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多和BIG MOM，气势汹汹地踏入了遗迹。

　　女孩们并没有立刻尾随。

　　叶明珠放出几只背着微型摄像头的小老鼠，跟着两名“四皇”进入遗迹中，并凝神操控它们的行动。

　　洛书潜心搜刮附近地脉中的铜矿，准备一会儿的战斗。

　　至于剩下三人——水晶把洛书的外套，即“岩之衣”给扒了下来，自己披上，带领何闻笛、柳凌霜二人，在小岛地下建设四通八达的地道网络，筹备局势不利时防守和撤退用的壁炉，并与萨波他们建立起联络。

　　“萨波先生，你们那边怎么样？”

　　“唔……你们说危险的‘古代兵器’在这座岛上，是真的吧？”

　　“千真万确。”

　　“那就好！我们刚才遇到点儿麻烦，是海军的人，‘大监狱’的麦哲伦带头。艾斯用‘火拳’把他击退了。目前我们跟他们暂且休战，各自往遗迹方向前进，路线有点绕就是。前面……似乎很不妙啊？”

　　“嗯，两名‘四皇’，而且全都进遗迹里了。”水晶踌躇片刻，又抓紧对讲机补充，“对了！萨波先生，一旦遇到危险，你们立刻向地下钻洞，往我指定的坐标撤离。这是我们的战斗，不能让你们死！”

　　“瞧你说的，”萨波乐了，“‘笑颜海贼团’连续击破两个腐朽的国家，又让天龙人陷入‘信任危机’，让我们的革命事业也向前推进了不少！这次，不少人都是念着要报恩呢。……放心，我们不会勉强的。”

　　“我负责看住他！”

　　对讲机那边，传来了另一个青年的声音，比起萨波硬朗一些，却也更加阳光开朗些。

　　“革命大业什么的我不懂，也不是很在乎。我这次来，一是为了某位臭屁的狙击手大姐，二也是要看住我这兄弟，让他别做傻事。当年都不商量一声就自己出海，已经让我和路飞够受的了。”

　　“我都说过对不起了嘛。”提起这事，萨波在艾斯面前，似乎还是有点无地自容。

　　“……那么，感谢二位！感谢革命军的同仁们！”水晶点头应道，“等到正式出战，就请你们负责‘阻止冥王发射’，以及‘制服那位强者的犬群’！剩下的事，是我们异乡人间的恩怨，我们会自行处理的。”

　　一切商定后，水晶向队内回报。正准备耐心等候友军赶到，叶明珠却突然又有了馊主意。

　　“我说啊，我之前虽然搜集过麦哲伦的毒液，但信息还不全。特别是，他还从来没在我面前用过最强的那几种毒。”

　　“反正现在也没事儿，能不能帮我一把，把他的‘毒之巨兵’引出来？如果仿造那东西，我也许能……跟红莲公会那小子正面打打。”

　　何闻笛不置可否，而是瞟了瞟身边的柳凌霜。

　　“凌霜，用‘新招’的话，有机会吗？”

　　“唔，很难讲，必须得试试才行。”柳凌霜凝神思考道，“不过，我也正等着这么个机会呢，想验证一下对‘水龙吟’的新理解。”

　　“好！”何闻笛点头，“我和洛书盯着这边，明珠，你带着凌霜去做。别忘了，麦哲伦会使用‘那个毒’，只有在局势极度不利，而且不怕损伤周围地形的时候……把他引到遗迹附近，再动手。”

　　“行！放心吧，有我在，小不点不会有事的。”叶明珠拍拍胸脯。

　　“错了！明珠姐，是我要保护你。”

　　“哈啊？！”

　　眼看着叶明珠跟柳凌霜互瞪着离去，水晶又还在附近布设地道，何闻笛叹了口气。

　　——结果，就我这个队长没事干嘛。

　　——不过，也不能说是全然无事就是。要保护好洛书和这个“洞穴阵地”，选择突进的时机和路线，要考虑的事……很多呢。

　　“稍微动动脑咯。”

　　自言自语着，何闻笛把视线挪向面前的四面显示屏。它们显示着小老鼠们所在的位置、窥探到的景象。可以看出，“红莲公会”把遗迹中做了很大的改造，变作了他们的训练基地。

　　不过诡异的是，基地中空无一人，只有影犬纷至沓来地袭向凯多和BIG MOM。这两位超级强者浑不在乎，随手一拳一脚，就把它们都打飞了……

　　那个“强者”到底打算怎样迎敌呢？

　　难道说……他知道打不过两名四皇，已经全队逃走了，只留一些召唤物牵制敌人？

　　何闻笛心里咯噔一声，打算联络萨波他们，让他们注意天空，自己则留意地下。然而，事实证明，没有这样的必要。

　　因为——

　　“玛玛玛玛玛……？！我，流血了？！”

　　BIG MOM突然眉头一皱，巨力奔腾，用全力打飞了一只外表平平无奇的“影犬”，而且极为忌惮地祭出“雷云宙斯”，将其劈成焦炭！

　　她的手肘明显被那只犬咬破了，鲜血直流，但伤口很小。

　　与此同时，凯多也震惊出手！

　　“咕……！”

　　狼牙棒挥舞若雷震，把一只影犬打成碎粉，并顺带敲崩了脚下的地面，撼动了整座空心的小山！他的腕部也明显在流血。

　　何闻笛一阵震惊！

　　因为，原著中BIG MOM和凯多，可是分别被称为“钢铁气球”和“刀枪不入之躯”，天生异象，身体硬度堪比最强韧的金属。虽然会吃痛、会被打飞，却几乎从未流过血。就算是相对着用“四皇”的怪力拼杀数小时，也不过是有些灰头土脸，伤口是一点儿都没有的……

　　话说，何闻笛跟叶明珠确实是打伤过凯多啦，但她们俩一个是利用法则性的“诅咒”，一个则是瞄准弱点放出最强的“蓄力招式”，都不算是堂堂正正伤到对方的！

　　那么，影犬，或者说它的操纵者，到底是怎样做到的？是跟何闻笛类似的法则性攻击吗？还是凭借四皇级别的“破坏力”？

　　另外，为什么两名四皇对其他影犬毫不在乎，却对咬伤他们的那两头如此重视，甚至使出了“雷电鞭尸”这种大招？

　　……难道说，这两只是？

　　接下来发生的事态，验证了何闻笛的猜想。

　　哒，哒，哒，青年那有些不协调，步态宛如战斗外行的身影，从遗迹深处的黑暗中现身。

　　他哎呦哎呦地长吁短叹。

　　“麻烦，实在是太麻烦了！没想到那几个孩子，能想到这么麻烦的计谋。”

　　“就算用上了‘犬王’，也没法重创您们二位吗？”

　　“你小子是谁……”“你是什么鬼家伙啊！”两名四皇齐齐出声，凯多的狼牙棒、BIG MOM的“皇帝剑”，赫然已经对准了那名青年。

　　“你们可以叫我‘鬣狗’，但这并不重要。”青年仍然愁容满面，审视地盯着二人，“重要的是，二位性情托大支走了属下，让区区在下稍微把握到了一点战机。唉！虽然我想偷懒睡一觉，但情况不允许啊。只能试着努力一把，抓住这大好机会咯！还望两位恕罪则个。”

　　他的话说得云山雾罩，凯多却敏锐地听出了其中的挑衅之意。

　　“……喂，小子！你的意思是，自己能同时对付我们两人么？！”

　　同时，BIG MOM大笑出声，也明显地被激怒了！

　　“玛玛玛玛玛！太可笑了！就算罗杰复生、卡普亲临，在如今的我面前，也！得！死！”

　　剑！火球！雷霆！三位一体，满状态的攻击不宣而发，朝青年的身体轰去！

　　强能狂飙。

　　就连绑缚摄像头，躲在岩缝中的“小老鼠”也被这滔天攻势波及，摄像头的信号变为雪花，再也看不清楚战况！

　　同时，整座山峦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

　　——发生了什么？

　　何闻笛这边看不到了，让我们把视角转到青年那边。

　　答案是……青年的身体看起来像是蒸发了，但一转眼，却又完好无损地站在远处，就连脸上礼貌、嘲讽的表情都丝毫未变。

　　“同时对付……”他轻声道，“关于这点，您似乎有些误解，四皇凯多先生。”

　　说罢，他的身形闪动，一分为二，分别与凯多、BIG MOM对峙。两把外表平平无奇、气氛诡异不祥的小刀，已分别被两个身体捏在手中。

　　“我确实害怕寡不敌众，但‘两个’，就跟‘一个’没什么区别了，很容易应付得来。至于‘四皇’的力量和体魄，刚才也体验过了。”

　　“——勉强能跟上。因此能斩杀。”

　　“奉劝两位，快逃吧。不然，颜面扫地的，可就不止是‘四皇’了。”

　　“……！！”

　　凯多和BIG MOM当然不会逃。海上枭雄，岂有未战先逃之事？

　　他们各自架起武器，迎向面前的对手。

　　然而，事态的发展，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先不说“鬣狗”跟两位四皇战斗的结果，将视线转到何闻笛她们这边。

　　“老鼠摄像头”失去信号时，何闻笛她们只看到了BIG MOM暴怒出手那一刻。那之后，无论是鬣狗的“分身能力”，还是他面对两位顶级强者夷然不惧的姿态，都还未被两名女孩所知。

　　情报远远不足。

　　“……洛书，你在这里继续提炼青铜，维持咱们全队的联络。我到里面看看。”

　　何闻笛咬紧牙关，决定立刻展开行动。

　　洛书听到她的决定后，略微摇晃，扶了扶眼镜，发出一连串质问。

　　“……生还率呢？收益会有多大？值吗？”

　　听上去是纯粹理性的探讨，何闻笛却没有一一作答，而是噗嗤一声笑了。

　　“谢谢你的关心！”

　　“唔。”洛书脸红了，移开视线。

　　“嗯，我猜，总归比留在这儿，等他们打完要强。如果我死了，就让明珠当队长，水晶给她打副手。”

　　“不许这么说！”

　　“随便啦。我又没打算要死~。”

　　何闻笛摆摆手，悠然走入通往地上的甬道。洛书叹了口气，扶着笔记本电脑的手指，比平常更用力了些。

　　紫雾弥漫，遗迹森然。往日葱郁而生机勃勃的岛上丛林，如今显得狰狞可怖。

　　山崖因为“四皇”的全力出手而不住颤动着，摇晃越来越剧烈。

　　何闻笛有种预感，当这“颤动”达到最顶峰时，胜负便会分晓。而顶峰何时到来，也能根据声音响度的变化规律，如同函数建模般加以分析。

　　快了……战斗升级的速度似乎很不一般，龙息、轰雷已经在遗迹深处密如鼓点地响起。何闻笛甚至担心，在胜负揭晓之前，这小山就会被强者的力量给轰塌、夷平……

　　于是，她利用在C级轮回者中算是优秀的速度，全速赶往遗迹深处，同时通过洛书，给水晶发了个支援的信号。

　　沙沙，“影犬”从隐蔽的角落中飞扑而来！

　　何闻笛没有太好的招式应付这些“犬”，也不愿打草惊蛇引来惊觉，便只是甩开它们，急速前行。另外，在心中也存了一丝警惕，用以应付——

　　来了！

　　在密集的犬阵中，有那么“一头”周身的气势，似乎很不一般！隔着摄像头感觉不到，但面对面相对的时候，便明显地感觉到了那种污浊、焦黑的气势，仿佛深邃的渊流要把少女吞噬……

　　而且速度，也比其他的犬快了一丝一毫。虽然很难察觉到，但的确在逐渐接近着何闻笛，似乎正积蓄着力量，要等到距离足够近时，再加速扑来！

　　这家伙，就是“犬王”！是刚才咬伤“四皇”的那种型号！

　　——我的招式，会对它有效吗？

　　何闻笛犹豫着，但想想自己也甩不掉它，便决心将击溃这只“犬王”，作为自己的第一课题，以及收集的第一份情报。

　　思考，行动，诱导，判断。

　　何闻笛故意做出了几次转向和加减速。只见其他的犬均是有些笨拙，只知道以同等的速度平行追来，那只“犬王”却能够应和着她的速度做出反应，略微调整奔速，始终将自己隐藏在犬群当中。

　　——较高的智能？或是人为操控？

　　——应该是前者！

　　一来，“那青年”正与两名四皇鏖战，应该没法分出精力控制这条狗；二来，刻意加减速的策略其实不是最优解，真正能骗过敌人的动作，该是模仿其他的犬，该冲过头就冲过头，该被误导就被误导，才是。

　　既然如此，不管它再强，终归也只是条狗……或者说，是个召唤兽……

　　思考着，何闻笛暗自拿出武器。不是刀，而是前几天叶明珠从竞技场扒来的金瓜锤，据说对付这些狗，还是钝器好些。

　　随后，她时不时回头，留心着身后犬群的动向。在“犬王”忽地顿爪，向前飞扑时，她没有错过这一瞬间！

　　3秒“无光瀚海”！

　　流流舞·回川之形！

　　霎时，从向前奔跑转为向后迎击，并抓住先手。金瓜锤重重地敲中了“犬王”的眉心，武装色与波纹灌注，爆开。

　　砰！

　　“犬王”果然要比其他影犬硬很多，按计量能够直接轰碎一只其他影犬的攻击，却只打烂了它的头颅，身子仍然完好。

　　它尖锐的爪子嵌入了何闻笛的肩头，血流如注。墨黑的脖颈在扭动，一个新的头颅正要成形。其他的影犬也如影随形地靠近——

　　然而轰！它的腹部也被开了个大洞。

　　何闻笛在用锤子攻击时，另一只手早掏出用“飘扬果实”储存的短管霰弹枪，对着它的肚子开了一枪。“犬王”彻底被轰得不成狗形，又吃了五锤子就撕裂消散了。

　　与此同时，身后的影犬本来该追到了的，却全都被莫名的攻击割裂，散开，墨色的躯体七零八落碎了一地。虽然并没有彻底毁灭，却也无法再向前追赶了……

　　这是“线线果实”的所作所为！何闻笛在一路奔跑，改变方向时，已经在身后布下了隐线的结界。人在吃痛后就会警惕避开，但这些“影犬”的智能没那么高，一路狂追，自然就被切成碎块了！

　　另外，明明没有受到足以将其摧毁的攻击，但那些影犬迟了片刻，也开始化作墨色的蒸汽，开始散开，竟然渐渐地，消散在空气中了……

　　——咦？这跟第一次遇到它们时不一样啊？记得当时，罗宾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它们压扁来着……

　　何闻笛看向手中化作黑气的“犬王”；又看向远处明明没被割裂，依然开始绽放黑气消失的影犬；最后，又注意到零星几只“影犬”并未消散，而它们的行动规律，也跟犬群的主体不同，更像是在乱跑。思考片刻，便明白了。

　　……大概，那个强者的能力，并非召唤“影犬”，而是召唤“犬王”！

　　这些“影犬”的本质并非独立的召唤兽，而是犬王的分身罢了，一旦本体消失，分身也就会跟着消散。没消失的那几只影犬，大概就是受其他犬王管辖的……

　　嗯，算是个有用的情报。

　　何闻笛思考着，却惊愕地注意到，四周的震动，在自己专注战斗时竟已停了下来。

　　结束了……？那边已经打完了？

　　她犹疑不安地赶向之前“BIG MOM”和“凯多”所在的位置。

　　——于是，她看到了让她心生惊恐，却又莫名地有两分“不出所料”的场景。

　　两名“四皇”全都昏迷不醒，巨大的身躯正沉入地面那深邃黑暗的“影子”中去。他们的身体已经被吞噬得差不多了，只能看到身侧和头颅，全都是伤痕累累，久战力竭的样子……

　　洞穴的地面上满是鲜血，如同开了个大染坊。还遍布着碎石、弹坑和烧焦的痕迹。看来，两人在倒下前至少打得英勇，不住地攻击、再攻击。

　　但……对这等程度的霸者说“英勇”，难道不是在讽刺他们吗？

　　随后——

　　没有一丝防备，连气息都没有感觉到。

　　“忽”地，冰凉的刀刃，贴住了何闻笛的后脖颈。

　　死亡感。

　　在《鬼灭之刃》世界时体会得最为深刻的冰冷死亡感，扑面而来。何闻笛明知道自己有‘第二个身体’，仍然不禁为此战栗，大脑中嗡嗡地作响，心事全都混乱了。

　　身后稍高处，传来了“鬣狗”那懒洋洋，却又自带一分沉郁气质的声音。

　　“‘队长’亲冒险境吗？原来如此，之前说你们那位‘红名’被队伍排斥，是我以己度人了。多有冒犯，在此道歉。”

　　“个人而言，我很佩服你们不服输的意志，以及能够调动顶级强者的‘布局能力’。但你们也看到了，就算是你们所倚仗的‘强者’，依然败在了我的‘实力’之下。”

　　“我决定再给你们一次拱手来降，服从‘红莲公会’的机会，希望各位小姐能够好好考虑。”

　　何闻笛深呼吸了两轮、三轮，努力平复下剧烈的心跳声，以及头脑中纷乱的思绪。

　　“……让我想想，拜托了。”

　　——何闻笛在思考的，并不是此刻胸中的恐惧，勉力压抑的想要认输投降的冲动。

　　如果把头脑聚焦在那些事上，心思就会被恐惧和自卑感所占据，而无法进行其他的思考，无法找到最优解了。对于自己队长的身份，对于战队的孩子们来说，那将无异于“出卖”，无异于把战队的命运，交到他人的仁慈手里。

　　暂且把认输作为一种选择，但心……依然要集中在可能的胜算，集中在自己忽略的信息上。

　　——回过头想一想的话，这名“强者”的战法很奇怪。

　　一方面，他面对初次进入“伟大航路”，总赏金不过1亿900万（路飞3000万、罗宾7900万）的“草帽一伙”都会纠结，会被路飞、山治和索隆的攻击命中，也拦不住全力撤退的路飞他们。

　　另一方面，他对于实力更强的“黎明之花”和“四皇”却颇为从容，不但一击打倒了叶明珠，还把两名“四皇”斩落马下。

　　虽然前者可以理解为他在藏拙，在诱敌深入，但，真的有必要吗？干脆把路飞他们解决了，让情报一点儿都传不出来，岂不更好？

　　难道说，不是“不想解决”，而是“办不到”？

　　这家伙虽然来去如风、一击致命，看起来非常适合追击斩杀的样子，但其实……“追击”，反而是他的弱项吗？

　　另外，还有一些……

　　跟路飞战斗时的局势，与现在局势的区别。

　　岛上紫雾弥漫，生物匿踪，这诡异的气氛。

　　这家伙“独行轮回者”的身份。

　　从他的立场出发，本来可以选择，却“没有选择”的两种策略，以及其中反映出的事实。

　　他让我看到的事实，他没让我看到的事实，他想要隐藏的事实。

　　拼凑、推测、组合、猜想、验证。

　　三种猜想——可以验证的猜想，无法验证的猜想，需要麻烦一些才能验证的猜想。

　　我的选择。

　　我的——胜算。

　　“吁……”

　　何闻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恐惧和怯懦，仍然像是两只破锣，在脑袋里嗡嗡作响；但心，或者说大脑却清醒了，清亮得像是秋天的月夜。

　　——好吧，只有这样做才合理啦。

　　她张口。声音不高却很清晰。

　　“……只分胜负，不决生死，如何？”

　　“呵！”身后的青年笑了，“好主意，但讨价还价对强者无效。我这边，也并没有‘让你赢’这个选择。”

　　“这是当然！”何闻笛点头道，“您最好的选择，自然是继续‘投降或死’的二向选择，继续对我们下杀手，任何顾虑都是画蛇添足，对您自身不利的。但，您也确实欣赏我们，愿意给我们一个活下来的机会，不是吗？”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是，”何闻笛昂首道，“请您继续‘追杀’我们，而我们则要在不杀死您的前提下，将您和‘红莲公会’击败！实力的差距、胜负条件的落差……全都对我们不利。但，如果这样我们还‘赢’了的话，就请您帮我们在公会干部面前美言，说明这全都是克莱姆那个贱人的算计，我们一开始并不想与贵公会为敌！之后的通缉也请免了。”

　　听到何闻笛这几乎可以算是“傲慢”的发言，青年却并未动怒，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还是想软化我！”他说道，“既不明确地‘投降’，又想要淡化咱们之间的敌意，把生死战斗变成‘猎杀竞赛’之类的玩意。世间真的有这种好事吗？也许一开始，我就不该跟你们对话，见一个杀一个就是了。”

　　“确有此意。”何闻笛坦承，“不过，您真的有选择的余地吗？毕竟，我们虽然是‘弱者’，但‘万一’赢了的时候，留不留手也是由我们决定的呀。”

　　“哈！”青年笑了，“这也的确。胜者才有权利说三道四，而输家只能闭嘴！所以——你就先去死呗，小丫头？”

　　直刺！

　　他的“所以”刚刚出口，手中匕首就已经刺中了何闻笛的后颈。

　　血光飞溅，少女的身体颓然倒地——并没有。

　　事实上，“鬣狗”刚一出手，就觉得手感不对了。指间上传来的，最初是正常的，刀子划开血肉的感觉，后来却像是刺中了什么都没有的“空间”。

　　何闻笛的身影消失了，再出现时已在五步之外。她滴溜打了个转，回身面对神色如常的青年，鞠了个躬。她的脖子上还有浅浅的割伤。

　　青年也被击中了，他的肩头被长刀砍了一下，豁了个小口子。那是何闻笛临走时回赠的一刀，很浅、没有流血，而且还在快速愈合。

　　“感谢您教我这招‘突然袭击’，真的没有一点气息，语言也听不出异样，简直能跟我这招‘隐身’相比了。虽然听起来像嘲讽，但我是很认真的。”

　　何闻笛露出苦笑，不失礼貌地说道。

　　“……那么，在开始厮杀以前，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实不相瞒，我们队里总是称呼您‘那家伙’、‘那货’、‘那强者’、‘那大佬’，说多了总觉得别扭。”

　　青年阴沉晦气的脸上，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

　　他耸肩作答，“公会老哥叫我‘鬣狗’，但我本人并不喜欢。请叫我‘米利亚’吧！这是父母赠予我的最初的名字，我希望‘它’会成为你们的前辈和朋友，而非死神。”

　　“我也希望！”何闻笛点头道，“只是，未必要在‘红莲公会’中，苛刻的规章限制下。另外，我的名字是‘何闻笛’，队友嘛，你自己去问她们就好了！”

　　说罢，何闻笛脚下的地面裂开了，然后又闭合。

　　在这一开一合之间，何闻笛的身影已经凭空消失，“紫雾”也捕捉不到她的踪迹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另一件事物——隐藏在附近岩缝中，背着摄像头的小老鼠。那里面存着失去联络后自动拍摄的录像，被何闻笛用线拽走了。

　　看似是很完美的逃跑路线。

　　然而，青年——“鬣狗”米利亚嘿然一笑，并不多言，把手中的刀子抓得更紧了。

　　何闻笛的这些小动作、地下敌人隐约的动向，全都逃不过他的视线。也就那个“神奇的隐身能力”算是有点儿麻烦。

　　只是，无论放她逃去这点，还是让她带走情报这点，对青年而言，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另外，也确实如何闻笛所料的那样，这位青年看似神出鬼没，但“追杀”却并不是他的强项，硬要追击，反而可能露出破绽。

　　所以，他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他此时思考的反而是，希望女孩们的身体够结实，能在之后的“猎杀”中活下来，不要一不小心死掉几个。毕竟，跟那群“叛逃的弱者”不同，青年是真的很希望这群潜力非凡的姑娘加入“红莲”，用她们的意志和头脑崭露头角！这样，他的工作都能轻松一些呢。

　　沉吟、思考着，米利亚行动起来，悠然踱步，准备前去击败岛上其他的“NPC”，最后再锁定女孩们进行狙杀。

　　然而，实力强大能击败“四皇”，盘算又颇为成熟可靠的他，却忽略了两点至关重要的情报。这在此时还不显著，之后却成为了足以致命的“败笔”。

　　其一，“五个女孩加入红莲公会，拉雅、布鲁斯他们去死”，并不是五人能接受的事态发展。如果能接受，她们干脆不来这岛上就好了。

　　其二，便是何闻笛在被刀子指着时想到的信息、做出的分析、选择的行动，事实上已经颇为透彻，达到了米利亚无法想象的深度。甚至隐隐地，凌驾于米利亚的“成熟布局”之上……

　　岛上隐蔽的地洞中，五名女孩再次聚齐，互相交换了情报。

　　“‘紫雾’在渗入咱们的地道里。”水晶指出，“现在看来，‘米利亚先生’要先清理地面的海军和萨波先生他们，待紫雾把地道完全笼罩后，再出手攻击咱们。”

　　“我已经用青铜做了隔离，但‘犬王’可以咬破隔离，把雾气输送进来。”洛书分析，“能坚持的时间，根据局势大概三十分钟到两小时不等。”

　　“麦哲伦的毒，我和凌霜已经拿到了！凌霜的新招很了不起！”叶明珠说道，“不过，因为用毒能力得到了提升，我反而发现了，这紫雾绝非只有‘侦查和制造恐慌’这两种功能。第三种功能还不确定，但一定非常棘手……”

　　“麦哲伦已经用出了‘毒之巨兵’！”柳凌霜补充，“他和海军们，应该能帮咱们再拖延一会儿。不过，萨波先生那边，咱们要怎么跟他们说呢？”

　　何闻笛一一点头，运转思维接收着众人的信息，不时点头或摇头。

　　而后，她抬起头，“谢谢大家，这些情报都很有用。我对米利亚的能力有一定猜想了，大家，拿出十分钟，先听我说！”

　　“猜想？”叶明珠挑眉，“你该不会说，你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了吧？”

　　“那怎么可能呢。”何闻笛笑笑，摇头，“姐姐常说，我们侦探并不是福尔摩斯，不是那位文学作品中的天才。经验、关键信息，甚至是运势和灵感的匮乏，让我们无法准确地推出真相‘是什么’。就算真是福尔摩斯，也常有运用各种现实手段搜集线索，最后一刻才豁然开朗的时候。”

　　“然而，‘逐渐接近’是可能的。知道他的能力‘靠什么生效’、‘有哪些缺陷’、‘如何针对’，一定意义上，也就算是破解了他的能力。而这三点，我正好全都有思路了。要听听么？”

　　“有话快说！”叶明珠皱眉道。

　　“有那什么快放！”难以想象，这句话是水晶说的。

　　何闻笛嘿嘿一笑，开口。

　　“……首先，引起我注意的，并不是他‘做到的事’，而恰恰是他‘应该做，却没有做’的事。毕竟，‘做到’总是有着许多可能性，但‘做不到’，却能明确划出他的能力上限，让咱们对他的实力，有一个更加确切的认知，避免推论时的脑洞大开。”

　　“哦！这就像是，1GT的硬盘装不下1.5GT的影片吗？”洛书问。

　　“就像是，学徒级的魔法师无法驾驭‘魔神化身’？”水晶也问。

　　“D级变异者飞不了天。”叶明珠说。

　　“内力不到绝顶，无法外放一丈。”柳凌霜补充。

　　“你们这都什么鬼畜比喻！洛书你们那儿的硬盘也太大了吧？！”何闻笛不由得吐槽，“你们继续卖萌，我这就讲不完了！……好吧，我继续。”

　　“在这几天的战斗中，米利亚先生‘做不到’的事，主要体现为三点。”

　　“——其一，也是表现非常明显的，追击能力不足。记得吧？无论是我还是明珠，都只靠一个地裂术就完成了撤退，就连基本上全是莽夫的‘草帽一伙’，都在他的追击下成功撤走了。”

　　“但是……”叶明珠皱眉，“他的移动能力可是很强的啊？！跟我战斗时，他上一句话时还在几百米外，下一刻就到我面前了。”

　　“是啊！这就是矛盾。”何闻笛点头道，“而我尊敬的那位哲学家告诉我，有矛盾的地方，就有事物的关键。在我看来，要理解这个矛盾有三种可能性。”

　　“三种？”

　　何闻笛笑笑，扬头看向叶明珠，“也可能有更多，我暂时就想到这些。谢谢你的捧哏！”

　　“……”

　　“可能性之一，他认为‘没必要’追击咱们。但因为出现了三次同样的情况，这种可能性虽然有，却不高。”

　　“但也不能忽略。”洛书扶眼镜道。

　　“同意。”何闻笛点头，“……可能性之二，他的‘位移能力’是受条件限制的，在这三次战斗中无法实现。而在周围的环境里有，追击时却没有的条件是……”

　　“紫雾！”水晶眼睛亮了，高声道，“他在这座岛上布满了紫雾！但跟路飞他们战斗时是遭遇战，他没有时间布置紫雾；在跟咱们战斗时，则是因为咱们是通过地道撤离的，地下没有紫雾，所以他追不过来！”

　　听得这言，叶明珠、柳凌霜、洛书三人也各自打了个激灵。洛书立刻开始飞速敲击键盘，确认紫雾的渗透情况。

　　“等等，”何闻笛摆摆手，“洛书可以继续，但另外仨人，注意不要被我这论断给‘洗脑’了。还有其他可能性呢，这也只是一种推论。”

　　“第三种可能性呢？”水晶回过神来，问道。

　　“哦，那个啊，。”何闻笛一笑，“第三种就是，他那招，根本就不是‘位移能力’。”

　　“……！”叶明珠先是惊了一下，随后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不是位移，可能。但又会是什么呢？”

　　“这个嘛，还请你们继续安心听我说下去。”何闻笛平静道，“有建议或者质疑可以随时讲，不过嘛，说到推理论断这方面，咱们队确实还是我经验丰富一些。”

　　众人点头，略微聚拢了些。

　　“好，刚才那些，就是关于米利亚先生第一个‘做不到’的思考。”何闻笛说道，“不过我刚才也讲过，他‘做不到’的事，一共有三点。另外两点比较简单，我一起说了吧。”

　　“——那就是，他在这座岛上固守迎敌，孤身面对包含两名四皇在内的强大敌手，这件事。请注意‘固守’和‘孤身’这两个词。”

　　听到何闻笛的话，另外四人反应各自不同。

　　其中，叶明珠对“固守”这词反应明显，水晶则被“孤身”触动较大；洛书安静地听着，柳凌霜则因为听不懂，干脆开始闭目打坐了。

　　何闻笛竖起两个指头，露出笑容。

　　“这种孤身迎敌，表面上是实力碾压这个世界的‘强者’，出于无所畏惧而自然做出的选择。但，明珠，根据跟米利亚先生的接触，你觉得他是这种人吗？”

　　“……不。”叶明珠思索道，“实力、自信，以及或多或少的傲慢，他确实都有。不过，怎么说呢？面对明显比他弱的‘咱们’，他还是精心准备了策略，还用上了分化拉拢的计谋……绝不是什么‘霸道龙傲天’。”

　　“是啊！”何闻笛点头，“米利亚先生或许有些过度自信，但并不是那种傲慢强者，而是个没有忘记谨慎……和仁慈的，‘心肠软的精细人’。请记住他这个特点，然后思考两件事。”

　　“——其一，他为什么要‘固守’？把‘冥王’装进储物空间，打包带走，难道不是更加自然合理的选择吗？”

　　“——其二，他为什么要‘孤身应战’？根据咱们之前的了解，红莲公会，以山猫为首那帮人虽然实力不咋地，但配合能力还算不错的，而且基本人人都有枪械武器。就算让他们出去战斗不放心，至少也该让他们在遗迹里驻守，侦测情报或者配合射击。但今天和上次侦查时的情况都是，他们好像完全失踪了似的，完全不出门战斗。这，多少也并不寻常。”

　　“这两点，恐怕暗示了米利亚先生能力的‘另外两个缺陷’。”

　　——另外两个缺陷，是什么？

　　何闻笛思考片刻，确认无误后，方才缓缓说出。

　　“其实，也不能说是确定，只是跟其他证据互相印证，可靠性较高吧。”

　　“‘固守此岛’，意味着他要么是擅长‘反击’，要么是擅长‘阵地战’，而不擅长主动出击。”

　　“‘反击’方面，因为有明珠、四皇攻击不成反被打倒的先例在，所以我试着砍了他一刀，结果并没有遭到什么反击，可以初步排除。”

　　“原来你攻击他是这个意思？”洛书出神道，“我还以为，你是想直接干掉他呢。”

　　“哈！要是能被我一刀秒了，他也算不上是‘高手’啦！”何闻笛嗤笑一声，继续往下说。“那么，应该就是阵地战专精了，而这点也有现成的证据在。”

　　“还是紫雾，对吧？”水晶说道，“紫雾的存在，可以同时解释他‘在雾气里很强’，以及‘不肯离开这座岛’两件事。显然，这东西的布置需要时间……”

　　何闻笛点头。“这就是所谓‘证据互相印证’。至于‘孤身应战’嘛……我想，是因为米利亚先生喜欢照顾人的性格，以及‘不擅长保护队友’的事实。水晶，刚才让你侦测‘山里的人声’，如何？”

　　“有收获！”水晶点头道，“我沿途搜寻了一遍，听到他们在山腹里的对话声。看样子，其他人并没有被限制行动或者转移走什么的，只是跟着那位山猫先生，按照指示继续隐蔽。他们的位置分布在山中各处，至少有4组人。我还听到有人说，‘静坐就是为战斗做贡献，非要出手战斗的话，反而是拖后腿——’”

　　“这就对了！”何闻笛拍掌道，“我刚才还有点不确定，但这样一说，线索就连起来了。水晶，你猜，他们所谓的‘静坐贡献’，到底是什么？”

　　“是米利亚敷衍他们的话吧？”叶明珠插话道，“怕他们觉得自己没用，感到沮丧什么的。”

　　“唔，确实也有这个可能啦。”

　　“不，”水晶皱眉考虑片刻，抬头道，“我觉得，他们是很认真的。他们还说，‘虽然有那些影棺里的囚犯也不错，但还不够，必须要他们这些队友才行’。我很奇怪，队友也能做，囚犯也能做的，到底是什么——？”

　　“我懂了！”叶明珠突然拍掌嚷道。

　　“……我也懂了。”洛书左手噼里啪啦打键盘，右手扶了扶眼镜。

　　“……？”柳凌霜和水晶则各自歪头。只是柳凌霜一开始就没打算弄懂，仍然安心打坐，水晶则有点不甘心地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

　　“其实很简单啦，想想他们之前的行事风格就能搞懂。只是对‘红名规则’的进一步利用而已，使用的是扩大版的‘人质战术’，忌惮的则是……”何闻笛耸耸肩，从储物空间里拎出一个圆溜溜的玩意儿，“这个。”

　　何闻笛掏出来的，是此刻她们队最尖端的破坏兵器，“冥王”炮弹。

　　“想想吧。一个‘以一座岛为阵地，在阵地中强化自己’的高手，担心的会是什么，能给他带来麻烦的又是什么？当然是‘阵地被破坏’了。”

　　“而咱们手中，用来清理掉他阵地的最好武器，就是这枚不分青红皂白，把整座岛都破坏掉的炸弹。”

　　“嗯，”洛书思考道，“我可以控制它，只炸散岛上的毒雾而不损伤岩盘！不过，岛上的人还是会被爆炸波及，万一炸死一个‘轮回者’，引爆炸弹的人就会变成红名。”

　　“了解。”何闻笛点头，“另外通过上次跟明珠的接触，他们也发现了——咱们并不是会‘不假思索炸掉整座岛’的狂人，而是会顾及到友军的生命和自己的红名，故意削弱炸弹威力的‘理性派’。因此，为了防止炸弹袭击，采用人质策略是可行的。”

　　“而红莲公会的那些人，也并非无所作为，而是为了阻碍咱们援救人质，拖延咱们行动的‘守军’。我估计，咱们想救拉雅姐她们的时候，这些人就会出手了。”

　　说罢，何闻笛“哈”地叹了口气。

　　“以上，就是我所做出的全部推断。归纳一下就是——米利亚先生的能力是‘阵地系’，想对付他，就必须先清除那些紫雾；而想要对付紫雾，就必须先击败‘红莲公会’的其他成员，把人质全部解救才行。当然，还有一种最悲观的猜测，那就是他实在强无敌又算无遗策，以上全部都是诱导咱们的陷阱。真要是这种情况，我觉得咱们趁早认输就是了。”

　　“……有几分把握？”叶明珠谨慎道。

　　“不知道！以我的标准只有三成，但姐姐在的话也许会说，八成啦，剩下的就是去试了！”

　　“嗯……”叶明珠闭目思索，暂且不言。

　　水晶则关注另外的事，“我想……我的侦查还不完全。如果何闻笛你说的这些没错，那么红莲公会现在的人力，应该是分成‘六组’而非‘四组’。”

　　“嗯！”何闻笛点头应道，“要让咱们‘五个人’应付不过来，这个数目是最基本的，不然还不如合成一组呢。咱们有必要重新侦查一下，多出来的组，可以拜托艾斯先生他们处理。”

　　“好吧！”叶明珠也停下思考，点头道，“暂时没发现什么破绽，时间也不多了，咱们就按这个分析行动好了，先干掉杂鱼救下拉雅姐他们，再引爆炸弹，把整个岛上的毒雾炸飞。”

　　“还有情报未读。”洛书忽又昂首道，“刚才说的都是‘宏观’上的敌方情报，而队长你刚才回收的‘录像机’，直接揭示了‘微观’上，米利亚面对两名四皇是如何战斗的。我认为也有必要阅读。”

　　“啊那个！其实不是我有意隐瞒啦。”

　　何闻笛笑笑。

　　“只是我觉得，米利亚先生击杀四皇、让我看到两人战败沉入阴影、再把我放走……这一系列行动的时机和选择，都太巧了点。我回收录像机的动作，他好像也看到了，却没有任何表示。”

　　“所以，我判断那录影带里的东西，即使不是假的，也是米利亚先生‘希望咱们看到’，具有误导性的资料。为了不受误导，把其他事儿都说完，再给大家放这录像。”

　　“就算是误导，单纯看看也没有坏处嘛！”叶明珠耸肩，“还不快放，万一有什么有用提示呢。”

　　何闻笛点头，示意洛书播放。

　　于是，录像带上出现了，信号断绝后“小老鼠”遵循叶明珠指令，继续拍摄到的一切。

　　如临大敌，狂飙突进的两名四皇；分身为二人，在两名绝世强者夹攻中，从容不迫，姿态诡异地趋进趋退的青年；他手上时不时闪出的匕首斩击，刻在两名四皇身上不会愈合的刀痕；即使被攻击到，依然像是扭曲的橡皮泥般，迅速复原的诡异体质……

　　这段录像并不长，很快，小老鼠就被空间中舞动的疾风卷起，又在岩缝中撞了两下，再也无法传回影像了。不过，在已经录到的影像中，可以看出青年占据了极大的优势，而两名四皇的进攻，已经逐渐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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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除了‘他很强’以外，也没有别的信息嘛？”叶明珠扶额道，“如果吹散紫雾，真的能大幅削弱他就好了，不然就麻烦了……”

　　洛书仔细检查视频文档，希望能复原出更多的影像资料。

　　柳凌霜则用心观察着青年的动作，指点着可以利用的破绽。

　　何闻笛、水晶两人却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的战斗动作，我是第一次看到，不过这不对啊？”水晶的眼睛亮了，“——难道说！何闻笛！”

　　“……你也想到了那点吧？我也有同感。”何闻笛瞟了水晶一眼，点头道，“不过，你看的是动作，我看的却是眼神——他的目光，连一丝畏惧都没有，仿佛敌人只是在他的剧场里随音乐起舞似的。这，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啊。虽然，又可能是一层套路，一个陷阱就是。”

　　“管他是不是陷阱，”叶明珠哼了一声，“你们说吧，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信息？”

　　“这个嘛，”何闻笛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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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岩之衣”又交回了洛书身上，趁“鬣狗米利亚”忙于对付海军和麦哲伦，她引着其余四人，沿水晶挖出的地道深入遗迹地下，搜索“红莲公会”其他成员的踪迹。

　　跟艾斯、萨波他们也商量好了。

　　“苦行者”，这个被遗忘了很久的海贼大叔，自愿率领大部分人马，在岛的四处打游击，吸引米利亚注意；艾斯、萨波则随何闻笛她们进入遗迹，设法解救盟友的轮回者们。一旦解救成功，他们便会乘“飞路粉”撤离，留下何闻笛五人面对米利亚。

　　正式的决战终于开始。

　　而在这场战斗中，何闻笛、米利亚双方均布下了对方未能察觉的“暗子”。这些“暗子”揭晓之刻，胜负便将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