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一点,不止这一只。”
听那人这么说,陆晨点头不语。
那人比了个手势,示意先走,接着迈开脚步,陆晨跟在他身后。
等回到义庄大门处,陆晨才再度说话,开口问道,“我叫陆晨,兄台怎么称呼?”
“安布。”
这名字听起来不像是纯种的夏国人,也不像是西方术师。
陆晨虽留心眼,但礼还是要叙,“刚才多谢安兄出手相助!”
“不用道谢。”安布面无表情道,“这里是安全的,天亮前就算听到声音也不要出来,告辞。”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陆晨赶紧喊道,“哎!等一下,安兄!”
“还有何事?”安布侧头问。
“现在夜深了,这义庄里有间房还能住人,要不到天亮再走吧?”陆晨挽留道。
当然实际上他知道安布身手不错,对付那些诡异的怪物也轻车熟路,一看就是常在夜里出没的老猎手,挽留他并不是出于安全考虑,只是有些事想问他。
“不了,义庄煞气重,住不惯。”安布摇头拒绝,“你也别待太久了,明日一早就离开吧。”
见安布执意要走,陆晨也只好直言,“刚才那些是什么?”
安布刚迈出一步,听到这个问题,停了下来,沉默数秒后,缓缓道,“一些悲惨的人和动物罢了。”
人?动物?悲惨?难道不单纯是怪物吗?
“你意思是那才的那些怪物之前都是正常的人和动物?”
“你问太多了,有些事没必要知道。”
“有必要。”陆晨沉声道,“这或许和我的工作有关。”
“工作?”安布转过身,直面陆晨,“你是不是要去北原村?”
陆晨微微皱眉,问道,“是,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北原村?”
“一定要去吗?”安布问着,神情中透露出一种悲悯的感觉。
陆晨抬起金属左臂,晃了晃,“我要找冷越治我的手。”
安布又沉默数秒,再道,“冷越……已经死了。”
“死……死了?!”陆晨惊得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
“所以你别去了,回头吧,该回哪回哪。”
“等、等等!他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死了。”
安布说的很含糊,陆晨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他知道一点,那就是顾卫和皇甫辰然这样的强者都对冷越评价很高,因此冷越不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结合在义庄附近看到的怪物,和行为举止冷漠古怪的安布,这些事物合到一起,极大地勾起了陆晨的好奇心。
“你这么说,我非得去北原村看看不可了。”
“一定要去吗?”安布又问了一遍。
陆晨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吧。”安布叹了口气,然后——
突然挥出一刀。
陆晨吓了一跳,向后弯腰,撤了几个步子躲过。
“你这是干什么?!”他不由得恼火起来。
安布面露杀气,“既然你执意要去,那就试试吧……能赢过我,再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一个村子,我想去就去了,为啥还非得赢过你?”
“多说无益。”
又一道横劈袭来。
陆晨不想对救命恩人动手,只退步闪过,没有要还击的意思。
而安布似乎是认真的,这一刀力道正正好好,挥到一半抽了回来,锯肉刀刀背打中陆晨左臂,打掉了火把。
陆晨一下眼前一黑,安布趁此继续进攻,逼得他连连后退。
“喂!再这样我就还手了啊!”
面对陆晨警告,安布根本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切面粗糙的锯肉刀破开气流,发出呼呼声响。
陆晨无奈,只能拔刀反击。寒光一闪,一道剑气飞去,但安布轻松躲过。
倒不是安布身法有多敏捷,而是因为眼睛的差距。陆晨并不习惯在黑暗中战斗,只能靠声音和感觉,但安布早就练出了夜眼,能清楚辨识陆晨轮廓,因此更具优势。
砰!
陆晨腹部挨了结实一脚,随着一声闷响,他不由得蹲地捂肚。
安布停止了进攻,“就这点程度的话,别去了,你没有进村的资格。”
虽然安布说的是发自内心的建议,但在陆晨听来却是十足的挑衅。
“别逼我认真啊……”
“拿出全部实力,不赢我,我不会让你去。”冷冷道。
“这可是你说的!”陆晨起身,腾起气势,“受伤了别怪我!”
他反手持刀空挥,剑气飞出,这次打的很准。安布闪避不及,挥刀硬抗剑气,然而碎牙的剑气范围非常大,带有撕裂效果,安布虽然扛了下来,但是双手袖子还是被撕裂,皮肤擦伤。
陆晨没有给他应对下一击的时间,欺身至他身前,用玄精钢左臂握住锯肉刀刀身。
武器控制是第一步。单纯拼力气的话,陆晨并不落于下风。安布原本只是单手持刀,因武器被控制,只好双持,但这也露出了空隙。
陆晨随即用刀柄猛地撞击安布腹部,再推开安布。
这一下实际上胜负已分。
陆晨又挥出一道剑气,故意挥偏,在地上撕出一道大裂口。这意思就是告诉安布,若没有挥偏,他怎么也得躺个个把月。
然而……
在剑气撕咬地面的时候,安布却突然消失不见。
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冲到陆晨左侧。
好快!什么时候做的动作?!
也不知道是光线太暗的缘故,还是安布动作太快,陆晨察觉之际,锯肉刀的刀背已经呼啸而来。
陆晨只好抬起左臂,展开防御屏障。
咣!
空气一震。
锯肉刀被弹开,安布后退了数步。
这几招下来,算是打了五五开。
但安布似乎没有满足。
“你身手不错,但还不够……如果做不到几招内打败我的话,不能去北原村。”
安布如此说道。
陆晨冷静了下来,问道,“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执意反对我去北原村?你我无亲无故,有必要为了阻止我而动手吗?”
“有必要。”
“为什么?”
“因为你连我都赢不了的话,一定会死在北原村……那下场太过悲惨……”
那种悲悯的气息再度从安布的语气中流露出来。
陆晨眯起眼,急切道,“我这不是问你这个,而是问你北原村的事。”
“既然去不了,又何必多问?”
“啧!”
还真是多说无益。
陆晨又恼了起来。
“好吧!本来我是不想用这招的,但说到这份上不用也是不行了,就给你见识一下……”
神降。
霎时,陆晨身周腾起一股金色的气息。
下个瞬间,他已肉眼难以觉察的速度欺身至安布身后。
安布的表情在那瞬间变了,一直冷漠、毫无感情的那张脸因为惊讶而肌肉抽动。
两招。
两招就分出了胜负。
第一招是因为安布疾速转了身,当然也是因为陆晨根本没挥刀。第二招是陆晨在一秒内完成后撤和前冲一脚。
这一下安布没能及时反应,被踢中,撞在了义庄门旁的墙壁上。
“够了吧?”
陆晨赶紧停了神降。
在伤好之后,他其实也抽空稍稍锻炼了一下,现在只要使用神降的时间在十秒内,就不会带来什么身体负担。
十秒内唯一要考虑的只是,会不会用力过猛,打死不该打死的人,比如说像现在这样……
好在安布的身体没那么脆弱,只稍一会儿就缓了过来。
“好吧……”
他起身,收起锯肉刀,自顾自地往树林方向走去。
陆晨再次尝试喊住他,“等等!还有事要问你!”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到了北原村,一切你都会知晓……祝你……武运昌隆。”
说罢,安布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古怪,真的古怪……
陆晨打从心底里这么觉得。
不过安布那样,就算追上去也问不出来什么,与其去追,还不如再休息一会……
陆晨回到守尸人房间,和之前一样靠门歇息。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起头,他就启程上路,按地图前往北原村。
现在虽到了深秋,但西南地区还是有些湿热。
在山岭里行进不是件轻松的事,更何况独自一人,万幸的是一路上没有下雨。
两天过后,陆晨终于在从出发算起的第四天早上到达了北原村。
之所以他知道到达了,是因为村口立了大门,门牌上还有“北原村”三个大字。
在夏国,这是很罕见的事。因为夏国并没有将村列为正式的行政区划。大家口中的村,一般就是几户到十几户人家聚在一起的地方。
而这北原村不仅“自立门户”,村里建筑造得还非常好,陆晨从村门口粗粗一望,整整齐齐的房屋排排过去,明显比新平县更好。
这令他感到更加奇怪。
为什么安布要阻止他来这么好的地方呢?冷越在某种意义上死了又是什么意思?
陆晨踏进村门,缓步走的同时不断环顾四周。
走了没几步,他便发现一个问题。
这个地方,没有人味可言,家家户户都是紧闭的,路上也见不到一个人。
如果不是屋子里传出声响,还以为这村子里的人搬走或者死光了呢……先问问吧……
正当他走到一个有声响传出的屋子前,想敲门问问情况的时候,一个稍显尖锐的男性嗓音在他身旁突然响起。
“尊贵的客人,您这是准备做什么呢?”
陆晨转头一看,见是一位长发长须、带着帽子的老者。
“您好,是这样……”陆晨显得有些尴尬,“我刚到这里,想找户人家问问情况……”
“您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老者嘴角微微上扬道,“一看您的穿着打扮就不是一般人,想必是位大人,有呵吩咐尽管跟我说。”
不知道为何,陆晨感觉这笑容中透着一股近似不详的气息……可能是这老者长得不咋好看所带来的错觉吧,他想,眼下也没别人可问了。
“我是帝侦院黄道探员陆晨,来此寻找一名叫冷越的人,您知道他在哪吗?”
“当然……知道,冷大夫是村里的大恩人。”那老者扯着尖锐又沙哑的嗓音笑道,“跟我来吧。”说着,他转身迈步。
陆晨边跟着,边道,“你们村好像很富有。”
“呵呵,我们村以前是很贫穷的,后来那位大人来了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那位大人?冷越吗?”
“不,冷大夫是另一位大人,他们二位,一位让村里变得富有,一位帮大家治好了严重的病。”
陆晨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这种偏远的村子是如何变得富有的?一般而言,村子变富有是因为做生意,可交通这么差怎么可能做生意?
然后是冷越……安布说他在某种意义上死了是什么意思?
陆晨问道,“我来村的路上遇到一个人,他说冷大夫死了……”
“胡扯!”老者突然怒了,不过他的怒并不针对陆晨,“大人,您遇上的那人是不是叫安布?”
“对,你怎么知道?”
“他是个流浪汉,流浪到我们这,我们一向好客,就让他暂住在此,不过不凑巧的是,他一来没多久,村里就出了传染病,他也患上了。大人,一般来说,都会以为是他带进来的,对吧?但我们没怪他,北原村的人都信命!还是待他好!结果这家伙治好了病,出去就变得疯疯癫癫的,还整天说村里坏话!”
老者把安布一通乱喷!
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安布这个人真的是品行不行。
但是疑点很多,安布看起来不像是疯子,在陆晨看来,他像是在对抗某种东西,以他能力完全无法战胜的东西。
“传染病是怎么回事?”陆晨问道。
“啊……那个,好早之前的事了,冷大夫把我们所有人都治好了,没让一个人死去……”
一提到冷越,那老者的语气就变得柔和且带有敬意,似乎他真的非常尊敬冷越,没有欺骗。
“那他现在还在村子里吗?”
“当然,我这不正带您去嘛……您看,前面不远处就到了……”
老者一指,陆晨望去,前面不远处就有座像极了医馆的建筑,不过没有招牌,陆晨提了一嘴。
老者解释道,“冷大人说无需这种东西,他不讲究,反正全村人都知道他的医馆在哪。”
“也是。”
这村子虽然造的比新平县好,但没有新平县大。
陆晨跟着老者一同走进医馆,感觉有些不对劲。
医馆里头的窗都没打开,因此黑魆魆的,这就算了,关键没有人的气息,像是空无一人。
“冷大夫呢……怎么……回事?”
陆晨刚开口问,就脑袋一晕,有些站不稳,不由得靠在房柱上。
老者此时开过头来,咧开嘴,笑了。
陆晨这才明白自己已中招。
妈的大意了!
“你……你做了什么?”
“放心吧,大人,您不会有事的,我只是让您去见冷大夫而已……只是去见冷大夫的过程有点麻烦,您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我不得已出次下策。”
老者说着,自顾自走进医馆深处。
陆晨浑身瘫软无力,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就算是想开神降,也有心无力,只能进行不太顺畅的思考。
过了一会,老者推了个什么车回来。
陆晨模糊的双眼看到,那是辆医疗车,因为上面的吊瓶非常显眼。
“怎……”
怎么会?这里为什么会有吊瓶?
根据记忆,夏国是没有吊瓶这种东西的。
“大人请放松,我不是要害你……要害你的话,没必要这么麻烦对吧?”
那老者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操作,把针头插进陆晨手臂血管,连接的吊瓶里是淡黄色的不明液体。
妈的这厮在给我打什么东西?!
虽然心里还可以骂人,但是陆晨的嘴一点也不利索。
“住……住手……”
“别费力说话了,大人,再过一会您就感受到睡意,请不要抵抗,好好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变好。”
老者说着不明所以的话。
随着不明液体缓缓流入体内,陆晨越来越困,越来越困……
渐渐的,他的意识沉入黑暗之中……
……
另一方面,在陆晨刚抵达北原村时,距离北原村最近的玄池,一男一女冲出水面。
因为他们用玄力护身,因此都没有沾到一滴水,即便从水里出来,也还是干的。
女的是苏沐。
男的是陆晨在凉亭见到的男子。他叫苏守,是苏沐的亲哥哥,帝侦院六道探员。
讲白了,就是陆晨误会了!
问一句,啥事没有。
自己闷着头来的结果就是帝侦院的人和苏沐他们找了他三天找不到,只能认为他独自去了北原村。
兄妹二人于是便追了来。
苏沐叹了口气,“唉,陆晨为什么不说一句就自己跑来了?”
“我猜,陆大人一定是听说冷越冷大人不好对付,觉得有危险,所以才独自走的。”
苏守的直觉一向很准,但这次他猜错了,陆晨只是因为看到他和苏沐相会,以为苏沐有男友,所以心态崩了而已。
“他也真是的……我没那么弱,他瞎操心个啥。”
苏沐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内心甚是欣喜。
“那是因为陆大人喜欢你,所以才会如此担心了。”苏守点破道,“沐儿,你喜欢陆大人吗?”
这哥哥也太直白了吧,苏沐心道,竟问这种问题。
“……不太好说呢……”
其实是喜欢的,只是她不好意思直接说,便含糊一下。
苏守道,“陆大人年轻有为,在临和一事就可看出他是有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汉,如果你们两情相悦,那哥哥我真是放心了!”
说着说着,苏守眼睛竟红了。
“不至于吧……”苏沐小声嘀咕道。
“没什么没什么,哥哥你不要分心,好好控制……”
“好好。”
苏守的玄术方向是御灵,其特性是控制任何物体,实力越强,就可以控制越大越重的物体,理论上来说甚至可以搬山填海。
当然苏守还做不到那样,但也远比同为御灵的皇甫明强。此刻他操控数把剑,御剑滞空前行,虽然高度达不到高空,本质上还是在树林里穿梭,但是比走路要舒服很多。
按他们的速度,天黑前便可到达北原村。
两人就这么一边聊天,一边前进。
由于和陆晨的前进方向不同,他们并未路过那个义庄,不过苏礼看到了离义庄不远的安布的屋子。
“好奇怪啊……哥哥,你看那!”
“怎么了?”
“那里有间破屋,这荒郊野岭的,哪有人会住这里啊?”
“有可能是猎人,我们去看看屋主在不在吧,或许他见过陆大人。”
苏守行到破屋前停下,放声喊道,“请问有人在吗?”
过了一会儿,安布打开门,探出半个身子。
苏沐第一眼看到他,印象分就极差,毕竟这又干又瘦的,眼窝凹陷,就是认成僵尸也不奇怪。
她不自觉地退到苏守身后。
安布看到他们穿的衣服和陆晨很相似,便问道,“你们是那个年轻人的朋友吗?就是那个左手臂是金属的……”
“您好,在下帝侦院六道探员苏守。”苏守先叙礼,再问道,“您说的那位确实是我们的朋友,您是否知道他去了哪里。”
“北原村。”安布面无表情道。
苏沐和苏守听到他这么说,都面露笑容,这样至少可以确定陆晨确实是独自去了北原村。
“谢谢兄台相告,那我们还要赶路,就不打扰了,告辞。”
“等等。”安布走出门,问道,“你们也要去北原村吗?”
“对,兄台有何吩咐?”
安布听到答案,一声不吭,回屋里拿了锯肉刀出来。
苏沐和苏守一惊,苏守道,“你这是?”
“想去北原村,先过了我再说。”安布举起锯肉刀,对准苏守,“你们的朋友赢了我,他很强,若你们和他一样强,便可以去。”
苏沐从安布的眼神看出安布是认真的,她忙扯苏守的袖子,小声道,“哥,这没有意义,我们快走,他追不上的。”
“我明白。”
苏守当机立断,控制剑飞向安布。
佯攻之下,他和苏沐立马跳上飞剑,钻进树林里。
“普通人在树林里很难走的,他一定追不上……怎么回事?”
他刚说完就听到背后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安布正在树林里健步如飞,如履平地,眼看就要追上。
“这怎么可能呢!”他惊呼道。
对安布来说,这里他太熟悉了,哪里有绊脚的石头一清二楚,而苏沐他们并不算飞行,只是悬浮而已,前进速度并不比跑步快,因此没两分钟就被安布追上。
安布跃起,凌空一脚踢向苏守……
陆晨缓缓睁开眼。
“妈的……怎么一回事到底……”
脑袋微微疼痛。
他揉着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从布置来看,和医馆很像。
这就纳闷了。
那老头分明打了药的,难道啥效果也没有吗?
陆晨看了看手臂,摸了摸脸,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皮肤也没变色什么的……
真是奇了……
“那打药是干什么?总不会是保健一下吧?”
而且点滴瓶这种东西又是哪里来的?难道这里有术师吗?
怀着种种疑惑,陆晨下了床,走出房间,继而向医馆大门走去……
推开大门,他刚迈出一步,整个人都怔住了!
“卧槽……开玩笑吧……”
他眼中所见,已不是北原村。
而是完全不同的一座城市。
到处都是哥特式和都铎式的建筑,随处可见繁复华丽的屋檐装饰和精美绝伦的浮雕。
活脱脱的西方古典城市啊!
而且现在已经临近夜晚,天色渐暗。
陆晨彻底傻了眼,脑子里突然闪过老头给他挂点滴的画面。
“是那个药!”
那个药一定有问题!
陆晨回头一看,医馆还是那座医馆,和之前外观没有区别,立在一众西式建筑中,显得格格不入。
为了验证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幻觉,他摸了摸那些西式建筑的墙壁,石墙所带来的分外清晰的触感表明这些都是真实的。
“见鬼了……”
陆晨无奈,只好先沿着过来的路往回走,看看能不能走到村子的入口。
但走了没几步他就发现,这里的路和北原村完全不同,城市格局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也就是说,如果按原路返回,绝不可能回到村子的出入口。
“妈的!”
陆晨觉得这事肯定有鬼!安布没有说谎,这村子铁定问题大!
既然来都来了,就查个清楚!
他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
但敲了半天,也没有一户应声。
正当他准备放弃离开之时,最后敲的门后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
“走!别靠近我家!”
陆晨赶紧凑到门上,高声道,“我刚来这里,想问您点事!”
“没什么好说的!别待在我家门口!赶紧走!”
屋主说完这句后,不管陆晨再说什么,他都不再回应。
唯一能清楚的是,屋主在害怕什么。
陆晨叹了口气,又回到医馆这,然后换一条路走。
很快,他就明白了,刚才那个屋主为什么这么害怕。因为走了不久,他就看到了两三人型生物在前头走,便躲进暗处。
跟在义庄附近见过的那个满面獠牙的怪人很像,只不过那里的没穿衣服,而这里的都穿着衣服。
从衣服上来看,应该是一些农户没错。
是村子里的村民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怪人迈着缓慢的步子,似乎在游荡一般。陆晨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们,直至到达一个小广场的附近。
小广场中央支了一个篝火堆,上面立了根杆子,杆子上绑着什么,好像是个人。
而那些怪人走到篝火堆旁,就停住不动了,然后开始缓缓做一些不明所以的动作。
陆晨看的专注,没注意到身后。
黑暗之中,一个怪人悄悄靠近他,举起了斧头。
寒光闪烁,唰!
陆晨借着余光提前察觉到了危险,躲过挥下斧头。
但那斧头砸在地上,发出咣的一声响。
由于整个城市都很安静,所以这一声显得特别响,惊动到了那些怪人。
“糟糕!”
陆晨知道如果盯着这些人的眼睛,就会动弹不得,所以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村民,直接拔刀,一通乱挥。
先干掉偷袭他的那个,再攻向篝火堆那边。
一时间,各种剑气狂乱呼啸……
十秒后,眼前一片狼藉,血污满布。
碎牙的剑气非常强横霸道,直接将那些怪人分了尸。
即便是胆大的陆晨,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还是忍不住皱眉捂鼻。
“妈的……这地方太奇怪了……”
他不知道这些是不是村民,这一下杀了七八个,心中有愧。
可现在也没什么悼念的功夫。
剑气撞到墙壁、地面的时候还是发出不小声响,再加上怪人们死时的呻吟,很有可能再引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对不住了!”
陆晨收起刀,一路小跑,越过篝火堆,继续前进。
过了一处拐角后,视野变得开阔了一些,他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尖顶教堂,非常显眼。
那边可能有正常人,他这么想着,朝着教堂方向处前进。
虽是跑动,但其实速度不快,因为他必须堤防四周有没有怪人。
好在一路上再没见过什么怪人,他走得较为顺畅。
十分钟后,他到达了教堂附近。
教堂前有个小花园,要穿过才能到达教堂正门。
但陆晨刚踏入花园一步,就又有情况发生了。
“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
砰!砰!咣!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陆晨赶紧猫着步,躲进草丛后面,只露出一对眼睛往外瞧。
只见一个身高约两米的巨汉,手持一柄带有锯齿的重剑,正和一个牛头人身的怪兽互相搏斗。
那牛头怪看起来就很猛,比巨汉还要高大强壮。
牛头怪兽疯狂地向巨汉挥舞双臂,但都被重剑一一挡下,最多也就给原本就破败的风衣多划上几道口子。
巨汉越战越勇,重剑咆哮,一记抡斩砍下牛头怪兽的手臂。
牛头怪兽不敌这凶猛,转身逃跑。
巨汉怒吼震天,一跃而起,重剑似要撕裂空气一般砸下,一口气劈断了牛头怪兽的脖颈。
月光之下,巨汉沐浴在喷溅的鲜血之中,享受般地狂笑起来。
陆晨看得倒吸一口冷气。
搞屁啊!
这地方怎么回事啊!
淦!服了!
此刻,他不断权衡接下来要这么做。
从城市格局来看,这教堂一定是很重要的建筑,肯定有什么东西,现在情报太少,理论上是非去教堂不可的。
但这个巨汉打死了牛头怪还继续在花园里徘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要去到教堂,必须要过他这关,问题他看起来就很强。
陆晨现在也没个据点,像在临和,他还可以去陈有义那,所以神降乱开也没事,反正打不过一定跑得掉,跑去陈有义那休息就是,醒了还是条好汉。
但现在没有这种安全屋,那就很麻烦了。
陆晨思索一番,还是决定先撤,再从长计议。他小心翼翼地离开花园,没有扰到那巨汉。
走出花园不远,他突然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蹲在路边。
“你在这做什么?很危险的,快回家!”陆晨上前劝诫道。
毕竟这城里有那些怪人存在,这一个小女孩不是分分钟送命吗?
“我想去找我爹,但是我不敢。”小女孩楚楚可怜的模样非常惹人怜爱。
“你爹在哪呢?我带你去找他。”陆晨道。
小女孩伸出手,指向花园。
陆晨一怔。
不是吧……
“你爸爸……是花园里的……那个人吗?”
小女孩无言地点了点头。
陆晨惆怅地搓了搓脸,“那个……你爹他好像有点神志不清,我不能和他好好说话,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你爸爸恢复理智啊?”
“这个……”小女孩从上衣里摸出一条项链,“这是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他肯定能记起来。”
陆晨接过项链,瞧了眼,吊坠本体是个平安锁,黄金制的,大概两个指甲盖大小。
这个能唤回他的意识?姑且先收着吧……
陆晨继而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微笑道,“我还有个件事想请你帮个忙……哥哥刚来这里,没有地方睡觉,能不能借宿一下你家?”
“哥哥你答应带我去找爹爹吗?”
“嗯,放心,一定。”
小女孩露出微笑,“那走吧,我家在那边……”
陆晨跟着小女孩一路走。
她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绕来绕去的,陆晨一路都能听到各种奇怪的低吼声,但是全部都避过了,安全地到达了目的地。
小女孩的家不大,大概三五十平,内里装饰比较精致。
陆晨从挂在墙上的一些打猎武器推测出刚刚那巨汉是个猎人。
不过奇怪的是,屋子有一些灰尘,有种没人常住的感觉。
“你妈妈呢?”陆晨问。
“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很远的地方了……”
小女孩很懂事,边说边给陆晨找水喝。
“你平常不住在这里吗?”
小女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递给陆晨一杯水。
陆晨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感觉身体莫名的轻松了一些。他继而坐到椅子上,试图和小女孩聊天。
“这里是北原村吗?”
“北原村?”小女孩似乎很疑惑,“不知道呢……这里是教都。”
教都?陆晨纳闷,这里难道不是北原村?那个老头把我传送来这里的?
“你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吗?”
“嗯。”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岁了。”
十三岁……和冷越来北原村的时间很接近……
一定有关联!
问这个小女孩肯定问不出什么来。
但是他父亲,就那巨汉,如果能恢复神智的话,应该能问出点线索。
不管怎么样,都得去碰碰运气。
陆晨只休息了一会,便起身出门。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出去噢,我把你爹带回来。”
陆晨出门前对小女孩说道。
“哥哥……”
虽然小女孩是希望陆晨带她去找她爹,但她爹那副样子,实在是过于危险。
陆晨所想的是,先试试用女孩的项链唤回她爹的理智,如果不行,便将他爹打晕,直接带来再说。
这座叫教都的城市远没有临和那么大,神降的时间应该够用。
陆晨沿原路返回了小花园,那巨汉还在徘徊着。
现在他有了安全屋,自是一点不虚,光明正大走向巨汉。
“兄台!”
巨汉听到背后动静,缓缓转过头——
他的面容让陆晨为之一震。
脸还是正常人的脸,但是眼睛部分已不是眼睛,而是长出了数条细小的触手,同时,狂乱的气息从齿间满溢而出。
还没等陆晨反应过来,锯齿重剑已呼啸冲面。
他本能地偏过头,那剑拦腰劈断了树干。
这么凶……
陆晨立刻抽出碎牙,踏步前斩,卡洛斯直起剑身,架开剑气。
没想到他如此疯癫,战斗意识却如此清晰。
陆晨有些吃力,两三招下来,身势完全被重剑破开。
“欧欧欧欧欧!”
巨汉发出野兽般的吼叫,重剑沉猛一劈,陆晨抬起左臂,发动刚岩屏障。
砰!
一声巨响。
冲击互相作用,陆晨和巨汉纷纷退后数步。
不好对付啊,陆晨心道,不开神降估计打不赢……不过也没必要非得打赢他,本来就是先试探试探。
“住手吧,你女儿让我来找你。”
陆晨拿出项链,晃了晃,灯光反射。
巨汉仿佛认出了那项链一般,边嘴里喃喃发出古怪的声音,边呆滞地凝视着。
有效果!
陆晨趁此继续和巨汉说话。
“你女儿很担心你。”
那巨汉沉下握着剑的手,踱步走向陆晨。只见他眼睛部位的触手都逐渐掉落,眼睛露了出来。
有戏!
“这是你女儿的项链对吧!快恢复理智吧!”
巨汉此刻表情复杂,他伸出颤抖的手,缓缓拿过项链,一下像是要笑出来,又一下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最后他仰天长啸,那声音似要吼出所有无奈和痛楚,陆晨听了不禁心中动容。
“你女儿好好的……她还好好的,走,我们回家。”
陆晨拍了拍巨汉的手臂,想要稳定他的情绪。
但下个瞬间。
巨汉抬腿就是一记重踢,正中陆晨胸口。
陆晨被踢飞出去,感觉断裂的不只是骨头,甚至好像连五脏六腑都连同一块爆裂。
他撞在树干上,呕出一口气血。
他妈的,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是应该恢复理智了才对吗?!
巨汉完全不给喘息之机,继续嘶吼着朝陆晨攻来,巨剑拖着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没办法了……
“神降!”
陆晨一声怒吼,浑身金光爆散。
刹那间,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巨汉即便举剑格挡,身上还是绽出数道血痕。
若是陆晨没手下留情,这一下就已要了巨汉的命。
“住手!我不想对你下杀手!”
陆晨吼道。
“你死了的话,你女儿怎么办?!”
可巨汉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朝陆晨猛攻。
陆晨无奈,只能彻底开了神降。
巨汉虽强,甚至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但现在神降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口吐鲜血。
由于碎牙威力巨大,陆晨只用刀背进行攻击,以求打晕巨汉。
可那巨汉像是着了魔一般,不死不休,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站了起来。
“啊啊啊啊!!!”
那吼声令人心颤。
“再说一次!住手吧!”
陆晨不明白,是什么让他失去理智到这种程度,他明明就认出了小女孩的项链……
巨汉又一次高举大剑。
陆晨咬牙,将刀背换成了刀刃……
刀光交错。
胜负就此分出。
巨汉这一次倒下,再没有像先前那样爬起来。
陆晨探了探他的气息,发现他并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而已。
“还好还好……”
此时突然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晨转头看去,竟见小女孩仓促跑来。
“你!你来做什么!这里很危险!快回去!”
小女孩没有理会陆晨,一下扑到巨汉身上。
她没有哭,没有笑,只是单纯地抱着巨汉,想要感受父亲的体温。
陆晨心都颤抖了。
“你放心,你父亲没有死……我们带他回家吧……”
他上前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背。
小女孩起身回头,对陆晨露出微笑。
“大哥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
“请你让我的父亲解脱,谢谢。”
“什……什么?”
陆晨被这个要求惊到了。
解脱?
是那个解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小女孩……
“再见,大哥哥。”
那小女孩向他轻轻挥手告别。
她的身躯一点点破碎,化为萤火,飘向天空,点亮了长夜的灰暗。
陆晨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这……这都是什么啊……”
他突然惊觉。
这小女孩难道说……
早就已经……
巨汉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认出项链之后,更加的疯狂了。
“怎么会这样……”
陆晨呢喃之际,一声低吟传来。
只见巨汉再度缓缓起身……
要不要动手……
要不要动手啊?!
可是!
可是啊?!
“啊啊啊啊!!”
最终,他还是咬牙,捏紧了刀柄……
给你解脱!
剑气呼啸……
巨汉的身躯开始破碎,也化为点点星光,升向天际。
夜重归平静。
陆晨回到小女孩的家,躺在地上,放空大脑,沉沉睡去……
另一方面,距离北原村不远的树林。
苏守和苏沐和安布的架已经打完了。
安布非常之强,以至于苏守和苏沐联手才勉强战胜了他。
但安布还是想要劝退。
“你们比起那个年轻人要弱不少,还是别去北原村了。”
“为什么你一直劝我们不要去?”苏沐问道。
“那里已经扭曲了,若没有矫正扭曲的实力,就别去了,去了也是死。”
苏守问道,“冷越冷大人不是在北原村吗?既然他在的话……”
安布面无表情地打断道,“他已经死了。”
和陆晨的反应一样,苏守也是大吃一惊。
他听说过冷越的事迹,因此他不敢相信。
冷越乃天道探员,在光华这一玄术方向上还超越圣师,能打败他的人或许不少,但若这个世界真有能杀他的,至少得是百杖前十,还是得靠前的那种。
“这不可能!”苏守斩钉截铁道。
安布叹了口气。
“接二连三的来人,我不想你们送死……就告诉你们一点吧,在冷越来之前,这个村子就扭曲了……”
他沉下声,道。
“冷越为了拯救村民,孤注一掷……”
苏守和苏沐被他一番话惊得双目圆睁。
……
数小时后,陆晨从昏睡中醒来。
他弄来点水,洗了下脸便离开了小女孩的家。
他不想在这里待太久,因为刚才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甚是揪心。
他回到花园,极速穿过后,看到教堂的全貌。
乳白色的石砖在月光下呈现青灰色,十根排列有序的石柱上雕有繁复华丽的人像,并且突出教堂本体轮廓,具有明显的哥特式风格,最中央的尖顶分外高耸,仿似入云,正面望去,八扇琉璃格窗的外框上均刻着精美的花纹。
教堂前是一条长长的石阶。
走到门前,陆晨深吸一口气。
“好,就让我看看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没有心情敲门或者等待,直接拔出碎牙,一通乱砍,将教堂的沉重大门劈得伤痕累累,再卯足劲一把推开。
教堂里头黑魆魆的,除了淡淡月光透过了窗户,没有别的光源。
陆晨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那个瞬间——
唰!
一道黑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过!
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紧接着,鲜血哗地从他腹部流出。
“啊!啊……”
他呻吟着,倒到地上。
那黑影是一根数厘米直径的巨箭,在他肚子上开了个大洞。
这是不可能救得活的伤势,猛烈到陆晨瞬间丧失了全部体力,连神降都没法开。
什么……什么呀……
到此为止了吗……
有点……不甘心啊!
随着鲜血像涌出,陆晨的体温越来越低,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直至沉入黑暗的深渊……
不知在黑暗中过了多久,陆晨睁开眼,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我死了吗?”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发现不仅伤口没了,连衣服也没破。
不可能的,刚那一下堪比巴雷特打出的子弹,不可能完好无损。
难道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他撑起身子,环顾四周,发现站在花丛中。
一幢古老的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洋房卓立,星星点点的白色花朵围在洋房周边,再向外去是平静到不起一丝涟漪的水面。
如同海中的孤楼。
那洋房大门大开,里头亮着看似温暖的黄色灯光。
陆晨知道这洋楼里一定有着什么,便不自觉走进其中。
玄关后是个空旷的厅间,没摆放什么家具,两侧尽是书架。
火炉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伏在案前写字。
见胡君锐走进来,他停下笔,摘下眼镜,转过轮椅。
“幸会,我叫冷越。”
陆晨一怔,惊道,“冷……冷越?!”
要找的人!
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到底是?
诸多疑问在陆晨心中盘旋。
冷越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你是帝侦院的人吧?”
陆晨点头道,“我是黄道探员,陆晨。”
“年纪轻轻就是黄道,前途不可限量啊……只可惜……”冷越叹息道,“你来错地方了。”
“这里到底是哪?我来的是北原村,但一个老头给我打了药液之后,我就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叫教都是吧?像是西方的城市一样。”
“啊,那是梦境,而我这孤楼则是梦境中的梦境。”
“梦境?什么意思?”陆晨问道。
“这里不是一个人的梦境,而是整个北原村的梦境,所有北原村的村民都在梦境之中,包括你我在内。”
“那,那个老头呢?他不在梦境里啊!”
“不必多在意他,只是个被控制的人而已。”
“被控制?被谁?”
“术师。”
“术师?果然……一开始我就猜想过这种可能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要从多年说起。百杖之首爱德华来到夏国后,开始介入到政治之中,但第四杖·基克贾卡没那种心思,那家伙只为了追求真理。”
冷越开始娓娓道来。
“基克贾卡来到夏国后,四处游历,最终让他在北原村发现了一个生物。”
“什么生物?”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基克贾卡称那生物为神祇……总之,他为了得到神祇的力量,开始在北原村进行活动。为了掩盖这个事实,他假借发展北原村之名,安抚村民。”
陆晨恍然大悟,“所以北原村明明这么边缘,却看起来这么好!”
“没错,不过这家伙消息封锁做的非常完善,连帝侦院都不知道这事。我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我离开帝侦院后,游历四方,想让自己的能力更进一步,结果恰巧寻一味药材寻到了这……”
“你和他战斗了?”
“不,一开始,我是支持基克贾卡的。”
“啥?!这是为什么?”陆晨惊呼道。
冷越微微一笑,“你可能不能理解,我和他本质上是一路人,都是为了追求真理。”
“追求真理就可以把村子弄成这样?!你这是犯罪!”陆晨有些愤怒。
冷越摆摆手,示意他安静,“年轻人,摆在以前,你跟我这么说话,我铁定叫你痛不欲生。你没听到我说是一开始吗?”
他这一说,陆晨十分尴尬,连说几声抱歉,“您继续。”
“一开始他只是挖掘和建造,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在看到他给我展示神祇的力量后,我确实心动了,但……没多久,那家伙开始了实验,他往村民们的体内注射神祇的体液。”
“难道说……”
“没错,你既然能来到这里,就说明你也被注射了。”
“卧槽……”
陆晨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犯恶心想吐。
冷越继续说道,“那时候正巧村里流行一种怪病,我也不能治好每一例,但一旦打了那个药,就能痊愈,我原以为我追求的真理就在前方,可没多久,打过药的村民就开始陷入沉睡之中,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叫醒他们。更奇怪的是,陷入沉睡的人,即便不吃不喝,不摄入任何食物,也能继续存活。”
“当我想去问问基克贾卡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我发现连他也陷入了沉睡,所以我只好也给自己打了神祇的体液。然后我便来到了教都。”
“最初的教都,是个美丽又安详的城市,是按照基克贾卡所想而建设的,在梦境中,建造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我也惊讶于这种力量,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只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村民们就开始兽化,陷入疯狂。”
陆晨听得倒吸一口冷气。
“那在这个梦境世界里杀掉他们……他们会怎么样?”
“只杀一次,是杀不死的。”冷越道,“如果死的次数太多,现实中的人就会兽化,不再是人。”
陆晨想起在义庄时看到的怪物,不禁寒毛耸立。
“如果你看到这里有人化为灰烬飘散,那么就代表他真正迎来了死亡,作为人的寿命结束了。”冷越补充道。
红衣小女孩和那巨汉在陆晨眼前闪过。他知道,他们就是冷越口中的“真正死亡”。
“那您呢?”他问道,“您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冷越低下头,“我见不得这种事,自然要阻止,所以我和基克贾卡打了一架,两败俱伤,现在谁也出不去。我在这里等了很久,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
“如果没有一定的实力,是无法来到这里的,能不能化解这个局,全靠你自己。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只是说个故事而已。”
冷越笑了。
笑容中带有一丝自嘲的意味。
陆晨听完,郑重点头。
“放心,我一定……”
他的眼神无比坚毅。
“带所有人离开梦境!”
陆晨之所以讨厌罪犯,实际上是讨厌罪恶所带来的悲凉。小女孩和巨汉那种事,就足够悲凉。
因此,他下定决心,不单单是要解决罪恶的源头,而是要拯救这个村子!
“加油吧,年轻人……虽然黄道探员的实力可能……不是我打击你,你一个人的话可能会有点困难。”冷越吐槽道。
帝侦院的老前辈都是这么口不择言的吗?陆晨心道。
“我尽力吧……还有一件事……”
他举起左臂晃了晃。
“本来是想找您治手的,现在应该完不成了吧?”
“可以治,不过在梦境中治好,意义也不大吧,你这只手明显强过原来的手。”
也是,虽然玄精钢臂没有触感,但打架的话明显是这条手臂更加强力。
“最后一件事,我来这里之前好像被个什么贯穿了肚子,我是死了吗?”陆晨问道。
“对,来这里有两个途径,一个是死,一个是通过水……你在哪里死的?”
“城里最高的教堂。”
“噢,那里啊……你下次要注意一点,那里非常危险。”
“确实。”陆晨苦笑,“那我先撤,通过水可以来是吧?回去要怎么回去?”
冷越指向洋房外一处,“推我过去。”
陆晨推着他来到洋房的边缘。
原本平静的水面此时出现了一个漩涡。
“帝侦院院的玄池用过吧?”
“跳下去就可以?”
陆晨和冷越对视一眼,冷越点了点头。
好吧……还真是帝侦院的风格……
陆晨刚准备跳,冷越突然问道。
“年轻人,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陆晨。”
“陆晨……”冷越喃喃念叨了几遍,突然双目圆睁,“陆晨?!你父亲……是不是叫陆升?”
“啊,对啊,你们认识的。皇甫叔和顾叔和我说,你们是好哥们。”
“……”
冷越突然陷入沉默,几秒后,一道泪从他脸颊滑落。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没想到来拯救我们的,会是你的儿子……”
陆晨一愣,不是吧?为啥要哭啊?
当然冷越不是因为悲伤而哭,而是喜极而泣。
“晨儿,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拯救这个村子。”
“……”
晨儿?咋就晨儿了?刚才还年轻人的,敢情这爹人缘好啊!陆晨也不禁露出笑容。
“走了!冷叔,等我好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一下跃入漩涡中……
漩涡中的感觉就像是从高耸的滑梯上急速滑下一般。
剧烈的失重感冲刷着陆晨,几秒后,他猛地从一个浴缸中腾起。
“呜……”
他呼着气,撑起身子。
虽然是从水中出来,但是陆晨浑身上下都没有湿,浴缸中的水也没有溅出来一滴。
果然和玄池非常相似。
陆晨环顾四周。
按布置来看,这里应该是一间浴室。
浴室的出入口上吊着一面黑色的挂毯,上面有一个形状扭曲的图腾。
他推开门,走出浴室。
城堡里面非常破败。
石壁上坑坑洼洼,地毯一块灰一块黑,破洞无数的旗帜耸拉在墙上,生锈的烛台上挂满了蜘蛛网……
四处无人,孤冷的气氛飘荡在走廊。
陆晨四处转悠,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城堡的瞭望台上。
银色月光倾泻。
瞭望台上,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女人正对着天空虔诚地祷告。
陆晨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女人急促转身。
“是谁?!”
“别紧张!我是……”
陆晨正准备自我介绍一番。
那女人注视着陆晨,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接着用手捂住嘴巴,泪水夺眶而出,最后双膝跪地。
“您终于回来了,我们的主。”
“主?!”
陆晨一脸懵逼。
“……你先起来!”
他走上前,搀扶起那女人。
两人离得近了,那女人定睛一看,皱起眉头,“衣服好像有点不一样……主的衣服是白色的!”
“啊……”
她说的应该是天道探员的衣服吧?主应该就是冷越了,帝侦院上下只有天道探员有资格穿白色鹤服。
“我是你主的弟子。”
陆晨猜了七八分,随口糊弄道。
“真的……真的吗?”
那女人半信半疑。
“真的,我是来拯救你们的。”
陆晨抽出碎牙,往地上一甩,秀了秀实力,一道剑气霎时撕裂地面。
那女人见了,连忙行单膝跪礼,“我名为明玥,是教团代理人,请……。”
“陆晨。”
“请陆晨大人原谅我的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