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还要人围观？”女医生脸上表情怪怪的。
秦青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她说的里间。
这间房间很小，仅放了一张床和一个小柜子，旁边还有一个垃圾桶。“这床可真怪，怎么在前端还有一个豁口。”秦青把手臂搭在豁口前端的两个支架上，“这两个好像不是放手臂。”
“还没脱好？”女医生已经进来了，见秦青还在磨蹭，脸色阴沉沉的，“小姑娘，我还可是还要下班！”
秦青背后憋了一下嘴，踩着梯子到床上躺着。女医生抬头看见她平躺在那里，两条腿紧紧夹住，好像谁要抢夺她裤子似的。女医生完全失去耐心，大吼一声，“还要不要检查？”
这一声把秦青吓一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听见女医生指令，“把裤子脱出一条腿，然后把脚搭在这两个支架上。”
“原来是要检查那里呀。”秦青才醒悟过来。照着女医生说的把脚搭在两个支架上，上半身向后倒在床上，侧面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心想，“婚前检查都要这么查吗？这也太屈辱了吧！”
“不是这样放，是把小腿放在支架上。”女医生高斥着，“好歹看着也像是个有文化的人嘛，怎么比那些村妇还难教。”
“说我比村妇？”秦青心里冒起大火，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想跟她说，“我不查了。”可是她把火气压下去，人又躺下去，拿眼睛瞪着女医生，只见女医生带着手套，夹着一个钳子样的东西在往她身体里塞呢，“啊——”强烈的屈辱感，迫使秦青一脚踢到女医生，女医生吓了一跳，然后说，“你到底怎么同房的，还是一个处女。”
秦青再也不想忍了，“同房跟处女有什么关系？我是来婚前体检，又不是让你查我是不是处女。我不查了……管它什么病？”说着跳下床穿着裤子，没站稳，踩着自己的裤腿，绊了个趔趄。
这个动作把女医生逗笑了。秦青见女医生在笑她，更加生气，小脸红扑扑的，“是，我是比村妇还难教，可是你也没有交代清楚。我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以前又没有见过别人躺，怎么会？”说着直接就出来。
“你呀，以后回答问题要考虑清楚。你看，今天差点出差错了。”女医生跟随着秦青出来。
秦青懒得理女医生，直接过来拉着秀艳的手，就站在桌子旁边等着女医生拿单子给她。
“医生，我朋友得了什么病？”秀艳看着秦青生气的小脸，知道秦青肯定不会问的。
“病？她没病……”女医生填好表格，盖了章，递过来。“只是缺点常识。”
秦青接过表格，听见秀艳跟女医生说，“谢谢您！”她迈腿就走，把平时的修养忘得一干二净。
秀艳后面追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婚前必读》，“给你的。不过你今天怎么了？雷都打不响的人，怎么气成这样了？”
“你不懂——”秦青板着个脸。看看表格，“这就结束了？”
“嗯！都盖章了！”
折叠好放在包里揣着，翻开秀艳拿给她的书，突然认真的读起来，“秀艳儿，她说的同房，会不会是指这个？”拿手指着书上的内容。
陈秀艳凑过来，两个脑袋靠在一起，仔细的默读着。
“天——天——天！”秦青用拳头不停的拍打自己的胸膛。“难怪那个女医生用那种表情看着我……啊——羞死人啦！”
“不过你说这隐晦语也太隐晦啦？”秀艳鼓着小嘴儿。
“隐晦语，隐晦语，不隐晦行嘛？”
“可是，你差点被女医生给——那个啥……”秀艳夸张的表情。
“不是还没那个啥嘛！！”秦青想起刚才女医生说她的话，提腿就走。
“等等我！”秀艳追上来，“那女医生到底怎么虐你啦，情绪波动那么大。”
走到一个没人的大树底下，周围都很安静，陈秀艳说，“太阳太毒了，我们歇一会儿吧，反正下午请假了的。”
两个人背靠背的坐下来，相互把对方的背当成椅子。
“哈哈哈哈……”陈秀艳突然小声的笑起来，背一抖一抖的，弄得秦青很不安全，“你笑啥？”
“你和我，小时候就同房……后来有了各自的寝室还偶然同房……”两个姑娘不管不顾的在树底下大笑起来……
“难怪那女医生那种表情？”秦青学着女医生的模样，比划着。“哈哈哈……你说她会不会以为我们是同性恋呀？”
“完全有可能！哈哈……”
路过的人拿奇怪的眼睛看着这两个姑娘。
“瞧瞧，过路的都看不过去了，我们必须保持矜持，淑女，矜持，淑女……”
“我说你不是谈过恋爱吗？”陈秀艳问。
“是呀，还谈过两个！”秦青老实回答。
“都没有那个？”秀艳神秘的低问。
秦青打了一下秀艳的手。可是还是挡不住秀艳的疑问，“老实交代，就没有冲动的时候？”
秦青抿嘴不语。
“我听爱情专家说，如果一男一女在一起连那个啥的欲望都没有的话，绝对不是爱情。”秀艳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你别激我！有本事，说说你呢？”
“我还是会有冲动的！所以我的是爱情！”秀艳得意的笑着。
“哦——意思是你同过房啦？”秦青小声问秀艳。
“问你，你转移话题干啥？我要帮你检验一下你的感情的真假。”
“哈哈，我的感情，我自己晓得，不要你检查。”
“什么不要你检查？”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们耳边响起。
两个人同时战栗了一下，把眼睛转过来。
“好帅气的小哥哥呀！”秀艳惊奇的想，“可惜我有男朋友了，不然——瞧瞧那双眼睛，那么黑白分明，那个嘴唇，看起来好性感哟。”直钩钩的盯着对方看。
“师兄？”秦青惊喜的喊着，“你怎么在这里出现，难道知道我们没有吃饭，特意来请我们吃饭的吗？”
“你呀……你”李江拿手指着秦青。
“师兄？秦青，他是你师兄？”秀艳更加惊喜。
“是呀！”秦青和李江同时回答。
“你还有那么帅气的师兄呀？”秀艳附着秦青耳边轻轻说。
“这位是？”李江指着秀艳问秦青。
“哦，她是我的发小陈秀艳。”
两个人互相点头算认识。
“你们刚才在谈啥，那么高兴？”李江的思路还是没被打断。
“我们——”陈秀艳停住了。
“我们在讨论一些女人的问题。”秦青抢先回答，“不过，你来这里干嘛？有人生病了吗？”
“我——”李江用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翼。
“你那里不舒服呀？师兄！”秦青着急的把头伸到李江面前问。
李江狡猾的笑了，“我今天休息，来看望一个朋友。”
“咦——”秦青很不满意。
“你盼着我生病呀？”李江拿眼睛瞪着秦青。
“不是我盼，是医院里的小护士盼。”秦青说，“你只需要往医院里一躺，保证花蝴蝶一串一串的飞过来。”还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
“那是，谁要咱长得标致呢？”李江放肆的笑了。
陈秀艳一直在旁边观察着，也不说话，时而陪个笑脸。这是她的习惯，在不了解的人面前很少说话，当她跟你说话的时候绝对是把你观察得差不多的时候。她一向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作追求目标。
“标致的师兄，我们肚子很饿，要不要先帅气一下呀？”
“走！先帅气一下。”李江右手掌向内转了九十度，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秦青拉着陈秀艳的手跟着一起走。
三个人走到街上，因为正是饭点，很多地方都有人满，来回折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后来在一个早餐店门口停下来。
“就这里吧？”秦青不走了，屁股就坐在路边早餐店的凳子上，“我已经走不动。”看向身边的两个人，陈秀艳微红的脸颊挂着汗珠，大口喘着娇气，停下脚步，右手插着腰。李江看起来很轻松，正午强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更添了几分阳刚。
“就吃粉面？”李江俊朗的脸上微皱眉头问，“那样会不会折了我的帅气。”
“你的帅气下回展示，今天我们真的饿了。”秦青一把把旁边的秀艳拉坐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能填肚子就行。”
李江也坐下来，一人要了一碗燃面。李江还亲自为两个姑娘和自己舀了冻过的酸梅汤。
秦青接过酸梅汤就往嘴边送，被秀艳一把拽住碗，眼睛朝秦青眨了眨，“慢一点，等冷气稍微过一哈儿。”
“哦！”秦青顺从的把放在嘴边的碗拿回来登在桌子上。
李江看看两个女孩，不解的问，“怎么？”
“哦，这冻过的酸梅汤寒气重，我们刚走热，就这么喝下去，咽喉受不了。”秀艳缓缓的用翘着小指的右手捏着勺子搅动自己面前紫红色的酸梅汤，“对我们女孩子来说，夏天吃太多冰镇东西也不好。”
李江的嘴慢慢缩成O型，把眼睛转向秦青，似乎想问什么，却没有开口。
秦青笑了起来，朝秀艳竖起大拇指，“优雅女孩子的典范！师兄，以后找女朋友就朝这标准看齐。保证你会省去很多麻烦，也会少花很多药费。”
听秦青的解释李江点头，刻意看向秀艳，果然是优雅。那个坐姿那么端正，地下的双脚文雅的交叉，压制住齐膝以上的裙子。晃动的手指大小幅度都是缓慢而圆润，小手很有肉感，手背稍微平放手指关节处就出现五个小酒窝。就连看向别人的眼睛角度都是核对过的一样；脸上的皮肤光洁温婉如玉，脸颊上泛着红晕。这样比较起来，才发现眼前的两个女孩子还真是不一样，一个活在画里的女子，一个是生在人间精灵。
面端上来了，李江断定两个女孩都饿，但是吃相却不同：一个先把筷子用纸巾细细的擦拭，不急不缓的拌面；一个两三筷子就把面翻个底朝天，然后贪婪的吃着，非常享受。
“吃了东西，你们有什么计划？”李江问。
“计划？”秦青抬头看看李江，右边脸颊处染上一块酱油和辣椒，随着嘴巴一动一动，又看看秀艳，“我们请假了哈？”
陈秀艳点点头，拿一张纸递给秦青。
“所以——没计划。”秦青拿着纸巾却擦错了地方，李江和秀艳看着替她着急，指示她所在的位置，她仍旧没有擦对——距离她最近的李江看不下去，接过她手里的纸巾，轻轻的替她擦拭——一下，两下，三下……
“秦青——”一个外地男中音急切、惊异的传到他们耳朵里。三个停止正在做的事情朝声音来源处看去——一个微胖的男子，剪着寸板头，脸上都是汗水，背上背一个看起来很重的半新旧牛仔包，手臂分为明显的两截，暴露出主人生活的地方太阳比较热。
“水务逸？”秦青惊喜的大叫，身子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冲过去拉住对方的胖手，和陈秀艳的手一样有肉感，一样手背有窝窝。
陈秀艳和李江虽然不知道水务逸是谁，但现在也在心里猜出大概。秀艳还是那么优雅的看着，李江心里有点一丝丝的隐痛。
“啊——来，认识一下我的朋友。”秦青高兴的拉着水务逸来到桌子边，“这位是我的同事兼发小陈秀艳。”
“你好！”水务逸率先问候。
“你好！”秀艳优雅的回应。
“这位是我的师兄李江！”
水务逸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此刻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看着眼前的人，心好像被外力拉扯了一把，但他很快平静下来。把头抬起来，挺直胸膛，伸出右手，“你好！”
李江本来长得笔直，职业养成的标准站姿，不用刻意矫正，只轻轻的前倾，占尽优势，伸出右手，“你好！”
两只右手，一黑一白，同样壮实，在空中只轻轻触碰一下，没有声音里的那份热情，很快就分开。
秦青不敏感眼前两个男人的心境，只顾着享受水务逸突然到来的喜悦，和朋友相处的轻松自在……一边是自己的爱人，一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在一个完全意料不到的场合相遇，她觉得上天对自己太优渥了。
吃完东西，李江和陈秀艳借口有事，都要走。
“刚才还问计划，怎么现在都有事儿？”秦青只顾着高兴，口无遮拦。
“这天够亮，不需要照明。”陈秀艳抿嘴一笑。
“走了！”李江面无表情的说。
等他们走后，秦青突然想起来，“这不是周末，你怎么来了？”
“哦！”水务逸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小心翼翼的打开，“我送这个来。”
纸张完全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商调函”几个黑体字，下面是详细的内容……“这个？”秦青不解的看着水务逸。
“他们觉得从这边先发出商调可能把握性要大一些，所以你赶紧把它填好加盖公章，我明天赶回去。”
两个人赶紧往家赶……
月亮上来了，圆圆的，清辉洒满天地。远山变得有些模糊，树木的苍翠不能看见，却能嗅到清爽的木叶味儿。在静谧温婉的月色下无限延伸的铁道两旁，两个黑影还在赶路。
“青儿，还能走得动吗？”水务逸问。
“还可以走。真不好意思，要不是我记错地方，我们都不会错过车，也不会这个时候还在黑夜里赶路。”秦青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显得更加清脆。
“你这个小路痴嘛，我都习惯了。不过也别这么说，错都错了，后悔也没有用。你不如这么想，我们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因为错过车，我们两个才有机会在这么美的月夜里在铁道上漫步。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当我们一起回忆这个夜晚时，还会非常愉快。”水务逸的声音里充满了欢喜。
“咦，好像挺管用的。”秦青配合着银铃般的笑声，在月夜里荡漾。“这种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
“青儿，你说错了，这不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这是美国心里学家阿尔伯特.艾莉丝合理情绪疗法的核心理论——ABC理论中的一种。”
“美国心里学家的一种情绪疗法？我怎么不知道！”秦青把声音提高了两个分贝。
水务逸伸出右手爱抚的点一下秦青的额头，“你以为你是神呀，什么都知道？”
“秦青知道的事，小水不知道属于正常；小水知道的事情，秦青不知道就不正常。”
“为什么？”
“上天派秦青来管小水呀，小水不得对秦青有所隐瞒。小水必须忏悔！”
“好好，小水虔诚的向秦青忏悔。这个A代表诱发性事件（本次的错过车）；B代表个体对这一事件的看法、解释及评价即信念（你的那种消极的看法和后来我说的那种积极想法）；C代表因此事件而引起的情绪反应和行为结果（你先前的焦虑或者后来的高兴）。对于同一件事，我们的想法不同，带来的心里体验也不同。有时候，我们没有必要纠结一些不愉快的想法。”
“明白了！”秦青突然大声说，“小水真棒！小水真棒！小水真棒！”最后的尾音在山谷中延伸。
水务逸一把捂住秦青的嘴巴，“疯了——小心把坏人招来。”
“坏人来了，我也不怕，不是还有你吗？”
“呵呵，这话说对了。”水务逸停下脚步，“为这句话，我要奖励你。”
“奖励？怎么奖励？”秦青也停下脚步。
水务逸半蹲着，用手指指自己的背，“上来，我背背你！”
秦青错开他的背继续往前走，“算了，我心疼！”
“不要心疼，我只是想试试你的体重。”水务逸又走到秦青的前面，用背对着她。
“真的？”
“真的！看看你是不是又长肉了。”
秦青一下子跳到他的背上，水务逸双手搂住秦青的大腿，用力往上托，秦青感到自己的重量压着水务逸身上，对方在上托的过程中很费力，心里的愧疚感上来了——他可是坐了四五个小时的车，又马不停蹄的跟着自己跑上跑下——自己的胸部抵着对方的后背，脸上火辣辣的，隔着裤子的大腿被手掌握着也热热……走了几步，秦青在背上喊，“快放我下来！”
“在背上感觉怎么样？”
“隔着难受！”这话一出口，秦青发现自己还是会说谎的，明明脚疼，背着多舒服呀，心里甜得像蜜，可是想到水务逸所承受的重量，只能违心的这么说。
听到秦青的话，水务逸以为自己背的不好，自己也没有体会过被人背的感觉，以为真的隔，赶紧放下来。
继续走了一小段，水务逸有个心思萌生，说“你试试能不能背动我？”
秦青可没想那么多，觉得也对，看看自己的力气有多大。把背放到水务逸面前，她觉得自己不用蹲下去，因为对方比自己高一个脑袋。
秦青就这么等着，暗暗运气，“千万不可丢脸！”
等了很久，也没有预料之中的重量，只觉得肩膀上搭着两只手。她用力抓住两只手准备发力，发现那两只手居然向自己的胸部滑下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两只手变成爪紧紧的握住了自己*****肉，心里瞬间爆炸——羞涩、雀跃、恼怒以及一种原发本体的原始力量……四面八方砸下来。赶紧推开两只手，羞恼的追赶着要用拳头报复。
一个逃一个追，一个闹一个笑……
跑累了，前面的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后面的追赶，拳头在厚实的肩膀上“咚咚咚咚”的响起。听到响声，打的人后悔了，“会不会很疼呀？我应该再减少一点力气。”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骂道，“坏人！跟谁学的！”
“没跟谁学呀，天生就会！”
“那就更坏，居然本性如此！”
“我又没有对别人坏，就对我媳妇。”
“谁是你媳妇？”秦青的声音提高了五个分贝。
“看看，那么激动，还说不是我媳妇。”
追着又是几拳头。
这次水务逸没有让拳头离开他的肩膀，他双手握住，爱惜的放到自己的胸前，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声音里已经饱含一切，“早晚都是！你把今天体检的报告给我，明天我一起带过去把结婚证办了。”
“我本人不到，也可以办结婚证？”
“可以！”
“那麻烦你多给我办几个！”
“办几个？”水务逸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多办几个，让我多娶几个丈夫，以后好分配任务。哈哈……”
“你敢——”
月光下，铁路边，两个人……
“铃铃，铃铃……”闹铃响了，秦青努力睁开眼睛，伸手拧开台灯，抓起闹钟扫了一眼，五点半了……她闭着眼睛按下闹钟开关，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昨天晚上到家十点半，两个人又一起讲了会儿悄悄话，快一点才睡，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这个点正是困得要命的时候，偏偏闹钟又想起了……“不行，必须起来！”她猛然翻身坐起来，套上衣服。今天水务逸要坐早上的班车走，一坐就是五个多小时，她必须得给他弄点吃的。往常都是母亲弄，今天秦青要亲自起来弄，所以昨晚就把闹钟定好了。
穿好衣服，走出卧室，“碰噹——”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她踢倒东西了。“谁把洗脚盆放在我的卧室门口哟？”弯腰把踢翻在地还在打转转的盆捡起来放到一边。
“是青儿吗？”母亲卧室里传来问话。
“是我，妈——”
不一会儿就听见母亲开门的声音。
“妈——你睡吧，我起来准备就行了。”秦青抬头对披着衣服的母亲说。
“你会什么呀？还是我来吧。”
“放心吧，不就包个饺子吗，我会！”秦青把母亲推进卧房，替她把门关上。
来到厨房简单洗漱完毕。取了干净的面盆，从面粉袋里舀出两碗面粉，放上一些水，开始揉面……面揉光滑了，拿出来放到面板上盖个湿纱布醒着。又从冰箱里拿出菜和肉，细心的切碎，加了调料搅拌均匀。回头查看一下面板上的面，醒得差不多了，拿出擀面杖叮叮咚咚的切、幹、包……不一会儿，面板上就整齐的码好憨态可爱的饺子，一排排一列列的煞是好看……包好最后一个的时候，秦青欢快的说，“怎么那么巧，一切刚刚好！”
“什么刚刚好？”背后传来水务逸的声音。
秦青侧身一看，“起来了？”
“嗯——”水务逸朝秦青身后看去惊喜道，“你做的？”
秦青微笑的点点头，“你的田螺姑娘！”
“哇，太可爱了。”水务逸想伸手去摸一模饺子，被秦青打了手背，“洗手！”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手艺？”水务逸要抱住秦青，被秦青推开了，用嘴朝父母卧室一努，两个人会心一笑。
“我们院子里生活的几乎都是北方人，从小就见过，只是自己真正动手还是在高中。”秦青悄悄的附着水务逸耳边说，“我爸妈都没有见过。”
“这么说我比他们还有福气？”水务逸反过来在秦青耳边说，一股热气吹到秦青的耳朵边缘，她感觉耳朵酥酥麻麻的，这种酥麻的感觉继续传导，继而产生一种奇怪的体验——舒服、愉悦——“怎么会这样？”她心里疑问，“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以前别人也跟我说过悄悄话呀，怎么没有这种感觉呢?等我一会儿去问问何老师。”
“唉，你发什么呆？”水务逸笑着说，“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秦青白了他一眼，“尽做美梦！快去洗漱，我烧水。”
炉子上的火舌噗噗的舔着锅底，锅里的水珠吱吱的往上冒，秦青还在回味刚才那种体验……
“快吃吧！”秦青把一大碗水饺端到水务逸面前，把一双筷子递到他手里。
“一起吃！”
“你吃吧，我那边还煮着。”她转身过去，把锅里的搅动一下，盛了起来。
再次端着回到桌子边，眼前的情景：一大碗饺子，只剩下两三个躺在碗里，水务逸还在不停的往嘴里送……秦青又拨了四五个放到他碗里，“太好吃了！”水务逸嘴里嚼着东西，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好吃就多吃点。”秦青又把自己碗里的全部拨过去，就这么看着他吃。
“还要不要再煮一点？”眼看碗里只剩最后一个，秦青问。
“不要了，够了！”
“啊——舒服！”水务逸露出满意的笑容，“真想天天这么吃呀！”
“天天这么吃，怕想变成猪哟。”
“哈哈，我都没数吃了多少。”
“四十个！”秦青伸出手比划着。
“那么多呀？”
“不怕，多吃点路上不饿。”声音从身后传来。
“妈——爸——”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喊着。
“都吃好了？”秦母往桌子上望了望，笑着，“青儿做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入口哟。”
“好吃！”水务逸抢着回答。
“哈哈，是吗？反正好不好吃你都得吃。”秦父居然又笑了。
“几点的车？”秦母问。
“七点半。”秦青说。
“哟，那可以下去了。”秦父看着手表。“秦青送你去吧，我们就不去了。”
水务逸拿起包包和秦青一道走出门，一路上拉着小手，黏黏糊糊……
“起来了？”成慧翻个身看见陈宗林已经坐起来穿衣服了。
“嗯，今天要买的东西挺多，所以要早一点过去。”俯身给成慧额头上就是一吻，“亲爱的，多睡一会儿。”
“中午回来吃饭不？”成慧问。
“不一定，我做完之后就去图书馆看看时事政治。今年的考试不到两个月了，我还要抓紧时间复习。”陈宗林边洗脸边回答。
“那你就在外面随便吃点吧，我就和公司小邱出去，可能晚点回来。”成慧也起来穿衣服。“亲爱的，要不你就别干了，回家专心复习，考完研再说。你这样累，我真担心你吃不消。”
“没事儿，我的底子不差，边复习边干活可以。”
“你呀，真是的，我又不是养不活你！”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你来养呢？”陈宗林打开门，“我走了！”还在门口送了一个飞吻。
成慧做出空中接住的姿势……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她还陶醉幸福里。
“爱你一万年……爱你一万年……”她小声的哼哼的歌词就这一句。
歌声在小屋里飘荡，甜甜腻腻的充满整个屋子，和着昨夜遗留下来的一室旖旎风光——床单、被子、内裤、胸罩……凌乱飞舞的地方证明昨夜战斗之疯狂。
“嗯——好香啊！”贺珍从秦姐旁边的小厨房经过，闻到香味，径直走了进来，“秦姐，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秦姐正在锅边翻炒着，回头看见贺珍，招呼着，“酸笋炒肉，我还说等炒好了再喊你呢，你自己下来了也好。”
贺珍拿手从锅里夹了一丝酸笋，“哦，好烫！好烫！”快速的放到嘴里，“嗯，好吃！盐味正好。
“秦姐，你最近脸上笑容多了，做的菜也越来越好吃了。”
秦姐笑了一下又拿筷子给她夹了一片五花肉，“来，尝尝这个。”
贺珍用嘴接过五花肉，在嘴里嚼了几下，立即侧面吐在垃圾桶里，还干呕了几下，秦姐把火关了，跑过来拍着她的背，“怎么啦？咸了？”
贺珍又干呕了几声，缓过劲了，摇着头说，“不是，刚开始放进去，感觉挺好的，嚼着嚼着就犯恶心。”
“光这次吗？”秦姐倒了点水，端过来递给她。
“不是，有好几天了。”贺珍想了想。
“你，那个来了没有？”秦姐问。
“哪个？”贺珍边漱口边问。
“就是那个？”秦姐伸出三个手指头。
“哦，我一向不大准，但是好久没有来了。”
“一会儿我们去卫生所检查一下吧！”秦姐说。
“你是说？”贺珍愣在那儿。
“非常像。”
贺珍一把抓住秦姐的手臂，声音中含着欣喜，“把握有多大？”
秦姐笑了，“去查一下不就晓得了。”
“现在去？”贺珍拉着秦姐往外就走。
“哎哎，锅里的菜。”秦姐边脱围裙边说。
“没事儿，”贺珍对着楼上大声喊，“林玲，林玲，林玲……”
“哎——”楼上一张秀气脸的伸出窗外来。
“小厨房交给你了，今天中午的伙食归你管。”贺珍说话之间已经拉着秦姐的手走出大门。
眼看着两道红线，贺珍激动得掉眼泪，秦姐递纸巾给她，她擦过之后，趴在秦姐的肩膀上嘤嘤的哭起来，秦姐拍着她的肩膀，“赶紧给肖医生打个电话吧。”
“不——忙”贺珍收住情绪，抬头看向远方，她需要一个特殊的时刻才说，扳回自己的颜面。“走吧，回去吃饭吧！秦姐。”
两个人从村卫生所出来，走着走着，贺珍注意到秦姐拉着她的手有些僵硬，双手在微微颤抖，脚步也慢下来了。顺着秦姐的眼光看去，远远望见吴嫂家馆子旁的大树下站着一个人，能看清是男人。距离大树越来越近，秦姐的反应更加强烈。这促使贺珍仔细瞧去：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体型微胖，头发接近头皮部分一寸左右几乎全是银白色，其他部分是黑色。脸上神色沮丧，眼睛却贼溜溜的转动。这种热天，还穿着长袖的花格子白花衬衫，袖口起拐肘卷起，下穿一条深咖啡色西裤。这个男人贺珍虽然没有见过，但可以肯定他不是本地人，莫不是——“秦姐，要不避过去。”
贺珍注意到秦姐全身似乎都在颤抖，她伸手死死的抓住秦姐的手，希望能够给秦姐一点安慰，但是秦姐好像没有听见贺珍的话一样，脸色变得苍白冷酷。贺珍心想，“一个人对自己曾经的丈夫害怕到这种程度，两个曾经多亲密的关系，发展成这样，可以想见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究竟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马上就要碰面了，对面的男人开始朝她们移动步子，贺珍拉着秦姐的手，“快走，先躲过去。”
秦姐的步子变得更加沉重，要不是贺珍拽着，整个人都要瘫下去。贺珍拽着秦姐还没到树底下就开始朝右转，从菜地里踩过去……贺珍计算着，“这种场合闹起来两个女人占不到便宜，更何况自己怀孕了，身边这个吓成这样。赶紧迈过去，人多的地方他不敢怎么样。”
她们还没走出菜地，男人已经在前面堵住她们，“红梅——”这声音好像很甜，但使贺珍不寒而栗，秦姐脸色变得异常痛苦……
“红梅——我们好好回家谈谈。”男人堵在他们前面，她们没法走。
“大哥，你们的事儿不是经过调解吗？现在你来骚扰当事人不合适！”贺珍站上前。
男人拿眼睛瞪了贺珍一会儿，就要冲上来拉秦姐，秦姐突然从贺珍身后窜出，猛然推倒他，往办公楼跑去。
男人也丢下贺珍追秦姐去了。贺珍看着两个人，突然朝吴嫂家馆子走去。
贺珍急冲冲的跑进去，柜台没人，贺珍大喊，“吴嫂，我打个电话！”自己朝电话机跑去，抓起电话，快速拨了一串数字。
“喂，派出所吗？我是贺珍。对，对……那个男人又来找秦红梅了麻烦你们过来看看……好！马上来！”
打完电话，丢下两块钱就朝单位走去。
秦姐跑得快，男人紧随其后。秦姐跑到自己办公室兼寝室把门反锁着，缩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肩膀不住的抽搐，眼泪像像线珠子一样往下掉……一门之隔的外面，男人像疯子一样不停的拍打着木门，震山的响动把单位里的人都惊动了，都围拢过来。
“同志，你这样不行！”
“身为男人，该放手就放手吧！”
“把门砸坏了，是要不得！”
“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暴力……”
这些话对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眼看门就要被踢开了，里面的秦姐只能无助的缩在角落里，用双手捂住耳朵，瑟瑟发抖……
“嗙噹——”一声响动，可怜的木门就这样被踢开了，男子冲进来，抓住秦姐就开打，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向秦姐的头上脸上背上肚子上……水务逸和两个男人冲进去死死的拽住男人，男人还尝用脚踢，嘴里骂骂咧咧的，“打死你，打死你……”
疯子一样的用手用脚用嘴撕咬拉他的人……林玲过来把秦姐扶起来，带到楼上办公室。秦姐已经不哭不闹不抖了，但是脸色沉浸的非常可怕。突然，挣开林玲的手，披头散发的朝楼下跑去。
“秦姐——秦姐——”林玲跟着后面追。
秦姐一路冲进小厨房，直奔砧板上的菜刀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