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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蠢出新花样
锦衣娘子全文阅读作者:妞妞蜜加入书架

  停尸厅在长廊尽头。

  新案尚未查明,死者孙虎便被送到了义庄,只等州府仵作复验完毕,再抬回孙家收敛下葬。

  停尸厅合着门,门上贴着黄符,请了供桌上着香,烟雾缭绕,阴森骇人。

  门口站着的小吏正苦着脸守着,时不时还要念两声佛号。

  见婵夏缓步进来,小吏忙迎了上来。

  婵夏拱手道:“这位小哥,我是青州陈团头派过来的,这是我的举荐信——”

  “可把你盼来了,死者就在里面,你快点查验,越快越好!”

  小吏听说是州府仵作,公文都不查验,只催婵夏快些查验。

  婵夏扫过香案黄符,眉头微皱。

  验官受验尸公文后,不可与和尚道士接触。

  长平县这是把陈三晕过去当做撞煞处理,视规矩不存在。

  若她还是前世那般的身份,巡视发现这般坏了规矩的,必然要斥责几句,眼下她身份尴尬,也只当看不见。

  小吏再三催促婵夏验尸,婵夏却不急。

  进了停尸厅环顾四周,又去隔壁看昏睡的三伯父。

  陈三脸青嘴紫,躺在木板上闭着双眼,时不时说上几句胡话,乍一看真像是中了煞。

  “你还是先把尸验了吧,我也好回去交差。”小吏见她不慌不忙,忍不住催促。

  “你不把昨晚发生的事讲清楚,我贸然验尸,若再有‘邪煞’,你就不是回不了家那么简单了。”

  小吏只觉得眼前这个小仵作年纪不大,说话也是笑眼弯弯,却颇有几分威严,不敢怠慢,把案情讲述一遍。

  死者孙虎是孙家包子铺的长子,其父孙大义在厂卫当差,常年不在家。

  其母王氏蒸的一手好包子,在长平县远近闻名,靠着蒸包子起家,生意做得十分红火,雇了些人扩大了规模。

  王氏做了掌柜不需事事亲力亲为,余下精力照料独子孙虎。

  孙虎十六岁考中秀才,正为秋闱做准备。

  昨日清晨,王氏见儿子读书的书居虚掩,推开就见孙虎倒在血泊中,身亡有一段时间了。

  王氏忙去巡检司敲鼓鸣冤,巡检司接到大案后不敢耽搁,第一时间送到县衙。

  知县命人仔细查过孙家,孙虎书斋内无贵重物品,只是随身玉佩被拽走。

  本县仵作查过后,判定有贼人入室盗窃,被孙虎发现后,索性灭口。

  州府派来的仵作,也就是陈三,查了一半还没得出结论,便中了“邪煞”晕厥不醒,复验暂未完成。

  “哎,这案子怕是要成悬案了。”小吏煞有其事地摇头。

  “哦?”

  “长平县最近流寇猖獗,好几家都被流寇洗劫过,想必孙秀才也是被这伙盗贼盯上了,流寇无人见过真容,又四处逃窜,到哪儿捉他们?只可怜王氏苦苦将儿子抚育长大,遭此横祸,公堂上哭晕几次,可怜人呐...”

  不止小吏,长平县上下都觉得这是个悬案。

  找州府仵作复验不过是走个流程,哪曾想陈三验尸晕厥。

  “小仵作,你说会不会是孙秀才冤魂未散,才害得那大仵作中煞?”小吏压低声音,唯恐冲撞亡者。

  “昨晚仵作是怎么晕过去的?”

  “知县大人带着县丞亲临义庄,带着仵作查验——”

  “在哪儿验的尸?”婵夏打断。

  “原是在义庄外的空地,后来起了风,灯火摇曳看不清,大人便命人抬回了大厅。查到一半,仵作突然倒地不起,知县请了神婆做了法事,仵作这一睡便是一天。”

  婵夏垂眸思索。

  “当时大人站在什么位置?”

  “额...”小吏没想到她会问这么多,一时语凝,随手指了下,“就那里...让你查验尸身,你问我这么多做什么?”小吏被她问烦了。

  婵夏勾起嘴角,这一笑看得小吏恍惚。

  虽知仵作是个男子,可笑起来竟如此好看...

  “你撒谎。昨晚真实情况是,起风后,尸体抬回大厅,大人提前走了。”

  《大燕律·刑部》规定,凡出命案,知县要亲往验看。

  长平县知县找神婆在先,私自离开在后,无视律法,小吏畏惧知县,故意撒谎。

  小吏惊慌失措,脱口而出:“你如何知道的?”

  婵夏笑而不语。

  如果按着小吏所说,知县站的位置距离死者很近,知县也得倒下,怎能只倒了陈三一个?

  “小公子你莫要说出去,我上有高堂下有妻儿...”小吏连连求饶。

  “此事与你无关,我不会说出去。你去禀大人,让他派个书吏过来帮我记录,对了,还要请小哥帮个忙。”

  小吏被婵夏抓住了把柄,对她言听计从。

  “劳烦小哥先去外面的驴车内取些绿豆水过来,按着这个方子,帮我抓些药来,药费问外面那个叫福子的拿。”

  婵夏转了一圈,便猜到三伯父为何会昏迷不醒。

  根本没有什么灵异撞煞。

  三伯父这纯粹是...蠢的。

  夏日验尸多选择室外,纵有尸臭空气流通,也不妨事。

  若遇特殊情况挪到室内验尸,必须开窗通气,以防闻多了尸臭中毒。

  她刚看过验尸大厅,几个窗户都是关着的,仅留一扇天窗。

  天窗她刚看了两眼,仅留一丝缝隙,风吹不进来,室内尸气浓度到达一定程度...

  活活熏中毒。

  不怪阿爹平日不敢委派大案给三伯父。

  婵夏早就知道三伯水平不咋地,但没想到他竟会蠢到这种地步。

  常识都不懂,闻所未闻,足以记载仵作史册的蠢。

  陈家先祖若知后辈里竟混进来这么个蠢货,不知会不会梦训他。

  小吏领了命往外跑,差点撞上黑衣人。

  “你谁啊?”小吏问。

  带着帷帽的黑衣人掏出令牌。

  小吏刚来没几天,不识字,也没见过大人物,令牌认不大清,只当是县衙派来的。

  扭头对着厅里喊:

  “小仵作,书吏来了——行,你赶紧进去吧,我还要忙着抓药...”

  转身又朝着外跑去。

  黑衣人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弯月梅花令牌,皱眉,书吏是个什么鬼...?

  长廊通向停尸厅,越往里走,香味便越浓。

  在满是怪味的义庄,这股清香如一道骄阳劈开长空。

  黑衣人驻足,神色略诧异,这个味道,不就是他在路上闻到的那个吗?

  婵夏清脆悦耳的声音,透过长长的走廊传来。

第八章不知哪位同行这般倒霉
锦衣娘子全文阅读作者:妞妞蜜加入书架

  “有劳书吏记录了。”

  黑衣人被误认为书吏,也不解释,踏步进了厅内。

  婵夏换好了装。

  罩衣套好,口罩和手套都戴了两层。

  所有窗户都推开,陈三那种蠢到晕的错误,在她这是不会出现的。

  转身,正看到黑衣人进来。

  高大身影步入厅内,遮住了不多的光线,造成了大片光影,婵夏有些恍惚。

  这人的身形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书吏大哥,这尸身放置近两天,虽暂时未膨胀,却也冲得很,你那帷帽遮不得多少气味,我包里有崭新蒸煮过的护具,你多戴两层。”

  黑衣人看她这打扮,黑眸有一丝惊讶闪过,她这种打扮,可不是这时代仵作才有的。

  打开包裹,黑衣人眸色深沉,取出一个口罩,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眼熟...

  “细绳挂在耳后,松紧可调,书吏也不要嫌热,今日这尸必须要戴两层,手套也是,一层都隔不住这味儿。”婵夏以为他不会用,特意详解用法。

  见黑衣人迟迟不动,以为他是怕了。

  “若你不想靠近,便退在门口,我说你记录便是。”

  黑衣人退了出去。

  婵夏心说这汉子还挺有意思,长得人高马大的,竟如此胆小。

  门口的香味淡了许多,黑衣人终于确定,那好闻的清香,就是从里面的女仵作身上传来的。

  不仅如此,就连尸身原有的气味,也被中和许多。

  婵夏一转身,发现男人又进来了。

  头上的黑斗笠不知何时已经摘下了,戴着她做的口罩,静静地伫立在她身边。

  走路无声,她竟不知他何时来到她的身后,看来是个练家子。

  “纸笔。”男人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十分沙哑,像是砂砾抹的院墙,粗糙低沉,让人听着不适。

  “你是喉咙不舒服吗?我这有清咽利喉丸,五十文一盒,两盒一疗程,按疗程服用有奇效。”婵夏对着男人露出灿烂又不失贫穷地笑。

  她口罩外的双眸弯弯,眼神狡黠,男人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

  “不必。”

  推销不成,婵夏也不恼,凭她前世坑遍厂卫无敌手的功力,早晚能从他身上赚一笔,就没有一个人,能一毛不拔地从她身边经过。

  婵夏仔细打量这高个书吏,头发茂盛——生发丸是推销不出去了,口鼻皆被挡着,只露一双眼。

  突然,婵夏眼睛一亮。

  视线落在男人左眼那道疤痕上。

  那疤痕贯穿了左眼,没入口罩。

  “兄台,你这疤痕——”

  “不必。”男人猜到她要说什么,提前打断。

  “我为人童叟无欺,价格合理,最是看不惯世间疾苦...”婵夏煞有其事地摇摇头。

  “生肌去腐膏,我送一疗程给你...不收银钱,你用着好,再来找我买便是。”

  “不验了?”男人受不了她这连环推销,比了比面前的棺椁。

  雁过拔毛,说的就是这钻钱眼里的小丫头了。

  “好嘞,准备验尸。”

  婵夏点燃苍术皂角,从火盆迈过去。

  男人的黑眸微眯,专注地看着她接下来的操作。

  “验,尸体口眼开——我插播两句,你别写进去,兄台,观人者先看眼,胸有正气,则眸子瞭,你眼睛上那道疤,碍眼的狠,就好比明净的湖面让人尿了一道黄...”

  男人双唇微抿,眼里有一丝厉意闪过,什么破比喻!

  “用我的生肌去腐膏,数日定能还你绝世容颜。”

  这一番话让她说的三分玩笑七分真,难辨她真正用意是何。

  男人不接茬,婵夏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孙虎身上。

  “验,死者男,年十八,身长五尺三寸。头部变形,头髻散乱、两手微握。颈部伤处若干、见白骨、有血污,皮肉卷凸。”

  男人手执狼毫小笔吃,快速记录。

  “头骨遭重物击打数次变形,颈部被利刃割破,尸斑较浅,说明生前出血巨大,被钝器击头或是割喉,都可造成死亡,可视为合并伤,你写的仔细写,不要漏掉任何一处细节。”

  婵夏对上那双疤痕眼,只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压得她喘不上气。

  忙别开双眼,低头借口查看死者,以此缓解这黑衣人带给她的压迫感。

  “这段不用记...颈部这伤痕创口一角钝一角锐,这倒好判定,必是菜刀一类的刀具造成的,可敲他头部的重物,到底是什么呢?”婵夏自言自语,反复查看孙虎头部。

  “头骨已然变形,说明这重物有些重量,却不是斧背、棍棒砖石等平整之物,头皮创口大小不同,有平整的,也有不平整的,这到底是用什么砸成这样的?什么物件,有平整又有不平整的?只可惜前面的仵作把伤口清理了,要不还能找到更多信息...”

  “真凶又为何带了两件凶器犯案呢?先把人砸个半死不活,又拿菜刀切脖...多大的仇恨...”

  她自言自语,百思不得其解,黑衣人却把她说的每一件都听了进去,眼底满是赞许。

  这丫头虽看似贪财欢脱,查验起来却十分老道,他见过的仵作不下几十个,没有一位有她这般的能力。

  虽不用解剖,从头到尾查一圈却也花费了不少时辰。

  有时她只看不说,黑衣人便静静伫立她身后,俩人明明是头回合作,却像是有多年默契般。

  终于,婵夏做出总结。

  “死者身亡不超过二十四时辰,尸僵未散。为重物敲头后遭利器割喉身亡,颈处宽三分深七分,砍断血脉,创口一角钝一角锐,怀疑作案工具为菜刀,头部作案工具暂且不明,是为熟人作案。记完了吗?”

  黑衣人收笔,颔首,眼里有满意之色。

  “外面皆传此案是流寇作案,你却判定熟人作案,依据是什么?”

  婵夏大义凛然摆手拒绝:

  “我们仵作行是有师承的,违背师承随便乱传,我那授业老恩师于铁蛋会痛心疾首的!”

  “所以?”男人默默记下她说的授业恩师。

  于铁蛋...听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经名字。

  “一两银子,才肯把师门密不外传的绝技说与你听。”

  ...男人同情于铁蛋一会。

  不知哪位同行这般倒霉,收这么个钱串子当徒弟。

第九章好,很好
锦衣娘子全文阅读作者:妞妞蜜加入书架

  “你买我一盒治疤痕的生肌膏五十文,我把师门不外传的验尸秘籍送你一个当添头。”

  男人不堪其扰,从钱袋里摸出五十文扔给婵夏。

  婵夏紧盯着他的钱袋,看清里面都是些散碎银角,还有些面值不大的宝钞。

  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叹息。

  她卖货是假,探此人身份是真。

  此人虽未露正脸,身上气质却绝非书吏所有。

  她本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冒充书吏过来看热闹,可此人出手抠抠搜搜钱袋还没钱,不像是那大富大贵之人...

  屋内陷入沉寂。

  一双男女不动声色相互试探,彼此都不愿让对方发现自己底牌。

  “真凶是否是流寇暂且不知,但一定是孙秀才见过的熟人,依据就是...”

  婵夏指了下死者脖颈。

  “之所以说是熟人作案,皆是因为这几道浅痕。死者脖颈有多处划伤,且划伤多集中一两处,血液流动方向朝下,可见是人已倒下后,又被连划数刀,若只是见财起意,不至于下此狠手。”

  真相只有一个。

  凶手是死者熟人。

  头部先是被重物重击,人倒地后,又以菜刀连划数下,就是要确保人无生还可能。

  查验后,婵夏倒是觉得陈三被熏晕的很是时候。

  这案子若是让陈三复验,定会稀里糊涂按着流寇处理,让真凶逍遥法外,亡者难以安息,她来的刚好。

  “泼醋,熏衣。”

  黑衣人挑眉,她在命令他?

  “逗你玩呢,我自己来。”

  婵夏摘掉双层手套,取出醋,泼在还燃烧的苍术上。

  霎时轻烟起,婵夏从火盆上跨过去,烟雾熏在身上,便算是消毒。

  “案情已经查明,接下来,该说说兄台你了——”婵夏忽然收敛笑意,正色道,“兄台,你并非县衙书吏,冒充书吏扰乱本仵作查案,你胆儿也忒大了。”

  “所以?”

  男子对她能辨明自己身份并不意外。

  她能查出孙秀才案件是熟人作案,眼力绝非常人能比。

  婵夏嘎巴两下嘴,暗示的这般明显,他还不明白?

  “兄台,我很好收买的,不要二两不要一两,只需五十文茶水钱,我只当没见过你。”

  暗示不成,便换成明示。

  她用这招曾轻易拿下过赵义。

  但眼前这个男人,却不似赵义那般好糊弄。

  “哦?”男人好笑地看着她,不慌不忙,“我的确不是书吏。可你也不是仵作。大燕虽不乏女仵作,但青州在册的,却是没有。”

  婵夏脸色一变。

  她自认伪装万无一失,这人怎么看出她是女子的?!

  “你究竟是何人?”

  男人转身,高大的身影渐渐远去,手里抛起一物又接住,正是她包裹里的药瓶。

  她随身带了好几种常见药,有合适的就推销下,也是为了今后攒够盘缠找督主做准备。

  这黑衣人不知何时拿了她的药...

  婵夏突觉不妙,低头清点,眼前一黑,扯着嗓子喊道:

  “兄台你拿错了!那是大活络丹不是治疤痕的...你回来!你拿的那个要五百文!!!我这是小本生意啊!”

  挑着最贵的拿!不厚道!不讲武德!

  清脆的控诉回荡长空,经久不消。

  阴云不知何时散去了,暖阳普照大地,午后的金光洒满大地。

  骏马飞驰,男人伸手扯掉脸上的伪装,帷帽遮挡了俊朗绝伦的脸庞,想到那满身香味的丫头急得跳脚的模样,薄唇轻勾。

  治疤痕和治嗓子的药,大可不必。

  那疤痕原本就是做出来的伪装,声音也是吃了特殊的药丸变哑的。

  男人右手握着的小药瓶,标签以小楷写了一行字,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落款是阿夏。

  他此番乔装前来,便是想着为孙秀才讨回公道。

  不曾想,这小小的长平县,竟藏龙卧虎,有这么号厉害的仵作。

  还是个身有异香的女仵作。

  “阿夏么...名字不错。”男人顺手收好药瓶,催马离去。

  婵夏满脸凄色,握紧双拳,咬牙切齿。

  “混球...大活络丹成本就八十文啊,才给我五十文...”

  她赔本了!

  从前世到今生,从未有过!!

  亏了三十文!!!

  伤害不大,侮辱极强。

  莫说是个身份不明的,前世就算是督主,想从她这得到真诚的赞美,那也是要给赏银的!

  “下次别让我遇到你...”婵夏咬牙发誓。

  小吏进来了,满脸钦佩。

  “小仵作,你那药方真有效,老仵作醒来了!咦,书吏哪儿去了?”

  “他不是书吏。”

  “啊?”小吏满头问号,难道还有人冒充书吏不成?图啥?看死人有瘾?

  “此人若不是来自三法司,便是来自厂卫..他便装查案不想声张,我这次表现尚可,应该是合格了,他不会为难知县,也不想声张。为免麻烦,你只当没见过他。”

  “可是大人真的...不会为难我们吗?”小吏唯恐被抓去打板子。

  “不会,此人虽然狡诈不要脸还坑我钱...”婵夏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嘀咕,对上小吏疑惑的眼后才清清嗓子,正色道。

  “这位大人是清官,秉公办事,不会连累你我。”

  看他那穷酸钱袋,便知此人还算廉洁,不至于为难手下人,处在这种位置上的人,稍微有点歪心眼,也不至于连她那几十文都坑...嘤。

  婵夏一开始还以为此人是个公子哥。

  验尸时,他表现的也十分平静,司空见惯的样子。

  期间,他几次试探婵夏所用的仵作手段,全被她师承不可外传噎回去了。

  就像是看了话本对查案邢狱事有兴趣,跑过来过眼瘾凑热闹的。

  真正让婵夏确定他身份,却是他指出她是女儿身。

  离开时,更是清楚指出,青州在册没有女仵作,口吻笃定。

  能够知道青州仵作在册名单,并熟悉狱事的,不是三法司来的,便是厂卫的。

  赵义那是冒名顶替,这位坑了她三十文钱的爷,才是真正微服私访来的。

  “我想起来了,他那令牌好像跟我们的不太一样,我着急抓药没仔细看...就记得令牌上,有朵梅花。”

  “牌子是什么颜色的?”

  “有些泛白,不是寻常材质。”

  “象牙材质,还好官不大...厂卫的校尉,好,很好。”婵夏笑了。

  小吏一激灵,小仵作这是吓傻了?

第一十章团结的1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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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婵夏高兴。

  是厂卫的就好办了。

  她早晚会回到督主身边,皆时,定要把那坏蛋坑她三十文再坑回来,翻倍赚回来。

  虽然那黑衣人看着就不好对付的样子,可再过两年督主就要上位了。

  皆时,厂卫除了督主,也就她说的算了...

  婵夏露出个志在必得的笑,女子报仇两年不晚,走着瞧!

  “你确定,孙虎之死系熟人作案?”

  “是。”

  “若你查验有误,莫说是你,连你父亲一并都要受牵累。”肥头胖耳的知县压着火又问了遍。

  “大人问你话呢,想好再说!”巡检司主官接茬,顺势给婵夏使了个眼色。

  人是在巡检司辖区报的案,所以巡检司也在场。

  “小的确定,孙虎案就是熟人作案。”

  婵夏的回答让知县肥脸上的肉抖了抖,看这多事的小仵作心生不满。

  婵夏垂眸,装作看不到巡检司的暗示。

  若定为流寇作案,便可结案,只等着猴年马月捉了流寇敷衍了事,捉不到流寇也不碍事。

  若是熟人作案,排查耗时费力,捉不到真凶便算是知县的一笔糊涂账,影响政绩。

  知县贪图省事,明知案件有疑点却视而不见。

  这胖老头子坏得很。

  “小的时常听家父提起大人,说大人乃凤毛麟角,百里挑一...不,万里难寻。”的昏官。

  婵夏见他眉心舒展,便继续说下去。

  “只是大人在长平县任职多年,小的替大人心有不平。”

  知县的表情变了,头不自觉地微微点着。

  督主有教她一种名为“微表情”的秘术,可从细微表情里洞察对方心思。

  前世她用这套秘术察言观色,溜须拍马,卖货赚银钱,引得督主怒其不争,说她用屠龙刀切西瓜。

  这会倒是物尽其用了。

  若一人连续点头且不知自,便是对对方话的高度认可,看来这头肥官不满足只做个知县,她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死者孙虎的父亲在厂卫任职,虽只是番役,到底是厂卫的人...若大人能查明此案真相,替死者查冤,替长平百姓除恶,不失为一桩佳话。”

  后面都是客套的虚话,前面那句,才是要害。

  一旁的师爷思索片刻,压低声音对知县说道:“大人,学生听闻孙义前段时间立了功得到了不少赏银,升役长也是有可能的。”

  “立什么功?”

  “听说好像是救了位掌事公公,具体是哪位不得而知...”

  但厂卫里的公公,随便出来一位,也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知县三角眼瞪圆,这般大事怎不早些提醒?

  升了役长手里便有了人马,每月抽签则定所辖地盘,若是孙义升了役长,那来日也可能抽到长平县,少不了要有关联,这可得罪不起。

  更何况孙义还巴上了某位掌事公公,真要是案件查不明白,回来收拾他小小知县,还不是手到擒来?

  明白利害关系后,知县一反之前的不耐,正色问婵夏:

  “你可有十足把握?”

  “请大人允许小的跟随大人去孙家查看现场。”婵夏适时提醒。

  给了知县面子,无邀功之嫌。

  顺利让知县卸除了对她的防备,一行人浩浩荡荡赶赴孙家。

  这一路婵夏满心不悦。

  若不是孙父刚好有些来路,这案子仅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无力扭转乾坤。

  人命关天却抵不过贪官眼里的一个“利”字。

  眼下皇帝御驾亲征,宦官把持朝政,卖官鬻爵,地方官大多数都是长平知县这般货色。

  上到朝堂,下至知府知县,就没几个做人事儿的。

  各地冤假错案屡见不鲜,时局动荡,百姓如风中絮,聚散不由己。

  仵作虽有满腹断案才华,遇不到明主也无处施展,不过是贪官污吏的手眼,无发言权,好多良知早就被利益拉扯的变了形。

  这种混乱局面,直到两年后督主上位后才渐有好转,在那之前,不知还有多少冤假错案。

  把家事料理完,早些找到督主,有人撑腰,她才能救更多的人...顺便赚点小钱。

  想到那极具侮辱的三十文,婵夏咬了咬牙,头一个就要赚那黑衣人的。

  孙家起了灵堂,大门口支起了报丧鼓。

  孙虎这会已经从义庄抬回来了,离着老远就听到灵堂内传来的悲泣哭喊。

  王氏白发人送黑发人,哭晕了几次,孙虎尚未成亲,灵堂之事全由孙虎的二叔孙勇主持。

  孙勇与孙虎的父亲孙义是亲兄弟,孙勇夫妻开了个酒馆挨着王氏开的包子铺,两家不仅铺面挨着,住的院子也是相邻。

  孙义在厂卫当差赶不回来,出了这样的事,王氏伤心欲绝无心主事,孙勇夫妻替嫂子王氏操办孙虎葬礼。

  见知县带人过来,孙勇忙迎了上来。

  孙勇个头还没婵夏高,瘦小枯干三角眼里满是精明,知道大人是过来查案的,恭维话说个不停,都是歌颂知县的。

  婵夏在边上听得犯了瞌睡,她虽也经常赞美人,但却比孙勇这个马屁精含蓄多了。

  孙勇把知县这吹得天花乱坠,什么青天在世,百官楷模,滔滔不绝。

  鼓吹完知县,又变着花样的夸孙氏一族宗脉团结,家里亲眷有困难皆是携手共度,若不是灵棚还在,这看着口气倒像是误入了表彰大会。

  孙勇马屁拍的没完没了,婵夏屡屡看天——青天白日,咋就不下一道惊雷劈下来,砸死这个胡说八道的呢。

  一个身着丧服的五六岁的小童跑过来,撞到了婵夏身上,跌坐在地,香囊也撞了出来。

  这种香囊好多小孩都会携带,里面装满了蚌壳粉,用来吸汗,保持皮肤干爽,防生痱。

  婵夏捡起香囊,看了眼上面精致的绣工,还给了那小童。

  “赶紧把孩子领走,莫要耽误大人办差!”孙勇忙让人把孩子抱走,满脸堆笑对知县解释。

  “这是我孙子,让大人见笑了。”

  孙勇又是好通夸,夸够了领着众人去了丧居查看。

  途经灵棚,婵夏着意停下多看了几眼,孙家请了不少道士做道场,祭品摆满了卓。

  知县见婵夏看灵棚,便停下问道。

  “可有发现?”

第一十一章关系不1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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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我随家父查验,见多了道场仪式,可这孙家的道场做的格外大呢,怕是要花不少银钱吧?”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还真是。

  寻常人家大多都不设道场,就算有,也仅以猪头、羊头等供奉,以此象征整只。

  这孙家道场供奉了整头牛,看体型还不是小牛,是身形强健的公牛。

  格外隆重。

  “官爷有所不知,家兄只有这么一个子嗣,可怜我那大侄英年早逝,死得又是那般凄惨...”孙勇擦擦眼角。

  “我这做叔父的也不能为他做什么,葬礼办得隆重些,也好助他早登极乐...”

  眼泪决堤湿了衣袖,见人伤心闻者落泪,只有婵夏眯着眼,越过那一整头牛,视线落在灵堂里的一个女眷身上。

  那是...?!

  婵夏看的,是位身着细麻大功丧服的小娘子,看着二十出头。

  “那位小娘子,可是孙掌柜的儿媳?”婵夏提起儿媳俩字时,着意加了重音,听着意味深长。

  大功丧服是五服内为堂兄弟或是出嫁姐妹和姑母所穿丧服,未出五服即为亲。

  孙勇正在那抹眼角,被这突兀的一句问到了,下意识地颔首,不解地看向婵夏。

  他也不知婵夏到底是干什么的。

  见她跟在知县身边,未穿衙役服,穿的朴实无华,看着像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但知县大人对他另眼相看...

  孙勇不敢怠慢,忙回道:“正是小民的长媳。我侄儿孙虎未曾娶妻,小民便让自家儿媳过来帮忙招待女眷,我那儿媳还年轻,如有不周,还望小公子及时提点。”

  婵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孙勇,看得孙勇一阵头皮发麻。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公子,看人的眼神好犀利...

  “孙掌柜刚说的不错,你们孙家还真是...家庭齐一和睦,很是不错。”

  孙勇额头隐约有汗珠浸出,干笑了两声,岔过这个话题,领着一行人进了死者生前住的院子。

  婵夏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院外打量。

  孙家是二进院,院子分内外两重,死者日常起居都在住宅,外宅设书斋用作读书。

  窗边种了好些竹子,茂密的竹子随风轻展,抖出一片忧郁的绿纱。

  曾经,有个少年或许就坐在窗前,就着摇曳的烛火看着外面翠竹,想着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如今,翠竹依旧在,少年却躺在冰冷的棺木里,那些本该属于他的璀璨年华,终究被穷凶极恶的歹人所害...

  “儿啊!我苦命的儿!你还那么年轻怎么就这么做了,老天爷你不长眼啊,为什么让我这糟老婆子苟活于世,啊!”

  凄厉的哭声从远及近,声声凄厉,催人断肠。

  婵夏回神,看向远处。

  中年妇人在人的搀扶下朝着她哭喊而来。

  婵夏差点没认出来,这就是昨日清晨见过的王氏。

  才一宿而已,王氏就像是苍老了几岁似的,眼睛哭的肿似核桃,声音沙哑,走了几步踉跄着朝前倒去,她身边的妇人忙扶着她。

  “嫂子,知县大人带人亲自过来了,一定能查出是谁害了虎子,你节哀,一会见了大人莫要失态...”扶着王氏的妇人劝道。

  王氏强忍悲伤,跟着人进了院,与婵夏擦肩而过。

  白发人送黑发人,婵夏一阵难过,她就见不得这种场面。

  她前世看过无数凶案现场,验尸时她总能保持冷静,不带有任何情绪起伏,无论尸身损毁多严重,她都能面不改色的查验完毕。

  人死后尸身于她来说便是活计是差事,冷静面对便是对逝者最大的尊重。

  可每次见到死者亲人,浓郁的悲恸都让她感到沉重,心口像是压了块石头,不免悲痛。

  昨日清晨,王氏还是衣着光鲜的妇人,满腔悲愤的敲鼓鸣冤,今日就成了万念俱灰的模样。

  接受亲人不在是漫长的过程,王氏今日的难过,不过是漫长余生的一个缩影,还会有更多思念儿子的苦痛等着她。

  “阿夏,你怎么不进去?”巡检司出来,正婵夏对着竹子发呆。

  “我酝酿一下情绪,大人你怎么也出来了?”

  “哎,王氏哭得凄厉,我于心不忍...”巡检司因赵义之事,对婵夏印象很好、

  趁着这个机会问道,“我听你刚跟孙掌柜说的话,好像话里有话?”

  “孙勇跟他儿媳...关系不一般。”

  “哈?!!!”巡检司大惊失色,这是咋看出来的?!

  “孙勇腰间系了个符袋,你注意了没?”

  不同于官员随身携带的官符,孙勇带的是辟邪用的符咒。

  “那符袋上的绣工,与刚小童的香囊绣工是同一手法,针脚一模一样。”

  “额,仅凭这就说人家...不妥吧?一家人,儿媳帮公爹做些针线活也很正常吧?”

  女子针线活的好坏,直接决定她在婆家的地位,寻常百姓一家老小的针线活都是儿媳来做,区区一个符袋,又能代表什么呢?

  “公爹符袋上的绳丝线的结扣,与儿媳身上的彩绦打法一致,这种打法颇为新颖,我只在这家看过,刚孙勇娘子扶着王氏过来,我又看了她的,与那俩人不同。”

  贴身物品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打理,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我与孙勇对话,提起他儿媳时,他眉毛紧缩嘴唇歪斜,内心极度恐慌焦虑,这不该是正常反应,不信一会找个人问下,昨日孙勇娘子一定没与孙勇住在一起。”

  刚好过来个杂役,婵夏把人叫住,随便几句便问出来了。

  前两日孙勇娘子康氏与孙勇起了口角,康氏这两日都宿在王氏这,正逢王氏家出了大事儿,便没回去。

  孙勇腰上的绳结便是儿媳亲手系上的。

  巡检司倒吸一口气:“还以为这孙家兄弟恭举家和睦,想不到竟是这般...呸!不过奸出妇人口,她不告咱们也只能当没这回事...眼下还是查孙虎死因要紧。”

  到阿夏之前所说,巡检司压低声音好奇问道:“阿夏,你说害孙虎的人是熟人,这会孙家亲友皆在此,这里面会不会有真凶?”

  自从听完婵夏那番话后,巡检司看这里每一个人都像是可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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