配制好?”
“半个月吧!”芷儿算了算时间。
凌宴轩可不乐意了,“那我先为你赎身,剩下的事,让总管来配合迎香楼的人弄。”
“王爷为什么一定要替我赎身,宁姐姐呢?你不是对她也很好吗?为什么不一起赎呢?”芷儿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哈哈,凝凝只是青楼女子,而你不是。”凌宴轩分得很清楚。
芷儿正想说话,门外传来敲门声,“芷儿,快出来!”是盈雪的声音。
“怎么了?”芷儿脱开凌宴轩的怀抱,快步去开门,只见盈雪脸上苍白地站在门口,眼里裹着惊慌。
她见到凌宴轩也在,赶紧先行礼,得到凌宴轩的许可后,在芷儿的搀扶下站起来,她的手冰冷地直哆嗦。
“舞儿死了——”盈雪说罢,手抖得更厉害了,“我刚才和宁姐姐去给她送点吃的,发现她被吊在柴房的柱子上,好吓人,眼珠子都是凸的。”
芷儿一惊,差点站不稳,“舞儿死了?”
“是呀,芷儿,我真不敢再在迎香楼了,老是死人,舞儿一定会死不瞑目的。”盈雪害怕极了。
“带我去看看!”凌宴轩听了,走过来严肃地说,与刚才温柔的他判若两人。
盈雪踌躇着,她不敢再去看到舞儿的尸体,可是王爷的命令又不敢违背,她求救地望着芷儿,芷儿心领神会,便对凌宴轩说:“我带你去吧,盈雪已经吓成这样了,就不要让她再去了。”
凌宴轩点点头,跟在芷儿的后面前往柴房。
柳如飞和佟掌柜都在,还有一群打手也在,姑娘们和丫头都不敢靠近来瞧,凝凝也脸色苍白地在后院的廊边坐着,她和盈雪是第一个瞧见的,被吓得失魂落魄了。见到凌宴轩,心里一暖,迎上去,“王爷,您来了!”
“姐姐的气色很不好,被吓到了吗?”芷儿关心地问。
凝凝的眼光只追随着凌宴轩,“嗯,也不知道她死了多久,真是很可怕!”
凌宴轩皱了皱眉头,拉住要往前走的芷儿,命令道:“你不要去,就在这里等我!”他不想芷儿也看到那样的画面。
“我不怕,我也要去。”芷儿不依,离开村子后,她接二连三地看着方权病死,厨房大叔中毒身亡,现在又来舞儿,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不可以,你就留在这里。”凌宴轩语气柔和下来,真是拿她没办法,他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的,才会对这样的一个女子如此低声下气?要是被同僚知道了,一定会惊讶死的,堂堂的亲王,对一个青楼的姑娘如此溺爱。
芷儿撅着嘴,只好停下脚步。
凝凝看着他们之间暗涌的甜蜜与情愫,心里惆怅不已,王爷的眼里,再也没有她宁凝凝了。
凌宴轩到了柴房,舞儿的尸体已经被放在地上了,仵作正在验尸,见到凌宴轩,一群人都跪下行礼。
“尸体是他杀还是自杀?”凌宴轩看了看舞儿的尸体,脖子上有一条很深的勒痕,衣衫凌乱,脸上的刀伤愈加显目,令人觉得可怕的是,她的眼珠子没有闭上,凸出来,似乎死死盯着所有的人。
仵作指着舞儿脖子上的红痕,“这里是上吊留下的的,但是,王爷,卑职发现死者身上还有其他痕迹,她的手腕,甚至大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瘀青。”
佟掌柜忍不住插嘴:“她一直被关在这里,就算有其它伤,相必是自己弄的吧?”
仵作摇摇头,他撩起舞儿的衣裙,裙摆下很脏,“她死前,还遭人凌辱了。”
众人都惊得合不拢嘴,柳如飞不敢相信地再次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舞儿是被人凌辱后才上吊的?”
“我怀疑她是被弄死了才吊上去的。可是我暂时在她身上还找不到其它的致命伤口。”仵作把席子盖过舞儿的头,转身禀告给凌宴轩。
这消息,在迎香楼又如一大惊雷,人心更加惶恐,杜月笙赶来,一脸的发愁,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盈雪俯在凝凝的怀里哭泣,“我要是知道舞儿会有这样的下场,我以前就应该好好对她。”
柳如飞沉默着,在心里埋怨着自己,当初如果不是她和佟掌柜执意把舞儿关进柴房里,舞儿也不会遭遇此悲剧。她目光呆泄,跪在凌宴轩和杜月笙面前,“王爷,舞儿死得不明不白,你一定要替她作主呀。”
“这该死的毁容大盗!下官一定要将他擒拿归案。”杜月笙看了舞儿的惨状,心里也激愤起来了。
“杜大人,我看这些日,还是要加强迎香楼的防卫,你派些人乔装进来,皇上已经下旨让我们十日内,捉拿毁容大盗。”凌宴轩冷静地说,看来这大盗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原先三宗毁容案,他都觉得凶手不想要人姓名,只是毁人容颜,没想到如今却要了舞儿的命。
芷儿突然插嘴了,“王爷,大人,会不会不是同一个人做的?”她有种强烈的预感,那个毁容大盗不想伤害她,所以在她进衙门后才毁了柳如飞的容颜,其实意不在毁容,而是在于让她脱身,一个犯事的人竟然会考虑到她的安危,说明是善良的人,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奸杀一个疯了,对他毫无威胁的舞儿。
“哦!你发现了什么吗?”凌宴轩欣赏地看着芷儿,她遇到事情总是那么镇定,一点也不惊慌,再看看楼里的姑娘,除了凝凝和芷儿,个个脸色都显露惊慌之色,这群庸脂俗粉,真是难登大雅,凌宴轩在心里默道。
“你们想,那个凶手,他每次下手都没有取人性命,现在,一个疯了的舞儿,既认不得他,又心智不清,完全够不成威胁呀,他明知官府现在想法设法要擒拿他,又何必在这样的关头,奸杀了一个人来引起大家的注意呢?”芷儿的这番话很有道理,大家听了都不由自主地点头。
“那你是说,凶手另有其人?”杜月笙习惯性地锊锊胡子,他也觉得有道理,再笨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人。
芷儿环视了一下众人,“前天我和宁姐姐,盈雪还把舞儿带出来梳妆,今天舞儿就死了,这柴房,向来是没有客人经过的,昨夜是谁给舞儿送饭?”
“阿福,是谁送的饭?”佟掌柜大声地问道。
“是厨娘!”阿福站出来,跪在凌宴轩的面前,不敢抬头。
杜月笙让柳如飞去把厨娘找来,厨娘一见到官府的人,就吓得哆嗦地跪下,“我什么都没有干。”
“本官问你,你送饭给舞儿时,她有何不妥?”杜月笙看着面前的厨娘,她一副简朴的打扮,粗衣着身,腰间围着一条肮脏的围裙,上面沾满了炭灰和油渍,长年累月下来,已经看不出是何颜色了。
厨娘弱声说:“她还能怎样,就是疯疯癫癫的,当时天已经暗了,我也没踏进去,只是开了门,把饭放进去,她好像自己在唱歌,我也不知道她唱什么。”
“之后你出来,柴房的门可否锁上?”凌宴轩问道。
“锁了呀,我还把钥匙挂回原位了。”
“那你走时可曾见过其他人来柴房?”杜月笙接着问。
“没,没有!”厨娘仔细想了想,好像没见人去过柴房。
凌宴轩点点头,让担惊受怕的厨娘下去。杜月笙靠近凌宴轩的耳边,小声地说着心里的看法。
“那捉拿凶手的事就交给杜大人了,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凌宴轩看着杜月笙,示意他放手去查。
只见杜月笙对佟掌柜和柳如飞说:“请两位明日一早,聚集迎香楼众人到衙门大堂。”
“大人,为何要我们所有的人都去呀?我们又不是凶手——”楼里的姑娘不满地发着牢骚。
杜月笙望了望说话的姑娘,故作神秘地笑起来,“凶手就在你们之间。”说完,就向凌王告辞,带着人马,抬着舞儿的尸体,回衙门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猜疑起来,既然是被奸杀的,那应该是男子所为,大家都对楼里的打手避之三尺了,楼里的打手也委屈得很,有口难辩。
“这杜大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呀?”芷儿不解地望着凌宴轩,希望他能告诉她答案。
凌宴轩看了芷儿一眼,转头向柳如飞说:“柳妈妈明日照办就是了,让众人散了吧,凶手会浮出的,大家不要害怕。”
“老身遵命!”柳如飞应下,让楼里聚集的众人散了,她也向凌宴轩行礼要退下,却被凌宴轩唤住,“柳妈妈留步,那****提的事,今日我要办了。”
宁凝凝走到上了几层楼梯,听到凌宴轩的话,幽怨地望了他几眼,满怀心事地和盈雪上了楼,自从舞儿出事后,她和盈雪便冰释前嫌,和好了,而且现在这种环境下,还是多个人作伴,心里才踏实。
“王爷的意思是赎芷儿?”柳如飞停下脚步,微笑地看着凌宴轩和芷儿,“那芷儿愿不愿意跟王爷走?”
“我不走,我要给你们治伤。”芷儿撅着嘴,不高兴地看着凌宴轩。
“老身没有意见,所有的卖身契我都交给佟掌柜了,王爷看着办吧,老身等杀害舞儿的凶手抓获后,老身便会离开迎香楼了。王爷若能好好待芷儿,我很高兴。”柳如飞平静地说,活了大半辈子,才发现钱财是最没用的。
“楼里出了这么多事,我不放心她留在这里,我现在就要带她走,东西不要收拾,我会重新置新的。”凌宴轩满意地说,“至于各位的伤,只要有需要,本王会答应芷儿过来的。”
“谢过王爷。”柳如飞拉着芷儿的手,有些疼爱地摸摸她的头发,像一个当娘的嘱咐女儿般,“芷儿,这是你的福气,好好随王爷去吧。”
芷儿还想继续留下来,但又想,这可是离报仇又近了一步,这些日子,因为迎香楼的事,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背负的血海深仇。现在去凌王府,是一个好机会,她可以回阿玛和额娘住过的家,甚至可以轻易地见到皇上。“王爷,我想在楼里和姐姐们多住一天,明日再去王府好吗?”她想起宁凝凝,心里不舍。
“那明日我再带你过来。”凌宴轩一步也不肯退让,他和杜月笙都猜疑杀害舞儿的凶手就是迎香楼的人,所以,更不能让芷儿还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待着。
芷儿僵持着不肯,她其实还担心一件事,杜大人说凶手在迎香楼,要是这凶手一时狗急了跳墙,伤害别的姐姐怎么办,她今晚要在这里为姐姐们守夜。
凌宴轩没有办法,只好同意明日等从衙门回来后,再来为她赎身。
“姐姐,你是不是不高兴?”芷儿感觉到凝凝对凌宴轩要带她走,有些情绪。
凝凝翻了一个身,面朝里壁,轻声说:“夜了,该歇息了。”
“芷儿,你有这个福气,我很替你高兴。”盈雪真心地说,她像个惊慌的兔子般,卷缩着身子,双手挽着芷儿的手臂,她还在害怕,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舞儿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芷儿沉默了,她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该如何走,总之,她的命运,只是为了复仇。她侧过头,望着厢房的门发愣,她想了一路来的经历,真是唏嘘不已,难道方权常叮嘱她,江湖险恶,切莫小心。这迎香楼里竟也会有凶手,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毁容大盗,会不会,也是楼里的人呢?芷儿不由地叹了一声。
“好像有人在门外走过。”凝凝警觉地坐起身来,压低声音对床上的芷儿和盈雪说。
“不会——吧!”盈雪如惊弓之鸟,马上靠近凝凝,把身子藏到凝凝的后背。
芷儿利索地翻下床,拿起放在一旁的剑,她今晚就是害怕凶手会出现,才会把剑放到床边的椅子上,她穿上绣花鞋,不动声色地走到门口,用心去倾听,门外什么声响也没有,可是她还是相信宁凝凝,因为凝凝的听觉异于常人。
“芷儿,怎么样?”盈雪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道,她的声音里带着发抖的颤音。
“我出去看看!”芷儿站的位置,刚好面对着窗户的月光,床上的凝凝和盈雪看得清楚她的举动。
凝凝拉着盈雪出汗的手心,镇定地说:“要不我们仨一起去?”
盈雪赶紧点头,她觉得还是跟在会武功的芷儿身边才有安全感,于是,两人摸索着下了床,来到芷儿的身后,盈雪伸手拉住芷儿的亵衣衣角。
芷儿拉开了门,握紧手中的剑,领着她们俩走到二楼的走廊,四周很安静,除了偶尔从各别厢房里传出睡梦中咳嗽的声音外,就再也听不到其余的声音了。这样空荡荡的迎香楼里,竟透出一股寒气,芷儿也有些害怕起来,她反转没拿剑的手,拉起盈雪的手,继续往前走,她打算下大厅看看。
“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怕——”盈雪靠到芷儿的耳边,细声地说。
“嘘!”芷儿把手捂住她的嘴巴,让她不要说话,她这一转身,却发现了黑暗的走廊里,只有她和盈雪,她惊得瞪大眼睛,在黑暗里探视着,宁姐姐哪去了?
盈雪也发现了,她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恐惧,把头躲进芷儿的怀里,“啊!有鬼呀!”她这一叫,整个二楼的厢房开始陆陆续续亮起了微弱的煤油灯,先开门出来的是柳如飞,其实她一夜无眠,在推测着到底谁才是迎香楼的凶手,一听到盈雪这惊慌失措的叫声,她连鞋也没床,就光着脚丫,端着煤油灯出来了。
亮光出现在芷儿和盈雪的面前,两人心底的恐慌得到了些安抚,芷儿把怀里的盈雪推到柳如飞的怀里,二话不说,就拿过随后出来的佟掌柜手里的灯笼,朝她们的反方向奔去,如果她没估计错,凶手带着宁凝凝,应该不会这么快能离开迎香楼,而且刚才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她在夜里对身边经过的声响还是比较敏感的,这也是缘于在村子里时,有时半夜村民生病,方权会带着她在黑暗的小道上行走,所得到的本领,她很清楚,没有人经过她的身边,那么,凶手只能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带着宁姐姐往二楼的另一个楼梯下去,那条楼梯,是直通后院的。
盈雪紧张地也解释不了什么,见人多了,心里也踏实了起来,只是说了句,“宁凝凝不见了。”就直接拉着柳如飞和佟掌柜,带着睡眼迷蒙出来瞧发生什么事的姑娘们跟着芷儿的方向跑去。
打手们也惊醒了,从一楼的下人房出来,跟着姑娘们朝后院去。
后院,只见芷儿和一个穿夜行衣的蒙面黑衣人打得难舍难分,宁凝凝昏倒在地。打手们冲上去围着他们,却无奈芷儿和黑衣人的武功都在他们之上,一时不知从何下手去帮,只是趁机把凝凝扶到柳如飞她们身边。
“芷儿,你要小心!”盈雪看着这刀光剑影,担心地嚷了声,那黑衣人一个锐利的眼神投过来,扫了盈雪一眼,继续应付着难缠的芷儿。
盈雪被这眼神一盯,哆嗦地退了几步,旁边的柳如飞惊叫道:“他就是那个毁容大盗,我认得他的眼神,他那天也是这样死死地看了我一眼。”
芷儿一听,更加奋力挥剑逼近,可是那黑衣人的似乎并不像伤及到芷儿,他手中的剑,只是挡过芷儿的剑,并没有进攻,芷儿心里道奇,但是一想到他竟要伤害宁凝凝,她就愤怒地使出方权所教她剑法,剑剑不留情,那黑衣人因为只是一味闪躲,一不小心就被芷儿的剑割上手臂,他眼里闪过焦虑,不敢恋战,还了芷儿一掌,这一掌,只是用了五成功力,芷儿就被震退了。
黑衣人趁机直冲向在后院一端的众人,楼里的姑娘吓得四处逃窜,都害怕自己会成了剑下冤魂,打手们前来抵抗,个个都一两招内被打倒在地,黑衣人抱起地上的宁凝凝,欲施展轻功跃上后院的围墙,却见芷儿执剑挡在面前,大有不怕死之心。“把宁姐姐放下。”
“哼,这是不可能的,我今天一定要带她走。”黑衣人熟悉的声音传来,芷儿惊讶极了,望着黑衣人,迟迟不动手,这声音,不正是——?
这是,李皓天从后院的大树上跳下,一剑刺向黑衣人。黑衣人抱着宁凝凝不肯放手,被突如起来的李皓天吓了一跳,只好用尽左手的力气挥剑阻挡,皓天内功深厚,震得黑衣人手里一麻,剑落地。
“你,怎么会在这里?”众人都好奇地看着李皓天。
皓天面无表情地望着黑衣人,“王爷担心姑娘有事,一直派我暗中保护。”
芷儿听了,心里暖流涌起,原来,凌宴轩对她这么好。
“大胆凶手,还不束手就擒!”李皓天紧紧逼近。
黑衣人狂笑起来,怀里的凝凝醒了,与他四目相视,她没有挣扎,只是冷静地说:“放开我。”
“不,我要带你离开这里。”黑衣人执意不肯,芷儿听出来了,她可以确定,他就是尹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