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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再入咸阳
踏秦川全文阅读作者:革命咖啡加入书架
    算是过了赵高这道最危险的关口,接下来的一切都可慢慢朝事先筹划好的方向走。

    赵高答应让李信做少府,这也算是个意外的收获。少府掌管全国的山海地泽收入以及各等手工制造业,有了这个官位不仅可以痛快的捞钱还可以把手艺高超的工匠全部聚于九原郡。听到这样的一个好消息,韩信很高兴,咧着的嘴有些闭不起来,若不是碍于李信坐在旁力早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李信的心情十分的复杂,一边庆幸历史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着,一边却为蒙恬的命运担心起来。忧心忡忡的问道:“蒙恬怎么办?”

    “蒙恬?郡守想救他?”韩信问道。

    李信点了点头,接着长吁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蒙恬为官为将一生,深得将士的喜爱与尊敬,并无什么大罪可让郡守罗列。想赵高之所以拉拢郡守,无非怕诛杀了蒙恬后大军因不愤而叛乱,到时不好收场。拉拢住郡守,由郡守去罗列出一些罪行,不管这些罪行是真是假到时都可诏告天下,蒙恬是因罪恶深重而自杀,非他赵高心怀旧恨将其诛杀。天下人就算有所怀疑,事后一想这些罪行都是由蒙恬的亲信——郡守你罗列出来的,郡守在军中与九原的声望比之蒙恬也算不弱,也就会信蒙恬确实有此大罪,不敢有所异动。不然何需如此费尽周折拉拢郡守?难道凭区区一个九原郡竟能对抗整个天下不成!”

    韩信顿了顿,道:“郡守若真想救蒙恬也不是不可,他被囚于阳周,守军带狱卒不过三千人,让黑夫率领铁甲于夜杀进阳周,必能把蒙恬从牢中救出。”见李信面不改色只是沉默不语,他接着道:

    “可是郡守想过没有,蒙恬被救出后手下有三十万秦军精锐。无论他是杀入咸阳废胡亥改立子婴为帝,还是在北部边疆拥兵自立,都会压着郡守一头,使郡守无用武之地。难不成事到如今,郡守竟甘心为蒙恬手下一员大将不成?”

    “一将功成万古枯,打仗终究是要死人的。”李信不愿为韩信手下一员大将,长叹一声,道:“看来蒙恬能否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努力使我们保存下来。避开这次因朝庭动荡带来的腥风血雨。”

    “郡守英明!”韩信起身拱了一礼,还未坐下身,黑夫从外边闯将进来。一边脱下身上的全副重甲,一边骂骂咧咧的道:“还以为今天要厮杀一番,没想到赵高那个没蛋的家伙竟灰溜溜的走了。大哥,你没事吧!”

    李信示意黑夫坐下,道:“这一趟可辛苦你了。没在太阳下晒昏了头吧!”

    “谢大哥关心,没被太阳晒昏头,倒时差点被车队中传来的恶臭熏死!”黑夫捏着鼻子表情古怪地道。

    李信哈哈一笑,道:“没死就好!赵高那个狗贼邀我去咸阳一游,不知你够胆陪我一去吗?”

    “老黑怕个啥,这就去准备一下随大哥前去咸阳一游!狗贼对大哥好心好竟倒也罢了。若敢对大哥心怀不诡之意,老黑率领一千骑闹他个天番地覆。”黑夫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韩信拦着黑夫道:“郡守,您带甲一千骑前去咸阳,这不是要惹赵高怀疑您吗?”

    黑夫如今就是李信的胆,这次前去咸阳没有黑夫相陪,李信始终有点胆气不足。

    黑夫是九原郡的郡尉,可是这个黑老粗从来没干过郡尉该干的事情。一天到晚都带着他的一千骑兵满山遍野的对阵演练厮杀。

    黑夫的一千骑兵已不是先前的那一千骑兵,先前的一千骑兵早被蒙恬要了去,这一千骑兵是他新组建起来地。每个骑士都由他亲自从修建长城或直道的囚犯里挑选出来的,并依照李信地授意符合以下三个标准方收用为骑士。

    其一:每个骑士必须无儿无女,无父无母。这样一来,每个骑士都无所牵挂,打起仗来奋不顾身,无后顾之悠。

    其二:每个骑士都异常健壮,胆量十足,有娴熟的驾御技巧。对于这些。黑夫是按照他自身的标准来挑选的骑士:他能夹起两个兵卒飞奔,所以每个新选的骑士必须都得能夹起两个兵卒飞奔。他能立于五十步开外。头顶置一物由神射手射物而面不改色,所以每一个骑士都得像他一样在相同地情况下面不改色。他可在马上左右开弓、前突后刺,所能每个骑士都必

    他一样在马上左右开弓、前突后刺。

    其三:每个骑士都得有一项特殐的技能,尤其身为队长的骑士这项特殐技能更得异常突出。比如有的队长眼睛十分的好使,有的队长耳朵十分地好使,有的快跑起来可与骏马相比,有的射箭技艺连李信也自叹不如。有的身法灵敏,登墙上房如履平地。有的过目不忘,什么事情一眼看过多年以后仍能说得细致无比,就像正在眼前发生的一般。

    有这三项苛刻的标准,挑选出来的骑士个个比黑夫有过之而不及。本来想要挑齐这一千骑士是件极难地事情,但幸运的是这些修长城与直道的人都是一些囚犯,里边能人异士极多,黑夫很快便挑齐这一千骑士。

    这一千骑士个个凶狠彪悍,赤手空拳也可对付比他们多两三倍的带甲兵卒,但李信并不满足于这些,花费巨资为他们置办齐了所有武器装备,包括战马。(卓飞发明了炒钢技术,不过这种技术在当时的条件下仍然十分的繁杂,打出一把钢剑的花费可制作上百把青铜剑,更别说那些盔甲用的钢更多,因此李信用可装备出五万精兵的花费只是装备出一千的骑兵。)

    这些骑士骑地马都是从乌孙购得的上好乌孙马,比之李信地‘白蹄乌’稍逊一筹,比之其他马却好上数倍。

    这些骑士用的腰刀,是用好钢精烁而成,比之黑夫的宝刀虽有不足,却比青铜剑锐利许多。李信曾用此刀与青铜剑互斫,青铜剑损坏百把,此刀却没一个豁口。只要力道够猛,甚至可用此刀斩开秦军普遍装备的青铜嵌甲或铜缕铁甲。它的外形不同于黑夫使用的‘类剑刀’,也不同于后世的大片刀,而是跟后世的马刀十分相似,打造成这样主要是为了便于砍杀和携带。

    手持兵器除了刀,骑士还装配有一种长柄兵器。这个兵器是黑夫琢磨出来的,全长一丈二,杆由硬木包钢所制,头为枪尖状,两边是月牙形低于枪尖一尺呈四十五度角的弯刀,张忠给这件兵器起了个漂亮的名字——月牙镗。此兵器可刺、可砍、可翻、可撩、可咬、可勾,一经使出威力巨大。

    骑士的铠甲也非同小可,是李信根据自己的想象结合后世西方重甲骑兵的铠甲样式打造。要害部位如前胸,是用整块铸钢打造而成,其他的部位则由铜缕铁甲的方式连接覆盖了整个身体。就连头部的盔甲也搞出一个护面来,做成狰狞可怖的猛兽状。

    跨下的乌孙马也有马铠,也是用清一色的炒钢制成,分为颈甲、身甲、当胸和搭后。

    整套装备下来有多重,就得花费同样斤两的黄金方可。不可否认,打造出这样一支骑兵显得有些奢侈,并且韩信等人几经反对,但李信觉得值,也就这样装备起来了。

    李信曾秘密拉着这支骑兵出关与一支一万人的匈奴骑兵接阵,一次冲击下去匈奴的骑兵马上士崩瓦解大败而逃,而这支骑兵队无一例死亡,就连一个轻伤的也没有。若不是骑士的铠甲过于沉重,这支万人匈奴骑兵肯定会被歼灭完。

    这支骑兵全副武装的出动一共两次,一次是一年前对付匈奴的骑兵万人队,一次是今天埋伏在树林里以防不测,常日里所有的装备都秘存起来并不使用,训练也是拿普通的秦军装备训练,所以知道李信有这样一支秘军的人并不甚多。这一次前去咸阳虽说赵高并无心杀他,但他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让这支骑兵跟着去,以壮声色。他道:“韩先生多虑了,我自有办法不让赵高怀疑!”

    “郡守,万一赵高心生疑虑,您可就陷入万难的境地!到时郡守虽有这一支劲旅相护,但也难架住咸阳那十多万禁军,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臣以为……”韩信不死心的再次道。

    “我知道!”李信不让韩信继续说下去,道:“我会让他们藏好自己的兵器铠甲,扮作贩夫走卒一路悄悄随行,赵高焉会有疑心?”

    李信独骑一骑出了九原郡,走上没多远就碰到了赵高,上前行了礼请了安,随在车队后边行走。这简直就是忍受一种难挨的酷刑,恶臭使他腹内翻江倒好。大约走了十多里路,慢慢的适应了恶臭,他回头一望:黑夫牵着一匹劣马,马上驮着一些器物,遥遥的随在车队后边不远的地方。
第94章 胡亥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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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看着赵高让人陡起寒意的微笑,李信的心中发毛,怕进了赵府连皮带骨头的都送入虎嘴,婉言谢绝了赵高的盛情好意。

    赵高离去没多久,李斯亦上前来含笑请他去府上做客。鉴于李斯好的那一口,为了保住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李信也婉言谢绝了他。

    李信在咸阳宫附近的‘官驿’住了下来,黑夫等人亦在‘官驿’周围的酒家、饭馆住了下来。

    第二日卯时初刻,李信还在睡梦之中便被赵高派来的人叫醒请到咸阳宫大殿,空旷的大殿里站满了朝中大臣以及接到命令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胡亥登基大奠的各郡臣僚。殿上皇位空空荡荡,殿下大臣们窃窃私语,直等到日出三杆,胡亥才从大殿后边小门转入大殿中,刚才还充斥嗡嗡作响的大殿瞬时之间鸦雀无声。

    首先从后边进来的是李斯,他穿着黑色的宽袍大裳走到皇座阶前捋了捋胸前胡子,两只精明的眼睛朝众大臣一扫,寻到李信后意味深长的一笑,双手持着笏板立在皇座前阶下面含微笑垂眼不语。

    接着圆胖的赵高手扶肥大的胡亥走了进来,两人上了玉阶,胡亥坐到皇榻上,赵高垂手站在皇榻一侧。

    擅于察言观色的大臣们已经看出赵高与以往的不同来。以前,受到宠信的赵高也时常在殿上伺立,不过那时赵高很知趣的站于皇榻后边。今天赵高却并未与以往一样站于皇榻后边,而是立于皇榻左前方,要不是赵高的身材没有胡亥胖大,立于左侧的大臣都将误以为坐于皇榻上的是赵高而非胡亥。

    善良正直的大臣因为扶苏的死,蒙恬、蒙毅的被捕,个个敢怒而不敢言,垂手低头不语。与赵高早有瓜葛地大臣,此时心中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纷纷看向赵高。当赵高向下看,眼光扫向他们时,一个个都心领神会的一笑。整个大殿只有李信显得有些不同,既不像正直的大臣那样垂头不语,也不像与赵高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大臣那样眼里只有赵高的身影,他在观察着另一个人,一个既将登基为帝的人。

    这是李信第一次见到胡亥。看着这个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却因过早沉迷于酒色使得身体虚弱、脸面浮肿、眼神昏沉没有一点帝王威严的胡,禁不住的在心里大摇其头。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人。若不是在这咸阳宫大殿上,若不是心知肚明这个人便是秦始皇最小地儿子胡亥,如果是在咸阳大街上偶碰到此人。李信绝对会误以为这只不过是家里有些私财,只会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罢了。

    也难怪李信会瞧不起他。在今天这样一个重要的时刻,胡亥斜*在皇榻之上没有一点地精神,眼睛四处顾盼,哈欠连连。过了大约一刻钟时间。他有些不耐烦的道:“可以开始了吧!”

    “陛下,再过两刻钟就到了吉时,那时方可开始!”赵高回过身,点头哈腰的笑道。

    李信从进殿始便刻意的站在中间不引人注意的位置,看腻了胡亥地胖脸为了打发剩余的时间,开始观察起其他大臣的脸色。抬头的大臣一个个面容大同小异。李信只是扫了一眼就心中厌烦不想再看,低头的大臣都拿笏板遮住自己的脸,要想看到他们地脸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他准备放弃,再找一件可打发时间的事情干,这时他注意到一个少年虽抬着头但并不像其他的抬头大臣面露媚色,而是眼含怒色的盯着赵高看。

    李信对这个少年发生了兴趣,一边细细观察着这个少年,一边心中暗道:“此人是谁。小小年纪竟位大臣之列,瞧其神色似与赵高有杀父大仇。”这时,那个少年也发现李信正在注视他,脸上现出一片惶恐之色,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垂下了头。

    背后有人轻轻扯动一下李信的衣衫,他回头想看是谁在叫他,那人用低的几不可闻地声音道:个怠慢朝堂之罪!”

    李信把头牢牢定住,分辨出问话的乃是云梦郡郡守董翳。

    “原来是薰郡守。可知那个少年是谁?”李信用相同的音量说道。

    “哪个?”

    “那个!”李信垂在腿部的手朝少年站的位置指了指!

    “哦,他是扶苏的儿子子婴!”

    “原来是他。怪不得他对赵高恨之入骨!”李信暗道一声,还想与薰翳说些什么,旁边的一个大臣轻咳一下,吓得董翳再也不敢开口。

    子婴不抬头,李信就没了打发时间的事情干,过了一会,正无聊处他的面前出现一只发出嗡嗡声音飞来舞去的苍蝇。他仔细地观察着苍蝇飞行的轨迹,心中祷告苍蝇能落在他地手边让他擒住这只敢私闯大殿的家伙,事随心愿,苍蝇落在了他的腿上。

    李信以迅急不及掩耳的手段将苍蝇握在掌中,慢慢的将两手交于腰前准备把苍蝇来个大卸八块,一个老太监突然用破锣嗓子喊道:“吉时已到,奏乐!”

    李信被吓了一个机灵,一松手苍蝇从他的手掌逃出,在他面前得意的舞了两圈,落在前边那人的脑袋上,两个前肢互相交错磨擦一番,似在警告李信若敢再对它无礼便让他尝尝厉害。

    殿外传来雅乐,大约过了一刻钟,乐曲奏完,赵高捧着诏书下了玉阶交给李斯。李斯展开诏书唱道:“传位于朕十八子胡亥!”

    诏书很短,仅仅只有这九个字。但后边的仪式很长。

    胡站起身,在大臣们山呼的万岁声中由赵高挽扶着下了玉阶走出大殿。前面由仪仗队开道,后边跟着各等大臣,先是登上咸阳宫内的一个高台祭天神,又到咸阳宫外的一个低洼处祭地神,等到这两神祭拜完毕已是深夜。

    接下来的几日仍是一连串的祭拜,祭完水神祭山神,祭完四灵祭五星二十八宿,等到这一切都忙完了,又到了去山给始皇帝送灵的日子。
第95章 大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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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的队伍,直谈到三更天也没拿出个主意。

    这次大葬,为了不让外人知道始皇帝墓葬的具体位置,赵高与李斯煞费苦心做了周密的安排,不光对随行的人员精拣细选,还把所有的人登记造册,以十人为一队实行连坐。也就是说,无论这十人去干什么都得一起去,十人中有一人出事,其他人都得受到牵连,并且每天都有专人将这十人一天的情况记录下来。在这种情况下莫说往送葬的队伍里安插上千人,就是安插一人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无奈的从黑夫的住所出来,回到住所打算明日独自跟随送葬的队伍去山。推开房门,猛然发现薰翳正坐在屋里等他。

    “李郡守去哪里玩乐竟到此时方回?”董翳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将另一空樽倒满了酒,笑道。

    “不知薰郡守大驾光临,李某倒有些怠慢了!”李信用手轻扶着头,佯装已经醉酒,一边思量董翳来此何事,一边脚步踉跄的走到董翳身边坐下,将一樽酒一饮而尽后,张嘴哈出一口酒气道:“在咸阳遇到一友,喝了点酒,没想到烂醉到此时!董郡守在此等我直至深夜,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中令大人命我来告诉李郡守一声,明日李郡守无需跟随送葬队伍,留在咸阳罗列蒙恬的罪行!”

    胡登基之后,颁布的第一条诏令便是升赵高为郞中令,李信自是知道薰翳口中的中令大人是谁。不让他前去骊山,说来也合他的心意,但他猜不出赵高此意究竟为何,心里终究有些忐忑不安。一边暗自揣测是因为赵高不相信自己才有这临时之变,他仍在危险之中。一边上下打量薰翳,希望从董翳的脸上瞧出点端倪来。董翳的脸上除了醉酒的红色外平静如水,看不出什么来。他给薰翳续了酒。故作惆怅道:“我对中令大人忠心耿耿,不想中令大人依然不相信我,连给始皇帝送葬这种大事都不让我参加!”

    薰翳在此已等了两个多时辰,早喝的有七分醉意,醉眼朦胧的抬头看了看李信那张惆怅地脸,夹口菜在嘴中来回嚼着,笑道:“李郡守多心了,中令大人并非不相信你,而是二世皇帝登基之后。蒙恬那股贼党蠢蠢欲动,中令大人怕他们惹出什么事来,因此令我们尽快的罗列出蒙恬的罪状逼其自尽。”

    “我们?原来薰郡守也无缘此次大葬。看来你我竟是同病相连!”李信稍稍安心,再次把董翳的酒樽添满酒,笑道。

    “不光你我二人,还有司马欣司马大人也会在明日来此,你我这邯帐下三虎将。没想到直至今日方能聚在一起,办得竟是罗列蒙恬罪行的勾当!”

    “竟还有他?”李信暗道一声。

    上次‘司马欣’设计害他之事败露后,‘司马欣’将罪推给一位‘千长’就想脱身。李信抰独破‘单于庭’与挫败匈奴人阴谋两项大功不依不饶,逼得司马欣亲自上奏请始皇帝,请求剥其三级军爵,调任地方为官方休。

    这次李信来咸阳后。听说司马欣又已钻营至长史的官位,心中暗叹司马欣爬的速度之快,不过也没去会会司马欣,打一打交道。此时听说明日两人又将见面,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他还敢与我共事?不怕我再害的他被剥爵降级吗?”

    薰翳道:“李郡守还没忘了当年之事?你那次把他逼的够惨,他是再也不敢为难你了。如今我们三人同为中令大人地门客,切不可自己人中生出什么仇隙。而要合起手来扳倒蒙恬,以不负中令大人对我们的期望!”

    “那是,那是!我岂是那种记仇的人,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来来来,我们两个接着喝酒。”李信笑道,又给董翳续满了酒,陪着董翳喝了起来。

    ‘官驿’外,大街上,传来打惊地报三更二刻的声音。李信瞅了瞅薰翳,不知董翳将事告之自己后为何还不走。这酒又要喝到何时?他觉得薰翳似乎还有什么话跟他说,不过董翳只顾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似又无话跟他说,也就相陪着喝了起来。

    李信相陪只是浅尝一口,董翳却是实打实的一樽一樽喝着,偶尔董翳也会执壶倒酒,发现李信樽中满酒就会逼他将樽中酒喝净。李信从命的将酒喝净,不过趁董翳不注意时又将酒吐于袖内。他要保持清醒地头脑,看一看董翳究竟有何话要说。

    “李兄弟,你醉了!”董翳终于大醉,搂住李信的脖子,脸凑得很近道。

    “大哥,你醉了!”董翳的动作过于亲密,李信十分不适应的朝旁边一躲,道。

    “兄弟,你说,你是不是我的兄弟!”董翳指着李信的鼻子问道。

    “大哥,我当然是你地兄弟!

    将董翳的手按下,笑道。

    “不!”薰翳将手一挥,道:“你嘴上说的好听,其实你根本不拿我当兄弟看,因为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

    “这……这是哪里的话,大哥醉了,竟说起胡话来了!”

    “不……我没醉,我也没有说胡话,你确是看不起我!不光你看不起我,蒙恬、也看不起我。甚至连赵高这个老忘八也看不起我?我不就是胆小贪生怕死吗?蒙恬不怕死,如今关在大牢里已跟死人差不了多少!不怕死,如今龟缩在阴山连屁也不敢放一个。你不怕死,为何要跟我一样急急的投*了赵高这个阉货!所以这个世上没有不怕死的人,不怕死的人都已死了,你说对不对啊!”

    “大哥,你……你怎么敢骂赵大人呢?不要命了!”

    “我不怕他!老夫上过战场杀过人,凭什么要怕他?”赵高搂住李信的脖子把李信地头压得很低,笑道:“兄弟,你知道吗?人活在世上有三件大事要做。其一要吃好喝好,一辈子享尽人间富贵。其二要有几房美妾,懂得享受齐人之乐。其三,身死之后要有个穷极奢华的归身之处!你说说。前两样我都做到了,为何第三样就不能随了我的心意?我只是想到始皇的陵上看一眼,见识一下之后把自己的归身之处修缉的稍微像点样,可他赵高为什么就不让我去呢?”

    “大哥没错!不过一个墓地又有什么好看地?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蒙恬的为人哪个不清楚,他有什么大罪能让我们罗列?我看就是因为我们三人曾是蒙恬地下属,因此把我们留在咸阳。兄弟,我都听李斯的亲信给我描绘过了,始皇地陵墓就跟仙宫一样。它占地万顷,上边宫殿成群、奢华极尽。光修陵的苦力就征集了七十万人,朝下挖过三泉,地宫里的城墙高达二十丈。里边金银珠宝无算……”

    薰翳说着说着躺倒在地扯起鼾,李信本以为他会在酒醉之后会透露一点什么,却没想到只是跟他发了一宿地牢骚,生气的站起身用却踩了薰翳几下,见董翳已醉的跟死猪一般。也就上了榻休息。

    窗外传来震天地喜乐,李信睁开眼,天色已经大明,董翳仍躺在地上声如雷。他起身走出房门,顺着乐声出了官驿,外边正在过着送葬的队伍。街上两旁站满了瞧热闹的行人。

    先过去的是仪仗队以及卫兵,大约排了十里长的队伍。接着通过地是始皇帝的棺木与二世皇帝的銮驾,跟在后边的是一辆辆按照级别由不同匹马拉的官车,车上都蒙着白布大约也是十里那么长。随后的是一辆辆装满金银珠宝地马车,大约过了五里那么长,空气中突然出现一阵阵幽香,抬眼看去驶来一辆辆敞棚马车,每辆车上坐着一个全身着素白衣物的美女。

    美女都在哭。一个个伤心欲觉,哭的是死去活来。不知怎么搞的,李信突然想起了兴乐公主,好奇的想知道那个刁蛮公主哭起来会是个什么样。他一辆辆车的寻着,过去了二百多辆车,始终没有一辆车上坐着兴乐公主。

    “李郡守?瞧什么呢瞧的如此入神,两直眼睛都瞧直了。”不知什么时候,董翳已站在李信的身旁,挪揄地笑道。

    “没,没瞧什么!”李信笑道:“只是有些奇怪。你说始皇帝用了什么手段竟使得这些女子哭得如此伤心!”李信道。

    “你以为他们是因为始皇驾崩而伤心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听说二世皇帝准备让这些女子给始皇帝陪葬,她们或许知道自己不久将离开人世。所以才哭的这么伤心。”

    古代陪葬之风盛行,这个李信也知道,不过他当初只是从书本上看到,见得也是‘陪葬’两个字,没有什么别样的感觉。今天,当陪葬与这些漂亮年青的女子结合起来,想到过些时日这些女子就会在墓中窒息而死,他脸色大变,愤怒异常。

    薰翳嘴角流着口水依然在道:“倒是可惜了这些漂亮女子,若是能够陪我缠绵一番再死,那该有多好!”

    “够了!”李信大喝一声。

    薰翳不知李信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看其目露凶光的似要杀人,小心的问道:“李兄弟,你……你怎么了?”

    李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头看了看队伍也不知什么时候方能过完,笑道:“没什么,看到这么多人都能去送葬,而你我不能去,因此有些不愤,还望董郡守见谅。我看司马大人或许来了,还是回屋去吧,莫因看热闹而误了中令大人交付下来的大事。”
第96章 蒙恬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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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诏书封的很严实,上边写着什么李信无从得知,但十分明白这是一道蒙恬的催命符。临走之时,赵高曾独自见了他,最后嘱咐道:“蒙恬若不自杀,你就帮他一把!”

    当时晴空万里朗朗乾坤,李信却感到背后陡起一阵阴风,浑身发冷的问道:“如何帮?”

    “用绫、用毒、用剑,只要能让他死,什么方法都行。李郡守也是行伍里出身,具体的方法就不用我教了吧!”

    赵高呵呵的笑道,笑得很温暖很慈和,就像他不是在命令李信去杀了一个曾经的风云人物,而是让他去杀一只鸡,宰一头猪。

    李信出了赵府,也不回官驿收拾东西,骑着马直奔阳周而去。并非他没有东西遗留在官驿,而是他实在不想再见到司马欣。

    这次大葬一共进行了十五日,十五天来他算彻底的领教何为卑鄙无耻的小人。薰翳怕死,但薰翳还算是有点良心,每次揭发蒙恬的所谓罪行时都只是轻点点水一带而过。司马欣跟了蒙恬多年,时常拿为蒙恬的心腹自居,可是揭发起来不遗余力,甚至于赤膊上阵、捕风捉影,随心所意的给蒙恬安插罪名。

    说什么蒙恬身居高位荒淫无度,曾经令他假扮强盗抢夺民女供其淫乐。说什么蒙恬修建的祖坟,奢华程度堪比始皇陵。说什么蒙恬独揽军权,胡乱任命亲信为军中高官。说什么蒙恬私建大狱,凡不顺其意者皆被下狱。说什么蒙恬广练亲兵,意图谋反。说什么……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洋洋洒洒一共列了一百二十七条必杀之罪。

    罪状递于赵高处,赵高看罢连道了三声好,笑意十足的道:“你们三个辛苦了!但是你们考虑过没有,这样的罪状公布出来看到的人能信是蒙恬所犯下的大罪?算了,看在你们是忠心为我办事的份上。我也就不怪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回头我与李丞相斟酌一下,再奏请皇帝给他下诏书吧!”

    ……

    李信想赵高所以派自己下诏,或许就是像韩信所说的那样,是想借他之手罢了。他骑在马上心中盼望阳周在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自己骑着马始终也跑不到,可是再远的地方终有临近的时候。阳周县越来越近,李信地心情也越来越复杂,跨下的马儿似乎也明白了他的心意。故意把脚步放慢下来。

    进了城,在路上随便找了个人问明牢狱的位置,李信纵马慢慢向大狱而去。遥遥的看到一个大士围子。他知道关押蒙恬的大狱到了。

    大狱的高墙是用细士圶就而成,墙高大约五丈,上边守着一支五百多人的郡县兵。可以看得出来,城墙是新近才加到这么高,上边二丈那一段的颜色明显比下边地新鲜许多。

    走到二丈黑漆大门前。守在外边的一个持戈狱卒将他拦下,喝道:“来者何人?竟敢私闯重地!”

    “少府兼九原郡郡守,二世皇帝钦命特使——李信,前来向蒙恬宣旨!”李信将袖中的诏书往外抽了抽,面无表情地道。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狱卒见到诏书马上软了下来,一脸的谄笑道:“原来是李大人大驾到此。请,里边请!”说完朝上边的守卒喊嚷了两声,紧闭的大门在吱吱呀呀声中开了半扇。

    一队士兵正在院子里操练。围着城墙建起地三溜牢房如今没有关押一个犯人,里边按伍为建制摆放着兵卒的起居用物,若不是那一扇扇用腿粗硬木扎成的牢门在提醒李信这里是大牢,他真要以为自己来到了一处军营而非关押蒙恬的大牢。

    西北的一角,有一道粗铁铸成的铁门,门前坐着两个人。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说着话,不时地瞅一眼正在操练着的兵卒。他们一个千长打扮,一个狱掾打扮,见到李信前来还以为又是蒙恬的哪个部下前来探视蒙恬,已懒得起身,把手往外微微一放,等待着来人经过时收取一些贿赂。

    李信走上前来,站到他俩的面前却没有任何的表示。

    没有装着黄金的小袋子向平常那样滑落到手上,千长生了气。跳起身准备骂醒这个不开眼的家伙。见到立在旁边的狱卒不时地给他打着眼色,意识到今天这个来客或许有些来头。忍住心中的怒火拱了拱手道:“不知来的是哪位大人?”

    “九……”李信也抬起手还了一礼,只是说了个‘九’字,那名狱卒已接口道:“狱掾大人、千长大人,这位是少府兼九原郡守李大人,来这是奉皇帝之命,给蒙恬宣旨的。”

    狱掾哪能猜到眼前这个一身便装,二十多岁的年纪,恬手下的‘红人’九原郡守,如今赵高面前的‘红人’少府大人。听罢狱的介绍,两人整理整理衣衫,长揖于地道:“不知少府大人大驾到此,还请大人恕我们刚才的无理!”

    “所谓不知者不罪,蒙大将军关在何处?”李信右手虚抬一下,请两个人直起身,问道。

    “关在深牢之中!”狱掾朝背后的铁门指了指!

    “奉陛下御旨,前来给蒙大将军宣旨,哪位大人给我引个路!”李信手托诏书,道。

    “小地来!”狱的头如小鸡叨米,给引李信前来地狱卒使了个眼色,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锁,卖力的推开半尺厚的铁门。

    千长招呼着正在操练的兵卒在铁门外排成两排,狱掾引领李信进了铁门顺着阶梯往下走。

    李信知道那名兵卒是去告诉阳周县令,传二世皇帝诏书的特使已到大狱。他没有阻止狱卒去通知,虽然他不想等一会从大狱出来时,那些阳周的父母官们众心捧月般的将他围起来,拍着马屁,邀请他赴今晚的宴请。蒙恬死了,他是绝对不会有心情吃喝的,不过他也十分的体谅阳周的县令,觉得应该让阳周的县令来上一趟,吃上一颗定心丸,晚上睡个好觉。并不是每个县令在县里关押着蒙恬这样的人物时,还能睡上一个安稳觉的。

    阶梯是呈缓坡状向下而去,每隔二步就会有个狱卒持着火把*墙而立,大概走了二百多步,深入地面大约十米,出现第二道铁门。

    “蒙大人就关里边!”狱掾指着铁门道。

    “打开!”

    “是!”

    狱打开铁门,冲里边喝道:“特使大人到!”说罢,朝前走了两步转身面向李信跪下身。

    这间牢房很奇特,空间不大,四周的墙壁上用布裹着稻草包的严严实实,想是县令害怕蒙恬想不通撞墙自杀,所以有此举措。

    蒙恬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凑着一盏油灯在墙上写着东西,听到狱掾的叫喊也不回头,道:“老夫见过的特使多了,来的是哪个特使?”

    “大胆,来得是少府大人李特使,还不敢紧跪拜!”狱掾回头喝了一声。

    “李少府?少府不是姓王吗,什么时候又变成姓李的了?是不是追着赵高的屁股猛拍猛舔,因此混上了这个高位!”蒙恬收了笔,对着刚写的那个字仔细品味一番后回头一看,见所谓的特使竟是李信,失望道:“有人说你投*了赵高,我还不信,怪那人骗我。如今看来不是那人骗我,而是当初我的眼睛瞎了,错看一条白眼狼!”

    “大将军!”李信想上前去,狱掾正好挡住门口无法入内。

    “不敢当!老夫如今入牢为囚,生死未卜,谈何敢当大将军,倒是要恭喜李将军高升了!”

    对于蒙恬的讽刺李信毫不在意,他想独自与蒙恬好好说说话,可是有狱横在面前又什么也不好说。他拿着诏书,对狱掾道:“这可是一道密旨!”

    狱抬起头,没反应过来李信此话何意。

    “密旨的意思就是这个旨意只许蒙恬一人知道,其他人若知道的话,会被灭口的!”李信把诏书晃了晃。

    狱明白了过来,慌忙爬起身,走出牢房把铁门关上。

    李信向前急走两步给蒙恬行了个礼道:“大将军!那次从候府出来后,我是牢记大将军的命令好好的保住自己这条小命,以期将军从狱中出来后共同对付赵高。赵高早有除将军之后,我与将军关系密切,也成了他眼上之钉,不假意投*他如何能保住小命?没想到我费尽心思与赵贼虚以委蛇取得赵贼信任后,却让大将军起了疑心,早知是今日这个结果,真不如当时便死了的省心!”

    “这么说你并非是实心投*赵高了?”蒙恬道。

    “臣敢对天发誓,投*赵高若有一分是真心的,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我相信你!”蒙恬把李信搂入怀里,道:“照时日记算,始皇帝已经大葬了吧!”

    “两日前已经大葬!”

    “陛下!”蒙恬松开李信,在牢里跪下身,朝骊山的方向叩了一个头,哭道:“臣不忠啊,没能送你这最后一程!”只是哭了三声,他便将脸上的老泪抹去,伸出一手道:“把诏书拿来我看!”
第97章 蒙恬自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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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想都没想的把诏书递了过去!

    蒙恬顺势*着墙坐下,将诏书看得很仔细,看了很久。

    李信站在那里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诏书写得不是很长,大约也就百来字,按说扫两眼就能看得明白,根本不用看太长的时间。他暗自思量:或许是因为诏书关系着蒙恬的命运,所以蒙恬才会看得如此久,仔仔细细、逐字逐句的去揣摩上边写着的每一个字。

    李信不知道蒙恬还要看多久,挨着蒙恬坐下,两只眼睛盯着对面墙壁上挂着的一盏羊油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似乎都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盏羊油灯上,其实他根本没有在看灯,而是不断的问着自己:蒙恬看完诏书后若不自杀,他是否真能下手送蒙恬一程。

    历史上扶苏是不是因为假诏而自杀,他不知道。蒙恬是不是在扶苏死后没多久也被赵高逼死或是暗害死,他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始皇帝死后,胡亥登基,赵高专权,然后陈胜吴广因误了行期便在大泽乡起义,再往后天下开始大乱,郡雄四起。如今历史还朝着他知道的方向发展着,唯一要等的只剩下大泽乡起义了。

    蒙恬如果不死,有一种可能的情况是他亲自带领三十万大军攻打咸阳,杀了赵高、李斯这等侫臣,逼胡亥退位立子婴为帝。还有一种情况是蒙恬拥军自重,在阴山一带与朝庭形成割据对恃的场面。根据多年来他与蒙恬交往的经验来看,后一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不大,前一种情况倒是十分的有可能,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天下又是怎样的状况?

    或许陈胜、吴广依然起义,刘邦、英羽依然发迹,然而秦军的三十万装备精锐会很快的,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刘邦、项羽这等乌合之从打得溃败。他作为三十万大军的将领,勇立战功,封候拜相!然后……

    然后会怎样?他是否能用他不同于古人的思维来改造这个朝代?只怕是不能吧!自古以来都是天下定。良弓藏、走狗烹。太多地历史教训告诉他,汉立后韩信的下场或许就是他的下场,如果不想得到这样的下场就只能装聋作哑告老还乡。等天下定的时候,也是他失去所有权力的时候,到时用屁股想都知道他的那些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他会像一只年老胆小的乌龟一样,将四肢与脑袋缩回龟壳之中碍碍无为的等待老死地那一日,而那些想法则会成为他一生的懊悔。或许还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等蒙恬死后成为赵高那样专权的人物。把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引起别人来清君侧呢?

    李信想起陪葬地那数百名年青貌美的嫔妃,想起修直道、长城的那些因劳累、疾病、折磨而死的犯人。想起家里那些给了他们做人的权力,但他们都不敢要,整日活在惶恐不安里地那些奴隶们,暗道一声:“若是我能坐上皇位,最少再没人会去陪葬。再没人会累死、饿死、被活活的折磨死,再没人像奴隶一样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而要想坐上皇位,蒙恬就不能活着,天下就必须在胡亥的胡为下,赵高的治理下大乱方可实现。”他抬起头,看到蒙恬紧锁的眉头。刚刚才狠下地心又软了下来。

    蒙恬就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有蒙恬在世的一日,那三十万大军就如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利剑逼着他老老实实做人,要想有些什么非份之想,首先就得考虑一下那把剑掉下来有什么后果再说。

    理智的来说,他是多么的希望蒙恬马上就死,死得越早越好,死得越早对他越有利。情感上来说他又不希望蒙恬死。这么多年的交往下来,蒙恬已与他的生活紧密结合起来,人生中猛然少了这么个人,他怕自己会有些受不了。

    “唉!”蒙恬叹了口气,道:“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大将军,诏书上写着什么,你竟看了这么久!”李信淡然地一笑,道。

    蒙恬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将诏书递给李信。道:“你也看一看吧!”

    正如李信瞥那一眼所看到的一样,诏书写的很简单。只有百来字。上边的字迹很秀丽,一看就是出自李斯之手,其大意为:

    蒙恬,你所犯下的罪行就如天上的星星一般多,数也数不过来,朕就不一一列举了。如今你弟弟的罪行也牵连到你,朕念你家三代为将,为大秦立下过汗马功劳,准你自杀。自杀之后,朕会给你风光大葬,你的子孙也不会因为你的大罪而受的牵连,你好好考虑一下朕地好心吧。

    “蒙毅死了?”蒙恬问道。

    “嗯!”李信点了点头,把诏书卷起来递还给蒙恬。

    “他是怎么死的!”蒙恬把腿伸开,捏了捏膝盖。脸上地表情好像是在笑,仔细看来又像是在哭。

    “胡给他下了一道诏书,他看完诏书就自尽了!”

    “定的是什么罪名!”

    “听说当初先帝有意立胡亥为帝,蒙上卿曾极力反对。因此定得是诬当今陛下名声以及蛊惑先帝的大罪!”

    蒙恬冷笑了两声,道:“传位于谁,是先帝经过多年的深思熟虑方才决定的,岂是蒙毅能够谋略的!诬当今陛下名声?胡亥有个什么名声,除了吃喝便是玩乐,又何需蒙毅去诬!若不是赵高、李斯篡改先帝遗诏,他又岂能为帝?只怕蒙毅自杀这里边还有曲折吧!”

    “大将军英明!”李信朝铁门处看了一眼,道:“我听董翳说,蒙上卿接诏之后极力辩解,说并非贪生怕死不愿奉诏自杀,而是希望皇上给他一个确实的罪名,让他死得名符其实。传诏的使者受赵高指使,不容蒙上卿再多辩解,一剑将蒙上卿刺死,对外宣称蒙上卿自感罪恶深重,自杀谢恩!”

    李信正说着,发现蒙恬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想起自己也是赵高派来的传诏使者。有些惶恐的道:“不敢有瞒大将军,臣来此处给您下诏,赵高也有吩

    臣见机行事。”

    “如何见机行事?”蒙恬问道。

    “赵高吩咐臣,若是大将军不愿自杀,让臣用绫、用毒、用剑,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置大将军于死地!”李信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装着的三尺白绫、下了鹤顶红的毒酒、一把三尺青锋短剑,依次从怀里掏出。放于蒙恬脚前。

    “你打算用哪样东西杀我?”蒙恬目露凶光的问道。

    “臣岂敢杀大将军,臣准备救大将军出此牢狱,回到九原郡纠集三十万大军。攻入咸阳杀了赵高与李斯,逼胡亥退位,立子婴为帝。共保大秦万世不易之基业!”

    “蒙毅有些痴,从小就爱较真,长这么大了还是爱较真。胡亥既继位便是当今的陛下。陛下让你死自有他地道理,何必非要较个明白呢?难道他不给你个名符其实的罪名,你就能反他,就能活下来吗?”

    蒙恬站起身,指着李信道:“你啊,还是太年青。有时候犯浑。你就不想想,赵高派你来要我的命,岂能让我活过今天?凭我们两个人能出得这个大牢吗?”

    “我带了一千亲兵藏在阳周附近,只要大将军一声令下,便可杀入大牢救大将军出来!”

    “出不去的,出不去的!”蒙恬摇了摇头,道:“赵高留有后手,只怕你不杀我而出去大牢。要么会被乱剑刺死,要么也如我一般会被禁在牢囚之中。”

    李信发觉蒙恬似乎变了个人,坚毅的眼睛里飘起一股死气,忍不住叫道:“大将军,我……”

    蒙恬道:“再说你把我救出大牢,然后领兵攻打咸阳,杀了赵高与李斯,立子婴为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在煽动我造反!扶苏公子已死,胡亥已经登基,他就是当今的天子。大秦的君主,我身为大秦的将军。岂能去攻打大秦地国都!这样一来,我如何对得起祖上的教诲,又如何对得起先帝恩宠!”

    “从我祖上到今,为大秦累立战功,已经三代了。我掌兵三十万,在军中立下的威信不用出此牢笼也可以命令他们去干我想干地事情,又何需你救我出去?本来我想胡亥念在我祖上的功业会放我出牢,让我再为大秦建功立业,这样我还可以剪除赵高这帮奸贼,保住大秦的基业。今天你来了,送来陛下的诏书,我知道我的死期也就到了。”

    李信垂泪道:“大将军,我是决不会杀你地!”

    “我知道你是决不会杀我的,但杀我的不是你,而是胡亥,当今的陛下!从前周成王刚刚即位,还是个吃奶的孩子,穿的衣服都是那种带着肚兜地衣物,周公姬旦每天背着成王接受群臣的朝见,日夜不休的整理朝政,终于平定了天下。有一次成王病情严重,眼看就要死了,姬旦以为是自己治理国家出现了什么差错,因此上天将惩罚降到成王的身上。他剪下自己的肌肤沉入黄河,祈愿说:‘国君年幼无知,这都是我当权执政,若有罪过祸患,应该由我承受惩罚。请上天把罪都降到我的身上吧,不要再折磨成王了。’他把这些祷愿词写下来,载入史册,你说这是何等的忠臣啊!”!

    “到了成王能亲自治理国家时,有奸臣造谣说:‘周公秘密准备了很久,看来是要造反作乱了,大王若不戒备,一定会被他杀了的!’成王听了,十分害怕,大发雷霆地下令追捕周公。周公得到这个消息后连夜逃到了楚国!有一天,成王翻阅史册,看到周公写的祷愿,泪流满面的道:‘谁说周公想要造反作乱啊?这样的人会造反作乱吗!’命人杀了造谣的大臣,请周公来继续辅佐朝政。所以《周书》上记载:‘一定要多方询问,反复审察,才能明辨事情的真伪。’”

    “如今我蒙氏宗族,世世代代没有二心,而最终落到这样的结局,这都是谋乱之臣叛逆作乱、欺君罔上的缘故。成王犯有过失而能改过振作,终于使周朝兴旺昌盛;夏桀杀死关龙逢,商纣杀死王子比干而不后悔,最终落个身死国亡。所以说听人规劝可以察觉警醒,遇事多问几个大臣才是圣明国君治国的原则。”

    “李信,你一定要把我说的牢牢记住,有机会直接告诉陛下,希望能用我地死让他明白自己的过错,好好地治理国家使大秦永世不败。”

    蒙恬的眼里噙着泪水,说完这一大通话,长松了一口气。

    李信看着这个一心一意对大秦效忠的老将,也动了情,含泪道:“臣一定牢牢记住,一字不漏的转告给陛下!”

    “我该选个什么死法呢?”蒙恬抹了把老泪,指着面前的三样东西笑道。

    李信不知该如何回答,叫了声:“大将军!”

    “用白绫,伸舌头瞪眼的太过难看。用剑,血溅三尺的太过恐怖,我用这个吧!”蒙恬拿起精巧的小酒坛,闻了一下酒香,道:“好酒,里边下得何毒?”

    “鹤顶红!大将军……”

    “鹤顶红好啊!”蒙恬拿过酒樽,准备往酒里倒酒,李信拦住他,夺过酒坛,蒙恬怪道:“我给你讲了这么久,你怎么还犯浑呢?把酒给我。”

    “将军……让……让我来给将军倒酒,送将军这最后一程吧!”李信颤抖着手将樽添满酒,又颤抖着将酒递给蒙恬,蒙恬接酒一饮而尽。

    “我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蒙恬仰头问了一句,过了良久,当嘴角流下血来,方慢慢道:“其实我应当有此死罪!当年筑长城、修直道,这中间肯定有截断大地脉络的地方,因此上天才会这样怪罪我!”

    李信看着蒙恬的尸体,心里的感觉怪怪的,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伤心,只是愣愣的看着蒙恬的尸体。过了一会,他爬起身把蒙恬没有闭上的双眼合上,走到门前喊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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