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当皇上 ()”
大骊王朝·承泽宫·皇极殿
时隔数月之久,天启圣皇罕见的出现在皇极殿中,遍召群臣,商议国中大事。
凡三公九卿,内阁元老,尽数到场。
其中,由陛下亲指,新进内阁大臣——韩新,同样在列。
所有国中大臣尽皆明白,今日陛下相召,必是为了讨论韩老国相去世之后,下一任大骊国相及内阁首辅由谁继任之事!
如此国中大事,显然是陛下难有决断,这才会召集重臣,共同商议此事。
是以,一位位朝中大臣立于殿内,眼神频繁交汇,却都尽皆无言。
所有人静静侯立原地,等待着圣皇陛下的驾临。
“圣皇驾到~~~”
忽而间一声高唱,殿内一众文武大臣,尽皆神情肃穆,行君臣之大礼,口中整齐划一般高呼而道。
“臣等恭迎圣皇陛下!”
一片恭迎声中,天启圣皇挺着肚子,笑容满面般步入殿内,直至立于龙榻之前,望着场下一众跪伏在地的国中大臣,不禁笑而说道。
“呵呵……众卿平身。”
“臣等谢主隆恩!”
群臣尽皆谢恩过后,纷纷起身而立,按文武左右分列两侧,静候陛下御旨。
其中,文官之首本应为国相兼内阁首辅韩彧,如今在韩老国相去世之后,自然而然由右相董懿列在首位。
武官之首自不用说,非国帅敖湃莫属!
“众位爱卿,今日寡人召集诸位来此,是想商议国相继任一事……”
‘国相’二字一出,殿中重臣尽皆神情一凛,心知改变大骊王朝今后十年命运之重大转折,就将在此时此时正式发生!
大骊国相之位,其重自无多言。
不仅对于大骊国中来说,国相替任都堪称震荡朝野!
就算是放眼九州三国来说,大骊国相之更迭,对于天下格局都将有着至关重要的莫大冲击!
因而在场之人,无不屏气凝神,纷纷等待着最终之相位归属!
“不知诸位爱卿,可有举荐啊?”
天启圣皇轻笑着望向殿内,虽面露笑意,但眉宇之间的愁意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住。
只因国相兼内阁首辅之位,实在是太过重要!
他近日以来,一直在慎重思量此事,究竟由何人替任国相之位更为稳妥?
然而挑来选去,反而彻底没了主意,在那些候选名单之中,似乎都行又似乎都不甚满意。
故而,天启圣皇在万般无奈之下,便召集内阁元老,朝中重臣相聚于皇极殿中,想要就此事听听众位国中大臣的意见。
“启禀陛下,臣私以为……国相之位,事关重大!万不可轻而戏之!”
正在此时,只见文官队列中当先步出一人,却是手执笏板,抢先而道。
“自上古及今,凡相位更迭,无不由右相而替任左相也!故而,臣以为此事何须再议,自当由右相董大人,顺理成章接替左相之位才是!”
此言一出,文官一列多有颔首赞同,然武官一列却是大多嗤笑而否。
但无论殿内众人赞同与否,自古右相替任左相,实乃正统之为。
盖因右相之职,实为左相之副,所司之职,本就为国相分内之事。
由右相替任左相,自然也就是最为稳妥,也是最为顺理成章之事。
“呵~,此言大谬矣!”
正在此时,又见武官行列中率先步出一人,当众讥讽而道。
“你既言上古之制,何以避重就轻,只言左右更替,不言出将入相耶?”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无不怔神,却是尽皆心中一惊!
须知出将入相为何意,自是由国相兼任国帅之职,统筹文武,治国与刀兵并进!
如此一来,国相之位却是更显权责重大,既掌朝政又统兵马,堪称为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此文武合二为一之举,在十国争霸时期大为风行。
盖因十国争霸时期,国家存亡危难常在一线之间,由国相统筹文武能更好的减少内斗,一致对外。
但是在天下局势渐渐趋于稳定之后,出将入相之人却难免有些功高震主,颇受猜忌。
故而,三大王朝普遍又将文武一分为二,让两者互相掣肘,维持均衡。
可如今却有人大胆提议,干脆恢复古制,将国相之位与国帅之位合二为一!
如此之言,自是惊的殿中众臣无不瞠目,却是事先并未在心中有过此等揣测。
况且右相董懿年老体衰,又从未领兵打仗,那么目下国中,唯一符合出将入相之人,也就仅有大元帅——敖湃一人了啊!
“哦?出将入相么?”
骤闻此言,却是连高居正中的天启圣皇都不由心中一跳!
但旋即却又陷入沉思之中,似乎是在考虑着此种可能。
就连在场年龄最小的韩新,突闻此言之下,都忍不住心中一惊。
毕竟出将入相这等人臣之极,可是连自己的父亲当年,也并未曾真正达到啊!
就算是当年带领大骊并吞三国的父亲大人,也不过是统御了国中半数兵马而已!
其余半数兵马,则由国帅敖湃统帅,在东疆抵御淮夷,兼御守国门之重任。
而如今若果真由大元帅敖湃替任国相之位,就将彻底大权在握,达到从未有过的人臣极巅啊!
这也就是大元帅敖湃身为外戚,其妹妹早年便已入宫,尊为贵妃之一,并诞下皇子,极受圣皇宠爱。
其实真要说起来,大元帅也算作是皇族的半个自家人。
否则,若是一个外人突然想要染指相位,那可难保圣皇陛下会不会因此而多想。
“陛下,臣以为国相替任之事,非同小可,理应考虑韩相之意!却不知韩相在去世之前,对于替任国相之人……可有举荐?”
正在这时,就在殿中大臣尽皆震惊于出将入相之语时,国师东方旭却是骤然出列,当众谏言而道。
此言一出,顿令殿内众人纷纷颔首,当下附和而道。
“是啊!韩相相人之准,可谓是举世皆知啊!”
“国师此言极是!理应参考韩相之举荐为佳!”
“是啊是啊!韩相必当有所举荐!”
瞬时之间,整个皇极殿中,‘哄哄嗡嗡’的轻声议论起来。
韩彧为相多年,早已在朝野上下树立了难以抹去的深刻影响。
如此国之大事,理应听听韩相之言才是啊!
只不过不同于众位国中大臣的尽皆认同,天启圣皇、右相董懿、国帅敖湃,却都在闻听此言之时,下意识微皱眉头,面露异色。
“唉……老丞相在离世之前,确向本王有所举荐……”
天启圣皇忽而叹气开口,顿令殿内倏然一静,众人无不侧目,纷纷望向圣皇陛下,心中不断猜测着,究竟韩相会举荐何人?
只有韩新立于殿内,却是跟天启圣皇的表情如出一辙,满面尽是苦笑之色。
“这……老丞相举荐之人……却是一无名之辈啊……”
天启圣皇叹而摇首,显然对此也是无奈之极。
倘若老丞相举荐之人不是那什么小小的太史典吏,无论任何旁人,只要自己略为熟知,却都是会慎重考虑老国相的建议!
甚至于,哪怕是老丞相举荐自己的长子韩新,也不是说完全不可以考虑的啊……
可偏偏怎的,就举荐了一个从未听闻不说,甚至于连师从何人都不敢道出的无名小辈呢??
“哦?无名之辈?”
国师东方旭神色一动,心下却是更为好奇,不由追问而道。
“陛下,敢问这无名之辈……却是何人?”
之所以有此一问,正是因东方旭与韩彧私交甚好,更是深知韩彧相人之准!
既然他在离世之前,特意向陛下举荐此人,那么就肯定能够说明,此人必定有其不凡之处!!
是以,越是出乎意料之人,东方旭反而越发大感兴趣!
“这人……好像是什么……太史院中的太史典吏?”
天启圣皇颇为艰难般回想起此人,虽勉强记起了令他记忆犹新的太史典吏之职,却半晌记不起来,此人之名究竟为何?
“叫什么……魏……魏什么来着?”
却是想了半天,也只想出来一个魏字而已。
至于全名,却是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
“哗!”
然而太史典吏一出,却是激起一片哗然!
殿内重臣无不大感惊愕,可真是万万都未曾想到,韩老国相举荐之人,竟会是一名小小太史典吏而已?!
这……可真真是出人意料啊!
“太史……典吏?”
右相董懿闻听此言当即便愣在当场,口中喃喃念着,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旋即回过神来之后,这才忽而间苦笑一声,忍不住连连摇首。
他是有想过韩大人不会举荐自己,但却万万未曾想到,韩大人竟会举荐一位小小典吏,都不愿举荐自己这位辅佐了他十数年的朝中右相……
“呵?太史典吏么……”
国帅敖湃骤闻此言,先是一怔,而后轻笑一声,心中豁然间轻松大半。
他方才可真担心韩相举荐之人,会是他的老友,也是如今最有机会替任他国相之位的右相董懿!
若果真如此,那么相信陛下绝对会毫不犹豫,选择右相董懿接任国相之位!
毕竟陛下对于老国相韩彧的信任与倚重,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但出乎意料的却是,老国相韩彧举荐之人,不仅并非右相董懿,也并非任何朝中大臣,反而是一位名不见经传,从未有过耳闻的太史典吏?
这等举荐……可真真是令人惊异非常啊。
“太史典吏?这……”
国师东方旭顿时愣在当场,哪怕早已有所准备,却也万万未曾想到,这个无名小辈,竟然会夸张到这种份上……
一个小小的太史典吏,究竟何德何能,能够得到韩相的亲口举荐?!
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
东方旭瞬时回过神来,反而对这位韩相举荐的小吏越发好奇起来,当下便连忙说道。
“陛下!臣相信韩相之举荐绝不会无的放矢,即便那小吏目下藉藉无名,但既然韩相亲自举荐,则必然有其非凡之处!”
东方旭说完之后,不等圣皇陛下回应,紧接又补充而道。
“即便那小吏并无才能可堪国相之位,但也必定非寻常之人!既有韩相举荐在先,何不仔细考校一番,或可为我大骊,再添一不世之才呢?”
国师此等老成之言一出,倒是令殿中众人尽皆颔首,颇为认可。
确实如此啊,毕竟韩相特意举荐之人,若说没有半点出众之处,只怕是不大可能吧?
既如此,哪怕不擢升此人为大骊国相,若是果真有才,就算委以其他重任也是可以的嘛!
或许假以时日,一二十年之后,还可入大骊国相之位却也难说啊……
“这……”
天启圣皇先是一怔,而后细细一想,似乎也觉着国师此言大有道理。
就算此人无法肩负国相重任,却也必定非寻常人等啊!
为何只听太史典吏一职,便要将老丞相极力举荐之人就此一棒子打死呢?
念及此处,天启圣皇不禁回想起当日老丞相那般失态痛哭,心中忍不住便泛起几分悔意……
“陛下,臣以为国师此言有理,不如将那太史令就此唤来,向其问询一二,或可了解这太史典吏究竟如何。”
正在此时,右相董懿突然出列,拱手而道。
他对于韩大人相人之准早已钦佩有加,既然是他举荐之人,则必定为人中俊杰!
既然这等大才能够被韩相发掘,自然也能够在小小太史院中崭露头角,引人注目!
那么,仅需唤太史令前来问询,自然就能够在侧目了解此人,究竟才华有多么出众了。
这等简单道理,不过一瞬之间,殿中众人自然尽皆明悟。
于是在天启圣皇首肯之下,当下便有内侍太监紧急出宫,急召太史院太史令入宫觐见!
不过片刻之后,官邸就坐落在外宫的太史院太史令,便面色激动般疾驰而来……
“太史院太史令——范建,请求觐见~~~”
……
【今日无史,笔给你,你来写叭!】
【人气偶像范建正式登场,掌声在哪里?】
“我真不想当皇上 ()”
“太史院太史令——范建,请求觐见~~~”
片刻之后,皇极殿殿外便响起一声高唱,太史令范建已然受召入宫,立于殿外。
“宣太史令范建觐见!”
旋即只见天启圣皇大手一挥,当即便有内侍太监高声一唱,宣太史令范建即刻入殿,觐见圣皇。
立于殿外的范建闻听此言,顿时只觉心中一跳,面上更是隐露激动之色。
须知他一小小太史院太史令,何曾有过机会,能够面见圣皇陛下?
一直以来,他都只能在上早朝之时,站在最后一排远远的望着圣皇陛下。
由于奉天殿实在太过巨大,以至于后几排的官吏,根本都看不清圣皇陛下的面容!
可今日,自己本正在官邸之中构思《骊书》,却突闻圣皇陛下亲自召见,且还是在皇极殿中单独觐见!
范建自然大喜过望,却是当即放下书笔,连忙便乘上马车直奔禁宫而去!
想他为官数十载,却还真真是第一次踏入禁宫之内啊……
一路上以来的新奇见闻,都被范建认认真真的印刻在脑海之中,心中更是忍不住隐隐猜测,圣皇陛下为何突然要召见自己?
莫非……是圣皇陛下终于发觉了自己的才能,想要擢升提拔?!
念及至此,范建心中不由一片火热,闻听召见之语后,连忙便毕恭毕敬,亦步亦趋步入殿内,用最为标准的姿势和最为虔诚的神情,向圣皇陛下行礼而道。
“臣太史院太史令——范建!参见陛下!”
只不过在伏地叩首的同时,范建却不经意间瞥到了满朝文武重臣,内阁元老竟都尽皆在列!
这令他心中顿然一惊,才惊觉圣皇陛下并非单独召见自己,而是很可能是有什么事情牵扯到自己或是太史院啊……
“范建,你身为太史令,执掌太史院十余载,可曾知晓你院中太史典吏之中,有何人才华出众,堪当大任呢?”
忽而之间,范建听到有人突然发问,却是不用抬头也已知晓,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位列三公的大国师——东方旭!
闻听国师问询,范建不由微微抬头,恭恭敬敬般如实回禀而道。
“回禀大人,太史院中太史典吏多达上百人,且多为临时聘用,流动很大,臣掌管太史院以来……却是并非发觉有何人有何出众之处。”
范建老实回禀完毕,这心中却忍不住有些疑惑。
毕竟这太史典吏就算在太史院中,也只是负责整理典籍,誊写抄录的小吏而已。
且大多都是临时聘用,并无记录在案,属于太史院中最不入流的底层小吏而已。
平日间,就连自己也不甚关注这等小吏,怎的如今堂堂国师大人,竟亲自过问起这些杂毛小吏来了?
还有何人才华出众,可堪大用?
但凡是有点才华的人,谁又会去甘心做一个无名小吏啊?
国师此言,还真是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哦?果真没有?”
东方旭闻言不由大皱眉头,在他心中,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韩相在临终之前,会胡乱向陛下举荐人才。
可怎的听这太史令之言,数遍太史典吏之中,都未曾发觉何人有何出众之处?
“那太史典吏姓魏名鞅!你果真不知此人?”
正在此时,早已有些激动的新任内阁大臣——韩新,却是终于按捺不住,骤然开口而道。
在他看来,这无疑是魏鞅距离大骊朝堂最为接近的一次机会!
哪怕不能直入国相之位,但有自己父亲前的临终举荐,陛下绝对会委任他国中重职!
如此一来,这般千年难出之大才,就可以留在我大骊朝中了啊!
如此,却也算是圆了父亲大人临终之前的遗愿啊!
故而,韩新一时激动之下,当场便主动提示而道。
在他想来,自己都已经指名点姓的叫出名号来了,你一个太史令难道还能想不起来么?
此时此刻,皇极殿内的朝中重臣,抱有此等想法的不在少数。
于是当韩新当众报出那名太史典吏的名姓之后,众人不由纷纷望向范建,神情复杂般等待着他做出回应。
“这……”
范建一时间被如此之多的阁老重臣纷纷注目,当下便忍不住浑身一颤,如何还不知陛下及各位大人想要了解的,正是这名在太史院中任职太史典吏的什么魏鞅!
可他堂堂一太史令,平日间关心的都是修著《骊书》这等国中大事,如何会有闲心去关注什么太史典吏这等杂毛小吏啊?!
于是情急之间,却是任凭如何搜肠刮肚,也是半点不知这魏鞅其人其事。
最终只能是面露尴尬,吞吞吐吐般如实而道。
“这……臣仔细回忆……却还真……从未……从未听说过魏鞅其人……”
“什么?”
骤然之间,却只听正中上位,本就对老丞相升起几分悔意的天启圣皇,竟是在闻听此言之后勃然大怒,当场怒斥而道!
“你从未听过?那寡人倒要问你,你这个太史令!究竟是怎么当的?!”
范建登时傻眼,面对忽然暴跳如雷的圣皇陛下,大感委屈般张了张嘴,却是丝毫都不敢有所争辩。
虽然并没有明文规定太史令必须要熟知太史院中的每一个人,但显然陛下很是看重这个叫做魏鞅的太史典吏。
如今自己一问三不知,反倒是惹得陛下盛怒!
若是再敢有所争辩,万一陛下一时气急,砍了自己可该怎么办啊??
于是范建只能是将一肚子委屈咽进肚子里,不敢有丝毫辩驳,连忙叩首着大呼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哼!我大骊要你这等庸碌官吏作何甚用?!”
谁知天启圣皇见此情形却是更为恼怒,当下大手一挥,怒而喝道!
“来人啊!罢免范建太史令一职,就此打入平民!永生不得入仕!”
此言一出,范建如遭雷击,却是瞬时间瘫软在地,一脸难以置信般望着圣皇陛下!
他这次终于有机会看清楚圣皇陛下的容颜,但看到的,却只是一张气急败坏的怒容满面……
这一刻,范建的大脑忍不住阵阵晕眩。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本来好好的坐在官邸之中,为何这祸事,无端便降临在自己头顶呢?!
这可真真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当浑身软如烂泥的原太史令范建被卫兵拖出去时,殿内众臣望着陛下那大发雷霆的神情,不由噤若寒蝉,未曾有一人敢出言相劝。
虽然众人都心知这太史令可真是倒了大霉,可谓是被无端祸连,但谁又会为了一个小小太史令,而向盛怒中的圣皇陛下求情呢?
“老丞相曾有言……此人乃千年罕出之治世大才,于神秘高人处习得王天下之法!”
随口罢免了这碍眼的太史令官职之后,天启圣皇只感觉胸中畅快许多,不禁面露回忆之色,将当时老丞相之语在殿中娓娓道来。
而韩老国相评价此之人言,无论是‘千年罕出之治世大才’,‘亦或是习得王天下之法’,却都令殿中众臣无不动容,万万未曾想到韩老国相竟会对这一小小太史典吏,给出如此惊人之评语!
在一片瞠目结舌之中,惟有内阁大臣韩信面露可惜般连连摇首。
只怕目下在整个大骊国中,也就仅有自己一人,真正知晓魏鞅那经天纬地之惊世之才了吧!
但只可惜,圣皇陛下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擢升魏鞅为大骊国相!
否则,大骊并吞九州,横扫八荒之日……
却还会远么?
“在寡人婉拒之后,却还叫寡人……不用此人,便杀了此人!”
言及此处,天启圣皇似是想到了那日状若癫狂般的老丞相,一时间竟不由怔在当场,彻底陷入了回忆之中……
而‘不用此人,便杀了此人’之语一出,更是惊的殿中众臣无不惊愕,尽皆难以置信般互相对望。
似乎是万万未曾想到,举荐魏鞅之人正是韩老国相,然而举荐不成,直言除去此人的,却还是韩老国相!
然而不过瞬息之间,国师东方旭、国帅敖湃、右相董懿三人,纷纷面露惊容般对望一眼,而后急忙出声而道!
“陛下!魏鞅此人必非常人!万不可就此错失啊!”
国师东方旭率先而道,却是一心想重用此人,对于韩相临终所留举荐之言,显然深信不疑!
“是啊陛下!无论如何,理应召见此人,探明虚实之后再做定论!如此……才不枉韩大人临终前的一番苦心啊陛下!!”
虽遗憾于韩大人临终举荐之人并非自己,然而这么多年以来对于韩大人的敬重与了解,却令董懿对于韩大人相人之准,根本从未怀疑!
是以,即便这魏鞅完全有机会与自己竞争国相大位。
但为了大骊,为了韩大人,他却丝毫未曾顾及私心,反而直言要仔细探明虚实,方不枉韩大人临终之愿啊!
“陛下!无论如何,却也万不能将此人轻而视之!以臣之见,不如派甲士前去,将那魏鞅带来朝堂之上仔细考校!若是他愿意入我大骊庙堂最好,若是不从……”
国帅敖湃一开口,却是透露出一股铁血般的杀伐果断!
“那就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却是朝中重臣,无不惊异于国帅手段之果决狠辣!
一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便自此将那魏鞅之命运就此定性!
要么,入大骊庙堂!
要么,下地狱转生!
是生是死,却只在他自己,一念之间啊……
然而众多大臣之中,绝大多数都是惊异于国帅手段之狠辣,却并未作何多谢。
毕竟在他们看来,有韩老国相亲自举荐,这魏鞅若果真直入朝中,即便无法染指国相之位,却也必将被委以重任!
试问如此天上掉馅饼之优厚待遇,却又有谁会傻到轻言拒之呢?
但在场之人,却只有韩新真正明白!
那魏鞅,绝不会应父亲大人之邀,进入朝中为官!
否则若他果真想在大骊朝堂有所作为,那么以他之才,根本都无需父亲举荐,早都已在大骊庙堂之中崭露头角,备受瞩目!
又何须等到此时?
又何须连续几番,拒绝父亲大人之好意呢?!
那若是果真依国帅大人之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那魏鞅岂不是……
九死一生了?!
念及至此,韩信面色骤然煞白,却是万万未曾想到,这魏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最终竟还是难逃生死之祸啊!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么……”
天启圣皇骤闻此言,不禁从回忆之中猛然惊醒,却是忍不住喃喃念着,似是大感认同般微微颔首。
想当年征伐列国之时,他魏武王何等杀伐果断?
不曾想建国不过一十二载,这满腔豪情热血,却尽数消磨在这温香软玉,纸醉金迷之中了啊……
“陛下,我等毕竟是为国求才,还是不要派甲士前往,遣内侍太监前去为好啊。”
倒是国师东方旭闻听此言,不由眉头一皱,当场提议而道。
他却是对于国帅这等过于浓烈的杀性,反倒不以为然。
如今天下三分,如何提振国力是为上计,若是只知杀伐争斗,只是会空耗国力而已,莫非还能够一统天下不成?
“也好……那便依国师所言,派内监前去召见吧。”
天启圣皇沉吟片刻过后,不禁微微颔首,缓缓下旨而道。
他虽依从国师之意,然而内心之中,却已早有决断!
若那魏鞅有才倒也罢了,他倒也不会吝啬高官厚禄。
但若是那魏鞅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或是恃才傲物之人。
那寡人……
必杀之!
以慰老丞相在天之灵!!
……
“天册十二年,吾任太史院太史令之职,司国中史料典籍之事也。
一日,逢圣皇陛下亲召,入宫觐见。
问及太史典吏魏鞅,三问而不知,圣皇怒,遂罢之。
然太史院之典吏岂止上百,吾日夜熬心于《骊书》之司,从何而知耶?
吾骤闻被免,颇愤懑也,后闻魏鞅投秦,与秦王蝇营狗苟,沆瀣一气,愈加忿激也!
至蛮乾亡骊,国破家亡,凡史书典籍皆被毁之一炬,惟吾所著之《骊书》侥而幸存,方知福兮祸兮矣!
罢太史令之职为祸乎?
非也!
虽失一时之职,却存万世之史,实为天幸哉!”
——《骊书》·范建(原大骊王朝太史令)
“我真不想当皇上 ()”
大骊王朝·中庭城·太史院
“诶……刘公公!”
太史院门前,百无聊赖的卫兵忽然间看到宫廷内监刘公公大驾光临,身后还跟着十名甲士,风风火火的闯将过来,不由便赔着笑脸呵呵笑道。
“今天这是什么风啊,怎么把您老人家都给吹过来了?”
要知这太史院可就是个清水衙门,虽坐落在承泽皇宫的外宫之内,但平日间哪能惊动刘公公这等级别的大太监来此呢?
“少贫嘴!咱家来此可是奉了陛下亲旨!”
有圣命在身的刘公公哪有时间跟这小小卫兵胡多掰扯,当即脸色一摆,随口吩咐而道。
“快些,前方带路!”
那卫兵一听‘陛下亲旨’四个字,当即面色一变,哪还再敢有丝毫调皮,当下点头哈腰着,连忙在前方带路。
“公公……您这是准备去哪呢?”
卫兵微躬着腰,一边前面走着一边回头小心翼翼的询道。
“去太史馆!即刻便去!”
刘公公不假思索般当即应道,那卫兵得令之后连忙加紧脚步,带着刘公公一群人急急忙忙便直奔太史馆而去。
“咳咳……谁为太史馆掌事啊?”
不过一会功夫,终于到达太史馆之后,刘公公微微轻咳一声,望着头顶之上那硕大的‘太史馆’牌匾,当即问询而道。
“回公公,下官便是……”
此言一出,当即便有一人挺立而出,神态恭敬般作揖而道。
“你!可知这太史典吏之中,有姓魏名鞅之人?”
刘公公瞬时转首,循声而望般看着对方,急忙问询而道。
“这……太史馆中典吏多达上百人,这魏鞅其人下官却也是从未听闻啊……”
那太史馆掌事先是一怔,而后瞬时回过神来,急忙应声而道。
“公公请稍候,下官这便去查询名目!”
刘公公闻言不由微微一叹,心中却渐渐升起一股不太妙的莫名之感……
果不其然,当那太史馆掌事再次回返之时,带来的消息似乎并不怎么乐观。
“回公公,太史馆中太史典吏确有魏鞅其人,只是……”
“只是什么??”
刘公公忍不住急忙追问而道!
“只是这魏鞅本就是临时聘用而已,且早在数日之前,就已经离职而去了……”
此言一出,刘公公不由面色一变,当场惊呼而道!
“什么?!”
……
“什么?!”
皇极殿内,天启圣皇及一众文武大臣骤闻此言之后,不由纷纷失色!
那魏鞅竟……早已离职而去??
“这……”
天启圣皇顿时愣在当场,却是万万未曾想到,在他方才所设想的可能之中,竟然还会出现第三种情况!
那魏鞅还不知究竟有才无才,居然就此消失不见,早已离职而去!
莫非……
天启圣皇念及此处,当即便下意识望向老丞相之子——韩新。
莫非老丞相在临死之前,让这魏鞅知晓了杀身之祸即将到来么?
否则,怎的无端端的,会突然离职而去呢?
“韩大人……莫非那魏鞅早已知晓,韩相曾向陛下谏言欲要杀他么?”
正在此时,国师东方旭也忽然望向内阁大臣韩新,当众问询而道。
虽韩新暂无具体官职在身,且年龄也尚在而立之年,但单单一个内阁大臣的身份,便足以令国师东方旭,也不得不尊称一声韩大人,以示尊重,而不能随意称字或是称名。
“国师所言不无道理……想必那魏鞅在慌乱之下,早已逃往他国了吧?”
韩新虽心中困惑,但面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不知晓般揣测而道。
即便他明知魏鞅绝非因此而走,可他却也不愿再多说什么。
虽然他也想让魏鞅留任大骊国中,但目下之间,总不能让他在众位国中大臣与圣皇陛下面前,直言自己的父亲大人曾让魏鞅赶快逃命吧?
故而,他只能是含糊其辞,表明自己对此间之事,其实也知之甚少。
“哼!这还用作何多想么?那魏鞅早不离职晚不离职,偏偏非在韩相举他杀他之后忽然离职!此子不臣之心……岂非昭然若揭?!”
国帅敖湃骤然冷哼一声,却是当即拱手作揖,面向陛下恳请而道。
“陛下!如此不臣之人,绝不能令其逃往他国!臣以为应当听从韩相临终之遗言,在国中大肆搜捕,将此子就地斩杀!!”
‘就地斩杀’四字一出,顿令殿中氛围倏然直下!
大元帅如此激烈言辞,虽令一众文臣眉头微皱,却也并未有人站出身来有所反对。
毕竟魏鞅此举此行,俨然是并无身入大骊朝堂之意。
若是如此,那么此人若果真怀有大才,提前除之也可为大骊去一心患。
若其实并非如此,那么也就正如同国帅所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
“……也好,那就依国帅所言,于国中搜捕此人,格杀勿论吧!”
天启圣皇略一迟疑,看了眼并未开口的国师东方旭之后,便点了点头,当场应允而道。
“此事……便交由国帅一手操办吧!”
“喏!臣……领旨!”
敖湃当即行礼,应声而道。
至于国师东方旭,在见此情形之后,却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并未再有多言。
事已至此,似乎也只能表明,这魏鞅其人……
确与大骊无缘吧。
“雄奇……文智……目下我大骊国相之位,也就仅有你二人可担此重任了,却不知你二人对此事……又有何见解呢?”
随口解决此件小事之后,天启圣皇先是看向国帅敖湃(字雄奇),而后又转首望向右相董懿(字文智),却是忽而想听听他们二人的想法。
圣皇陛下此言一出,敖湃与董懿二人不由相视一望,面上却都是略显复杂神色。
他们二人何尝不知,陛下此举,正是表明大骊国相之位,就将在他们二人之中正式诞生!
而究竟是谁能够在韩相辞世之后,替任大骊国相这等撼动九州之人臣大位,却也就取决于此时此刻的朝堂论辩之中!!
忽而间——
国帅敖湃却是率先开口而道:“文智兄长我几岁,便由他先来吧……”
此言一出,董懿顿时一怔,而后轻笑一声,当众拱手之后,便也不再客气,当即面向圣皇陛下,琅琅开口而道。
“陛下,臣年老体弱,已入花甲之年,本不想参与国相大位之争,然若国相之位非从臣与国帅大人之中择而取一的话,则臣必当竭力,争得国相之位!”
瞬时之间,殿中哗然!
却是所有人都万万未曾想到,向来见谁都是笑眯眯的,素有大骊朝堂‘老好人’之称的右相董懿,竟会在陛下群臣面前,直言此等激烈言辞!
竟是刚一开口,便是凌厉非常般直指国帅敖湃!!
“呵~”
敖湃骤闻此言,却是面色如常般轻笑一声,虽面对右相直言相对,也未曾有丝毫与之辩驳的想法。
“哦?文智此言……却是何意啊?”
天启圣皇闻听此言,不由望望国帅敖湃,旋即又看向右相董懿,面露好奇般当众询道。
“陛下,臣以为,韩相虽辞世而去,然韩相生前所施政令!不可变也!”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怔神,惟有国帅敖湃,却是豁然之间神色骤变!
“然国帅大人身为一国元帅,更为我大骊朝中鹰派之首!向来奉行穷兵黩武,征伐天下这等危国之策!若非韩相在世主持朝政,则我大骊早已沦为双线作战,乃至于三线作战之绝危凶境!!”
董懿却对于众人神情恍若未闻,依旧自顾自般恳切而道。
“我大骊目下虽为三国之首,国力鼎盛,然并吞九州之雄图伟业,却还言之甚早!”
此言一出,殿中大臣有些颔首以对,显然颇为认同,但却有更多之人,轻轻摇首般不敢苟同。
“韩相在世之时,正是因此才定下‘韬光养晦,徐徐图之’这等老成持国之策!而也正因如此,才有我大骊如今天册盛世的繁荣昌盛!”
天册盛世此言一出,殿内众人,无不面露笑意。
尤其天启圣皇高居正中,更是连连拂须,难掩自豪之色。
毕竟天册盛世、天册之治,都是他天启圣皇在位时期创下的治世局面,那么自己也必将与天册盛世一同,被载入漫漫史册之中,供后人景仰传颂!
“故而,若有继任韩相遗志,潜心朝政,提振国力,使我大骊朝气蓬勃,蒸蒸日上!则臣必当竭力辅之,延续我大骊盛世局面!待日后时机成熟,再一朝势起,若潜龙出渊,并吞九州!”
言及此处,右相董懿似是难以激动神情一般,当众跪地而道!
“但若是国帅上位,出将入相,一人专政!则必将打破韩相留下的宝贵政治遗产,使原本蒸蒸日上的大骊王朝,迅速陷入四面楚歌的危境之中啊!”
董懿跪伏在地,言辞恳切般请求而道。
“陛下!还望您三思而后行啊!!”
右相董懿一番肺腑之言,顿令殿中文武大臣,尽皆面色凝重,鸦雀无声。
就连天启圣皇本人,也不由眉头紧皱,面露纠结般沉默不语。
正在此时,就在皇极殿内陷入一种难言的沉重氛围之时。
忽而间——
只听国帅敖湃骤然大笑,声震殿内!
“哈哈哈哈哈哈哈!文智啊文智……你知你为何终其一生,却只能止步于副相之职么?”
敖湃摇首大笑,却是一语顿惊众人!
“你比之韩相……却是差之远矣!”
董懿跪伏在地,闻言只是冷笑,丝毫未显恼怒。
“呵呵……老夫比之韩相自是差之甚远,但国帅大人,莫非就自认为能比及韩相么?”
“若论治世之才……本帅或有谬之,但若是论及征伐天下,鞭挞寰宇,只怕就连韩相也只能自愧不如!”
敖湃傲然而立,拂须而道。
“所以……国帅大人若果真上位,则必将穷兵黩武,大肆兴兵了?”
董懿闻听此言,却是紧紧咬住不放。
“哈哈哈哈!文智啊文智……那你可真真是小看本帅了!”
敖湃只是大笑,当即指着跪伏在地的董懿哈哈笑道。
“莫非本帅真会蠢到那般,妄图以一己之力,多线作战么?若果真出兵,则必先灭东夷,而后大肆南下,直指大行!以我大骊铁骑之锋,大行军力之疲,不出三月,必将踏灭大行,再吞三州之地!”
“哈哈哈!我的国帅大人啊……莫非东夷真若你所说那般疲弱,说灭便灭么?否则……我大骊几十年来却都未曾做到此事呢?”
董懿敏锐捕捉到言语中的漏洞,大笑着连连摆手。
“文智啊,你久居中庭,如何又能得知前线战事呢?”
敖湃眉头一挑,反问而道。
“若非韩相维稳之策,使得东疆前线堪堪维持守势,并无余力大举进攻,否则我大骊铁骑……又如何能坐视那些跳梁小丑苟存于世?!”
言及至此,敖湃却是声调陡升,当众昂然而道!
“但若由本帅主理朝政,则区区东夷,不出三年必退之!不出五年必灭之!!”
话音刚落,群情激奋,满堂喝彩!
“彩!”
“国帅语壮国人胆!壮哉!”
“壮哉!雄哉!”
此时此刻,就连高居正中的天启圣皇也不由面露喜色,颇感满意般连连颔首。
显然对于国帅这番豪言壮语,心中满意之极。
“陛下!方才右相大人所言,虽看似有理有据,实则大谬矣!”
一语激起千层浪,敖湃又当即转身,面向圣皇陛下慨然而道。
“我大骊初立之时,自当韬光养晦,提振国力,是以韩相维稳徐图之国策,适宜昔日之大骊,造就今日之盛世也!”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大多颔首以对,颇觉认同。
“然今日之大骊,早已非昨日之大骊!韩相励精为治,经邦纬国,致使我大乾烈火烹油,若繁花似锦般已入盛世!目下此刻,我大乾之国力早已臻至绝巅,完全足以横扫天下,在陛下有生之年,完成千古未有之大一统也!”
瞬时之间,天启圣皇闻听‘有生之年完成大一统’之言,不由大喜过望,当场击节而赞!
“彩!国帅此言!寡人甚慰啊!”
而圣皇陛下如此欣喜,自是令殿中文武,纷纷踊跃而附,面露喜色般出言大赞。
一时之间,惟有跪伏在地的右相董懿,却是瞬时间瘫软在地,自知大势已去,眼眶湿润般喃喃而道。
“韩大人……文智……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
……
“敖湃此人,好大喜功,穷兵黩武!
致使我大骊天册盛世之大好局面,竟尽数毁于一旦,亡于其手,实为千古罪人也!
呜呼哀哉!敖湃敖湃,何其蠢哉!”
——《骊书》·范建(原大骊王朝太史令)
“我真不想当皇上 ()”
大乾王朝·秦川郡·汉阳城
“煤石、枯茗、番椒这些……都已准备充足了么?”
秦王行宫之内,赵政立于殿前,眼望着庭院中的仆役婢女正紧张忙碌的准备着,当下便随口问道。
“回禀我王,都已准备妥当,足足拉了十大马车!”
王府大管家高德当即拱手而道,不假思索般直接报出了准确数字。
“负责料理烧烤、火锅这些菜品的婢女都已培训妥当了么?”
赵政微微颔首之后,紧接便又问询而道。
“回禀我王,负责料理菜品的婢女足足培训了五十人!想来是理应够用了……”
高德微微欠身,恭声而应。
“唔……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赵政又连续问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之后,顿感满意般缓缓颔首。
有德叔操持王府事务,却真真是替自己省了多少心啊。
无论想要如何,只需一道命令下去,德叔就都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安排的妥妥当当,绝不会出现任何纰漏不说,反而还能够查漏补缺,将赵政都没有考虑到的细节妥善处置。
可以说德叔不愧是曾经服务于帝王世家的老牌管家了,将目下秦王王府这点事物,料理的是清清楚楚,条理分明,令赵政根本就无需再费任何多余心思。
能够轻轻松松的做个甩手掌柜,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却是好不惬意。
“皇兄,明日便要动身了么……”
正在这时,赵芸偷偷望了眼站立身侧的皇兄,轻咬着下唇怯声而道。
“是啊,下个月便是五皇兄的大婚之日了……得赶紧动身赶赴京城才是。”
赵政当即点了点头,却似乎感觉到芸妹的情绪有些不对,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她,旋即又补充而道。
“五皇兄大婚……我们无论如何也是要参加的啊。”
赵芸闻言连忙点了点头,但随即又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口之后,却是又欲言又止。
“芸儿你……莫非是不想去么?”
赵政见此情形,似有所想般迟疑一会,不禁开口而道。
“不不不,五皇兄大婚,芸儿怎能不去呢?只是……”
赵芸顿时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当然要去,但是言及最后,却是又忍不住面露纠结之色。
“啊?只是什么啊?”
赵政挠了挠头,却还不知芸妹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是……”
赵芸更显迟疑,原地纠结半晌之后,这才鼓起勇气直言而道。
“皇兄,你说……父皇和母妃还会再让芸儿跟你回秦川郡么?”
此言一出,赵政顿时怔在当场,才恍然间明悟过来,原来芸妹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可若是真要认真说起来,赵政却是连想也不用多想,父皇大概率都不会再允许芸儿这般胡闹了吧?
到那时,芸儿就必须得留在京城,而自己在五皇兄大婚过后,自然又得回返郡国之中。
届时,却不知再次相聚之日,又会到何年何月啊……
念及此处,赵政与赵芸二人,却是极为默契般的,尽皆出神,沉默不止……
……
第二日,秦王行宫的门前车马如龙,阵势浩大。
几乎所有秦川世族名流尽皆到场,他们都已提早收到消息,今日秦王殿下就将正式离秦,前往京城参加五皇子鲁王赵焉的婚宴。
故而,汉阳世族,秦川官吏,尽皆悉数到场,前来礼送秦王。
至辰时左右,秦王赵政便身披王服,头顶王冠,神采奕奕般走在正中,在一片侍从环绕之下,大踏步向着宫外而行。
忽而之间,工部侍郎高进却是躬身上前,一边亦步亦趋跟着秦王殿下的脚步,一边恭声而道。
“我王,臣欲随同入京,为我秦国冶炼工坊再添工匠……不知可否方便?”
赵政闻言略一沉吟,旋即便颔首应允。
“……可。”
他心中知晓,必定是赵记铁铺的匠人数量过少,以至于无法满足工坊大批量制造钢铁的需要,否则高进也不至于要去京城调人了。
“喏!臣已事先准备妥当,即刻便可出发。”
高进顿时面色一喜,连声称喏,并且早已经提前备好行装,当下便可跟随殿下车队,随时出发!
一行人就这般步至行宫门口,待秦王殿下的身影刚刚出现在众人眼前,就只见巷道之内,所有人尽皆跪地,整齐划一般齐声唱道!
“参见秦王殿下!”
“呵呵……平身吧。”
如今对于下跪早已习以为常的赵政,只是笑呵呵着微微抬手,便示意众人就此平身。
此时此刻,赵政望着大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规模浩大的车队,还有那些军容齐整的甲士亲卫,不由便看向德叔,当场问询而道。
“德叔……都已准备妥当了吧?”
“回禀我王,一切都已安顿妥当!”
高德当即拱手行礼,示意都已安排妥当,随时便可出发!
“好,那便……就此动身吧!”
赵政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大手一挥,示意车队就此动身!
随后他更是大步迈出,沿着木台登上王车,望着车下众位秦川世族,不由挥了挥手,笑而说道。
“好了好了……众位爱卿且回吧,本王这便出发了。”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无不再次跪地,纷纷异口同声而道!
“臣等恭送我王!我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片铺天盖地的恭送声中,庞大的秦王王车缓缓启动,一面迎风招展的‘秦’字大旗之下,秦王行宫面前的巷道之中,人头攒动,跪伏遍地……
……
“德叔,这回京之路,比起我们当日赴秦之路,却是大有不同,差距甚远啊……”
平坦的官道之上,秦王王车行驶的异常平稳,赵政端坐车中,感受着新修官道的笔直平直,不禁掀起车帘,对着车窗外的老管家德叔感慨而道。
想当初,自己一行人同样是这般庞大的秦王车队,但自从入秦之后,路途坎坷,颠簸不平,晃的赵政坐在宽大的王车之中,竟都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浑身难受。
原本还能够在车内舒适用膳,但自从官道断绝之后,想在车内用膳这种想法却是再也不用想了!
可如今,王车行进在这新修的官道之上,却是四平八稳,安逸至极,简直堪称是如履平地。
赵政别说是在车厢之内用膳了,就算是想干点羞羞的事情……只怕也是根本不成问题啊!
“是啊,没想到扩充官道一事,竟在军师的主持之下进展的如此神速……却是比之当初,简直有天壤之别啊!”
高德御马跟随一旁,闻听此言也不禁连连感叹。
毕竟当初初入秦川之困,却是给他也留下了极为深刻之印象。
当时他一人统筹如此庞大规模的车队行进,整个车队的吃喝拉撒全都由他一人料理,再加上道路难行,多有阻碍,可真真是把他这把老骨头给折腾个够呛。
但如今官道一片坦途,却是比起当初来说,要令他实在省心的多了。
“这段时日,可真真是辛苦军师了啊……”
念及至此,赵政忍不住轻轻一叹,心中自然知晓军师极为不易。
一人主持大局,负责统筹扩充官道、兴修水利、整治良田等等国中大事,却还能容易的了么?
“是啊,军师任劳任怨,勤勉励政,国中上下尽是有口皆碑啊……”
高德连连颔首,附和而道。
他在宋国之中,所见官吏不知凡几,但像军师诸葛暗这般勤勤恳恳,一心为公的国中大臣,却还真真是极为少见,令人心生敬佩啊。
“唉……”
赵政长叹一声,却是望着窗外一眼看不到头的笔直官道,心中不由暗暗而道。
“等这段时日忙完,定要让军师好生歇息啊……”
……
“子成,云翼,唤上七公主,与本王同去狩猎吧……”
这般行进数日之后,赵政便已大感无趣,忍不住便吩咐赵龙,让他与关飞二人陪同自己前去狩猎散心。
“喏!”
赵龙打马赶至窗前,当即称喏,旋即便转身前去安排。
“皇兄!好诶!狩猎啦!狩猎啦!”
赵芸得知此等消息之后,当即便兴奋的冲至王车近前,在窗前欢呼雀跃着,显然是枯燥无味,早有此意。
而赵龙与关飞二人,则是打马步至近前,身上劲弓刀兵,皆已整备齐全。
“哈哈,把我们芸儿可给憋坏了吧?”
赵政从车窗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捏了捏芸妹的脸颊,忍不住哈哈一笑,当下便准备起身下车,去打些野味好生放松一下。
但就在他刚刚起身的瞬间,却忽然间心有所想,脑中有一道想法瞬时一闪而过!
“对了……”
赵政心中迟疑,当即便转身望了望车窗外的芸妹、赵龙和关飞,先是看了看他们的衣型着装,再然后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华丽王服,不禁开口而道。
“你们三人,速速更换服饰,卸下刀弓,再……再替本王也寻一件普通衣物过来!”
赵政方才心中一动,却是忽然想微服私访,探察民间。
他还真是突然有些好奇起来,究竟自己执政秦川至今,对于秦川百姓和秦川民间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和评价?
是正面亦或是负面的?
是积极亦或是糟糕的?
毕竟赵政自从进入自己的封国以来,也算是劳心劳力,费尽心思想要治理好秦国了。
而现在,就像是上学时的期中考试一般,一番辛苦之后,终于是要到了揭晓成绩的这一刻!
故而,赵政这心中,可还真真是有些小期待呢。
“啊?皇兄……你莫不是准备要微服私访么?”
赵芸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却是瞬时便猜到了皇兄用意。
“哈哈芸儿所言不错!皇兄我正是想入民间探察一番!”
赵政当即颔首,不禁笑而说道。
“吼吼!好诶!微服私访诶!那可太好玩了!”
谁知赵芸一听这话,瞬时便欢呼起来,却是比起前去打猎,反而兴致更为浓厚几分。
“好了好了,快快前去换衣吧。”
赵政见此情形,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示意赶紧更换服饰去吧。
“喏!”
赵龙、关飞二人自是毫无异义,当即拱手称喏。
于是片刻之后,当赵芸、赵龙、关飞三人出现在赵政面前之时,赵政却是忍不住一摸额头,真真是大感头痛。
“叫你换衣服,不是叫你变装啊芸儿……”
赵政指着一袭黑衣,明显男儿打扮的芸妹无奈说道。
“谁叫皇兄你没说清楚嘛……”
赵芸偷偷吐了吐舌头,佯装方才没有听清般说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此第一次意外更换男装之后,赵芸就对于女扮男装有了一种难言的特殊癖好……
每次只要一有机会,都要趁机换上男装,却似乎感觉比女装还要更为合身一般。
“还有你们两个……都说了是去微服私访啊!你们见过谁微服私访,还带这么多兵器在身的?”
说完芸妹之后,赵政又一指赵龙,关飞两人,更是哭笑不得般当场训斥起来。
尤其是关飞身上那把大刀背在身后,这看起来……莫非还能像是普通商旅么??
还有赵龙,你背那么长一柄长枪……未免也特么太明显了吧?!
寻常普通商旅,谁会带这种明显受到管制的大型军器啊?
若真是这般出去,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
如何还能微服私访啊?!
“回禀我王,臣也是为了我王安全着想啊……”
“住口!即刻去换!”
“这……喏!”
赵龙,关飞二人顿感无奈,最终却只能是点头应道。
于是片刻以后,四人四马,尽皆一袭布衣,快马加鞭而出……
……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百家讲坛》,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易上天!
今天啊,我们要讲的是大家早已经耳熟能详的微服私访!
对于微服私访,大家应该都在各种古装电视剧中,都已经了解很多了。
但观众朋友们可能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第一位进行微服私访的君主,就是我们大名鼎鼎的乾始皇——赵政!
要知道古代的尊卑阶级那可是极为森严的,无论哪位君主那可都是高高在上的!
但只有乾始皇与众不同,不仅极为亲民不说,推行了许多有利于普通民众的政令,更是非常喜欢微服私访,探察民情!
于是在乾始皇的带动之下,后来的君主也大多喜欢微服私访,但其实更多都是冲着民间美女去的!
只有我们的乾始皇是真正心系百姓,忧心黎民,是真的前去体察民情而不是挑选民女啊……”
——《百家讲坛》·易上天
“我真不想当皇上 ()”
落山村,是秦川郡沣衙县辖内的一处小村落。
村中人口大约一百余户,人丁六百余人,耕地二百余亩。
这在整个沣衙县内,仅仅只是最为普通不过的一处小村落而已。
不过今日的落山村,却迎来了一队来自外地的客商……
“嘿大嫂子,咱们这……是什么村子啊?”
不出意外,上前跟大嫂子搭话的自然是生在秦川郡中的赵龙,只见他操着一口秦川方言,热络的攀起关系来。
“额们这村子哇?”
果然,那大嫂子一听秦川口音,这态度立马就变得亲热起来,原本略带警惕的眼神,望向这队外地客商也骤然缓和许多。
“额们这村子啊……奏是落山村么!”
大嫂子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着应道。
“噢!落山村得是?额们是外地来的商旅,想到咱家里借点水喝,解解乏……”
赵龙说话的功夫,赵政、赵芸、关飞三人也紧随其后跟了过来,在那大嫂子异样的眼光之中,纷纷翻身下马。
“喔?外地来的商旅么?”
大嫂子本还心下好奇,但一看后面那几位来客,便知道这几人应该就是外地来的商旅了吧。
“这位大……大嫂子,我们想过来借口水喝。”
赵政眼看着大嫂子的目光在自己几人身上来回挪动,不禁呵呵笑着说道。
只不过在嫂子这两个字说出口时,赵政却是莫名其妙的,在心中豁然闪现过‘饺子’这两个字来……
但一想起饺子,赵政还真就忍不住多看了这位大嫂子两眼。
这一看不要紧,才发现这大嫂子虽然仅仅只是个普通的农妇,但这身段和面容,却还真真是有着几分姿色。
且比起婉儿、芸儿这些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来说,更是多了几分别样的成熟魅力。
“噢,借水喝啊?能成么!快,快些进屋里坐了!”
大嫂子一看这些外地客商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当下便热情的邀请着几位客人到屋里去坐。
赵政几人顿时便连声感谢着,跟随着这位大嫂子进了屋内,一边将马拴在外面,一边好奇打量着这间屋子。
这一打量,几人纷纷相视一眼,却是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同样的类似感觉,那就是一个字——穷。
没错,就是穷。
因为这间土墙砌成的茅草屋,可真是破破烂烂,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
人生在世,无非也就是衣食住行四个字,但目下仅从‘住’来看的话,秦川郡的百姓可真真是贫困潦倒,度日维艰啊……
“萍儿!萍儿!快来出来接客了。”
大嫂子走在最前面带路,刚刚走进院子里便高声喊了起来。
“哎!娘亲,来啦!”
屋子里顿时传来一声清脆女声,旋即,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只见破布门帘忽而掀起,从其中走出一位身着布衣,但却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
“这?”
只是第一眼,赵政便被这女子给彻底惊艳到了!
这种感觉,目前也仅有赵婉儿曾经给过自己这等惊艳之感!
这名少女虽然衣着极为朴素,但却反而更加衬托出了她的清纯脱俗。
且又出落的极为水灵,皮肤白皙,甚至于晶莹剔透,使得这破布麻衫,根本就无法遮掩住她的惊世容颜!
怪不得,怪不得就连那大嫂子都让自己感觉姿色不凡,忍不住多看几眼。
想来这大嫂子年轻时也肯定是个水灵灵的大美女,不然生的这女儿,又怎的会如此倾国倾城,貌美如花呢?
只是没想到,在这山野农户之中,竟也会有这种一等一的大美女被自己给恰好遇上。
赵政不禁微微颔首,心中顿生感慨——缘分,这特么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啊!
而这一幕,被站立一旁的赵龙与关飞二人看在眼中,却是忍不住暗暗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萍儿,快去,去给客人们倒些水来。”
大嫂子一边热情招呼着众人坐下,一边对着自己的女儿吩咐道。
“好嘞娘亲!”
萍儿本来被那客人中一道直勾勾的眼神看的脸上发红,听到吩咐后连忙应了一声,接着便逃也似的溜回屋内倒水去了。
“大嫂子,怎的这家中……就只有你和这位妹妹在呢?”
众人在院中一席草席上坐定之后,赵政却是忍不住有些疑惑而道。
怎的来了这么久了,也不见这家屋中的男主人出来呢?
莫非……这位大嫂子还是个俏寡妇不成??
“噢!最近不是整修官道了么!额家那口子,和额两个儿子,就都去那边卖苦力去嘞!”
大嫂子一边把陶碗分出几个来放在案几上,一边笑着回应道。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说话的这位客人年龄最小,可却看起来,反而像是这几位客人之中地位最高的人。
“啊?那这家里……就剩下你跟女儿两个人了么?”
赵政不由有些奇怪,就这么把如此漂亮的妻子和女儿仍在家里,那男的在外面却也能放心的下么?
“不是了!家里还有额家那口子的老母亲!平日就额们三个人留在家里,他们每隔两三日就回家一次。”
说到这里,却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只见那大嫂子忽然一拍额头,似乎才刚刚想起来一般补充而道。
“噢对了!按照时日来算……他们应当今日就会回来了!”
赵政闻听此言,只是轻轻一笑,心中知晓大嫂子是心中有些警惕起来,但他却并不在意,反而继续笑呵呵的问了起来。
“这样啊,那他们在外面整修官道,能挣几个钱么?”
“挣钱?”
此言一出,似乎反倒是让大嫂子有些愣了,只见她奇怪的反问一句,正准备开口说话的当口,却只见那娇滴滴的萍儿忽而间走了出来。
“娘亲,水来啦!”
萍儿不显吃力的提着水壶,开始为客人们挨个依次倒水,只是在眼角余光之中,感受着那道赤果果的目光,却是脸上倏然间又有些红了。
“这位小客人……修官道是不给钱的!”
大嫂子虽是被忽然打断了,但趁着女儿给客人倒水的功夫,紧接着刚才的言语便补充而道。
“就给些吃食,一个人给两份吃食,攒几天就能往家里带点回来!”
说到这里,大嫂子和萍儿的脸上却忍不住浮现出几分笑意,似乎对于此就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啊?没有钱给……却还去那做甚?”
赵政心中一动,装作不解般故意说道。
“怎的能这么说了?秦王殿下待额们这么好,就算是免费让额们去修路,那也是应该的么!”
谁知大嫂子一听这话,却是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反而一脸理所应当的说道。
“哦?那些个王爷权贵们,还能有什么好了?”
赵政故作不信般连连摆手,没成想反倒是听的正在倒水的萍儿急声说道。
“秦王殿下不一样!不一样的!跟其他官老爷们都不一样的!!”
“切,天下乌鸦还不都是一般黑?这什么秦王殿下还能有什么不一样了么?”
赵政不屑般撇了撇嘴,似乎是大为不信。
而他这幅神情,看在一旁的赵芸、赵龙以及关飞三人眼中,却是差点就没忍住笑意,当场捧腹大笑起来!
“哎!这位小客人!你们是外地来的客人,恐怕还不知道额们秦国最近发生的变化吧?”
大嫂子笑着摇首,闻听此言之后,却反而是一副很能理解的表情回应而道。
‘我们秦国’这几个字一出,顿令赵政心中一跳,就连其他人也都是忍不住表情微变,神色当下便丰富起来。
但赵政还是强稳心神,继续配合着大嫂子演戏而道。
“啊?我等刚入秦川……却不知有了何种变化啊?”
“要说这最大的变化啊,就是赋税改制咯!”
言及此处,大嫂子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荡漾。
“什么?赋税徭役自古如此……何来改制之言啊?”
赵政‘大惊失色’,不解而道。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自从额们秦王殿下执政以来,所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救济灾民,可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粮食,救活了额们秦国多少百姓啊!”
说完这件事后,大嫂子又紧跟着补充而道。
“这接下来的第二件大事啊,就是改制赋税咯!如今我们秦国百姓啊,可是家里有多少亩地才交多少粮嘞!若是家里没有地啊,就一点都不用交嘞!”
大嫂子说到这里,却是忍不住又开心笑了起来。
“什么?不可能吧?不应该都是按人头缴税的吗?要真这样去改,那些豪门大族会肯么?”
赵政顿时摇头,表示自己‘根本不信’。
“哎!他们当然不肯了么!但是额们秦王殿下那是何等人嘞?那可是圣皇陛下派来拯救额们秦国百姓的救世主啊!那些个豪门大族……哪一个不都是服服帖帖的了?”
大嫂子说着顿时挺了挺身子,瞬时间一阵波涛荡漾,却是看的赵政、赵龙、关飞三人眼睛都有些直了。
“咳咳……那如果真是这样,你们这日子不就好过多了?”
赵政强行收拢心神,略微咳嗽几声以掩尴尬,连忙转移话题而道。
“可不嘛!额们家现在有两亩地来着,只需要缴两亩地的税!这要是原来额们家六口人按人头缴税,这两亩地哪能养活的了么?简直饿死个人么!”
说到这里,大嫂子不禁摇首,颇为感慨般感叹而道。
“如今不仅税缴的少了,秦王殿下还大兴土木,召集青壮去开路、修渠,这要是以前啊……那肯定是去当免费劳役的,能给你口饭吃就不错了,哪还有多余的往家里拿?”
一时之间,破落的院落之内静悄悄的,众人却都是聚精会神,聆听着这位平凡的普通农妇亲诉衷肠。
“那时候……可真的是常常吃不饱饭啊,不敢遇上半点灾荒,那可真是会饿死人的啊……”
此话一出,就连乖乖站立一旁的萍儿都忍不住怔怔出神,似乎是回想起了曾经的苦难生活。
那时候的家里,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的两亩地根本养活不过,就只能是由母亲种地,父亲和哥哥们去大户人家里打长工换些吃食,这才能勉强将自己几个拉扯长大。
而如今,却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啊……
“那时候啊……最怕的可就是生孩子了!一旦多个孩子,家里不仅要多养一张口,更要多缴一份税嘞!所以啊,额们村里人谁家敢乱生孩子?要是实则么法,就只能捂死了扔在那野地里,不然全家人就都得饿死啊……”
听到这里,院内众人却都是忍不住尽皆沉默。
几乎不约而同般的,赵政四人眼中,却是都浮现而出刚入秦川时的那一幕。
那遍地的死婴,堆满了整个沟谷……
试问天底下,会有谁忍心亲手捂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若真不是活不下去,真不是毫无办法,又会有谁真的能下的了手呢??
“哪像如今这个时候,额跟额们那口子……还准备着再要个娃娃了!”
说着说着,大嫂子忍不住害羞一笑,却都惹的大家不约而同般都给笑了起来。
“大嫂子,那要照你这么说,你们这个秦王殿下……就真的一点缺点都没有吗?”
笑完之后,赵政似乎是还觉着不够满意,当下又继续追问而道。
“那是了!额们秦王殿下是什么人啊?那可是老天爷派给额们的救星啊!”
大嫂子一边说着一边点头,似乎是光用嘴巴和语言,已经不足以表达自己内心中的激动之情一般!
“额们秦国人啊,如今最最爱戴的,就是额们的秦王殿下啊!正是他!给了我们秦国人活下去的希望啊!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啊!!”
说着说着,似乎是忽然间想起什么,大嫂子又赶忙紧跟说道。
“听说啊,额们秦王殿下,如今还住在曾经的老郡府里啊!秦王殿下为了额们日夜操劳,连自己的行宫都来不及盖啊!”
说到这里,大嫂子却是一拍案几,当场激动而道!
“若是额们秦王殿下啥时候修建行宫!额一定叫额那口子!去给秦王殿下建宫!不要钱的!就算给钱额们都不会要的!额们秦国人,谁要是敢拿这钱!那可是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的嘿……”
一说起秦王殿下,大嫂子似乎兴致十足,却是跟连珠炮似的,从头到尾说个没完,根本就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
而赵政、赵芸、赵龙、关飞四人,就这般静静的坐定原地,默默聆听着这位普通民妇的絮絮叨叨,却丝毫不愿打断,更不觉有何聒噪。
四人之中,尤其是赵政本人,就这么怔怔听着,大嫂子一口一个‘额们秦王殿下’,一口一个‘额们秦国人’,心中只觉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他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嫂子,听着这些极为真实的肺腑之言。
一时之间,竟突如其来般,顿觉眼眶湿润,险些泪洒当场……
这一刻,他只感觉。
他入秦以来的所有付出,却都是值得的啊……
这群秦国百姓们,真真是天底下最为可爱的人啊……
……
【今天更的太晚了,来不及写史了,赶紧就给发了,兄弟们见谅哇!】
【哪位大佬给补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