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文书不敢和玥儿相认，毕竟过去快一年，她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少女，而且玥儿今天的样子也不同，尤其是脸上还多了一道莫名其妙的伤疤，他总不能贸然叫她小花魁吧。
“参见太妃娘娘——”
“快免礼，你说你有个建议，是刚才听见我们对话了吗？”
“不错，在下听见了，但在下早有计策，就是见不到各位大人和指挥使。”
“那你有什么建议？”
“娘娘，在下以为，京城的两个水闸必须打开，不然天气炎热起来，我们连七月底都撑不到。”
慕容胥皱起眉头。
“这位小兄弟，一旦水闸打开，就未必能关上，而且即使能关上也需要时间，万一万焱阿狮兰用大船冲断我们的锁链就可以进来，到时我们无可防守怎么办？”
青年文书一抱拳。
“将军，不知您想过另外一个问题没有，如果我们城里的河水的水位比外面低，这意味着什么？”
慕容胥霍地一惊。
“你是说，万焱阿狮兰要水淹京城？”
“将军，您可听过沉灶产蛙、悬釜而炊这个典故？”
慕容胥摇摇头，他根本不知道。
那青年文书给他解释。
“这是三家分晋的一个故事，那时晋国最强大的智家带领韩、魏两家去打赵家，他们包围了晋阳城，后来智氏用计，把晋阳城用水淹没，结果晋阳城沉灶产蛙、悬釜而炊。”
“哦，原来是这样，但我们京城不是晋阳城，要全部用水淹没，恐怕并不容易吧？”
“不错将军，虽然我们比当年的晋阳要大得多，但如果大京军在东边把郖泗门堵住，那一旦放水进来，大风城就算不淹没，城里也会变成水乡，谁都知道，大水过后最容易引发瘟疫！”
玥儿和慕容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时候林诚勇和陈礼荣也匆匆赶到玉盘门，两人听到青年文书的说法，也都骇然变色。
玥儿问：“这么说来，万焱阿狮兰有可能在苄河上游蓄水，所以苄河的水才流得这么慢？”
青年文书嗯了一声。
“住在京城的老人都知道，现在雨季快到了，今年苄河的水流比往年要小很多，这不正常。”
慕容胥此时一下醒悟。
“不好，这么重要的细节，本将居然疏忽了！”
其实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疏忽，林诚勇和其他人也没有意识到。
慕容胥向那青年文书行礼，十分恭敬。
“这位小兄弟，那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将军不必客气，在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就是多多打造拦河锁链，且在河底加暗桩，在万焱老贼放水淹城之前，先疏通河道。”
“若是他们在郖泗门外堵塞河道怎么办？”
“要么他们把自己的军营也淹了，要么给我们让一条突围的路，就看万焱老贼怎么想了！”
“很好、很好，你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
玥儿也连连点头，当日她就觉得这青年文书不错，对李大昊的威胁能从容应付。
慕容胥忽然一只手搂住那青年文书的肩膀。
“这位小哥，本将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现在做什么？”
青年文书觉得慕容胥力气大，他被搂得生疼，不禁一龇牙。
“在下姓文，单名一个吉字，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在下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报国无门。”
“好，文吉，本将身边正好缺个副将，你可愿意给本将当个军师参谋？”
文吉露出欢喜之色，但却摇摇头。
“能为将军效力，是文吉的光荣，可惜我还有三条计策要献上。”
“哦，你有什么计策？”
文吉忽然走到玥儿面前，朝她跪了下来。
“娘娘，小人斗胆，不知能不能单独问一下您几位？”
玥儿发现他眼光有异，不知要讲什么，当下点点头。
当下王汝霖带着禁军在外面围了一圈，将他们六人站在圈中。
文吉眼中寒光一闪。
“娘娘、各位大人，大风城我们还打算坚守多久？”
“四个月。”
“刚才小人提到晋阳城，您知道晋阳守了多久？”
玥儿摇摇头。
“娘娘，当年赵家在晋阳守了两年，最后想出计策，派人联合韩魏两家灭了智氏，反败为胜！”
玥儿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你是说我们要守两年？”
文吉点点头。
“不错，但不一定两年，我们只要能守住一年，外面那些恶贼就说不定就不战自退，他们不可能有我们的耐心！”
玥儿苦笑。
“别说一年，就是再撑半年都撑不起了。”
“不，我们撑得起！”
“哦，你有什么办法？”
玥儿露出喜色，别说撑一年，就是撑到冬天，万焱阿狮兰都受不了，他的战马全会饿死。
文吉看了一眼五人，恶狠狠地道：“在下的第一计，是从明日起，不能参加战斗的人不再分得一口粮食，那样我们就能战斗到最后一刻！”
玥儿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文吉会出这样的主意，如果这么做，那大风城里的老人和妇孺都将不能存活。
文吉挥舞了一下拳头。
“如果我们城破，万焱阿狮兰一样会屠城，所有人都免不了一死，还不如拼死一战！”
玥儿朝其人看去，大家都摇头，黄吉恩头摇得最厉害。
“不行，我们决不能这么做，文吉，你家里有老人孩子吗？”
文吉一脸绝决。
“在下家有老父，但他已然绝食三天，他老人家说，哪怕是省下一口粮食，也要让给最需要的人！”
玥儿没想到文吉的父亲如此刚烈，一时感动得要落下泪来。
“不行，不到万不得已，这个决定本宫不能下！”
文吉嗯了一声，一抱拳。
“若是这样，那文某还有一计。”
“什么计策？”
“将全城的老弱病残幼集合起来，一起出城，大京国要杀便杀，不杀就各自寻找出路，不至于在这里被活活饿死！”
玥儿觉得文吉真是异想天开，万焱阿狮兰何等凶残，城门一开，他肯定乘机杀入，哪有可能放生。
“不行，这、这根本不能算是个计策！”
文吉点点头。
“如果这两个都不行，那我还有最后一计！”
玥儿觉得文吉的计策有些空想，但慕容胥却道：“你说来听听？”
文吉朝大家深深一揖。
“古有荆轲刺秦王，文吉愿孤身出城，伺机刺杀万焱阿狮兰！”
玥儿秀眉一皱，她跟万焱阿狮兰打过两次交道，此人武功高强，以文吉这般瘦弱，根本不可能是他对手。
“不行，你根本没机会下手！”
“只要用有毒的兵器刺中他，此贼必死无疑，听说娘娘去大京国谈判，不也是中毒而回吗？”
玥儿看向林诚勇、陈礼荣和慕容胥。
林诚勇摇摇头。
“你孤身前去，万焱阿狮兰根本不会见你，更不要说行刺了。”
“若是我以和谈大使的身份去，谎称投降的话，他一定会见我！”
林诚勇还是觉得不行，但慕容胥却是两眼一亮。
“娘娘，文吉这三条计策，唯有最后一条可用，我们若有武功高强之人，可以一试，因为他们使用奸计害死了欧阳大人，我们也可以以牙还牙，只不过要想想派什么杀手，用什么兵器，藏在哪里！”
玥儿摇摇头。
“此事本宫要思量一下。”
其实文吉说出这个计策，玥儿心里是有个想法，但这想法让文吉去实施的话，注定失败。
“参见太妃娘娘——”
“快免礼，你说你有个建议，是刚才听见我们对话了吗？”
“不错，在下听见了，但在下早有计策，就是见不到各位大人和指挥使。”
“那你有什么建议？”
“娘娘，在下以为，京城的两个水闸必须打开，不然天气炎热起来，我们连七月底都撑不到。”
慕容胥皱起眉头。
“这位小兄弟，一旦水闸打开，就未必能关上，而且即使能关上也需要时间，万一万焱阿狮兰用大船冲断我们的锁链就可以进来，到时我们无可防守怎么办？”
青年文书一抱拳。
“将军，不知您想过另外一个问题没有，如果我们城里的河水的水位比外面低，这意味着什么？”
慕容胥霍地一惊。
“你是说，万焱阿狮兰要水淹京城？”
“将军，您可听过沉灶产蛙、悬釜而炊这个典故？”
慕容胥摇摇头，他根本不知道。
那青年文书给他解释。
“这是三家分晋的一个故事，那时晋国最强大的智家带领韩、魏两家去打赵家，他们包围了晋阳城，后来智氏用计，把晋阳城用水淹没，结果晋阳城沉灶产蛙、悬釜而炊。”
“哦，原来是这样，但我们京城不是晋阳城，要全部用水淹没，恐怕并不容易吧？”
“不错将军，虽然我们比当年的晋阳要大得多，但如果大京军在东边把郖泗门堵住，那一旦放水进来，大风城就算不淹没，城里也会变成水乡，谁都知道，大水过后最容易引发瘟疫！”
玥儿和慕容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时候林诚勇和陈礼荣也匆匆赶到玉盘门，两人听到青年文书的说法，也都骇然变色。
玥儿问：“这么说来，万焱阿狮兰有可能在苄河上游蓄水，所以苄河的水才流得这么慢？”
青年文书嗯了一声。
“住在京城的老人都知道，现在雨季快到了，今年苄河的水流比往年要小很多，这不正常。”
慕容胥此时一下醒悟。
“不好，这么重要的细节，本将居然疏忽了！”
其实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疏忽，林诚勇和其他人也没有意识到。
慕容胥向那青年文书行礼，十分恭敬。
“这位小兄弟，那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将军不必客气，在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就是多多打造拦河锁链，且在河底加暗桩，在万焱老贼放水淹城之前，先疏通河道。”
“若是他们在郖泗门外堵塞河道怎么办？”
“要么他们把自己的军营也淹了，要么给我们让一条突围的路，就看万焱老贼怎么想了！”
“很好、很好，你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
玥儿也连连点头，当日她就觉得这青年文书不错，对李大昊的威胁能从容应付。
慕容胥忽然一只手搂住那青年文书的肩膀。
“这位小哥，本将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现在做什么？”
青年文书觉得慕容胥力气大，他被搂得生疼，不禁一龇牙。
“在下姓文，单名一个吉字，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在下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报国无门。”
“好，文吉，本将身边正好缺个副将，你可愿意给本将当个军师参谋？”
文吉露出欢喜之色，但却摇摇头。
“能为将军效力，是文吉的光荣，可惜我还有三条计策要献上。”
“哦，你有什么计策？”
文吉忽然走到玥儿面前，朝她跪了下来。
“娘娘，小人斗胆，不知能不能单独问一下您几位？”
玥儿发现他眼光有异，不知要讲什么，当下点点头。
当下王汝霖带着禁军在外面围了一圈，将他们六人站在圈中。
文吉眼中寒光一闪。
“娘娘、各位大人，大风城我们还打算坚守多久？”
“四个月。”
“刚才小人提到晋阳城，您知道晋阳守了多久？”
玥儿摇摇头。
“娘娘，当年赵家在晋阳守了两年，最后想出计策，派人联合韩魏两家灭了智氏，反败为胜！”
玥儿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你是说我们要守两年？”
文吉点点头。
“不错，但不一定两年，我们只要能守住一年，外面那些恶贼就说不定就不战自退，他们不可能有我们的耐心！”
玥儿苦笑。
“别说一年，就是再撑半年都撑不起了。”
“不，我们撑得起！”
“哦，你有什么办法？”
玥儿露出喜色，别说撑一年，就是撑到冬天，万焱阿狮兰都受不了，他的战马全会饿死。
文吉看了一眼五人，恶狠狠地道：“在下的第一计，是从明日起，不能参加战斗的人不再分得一口粮食，那样我们就能战斗到最后一刻！”
玥儿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文吉会出这样的主意，如果这么做，那大风城里的老人和妇孺都将不能存活。
文吉挥舞了一下拳头。
“如果我们城破，万焱阿狮兰一样会屠城，所有人都免不了一死，还不如拼死一战！”
玥儿朝其人看去，大家都摇头，黄吉恩头摇得最厉害。
“不行，我们决不能这么做，文吉，你家里有老人孩子吗？”
文吉一脸绝决。
“在下家有老父，但他已然绝食三天，他老人家说，哪怕是省下一口粮食，也要让给最需要的人！”
玥儿没想到文吉的父亲如此刚烈，一时感动得要落下泪来。
“不行，不到万不得已，这个决定本宫不能下！”
文吉嗯了一声，一抱拳。
“若是这样，那文某还有一计。”
“什么计策？”
“将全城的老弱病残幼集合起来，一起出城，大京国要杀便杀，不杀就各自寻找出路，不至于在这里被活活饿死！”
玥儿觉得文吉真是异想天开，万焱阿狮兰何等凶残，城门一开，他肯定乘机杀入，哪有可能放生。
“不行，这、这根本不能算是个计策！”
文吉点点头。
“如果这两个都不行，那我还有最后一计！”
玥儿觉得文吉的计策有些空想，但慕容胥却道：“你说来听听？”
文吉朝大家深深一揖。
“古有荆轲刺秦王，文吉愿孤身出城，伺机刺杀万焱阿狮兰！”
玥儿秀眉一皱，她跟万焱阿狮兰打过两次交道，此人武功高强，以文吉这般瘦弱，根本不可能是他对手。
“不行，你根本没机会下手！”
“只要用有毒的兵器刺中他，此贼必死无疑，听说娘娘去大京国谈判，不也是中毒而回吗？”
玥儿看向林诚勇、陈礼荣和慕容胥。
林诚勇摇摇头。
“你孤身前去，万焱阿狮兰根本不会见你，更不要说行刺了。”
“若是我以和谈大使的身份去，谎称投降的话，他一定会见我！”
林诚勇还是觉得不行，但慕容胥却是两眼一亮。
“娘娘，文吉这三条计策，唯有最后一条可用，我们若有武功高强之人，可以一试，因为他们使用奸计害死了欧阳大人，我们也可以以牙还牙，只不过要想想派什么杀手，用什么兵器，藏在哪里！”
玥儿摇摇头。
“此事本宫要思量一下。”
其实文吉说出这个计策，玥儿心里是有个想法，但这想法让文吉去实施的话，注定失败。
文吉十分失望，他自觉自己的计策每一条都石破天惊，为何大人们这么犹豫，他还想再说，玥儿对他摆摆手，转头去看慕容胥。
“慕容将军，你负责两个水门的开闸之事，越快越好，一定要抢在万焱阿狮兰放水之前！”
“是，末将马上就办！”
慕容胥看向文吉。
“这位文先生，你跟不跟本将走？”
文吉看了一眼玥儿，对慕容胥和林诚勇一抱拳。
“文某愿意追随将军，鞍前马后效劳！”
两人辞别，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玥儿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今天还是不虚此行，至少苄河要开始疏通了。
玥儿转身朝城西走去，她想回霜叶馆去看看牟堂主，上次他立下大功受了重伤，不知现在恢复得如何。
天色已黄昏。
此时西门有些热闹，不少百姓站在街头排队。
“怎么这么多人出来了，他们在做什么？”
玥儿问陈礼荣。
陈礼荣张望了一下，回道：“娘娘，您看他们都拿着碗，应该是在施粥。”
玥儿哦了一声，觉得这些百姓队伍不乱，显然梁俭余安排有序，又问：“刚才我听人说，昨天没有施粥，是怎么回事？”
陈礼荣看了一眼林诚勇，林诚勇咳嗽了一声。
“咳咳，是这样的，最近有人抢夺食物，而且抢的是军粮。”
玥儿一惊，军粮失窃可是大事，现在在京城中，只有军粮能每天保证一餐。
“什么人，敢偷军粮？”
“是啊，说起来那家伙的本事不小，居然跑进禁军的营地偷粮食，他偷过两次，每次都是抓起一袋窝头就跑，禁军们拦都拦不住，还被他重伤两人，其中一人伤重而亡，好在昨晚落入圈套被抓！”
听到那人只是抢了一袋窝头，玥儿松了口气，觉得梁俭余是否小题大做。
“哦，那是什么人？”
“那是个假道士！”
玥儿心中一动。
“那人是个道士？”
“是啊，穿着打扮是个道士，下手很厉害，在人身上一戳，别人就动不了了，几十个禁军拿弓箭逼着他，才将他逼到墙角拿下。”
“哦，那假道士人呢，怎么处理了？”
“就吊在西门街口的碑坊上，我们要将此人吊在那里饿死，但吊了一天还没死！”
玥儿一怔。
“为什么要吊死他，不直接杀了？”
林诚勇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因为有百姓替他求情，直接杀了恐怕不妥，就让他这么吊着吧，他杀死禁军，将其饿死也算宽大处罚了。”
“哦，这么说，他不是为自己偷的军粮，此事为何不向本宫禀告？”
林诚勇捋着胡子道：“娘娘您日理万机，这种盗抢之事时有发生，您要是每件过问，岂不早就累死了？”
玥儿觉得不对，忙摇摇头。
“走，带本宫去瞧瞧，那是个什么人！”
说完，她快步向西门街口走去。
到了街口，果然看见牌坊上吊着一人，这人披头散发，身子软软垂着，已经奄奄一息。
一个小道童站在牌坊下呜呜哭泣，他身材不高，完全够不到吊着那人的双脚。
玥儿惊呼一声：“钟道长，钟道长，是您吗？”
吊着的那人听到有女子喊他，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惨不忍睹的脸来。
这张脸一道红一道黑，几乎看不出他原来的模样。
但玥儿还是认出此人，他正是观音庙胡同洞玄观观主钟缙，而在下面哭泣的小孩，就是那小道童。
钟缙看清玥儿，死灰的眼中闪过一丝生机。
“是——是——您——”
他的声音嘶哑，好像没了生气。
玥儿急忙道：“这位是钟缙钟道长，他帮过本宫大忙，快、快放他下来！”
陈礼荣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大盗徒，居然认识太妃娘娘，但他还是劝玥儿道：“娘娘，此人犯了死罪，他不但盗窃军粮，还杀死禁军。”
玥儿以为观音庙胡同被烧，钟道长和他的小道童早已遇难，没想到他还活着，只是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先放他下来，本宫有话问他。”
“是——”
陈礼荣吩咐看守的禁军将钟缙放下。
那个小道童终于认出玥儿，一下冲到她面前，扑通一下跪倒。
“姐姐、姐姐，您救救道长吧。”
玥儿有些心疼，忙扶起小道童。
“你师傅怎么了，为何要做出盗窃军粮这种事？”
小道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们观音庙胡同的人，饿死了一大半，他们求师傅弄点吃的，结果、结果——”
说到这里，那小道童委屈得说不下去。
钟缙虽然放了下来，但他有气无力，说不出话来，林诚勇吩咐禁军给他喝水。
边上围过来一群百姓，他们呼啦一声，一起跪下。
一个抱着婴儿女子向玥儿等人哭道：“各位大人，求求您放过钟道长吧，他是为了我们大家才这么做的。”
林诚勇看到围上来这么多人，都替钟缙求情，不禁露出为难之色，毕竟钟缙是盗窃食物，而且还杀了人。
这时钟缙缓过气，他看着众人嘶哑地道：“大、大家不必替我求情，在下犯了法，理当受到处罚。”
玥儿蹲了下来，问：“钟道长，您不是一般的高手，怎么误伤人命？”
钟缙咧嘴一笑。
“娘娘，您忘了我的绰号了吗，一针生、一针死，我自己也不知道出手后是什么结果。”
那小道童拼命磕头。
“姐姐，姐姐。”
玥儿看到那小道童已经瘦骨嶙峋，不禁心中一酸，将他搂进怀里。
“你们怎么不来找姐姐，姐姐还以为你们遇难了！”
“姐姐，师傅带我去找您了，可是皇宫守卫森严，我们根本进不去啊。”
“你们怎么不去找安仁小王爷，你师傅不是认识很多官家的人吗？”
“找了很多人，但是找谁也没用，因为大家都没有吃的，后来我们也就没找了。”
玥儿看小道童哭得悲伤，知道他们就算找到自己也没用，不由叹息一声。
人群中那个抱着婴儿的女子上前磕头。
“钟、钟道长都是因为俺，俺的孩子才三个月，因为饥饿没有奶水，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求求您一定要原谅他！”
其他百姓也一起求饶，显钟缙抢到粮食是分给大家了，这些人都有分到。
玥儿看着钟缙，忽然心中一动，文吉刚才的最后一计，不就是找个高手去刺杀万焱阿狮兰么，钟道长一针生、一针死，他若能见到万焱阿狮兰，连武器都不用带，直接用两根金针去就可以取其性命！
有了这个想法，玥儿眉毛一扬。
“王总管，将这人带回宫中，本宫要重新审问发落！”
“是——”
王汝霖有些奇怪，这人太妃娘娘为何如此重视，竟然要带进宫中？
黄吉恩连忙阻拦，他在玥儿的耳边低声道：“宫里随便带进一个犯人，而且还是个成年男子，恐怕有损娘娘清誉，还是去其他地方审问吧，看看大理寺还有没有牢房可以安排？”
玥儿只是想尽快和钟道长商量，能不能去刺杀万焱阿狮兰，还没顾及到这些，听黄吉恩一讲，便点点头。
“那我们就去霜叶馆，正好先见见我西门的人。”
小道童拉着玥儿的衣袖，哭道：“姐姐，您是一个大娘娘，千万不要杀我师傅啊。”
玥儿点点头，拉住小道童的手，在他耳边悄声道：“走，姐姐带你去我以前住的地方，再给你找点吃的，还要和你师傅商量一件大事！”
“慕容将军，你负责两个水门的开闸之事，越快越好，一定要抢在万焱阿狮兰放水之前！”
“是，末将马上就办！”
慕容胥看向文吉。
“这位文先生，你跟不跟本将走？”
文吉看了一眼玥儿，对慕容胥和林诚勇一抱拳。
“文某愿意追随将军，鞍前马后效劳！”
两人辞别，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玥儿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今天还是不虚此行，至少苄河要开始疏通了。
玥儿转身朝城西走去，她想回霜叶馆去看看牟堂主，上次他立下大功受了重伤，不知现在恢复得如何。
天色已黄昏。
此时西门有些热闹，不少百姓站在街头排队。
“怎么这么多人出来了，他们在做什么？”
玥儿问陈礼荣。
陈礼荣张望了一下，回道：“娘娘，您看他们都拿着碗，应该是在施粥。”
玥儿哦了一声，觉得这些百姓队伍不乱，显然梁俭余安排有序，又问：“刚才我听人说，昨天没有施粥，是怎么回事？”
陈礼荣看了一眼林诚勇，林诚勇咳嗽了一声。
“咳咳，是这样的，最近有人抢夺食物，而且抢的是军粮。”
玥儿一惊，军粮失窃可是大事，现在在京城中，只有军粮能每天保证一餐。
“什么人，敢偷军粮？”
“是啊，说起来那家伙的本事不小，居然跑进禁军的营地偷粮食，他偷过两次，每次都是抓起一袋窝头就跑，禁军们拦都拦不住，还被他重伤两人，其中一人伤重而亡，好在昨晚落入圈套被抓！”
听到那人只是抢了一袋窝头，玥儿松了口气，觉得梁俭余是否小题大做。
“哦，那是什么人？”
“那是个假道士！”
玥儿心中一动。
“那人是个道士？”
“是啊，穿着打扮是个道士，下手很厉害，在人身上一戳，别人就动不了了，几十个禁军拿弓箭逼着他，才将他逼到墙角拿下。”
“哦，那假道士人呢，怎么处理了？”
“就吊在西门街口的碑坊上，我们要将此人吊在那里饿死，但吊了一天还没死！”
玥儿一怔。
“为什么要吊死他，不直接杀了？”
林诚勇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因为有百姓替他求情，直接杀了恐怕不妥，就让他这么吊着吧，他杀死禁军，将其饿死也算宽大处罚了。”
“哦，这么说，他不是为自己偷的军粮，此事为何不向本宫禀告？”
林诚勇捋着胡子道：“娘娘您日理万机，这种盗抢之事时有发生，您要是每件过问，岂不早就累死了？”
玥儿觉得不对，忙摇摇头。
“走，带本宫去瞧瞧，那是个什么人！”
说完，她快步向西门街口走去。
到了街口，果然看见牌坊上吊着一人，这人披头散发，身子软软垂着，已经奄奄一息。
一个小道童站在牌坊下呜呜哭泣，他身材不高，完全够不到吊着那人的双脚。
玥儿惊呼一声：“钟道长，钟道长，是您吗？”
吊着的那人听到有女子喊他，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惨不忍睹的脸来。
这张脸一道红一道黑，几乎看不出他原来的模样。
但玥儿还是认出此人，他正是观音庙胡同洞玄观观主钟缙，而在下面哭泣的小孩，就是那小道童。
钟缙看清玥儿，死灰的眼中闪过一丝生机。
“是——是——您——”
他的声音嘶哑，好像没了生气。
玥儿急忙道：“这位是钟缙钟道长，他帮过本宫大忙，快、快放他下来！”
陈礼荣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大盗徒，居然认识太妃娘娘，但他还是劝玥儿道：“娘娘，此人犯了死罪，他不但盗窃军粮，还杀死禁军。”
玥儿以为观音庙胡同被烧，钟道长和他的小道童早已遇难，没想到他还活着，只是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先放他下来，本宫有话问他。”
“是——”
陈礼荣吩咐看守的禁军将钟缙放下。
那个小道童终于认出玥儿，一下冲到她面前，扑通一下跪倒。
“姐姐、姐姐，您救救道长吧。”
玥儿有些心疼，忙扶起小道童。
“你师傅怎么了，为何要做出盗窃军粮这种事？”
小道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们观音庙胡同的人，饿死了一大半，他们求师傅弄点吃的，结果、结果——”
说到这里，那小道童委屈得说不下去。
钟缙虽然放了下来，但他有气无力，说不出话来，林诚勇吩咐禁军给他喝水。
边上围过来一群百姓，他们呼啦一声，一起跪下。
一个抱着婴儿女子向玥儿等人哭道：“各位大人，求求您放过钟道长吧，他是为了我们大家才这么做的。”
林诚勇看到围上来这么多人，都替钟缙求情，不禁露出为难之色，毕竟钟缙是盗窃食物，而且还杀了人。
这时钟缙缓过气，他看着众人嘶哑地道：“大、大家不必替我求情，在下犯了法，理当受到处罚。”
玥儿蹲了下来，问：“钟道长，您不是一般的高手，怎么误伤人命？”
钟缙咧嘴一笑。
“娘娘，您忘了我的绰号了吗，一针生、一针死，我自己也不知道出手后是什么结果。”
那小道童拼命磕头。
“姐姐，姐姐。”
玥儿看到那小道童已经瘦骨嶙峋，不禁心中一酸，将他搂进怀里。
“你们怎么不来找姐姐，姐姐还以为你们遇难了！”
“姐姐，师傅带我去找您了，可是皇宫守卫森严，我们根本进不去啊。”
“你们怎么不去找安仁小王爷，你师傅不是认识很多官家的人吗？”
“找了很多人，但是找谁也没用，因为大家都没有吃的，后来我们也就没找了。”
玥儿看小道童哭得悲伤，知道他们就算找到自己也没用，不由叹息一声。
人群中那个抱着婴儿的女子上前磕头。
“钟、钟道长都是因为俺，俺的孩子才三个月，因为饥饿没有奶水，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求求您一定要原谅他！”
其他百姓也一起求饶，显钟缙抢到粮食是分给大家了，这些人都有分到。
玥儿看着钟缙，忽然心中一动，文吉刚才的最后一计，不就是找个高手去刺杀万焱阿狮兰么，钟道长一针生、一针死，他若能见到万焱阿狮兰，连武器都不用带，直接用两根金针去就可以取其性命！
有了这个想法，玥儿眉毛一扬。
“王总管，将这人带回宫中，本宫要重新审问发落！”
“是——”
王汝霖有些奇怪，这人太妃娘娘为何如此重视，竟然要带进宫中？
黄吉恩连忙阻拦，他在玥儿的耳边低声道：“宫里随便带进一个犯人，而且还是个成年男子，恐怕有损娘娘清誉，还是去其他地方审问吧，看看大理寺还有没有牢房可以安排？”
玥儿只是想尽快和钟道长商量，能不能去刺杀万焱阿狮兰，还没顾及到这些，听黄吉恩一讲，便点点头。
“那我们就去霜叶馆，正好先见见我西门的人。”
小道童拉着玥儿的衣袖，哭道：“姐姐，您是一个大娘娘，千万不要杀我师傅啊。”
玥儿点点头，拉住小道童的手，在他耳边悄声道：“走，姐姐带你去我以前住的地方，再给你找点吃的，还要和你师傅商量一件大事！”
小道童听到有吃的，两眼一亮，他看着玥儿，相信这个仙女一般的姐姐不会骗他。
“姐姐，您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是啊，你叫什么？”
“我跟师傅姓钟，叫无梦，道号红蒙子，姐姐就叫我小蒙子吧。”
玥儿点点头，她忽然觉得脸上有些难受，伸手一摸，有细密的汗珠沁出，这才意识到天气闷热起来。
夜色又慢慢落下。
这一夜，留在黄州的大京军只守了一天，第二天晚上就挟持着玄灵弃城而去。
当虞元翔发现大京军撤退，急忙派熊璋带三千骑兵去追杀。
大京军一走，投降大京国的黄州知府胡有刚，立刻打开城门欢迎虞元翔的大军进城。
虞元翔并未责怪胡有刚投敌之罪，毕竟黄州没有军队，不堪万焱琮玕一击，他这么做也算保全黄州没被屠城，但虞元翔还是让胡有刚立功赎罪，交给他一个任务，就是打造兵器。
昨日之战，虞元翔三千骑兵的长柄锤完全压制狼牙棒，所以要马上打造，不然缴获来的上万匹战马就派不上用场，本来要打造这么多长柄锤没有铁器，幸好大京军丢了一地狼牙棒，捡来加个长柄既可当长柄锤，也可当狼牙棒，真是一举两得。
城头上，虞元翔和徐之桂并肩而立，徐之桂十分高兴。
“大帅，我们现在有了战马，可以去拿下光州、蔡州，直逼颍昌府，给万焱阿狮兰造成压力了！”
虞元翔白了徐之桂一眼。
“就我们这一万五千人，去挑战万焱阿狮兰的数十万大军？”
“我们鄂州不是还有六万厢军吗，况且殿下还可以再招募兵马。”
徐之桂有些疑问，虞元翔摇头。
“润州丢了，这六万军队就被牵制住，况且直接打到颍昌府，要担心扬州的大京军在我们背后插一刀。”
“那怎么办？”
“信王殿下去了鄂州，水军交给乐将军，本帅想明日亲率五千兵马，一早坐船去扬州，一定要将其拿下，断了万焱琮甫和蚩陀满的退路，你和熊将军去打光州，拿下光州后就打蔡州！”
徐之桂一抱拳，他不像熊璋，对大哥的话从不怀疑。
“打下蔡州以后呢？”
“打下以后就驻守在那里，不要去动颍昌，就算是空城也不要去占，等候本帅将令！”
“这、这是为何？”
“从京城到颍昌也就是一夕之间，你们若是进了颍昌，万焱老贼一夜之间就可将我们包围，驻扎在蔡州是步步逼近，他派大军你们就撤，他不派军，我们就骚扰！”
“是——”
徐之桂行了一礼，他觉得有些不妥，因为带领大军去打光州的应该是大哥，打扬州应该让自己或熊璋去才对。
江畔，一弯新月升起。
月色如诗。
虞元翔望着天上，淡淡地道：“万焱琮甫和蚩陀满本来走了一步好棋，黄州要是不丢，他占据润州可以对江南形成巨大压力，进可攻、退可守，但现在他却有些束手束脚了。”
看到周围没有其他人，徐之桂问：“大哥，您是说蚩陀满的三万大军会马上撤回去吗？”
虞元翔摇摇头。
“消息说，润州已被劫掠一空，蚩陀满现在有可能率大军杀向常州，他拿下常州，可往无锡、苏州去，那是江南的富庶之地，一路上他们一定会抢得盆满钵满。”
“那又怎样？”
虞元翔冷冷一笑。
“三弟，你说他们抢了那么多东西，要怎么带走？”
徐之桂眼前一亮。
“当然是用船了。”
“所以我写信告诉乐忠将军这个猜测，封锁长江未必最有用，要将他们堵在太湖回不去，就可以关门打狗！”
徐之桂叫了一声好，他觉得大哥看得远，推断也合情合理，自己可没想得这么深，但他还是有一个疑惑。
“大哥，那样的话，您应该留在这里统率大军，让二哥或者我去打扬州。”
这时下面传来脚步声，有人正在走上城头。
虞元翔拍拍徐之桂的肩膀。
“扬州一定要拿下，只有拿下扬州，我们才能从江南调兵，形成对大京军的威慑，所以，还是大哥亲自去吧！”
徐之桂知道虞元翔是担心自己的能力，他确实没把握带五千人就打下扬州。
有人哈哈笑道：“大哥，要打扬州吗，交给小弟了！”
只见熊璋大步走上来，到了近前单膝跪下行了一礼。
“启禀大帅，末将追杀大京国逃军，斩敌千余，现在他们分几路逃散，因为天黑，末将也不知道怎么分兵，只好追杀一阵回来了。”
“有没有太上皇的消息？”
“唉，没有。”
虞元翔点点头，他有些遗憾，玄灵被那些大京军带走，熊璋未能将他解救出来，如果他又被关进万焱阿狮兰的军营，再想要解救就困难重重。
“好吧，穷寇莫追，我们就是要将他们军心击溃，我军三千追敌一万，这已是大胜！”
“大哥，您不知道，俺现在是一战成名，那些大京的蛮子称俺们是虞家军，一吹起号角，他们就吓得没命地逃，抢来的东西都丢了！”
“很好，就是要打得他们闻风丧胆！”
“大哥，您刚才说要拿下扬州，让俺去吧？”
其实虞元翔是不想自己分身去打扬州，但他这两个兄弟还有些不放心，熊璋是缺心眼，徐之桂过于谨慎，一旦打不下扬州，自己去打光州和蔡州就有点悬。
“你去打扬州，用什么策略，要多少人，打不下怎么办？”
熊璋拍着胸脯保证。
“大哥，俺只要三千骑兵，扬州的大京军还不知道俺们的兵器和战术，只要骗他们出来对砍，拿不下扬州俺提头来见！”
虞元翔眉毛一挑，自己还要带五千人，这小子只要三千，口气还真大，不过他的策略跟自己想的一样。
“好啊，那你敢不敢立军令状？”
“有何不敢，大京军扬州的三万人马，一大半都在对岸，而且万焱琮甫和蚩陀满又不在军中，说不定听到俺们虞家军一到，马上就弃城而逃，俺去捡个便宜也说不定！”
听到熊璋这么说，虞元翔脸色一正。
“二弟，轻敌乃是兵家大忌，你只打了两场胜仗而已，决不可掉以轻心！”
熊璋一抱拳。
“是，大哥教训得是。”
“既然这样，本帅就把这三千骑兵给你，明日一早你坐船去扬州，乘大京军还不知我军战术之前，诱其出击将之击溃，五日之内要给我拿下扬州！”
“得令——”
熊璋领命，又嘻嘻一笑。
“大哥，您放心，俺保证三日之内就完成！”
虞元翔哼了一声。
“你立下了军令状，若是完不成军令，可不要怪大哥无情！”
“好啊，但若俺完成了，您要封俺一个大将军当当！”
虞元翔嘿嘿一笑。
“好啊，本帅军中的官职随你挑，除了大帅之位不能让给你！”
熊璋吐了吐舌头。
“大哥，就算您给俺，俺也不敢要啊。”
此时明月在天。
虞元翔仰望在天上，忍不住开口吟道：“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这是唐朝诗人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两句，这首诗深沉、辽阔，也是虞元翔最爱的诗之一，他并不知道，此刻对岸有人跟他同吟这首诗。
虞元翔心中是风雨欲来的战事，而对岸之人却是愁绪满怀的相思。
对岸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信王肇真。
这一刻，肇真心中满是怅惘。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姐姐，您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是啊，你叫什么？”
“我跟师傅姓钟，叫无梦，道号红蒙子，姐姐就叫我小蒙子吧。”
玥儿点点头，她忽然觉得脸上有些难受，伸手一摸，有细密的汗珠沁出，这才意识到天气闷热起来。
夜色又慢慢落下。
这一夜，留在黄州的大京军只守了一天，第二天晚上就挟持着玄灵弃城而去。
当虞元翔发现大京军撤退，急忙派熊璋带三千骑兵去追杀。
大京军一走，投降大京国的黄州知府胡有刚，立刻打开城门欢迎虞元翔的大军进城。
虞元翔并未责怪胡有刚投敌之罪，毕竟黄州没有军队，不堪万焱琮玕一击，他这么做也算保全黄州没被屠城，但虞元翔还是让胡有刚立功赎罪，交给他一个任务，就是打造兵器。
昨日之战，虞元翔三千骑兵的长柄锤完全压制狼牙棒，所以要马上打造，不然缴获来的上万匹战马就派不上用场，本来要打造这么多长柄锤没有铁器，幸好大京军丢了一地狼牙棒，捡来加个长柄既可当长柄锤，也可当狼牙棒，真是一举两得。
城头上，虞元翔和徐之桂并肩而立，徐之桂十分高兴。
“大帅，我们现在有了战马，可以去拿下光州、蔡州，直逼颍昌府，给万焱阿狮兰造成压力了！”
虞元翔白了徐之桂一眼。
“就我们这一万五千人，去挑战万焱阿狮兰的数十万大军？”
“我们鄂州不是还有六万厢军吗，况且殿下还可以再招募兵马。”
徐之桂有些疑问，虞元翔摇头。
“润州丢了，这六万军队就被牵制住，况且直接打到颍昌府，要担心扬州的大京军在我们背后插一刀。”
“那怎么办？”
“信王殿下去了鄂州，水军交给乐将军，本帅想明日亲率五千兵马，一早坐船去扬州，一定要将其拿下，断了万焱琮甫和蚩陀满的退路，你和熊将军去打光州，拿下光州后就打蔡州！”
徐之桂一抱拳，他不像熊璋，对大哥的话从不怀疑。
“打下蔡州以后呢？”
“打下以后就驻守在那里，不要去动颍昌，就算是空城也不要去占，等候本帅将令！”
“这、这是为何？”
“从京城到颍昌也就是一夕之间，你们若是进了颍昌，万焱老贼一夜之间就可将我们包围，驻扎在蔡州是步步逼近，他派大军你们就撤，他不派军，我们就骚扰！”
“是——”
徐之桂行了一礼，他觉得有些不妥，因为带领大军去打光州的应该是大哥，打扬州应该让自己或熊璋去才对。
江畔，一弯新月升起。
月色如诗。
虞元翔望着天上，淡淡地道：“万焱琮甫和蚩陀满本来走了一步好棋，黄州要是不丢，他占据润州可以对江南形成巨大压力，进可攻、退可守，但现在他却有些束手束脚了。”
看到周围没有其他人，徐之桂问：“大哥，您是说蚩陀满的三万大军会马上撤回去吗？”
虞元翔摇摇头。
“消息说，润州已被劫掠一空，蚩陀满现在有可能率大军杀向常州，他拿下常州，可往无锡、苏州去，那是江南的富庶之地，一路上他们一定会抢得盆满钵满。”
“那又怎样？”
虞元翔冷冷一笑。
“三弟，你说他们抢了那么多东西，要怎么带走？”
徐之桂眼前一亮。
“当然是用船了。”
“所以我写信告诉乐忠将军这个猜测，封锁长江未必最有用，要将他们堵在太湖回不去，就可以关门打狗！”
徐之桂叫了一声好，他觉得大哥看得远，推断也合情合理，自己可没想得这么深，但他还是有一个疑惑。
“大哥，那样的话，您应该留在这里统率大军，让二哥或者我去打扬州。”
这时下面传来脚步声，有人正在走上城头。
虞元翔拍拍徐之桂的肩膀。
“扬州一定要拿下，只有拿下扬州，我们才能从江南调兵，形成对大京军的威慑，所以，还是大哥亲自去吧！”
徐之桂知道虞元翔是担心自己的能力，他确实没把握带五千人就打下扬州。
有人哈哈笑道：“大哥，要打扬州吗，交给小弟了！”
只见熊璋大步走上来，到了近前单膝跪下行了一礼。
“启禀大帅，末将追杀大京国逃军，斩敌千余，现在他们分几路逃散，因为天黑，末将也不知道怎么分兵，只好追杀一阵回来了。”
“有没有太上皇的消息？”
“唉，没有。”
虞元翔点点头，他有些遗憾，玄灵被那些大京军带走，熊璋未能将他解救出来，如果他又被关进万焱阿狮兰的军营，再想要解救就困难重重。
“好吧，穷寇莫追，我们就是要将他们军心击溃，我军三千追敌一万，这已是大胜！”
“大哥，您不知道，俺现在是一战成名，那些大京的蛮子称俺们是虞家军，一吹起号角，他们就吓得没命地逃，抢来的东西都丢了！”
“很好，就是要打得他们闻风丧胆！”
“大哥，您刚才说要拿下扬州，让俺去吧？”
其实虞元翔是不想自己分身去打扬州，但他这两个兄弟还有些不放心，熊璋是缺心眼，徐之桂过于谨慎，一旦打不下扬州，自己去打光州和蔡州就有点悬。
“你去打扬州，用什么策略，要多少人，打不下怎么办？”
熊璋拍着胸脯保证。
“大哥，俺只要三千骑兵，扬州的大京军还不知道俺们的兵器和战术，只要骗他们出来对砍，拿不下扬州俺提头来见！”
虞元翔眉毛一挑，自己还要带五千人，这小子只要三千，口气还真大，不过他的策略跟自己想的一样。
“好啊，那你敢不敢立军令状？”
“有何不敢，大京军扬州的三万人马，一大半都在对岸，而且万焱琮甫和蚩陀满又不在军中，说不定听到俺们虞家军一到，马上就弃城而逃，俺去捡个便宜也说不定！”
听到熊璋这么说，虞元翔脸色一正。
“二弟，轻敌乃是兵家大忌，你只打了两场胜仗而已，决不可掉以轻心！”
熊璋一抱拳。
“是，大哥教训得是。”
“既然这样，本帅就把这三千骑兵给你，明日一早你坐船去扬州，乘大京军还不知我军战术之前，诱其出击将之击溃，五日之内要给我拿下扬州！”
“得令——”
熊璋领命，又嘻嘻一笑。
“大哥，您放心，俺保证三日之内就完成！”
虞元翔哼了一声。
“你立下了军令状，若是完不成军令，可不要怪大哥无情！”
“好啊，但若俺完成了，您要封俺一个大将军当当！”
虞元翔嘿嘿一笑。
“好啊，本帅军中的官职随你挑，除了大帅之位不能让给你！”
熊璋吐了吐舌头。
“大哥，就算您给俺，俺也不敢要啊。”
此时明月在天。
虞元翔仰望在天上，忍不住开口吟道：“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这是唐朝诗人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两句，这首诗深沉、辽阔，也是虞元翔最爱的诗之一，他并不知道，此刻对岸有人跟他同吟这首诗。
虞元翔心中是风雨欲来的战事，而对岸之人却是愁绪满怀的相思。
对岸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信王肇真。
这一刻，肇真心中满是怅惘。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六月初十。
晨。
千里之外。
额尔齐斯河。
这额尔齐斯河是一条逆流河，它发源于阿尔泰山南坡，由东向西流入斋桑泊。
一支一两百人的队伍正在河边缓缓前行。
这一段景色十分瑰丽。
两岸是沙漠，但一片片黄色、红色的胡杨林，就长在沙漠边上，有些胡杨已经死去，它们枝干虬结，仿佛一根根扭曲的肌肉。
这一队人马正是从可可托海走出来的肇驹。
李天崎被反绑在一匹马上，他的模样十分凄惨，身上套了一条破洞的皮衫，两只脚都没有穿靴，脚板血肉模糊，一张脸也被打得鼻青脸肿。
“臭、臭小子，你这几天在这里兜兜转转，到底想对本王做什么？”
“当然是将你交给娜塔公主。”
今天肇驹穿的是一袭白麻褶袴，头上还梳了一把辫子，脚上穿着长筒马靴，这打扮十足的高昌人模样，玥儿若是见了，乍一看会认不出来。
听到肇驹实话实说，李天崎十分愤怒。
“臭小子，本王跟你无冤无仇，你要是不放本王，以后落到我手上，教你不得好死！”
肇驹讥讽地一笑。
“无怨无仇？我跟你明明仇深似海！”
李天崎一怔。
“什么仇深似海？”
肇驹脸上带着戏谑之色，他回头瞥了一眼李天崎。
“陛下，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们西春国屡屡侵犯我大崋边界，占我国土，掳我百姓，这叫无冤无仇？”
李天崎哼了一声。
“这种事我那个老爹干得比我多的多，你们皇帝不一样将他供起来，好吃好喝伺候着！”
肇驹呸了一声。
“你比你爹更不是东西，我大崋先帝就是死在你手上，难道这不是仇深似海？”
李天崎一下想起大崋的玄隆帝确实是死在自己手上，不由讪讪一笑。
“本王又不认识你们先帝，他自己命背死于乱军中，这可赖不到我头上！”
这两天肇驹带着李天崎走了不少路，已经知道这是个无赖，他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问：“偷袭我们大崋皇帝的行辕，是谁给你通风报信？”
李天崎眼珠一转。
“你们不是查出来了么，是个御医，他给我们传的信。”
“哦，这个御医叫啥名字，他是怎么给你传的信？”
“你问这干吗，七八年前的事，老子哪还记得！”
“哼，你连他名字都记不得，那你拿什么好处收买他？”
“哈哈，真好笑，这种事，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难道收买个奸细还要老子亲自出马？”
这时鞠大魁走在另一边，看到李天崎又耍无赖，刷地一鞭抽过来。
“你找死吗，在谁面前称老子，再叫一声试试！”
李天崎啊地叫了一声，身子一缩。
“我、我是真的记不得了。”
肇驹完全不信。
“你这么没印象，一点好处都不拿出来，那御医会冒着生命危险出卖自己的皇上，这不是笑话？”
“这、这我就真想不起来了。”
肇驹看到李天崎眼珠乱转，知道他有所隐瞒，这时也不着急。
“想不起来，那就好好想想。”
李天崎换了一副脸，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肇驹。
“九皇子，我若想起来了，你能不能就放了本王？”
肇驹一声冷笑。
“原来陛下的目的是讨价还价，那在下送你两个字！”
“什么字？”
“做——梦——”
李天崎翻个白眼，垂下头不再说话，他心里暗骂二舅卫牟苫，自己被人抓走，这家伙居然不来营救。
这时队伍在一片胡杨林中停下来，众人下马休息，李天崎也被拖下马。
不多时，一匹战马从后面跑了过来，这是肇驹派出去的斥候。
“启禀殿下，西春国的大军进入准噶尔盆地还是没有消息，估计应该是全军覆没了。”
肇驹哈哈一笑。
“那可可托海剩下的西春军呢？”
“他们昨天从可可托海撤军往北走，现在掉在我们后面，距离我们大概半天的路程。”
“什么？”
李天崎眼中愤怒之色一闪，卫牟苫怎么可以离开可可托海，他应该派人进入准噶尔盆地去搜寻，两万多大军不可能说没就全没了。
肇驹自语一声。
“我们要不要让一让道呢，别在这里碰到西春国的撤下来的大军。”
覃不梅问那斥候：“谁带领他们撤军的？”
那斥候禀告道：“属下打听到的消息，是西春国出了个新皇帝，但不知道是谁。”
“哦，新皇帝多大年纪？”
“好像年纪不小，有五六十岁了。”
李天崎气得要吐血，自己军中五六十岁的只有二舅卫牟苫，想不到自己一走，他居然马上来占自己位置。
肇驹看了一眼李天崎，嘴角一翘，满是嘲讽。
那斥候又道：“西春国的新皇帝已下令，谁杀了暴君李天崎，把他人头交上去，就赏黄金千两！”
李天崎再也抑制不住，狠狠地呸了一声。
“卫牟苫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居然敢造反，他对老子下手，我、我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鞠大魁就站在边上，闻言啪的一巴掌扇过去。
“你再说一次老子试试！”
李天崎被打得摔倒在地。
肇驹冷哼，心里暗道：“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他蹲下来看着李天崎，揶揄地道：“就算本王现在放了你，你觉得你能活着走出高昌国吗？”
李天崎怒气未消。
“那、那你放我试试！”
肇驹摇摇头。
“本王已决定将你交给娜塔公主，你就不用痴心妄想了，那个卫牟苫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西春国又要乱了，若是你老子李大昊回去，说不定和这个卫牟苫有一场大战！”
李天崎脸上肌肉抖了一下，国内那些贵族对自己两面三刀，要不是自己手上有兵，他们还真说不定会造反。
“那个老家伙怎么可能回得去，他在大崋京城，早就被杀了！”
肇驹一声冷笑。
“这就不一定了，你爹爹要是去求万焱阿狮兰帮忙，说不定他会帮，陛下，您现在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帮你，可怜啊可叹！”
李天崎一震，他确实想不起有谁会帮自己，眼下他竟真是孤家寡人。
肇驹站起身，对众人一声招呼。
“大家准备一下，我们等下就出发。”
“殿下，去哪里？”
“我们不用躲避让路，一直向前走，到白骨甸去！”
众人大吃一惊。
鞠大魁问：“殿下，为何我们不回可可托海等娜塔公主，而要去白骨甸？”
肇驹又是一声冷笑。
“那个西春国的新皇帝现在变成了逃兵，他一定想快点离开此地，回国去安定局势，白骨甸是回西春国最短的一条路，我们要沿路组织部落拦截，娜塔公主要是带人追来，他们就回不去了！”
肇驹已把覃不梅带出来的那张地图背在心里，所以才有这个决定，他相信只要娜塔公主带人从准噶尔盆地出来，一定会来追击，自己只要在前面制造陷进，想办法阻拦拖住卫牟苫就行。
鞠大魁哈哈大笑。
“不错，我们要让来犯的敌人有来无回，殿下英明，我们高昌国岂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走，就将命留下！”
众人起身准备上马，李天崎被拖了起来。
鞠大魁拍拍李天崎的脸，恶狠狠地道：“你就不要想着逃走的事了，还是祈祷娜塔公主怎么将你剥皮抽筋吧。
晨。
千里之外。
额尔齐斯河。
这额尔齐斯河是一条逆流河，它发源于阿尔泰山南坡，由东向西流入斋桑泊。
一支一两百人的队伍正在河边缓缓前行。
这一段景色十分瑰丽。
两岸是沙漠，但一片片黄色、红色的胡杨林，就长在沙漠边上，有些胡杨已经死去，它们枝干虬结，仿佛一根根扭曲的肌肉。
这一队人马正是从可可托海走出来的肇驹。
李天崎被反绑在一匹马上，他的模样十分凄惨，身上套了一条破洞的皮衫，两只脚都没有穿靴，脚板血肉模糊，一张脸也被打得鼻青脸肿。
“臭、臭小子，你这几天在这里兜兜转转，到底想对本王做什么？”
“当然是将你交给娜塔公主。”
今天肇驹穿的是一袭白麻褶袴，头上还梳了一把辫子，脚上穿着长筒马靴，这打扮十足的高昌人模样，玥儿若是见了，乍一看会认不出来。
听到肇驹实话实说，李天崎十分愤怒。
“臭小子，本王跟你无冤无仇，你要是不放本王，以后落到我手上，教你不得好死！”
肇驹讥讽地一笑。
“无怨无仇？我跟你明明仇深似海！”
李天崎一怔。
“什么仇深似海？”
肇驹脸上带着戏谑之色，他回头瞥了一眼李天崎。
“陛下，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们西春国屡屡侵犯我大崋边界，占我国土，掳我百姓，这叫无冤无仇？”
李天崎哼了一声。
“这种事我那个老爹干得比我多的多，你们皇帝不一样将他供起来，好吃好喝伺候着！”
肇驹呸了一声。
“你比你爹更不是东西，我大崋先帝就是死在你手上，难道这不是仇深似海？”
李天崎一下想起大崋的玄隆帝确实是死在自己手上，不由讪讪一笑。
“本王又不认识你们先帝，他自己命背死于乱军中，这可赖不到我头上！”
这两天肇驹带着李天崎走了不少路，已经知道这是个无赖，他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问：“偷袭我们大崋皇帝的行辕，是谁给你通风报信？”
李天崎眼珠一转。
“你们不是查出来了么，是个御医，他给我们传的信。”
“哦，这个御医叫啥名字，他是怎么给你传的信？”
“你问这干吗，七八年前的事，老子哪还记得！”
“哼，你连他名字都记不得，那你拿什么好处收买他？”
“哈哈，真好笑，这种事，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难道收买个奸细还要老子亲自出马？”
这时鞠大魁走在另一边，看到李天崎又耍无赖，刷地一鞭抽过来。
“你找死吗，在谁面前称老子，再叫一声试试！”
李天崎啊地叫了一声，身子一缩。
“我、我是真的记不得了。”
肇驹完全不信。
“你这么没印象，一点好处都不拿出来，那御医会冒着生命危险出卖自己的皇上，这不是笑话？”
“这、这我就真想不起来了。”
肇驹看到李天崎眼珠乱转，知道他有所隐瞒，这时也不着急。
“想不起来，那就好好想想。”
李天崎换了一副脸，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肇驹。
“九皇子，我若想起来了，你能不能就放了本王？”
肇驹一声冷笑。
“原来陛下的目的是讨价还价，那在下送你两个字！”
“什么字？”
“做——梦——”
李天崎翻个白眼，垂下头不再说话，他心里暗骂二舅卫牟苫，自己被人抓走，这家伙居然不来营救。
这时队伍在一片胡杨林中停下来，众人下马休息，李天崎也被拖下马。
不多时，一匹战马从后面跑了过来，这是肇驹派出去的斥候。
“启禀殿下，西春国的大军进入准噶尔盆地还是没有消息，估计应该是全军覆没了。”
肇驹哈哈一笑。
“那可可托海剩下的西春军呢？”
“他们昨天从可可托海撤军往北走，现在掉在我们后面，距离我们大概半天的路程。”
“什么？”
李天崎眼中愤怒之色一闪，卫牟苫怎么可以离开可可托海，他应该派人进入准噶尔盆地去搜寻，两万多大军不可能说没就全没了。
肇驹自语一声。
“我们要不要让一让道呢，别在这里碰到西春国的撤下来的大军。”
覃不梅问那斥候：“谁带领他们撤军的？”
那斥候禀告道：“属下打听到的消息，是西春国出了个新皇帝，但不知道是谁。”
“哦，新皇帝多大年纪？”
“好像年纪不小，有五六十岁了。”
李天崎气得要吐血，自己军中五六十岁的只有二舅卫牟苫，想不到自己一走，他居然马上来占自己位置。
肇驹看了一眼李天崎，嘴角一翘，满是嘲讽。
那斥候又道：“西春国的新皇帝已下令，谁杀了暴君李天崎，把他人头交上去，就赏黄金千两！”
李天崎再也抑制不住，狠狠地呸了一声。
“卫牟苫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居然敢造反，他对老子下手，我、我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鞠大魁就站在边上，闻言啪的一巴掌扇过去。
“你再说一次老子试试！”
李天崎被打得摔倒在地。
肇驹冷哼，心里暗道：“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他蹲下来看着李天崎，揶揄地道：“就算本王现在放了你，你觉得你能活着走出高昌国吗？”
李天崎怒气未消。
“那、那你放我试试！”
肇驹摇摇头。
“本王已决定将你交给娜塔公主，你就不用痴心妄想了，那个卫牟苫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西春国又要乱了，若是你老子李大昊回去，说不定和这个卫牟苫有一场大战！”
李天崎脸上肌肉抖了一下，国内那些贵族对自己两面三刀，要不是自己手上有兵，他们还真说不定会造反。
“那个老家伙怎么可能回得去，他在大崋京城，早就被杀了！”
肇驹一声冷笑。
“这就不一定了，你爹爹要是去求万焱阿狮兰帮忙，说不定他会帮，陛下，您现在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帮你，可怜啊可叹！”
李天崎一震，他确实想不起有谁会帮自己，眼下他竟真是孤家寡人。
肇驹站起身，对众人一声招呼。
“大家准备一下，我们等下就出发。”
“殿下，去哪里？”
“我们不用躲避让路，一直向前走，到白骨甸去！”
众人大吃一惊。
鞠大魁问：“殿下，为何我们不回可可托海等娜塔公主，而要去白骨甸？”
肇驹又是一声冷笑。
“那个西春国的新皇帝现在变成了逃兵，他一定想快点离开此地，回国去安定局势，白骨甸是回西春国最短的一条路，我们要沿路组织部落拦截，娜塔公主要是带人追来，他们就回不去了！”
肇驹已把覃不梅带出来的那张地图背在心里，所以才有这个决定，他相信只要娜塔公主带人从准噶尔盆地出来，一定会来追击，自己只要在前面制造陷进，想办法阻拦拖住卫牟苫就行。
鞠大魁哈哈大笑。
“不错，我们要让来犯的敌人有来无回，殿下英明，我们高昌国岂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走，就将命留下！”
众人起身准备上马，李天崎被拖了起来。
鞠大魁拍拍李天崎的脸，恶狠狠地道：“你就不要想着逃走的事了，还是祈祷娜塔公主怎么将你剥皮抽筋吧。
覃不梅问：“殿下，这个李天崎我们带着走是个累赘，要不让两个兄弟把他带回可可托海，娜塔公主来了就交给她处置？”
肇驹斜了李天崎一眼。
“陛下，你是跟我们走，还是去可可托海？”
李天崎骂道：“娘的，你问我干吗，老子想留你就留吗？”
鞠大魁又一巴掌抽在李天崎脸上。
“你再说一次老子试试！”
肇驹戏谑地一笑，对鞠大魁摆摆手。
“这家伙留下来，被卫牟苫抓到是死，回到可可托海也是死，因为他杀了那么多人，当地人绝不会放过他，等不到娜塔公主就被活剥了，所以，我们还是带着他吧。”
李天崎闻言一喜，只要这小子带着自己，他就有机会逃走。
但肇驹看着李天崎，又悠悠地问；“陛下，你要本王带着你，让你多活几天，就乖乖告诉我，八年前，你是怎么知道先帝的行辕在哪，谁给你报的信？”
“哼，我不说会怎样？”
“不怎样，那你留下来好了，反正带着你也没什么用。”
李天崎脸色变幻，他忽然哼了一声。
“九皇子，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说出来，你根本就不会信！”
“哦，你不说怎知我不信？”
“好，那我就告诉你，那个人，是、是你们太后——”
这话一出，肇驹一下愣住，说太后刘阿逼死母妃他相信，说她出卖自己的儿子，绝不可能。
“不可能，你骗我！”
“我骗你干吗，你们玄隆帝的所有行踪，都是她告诉我的！”
“你有证据吗？”
“这种事，需要证据吗？”
肇驹想想也是，这件事就算太后所为，她也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他挥手让其他人先退到一边。
“既然你说是我家太后，她为何要帮你，又是怎么帮的你？”
“嘿嘿，殿下你还记得八九年前，你们大崋派过一次使团来我国谈判吧？”
肇驹其实完全没印象，那时他还是个孩童，朝中大事哪里记得，但他还是点点头。
“是，有点印象，好像是一位姓什么的大人带队，你就是在那次谈判中和我家太后取得联系了？”
“不错，那次你们大崋使团是一位姓袁的尚书带队。”
肇驹心里一惊，姓袁的尚书只有一位，他也去世了。
“你说的是袁麟，他是前兵部尚书。”
“我只知道是个姓袁的尚书，却不知是否叫袁麟，但这不重要，因为那位袁大人根本没见本王，他当时去见的是我那个老爹。”
肇驹从听李天崎称呼自己父亲毫无敬意，暗骂此人大逆不道。
“是谁见的你？”
“是那位袁大人随行的一个内官。”
肇驹点点头，当时李大昊是西春国的皇帝，李天崎还是一个将军，袁麟当然是要去见李大昊。
“哦，你是说那位内官是太后派来的？”
李天崎狡黠地一笑，他现在说这些，是故意拖延时间，现在卫牟苫带领剩下的大军正往这边来，如果碰上，自己或许能动员手下的将士再次造反。
“当然是啊，因为那位内官此行的目的就是找本王！”
“他找你什么目的，难道这么早就计划谋害先帝？”
李天崎摇摇头。
“他找到本王，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助我早日拿下帝位。”
肇驹大吃一惊。
“你竟相信一个小内官的话？”
“当然不信，但那内官说，过几个月可以骗我父皇离开西春国，让我做准备。”
“所以你以此认为那内官的幕后操控之人太后？”
李天崎微微一笑，脸上有些故弄玄虚。
“这件事从头到尾你们太后都没露面，但我知道幕后指使一定是她，其他人没这个能力。”
“那个内官是谁？”
“他姓程，叫什么忘记了，若我没猜错，他应该在七八年前就死了，是不是？”
“不错，是有此人，他叫程霖。”
“那就对了。”
肇驹不相信太后没拿出凭据，李天崎就敢相信程霖的话，他一定是有所暗示，所以李天崎才敢确认这个内官背后有太后支持。
“这么说来，是程霖传消息给你的，他是怎么传的？”
“当然是飞鸽传书，而且你们玄隆帝的行辕，就是他落脚以后从那里传来的。”
“这一切都是那个程霖安排的？”
“哈哈，是啊，可笑你们查了半天，最后找个御医来顶罪！”
肇驹在心里为玥儿心疼，冉家真是飞来横祸，莫名遭受无妄之灾，他暗暗发誓，如果自己能登上大位，不但要为母妃正名，还要帮玥儿家洗清冤屈，想到玥儿，肇驹又想起十三公主，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
“既然这件事是程霖跟你联系，你怎么知道一切都是太后做的主？”
李天崎翻了个白眼。
“殿下，您是聪明人，这么多线索还推测不出吗？”
“那你手上一件证据也没留吗，比如程霖给你传讯的字条？”
李天崎撇撇嘴。
“你以为我傻，这种证据要是被我那老爹看见，就算我是他亲生的，也会将我的皮剥了挂起来。”
“这么说，这件事你并没证据证明是太后在指使？”
李天崎看着肇驹，眼睛眯了起来。
“我说了两遍，你还不信吗，干吗一定要证据？”
肇驹嗯了一声。
“我不信是因为，玄隆帝是太后的长子，她不可能让你对先帝下手，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人冒充太后的名义？”
李天崎怪笑。
“你是说你爹爹玄灵么，你敢怀疑你老爹？”
肇驹一想，果然除了父皇，再无人能参与这样的阴谋，而玄隆帝一死，明显就是父皇受益，他知道李天崎没完全说实话，但玄隆之死，肯定是有人向李天崎提供情报，而幕后指使之人，不是父亲玄灵，就是太后刘阿，这让肇驹十分痛苦。
这时鞠大魁在不远处叫道：“殿下，兄弟们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肇驹才想起再不走，西春国的残军就要来了，当下朝鞠大魁等人一挥手。
“走，我们走——”
肇驹并不知道，此刻科布多的大峡谷中，一个白衣女子正坐在水潭边唱着歌，一双雪白的赤足打着水花。
峡谷中景色清幽。
那白衣女子是肇驹最牵挂的人，她是十三公主筱日厝。
现在十三公主长发披肩，头上带了一顶鲜花编织的花环，那是她刚刚摘下的鲜花，现在十三公主的样子，仿若世外仙子。
一条小鹿跑过来，它轻轻蹭了一下十三公主的衣角，十分顽皮。
哇地一声，十三公主一手按住肚子，她的脸色绯红。
“驸马哥哥，你知道吗，我们或许是有孩子了——”
她抱住小鹿的脑袋，亲了一口，小鹿呦地叫了一声，奔了出去。
十三公主格格娇笑。
“鹿儿，你跑什么跑，你说我是生个驸马哥哥那样俊美的小皇子好，还是生个跟我一样漂亮的小公主？”
那小鹿跑到水潭另一边，回过头来朝十三公主咕噜一声。
“你说是小皇子吗？”
小鹿又咕噜一声。
“你说是双胞胎，一个皇子，一个公主？”
小鹿咕噜了两声，钻进草丛。
十三公主欢喜地仰起脸，双手张开成喇叭的样子，朝着大峡谷欢叫：“驸马哥哥，太好了，厝儿不会寂寞了——
我要给你生个小皇子和小公主——
皇子是世上最英俊，最聪明的男孩——
公主是最漂亮、最可爱的女孩——
驸马哥哥，你要早点回来啊——”
这叫声在峡谷中激荡，十三公主叫着叫着，忽然泪流满面。
肇驹斜了李天崎一眼。
“陛下，你是跟我们走，还是去可可托海？”
李天崎骂道：“娘的，你问我干吗，老子想留你就留吗？”
鞠大魁又一巴掌抽在李天崎脸上。
“你再说一次老子试试！”
肇驹戏谑地一笑，对鞠大魁摆摆手。
“这家伙留下来，被卫牟苫抓到是死，回到可可托海也是死，因为他杀了那么多人，当地人绝不会放过他，等不到娜塔公主就被活剥了，所以，我们还是带着他吧。”
李天崎闻言一喜，只要这小子带着自己，他就有机会逃走。
但肇驹看着李天崎，又悠悠地问；“陛下，你要本王带着你，让你多活几天，就乖乖告诉我，八年前，你是怎么知道先帝的行辕在哪，谁给你报的信？”
“哼，我不说会怎样？”
“不怎样，那你留下来好了，反正带着你也没什么用。”
李天崎脸色变幻，他忽然哼了一声。
“九皇子，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说出来，你根本就不会信！”
“哦，你不说怎知我不信？”
“好，那我就告诉你，那个人，是、是你们太后——”
这话一出，肇驹一下愣住，说太后刘阿逼死母妃他相信，说她出卖自己的儿子，绝不可能。
“不可能，你骗我！”
“我骗你干吗，你们玄隆帝的所有行踪，都是她告诉我的！”
“你有证据吗？”
“这种事，需要证据吗？”
肇驹想想也是，这件事就算太后所为，她也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他挥手让其他人先退到一边。
“既然你说是我家太后，她为何要帮你，又是怎么帮的你？”
“嘿嘿，殿下你还记得八九年前，你们大崋派过一次使团来我国谈判吧？”
肇驹其实完全没印象，那时他还是个孩童，朝中大事哪里记得，但他还是点点头。
“是，有点印象，好像是一位姓什么的大人带队，你就是在那次谈判中和我家太后取得联系了？”
“不错，那次你们大崋使团是一位姓袁的尚书带队。”
肇驹心里一惊，姓袁的尚书只有一位，他也去世了。
“你说的是袁麟，他是前兵部尚书。”
“我只知道是个姓袁的尚书，却不知是否叫袁麟，但这不重要，因为那位袁大人根本没见本王，他当时去见的是我那个老爹。”
肇驹从听李天崎称呼自己父亲毫无敬意，暗骂此人大逆不道。
“是谁见的你？”
“是那位袁大人随行的一个内官。”
肇驹点点头，当时李大昊是西春国的皇帝，李天崎还是一个将军，袁麟当然是要去见李大昊。
“哦，你是说那位内官是太后派来的？”
李天崎狡黠地一笑，他现在说这些，是故意拖延时间，现在卫牟苫带领剩下的大军正往这边来，如果碰上，自己或许能动员手下的将士再次造反。
“当然是啊，因为那位内官此行的目的就是找本王！”
“他找你什么目的，难道这么早就计划谋害先帝？”
李天崎摇摇头。
“他找到本王，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助我早日拿下帝位。”
肇驹大吃一惊。
“你竟相信一个小内官的话？”
“当然不信，但那内官说，过几个月可以骗我父皇离开西春国，让我做准备。”
“所以你以此认为那内官的幕后操控之人太后？”
李天崎微微一笑，脸上有些故弄玄虚。
“这件事从头到尾你们太后都没露面，但我知道幕后指使一定是她，其他人没这个能力。”
“那个内官是谁？”
“他姓程，叫什么忘记了，若我没猜错，他应该在七八年前就死了，是不是？”
“不错，是有此人，他叫程霖。”
“那就对了。”
肇驹不相信太后没拿出凭据，李天崎就敢相信程霖的话，他一定是有所暗示，所以李天崎才敢确认这个内官背后有太后支持。
“这么说来，是程霖传消息给你的，他是怎么传的？”
“当然是飞鸽传书，而且你们玄隆帝的行辕，就是他落脚以后从那里传来的。”
“这一切都是那个程霖安排的？”
“哈哈，是啊，可笑你们查了半天，最后找个御医来顶罪！”
肇驹在心里为玥儿心疼，冉家真是飞来横祸，莫名遭受无妄之灾，他暗暗发誓，如果自己能登上大位，不但要为母妃正名，还要帮玥儿家洗清冤屈，想到玥儿，肇驹又想起十三公主，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
“既然这件事是程霖跟你联系，你怎么知道一切都是太后做的主？”
李天崎翻了个白眼。
“殿下，您是聪明人，这么多线索还推测不出吗？”
“那你手上一件证据也没留吗，比如程霖给你传讯的字条？”
李天崎撇撇嘴。
“你以为我傻，这种证据要是被我那老爹看见，就算我是他亲生的，也会将我的皮剥了挂起来。”
“这么说，这件事你并没证据证明是太后在指使？”
李天崎看着肇驹，眼睛眯了起来。
“我说了两遍，你还不信吗，干吗一定要证据？”
肇驹嗯了一声。
“我不信是因为，玄隆帝是太后的长子，她不可能让你对先帝下手，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人冒充太后的名义？”
李天崎怪笑。
“你是说你爹爹玄灵么，你敢怀疑你老爹？”
肇驹一想，果然除了父皇，再无人能参与这样的阴谋，而玄隆帝一死，明显就是父皇受益，他知道李天崎没完全说实话，但玄隆之死，肯定是有人向李天崎提供情报，而幕后指使之人，不是父亲玄灵，就是太后刘阿，这让肇驹十分痛苦。
这时鞠大魁在不远处叫道：“殿下，兄弟们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肇驹才想起再不走，西春国的残军就要来了，当下朝鞠大魁等人一挥手。
“走，我们走——”
肇驹并不知道，此刻科布多的大峡谷中，一个白衣女子正坐在水潭边唱着歌，一双雪白的赤足打着水花。
峡谷中景色清幽。
那白衣女子是肇驹最牵挂的人，她是十三公主筱日厝。
现在十三公主长发披肩，头上带了一顶鲜花编织的花环，那是她刚刚摘下的鲜花，现在十三公主的样子，仿若世外仙子。
一条小鹿跑过来，它轻轻蹭了一下十三公主的衣角，十分顽皮。
哇地一声，十三公主一手按住肚子，她的脸色绯红。
“驸马哥哥，你知道吗，我们或许是有孩子了——”
她抱住小鹿的脑袋，亲了一口，小鹿呦地叫了一声，奔了出去。
十三公主格格娇笑。
“鹿儿，你跑什么跑，你说我是生个驸马哥哥那样俊美的小皇子好，还是生个跟我一样漂亮的小公主？”
那小鹿跑到水潭另一边，回过头来朝十三公主咕噜一声。
“你说是小皇子吗？”
小鹿又咕噜一声。
“你说是双胞胎，一个皇子，一个公主？”
小鹿咕噜了两声，钻进草丛。
十三公主欢喜地仰起脸，双手张开成喇叭的样子，朝着大峡谷欢叫：“驸马哥哥，太好了，厝儿不会寂寞了——
我要给你生个小皇子和小公主——
皇子是世上最英俊，最聪明的男孩——
公主是最漂亮、最可爱的女孩——
驸马哥哥，你要早点回来啊——”
这叫声在峡谷中激荡，十三公主叫着叫着，忽然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