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难得清晨无风,天气虽寒,但在晨曦普照下,衣着保暖的行人精神焕发。
车水马龙,人潮中,身穿深蓝皮风衣的唐信胳膊下夹着一本书,路过面包店进去买了杯热牛奶和刚出炉的芝士蛋糕。
股市大盘在上午是九点半开盘,但在之前,一系列相关委托业务都已经运转起来。
海银证券在开盘之前已经汇聚了各色人物,或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或衣着保暖跟不上潮流的老年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汇聚一堂。
唐信走入海银证券一楼交易大厅,在最后一排座椅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腋下的书放在腿上,左手拿起蛋糕,右手拿着温度适中的盒装牛奶,一边吃着早餐,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人物。
交易大厅内的情景看似波澜不兴,实则暗藏古怪,不论长幼男女,衣着打扮,似乎所有人脸上都带着自信的微笑,当九点半开盘后,不少人偶尔抬起眼观望电子牌上的股票价格变动,可没有人左右看看这同处一室的人,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在电子牌同一个位置,那里,显示着普南药业的价格。
当普南药业在开盘后成功突破十块钱后,交易大厅内的股民,压抑着兴奋低头会心一笑。
唐信吃完早餐,刚要拿起书籍翻阅时,口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唐信接起来随意地说道:“你好,请问哪位?”
听筒里传来一把似曾相识的声音。
“唐信,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与你第二次对话,我从不相信巧合,看来我和你,注定不是一面之缘。”
唐信眼眸浮笑,靠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手轻轻抚摸着书籍表皮。
“董赋才,呵呵,你在天上,我在地下,云泥有别,何来缘分?你有何贵干?我可不记得又跟你哪位亲戚产生了纠纷。”
“你不像是一个仇富的人,我猜,你喜欢激怒别人,让对方慌乱,你口中那淡淡的讽刺,我不喜欢,但非常欣赏。”
唐信抬头望着电子牌上浮动的股价,普南药业还在稳步上涨。
“你打电话给我,究竟为了什么?既然你不会失口,那我也就直说,我不喜欢别人跟我卖关子。”
“呵呵,我也喜欢直爽的人,但我们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吗?你虽然还未成年,不过我欣赏你,你最近做的事情,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我送你一个人情,十一点前是最后期限,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唐信笑容渐渐退去,董赋才话中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不敢说绝对,但至少唐信最近的举动,他知晓一二,至于十一点的最后期限,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普南药业的幕后庄家:董赋才!
握着电话,唐信轻声一叹,对电话说道:“我不喜欢欠别人,尤其是人情。董赋才,不好意思让你失望,昨天下午收盘前,我已经上岸了。”
跟唐信有关系的人,但凡投资了普南药业这只股票,都在昨天下午收盘前带着高额利润退市。
唐颖,叶鹏飞,邱强,林雪,包括唐信交给夏清盈代理入市的资金,全部撤出!
对庄家而言,普南药业这只股票现在的价位实际上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但是唐信不喜欢把命运交给别人,因此他主动出击!
在把证据交给夏清盈之前,他见好就收。
而这两天天海市蜂拥而入的资金,让普南药业在抛货时并没有遇到阻力,对于流通股价值数亿的股票而言,唐信身边这些人加起来的资金只是一个不起波澜的小石子。
“能够控制心中的魔鬼,唐信,我在你这个年纪,一定做不到,呵呵,再见。”
挂掉电话,唐信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入口袋,拿起带来的书开始翻阅。
交易大厅内的气氛在悄然改变,或许是普南药业的上涨势头让所有投资者无法再压抑心中的喜悦,看着上涨的价格,不同的人眼中,呈现的虚幻各不相同。
那代表什么?
新房子,新车,环游各地的经费,奢侈生活的保障,又或是经济拮据家庭的焕然一新等等。
十点半的时候,一群人走入海银证券,唐信与所有人一样,扭头望去,经侦大队的李建兴领衔,一波警察,一波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旁边顿时议论纷纷,说跟着警察一同到来的是证监会的人。
发生在股票市场的犯罪,证监会通常都是最先调查的,而后才交给公安机关,但也有公安机关接到报案主动上门,但肯定要跟证监会打个招呼。
没过多长时间,徐明辉以及他的助理丽姐一同被执法人员带下楼,径直离开了海银证券。
交易大厅里的人顿时紧张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被带走的徐明辉,不少人拿起电话询问证券行的内部人员,想要知道徐明辉究竟为什么会被带走。
唐信合上书本,抬头望着电子牌上普南药业的股价。
徐明辉已经被带走,等待他的会是牢狱之灾,光是他身为从业人员投资股票,就已经是违法行为。
而即将到来一场堪称灾难的事件,徐明辉也将背负责任。
普南药业高开高走的股价突然定格,没有再继续上涨,即便是正在打电话的人也都抬头愣住。
有人浑身冷汗跑去抛货,因为他刚刚从电话中得知了徐明辉被带走的原因。
上涨的势头遏制住,交易量蓦然增大,股价开始下滑,所有低价委托买单全部被扫光,股价开始迅速下跌,只在短短几分钟内,上午开盘涨了一个多小时的价格跌回原点,并且还在急剧下滑。
惊愕呆滞的众人回过神时,股价的跌幅已经达到了5%。
只是普通投资者,他们怎么会知道,手握大量流通股的大股东里面,一家基金,一家银行,再加上一家信托,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抛货,被套牢的,何止是普通的投资者,这里面还有跟风进入的一家保险和另一家基金。
而徐明辉被逮捕,望风而逃的散户们,在未来会尽最大可能沽空,大股东也无力维持股价,想要再拉升已经是痴人说梦,获利者已经准备开香槟庆祝,而损失者即便哭瞎了双眼也无力回天,一起葬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游戏里。
普南药业在刚到十一点时跌停!
海银证券交易大厅陷入前所未有的疯狂,有人晕倒,有人痛骂,有人摔砸,有人心脏病发......
唐信整整衣服,走出交易大厅的门,他的背后,鬼哭狼嚎,群魔乱舞!
抬头望一望明媚的阳光,唐信刚走一步,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神色麻木地端着一个杯子向他乞讨。
将手上的书递给他,唐信在他接住后,右转踏上去公交车站的路。
老乞丐看着手中崭新的书籍,不识字的他看不懂这封面上的书名是什么。
《巴菲特:从100元到160亿》
唐信神色淡然稳步前行,刚刚见证的一幕,将是他铭记一生的财富。
这些愿意拿出几万,几十万,上百万的金钱来投资股市的人。
却不肯买一本几十块钱的投资类书。
也许买了,却没有真正用心读过。
投资逻辑,要点,标准,方式等等,都是进入金融市场前必备知识。
别人贪婪时恐慌,别人恐慌时贪婪。巴菲特的名言已经可以称之为金融市场的警世恒言!
要过马路时,唐信蓦然停下脚步,他的面前,一辆气派奔驰停下,后车门打开,视线移去,恰好可以看见后座上的人:董赋才。
“我送你一程。”
董赋才表情温和地邀请道。
比起二人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平静与严肃,反差中更加轻而易举地拉近着关系。
唐信见有顺风车,也不矫情,直接坐进奔驰中,关上车门,奔驰朝着三中而去。
董赋才与上次见面时一样,打扮一丝不苟,没有俗气贵公子把放荡当个性的气质,只是在冬天穿上了一身修身黑色大衣,更加凸显他稳重的风格。
“你的再见,还不到一个小时,我和你,竟然会巧遇。”
唐信望着窗外,一语双关地说道。
巧遇?因徐明辉而再次产生交集,才算是巧遇吧。
董赋才平视前方,淡笑道:“当你站的够高,俯视下面,你会发现没有什么事情是巧合。”
“你回首看得越远,你向前也会看得越远。”
“丘吉尔的名言,我也喜欢。唐信,我和你不能成为朋友吗?”
唐信扭头看他,觉得可笑。
“你我对调立场,你难道不会带着警惕的心理防范被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利用?”
董赋才默然一叹,点头道:“你比很多人都看得通透。我在斯坦福上学时,成绩是倒数的,但是顶尖的学生,有五个现在称呼我老板,我很看好你,如果你现在答应我,我可以全力栽培你,如果你拒绝,我们可以看看,四年后,你会在哪里,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二十一世纪,果然还是人才最贵。董赋才,谢谢你的赏识,你是不是伯乐,不重要,我是不是千里马,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不想为你工作,我猜,你是个孜孜不倦追求人才的商人,遍地撒网,大浪淘沙,最终真正能够为你所用给你巨大回报的,恐怕还是凤毛麟角,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怎么说呢?我这个人懒散惯了,烂泥扶不上墙,泯然众人。”
唐信轻轻一笑,好似不经大脑就拒绝了董赋才的提议。
董赋才也不失望,扭头观察了唐信半天,见他神色如常才说:“没有什么比希望不平凡而更平凡的了。但愿你刚才的话不是心高气傲在作祟。”
唐信呵呵笑道:“莎士比亚,我也喜欢,我一个兄弟当年追女孩最爱引用莎士比亚作品的名言,骗得女孩心花怒放,哈哈哈。”
笑过之后,唐信眼珠一转,忽然扭头看着淡然若定的董赋才,问:“我刚才就在想,是不是你故意把你在坐庄的消息透露给了徐明辉?他只是一个被人利用还浑然不觉的可怜棋子。”
董赋才眼波微动,沉默片刻才道:“你的洞察力很惊人。我送你一程算是谢谢你,没有你,徐明辉在今天下午也会被证监会带走,虽然只提前了半天,但事情都是你帮我做的。”
唐信心思急转,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之后笑而不语,脑袋转向一旁。
他这声夸张的哦,明显吸引了董赋才的注意力,就连司机也频频看着后视镜,想要看一看唐信在暗指什么。
“你不是讨厌卖关子吗?”
董赋才好奇不已,但唐信闭口不言,则让他不得不主动发问。
“我只是讨厌别人卖关子。”
唐信脸上笑意更浓。
“不肯说?”
“我只是知道你在做什么,有必要说出来吗?”
“我想知道你的猜测对不对而已。”
“十块钱,赌我猜的不离谱。”
董赋才张口结舌,大概没想到这个让他眼前一亮的唐信就跟市井之徒般跟他打赌起来,一笑之后,他点头道:“好。”
唐信目光平淡地望着他,说:“风雅基金风头正盛,想必跟风在后的信托基金保险银行等等投资机构有很多,而你,想要坑他们一把,所以拿普南药业来坐庄,徐明辉恐怕以为自己无意中得知这个消息,其实都是你在幕后操控,所以,有没有我横插一足,结果都一样。你先离场,那些跟风的投资机构还没反应过来,散户们则因徐明辉被抓捕,放出风声让他们知道他们期待的利好消息是虚假的,于是散户恐慌沽空,掉进这个坑里的,你最希望看到的,其实是跟风的投资机构。”
待唐信说完,董赋才偏头轻笑,甚至有鼓掌的冲动。
“唐信,我的提议,不再考虑一下吗?”
“先把帐清了,十块钱。”
董赋才开怀大笑,摸了摸口袋,掏出钱夹,抽了张一百给他。
“我没零钱。”
“我有,等着,我找你。”
唐信从自己钱包里抽出九十块钱递回给了董赋才。
“其实你只猜对了一半,我犯不着得罪人,这一次只是清理门户而已。”
董赋才突然觉得今天是个愉快的一天。
唐信又长长哦了一声,董赋才无奈地看着他,摇头道:“如果你每哦一声,我就要掏十块钱,那你太损了。”
“人的好奇心是最难忍的!不过这一次免费,你清理门户,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嘛,你的管理团队里有内奸,你出其不意地离场,造成现在普南药业跌停,想必内奸已经原形毕露,即便没有,也无法向雇主交代,而下一次你的投资方向,则也会让这个内奸疑神疑鬼,生怕又是一个圈套,这次抓不出来,现形是迟早的事,呵呵。”
董赋才点头叹道:“唐信,两年之内,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找我,今天的条件不变,只要你肯为我工作,我就会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栽培你。”
奔驰停在了三中门口,唐信下车前扭头朝董赋才说道:“谢了。不过,你的话很矛盾,我要金钱,美女,名誉,地位,你什么都给我了,我还工作干什么?人只有在不满足的状况下才会具有超凡的干劲。再见。”
坐在车内隔着车窗看见唐信与传达室保安交谈一番后走进校园,董赋才默默出神,司机扭过头来,露出一张俊郎的面孔。
“董哥,这个唐信,我觉得他人不错。”
董赋才若有所思道:“可惜,他要至少奋斗半辈子才能有所作为。”
关于唐信的话题暂且告一段落,奔驰车再次启动,董赋才面色一整,淡漠问道:“邺宇,公司那边有什么情况?”
今天假扮司机的白邺宇耸肩笑道:“跟唐信说的一样,原形毕露,小鬼现形!怎么处理?”
“法治社会当然走法律途径,让吃里扒外的人去牢里忏悔吧,如果有人捞他,那游戏就好玩了。”
董赋才轻描淡写地做了决定。
换做以前的唐信,在这个思考面前必定直接选择无视,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现在,他的内心蠢蠢欲动,身上这个四次元口袋,或许只在短时之内就会助他踏上巅峰。
心神不宁地走到教室,身前被一道身影挡住,叶秋眼露关切地询问道:“你没事吧?”
唐信摇摇头走回座位上,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学生们都在自己座位上各忙其事。
坐在座位上发呆,唐信的异样引起了孙道的注意,把小说塞进抽屉,孙道碰碰他的胳膊,问道:“哥们儿,你早上干嘛去了?怎么回来跟撞了鬼一样魂不守舍?”
扭头看了看周围同学,唐信对孙道招招手,站起身和他一起从后门出去,来到走廊拐角,靠着栏杆,唐信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问道:“我有个问题,你试着帮我解答一下。”
孙道乐了,站在他身旁笑眯眯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问吧。”
“假如,我说假如,假如有一天你有了超人的能力,你会不会用这种能力敛财,或是获取权力。”
这种需要最大限度去幻想的问题,唐信不会询问叶秋,因为等同对牛弹琴。
而孙道,或许歪打正着,是个最恰当的人选。
唐信现在满脑子充斥着一股诱惑。
四次元口袋里的道具,完全可以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而他或许能够成为这个世上最具权势的人。
但是这个想法,似乎一厢情愿,又太天真。
这毕竟是一个成熟的文明世界,是一个靠着智慧与野心发展到今天的社会。
枪炮问世的时候,有人觉得世界归我了。
原子弹问世的时候,美国也没一统全球。
凌驾在多少人之上,便有多少个敌人。
唐信现在脑子混乱,魔鬼与天使永恒的斗争在他心中激烈上演。
孙道嗤之以鼻,不屑笑道:“你苦恼的问题是这个?内裤外穿又怎样?”
瞧见唐信一脸郑重的样子,孙道摆摆手,收起玩笑的心态。
“好,我顺着你的假如说。我有了超能力,可以随心所欲,我要多少钱,明抢或盗窃都轻松入手,我要多少妞,谁能反抗?有人想治我,直接灭他全家,反正我超能力,我怕谁,对不对?”
唐信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理儿,反正横行霸道嘛,予取予求嘛,就跟古代帝王差不多。
孙道伸出一根手指,问:“第一个问题,我能不能见光,就是说我能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有超能力。假如可以,好,全世界会允许我这样的人物存在吗?首先我的祖国,会放任我四处逍遥不小心闯个弥天大祸吗?不能吧?既然不能,那我就要受制于国家,好听点是为国效力,不好听的,那就是国家工具,我这超能力让我变成了奴隶,还有意义吗?假如我不愿受国家管制,那等于和全世界作对,没有人会站在我身边支持我。”
唐信张嘴欲言,但是孙道抬起手伸出两个指头。
“第二个问题,我能和全世界作对吗?啊,就算我有能力毁灭世界,可是,我能把亲人也毁灭掉吗?好,留下亲人,奴役全世界,我身边的人会认同吗?会跟疯子一样崇拜我吗?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然后我每天看着奴隶生活吗?这是一个众叛亲离的选择,退一步,我毁灭不了世界,那么,我能保护亲人吗?我还能相信别人吗?唐信,你跟我说过,人是群居动物,所以才有社会,我总不能为了保护家人让他们与社会隔绝联系吧?这和囚禁有什么区别?这样的超能力和诅咒有什么区别?”
唐信揉揉太阳穴,不知为何心底发寒。
众人之上,意味着高处不胜寒,绝世孤独。
即便永生不死,孤独长存与死亡有何区别?
“所以,你有超能力,不能见光,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孙道挠挠头,略显苦恼地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想我忍受不住炫耀能力的冲动,最终还是会曝光,然后很快成为国家的奴隶,或坐一辈子牢不断被科学家研究,硬要说不曝光的话,我想我会忘掉这个能力,因为你要用超能力去做一些事情,就必须保证别人发现不了,打个比方,我能穿墙,我洗劫了银行后,警方查不到是我犯的案子,可是,我到手的钱,也不能见光,我怎么解释我突然的暴富?财产来源会引人怀疑。再比如,有个人跟我作对,我用眼神杀死了他,警察也没证据是我干的,可我想一次两次总归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然后我就进入了被监视调查的日子,最终为了掩盖一个秘密而不断制造秘密,终有一天会被人解开。”
不得不说,和孙道的一番对话,让唐信茅塞顿开。
世界不存在巧合,一切皆有因果。
唐信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和全世界作对时,怎么保护家人朋友?不睡觉?真的囚禁他们?东躲西藏?他们的生活圈子再没有信任可言,随时会被人出卖,甚至更恐怖的是面临全世界特种部队一波又一波的袭击。
他不是神,这个世界更不允许有神存在!
活在这个世界上从生活变成了血腥的战斗?
如果失去了谁,不说父母亲戚,哪怕是好朋友,孙道,叶秋,程慕,夏清盈,邱强等等,唐信恐怕会被自己的内疚杀死。
四次元口袋不能曝光!
道具的使用必须谨慎再谨慎!
必须让自己的生活存在于合理之中!
唐信非常庆幸,至少自己现在虽然摆脱不了使用道具的诱惑,但还是理智的,没有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道具上,万一哪天这个从天而降的口袋又消失了,唐信难道也不活了?
“哥们儿,你真没事儿?你看你这一脸的汗,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孙道极度担忧唐信现在的状况,一眨眼,他满面汗珠,这大冬天,太反常了。
唐信去厕所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整理好情绪,用老办法开始转移孙道的注意力。
“雪姐这次赚了多少?”
孙道耸肩,随意道:“估计也就一万六七吧,她说要请咱们吃饭,你赏个面子?我知道你觉得她傻,我也不强求你,你决定。”
唐信掏出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渍,答应下来。
“吃顿饭而已,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什么面子不面子,你要真关心她,让她老老实实上班赚钱就行,别听外人吹个天花乱坠的项目就掏钱。”
“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她也受过教训了,估计能学聪明点儿。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天冷,晚上吃火锅吧,把邱强和夏姐也叫上,咱们五个加他俩七个人,这样热闹。”
二人勾肩搭背地回到了教室。
刚到家的唐信发现家中客人不少,气氛颇为热闹,客厅里父母都在,叶鹏飞夫妇加上唐颖和程文越,六位长辈畅谈甚欢。
“呵呵,爸妈,小姑,叔叔阿姨,我回房学习了,不打扰你们。”
唐信打个招呼就回了自己房间,这种长辈谈天说地的气氛,小辈们一向不喜欢搀和。
坐在书桌前掏出几本书准备学习,房门被人推开,唐信扭头一瞧,唐颖一脸戏谑的笑容走了进来。
“唐信,你想小姑怎么谢你?啊?真长本事了,叶秋爸爸都把你夸到天上去了,你躲什么?现在趁热打铁,指不定能当叶家的乘龙快婿呢。”
唐信吓了一跳,赶紧去把房门关上,回过头苦笑道:“我的姑,别开这种玩笑了,让别人听到,还真以为我对叶秋心怀不轨。”
叹口气走两步,唐信又抬眼看着似笑非笑的唐颖,低声问道:“小姑,这回你赚了多少?”
唐颖眼若弯月,竖起一根手指。
唐信张大嘴巴急忙捂住,惊讶过后,求证道:“一千万?还是一百万?”
普南药业两个星期股价翻倍,唐颖投进去多少,应该就赚多少,可一百万不符合她风格,一千万又夸张了些,毕竟她上回来的时候才说手头只有一百万美金,差不多六百多万,不可能赚一千万才对。
唐颖靠着书桌,淡笑道:“小姑问人借了些钱,凑了一千万投进去,半个月,把欠的钱还了,现在有一千六百万,快说,你想要什么?”
唐信失神地坐下来,突然心有余悸,说:“你万一要是赔了呢?”
唐颖不以为意地轻松道:“普南药业难不成还能破产停牌下市?赔?顶多也就赔两百万到顶,瞧你那没胆的样儿,别说小姑就是问人借了些钱,那些投资大鳄,哪个需要投资时不是连资产都拿去抵押了?每个人一生都有无数次机会,关键是你准备好没有,而且能不能抓住。”
白了她一眼,唐信哼道:“理论谁不知道啊?事到眼前,能一样吗?你赚钱我就开心,我也不需要你买啥给我。”
唐颖嘴角一弯,对唐信的回答早有准备,说:“我给了你妈一百万,告诉她这笔钱是给你用的,你如果不用,就将来给你买房子,如果你要用,那就跟你妈要,只要你不是拿去挥霍,你妈不会阻挠。”
说罢,唐颖嬉笑着叮嘱唐信努力学习,然后离开。
唐信靠在椅子上望向天花板。
小姑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这笔钱肯定退不回去,只能好好利用。
同时,唐信自己账户上也有八万多的钱,是委托夏清盈买股票后赚取的本金加盈利。
有钱,自然是投资。
元旦假期
天光明媚,天海市街头人山人海,衣着打扮十分整齐的唐信跟邱强并肩而行,他们身后,孙道与林雪有说有笑,叶秋和程慕一左一右跟在夏清盈身边。
他们这七人是应邱强的邀请,去马克西姆吃西餐。
邱强赚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兴奋难抑,还了他爸一百万,自己有接近一百万,现在,他身边的朋友都称呼邱强为:邱百万!
本在聆听邱强如何诉说他爸对他的褒奖和鼓励时,唐信忽然停下了脚步,望向街对面空荡荡的商铺。
他们这一行走过的大街是下半年刚改建的街区,这里远离天海市繁荣的商贸街,并没有被那些形形色色的公司企业辐射到,不过可想而知,在下一阶段的城市规划中,这条兴华街会是一个焦点。
“你怎么不走了?看什么呢?”
夏清盈奇怪地看着唐信,他盯着对面的商铺发呆,实在古怪。
“你们先走,不用等我。邱百万,你陪我一会儿。”
唐信挥挥手后,其余五人继续前行。
邱强陪着唐信站在路边,他也看了看对面正在招租的商铺,一头雾水。
闭上双眼,唐信屏弃杂念,脑海中将兴华街周边一带的建筑群展现出来,就像是虚幻的灵魂出窍一般,在思维中俯瞰这一切。
兴华街西边二十公里外的建筑布局,那里,坐落着天海大学和其他高校,有些偏离市区,如果开私家车,从兴华街到天海大学,不到半个小时,乘公交车就稍微长一些。
而兴华街东边十几公里外,又是天海市号称美女如云的天海艺校。
唐信以前从孙道口中得知的花边新闻中,时常听到一些天海市的在校大学生没事儿就去天海艺校周边伺机猎艳,就是这一来一回的路程有些远。
再将兴华街周边的商业娱乐场所在脑海中过一遍,唐信睁开眼微微一笑,对邱强说道:“邱百万,有没有兴趣开个酒吧?”
邱强并没有被到手的金钱冲昏头脑,跟着唐信的脚步开始追上朋友们,他边走边说:“酒吧?咱市最有名的酒吧都在上林街,从这里乘车二十分钟就能到,这里开酒吧会有生意吗?”
上林街几乎是酒吧KTV迪厅等一条街的娱乐场所,竞争很大,档次也分明,那里的地理优势就是被天海市商贸中心所辐射,诸多企业高管,白领,商人等等都是那里的固定客源。
唐信指了指身后,轻笑道:“你说得对,但是上林街是在我们的东南方向。开酒吧,重要的是定位,要清楚明白吸引的消费群体是哪个层次的,和看病是一个道理,对症下药。”
一直来到马克西姆餐厅后,唐信和朋友们坐在一起,把小餐巾铺平放在腿上,唐信还在跟邱强讲述着他想在兴华街开酒吧的原因。
“因为上林街酒吧林立,所以这一带周边,普通人都不看好投资娱乐场所的前景,所以兴华街已经开始招商,但还没有酒吧出现,至少在装修门面的商铺,我也没发觉有酒吧的影子。”
唐信只是在说服邱强,但其他人也都被他的言谈所吸引。
“别人既然都不看好,你又为什么想在这里开酒吧?”
邱强百思不解,似乎唐信刚才的话,并不是一个有利条件的佐证。
唐信拿起手边的刀和叉,餐刀放平,说:“从尾端到尖端,可以看做是从兴华街到天海大学,以及天海大学周边其他高校。”
再把叉子也放平,说:“这个同样,但是代表着从兴华街到天海艺校的路程。刀叉尾端的中点,就是兴华街,你知道酒吧最重要的两个吸引顾客的因素是什么吗?”
邱强除了自家的KTV偶尔去一次,其他娱乐场所都望而却步,所以摇了摇头。
孙道呵呵笑道:“女人和气氛。”
唐信打个响指,指了指孙道,而后对邱强说道:“你想放松,就去气氛舒缓的酒吧,听听乡村音乐,喝杯鸡尾酒在平静中放松心情。你想刺激,就去气氛热烈的酒吧,震动神经的音乐,在疯狂中释放宣泄等等。你想寻找志同道合的人看球赛,那就去可以看比赛直播的足球酒吧。只要你开酒吧,就要给自己的酒吧定位,慢摇,清吧,迪吧等等。”
邱强一摊手,还有些不理解。
“那这和你说的把酒吧开在兴华街有什么关系?”
孙道扭头嗤笑道:“邱百万,唐信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要开一间酒吧,让东边的姑娘和西边的色狼有缘千里来相会。”
在座女性将鄙视的目光投去给了唐信。
唐信无视掉她们唾弃的神色,对邱强淡淡道:“商业和道德是两码事,这个酒吧要出售的,不光是酒水,环境,气氛,服务,还包括给年轻男女提供便利,况且,酒吧又不做违法犯罪的事,只是经商,赚钱。我们也不能因为有人抢银行杀了人就把责任归咎在银行身上,对吧?”
邱强沉思片刻,他现在明白自己和唐信在谈论的不是笑话,而是正经的商业投资,是他人生中必须经历的阶段,所以不带一份儿戏。
“如何能够保证这个酒吧开业后,会有年轻靓丽的姑娘和络绎不绝的青年来光顾?”
唐信随意道:“这很简单,只要去天海艺校做宣传,美女光顾,不仅可以打折,有愿意的,还可以有酒水消费提成,男人不用管,他们自然而然就会被美女吸引来。怎么样?邱百万,做还是不做?”
犹豫半晌,邱强心思活泛,哪怕投资失败,也是经验,反正是他自己的钱,不用担忧如何向家里交代。
“好,我投资!不过最高也就出九十万,再多,我不想向我爸张口。”
唐信点头表示理解,说:“那接下来,我就要看看能招募多少投资人,按照成本来进行股份分配。”
这次邱强请客,大家本来是怀着享受美食的心情来到马克西姆餐厅,但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完全被唐信新的投资计划所吸引,热烈讨论,不甘寂寞都参与进来。
参与不一定要投资。
林雪是在装修设计公司上班,于是自荐让她的公司来做几份酒吧设计给唐信参考。
要开酒吧的证件工作,则交给邱强,通过邱道盛,商铺租赁,卫生消防工商等等流程是轻而易举,再加上酒吧酒水的货源,他也能一并解决。
孙道自告奋勇把去天海艺校宣传的工作揽在手中。
要开酒吧,服务质量必须得到保证,招聘服务员也要在上岗前进行简单的培训,叶秋虽然不可能有时间去指教别人,但翻一翻资料,通过一些成功典范来总结个培训纲领是小菜一碟。
程慕兴高采烈地说帮唐信设计酒吧,虽不抱期望,但心意已经表达出来。
这里唯独夏清盈笑容落寞,她明天就要回博宁市,省会城市,下次回来就是一个多月后的春节,不能给唐信帮上忙,或者说无法参与到唐信的生活圈子中,让她半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吃过饭后,大家原本计划是去蓝调KTV唱歌放松,但唐信既然有了开酒吧的想法,就不会拖拖拉拉浪费光阴,与朋友们暂别后,他坐着公交车来到了天海市的北区。
北区可以说是天海市的政治中心,公检法大量办公机构都在这里,市政府也自然坐落在此。
唐信来到一间门面不小的律师事务所前,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方挂断,不一阵,从律师楼中有个二十四五的青年推门走出。
“大律师,元旦假期不去陪女朋友,怎么还在工作?”
唐信看着西装革履长相平凡的青年,张嘴就调侃。
青年温和地笑着指了指唐信,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啊,女朋友今天加班,我也没事儿干,就在这里工作消磨时间,怎么?找我有事儿?不会是我姑让我去吃饭吧?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他口中的姑,就是谢婉玲。
谢青云,唐信的二表哥,法学专业出身,在这间律师楼里当律师助理。
唐家和谢家关系十分亲密,就如十几年前,唐彬和谢婉玲资助唐颖完成大学学业一样,唐信的两位表哥,二舅家的谢青云,大舅家的谢昆峰,在家中经济拮据时,唐彬和谢婉玲都资助过,虽不是完全承担,但他们上学时,每年几千块钱也如雪中送炭。
唐信生活的家庭,延伸到亲戚身上形成的大家族,并没有肥皂剧时常上演的亲如仇,谁家有难处,亲戚间施以援手并不是一件世俗接受不了的事情。
因北区的建筑群格局,这里行人稀少,唐信与谢青云在街上漫步,先聊聊近况,而后见到路旁有间咖啡厅,便进去坐下细谈。
“两杯蓝山。”
唐信点了之后,谢青云失笑道:“你不是说国内很多蓝山都是冒充的吗?每次都点?”
唐信理所当然道:“所以将来喝正宗的蓝山咖啡时,才更能体会出其中的不凡。你不是已经通过了司法执业资格考试,律师证也有,为什么还在当助理?”
谈到事业,谢青云摇摇头,有些苦涩道:“还是再跟着别人多学学吧,行行出状元,行行有庸才,大学毕业的时候万丈豪情,真工作了才知道自己以前眼高于顶,想出人头地,没那么简单。”
唐信点点头,又问道:“大表哥最近怎么样?他的牙科诊所生意如何?”
这两个表哥,一个医生,尽管牙医比较非主流,但也能勉强说是医生。另一个是律师,两个舅舅家的儿子,在外人眼中,其实已经算是有出息了。
提起谢昆峰,谢青云长叹一声,说:“现在的牙科诊所跟做生意一个道理,要会宣传,会推销,会拉拢客户,但大哥那个人,你也知道,我一直觉得他学错了专业,应该学管理才对,天天不苟言笑,诊所的生意,可想而知,凑凑合合吧。”
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送上来,唐信握着咖啡杯,哑然失笑。
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
牙科诊所那种地方,不一定非要等人真的牙疼不适才会上门,牙齿保洁美型等等都是业务,吸引顾客上门是必不可缺的经营环节。
“我打算与人合作开个酒吧,需要一份合作协议,所以今天找你帮忙。”
谢青云有些疑惑,问:“你不相信自己的合伙人?”
至于他哪儿来的钱开酒吧,这个谢青云倒不会问。
唐信微笑摇头道:“不,我相信,只是该走的法律程序,还是不要忽视比较好,合作协议需要公证就去公证,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也算是一个原则,在现在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契约是靠法律维护,而不是信任。
谢青云认同地点头答应下来。
晚上回到家中,唐信专门让孙道把他家的打印机送来,然后自己在房中下载一些科幻影视剧,快进着浏览,看到一些造型独特的宇宙飞船形象便打印出来,又或在网页上搜索相关类型图片,觉得有创意的便下载打印。
叶秋抱着一堆股市类的书籍上门归还,唐信头也不回地对她说道:“随便放书架上就行了。”
显然杂乱无章的书架是叶秋无法容忍的,唐信聚精会神在电脑上,她站在书架前帮他把书架上的书籍分类,最终,她感到了身心无力。
怎么分类是个难题,因为杂七杂八不同类型的书太多了,概念混淆的书也难以清晰归于某一类。
好不容易整理完书架,叶秋擦擦头上细密的汗珠,拉张椅子坐到了唐信身边,看着桌上成堆打印出来的图片,随手拿起一张,看见里面的太空船和造型独特的金属建筑,完全不知道唐信在做什么。
“你在干嘛?”
唐信还忙着自己的事,随意道:“我想设计一个吸引眼球的酒吧。”
“设计?林雪不是说她可以让她公司提供设计方案吗?”
叶秋发现,只要唐信离开学校,她就很少能猜到他要做什么,而且总有令她惊讶的事情发生。
唐信又打印了几张图片,拿出来自己看了看,说:“我没有对她提供的设计方案抱有一丝期待,想必一定是通篇一律的设计,只要去上林街的酒吧转一圈,基本心里就有了她将要给我看的设计方案。”
托着下巴,叶秋从侧面看着唐信,问:“那你就能自己设计了?”
如果说唐信有专业设计师的才能,叶秋一万个不相信。
唐信不温不火道:“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知识是有限的,而想象力包围着整个世界。”
“你说一句爱因斯坦的名言,就是回答吗?”
叶秋哭笑不得,又总觉得唐信好像的确回答了她。
扭过头,唐信平静地说:“1%的灵感远比99%的汗水重要,扎克伯格的Facebook神话已经证明了这一点,Facebook的成功,不是技术领先,而是创意,在当时有能力做出这种社交网站的IT公司数不胜数,偏偏蛋糕被扎克伯格吃掉了。叶秋,我做不出一套完善缜密的酒吧设计方案,但是,我要的是一个路人经过都会驻足观望的酒吧,而这样的设计,林雪的公司能给我吗?那么,我就要给他们一个方向,一个点子,剩下的工作,设计公司去完成。”
叶秋静静望着唐信,不知沉默了多久,她突然说道:“我下午回家的时候把你要开酒吧的事情告诉了我爸妈,他俩说要投资,我家最多能出一百二十万,也多亏你,股市里赚了七十多万。”
“嗯,嗯?”
唐信停下手头工作,扭过身来认真地扶住叶秋的胳膊,皱眉道:“这样不好吧?”
怎么又突然有了很大压力?!
叶秋眸清似水,含笑道:“我相信你,也支持我爸妈的决定。”
被她这句话弄得不知所措,唐信垂下头敲敲脑门,说:“我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