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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缘何,心化(下)
神雕之一侠又起全文阅读作者:翳天风加入书架
却说心若被一道士所救,挟起他便行,曲曲折折行有里许,便隐约可见前方峡谷的半山中有一处院落。待近了才知,原来是一个破旧的道观,门前跪着的一个粗壮的汉子,看衣着似是云贵之地的苗人。见老道到来,他叩首叫了一声:“师父”。老道来至近前,对其视如不见,待已走入门内后,一阵细微却异常清晰地声音却传入了壮汉耳中,言道:“天和,莫要叫我师父,速速离开吧,你我七年前缘分已尽,如今即便你再跪十日也是无用。切记我传你的这一路“风雷掌法”,以之行走江湖已可说是绰绰有余,但若遇上了内家高手,千万莫要让对方内力侵入丹田”。壮汉闻言哭拜不止,良久,观内仍无动静,他便继续静静跪着。

  汉子一直跪至了日落时分,至此已满三日,他哭拜道:“纵是师父不认我,但天和的命是师父救的,本领是师父授的,今生不敢或忘半分,待死后必将埋骨此处,以守侯师父左右”,随即狂奔下山。久久,内院中传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低不可闻,片刻而逝。

  心若昏倒之后,出现了常人根本无法预料的情况,他脑中竟现出了一大一小两种思维记忆相互交织纠缠,一个是前生一直到入少林不久,一个是今世到如今,随着前者一点点涌现,后者竭力反扑,但是它本身却在每次接触时有丝丝缕缕分离开来融入了前者,随着前者的壮大,它们开始时刻争夺起脑部的控制权,这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忽红忽白,眉头时攒时松,守侯在一旁的老道嘴成弧形,连连称奇。过了一会,两种思维同时平静下来,缓缓盘绕旋转,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前世的一段记忆:

  时间回到丘翳风发生车祸的十五年前:一个红砖瓷瓦的小院外,两个五六岁的孩子正在一起玩泥巴,其中一个眉目清朗的英俊孩子向另一个白白净净有些秀气的说道:“你家刚搬来住吗?”,秀气地道:“恩”。英俊的道:“我六岁了,你多大啊?”,白净的道:“我也六岁了”。英俊的道:“我叫小风,你以后能常来陪我玩吗?”,白净的道:“好啊,我叫小海”,咯咯的笑声伴随着他们,建立了童年的友谊。

  ……“小风,你不要为我出头了,我不怕他们的”,小海对满脸紫青的小风道。小风道:“那怎么行,我不许他们欺负你,他们还说你是野孩子,你不是,不是的,我不准他们侮辱你,不准,呜呜”,两人抱头痛哭。他们从来和其他孩子合不到一块,因为他们和他们的父母都看不起小海母子,只有小风从来都把小海当作好兄弟。

  ……在一栋楼外的护墙上,两个背书包的孩子坐在上面摇曳着双腿。其中一个对另一个问道:“小海,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小海道:“妈妈说爸爸很快会回来的,到时候我让他给我们买好多好吃的,咱们一起吃,好不好,小风?”,说着陷入了兴奋的向往中。小风低“恩”了一声,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他想的是爸妈闲聊时说的话“唉,小海这孩子真可怜,他爸爸三年前执行公务时……爆炸……,唉”。

  ……“铃铃铃铃”,大批穿红带绿的孩子蹦蹦跳跳涌出了教室。小卖店里:“伯伯,我要买冰淇菱”,“我要买雪糕”,“我要脆皮的”,“我要夹心的”,“伯伯给我拿巧克力”一帮孩子拿着手里的零花钱买着各种各样的零食,小海只能羡慕地看着他们,旁边的小风买了两个冰淇菱,递给他一支道:“小海,咱们一起吃啊,呵呵”。回家的路上,小海道:“小风,我好羡慕他们有好吃的,好穿的,等爸爸回来,我一定要让他给我买好多好多好吃的,我都要尝个遍”。

  ……“嗖”一个十六七岁的俊朗少年骑着单车飞速掠过。“小风你不要骑那么快,很危险的”,小海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叫道。前面的少年得意得道:“哈哈,我的车技这么高,怎么会有事呢?”。

  两个月后,“小海,再过两天就是我生日了,我好高兴啊,不知道爷爷奶奶、爸妈和姑姑和会给我准备什么礼物呢?”小风兴奋地对小海道。小海眼神暗了暗,随即又高兴起来,看着小风飞速前进,也只得跟上去。

  当二人如往常般已走了一半路程时,一辆黑色的桑塌那从后面疾驰而来,小风还兴奋地在路当中狂飙。小海率先发现了后面飞驰来的汽车,狂喊:“小风让开,快让开啊”。眼看那车刹车不及时要与小风衔尾相撞,小海看着他惊呆的眼神,一咬牙拼命猛蹬脚踏板,斜插到了小风内侧,“咚”,小风先飞了出去……。

  小风鼻青脸肿地爬起来,摇摇晃晃来到残缺不全的小海跟前,抱起小海哭喊道:“小海,你怎么了,你醒醒,你醒醒啊,都是我不好,我害了你啊”,小海睁开眼睛,吐出几口内脏碎片,气若游丝地道:“我….等….爸…他…,协(小)……协……风,生…生……”。

  三个月后,小海的墓前,“小海,我知道你最后想说什么,你一直以来都希望你爸爸有一天能回来,即使明知道那是在欺骗自己,你一直在对我说你要让你爸爸买好多好吃的,好尝个遍。现在你走了,作为一起长大的挚友,你的心愿就让我来替你完成。放心吧,兄弟这条命都是你给的,一定会照顾好婶婶的”,小风对着小海默默祝道。

  “好吃,好吃,爸啊,听说城南开了家美食城,你带我去尝尝鲜呗?”,一个胖墩墩的少年嘴里塞着腊肉卷对旁边面容刚毅身形周正的中年人道。

  “不行,你看看你这两年都胖成什么样子了?哪次一听说有好吃的,你死缠滥打的非要我带你去,一点都不通情理,你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儿子,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变回以前那样懂事好不好?”,中年人满脸苦涩地道。

  胖子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眼角,悠哉悠哉地道:“爸啊,你不带我去算了,今年高考我可不敢说能考上大学哦”。

  “你”,中年人恨恨地举起手掌,却始终不忍打下去,最后只好泄气地放下了,叹道:“唉,爸爸怕了你了”。当天下午父子二人就逛遍了新开业的美食城,胖子足有两百三十多斤,他父亲身材却中轨中矩略微偏瘦,看着完全不搭配的父子,人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父子俩对此早已习惯,完全不放心上。

  看着每次吃好东西吃到最后都要流泪的儿子,中年人一时感觉他这个孩子现在并不是完全不懂事,还是知道感恩的,心中也宽慰了许多。

  这年夏天胖子考了不错的分数,可是因为体检不过关,多项健康指数存在严重问题,最后通过种种途径也只上了一个二流大学。在第二学年,他便因车祸丧生,结束了年轻的生命(父母在他的日记里找到了他的遗愿,明白了几年来的一切,以后一直与小海的母亲相互扶持),不过却救了同车的一个女孩,也算死的有些意义。

  心若脑海里的记忆在车祸发生的一刻瞬间停滞,心灵在巨大的震颤着,忽然另一股记忆喷薄而出,从幼年到如今,一点点流淌过去,内中充满了苦涩,充满了不甘,充满了痛苦,充满了悔恨,最后演变成了绝望,演变成了恐惧,演变成了自我麻醉,演变成了只想逃避,这一切都在两种思维中同时流淌着,一种思维冷静的看着一切的演变,另一种思维却不断波动,震颤,幅度越来越大,随着前一种思维流水般的卷来,它一点点溃散,消融,最后完全化为了虚无。

  心理的防线最后一刻轰然倒塌,所有的记忆再次化为混沌,浑浑噩噩中心若再也不想去思考,心灵在片刻间被完全抽空,一片大乱后瞬间再次归于了宁静。

  老道端坐于蒲团之上静心打坐,柔和的光线顺着窗棂照了进来,给地面铺上了一层银光。映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在清凉如水的月光中,古朴的院子里透着一种别样的静谧。

  墙角的床铺上,心若缓缓睁开了眼睛,好可怕的一双眼睛,内中没有一丝的生气,遍布着的是一片混沌,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他眼中有了焦距,双眼重新焕发了神采,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上方,不知道是否在想些什么。

  “卢梓你究竟算不算死了?没想到你留下的感情竟在不置不觉中控制了我的思维,可笑啊,我竟一直没有察觉。想必自我转生便在受你影响,只不过你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我,直到入少林那一刻,你终于掌握了我的情绪进而成长成了后来的心若,他渐渐成了一个独立人格,不知是你还是他不想面对从前,便将原本的我和幼年的你一点点剥离,压制进了心灵深处,可惜这条路是错的,他一直活着为自己编织的虚妄当中,如何还妄想解脱,真是可悲”,心若,不,应该是全新的人格,苦笑了一声,心中叹道:“走吧,走了好,最起码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解脱,我还是应做回丘翳风,这里的丘翳风,少林毕竟是你的归宿并非我的啊”。

  老道睁开了眼睛,笑呵呵地道:“小和尚醒了,不错,不错”。丘翳风眨了眨眼睛,坐起来道:“多谢仙长把我救到了这,您可有些吃的,我倒是饿了”。

  老道拂尘一挥,丈外的一盘水果倏忽飘到了心若面前,四平八稳地落在床上。丘翳风眼角动了动,赞道:“老道士,好本事呢”。

  老道对他把称呼从“仙长”变成“老道士”也没有在意,依旧笑呵呵地道:“小和尚好兴致,竟懂得从跳崖中体验前辈仙人飞行的乐趣”。

  丘翳风“喀嗤”、“喀嗤”地啃着野山果也不在意,眼珠盯着老道上下转悠,忽然道:“老道士,你身周紫蒙蒙的是什么?让我看不真切”,随即下床要往老道身上的紫气抓去。

  老道用拂尘不着痕迹地挥开他的手,道:“小和尚你想知道?”,看着丘翳风点了点头,老道乐道:“嘿嘿,我老人家却偏不想说”。

  丘翳风讨个没趣,回身坐到床上,“喀嗤”、“喀嗤”地继续啃着山果,也不再言语,等都吃完了,又和老道斗起嘴来,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到后来,“小和尚你满嘴喷粪”、“老道士你最爱吃屎”、“你,你,你不配作和尚”、“哼,你敢称道士?”……。

  转眼间晨曦透出,老道起身来至院中,从震位开始倒转八卦,左一脚,右一脚旋转起来,丘翳风从黄药师授徒中不经意间听了点五行八卦的道理,但在此时全然无用,见老道左转右旋,身手步随心而动,随意而转,片刻间犹如云遮雾照,周身紫气升腾,他看不出门道,脑中幻象纷埕,心口如千军万马一起踏来,竟然足不能立,差点摔倒,赶紧转头不看。

  正在他收摄心神,运气平复时,老道随着身形转动念道:“以一心观万物,万物不谓之有余。以万物扰一气,一气不谓之不足。一气归一心,心不可为物之所夺,一心运一气,气不可为法之所役。心源清澈,一照万破,亦不知有物也。气战刚强,万感一息,亦不知有法也。物物无物,以还本来之象。法法无法,乃全自得之真”。他不想听这个荒诞老道胡诌,随意打量着屋内摆设,不过其中的几句歌诀倒是不经意间记住了。

  过了一会,老道收功回来,长出了一口气后闭目打坐。丘翳风问道:“老道士,你尊姓大名啊?”,老道道:“我辈修万古之真,身名一符号耳,随你叫法”,接着又对丘翳风道:“小和尚,你该走了”。丘翳风一愣道:“走?上哪去啊?”,看着老道闭目不语,他似有所悟,转即失笑。只见他躬身拜道:“小子是该走了,道长,告辞了”,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去,很快便消失在晨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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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中途,2分
神雕之一侠又起全文阅读作者:翳天风加入书架
丘翳风从青城山离开一路不紧不慢地北返,这一日便来到了夔州路的达州地界,市镇内锣鼓喧天张灯结彩,家家户户春联新贴,灯笼高挂,好不热闹。

  丘翳风在一家露天铺子要了些施舍,沐浴在喜庆气氛中也格外轻松起来,看着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匆忙采办着年货,他倒是有些想念起前世今生的亲人来。然而今非昔比,心性数经锤炼,即便沉寂在思念的情绪当中,他也片刻既能恢复,于是仍继续着自己的漫步。

  在市镇的东北角有一个关记饭庄,门面不小,人来人往。且看店内,或三五人一桌,或一两人一桌,几乎没有空下的桌位。在一楼的左间靠窗部位,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将面前的糖醋溜肉段,一个接一个的夹进嘴里,吧嗒吧嗒的品味着,笑眯眯地道:“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片刻间吃的还只剩下三个,他犹豫了半天又将一个夹进了嘴里,与此同时双眼骨碌骨碌地转着打量向四周,右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掏进口袋。看着没人注意,他迅捷地掏出来一条蜈蚣放进了碟子里,一看大功告成,顿时脸上喜极,接着却装出十分愤怒的样子,拍着桌子道:“喂,老板啊,老板,怎么搞的嘛?”。

  一个六旬左右的老板慌慌张张跑进来,满脸急切地道:“客官,什么事啊?”,老者一拍桌子站起来道:“岂有此理”,周围人的目光顿时被他吸引过来了,他满意地看了看周围,接着埋怨道:“菜里有这么大条蜈蚣,你想吃死我呀!”。

  老板脸现不悦,指着他道:“客官,你……”,老者挥手打断他,揽着他的肩膀随和地道:“好了,你不用说了,呐,这次我姑且算了,我看你这个人挺好好相处的,我决定不追究了,阿”,说罢拍拍老板的背,笑眯眯地看着周围,摇摇摆摆地背着手向外走去。

  老板脸色铁青,指着他道:“啊,好啊,你不追究,我可要追究了”,老者一听,眼睛一翻,脸皱成一团,转回身委屈地问道:“恩?你追究什么呀?”。

  老板抖着右手的食中两指,气愤地指着他道:“你可真是斗胆啊,你连续三天在我这白吃白喝,我们镇上可不止我们一家饭店呐,你就偏偏跑到我这里来占便宜,你分明是想和我作对是不是啊?”

  老者一脸委屈,对着老板认真地道:“我不是成心和你作对,呐,谁让你这饭菜做的好吃呢?”。老板怒极,瞪着眼睛道:“岂有此理,你,你,还说风凉话是吧”,接着他喝道:“财源广进,招财进宝”。

  “是”,四个小厮应了声,拿着棍棒涌了上来,老板道:“你们四个,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以后不敢再来这里占便宜,知道吗?”,四人应了声挥着棍棒打将上去。老者左躲右翻,片刻间跃上窗台,回身吐了吐舌头,撒腿便跑,几个小厮跟在后面急追。

  几人一前一后在市镇里乱窜,老者虽然年老,但脚步快比鹰兔,几个小厮撵了几条街竟连人影也找不到了。老者一味奔逃,突然看见前面有个小和尚,眼珠一转道:“哈哈,我穿上这小和尚的僧衣,他们不就找不到我了吗?”。他伸手便向小和尚后背“腰俞穴”点去,正以为要手到擒来,不曾想一股凌厉的掌风已迫至胸前,他胸腹回缩一尺,才堪堪避了过去,寻即发现大为不妙,连连折跃三次才逃出了四周汹涌掌力的围堵。

  丘翳风正走着走着,忽然一指不着痕迹的从后面点来,直到贴近了衣服他才发觉,心道:“不好,有人暗算”,大惊之下忙挥掌后甩,身移半步后,“云断秦岭”、“双冲锤”、“仆步下擂拳”接连出手,招发如电,去势汹涌,将敌人前中后退路尽皆封死,料想敌人避无可避,必要以力硬接,自己还有数不清的后手,到那时,“哼”、“哼”就有他好瞧的了。

  老者双掌化拳连连拍出,倒跃三丈后避开了丘翳风的攻击,然而一晃身又折回,笑嘻嘻地道:“哎呀你个小和尚,好功夫啊,老顽童领教了,走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比划比划”。

  丘翳风丝毫不躲闪,让他拿住了胳膊穴位,老者正诧异为何出手如此顺利时,却听对方欣喜地道:“大哥,是你吗?难怪功夫如此了得呢,不过你为何要突然出手点我穴道啊?”。

  老者一听松开了他,眉头紧皱又挠了挠头道:“你是谁呀?大哥?我记得我娘只生我一个孩子来着,后来倒认了一大一小两个兄弟,可你不大不小的,怎么也叫我做大哥?”

  丘翳风急切地道:“我是小风啊,十多年前的事情你忘了啊?你还教我武功呢”。老者左手叉腰,右手捏了捏下巴,想了一会欢呼道:“啊,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拍着心若双臂道:“兄弟,这么多年,你到哪里去了啊?后来我去找你玩,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还有啊,你怎么做了和尚?啊?啊?”。

  二人到了市镇外的一处树林,丘翳风将数年的经历简要说了一遍,直听得周伯通沉闷异常,只听他道:“恩,庙里的大和尚都太过无趣,倒是闯蒙古军营有点意思,早知道这么好玩,我也去闯闯了,兄弟,下次千万要记得带上我啊”。丘翳风无语。

  丘翳风道:“大哥,我把你教的武功传给了兄弟小朋,你不会怪我吧?”,周伯通摇头道:“随便,随便,走兄弟,咱俩再好好切磋一下”,说话间已是急切的不行。

  丘翳风知他性情,便随他来到林中一片空地。周伯通双手对捏,笑道:“兄弟小心了”,说罢身形晃动,两步欺到近前,举起右掌便劈向丘翳风左肩。

  丘翳风侧身欲避,那掌势却中途立变斩向右肩,登时右半身如自动送上般,陷入对方掌力之下,这正是全真派武功极精妙的上乘招数“紫电穿云”,手掌到了中途,去向突换,明明劈向左方,掌缘却要斩在敌人右身,但在周伯通使来又有不同,掌后蓄有数道柔力,化生于无形之中,此掌去势快则疾如闪电,慢则变化无方。

  丘翳风如何不了解这招的精妙,右肩下沉,弓步左立,左掌掌风鼓动迅疾上抄,转即以万钧之势下斩,右拳直出劲透指背,直捣对方胸腹,尽显“罗汉拳”中的一式“斩手摧心拳”的凌厉。周伯通躬身收腹后退数寸,忽地左掌伸出抵在丘翳风右拳上,右掌变拳直击丘翳风左肘。丘翳风左掌斜斩,右拳吐力,“砰”一声,劲风席卷周近,二人一错而开。丘翳风在原地留下浅浅的两个足印,反观周伯通脚下却痕迹全无。

  随后,两人来来回回拆了四五十招,心中已基本有底,顿时将功力提升,只听丘翳风道:“大哥小心了”,寻即左弓步抢上,左掌轻轻巧巧平推而出,右掌快若疾电斜向上撩,掌缘劲风鼓荡,急速地迫向周伯通。周伯通内力灌臂左对右右对左,两拳交叠而出,迎上了丘翳风的两掌,待拳掌相接,劲风骤停,亦无半丝力道泄露,他用的正是空明拳的招数。丘翳风第一次切身体会空明拳似虚非虚,似实非实,空而不空的掌力,顿时暗道:“厉害”。他双掌被对方黏住,进退不得,便右腿轻提踹向对方,趁其力移下盘,掌力猛吐,双臂从对方黏力中勉力脱出,随即回拉前旋,平推而出,端的是一气呵成,正是“伏虎拳”之“右步双推掌”,两掌看似后力不继,越推越慢,实则拳中劲力一路提升,更见刚猛。

  周伯通双拳绕住丘翳风两掌向内一圈,丘翳风顿感一阵吸力传来,掌力竟然走偏,他回步拉弓,左掌变拳下捶,右掌迅猛上冲,使的是“伏虎拳”之“右步上挑下冲拳”,拳掌刚劲蕴蓄,借力使力,趁势用势,这一招用得恰到好处,威力已是发挥到了极处。

  周伯通被对方凌厉的拳风刮的脸部生疼,心知这一招的威力极大,端的不容小觑,于是身法展开,双手圈带,内力鼓荡澎湃间接连四拳击出,拳中的劲力柔中蕴刚,刚中带柔,破掉丘翳风的攻势后,化做三股旋风,带起周围沙石枝叶,绞向丘翳风。周伯通发出此招后,暗道:“糟了,这招我兄弟恐怕要接不下”。

  丘翳风一看此招的威力眉头紧皱,登时飞身后退,一连拍出六掌却如泥牛入海不起丝毫作用,瞬间三股小龙卷已将他卷入在内。他身在龙卷之中,周身旋转双臂急挥,只听“噗”、“噗”、“噗”、“噗”之声大作,继而漫天掌影破空飞出,直击向四面八方,“砰”、“砰”、“砰”、“砰”、“唰唰”周围树枝摇动枯叶雨落,龙卷登时瓦解。

  周伯通打散击向他的零散掌力,走到丘翳风近前拍手道:“好身手,好掌法,兄弟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满身灰尘树叶的丘翳风苦笑道:“大哥,你也太没轻重了吧,兄弟的内力都被你这一招耗了大半了”,说罢盘膝而坐,回复功力。

  两个时辰后,丘翳风被周伯通拉去白吃白喝了一顿,当晚二人找了个破庙宿下,丘翳风想起小朋的事情,便对周伯通道:“大哥,我跟你说过了,我把你教我的武功传给了我兄弟,听说他进了全真教”,周伯通一听到这,躺下身打断他道:“困了,困了,睡觉啊,兄弟你可别指望我会去重阳宫”。丘翳风道:“不是,我是说,不知道他拜了谁为师?如果没有的话,你就收他做弟子怎么样?”。

  周伯通起身皱了皱眉道:“这样啊?兄弟,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哎呀,算了,算了,等我见到他,只要他差不多,我就收他做弟子吧”。丘翳风知道自己再罗嗦,就要把周伯通吓跑了,便不再多言。

  第二日,周伯通跟着丘翳风往少林方向赶了半日的路,沿路荒凉寂寞,他越走越是苦着脸,丘翳风见状道:“大哥,你还是到南边的繁华之地玩吧,我以会再去找你”。周伯通喜道:“好啊,好啊,还是兄弟你了解我,我还真的想起来南边有很多好玩的呢,那我走了,兄弟你自己保重啊”。两人便相互告别离开了。周伯通天性率真,喜好玩耍,在一个地方呆上几天若没有吸引他的东西便会腻烦,况且他在北地游玩了好多年还顺带收了个弟子,到最后实在没意思了,便一路南下,结果碰巧在这里遇到了丘翳风。丘翳风要回少林了结身世,也不想再多耽搁,于是二人便分道南北了。

  且说小朋在重阳宫一节。那日他无意间听到赵志敬、鹿清笃的对话后,着实对二人感到不齿,心中愤懑之下,回去收拾好行李便要离开。快要走出门去时转又一想,若是就这么走了,如何能出得了胸中的这口恶气,便临时改变注意,要暂时留下,既给了对方算计自己的机会,自己说不得也要为所受的侮辱讨还个公道。与此同时,赵、鹿二人在他心中是被彻底划为邪恶一流了,他对二人半点情面也不想再讲。

  一日,一个肥胖的道士来到了厨房,身后还跟着一个眉目英挺的少年,他拦住刚走出厨房的一个小道士,抱起肩膀眯着双眼道:“小五子,你这是干么去啊?”。小道士唯唯诺诺地道:“啊,净,净光师兄,我是给小师叔祖送,送饭去的”。胖道士看了看饭菜,抢下筷子道:“哼,给他吃还用的着这样的好东西”,三下五除二将菜里的好东西挑了个干净,接着道:“杨过,臭小子你给我过来”。

  他召唤的英俊少年一脸不屑地看着他,慢吞吞走过来道:“师兄啊,又有什么事?”。胖道士怒道:“一天不教训你,你就皮痒了是不是?你去,代替小五子送饭去,看看那个乡下小子干什么呢,赶快回来汇报,否则休怪师兄不客气”。少年道:“你干么不自己去?我才不去呢”。胖道士一把揪住他耳朵,狠狠地拧了两圈,骂道:“好小子,今天不教训你不行了,说你去还是不去?”。少年用力推着他手,告饶道:“哎哟,哎哟,疼,疼,师兄,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少年嘀嘀咕咕地来到了小朋住的院落,路上又将菜吃了不少,心里不停地骂道:“死肥猪,臭肥猪,哪天掉到茅坑里淹死你”,却见小朋在练拳,便站定观瞧。小朋专注于习武,十几年来根基扎得极其结实,论起武功的精纯,全真教的年轻弟子少有能比过他的。站在门口的少年见他一招一式沉稳有力,落落大方,当收则收,当放则放,力道沉雄处,劲风舞动,招式迅疾时,快如闪电,不由得暗生敬佩,原来对黑少年的吃味之心也渐渐退去,一时心里倒希望自己要是能跟这个黑少年学武就好了。

  小朋练完功,才发现门口站着个俊秀的少年,恐怕等了不少时间了,一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对少年道歉道:“不好意思小兄弟,我一练起武功来就不知东南西北了,让你久等了,奥,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伸手接过了饭菜,招呼少年跟着进来。要是换了原来的小道士是肯定不会进去的,但这个少年眼珠一转毫不犹豫就跟了进去,他心道:“黑小子名声这么大,怎么会待人如此和气?有鬼,小爷倒要看看你耍什么把戏。呆会他一看见饭菜,肯定会大发脾气,我就把事情往死肥猪身上推,那就有好戏瞧了,哈哈”。

  小朋看那瘦弱的少年一直恭谨地站着,心里有些不忍,便来到少年跟前,温言道:“小兄弟,你随便坐,不用那么拘谨的,对了,你吃了吗?没吃就一起吃点吧”,他说的话完全出自真心,言语中充满了诚恳。少年诧异地看着他,眼角竟不自觉地湿润起来。他强忍着控制住情绪,心道:“杨过啊,杨过,你这是怎么了?他跟你素不相识,又怎么会对你那么好?他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千万不要相信他”,依言坐下后,他便紧盯着坐回饭桌的小朋,要看看这个假仁假义的黑小子一看到饭菜会怎样的原形毕露。

  小朋揭开食盒,一看菜竟比平时少了近一半而且剩下的大都是粗糙的菜叶、菜梗,心中隐隐有股怒气升腾,可片刻间这股怒气便烟消云散,他端起饭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旁边的少年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好奇,终于问道:“那个,小,呃,你没发现菜被人动过了吗?”,小朋笑笑道:“动没动过又怎样呢?有饭吃就不错了,我还挑什么,记得我来全真之前,京西路到处是饥民,还有一些是老人和孩子,他们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比起他们凄惨的处境,我们这些不用为衣食担忧的,还有什么资格挑剔”。

  听着小朋沉重的语气,少年想起自己两年多的流浪生活,心中一时酸楚无比,对眼前的黑少年再无半点偏见,倒觉得他是个好人,忍不住脱口道:“大哥,我能这么叫你吗?”。小朋看着眼角含泪的少年,温和地点了点头。少年喜极,欢呼道:“哦,我也有大哥了,哈哈,哈哈”。看着这时哭时笑的少年,小朋心中一时也对他起了怜惜之意,拉着他手道:“既然我做了你大哥,那兄弟你告诉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原来这少年叫杨过,他随后将自己的一些情况说给了小朋听,当听到在桃花岛时受到不平待遇而且大小武还联手欺负自己的小兄弟时,小朋气愤道:“兄弟,以后再见到那两小子,大哥一定会替你好好教训他们,哦,对了,还有郭芙那个娇纵的丫头”,此时他对少年已由喜到怜再到真心实意地接受了。少年最后还是没说自己上全真以来受到的屈辱,不过听着小朋关心的语气,感动地想着:“这一刻就是我杨过死了,心中也不会有多大遗憾了,原来这世上还是有真心关心我的人的”。

  此后数天,少年一直被派来送饭,同时让他监视小朋的举动,因为鹿清笃和赵志敬不疑他会偷听,所以二人的谋划被他知晓了些许,便将所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新认的大哥,小朋心中冷笑,一边教导少年武功,一边静静等着对方的发动。

  天上渐渐飘起了雪花,小朋在全真一呆又是十余天,他既没有向马、郝二人说留下,也没有提走的事情,那二人也浑不在意,倒是郝大通几日来每天都会指点指点小朋的剑法,小朋的武功路数源自周伯通留下的要决,而周伯通对道家老子学说领悟得非常透彻,武功中蕴涵了绵绵不尽的柔力和刚柔并举的特点,小朋自然从本质来讲脱不了这种范畴,经由郝大通一指点,数年来淤积滞闭之处一贯而通,可以说大有“朝闻道而夕死可也”的感觉。

  重阳宫西北的偏院中,“师叔啊,我什么时候对那小子动手啊?”,鹿清笃哈着手道。“蠢材,急什么,要做就做的干净点,既让那小子再也不敢来重阳宫,又让马、郝二位真人还说不出什么”,赵志敬阴冷的眼神微微一眯道。最终,赵志敬决定好好谋划一番,再待机而动,一劳永逸地解决掉小朋这个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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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谋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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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志敬、鹿清笃对小朋心怀不诡,便一边观察一边谋划,后终于定下毒计要一次让小朋翻不了身,只不过他们一直在等待时机。随着冬日愈加寒冷,病重的丹阳真人马钰已是完全无法过问教中事务,全部都教与了广宁真人郝大通,因此郝大通在指点了小朋十余日之后也无暇分身前来,一时小朋的住处又恢复了清净。

  这天,一个面皮白嫩的胖大小道士一拽一拽的来到了小朋住的院落,进了拱形院门之后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的嘴脸,敲敲小朋的房门道:“小师叔祖在吗?弟子鹿清笃有事禀报”。屋里淡淡地传来一声“请进吧”,鹿清笃便推门而入,道:“小师叔祖,山下来了个人找你,说是你亲戚,所以弟子特来通报”。

  小朋一听有亲人来找,心中一惊道:“谁会来呢?难道是爹娘担心我,所以让妹夫来找我了?恩?不太可能,那难道是大哥?恩,有可能,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想到这他连忙起身道:“走,快带我去看看”。

  鹿清笃懒洋洋地应了声“是”,阴森森地看着小朋的背影,心道:“哼哼,臭乡巴佬,呆会你清笃爷爷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癞蛤蟆还想登天梯,我呸!”,一看小朋已走到了院中,他换上恭敬的表情叫道:“小师叔祖啊,你等等我,你不知道路的,弟子带你去”。

  见鹿清笃离开,杨过心急如焚,在院子里来回转悠,心中一横,刚想迈出院子,便听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杨过,你干么去?”。杨过心中一紧,收回步子道:“特,特,特,特,啊,我去茅房,嘿嘿”,转头佯笑道。

  屋门口的长胡子道士轻蔑一笑道:“哦,正好,为师也要出去一趟,你跟着我,路上顺便去吧”。杨过脸一沉,应道:“哦”。一路上他都在寻思如何跑去报信,奈何长胡子看出他心中有事,偏不让他如意,佯装去厕所那次,他推说要蹲大号让长胡子先走,长胡子便说:“为师等你,速去”。他刚要爬墙离开时,长胡子道士叫道:“杨过,完没完”,如此“完没完”、“你要死里面了,好没好”、“怎么那么长时间,杨过你赶快给我滚出来”不停发问,杨过气急,只好跑了出来道:“好啦,好啦,走了”,率先走在头前。

  长胡子见他走错了方向,叫道:“你往哪去?跟着我走”,如此竟一路带他来到全真七子中广宁子所居的院落,他让杨过守在院外,肃声道:“你在这好好守着,为师去去就来,为师出来后你回去好好看守院落,不得随意外出,知道吗?”

  长胡子进到院中,道:“弟子赵志敬,有事求见师叔”,里面传出一个醇厚低肃的声音道:“志敬进来吧”。长胡子道士也就是赵志敬整了整衣冠,恭敬地推门而入。杨过一见他进了屋子,撒腿便跑,他要去给小朋报信。奈何他去时,小朋已离开多时。他急的到处寻找,却没有半点收获,不知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郝大通房中:赵志敬道:“启禀师叔,弟子听小徒杨过道,小师叔说要欣赏终南山景色,便去了后山,不过杨过未能及时阻拦,小师叔已进入了古墓禁地。志敬怕出事,赶紧派了净光(鹿清笃)前去阻拦,特此前来向师叔请罪”,说着已跪下,一脸的悔过。

  郝大通拂尘一挥,起身道:“竟有此事,快带我前往,莫要让你小师叔受了损伤才是,志敬你起来,此事与你无干,你做的好”。赵志敬听闻此言半喜半忧,喜的是自己的谋划到此已成了一半,忧的是没想到那少年竟会如此得丹阳子和广宁子两位真人的器重,心中愈加妒恨起来,打定注意无论如何一定要将那少年赶下终南山。此后郝真火速人招集了几名三代弟子,急急赶往重阳宫后山。

  小朋跟着鹿清笃饶过池塘假山,穿宫走院,一路向殿后行去。初时他挂念亲人尚未察觉,及至二人从重阳宫出来,直面郁郁葱葱的后山之时才感觉不对,他一惊之下顿时醒悟:“怕是有亲人来探是假,要借机陷害自己是真”。跟着鹿清笃下山时,小朋装作着急的问:“清笃,人在哪啊?怎么现在还没见人影啊”。

  鹿清笃急匆匆走着道:“小师叔祖,就在前面,再走一会就到了,我让他在山下林子里休息呢,咱们快点吧”。看着小朋感激地道谢,鹿清笃面上谦逊,心里对他更加轻蔑,暗道:“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没见识,一骗就相信,真是蠢笨如猪”。

  二人约莫又走了有顿饭功夫,越过小山下的一座石碑,之后顺着草丛来到了一片还算宽敞的林间空地。小朋不认字,自然不知道先前那石碑上写着“古墓禁地,外人莫入”两行大字,此外旁边还有一行小注:“重阳宫立”,日期被草遮挡看不分明。

  见鹿清笃停了下来,小朋问道:“到了吗?我亲人在哪啊?”。鹿清笃双肩一抱,歪着头,嚣张地看着小朋道:“乡巴佬,实话告诉你,根本没有什么狗屁亲人来看你,道爷带你过来,是想教教你规矩,顺便打发你回乡下”。

  听他出言不逊,小朋登时沉下脸来,冷冷道:“小道士,你最好嘴巴放干净点,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鹿清笃双臂抱剑,拽拽地上前来挑衅道:“哟嚎,道爷倒要看看你个乡巴佬小黑鬼要对我怎么不客气法”。

  “哎哟,你敢打人”,鹿清笃怒极,顶着黑眼圈,提着醋钵大的拳头猛冲了上来,一拳直捣小朋心口。小朋不闪不避,反手一抓往回一拧,鹿清笃的小臂便被捏着转向了自己的右眼,他冲的急,自己也挨得重,顿时“哎哟”一声,倒退几步摔在地上,两只眼黑如木炭。他爬起来,晃了晃头,拔出配剑又冲了上来,嘴里吼道:“兔崽子,道爷跟你拼了”,挥剑猛劈猛砍,好好的剑法,剑意全失。

  鹿清笃怒吼连连,也只不过多给自己徒增伤势罢了,小朋对这个心肠恶毒而又太过愚蠢的胖子心中有气,一直想好好教训教训他,便也没有留手。虽只用了三分力气,但拳拳到肉,招招击实,却也让皮娇肉嫩的鹿清笃吃尽了苦头。

  “啊——”,鹿清笃再一次被打飞后,彻底地怕了,遍体鳞伤地跪在地上,求饶道:“小师叔祖,小祖宗,不管我的事啊,全是赵师叔让我做的,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求您老高抬贵手就放过我这一次吧”。小朋心中的气也出了,看他那副样子,叹了口气,便要说:“你走吧”,话未出口,便听一声喝问道:“何人善闯古墓禁地?”。

  小朋一听声音像是一个老人家的,赶紧躬身施礼道:“前辈,小子实在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向您老赔礼了”。对面走来的老婆婆听他既没有文绉绉地告免,也没有傲慢无礼,顿时脸上表情缓和了许多,来到近前道:“年青人,你没看到前方的石碑吗?”。小朋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晚辈不识字”,这时他抬头打量了一下老婆婆,顿时愣在当地。

  老婆婆见他怔怔地盯着自己,心中大怒,她素知自己面貌丑陋,不曾想这少年竟如此无礼,先前好感顿时一扫而光。刚要出手教训这少年,便听这少年哽咽地道:“婆婆,你真像我娘亲”。老婆婆呆楞当地,心道:“原来如此”,登时胸中怨愤化作万千温情,看着少年柔声道:“孩子,婆婆怎与你娘亲像了?难道他也如我这般”,丑陋二字始终没有说出口。

  小朋从未离家如此长的时间,早就想回家探望,只是后来为争一时之气,才多逗留了些许时日。加之先前已被鹿清笃的谎言勾动心中思念,现在一听这面貌近于母亲的老婆婆柔声的话语,他顿时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着点了点头。对面的老婆婆慈爱地看着他,走到近前给他拭了拭泪水,愈发慈祥地道:“孩子,好孩子,想娘亲了罢,不打紧,不打紧,哭罢,哭出来就好了”。

  小朋的泪被她这么一引,登时又落下不少,片刻后他擦了擦泪道:“婆婆,您真是个好人”。之后老婆婆又问他怎么会闯入这里,他一五一十的说了,老婆婆明了事情经过后,骂完赵志敬和鹿清笃,又对全真教道士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倒让小朋有些不好意思了。二人又聊了一会,小朋不自觉地拿老婆婆当母亲倾诉,令老婆婆倍感温情,要不是古墓有遗训,她都想将这少年带回古墓,好好疼爱一番。

  “婆婆,何人闯入了此地,你将他打发了就是,不要再多耽搁了”,一个如黄莺出谷,百灵鸣涧般的婉转声音传来,令小朋心怀荡漾,情不自禁地想到:“说这话的定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吧”。老婆婆听到此言,抚着小朋的手不舍地道:“我家小姐叫我了,孩子,婆婆得走了”,小朋点点头道:“婆婆,你去吧,你家小姐肯定也是个好人嘞”。老婆婆一听,笑道:“你怎知我家小姐是好人呢?”,小朋道:“她声音那么好听,人也肯定不坏”。

  老婆婆笑笑道:“孩子,婆婆不能带你回古墓,不过万一你以后要是不小心闯入了这里,中了机关消息,就大声叫‘孙婆婆’,婆婆便会来救你的”。

  “小师叔祖,小师叔”几个声音远远的传来,小朋只得告辞孙婆婆离去,走时他才发现鹿清笃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其实鹿清笃也刚走,孙婆婆心系小朋没有过问,小朋心qing动荡更没有发现。

  小朋施展身法,几个腾挪间就来到了郝大通他们近前,正巧鹿清笃正跪着呢,只听他道:“弟子无能,未能阻止小师叔祖闯入禁地,请师叔祖责罚”。原来他早于小朋一会来到,先前他正慌慌张张的狼狈逃离恰好被郝大通他们撞个正着,赵志敬一见心感不妙,拉住他问道:“怎么回事?”,鹿清笃哀声道:“师叔,那小子好厉害,我,我……”。此时,郝大通召唤,赵志敬便道:“看我眼色行事”,便带着鹿清笃来到近前。

  郝大通看着鼻青脸肿的鹿清笃问道:“净光,你怎么会弄成这样?”,见鹿清笃惊慌失措,赵志敬出言道:“我不是让你阻拦小师叔祖闯入禁地吗?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快说,师叔祖等着你回话呢”。

  鹿清笃再苯也明白赵志敬的意思了,哭拜道:“师叔祖在上,都是徒孙无用,徒孙,徒孙不让小师叔祖入禁地,小师叔祖不乐意,说‘看看有什么了不起’,非要进去,徒孙只得一再阻拦,小师叔祖恼羞成怒便对徒孙动了手,徒孙不敢不敬,一再忍让,最后还是让小师叔祖闯了进去”,他缓了口气,接着道:“弟子无能,未能阻止小师叔祖闯入禁地,请师叔祖责罚”,正巧此时小朋赶来。

  郝大通看向小朋道:“师弟,为何你要闯入禁地?”,小朋一看自己从禁地出来被抓了现行,而长胡子正在郝师兄身后阴阴地看着自己,就知道恐怕对方已经铺好了陷阱等自己跳,无论如何回答都难逃干系,想了一会便道:“师兄,我并非有意闯入古墓禁地,只是看到净光进了禁地,也便跟了进去”,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几名三代弟子议论纷纷,赵志敬一时没有想到对策,亦不敢出言呵斥,只能静观其变。

  郝大通问鹿清笃道:“净光,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鹿清笃惊惧异常,未等郝大通说完便叩头,道:“弟子没有啊,小师叔祖血口喷人,请师叔祖明鉴”。郝大通一时惊疑不定,小朋见状道:“师兄,师弟所说都是实情,禁地里的孙婆婆可以为我作证”。他话音刚落,便听林子里有人道:“不错,老婆子可以作证,是这个胖道士先闯进禁地的,这个小兄弟倒情有可缘,老道士,你们全真教的事情老太婆不参合,如何发落你看着办吧”,原来孙婆婆并未走远,怕全真教对小朋不利便隐在林子里静静观看,危急时也好出手相助。

  一听此言,郝大通脸色变成铁青,怒道:“净光,你好大的胆子啊”,鹿清笃吓的魂不附体,叩拜道:“师叔祖息怒,不关弟子的事,都是-”,“哎哟”,话未说完,他便被赵志敬一脚踹倒在地。赵志敬举掌拍下,怒斥道:“混帐东西,竟敢欺师灭祖,我灭了你”。郝大通见状忙道:“住手”,忽地斜剌里一道灰影闪过,架住了他这凌厉地一掌,小朋在一旁冷眼看着并未出手,那架住赵志敬这一掌的到底是谁呢?

  原来出手的是尹志平。只听他道:“赵师兄,事情未真正弄清楚之前,怎可随意杀人呢?还是先听师叔发落吧”,郝大通并非不能拦下赵志敬,只是他身为尊长,晚辈又是以他名义管教弟子,他自恃身份却是出不得手了,见尹志平将赵志敬拦下了,他道:“志敬,你且退下”,无奈之下,赵志敬恨恨地看着尹志平的背影退到了一边。

  “婆婆,此次多有冒犯,得罪之处还请海涵,郝大通赔礼了”,郝大通道,听着林子里“哼”了一声,他又道:“来人啊,带上净光,回重阳宫另行处置”,说完便率先返身上山。身后众人跟从着一起上去,路上赵志敬靠近鹿清笃,一直在低声训斥他。

  鹿清笃因为善闯古墓禁地,而后又谎言欺骗尊长,犯了难赦的大过,郝大通本想废他武功后将之逐出师门,未曾想赵志敬向马钰求诉去了。感其诚意,马钰亲来处置,最后鹿清笃只落得个责令悔过,在重阳宫服苦役三年的处罚,显是被大大轻判了。这里面其实存在赵志敬和鹿清笃的一桩交易,赵志敬承诺保下鹿清笃,鹿清笃后来一见掌教师伯亲自来处理此事,果然逃脱重罚,便放下了心,于是守诺不再揭发赵志敬。

  小朋因为也有擅闯古墓禁地的罪责,被勒令悔过三日,抄写全真派门规百遍,他不认字,还好有杨过陪在身边教导,那这百遍门规也足足抄了半月还没抄完,最后只好不了了之。此时已入三九天气,小朋实在是归心似箭,便向郝大通辞行了数次,郝大通见他去意已决,便只得首肯。

  实际上小朋上全真教以来受益非浅,还结识了一个好兄弟,心里甚感满意,倒是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些感情,遂打定注意,年后再来此呆些时日。

  两个少年走在走在下山的小道上,前面一个皮肤微黑牵着匹马,正是小朋,只见他背着包裹,身后还跟着一个英俊少年,那少年正是他先前认的兄弟杨过。已经到了山下,小朋拍了拍少年的胳膊道:“兄弟,我走了,你好好勤练武功,等年后见了最好能在我手底下走上个四五十招,否则就有你苦头吃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这要从他得知杨过不会武功时说起,他虽然不明白长胡子为什么不教自己兄弟武功,但也不愿就让他这么把时光荒废了,便从基础心法开始教授,二十来天里除了内功心法外已经教了他十几个招式。因为全真教武功由内而外,基础不好,根本无法领悟到一些精深处的窍要,他鉴于夯实基础的重要性,便没有多教其他武功,只是叮嘱杨过用心锤炼学过的这些招式。

  杨过强提起神道:“大哥,我知道了,你,我”,他看着小朋屡次想说“我不想呆在全真教了,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可话一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小朋拍了拍他肩膀,道:“好了,大哥要走了,记住我的话,自己多多保重吧”,说完便翻身上了马,随后又叮嘱了一遍:“兄弟,照顾好自己,年后再见了”。

  杨过看着小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顿时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股股哀伤忍不住地涌了上来,十分害怕自己以后会更加受罪。这些天他根本没回赵志敬的院子,一直跟小朋住在一起,现在小朋一走,他没有理由不回去了,可想而知,会面对赵志敬怎样一种态度。

  杨过虽悟性强于小朋良多,但将招式捶练的差不多便觉得无味,不再下苦工。小朋走后,他无奈之下还是回归了赵志敬所居偏院,赵志敬和鹿清笃师叔侄迁怒于他,对他更是变本加厉,动辄打骂。他一时忍不住奋起反抗,可武功太过低微连鹿清笃都没打得过,还因此暴露了自己会武功,此后不但生活地更为痛苦而且连练武的时间二人都不给他,赵志敬更是将他盯得紧紧的,逃了数次无果后,他便断了这种念头。

  小朋离开终南山后不识道路到处奔走,一路纵马而行,间或沿途寻访路径,凡见不平事便忍不住仗义出手,机缘巧合下倒沿途结识了不少武林中人,不过他江湖经验过浅也免不了会得罪人,一次就差点着了恶人的道,还好福大命大,丢了行李和马匹后,小命得以保全。此后他又沿途杀了不少为非作歹的蒙古鞑子,一时在山陕地界也名声渐起。幸运的是到达“无忧谷”时刚好赶在了大年三十,他与家人一起吃上了顿温馨的年夜饭。

  丘翳风在春节之后十余天终于到了少林寺,他想要从寺内脱身,却不得不面临有生以来最大的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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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终结,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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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翳风一路跋涉,到少林寺时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再次看到面对了十几年的景色,心中倒有了些许的新意,物是人非也许用得不太恰当,可是却能表达他内里的变化。他一路攀沿山道,心中默默地想着:“不知这次是否能顺利卸下心若的身份,但对我来说,少林却没有多大意义了,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也要为自己尽力找出一条道路才是”。

  丘翳风一路未曾停顿,直接来到了自己的禅房,师兄心毅知道他回来了,便特意前来看望。

  “阿弥陀佛,师弟能回来可喜可贺”,心毅向西方揖首道。丘翳风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才好,尊敬是肯定的,而且若论对心若了解之深恐怕现在的自己也未必能比得上,最后他还是道:“多谢,恩,师兄关心,您两年来一向可好?”。

  心毅闻此,脸色不喜不忧,转身道:“原来你已不是心若了”。看着他慢慢走回禅房,丘翳风脑中一团糨糊,压下心中疑惑,他盘膝打坐回复起精力来。

  次日,丘翳风来到心毅禅房中,他道:“师,师兄,我”,他犹豫着该如何去说,心毅道:“不必再叫我师兄,你已心为他属,在而非在,存之不存。从昨日我便一直在等你前来,既然来了,那便走吧”。丘翳风被他说的一头雾水,张口道:“师,呃,您是何意?”

  心毅脸色沉毅,一双清亮的眼睛里显出了些许浑浊,不过片刻即逝,他缓缓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老衲为你开释,你且坐下,容我细细说与你听”,他伸手指了指面前的蒲团。

  丘翳风依言坐下,只听他道:“我等修行之人,数十年穷其一心参禅悟真,明心见性,虽无他心、他耳之神通,但于观人观心却也有独到之处,至于心若”,他停了一下又道:“自从来到少林,便不同于同龄少年,宛若饱经风霜洗练,透出了不应有的沧桑和智慧,我料他幼年必曾经历大变,然而他能如此快的适应少林,将情绪控制如常,却大大出乎老衲意料,直到数年之后我才渐渐明白”,说到这话音微颤,显然有些心伤。

  丘翳风想要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便问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心毅见他询问,便接着道:“尘世中人经历了创伤,要么会被时间慢慢平复,也许是淡忘了,也许是看开了;要么创伤随着时间愈演愈烈,而心若恰恰就是这种人,在少林呆了几年,他便能宛如常人,看似忘却了曾经的伤痛,渐渐割舍了世俗间的情感,而实际上完全不是如此,其实他所做的越来越偏离自己的本心”,说到这,他问丘翳风道:“你应该知道了他为何会如此吧”。

  丘翳风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问道:“您是怎么发现的呢?”,随即觉得问得有些愚蠢,赧然地挠了挠头,看在心毅眼里却令他的眼光露出了一丝淡淡地柔和。

  “阿弥陀佛”,心毅接着暗淡地道:“心若,太过执著之人,凡事务求畅达于心,否则抛不掉、放不下,心中明了自己一直在默默地背负着痛苦生活,难以舍却,便要强自去构筑自己的快乐,最终也只能越陷越深。观他自入寺以来,每日习武参禅,昼夜不息,平日与众僧生活无甚不同,看起来也只不过勤奋些许,可又有谁知他是在平复心中的恐惧,逃避心中的痛苦,因为痛苦所以他时刻不停息,因为恐惧所以他勤练武艺,最后他凭借超卓的心智确实为自己构筑了一个自得其乐的世界,所有割舍不下的心节要么被他履世消除,要么寄希望于修行的开悟”。“要么就被深埋进心底,由此便连自己的一部分他都毫不犹豫地陪同着压制进了内心深处”,丘翳风心里补充道,接着听心毅继续道:“初时他还做的不彻底,后来他已经完全沉溺了,他便再也不是他了”。

  丘翳风听到这里,对心毅已经不知该作何评价,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和尚,心里一时似卷起千层浪头,一时又觉得风平浪静,在极动极静间徘徊的心灵带给他无以伦比的震撼,一念之间有如千年轮回,动想之时仿若万物皆寂。

  心毅看着丘翳风的眼睛道:“你虽参透了部分世情沧桑,但你已不再是心若。彼已逝去,再无可归。可叹老衲原是想让他度脱于你,却未料你却同化于他”,悠然出神片刻,他长叹道:“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是老衲执著了啊”,他双掌合十默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就此不曾言语半句。

  丘翳风见他最终竟变成了这样,而自己的目的还没说呢,一时踌躇不已,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从心毅禅房退了出去。直到回到自己的禅房他才突然醒悟,心毅早已明了,何需他多说,自此他便在禅房中静待。

  第二日遵照方丈及戒律指示,丘翳风沐浴斋戒后在千佛殿连跪了五日,以示离寺诚心。

  第七日,小沙弥前来传唤,言道:“小师叔祖,方丈传唤于你,请速速跟我来”。到了方丈室后,果见方丈心禅与心毅端坐于内,丘翳风上前见礼,而后落座。

  心禅道:“心若,你的事情,老衲已知晓,会同心禅堂众师兄和各院首座商议后,我等决定给你离开少林的机会,不过尚需你自己好好把握”。心毅斜坐一侧,手捻佛珠,并不动色,只是手指微微一顿,旋即恢复如常。

  丘翳风一听大喜,拜道:“谢过众位师兄,不知我当如何去做,还请方丈示下”。心禅微微点头,起身道:“既然如此,你且跟我来”,心毅也起身相随。

  丘翳风起身跟在二人身后,不久便来到毗卢阁(千佛殿),只见殿内数十僧侣并立,无一不是神采湛然之辈,见方丈到来齐齐施礼。“阿弥陀佛”,心禅立于佛祖像前,对身侧十数位老僧道:“心若之事,诸位师兄、师弟已然知晓,今日便要劳烦各位了”,接着他对众僧道:“心字辈弟子心若今自愿脱离少林,实是百年未有之事,按佛门规矩:既发修行大愿,便终生不得轻悔,然我佛慈悲,普度世人,却不强求,心若既去意已绝,少林不便强留;按古老相传的规矩,凡少林弟子自愿脱离者,当先受戒律院之戒,天宏”。

  丘翳风闻听此言便出列跪倒,叩首道:“弟子恭请聆听训示”,戒律院首座出列揖首道:“遵方丈法旨”,接着他对丘翳风道:“遵前律:凡我少林弟子欲脱少林者,习武者应废去一身武功还于少林;或以力自度立誓闯关下山,若关不得过,仍要交还武功,少林弟子心若,你选何途?”。

  丘翳风本来就知道脱身必不会容易,也曾暗暗打算被逼无奈之时以武力反抗,但若如此实是自寻死路无疑,因此常愿能有所转机,此时听其前半句顿时心中一凉。待其将话说完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十几年勤练的武艺,几乎可视作生命,怎可轻废,即便是龙潭虎穴说不得也要闯一闯了”,便道:“弟子愿闯关下山”。

  天宏道:“既然如此,你且听好,凡闯关弟子需立下此三誓:一、离开少林之后不得为恶,否则少林必会亲自收回其一身武功;二、未经允许不得将少林武功私自外传;三、终身不得行危害少林之事;此三誓你可立得?”

  丘翳风道:“弟子愿立”,遂将此三誓郑重在佛前立下。天宏侧身禀道:“事已毕,请方丈裁处”,随即退入众僧列中。

  心禅肃然道:“你欲脱离少林,更为少林高辈弟子,实不能等闲对待,今有两关需要你闯,若你能闯过,从此便与少林再无瓜葛,若不得过,便要任由少林处置,你可愿意?”

  丘翳风心中稍紧,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但片刻间脸色便现坚毅,抱拳道:“弟子愿意”。心禅见状对身侧十数老僧点点头,对他道:“那现在便考验你第一关,由心禅堂众禅师把关,你好自为知”,他话音一落身侧便荡起几缕微风,再看时殿外院中已立了三名僧人。

  丘翳风来到院中站定,三人中灰袍袈裟的瘦脸老僧道:“老衲与心难、心慧师弟仿金刚伏魔圈结成阵势,此阵原为降灭邪魔所用,其中凶险非足以言表,只是你之事件实为重大,取为折中,便由我等三人结成仿阵应对,意为扫除妄性、心归真如,心若师弟,你要小心了”。

  丘翳风揖首道:“多谢师兄提醒,不过如何才算过得此关?”,老僧便道:“老衲三人结阵之后原地不动,若你能迫使任何一人离位或在阵中呆满一柱香时间,此关便是通过”。

  随着香炉中的一柱香燃起,三名老僧身形晃动已将心若圈入阵中,三人互距两丈连成犄角。丘翳风离开阵心抢身攻向其中一人,阵法牵动,三处攻击接踵而来,他不得不撤招回防,凝神拆解。三名老僧抓、拿、拍、斩,平平无奇的招式中尽显精准老辣,攻击瞬息而至,防不胜防,迭出的杀手逼得丘翳风手忙脚乱,完全将他压在了下风。

  二十多招过后,丘翳风才在三僧的攻击中渐渐扳回劣势,招数中开始夹杂反击,试图借机找寻对方破绽。如此又拆解了数十招后,香已燃去大半,三僧的攻击力度已是凌厉非常,只见阵中掌影飞空,劲风呼啸,丘翳风的身影左挪右奔,快如疾风,阵外众僧功力稍差者都无法辩出他的所在。此时三僧已颇为动容,心知若是不拿出些真本事,却是让这个小师弟过关的稍显轻松了。只见三人停下攻势,袖袍鼓动飘飞,左侧黄衣老僧右掌翻立,平推而出,一股醇厚的掌力于平平无奇之中来到心若侧前,丘翳风侧身并掌相迎,“蹬”、“蹬”前倾两步方止,一掌击空,胸口如遭闷锤,此时背后又有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压来,原来黄衣老僧掌力运控自如,避过丘翳风迎击与左侧灰衣老僧掌力相合,由灰衣僧推向丘翳风后背。

  眼见丘翳风这一回合就要吃亏,突然他前迈一步腰腹侧向,闪过黄衣僧右掌威猛的力道,顺势拍出一掌抵在黄衣僧右臂上,借力翻身跃起,身后掌力顿时击空。然而他尚身在半空,一直未动的白衣僧便双掌推出,掌力直袭头背,他此时头下脚上,若被击实,不死也要重伤。间不容发之间,他双臂舞动,连拍六掌,一则迎上黄衣僧攻来的双掌,一则抵消白衣僧掌力,三人掌力相交激起周边气浪卷向四周。

  黄白二僧身形微晃,丘翳风拧身一摆错过灰衣僧攻击,重新落在三人中间,身形四面游走,伺机欲攻,三僧已知他掌力雄厚,不敢托大,凝神以待。他看似要寻机进攻,实则在乘机回气,刚才所接三招所费功力甚多,未免再遭攻击,他便以假攻代守。由于他从未接触过阵法,起初委实吃亏不小,三僧功力雄厚,每每两人并力,一人拾遗,端的严谨周密,杀机满布,而且其中黄灰僧人掌法同为“大韦陀掌”,威猛凌厉至极,更是令他头痛无比。

  片刻后,丘翳风双掌迭出,漫天掌影分袭三处,正凝神待其攻击的三僧忙挥掌相接。心若身形闪动直奔灰衣僧欺去,瞬间掌腿齐出,劲力夹裹着风势闪电般击到对方身前。灰衣老僧兀自不慌,袍袖挥动,掌力呼啸而出,破了先前的攻势,接着双掌在身前连闪,接下了丘翳风的攻击,“砰”“砰”“砰”“砰”……,丘翳风十三连击被他尽数化解,却听“嘣”一声,老僧身子一歪似要离位,然终是让他忍住了,再看丘翳风,双掌正迅速地从他腹前带回,“蹬”“蹬”“蹬”踉跄着连退三步,肩上受实了一掌,他使的最后一招正是“般若掌”之“无色无相”,这一掌若实若虚,不着痕迹,这是他从与周伯通切磋以后新悟出的妙旨,不过他内力所剩无几,掌力尽吐也重伤不了灰衣老僧,何况更有半力未吐。

  此次电光火石间两人的交手,实在是精妙凶险至极,阵外心禅身侧一老僧对心毅道:“心毅师弟,心若师弟竟有如此本领,实在难能可贵,你功不可末啊”,言语中大有赞许之意,心毅躬身道:“心树师兄过奖,若不是心凡师兄有意相让,他岂能占得一招半式的便宜”。事实上,灰衣老僧心凡不惜大耗功力破掉先前的攻击后,虽然未曾料到后来的两掌但是还是能够避开的,只不过要脱出掌力笼罩,势必要移位,他却是不愿。

  丘翳风被击退后,身形连闪,才堪堪避过另外两人调转的攻击,不过他已是强弩之末,招架十余招后,功力已难以支撑,对方掌力屡次擦及皮肉,端的是险之又险。白衣僧乘心若闪躲黄衣僧掌力时,一掌拍向丘翳风“肩井穴”,眼看丘翳风要受重伤,只听一声威严的喝声传来,“心难师弟住手”,又听他道:“一柱香时间已到”,正是方丈心禅,众人一看,果见香已燃尽,惟有根部尚有淡淡青烟冒出。

  心凡自受心若两掌后,见其手下留情,欣赏他武功人品,便不愿再做为难,一直采取守势,或发虚招,片刻后时间便到了,丘翳风才由此才得以过关。

  心禅道:“此关你已通过,现在正好是午时,若你能在两个时辰内从山门破出少林寺,从此你便是自由人,与少林再无瓜葛,你,去吧”。

  丘翳风闻听此言心中激动莫名,不停地想着:“还有最后一关,我突破了便再也无碍,一定要坚持住,坚持住”,随后他翻身拜了三拜,道:“众位师兄,就此拜别”。众僧垂首道:“阿弥陀佛”。

  看着脚步虚浮的丘翳风越走越坚定的身影,心毅默默祝道:“师弟啊,最后叫你一声师弟。但愿你能破得山门的铜人阵,一路走好”。

  少林寺山门:地上歪歪斜斜倒着七八个身影,呻吟翻滚,另有六七人摆着各种姿势立在当地,其余三四人或空手或持棍,静静地看着一个衣衫破烂满身鲜血的少年和尚踉踉跄跄地走向山下,他们的眼里透着的是浓浓地敬意。

  十八铜人阵临敌时五人联手,将敌人团团围住,流动时如行云流水,停下来重如山岳,敌人极难突围。这种阵法如蟒蛇盘成蛇阵,首尾相应,绝无破绽。丘翳风本已功力消耗殆尽,只得在半途中调息了半个时辰,来到了山门后登时被围在阵内。由于少林寺有限的几种阵法均是奥妙精深至极,要么是少数根骨极佳的僧人被选出来后,长期在特有的练功房习练;要么是资历极深的高僧在参研,等闲不得见,所以丘翳风对之无甚了解,见识了上个阵法的厉害,他已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为试验破阵之法,同时尽量节省功力,他直接挺受了数不清的攻击,虽大多伤害被肌肉运力卸去,但仍是皮开肉绽,只是仍没有找到破阵的方法。

  众僧人每每以为丘翳风要倒地之时,他都仍然坚强地挺立着,到最后阵形越围越密,威力施展到了极限,眼见他再反抗就要被错骨分尸,却见他将身法施展到极处,方寸之间犹如电闪,所用招式更是奇诡异常,全身上下无处不在攻击,顷刻间将四五人或手臂或小腿折断,与此同时数人亦被他的身体撞中穴道,众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随后又有几人中了他“大智无定指”的指力,登时僵立,至此阵势已无以为继,立时告破。

  丘翳风在少室山下看着夕阳的余晖,心中再无一丝阴郁,“哈!哈!哈!哈!”,他对着天空放声大笑,声音中由悲苦转向爽朗,随着笑声止歇,他缓缓道:“心若,你从此就这样逝去了吗?也许,你追求的无余涅磐在这一刻才真正实现,你,一路走好。丘翳风不送”。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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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第1章 侠之1怒
神雕之一侠又起全文阅读作者:翳天风加入书架
无忧谷,“你爷仨把手头的活先撂下,快回家吃饭吧!”,一个粗布衣衫的中年妇人对着田间劳作的三人唤道。

  听到他的呼唤,忙在最前面充满朝气的浓眉少年应道:“好嘞,娘,您先回吧,我们哥俩和爸马上回去”,旁边的中年汉子也拄起锄头朗声笑道:“孩他娘,马上完活,你快回去给我和俩孩子打两斤酒去,我们爷仨要好好喝上两杯”。

  此时一直不曾说话的少年停下手中的活,抬起俊朗的面孔道:“是啊,婶婶,您先回去吧,酒不用你打,回去时我捎上便是”。

  那妇人听后挽了挽被风吹散的发髻微笑道:“小风还是你最懂事,哎,你朋弟可比你差多了,打点酒不打紧,我去就是,你们快点吧,要不然饭菜都凉了”。

  原来劳作的正是小朋一家和丘翳风,且说小朋听到母亲夸大哥却褒贬自己,顿时嘴一撇道:“娘,你偏心嘞!你儿子怎么了?您又忘了您劳累时谁给你揉肩捶背,您忙碌时谁给您端茶送水的了?哼!”

  牛黄氏笑道:“呵呵,说你两句,你就和为娘犟嘴,到说起为娘不是了,好了,赶紧干你的活,完了回家吃饭”,说罢她便转身回去了。

  丘翳风与牛大叔相视一笑,小朋嘴撇的老高,嘟嘟囔囔地继续埋头干起活来。傍晚时分,酒足饭饱之后闲话了一段家常,小朋与丘翳风二人便出门登山。

  丘翳风入谷年余以来,每日白天指点小朋武功,晚上教其识文断字,拂晓黄昏亦携其上山吐纳,从未间断。

  小朋本就根基扎实,兼有身怀上乘武功,因此进步极速。夕阳低垂,谷中最高的一处山峰下,两个身影轻盈地向上攀去,只见他们身形飞腾,瞬间升越数丈,不一会便一前一后到了百丈高的峰顶,其中的灰衣少年轻吁一口气,只静静看着夕阳余晖中的山谷。另一个浓眉少年稍作调息,大笑道:“哈哈,大哥,这次还是我先上来‘仙指峰’的,一年多来你可没赢过我一次,你输得是否心服?”,正是小朋。

  他身旁的灰衣少年当是丘翳风,只听他笑了笑,挥手向小朋弹去个“脑瓜崩”,小朋闪身虽快但依然被弹个正着,只听丘翳风看着苦着脸的小朋笑道:“朋弟,我服了,哈哈”。两人笑闹一阵,待全身活动开了,便盘膝坐了下来,开始打坐练功。

  “倏——”,胸中的浊气化作一股气箭射出,小朋张开了灿若星辰的眼睛,结束了今晚的吐纳,双眸开合间,精光闪烁,数息方逝,显然内功又精进一步。

  半个时辰后,丘翳风亦从入定中醒来,看着小朋在习习凉风吹拂下正对着星月沉思,开口道:“朋弟,何事如此让你出神?”

  小朋一扁嘴角,有些希冀地看着丘翳风道:“大哥,我今日行功后,突然觉得有点心绪烦乱,难以平复,怕是修为已到瓶颈,毕竟在你指点下,这半年我进步很大,我想是否应该出谷历练一番,以便早日突破?”。

  丘翳风闻言一愣,瞬知其意,也不点破,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如今已是大人了,无论做出什么决定,大哥都支持你,既然想出谷,那明日便收拾一下出去吧!叔叔婶婶那我会去说的,你放心吧!”。

  小朋心中大喜,抱着丘翳风欢快地叫道:“大哥你真好,知道我的心意,那我走后爸妈就要你来照顾了,呵呵!”,丘翳风笑笑不语,心中已有说服牛氏夫妇的定计。

  第二日一早,小朋便收拾好行李,带上母亲为他准备好的果品干粮出发了,自认为武功大进,天下大可去得,而他不知道的是,两天后丘翳风也离开幽谷,暗中寻访保护他。

  小朋一路悠然自得,或游山玩水纵情山林,或餐宿集镇品味风物,虽时迁事移,但心境已自不同,自觉人生快意莫过如此。

  行不数日他已到京西南路,此时宋蒙战场南移,原为久战之地的此处竟也平静下来,只是再也看不到宋军身影,残壁断垣处处,好不荒凉。看着目下的惨淡光景,小朋再也高兴不起来,闷闷独行,间或有蒙古游骑呼喝而过,他不愿沾惹是非,便束马道边一一让过,行过十数里,已然遇到数路东行避难的落魄难民。

  这日傍晚时分,牛朋勒马停在路旁,让马儿在溪边饮水,掏出已随身多年的蓝色水囊灌满了水挂在腰间,见马儿尚未饮饱,便坐在路边枯树下拨弄着身边的野草花儿,夕阳的余晖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荡漾着别样的宁静。

  “啪”、“呜”、“哗”,逐渐扩大的杂乱噪音将沉浸在自然静谧中的牛朋惊醒,他抬眼看去,只见远处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个个黑影,杂乱无章的分布着。

  随着黑影的渐渐接近,他发现原来是仓皇失措奔逃着的难民,一个个形容枯槁、衣不蔽体,不时有人仆地倒下,再也不见站起来,但没有人关心这些,他们只是机械地跑着,跑着,直到像倒地的人一样再也爬不起来。一个个难民在面前经过,牛朋在他们眼中看到的只有一片死灰,他们呆滞地看向前方,行尸走肉般地移动着,视线一动不动,眼中已没有了天,没有了地,甚至-----没有了自己,他们还在期待希望吗?他们还会相信有希望吗?在这个颠沛流离、易子而食、命贱如草的时代?看着他们,牛朋心中大恸,苦涩填满了胸臆,压抑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终于“吼——”,他抱头狂吼了起来,路旁的众人却不为所动,仍木然走着自己的路。

  “哒哒哒哒”伴随着马蹄声一阵狂笑传了过来,看着奔驰过来的一队蒙古骑兵,路上的难民终于出现了恐惧的情绪,更加惊慌失措地跑了起来,可是两条腿又怎能跑得过四条腿,不时有落在后面的难民被这队蒙古人枭去了首级,即便是幸运的也被鞭挞的满身是血。

  这队蒙古兵渐渐超越了难民,冲到了前方十数丈外,本想出手的牛朋见他们向前赶去,终于松了一口气,未曾想他们竟掉转马头狂奔,借冲势驱马践踏入人群,只见到处是多上不及的难民血肉飞溅,看着狰狞的蒙古骑兵狂笑着往来奔驰,牛朋手上青筋暴起,狂喝一声纵马冲了出来。只见他出手如电,“唰”“唰”挥出两剑,将两个交错而过的蒙古鞑子劈成四半,其余鞑子见此情景“哇哇”大叫,举着弯刀便杀将过来,他们两人一组,配合无间,狂叫着从前后左右砍向牛朋,料想此人无幸,众鞑子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看着冲过来的鞑子,牛朋眼中冷光一闪,脚尖在马背上一点,“噌”的一声纵身而起,间不容发间躲过了鞑子的乱刀分尸。看着刀下被乱刃砍死的马匹,众鞑子还未来得及惊愕,便被从天而降的剑光笼罩,只觉颈部一凉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牛朋一招“罡风扫叶”从空中倒贯而下,轻松收拾掉了四个鞑子,一脚踢下颈项仍在嗤嗤冒血的鞑子尸体,飘落在了马鞍之上。

  外围的几个鞑子见此人如此厉害,忙结阵自保,拘马围在牛朋数丈之外打转,张弓搭箭不停往来攒射,只见居于中间之人拿起一个乌棱棱的号角挂在嘴边便吹了起来,“呜——”悠长的号角响彻天际。

  见对方吹响号角,牛朋脸色大变,他早年游侠时曾杀过不少鞑子,知道对方这是在求救,往往号角声响起,最多不超过两刻钟便陆续会有大股小股骑兵前来增援,再也不敢耽搁,他挥剑便斩杀过去。

  然而此时的鞑子却仿若强了数倍,远处的几人不停向着牛朋攒射,而向牛朋驰骋而来的数骑彷佛身后有眼,忽地伏于马背上躲过头顶箭矢,迅捷交叉,狠厉劈砍而来。箭矢和刀锋同时袭来,带给了牛朋莫大的危机感,他冷喝一声侧身后仰,左手一伸食中二指架住袭来的刀刃向前一绞,当啷啷几声,鞑子劈来的几刀尽皆崩飞出去,右手剑光闪过,几颗好大头颅顿时冲天而起。牛朋挥剑一兜,天空掉落的四把弯刀旋转着尽入手中。

  感觉到大地隐隐震动,远处轰响渐隆,牛朋眉头一皱,一夹马腹,再次提速。见那人飞驰而来,远处的几个鞑子亡魂大冒,勒转马身便要逃去。牛朋冷哼一声,手中的弯刀尽皆甩出,“噗”、“噗”、“噗”后面的三个鞑子先后被扎了个通透,倒撞马下死得不能再死。

  逃在最前面的鞑子当是首领,一身锦衣华服,倒像极豪门显贵,眼见要刀刃及身,竟纵马一跃借马力甩脱了必死的一击。那马速极快,眨眼间已奔出数丈,牛朋微一错愕,赞道:“好马”,而此时大地隆隆轰响,显然鞑子大军已在左近。

  那鞑子首领渐渐与一队先锋骑兵接近,牛朋见状便不再追赶,看着身后茫然的难民,心头霍然一惊,大喝道:“鞑子来了,你等还不快跑!”,那帮难民已然被吓傻了,把牛朋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围上来跪倒在地哭求道:“少侠,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啊!”。

  那队蒙古先锋骑兵已在脱身的头领带领下冲了过来,牛朋大喝道:“磨蹭什么?还要命吗?要命就快散开了跑,快,往山那面跑”,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跌跌撞撞跑向山岭方向,更多的人在危机的逼迫下跟着跑了起来。

  牛朋一抖马缰,沿着大路向前逃去,一口气奔出十数丈,听到身后起伏的惨叫和呼喝声,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逃得一命的蒙古显贵此时甲胄加身,倒也颇显英武,他一直在关注着牛朋的行止,见他回头,扯着头发抓起身旁一个瘫软在地的老妇,不理她的惨嚎,一刀将她的身子砍成两半,又一刀切下她的头颅,挑在刀上纵声长笑,他要让牛朋看到,也相信牛朋看得到。

  “轰”的一声,牛朋头上如遭雷殛,目眦欲裂,他狂吼一声,飞身扑去,几个呼吸间已跃过数丈来到近前,众蒙古兵大喝:“保护王爷”,数十骑飞掠而出杀向牛朋。

  牛朋纵跃之间,剑光连闪,片刻间已突出骑兵围堵,却见他经过的路上血箭彪射,十数骑连人带马倒毙与地。只见他身形一晃,又掠近丈余,此时那被称作“王爷”的鞑子,才脸现惊慌之色,叽里呱啦地用蒙古话大喝道:“射,给我射死他”。

  牛朋冷哼道:“晚了!贼子受死!”,“噌”脚一蹬地飞身而起,游刃有余地踩过射来的箭矢,借力横掠数丈远,径直跃过弓箭手落入众鞑子侍卫中,这个鞑子王爷他是必杀之而后快的,因此出手毫不容情,剑掌双叠,直杀的众鞑子,血肉横飞,筋断骨折。

  鞑子王爷见此人如此生猛,心下稍惧,即使有层层护卫,仍不由得向后退却。牛朋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鞑子弓马娴熟,却在狭小的军中发挥不出半点优势,竟被他杀得连连倒退。

  两个貌似千夫长的鞑子首领面上挂不住,左右呼喝,带领亲兵亲自杀将过来。连杀了鞑子数个头领,但鞑子前赴后涌,牛朋始终未曾突进到鞑子王爷的近前,心下怒极,右腕颤抖间刺出疾光电闪般的九剑,霎时数十个剑花如同落英纷飞,腊梅绽放,翩然跃动在众鞑子中间,正是上乘剑术“一剑化三清”的精妙招数,若非是心性纯明或悟性上乘之人,难以尽窥其中奥妙,若要完全施展其中精妙,至少要十数年功力不可,牛朋驾轻就熟地施展出此招,可谓已尽得其中三味。

  伴随惨嚎声迭起,牛朋身周瞬间被清出了一大片空地。毫不停留,他一步迈出丈外,“嘿——”,冷喝一声,将真气贯注在左掌之中,威猛无俦地推了出去,带着泰山压顶之势轰在身前的鞑子士兵身上,只听“瓮”的一声,这个鞑子连同他身后的数人被撞飞了出去,直直清出来一条道路。

  一个纵跃,牛朋踩过众侍卫的头顶,翻身而起,一剑劈向在马上仓皇躲闪的鞑子王爷,他心中恨急,此剑用足全力,誓要把这个鞑子禽兽劈成两半。剑刃划动仿若如轮的风暴,极速斩了下来,对方已是躲无可躲,鞑子王爷死死盯着持剑的少年,眼中闪现出骇人的光芒,竟丝毫不惧地面对着死亡的到来。

  牛朋看着对方目光中的凶威,心中触动,暗道:“此獠的目光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恐怕是执掌了无数的杀戮,既然如此罪孽滔天,那么就让我结束你的罪恶吧!”。然而就在即将劈死鞑子王爷时,震天的号角响起,轰隆隆的声音震动原野,原来——蒙古大军已然到来,“嗖——”,尖锐的声响中一支金箭激射而来,带着洞穿金石的威势破空袭至,以牛朋的目力都尚未看清滑行的轨迹。“当”一声巨响,金箭射在了鞑子王爷头上的利剑上,“咔嚓”剑身被震成两片,牛朋把持不住,剑柄脱手飞出,鲜血顺着虎口流了下来,心道,“若这一箭是射向自己,恐怕…”。

  将金箭抓在手中,牛朋惊异地抬眼望去,只见在数十丈外,蒙古大军中一个英武的将军脱阵而出,将大军远远甩在了身后,在飞奔的战马上尚保持着张弓开箭的姿势随时准备再射一箭。鞑子王爷见有生机,不顾脸上被断刃划出的伤痕,回身一刀劈向牛朋,一带马缰便要逃跑。

  牛朋右掌切入一带一旋,欲要空手夺下他的马刀,不曾想此獠力大之极,险些将他带得一趔趄,冷哼一声,牛朋左臂猛力一探,将金箭刺向鞑子王爷胸口。

  “邦”一声,金箭碰到硬物竟未刺进去,只听“刺啦”一声后退的鞑子王爷衣衫被箭头撕裂,原来竟是贴身金丝软甲上的护心镜,牛朋怎会让他退走,反刀劈死一个扑上来的鞑子士兵,一探手抓向马上的鞑子王爷。

  鞑子王爷见又要落入敌手,毅然翻身下马,牛朋指尖已触到他的胸口衣服,终是差之毫厘让他躲了开去,只听“波”的一声,鞑子王爷胸口荡起的坠挂被牛朋扯了下来。此时鞑子王爷被涌上来的士兵重又围拢起来。

  牛朋见杀他无望,叹了一口气,翻身上马,举刀指着鞑子王爷喝道:“兀那贼子,他日我必亲手取你狗命”,说罢放声长笑而去,神威凛凛,众鞑子竟骇然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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