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敢?”瘦小的男人嘿嘿的笑了起来。
“你去。”镖哥拔出了刀,冷笑的看着杨海夏,“跟我们合作,还是死扛到底,全在你一念之间。”
“镖哥放心,我一准儿让他看个精彩。”瘦小男人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镖哥居然真的答应了,而且还把这好事派给了他,顿时大喜过望。
“黑镖!住手!”杨海夏挣扎着要起来,可是,他只有一条胳膊,现在又伤了左腿,还没起来就重重的跌了回去。
这时,瘦小男人已经到了杨桃溪面前。
黑影笼罩而来,杨桃溪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心里紧张得要死。
她肯定是不能任由人欺负的,可是,她要怎么逃?
“黑猴,不行了跟哥说。”拿枪的壮汉也看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
“去,你才不行。”黑猴回头笑骂了一句,站在杨桃溪面前看了看,开始脱衣服。
“黑镖,你!”杨海夏再次挣扎。
黑镖冷眼看着他,撇了撇嘴,把自己手中的刀插回了后腰的皮鞘里。
黑猴已经脱去了棉袄,解了裤腰带,弯腰来解杨桃溪的衣领。
杨桃溪手里已经摸着了一块石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会儿随着黑猴靠近,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再也忍不住,直接举起石头砸向了黑猴的脑门。
“啊!”黑猴没想到杨桃溪已经醒了,发现她有动静时机警的往后退了一步,但,也已经晚了,石头拍在了他左眼睛上,痛得他大叫。
杨桃溪一击成功,也不敢耽搁,抬腿就往他下面要害踹去。
“砰!”对面的壮汉脸色一凝,想也不想的举枪朝着杨桃溪这边射来。
杨桃溪踹完人顺势就往旁边滚,恰好就这么险险的避开了这一枪。
壮汉一击不中,再次举枪。
杨海夏见状,一头往旁边撞去,把壮汉撞倒在了地上,枪掉出去老远。
“妈的!”黑猴一手捂着血淋淋的左眼,一手捂着要害,弯着腰痛苦的大骂,“别让老子逮到你,看老子不弄死你!”
杨桃溪的背,被地上的碎石滑破,但她不敢停下,憋着这股劲儿蹲了起来,手里胡乱的抓起碎石砸向了对面。
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上杨海夏,只能这样无差别攻击。
她这没头没脑的一顿乱砸,一时也让这些人拿她没办法。
只是,杨海夏到底一只手不灵活,又受到伤,很快又被壮汉压制了回去。
“妈的,活腻歪了!”壮汉凶恶的掐住杨海夏的脖子,骂道,“镖哥,他不说就算了,我就不信,除了他没人知道船的下落!”
“镖哥,弄死他们,弄死他们!”黑猴也疼得失去了理智,又蹦又跳的喊道。
黑镖看着眼前的动静,皱了皱眉。
“镖哥,不好了,山下的兄弟被警察抓了。”这时,外面跑来一个男人,小声的说道,“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这儿了。”
“好吧,处理干净点儿。”黑镖听到这句,杀气乍现,抬手挥了挥。
他的话音刚落,山洞里一直默不作声的第四个男人站了过来,从腰间掏出了枪,对准了杨桃溪。
黑黑的枪口,在一瞬间像是放大了无数倍。
杨桃溪看着,瞳孔猛的一缩,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心脏像个被一双手紧紧的捏住了般,恐惧迅速发酵。
她这是又要死一遍了吗?!
“砰!”
枪,突然响了。
杨桃溪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再次来临。
“砰砰砰!”
紧接着便是几声枪响。
杨桃溪愣了愣,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而此时,山洞里已经响起了打斗声。
她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只见,面前已经倒了三个男人,而夏择城已经和黑镖缠斗在了一起。
杨海夏靠着那头的石壁,正按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腿上的伤却在汩汩的流血。
夏择城怎么来了?
杨桃溪看了一眼,心里涌现奇怪的感觉,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跑到了杨海夏身边,他的脸色苍白得厉害,看着很不好:“爸,你没事吧?”
“咳咳~”杨海夏看着杨桃溪,想说话,这一张口便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杨桃溪忙伸手拍着杨海夏的背,心情复杂。
她没想到,父女俩隔了一辈子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场面。
这时,门外枪声大作。
黑镖听到,脸色大变,虚晃了一招,逼退了夏择城,就想往洞外窜去。
夏择城已经闪身堵住了去路。
黑镖脚步一拐,几把飞刀冲着夏择城飞去,自己却跃向了杨海夏和杨桃溪,手中的刀也扎向了杨海夏。
“小心。”杨桃溪后背发寒,脑子一抽,将杨海夏推开,自己却曝露在了黑镖面前。
还不待夏择城冲过来,黑镖已经绕到了杨桃溪身后,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拖到了后面,手中飞刀也抵在了她颈侧,阴恻恻的对着夏择城笑道:“来,不怕她的小命没了,只管来。”
夏择城的脚步嘎然而止,冷冷的看着黑镖的动作。
杨海夏此时也重新坐好,抬头时,他已经压下了心头的急色,沉了脸望着黑镖。
“杨海夏,这是你女儿吧?”黑镖低头看杨桃溪,冷笑,“差点儿被你骗过去了,居然还敢骗我们说,杨叔叔?”
杨桃溪挺直了背,抿唇不语。
她怎么就不冷静的喊出了“爸”,刚刚还抽风的去救杨海夏。
现在黑镖知道了她的身份,走投无路时不拿她当人质才怪。
“黑镖,你的人已经全部伏法,我劝你,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夏择城冷冷的看着黑镖,似乎并没有留意到杨桃溪,半个眼风也没给。
“呵呵,宽大处理?你们当我三岁孩子哄呢?现在正严打,小偷小摸都得枪毙,你觉得,我可以?”
黑镖嘲笑了起来,手中的力道又压重了些,杨桃溪白晰的颈立即渗了血。
“我现在就算活不了,有这么水灵的小姑娘陪着一起上黄泉,值了。”
说完,他看向了杨海夏,目露挑衅。
杨海夏的脸很黑很黑,目光定定的盯着杨桃溪。
“杨海夏,你的女儿,你应该比他们心疼吧?你来做决定。”黑镖不理会夏择城,看向了杨海夏。
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想死?
他有一笔天价的酬金刚分到账上,还没来得及去取出来享用呢,他当然也不想死。
杨海夏深深的看了杨桃溪一眼,淡淡的开口:“她确实是我女儿,但,她若能为了人民牺牲,也值了。”
“……”杨桃溪僵了一下。
杨桃溪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是放弃了她。
夏教过她,这一招可以迷惑敌人。
她知道,杨海夏可能也是为了迷惑黑镖,但听到他这样冰冷的语气,她心里还是被刺了一下。
所以,她其实还是在意着这个爸爸的,哪怕曾经他都不曾关心过她,她出事后他更是连面也没有露过。
夏择城就在对面,把杨桃溪的细小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莫名的心里有点儿软,不过,他很快就抛开了这情绪。
这种时候,可不是心软的时候。
杨桃溪很快就调整了心情,抬眸看向了夏择城。
夏择城穿着绿军装,外面披了些杂草,此时背光站在那儿,加上光线本来就亮,那形象竟让她再一次想到了夏冲进33楼时看着她的样子。
“杨海夏,我的耐心可不怎么好。”黑镖再次开口。
外面的动静已经慢慢的静了下来。
他有些心急了。
“同志,行动吧,我的女儿能为人民牺牲,我为她骄傲!”杨海夏掷地有声的冲夏择城喊道。
“……”杨桃溪此时已经平静了许多,听到这一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看着夏择城,眼睛眨了眨,掰着黑镖手臂的手悄悄的动了动。
夏教过她手语,那时候是为了不方便的时候紧急传讯用的。
她不知道夏择城他们是不是也懂,可现在,她只能试试。
我蹲,你开枪。
杨桃溪不敢眨眼的盯着夏择城,手指微动。
黑镖要防着夏择城,又要看着杨海夏,手里还要控制杨桃溪,一时也顾不上看她的小动作。
又或许,他压根没把这个看起来手无寸铁的小丫头放在眼里。
夏择城看着杨桃溪的手势,心里也是一愣,不过,他再惊讶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看着黑镖和杨桃溪。
这手势是他们部队的,但,并不是杨海夏以前的兵种能接触到的。
这小丫头怎么会?
杨桃溪见他没反应,心里有些急。
他不会看不懂吧?
就在这时,夏择城的手指微动了动。
杨桃溪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他看懂了?!
“小姑娘,看来,没有人心疼你呢。”黑镖的力道突然加重,掐得杨桃溪一阵窒息,“那就只能委屈你,跟着我们几个糙爷们共赴黄泉,放心,黑猴会好好疼你的。”
“你死……我都不……不会死。”他说话时就对着她的耳朵,喷出来的热气里还带着一种淡淡的药味,杨桃溪只觉得浑身的鸡毛疙瘩都起来,她伸手掰住他的手指,吃力的说道。
“是吗?”黑镖冷笑,一边收紧力道,一边抬眼去看夏择城和杨海夏的反应。
“是不是……你试试。”杨桃溪抓住了他的小拇指,一边悄悄的抬起脚,然后用脚拇指点在了黑镖脚趾头上,用尽了全力踩了上去。
“啊!”黑镖猝不及防,痛得惊呼了出来,整个人也是一僵,掐着杨桃溪的手也略松了松。
就是现在!
杨桃溪干脆整个人的力道都放到了那只脚上,然后趁着这一瞬黑镖的力道微松,狠狠的掰开他的小拇指,自己也蹲了下去。
黑镖的反应很快,只是几秒钟,他就意识到了不对,手中的飞刀再次贴向了杨桃溪的颈间。
“砰!”
枪响,血溅了出来。
杨桃溪只觉得颈侧被划了一下,整个人也被黑镖带得倒了下去。
“杨桃溪!”夏择城冲了上来,一脚踹中了黑镖的心窝,伸手接住了杨桃溪,眼见她白晰的颈间不断冒血,心里莫名一紧,想也不想的摘了手套,捂住了她的伤口。
“夏……”杨桃溪有些恍惚的看着夏择城,张了张嘴,想说下面还有几个人,但是,因为失血,也因为一直紧绷着的心突然放松下来,她便撑不住了,话没说完,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她已经在一间病房里。
颈上的伤被包扎过,手上也挂着吊瓶。
病房里还有六张床,不过,并没有别的病人。
杨桃溪一侧头,牵动了颈间的伤,疼得直皱眉头。
“你醒了?”门在这时被推开,夏择城提着一个藤壳的热水瓶走了进来,走到她床边,一边倒水,一边居高临下的看了看她,说道,“学校那边我已经让汪晟帮你请假,你的伤不算深,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杨桃溪抬手摸了摸颈间的纱布,皱眉。
她也是倒霉,原本是想抢在程翠娟告状前找到杨海夏,没想到,又遇到那个黑眼镜了。
想到黑眼镜,她忙又看向夏择城:“那天在车站抓的黑眼镜,他带着人进山了,他们手里有枪。”
“你进山,是发现他们才跟着的?”夏择城倒好水,也没有递给她,而是直接放到床头柜上晾着,自己拖一张凳子坐下,严肃的看着她问。
别说那地方危险,就是不危险,一个小姑娘家也不应该那么晚出门。
“我本来是要回家的,晚上买饭的时候遇到他们,就跟着了。”杨桃溪顿了顿,说道。
她总不能说自己的小心思吧,这个夏择城和她也没那么熟。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个。”夏择城抬手做了个手势,正是杨桃溪之前对他做的意思。
“偶尔学的。”杨桃溪嘴巴闭得紧紧的。
那是夏教的,可现在,夏不知道在哪呢。
她没办法解释得清楚。
“你说的夏,是军人?”夏择城也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她问的话,猜测着问。
“嗯。”杨桃溪点头,又强调了一句,“他是最厉害的。”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夏择城又问。
那手势也不是谁都能接触,这一点,他必须问清楚。
“以前。”杨桃溪谨慎的应道,“他救过我。”
“你不知道他是什么部队的?”夏择城打量着杨桃溪,他看出了她说到夏时眼中的欢喜和儒慕,以为她说的是小时候的事。
杨海夏是军人,说不定,她小的时候就见过他和战友呢。
杨桃溪点头,她也很遗憾这一点,要不然她就可以去找夏了,但她也知道,夏有夏的纪律要守,他的一切,都是保密的。
“需要保密?”夏择城在心里快速的过滤着可能的单位,心里隐隐有些释然。
若真的是那样的地方,懂这手势也不奇怪。
“嗯。”杨桃溪再次点头。
她不敢多说,怕他问得多了,她的回答会露出破绽。
毕竟,那不是这个年代的事。
这个时候的夏也不过是二十出头,她哪知道他是干嘛的。
“既是保密的,以后不要再在外面用,免得引人怀疑。”夏择城停止了问话,板着脸说了一句,“你不是我们的人,也没办法解释清楚他的来历,会遭人怀疑的。”
他说这话,真心也是为了这小丫头好。
“……”杨桃溪愕然,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他说的确实没错。
她在没法解释得清夏的身份时,她再用那些只有特殊部门才懂的手势,不被人当成了间谍才怪!
“记住了吗?”夏择城见她不说话,再次问道,语气严厉了几分。
“记住了。”杨桃溪不情不愿的应。
要不是看在他及时出现救了她和杨海夏的份上,她才不理他呢,哼,他是她的谁啊,敢这么和她说话!
想以前,就连虎爷也不敢这么和她说话,更别提下面的人了。
杨桃溪的小脾气有些上来了,懒得理他,扭头看向了旁边的空床位。
“你爸在隔壁病房。”夏择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误会了,以为她找杨海夏,“他伤得重,现在还没醒,你看要不要通知你家里人?”
“看你们方不方便。”听到他说起杨海夏,杨桃溪滞了滞,应了一声。
她现在也说不清对杨海夏是什么心情。
曾经,她渴望他的认可,哪怕是他多看她一眼,她也是高兴的,那时候她能对程翠娟百依百从,不无想让他赞她一句懂事的情绪在内。
再后来,她是怨他的,因为他的不闻不问,害得他们姐弟三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可在再见到杨海夏时,她心里却有种说不清是喜是悲还是怀念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很短暂,便因为杨海夏面对黑镖等人时的硬气,变成了敬佩。
因为夏的关系,她对军人和硬骨头的人有种近乎盲目的敬佩。
但是,这种敬佩还没在她心里停留多久,她就听到杨海夏说出来的近乎放弃她的话,那一刻,分不清是伤心还是失望。
她明明也是他的女儿,从小到大他把她扔给程翠娟,没关心过一句她好不好,凭什么在这种时候,在她肯舍命救他的时候,他却放弃了她的命。
凭什么?
“你有个英雄爸爸,他很了不起。”夏择城看到她脸上变幻的情绪,目光定了定,也想到了她听到杨海夏说那句话时的表情,心里再次一软,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嗯。”杨桃溪只觉得没意思,敷衍的应了一声。
她不否认杨海夏是个英雄,是个出色的军人、负责的护林员,但,他肯定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
“通知你姐姐?”夏择城哪里看不出她的情绪不对,只是,他不擅做思想工作,又不放心扔她一个人在这儿,想了想,干巴巴的又问。
“别。”
杨桃溪的目光终于又移到了他身上,不赞的说道。
“我姐来了也不方便,而且她最近很忙,都没办法请假陪我回家,还是别麻烦她了,你要通知人,就去陡门村找程翠娟,她在家没事干,而且,伤的是她男人,就该她来侍伺着。”
说起程翠娟,杨桃溪语气里毫不掩饰的不屑。
夏择城皱了皱眉,定定的看着杨桃溪,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