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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暗箭行动 2
踏秦川全文阅读作者:革命咖啡加入书架
    任务的名字叫‘暗箭’,任务的地点在高阙,任务的目标是匈奴右贤王须仆尤提。

    黄河九曲十八弯,在中上游形成一个马蹄形的大弯曲,弯曲的里边为河南地,连带着弯曲的外边统称为河套地区。

    高阙在弯曲的上方往北,阴山脚下。本是赵武灵王北破林胡、楼烦时筑下的一处军事要塞,由赵将李牧镇守。后经秦赵开战,赵军后撤而荒废。始皇展开统一全国之战后,匈奴借机占领高阙,右贤王将王府设于此处,并依此为跳板渡过黄河尽占河南之地。历经数十年的发展,高阙已成为一个商业集散地,与周边的大秦、月氏、乌孙、楼兰、羌等国互通有无。

    李信接受任务后的第三天,化装成一个走私商人,带着一百斤铁与四捆粗布,由一匹老马驼负。于四月二十六日晨从安崖底出发,通过榆林关进入河南地,前往高阙城。当时天大晴,启明星悬在天际久久不落。

    一年来他第一次走出安崖底,一路上看什么都觉得稀奇,无论是雄伟壮观的榆林关,还是河南地的大漠风光。匈奴人三三两两在草原上以帐棚居住,大人骑着快马飞奔在草原上照看自己的畜群,小儿骑着大羊学着战士的样子手拿自制小弓在草丛深处嬉戏,射杀鼠兔。

    饿了,他随便找个人家要些饭食。困了,便席地而睡,望着头顶绚丽的星空展开无限的睱想。他不懂得匈奴语,匈奴人看起来也不像字面上的那么凶恶,都十分的好客,不用开口便把他让进帐内吃肉喝奶,一点也不拿他当敌人看待。

    出了榆林关的第二天,李信发现自己马背上的几捆布并不是普通的商品,而是能当钱使的硬通货。

    关于用布当钱使,张忠告诉过他一百年前的秦曾用布当货币来使,原六国也有拿布当货币使的历史,自秦统一全国后,布作为货币单位才从钱币中退出,成为辅帀。当时的布币在货币中属于中币,价值在金之下,钱之上。基本上一布币(宽二尺五寸,长八尺的一块布)相当于十一个原形方孔钱,一捆布为一百尺,也就合大约一百四十一个钱。

    李信觉得张忠讲的有误,最少在匈奴人这里,‘布币’似乎并未退出流通领域,仍然是硬通货,其价值也远比张忠讲的高。当日仅仅用了一捆粗布就换了一匹上好的马,没有学过经济学的他也看得出这里边大有赚头。价值一百四十一个钱的粗布竟能换来一匹上好的马来,要知道前几日他才刚刚花了一百七十个钱,不过做了一套冬装一套夏装罢了。

    “要是能开个织布厂,招来几千个工人日夜不停的织布,那不是要赚发了?我先用织来的布从匈奴人这里换来马、牛、羊以及各种兽皮,然后拿到大秦去卖。再用卖来的钱扩大生产,接着从匈奴人这里换来更多的家畜再拿到大秦去卖,没几年不就会成为大秦最富有的人了?”李信骑在新换来的马上,开心的想着。满脑子都是布、钱、军队,三件东西由少及多,直到最后的称王称霸。

    五月初九进了高阙城,他发现自己马上驼的东西竟是抢手的货物。各色商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争吵着要用高价买走他马背上的东西。百斤铁与剩下的三捆布一共卖了二十八两(秦制一斤为二十两)黄金,李信顿觉自己换马的那捆布有些亏,当时高阙城的一匹良马只不过售价一两黄金,按这样算来那捆布最少可换两匹良马。

    高阙的商铺很多,操着各种语言的商人不管别人是否能听得懂,努力的向过往行人推销着自己的商品。不过他们大多数卖的东西都十分相似,无非是一些牛马家畜以及挖采来的(如玉、药材等)没经过任何加工的物品,只有秦人开的商铺里才有琳琅满目的商品。

    在此做生意的秦商有两种:一种是秦国或者原其它六国的商人。秦统一六国之后严历打击私营商业,商人地位急剧下降,被始皇四处迁移到蛮荒之地。他们中的一些人从秦国逃走,流落到西域各国,*把从这些国家低价贩来的东西做些加工,以高价售出。

    另一种是从上郡派来的官商,卖的尽是匈奴人所没有的陶器、青铜器、竹木漆器、金银器、珠玉装饰品、丝绢织品等。这些东西量很少,是专供匈奴贵族或者其它国家的商人采买后供给他们国家贵族使用的。东西卖的很贵,基本上都属于天价,利润极高。这些官商把卖来的钱都转买成马牛,运回国内。唯独有几样东西这些官商们不卖,比如粮食、铁、布等军用物资方面的。

    根据安排,李信到‘高阙’后得去‘奇味斋’找接头人,接受下一步的指示。‘奇味斋’是搞什么营生的,他不知道。‘奇味斋’里哪个是接头人,他不知道。就连‘奇味斋’位于何处,他都不知道,只得就近找个秦国人开的商铺打听一下。

    别国的商铺都是用羊皮画一些动物的形象挑在门口,告诉行人这里边卖的是什么。秦商的商铺是用白底黑字镶黑边的布做成旗挂在门口,也不管过往的行人是否看得明白里边究竟卖些什么物品,十分的好找。

    他走进一家上写‘百珍坊’的店铺,偌大的铺里只摆了四件商品。一件用黄金锤揲而成的金碗,上边阴刻有云纹与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的画像。上边挂着一个小木牌,上边写着:‘重三两八分,售价金一斤零八两。’一件红铜做的大耳酒杯,做工也算精细,上边刻着几行小篆,木牌上写着:‘售价:金六两。’一件青铜做的奔马,马身上的缰绳是用金缕编成,马鞍是用金箔镶嵌。奔马大约一尺见方,做工极其精细,马身上的鬃毛都显的栩栩如生。木牌上写着:‘售价:金两斤零七两。’还有一对包金铜兽头,木牌上写着:‘售价:金九两。’

    放东西的格子大约有上百个,却只有这四个格子里放着东西,想必此处的老板是想等东西全部售完之后方从秦国运来物品把格子填满。

    “真是暴利啊!”李信暗叹一声。

    席坐地上正在打盹的伙计,此时方发觉屋里有人,机灵的睁开眼,道:“这位爷,你想要些什么?”马上,又发现李信一副秦人的打扮知道他必不会买这里的天价商品,正要改口问李信有什么事吗?一个胖子从外边嚷嚷着走了进来,嘴中不干不净的骂道:“也不知把守榆林关的那些兵卒是干什么吃的,今天又有一个人把禁止向匈奴出售的铁与布私带出大秦卖给匈奴人。这已经是两天内的第三次了!我一定要禀告给‘大啬夫’,拿问驻守榆林关将领的罪。”

    来人很激动,忘了‘大啬夫’只是‘上郡’管理经济的普通官员,根本不能插手军政。再说,现在驻守榆林关的是蒙恬的屯军,就算是郡守也没权干涉蒙恬的屯军。况且郡守比之统军三十万的蒙恬,不管是爵位还是职位都差了好几级。

    他意识到店内还有一个陌生人,定睛一看,正是嘴里说的那人。给伙计使了个眼色,嘿嘿一声冷笑,道:“你是秦人?”

    “我是秦人?”

    “你是刚才卖了百斤铁与三捆布的秦人?”

    李信从胖子说话语气以及脸上的神色,已知此人不怀好意,一边提防,一边点了点头。

    “可知私卖铁过百斤者是个什么罪名?”胖子说着,冲那个伙计点了一下头。伙计作恶虎扑羊状,大叫一声向李信扑来。

    一年的练兵不是白练的,李信一招‘过肩摔’把瘦小的伙计从头顶摔了过来,接着一个跪膝正压在伙计的肚子上。

    伙计像烧熟的红蝦,四肢曲了起来,脸色苍白半天缓不过劲来。胖子见情势不对,夺门就要逃去。李信上前一步抓着胖子的肥手往后一剪,胖子受痛,呲牙咧嘴的求起饶来。想摆脱李信的控制,怎奈手被高高剪到脖处,根本动弹不了。

    “你跑什么啊?我还有话问你!你说,私卖铁块有什么罪!”

    “私卖布一捆至十一捆者,罚隶臣四年。卖铁过百斤者,杀无赦。”胖子叫道。门外已围了许多人,看着热闹谁也不敢踏入铺门一步。

    ‘隶臣’的意思李信懂,就是被判作苦役。他没想到卖一点铁与布竟会被判如此大的罪,一边怀疑派他前来的董翳是否有什么阴谋,一边又想:“莫非这个任务并非我一个人来完成,难道还有其他的帮手不成?我得赶快去奇味斋问个明白!”于是道:“奇味斋在什么地方?”

    “‘奇味斋’在右贤王府大门对过的那道街上,从此处往前直走,路口向右拐顺着王府的墙门直走,大约三里路便看到了!”

    胖子说完李信松了手,按照胖子的话向‘奇味斋’而去。好不容易才缓过劲的伙计从地上爬起,揉着肚子恨恨道:“大人,用不用我去通知其他的大人把他抓起来,送回上郡问罪?”

    胖子揉着肩膀正在细想刚才那人的来历,听罢伙计的问话,怒喝一声:“要你有什么用,一个人也抓不住,整天只知道睡觉!忙你的去吧,再让我看见你睡觉,小心揭了你的皮!”说完,走出铺门遥看拉着两匹马的李信背影,暗问一声:“莫非他也是大秦的官员,来此有秘密任务,私卖铁器只是掩饰自己的身份?肯定是,不然去此处最高长官那里干什么。唉,管他呢,知道的越少越安全,等捞够了赶快告老还乡,再不做这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细作了。”

    李信卖铁,殴打‘百珍坊’老板的事情,很快便禀告到右贤王的耳朵中。右贤王须卜尤提居于自己王府内的大帐中(注:本是李牧的下榻之处,右贤王非得在屋内搭起一个大帐不可。)袒胸露乳、叉开双腿呈簸箕状坐于一张虎皮铺就的土坑上,右手搂着一名半裸的美姬正自亲昵,听完百长所谓的要事,怒目一瞪:“就这事?”

    “大王,一连两天已有三位走私商人,以同样的手法入住‘奇味斋’,我怀疑秦国有什么阴谋要对大王不利?据属下观察,这三位私商,并非什么商人,像是秦军中的精兵。他们一个孔武有力,是使重兵器的好手。一个干净利落,是使剑的高手。今天来的这一位双手修长,右手拇指与食指有厚茧像是一个神射手。属下怀疑……属下怀疑这三人来此想刺杀大王!”

    “刺杀我!”右贤王把身边的美姬推倒,站起身扯住那名百长的耳朵走出门外,指着王府城墙上巡走的弓箭手,道:“你说,保卫王府的有多少人?”

    “有千人!”百长被扯的耳朵火辣辣的痛,歪着头道。

    “你说,整个高阙城有多少控弦之士?”

    “有三万余人!”

    “你说,我手下有多少精兵?”

    “回大王,有十万精兵!”

    “区区三个人就想刺杀我?三条小鱼在贝加尔湖里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秦国已深陷百越泥潭,唯恐我们对其用兵,怎敢刺杀于我,挑起战端?始皇老儿不怕我挥军南下,捣破他的咸阳宫吗?逐壶缇百长,我知道你是个人才,但你的心太急了,三个私商都能被你看作刺客?功不是这样立的!这次五月十五大会茏城,我一定会说服单于攻打秦国的,到时自有你立功表现的机会。记住,勇士一定是在战场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是*胡乱猜测,巴结主人来得到奖赏的,你懂了吗?”

    “是,我懂了!”逐壶缇道。

    右谷蠡王穿过天庭向右贤王的大帐而来,右贤王松开手让逐壶缇离去,大笑三声道:“我的好老弟,你总算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大王就像天上的雄鹰一样,用敏锐的双眼去发现大地上将要发生的事情。贺喜大王,头曼大单于果真如你想的那样愿意迎娶须卜缇曼为后,从此以后大王将更加得到大单于的信任。大单于吩咐:一定要在五月十五把须卜缇曼护送到茏城。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是你我死了,也要把美貌的须卜缇曼按时送到茏城,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与须卜缇曼成婚。”

    “那头眼中只有美色的老公狼,怎能洞察天下的大事。搞了这么多事,只为了让须卜缇曼在睡觉的时候吹吹风让他同意我与秦国开战,你说我们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毫无远见的单于呢?有时候我真想打到茏城,手刃了这头无能的老公狼。幸亏冒顿王子已从月氏逃了回来,真希望冒顿王子能尽快取得单于位,那样我们匈奴人就能得到整个天下。走,好老弟,进屋给我好好说说这事的经过。”

    右贤王的王府,就是原来李牧的将军府,可容千名精兵。逐壶缇百长顺着笔直的砖路过了三进院落方到王府的大门口。驻守大门的都是他的亲兵,逐壶缇对把守大门的十个亲兵略一点首,扫视起周围的环境。

    “我若是那个神射手,该藏于何处才能射死大王呢?”他一边想着,一边寻找最佳的射击方位。

    “原来是这样!”二百步外,‘奇味斋’高高的角楼耸立在那里,超出周围的房屋老大一截,是个极佳的射击方位。他含笑点头,向‘奇味斋’而去。
第5章 暗箭行动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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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味斋’原来是个酒肆!站在‘奇味斋’门口招牌大旗下的李信会心一笑,一个小厮跑了出来,拱手道:“这位大爷是住店还是吃饭?”

    “住店吃饭两不误!”李信笑道。

    “有爷一位,前堂接待!”小厮冲里边唱了一嗓子,从李信手里接过缰绳向后门走去。一个酒保出来卑躬的把李信让了进去,带到一个条案前坐下。

    “大爷想吃些什么?”

    “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小店最出名的是‘烩野猪’,都是从阴山上捕来的真正野猪。另有一道名菜叫‘炖驼峰’,是由活骆驼身上直接割下双峰清炖而成。不知大爷想吃哪一道?”

    “两样各来一份,再给我来一碗好酒一碗米!”李信豪爽的挥了一挥手。

    酒保唱了个‘诺’,叫了声:“野猪、驼峰各一份,酒米各一碗!”并不急着离去,细细的上下打量一番李信,转进后院。

    对于一个刺客来说,李信坐的这个位置极佳!背正好*着墙壁,几案又在楼梯的下边、后院出口的旁边。无论敌人是从外边进来、楼上下来还是里院出来,都可以尽收眼底,随时做出相应的反应。

    外边走进一位匈奴小将,头上两耳处垂下两条小辨,身穿狼皮右祍服,要了一碗酒正对着李信坐了下来。

    李信没在意,不知道此人是前来试探他的逐壶缇百长,一边把屁股挪到席上,一边暗想:“得赶快找个好木匠打造出桌椅来,不然一天到晚的跪坐非跪成奴才不行。”

    名菜果真不同凡响,确实比军营里吃的一年不变的酱肉美味许多。他正埋头吃到酣处,眼前一黑出现一个人来。

    “你坐到那张席上!”那人指了指门口处紧挨匈奴人的坐席道。

    李信抬头一看,此人身体修长、衣着简洁、脸上尽是傲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刚毅有神,隐隐显出一股杀气。“这家伙绝对杀过人,不然不会有这样的眼神!”他暗道一声,放下筷子道:“为什么?”

    “因为我要坐在这里!”那人弯腰握拳狠狠的砸在案上。装着野猪肉的黑陶大碗向上跳了一跳,几块肥猪肉从碗里蹦出掉在案上。装着驼峰的黑陶大碗也向上跳了一跳,滚滚油汤洒了那人一手。那人是条好汉,手背被烫的发红硬是没哼出一声来,就连眉头也没皱上一皱。

    “大爷,你看是不是去那边将就一下?”一个酒保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向李信赔着不是。

    “好,我让!不就是一顿饭么,在哪吃不是吃。”李信一笑,将捏紧的拳头松开,来到那个匈奴人的旁边跪坐了下来。酒保慌忙把李信的饭菜端了过去,又将那张几案擦抹干净,请那人坐下。

    旁边传来一股刺鼻膻味,李信皱了皱眉头,寻起源头,是从逐壶缇的身上传过来的。他把身体往边侧了侧,继续吃自己的饭菜。

    后院转出一个黑壮如熊,比‘黑夫’块头更大的大汉来,发出沉闷的脚步声走到中间的一张席前,冲酒保喊道:“给我来条烤猪腿!”声音很是响亮,震得满座皆惊,全抬起头惊愕的看着此人。黑汉也不以为意,说完,一屁股坐到席上,盘起腿把几案放到腿上。他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又把几案从腿上推开,来到楼梯口冲着把李信赶走的那人道:“你到那张席上去!”

    那人冷哼一声,把玩着手中的筷子并不搭理。酒保端着饭菜想往那人的几案上放,黑汉正好挡在面前,只好尴尬的站在后边。

    “你倒是去还是不去!”黑汉大喝一声,一拳把几案砸成两段。没容黑汉直起身,那人手持筷子已向黑汉的右眼刺去。看来他并无伤黑汉之心,筷子去的虽急到了黑汉的眼前却顿了一顿。

    黑汉大吃一惊,曲着身连忙往后退去,正碰到酒保端的饭菜上,热腾腾的饭菜浇了他一头一身。黑汉受痛,怒吼一声一拳打在惊呆了的酒保身上,酒保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倒地而亡。

    “两位客官息怒,两位客官息怒!”后院又转出一个身穿丝织衣物的老头,颔下长着一缕山羊胡子,挡在黑汉与那人中间,道:“请给老朽一个面子,大家吃饭,大家吃饭!”

    衣着简洁的那人被老头拉入后院,死了的酒保也被人抬进后院。经过刚才那一闹,许多食客都已趁机逃离,整个‘奇味斋’只剩下李信、逐壶缇与黑汉三个人。

    黑汉如愿以偿到坐到楼梯口那个位置,咧着大嘴嘿嘿一笑:“这个位置好,这个位置好!”

    给黑汉送猪腿的酒保,显然被黑汉刚才杀人的气势吓坏了,端着烤好的猪腿,见黑汉面前的几案已断,惶恐的不知该如何办才好。黑汉两手一抓,猪腿已到他的手中。也不用刀叉、筷子,把猪腿送到嘴边就啃了起来。

    “难道我看错了?这三人互不认识对方,虽说各有绝技,但世上哪有为了同一个目标而互不认识对方的刺客?”逐壶缇暗道一声,算了酒钱出门而去。

    “让我离去那人是个使剑的高手,这个黑汉力大如牛,莫非这两人便是先我而来的死士?看情形确实像,可是接头人在哪里,为何不找我接头。”李信心中想着,起身算了账。牵马的小厮早已过来将他领到后院房间。

    等到安排妥当,李信躺在榻上展了个懒腰,那名小厮神秘的一笑,轻声道:“你是大秦来的神射手?”

    李信诧异不已,没想到接头人竟是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厮,点了点头道:“你是接头人?”

    小厮摇了摇头,道:“今夜三更,甲字第一号房有人要见你!”说完,打了一躬,退出房门。

    甲字第一号房,就在李信住的房间的顶头第一间,中间隔着两间房子。与李信相邻的那间房屋传来震山的鼾声,不用猜里边住的是那个强壮的黑汉。甲字第二号房内寂静无声,似乎是一间空置的房间,但他知道这间屋内肯定住着那个使剑高手。

    三更天,李信轻轻的打开门,向甲字第一号房而去。黑汉的房间仍是震天的鼾声,使剑高手的房间有几乎听不见的均匀呼吸声。李信猫腰轻笑,来到甲字第一号房前轻轻敲了三下门。

    房门打开,是那个长着一缕山羊胡子的老头。老头把门轻轻搭上,拉着他的手走到榻前,拉动榻上幔帐垂下来的一根绳索。榻向旁边移了移,出现一条直通地下的通道。

    老头手掌一盏油灯带着李信往下走,转了个弯,来到一间乌漆抹黑的房间。他点燃插在墙壁上的两支火把,屋子里顿时大亮,放眼看去尽是一些制作精良的兵器。

    “你就是接头人?”李信问道。

    没错,这个老头便是接头人,而且是大秦派到‘高阙’所有细作的最高负责人。早在几天前便有人把三个死士的画像与刺杀的密令交给他,由他全权负责这次行动。先前的两个死士他很满意,一个力大如牛,一个使得一手快剑。今天新来的神射手他十分不满意。据酒保禀报,这个神射手竟被另一个死士逼的让位,这样没有血性的人如何能干得了刺杀的重任,他打心眼里看不起李信,爱搭不理的指着面前的强弓道:“挑一把吧!”

    “长弓不行!”李信摇了摇头:“箭杀是个耐性活,长时间的控弦不发,难免人疲力乏影响准确性,我需要一把劲弩!”

    老头冷笑一声:“劲弩?劲弩不行,上弦太慢,万一一发不中,如何射第二发?”

    “听说我是个神射手,要是一发不能击中,何来神射之名?我要一把劲弩!”李信笑道。

    老头重新打量一下李信,一声不发的从屋角拽出一个大箱子,里边躺着三把大小各异的劲弩。道:“你要哪一把?”

    “我的位置在哪里?”李信道。

    “你要哪一把?”老头眉宇间显出厌烦之色,只盼李信赶快挑好武器走人。

    “我得去我的位置看一下!”

    “你要哪一把?”

    “我说了,我得去我的位置看一下。看完后,才能决定用哪把弩!”

    老头凝视着李信的眼睛,吃惊李信的执着,道:“跟我来!”

    两人出了暗道,穿过庭院进入‘奇味斋’上了楼。老头打开天窗,拉下一把木制悬梯带着李信登上角楼,推开正对王府大门的那扇窗户。

    王府大门紧闭,城楼般宽大的院墙上有几队士兵掌着火把正在巡逻,王府外还有两队骑兵,绕着王府的院墙来回巡逻。此处离王府大门大约两百步,李信心中有数,点了点头关上窗户,再次来到甲字第一号房的那间地下室里。

    “我用这把!”李信把中号的那把劲弩从箱子里取了出来。

    李信的举动很专业,看起来蛮像那么回事,引起了老头的好奇,问道:“为什么不用那把大的?”

    “大的射程虽可达八百步,可惜臂展太阔,不适宜在窗口架设。”

    “为什么不用那把小的?”

    “小的射程太近,一百五十步内有杀伤力,过了一百五十步就无能为力了。窗口离王府门口大约二百步,那把小的如何刺杀?这把不同,大小正好合适,有效杀伤又在三百步之内,绝对可以成事。我还需一把短剑!”

    老头逐渐收起轻视之心,笑了笑,道:“要短剑何用?”

    “防身!”李信把劲弩放在地上,拣了一把尺长小剑,藏于袖中。觉得大小合适,便把剑收于怀中,接着道:“什么时候行事?”

    “五月十二日,右贤王会嫁女到‘茏城’,那天行事!切记,以鼓声为号!鼓声不响,千万别擅自行动!”老头一脸严肃的交待李信。

    “为何要以鼓声为号?可知射箭之术全*时机,时机稍显即逝,等鼓为令不是要错失时机?”李信道。

    “别管那么多,此次任务由我全权安排,我怎么说,你怎么干?”老头寒着脸,把牙一咬,接着道:“你真有一箭射杀右贤王的把握?”

    “按照你的安排,还真没什么把握!”李信道了一声,见老头脸色越来越难看,拍了拍老头的肩膀笑道:“我说的是大实话,谁又能敢保证在二百步内绝对有把握一箭射杀目标?我尽力而为,就算真的失败,不是还有你们吗?”

    这次的任务是件绝密,除了老头没有任何人知道刺杀的人数。老头紧拽李信的衣物,压低嗓门厉声道:“我们?什么我们?你知道些什么?”

    “安排这次任务的人有两误。第一误:不该让死士以相同的方法潜入高阙,这是明摆着告诉人我们是一路的。第二误:偏要以鼓为号,让人一想便知,这次任务是众人刺杀而非一人刺杀。设问一人刺杀何需以鼓为号?”

    老头额头上渗出的细汗!这三个死士是来自不同地方的驻军,谁也没想到三位死士的主官竟用同样的方式安排三位死士进入高阙,就像他们早已商量好的一样。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派死士前来时间上来不及,也只能这样了。

    李信知道自己全猜中了,接着道:“我还知道其他的死士用的是什么兵器。他们一个人使剑!”他拿起一把五尺长剑,看了看把剑放下。又拿起一把可藏于袖中的三尺剑,道:“应该使的是这样的剑。一个用重兵器!”他将屋中的兵器扫视一番,走到一个大铁锥前,掂量了一下,铁锥大约有一百多斤重,道:“应该是使用这件兵器。接头人,你看我说的可有错误?”

    老头看李信的神情就如看到一只鬼,大惑不解这个自己看不起的人怎会如此聪明,说的一点不假就如同在侧亲眼看见一般。老头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脸色腊黄,道:“这两日你呆在屋里不要出来,到了十二日自有人领你上角楼。”
第6章 暗箭行动 高潮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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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人有个习惯,每年的五月十五,月盛壮之日,所有人都会回到他们的发源地‘茏城’,祭其祖先、拜其天地、敬其鬼神。所以,五月大会‘茏城’对于匈奴人来说绝对是最重要的事情,也是最盛大的节日。

    从五月十一日晚到五月十二日凌晨,右贤王治下,分散在各自领地的二十四部长官带领下属纷纷来‘高阙’城外,分批进王府对右贤王请安问好。完毕,一脸喜气的出了王府大门驻扎在高阙城外,等天明后右贤王出高阙城,率领大家浩浩荡荡的向‘茏城’出发。

    至天明,高阙城内的匈奴人除了护卫王府安全的千余名控弦之士外,其他的都已出了城。以往的这一天,在高阙做生意的各国人也会早早的护送东西返回自己家园,只是这一次听说右贤王的女儿将会出嫁匈奴大单于,于是商人们就延迟了回国的时间,一早便守在右贤王出城的道路旁,想一睹号称匈奴第一美女须卜缇曼的风姿。

    一千名控弦之士骑着战马在‘奇味斋’前的道路上分两排排开,把围观的人群挤在战马之后,腾出一条可通过一辆马车的通路。王府门前一字排开十来辆马车,其中有一辆十分的奢华,车厢用白纱素裹,四处镶有金玉珠宝,阳光下金碧辉煌一看便知是须卜缇曼的香车。

    天大亮,王府大门洞开,先是出来一群穿着暴露的美姬,三三两两进入其他的马车。过了一会,须卜尤提与右谷蠡王陪着须卜缇曼走了出来。一身白裘的须卜缇曼宛若落入凡间的仙女,引来围观商人的一阵惊呼,大叹不须此行。

    四匹骏马拉的香车已驶到王府门前阶梯下,一名健硕的亲兵拉着一匹高头大马也站在大门前侧。只等右贤王上马,须卜缇曼上车,大军就出‘高阙城’向‘茏城’进发。

    黑汉站在一辆马车之侧,离右贤王大约二十来步的距离,摸了摸怀里被腰带紧缚的百斤铁锥,暗问身旁的一名‘奇味斋’酒保道:“为什么还没有信号?”

    “莫急?主上自有安排?”酒保一边答着,一边也焦急的向‘奇味斋’的方向看去。

    使剑的死士袖手而立,计算着从他这里杀到须卜尤提面前得斩杀多少骑兵。他站的地方距须卜尤提之间有十名匈奴骑兵,加上对面的骑兵一共二十名,难度很大。使剑的死士没有把握突破这二十名骑兵的防线,对着身边的随从耳语一番,迎着人群向王府的大门*去。人太多,根本挤不过来,使剑的死士转而退出人群,从后边绕到王府门前。那里的人更多,简直水泄不通,丝毫无法挤进去,只好折而返回,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挤了进去。这一次他离王府的大门更远了,中间竟隔了十五名骑兵。

    ‘奇味斋’角楼上,一个酒保透过窗户指着右贤王道:“那个便是右贤王须卜尤提!”

    目标很显眼,李信点了点头道:“你下去给我守着楼梯,不许任何人上来。”

    ‘奇味斋’掌柜身上挂着一个腰鼓,哈哈而笑,打‘奇味斋’门口挤到通道上。一个骑兵手持弯刀立于他的面前,挡住去路。他用匈奴语装疯卖傻道:“按我大秦规矩,大王出行得鼓声壮色,你快让开,我要去给大王壮行!”

    显然,那个骑兵对他的说法并不赞同,拿着弯刀一步不让。老头如六岁小童一般躺在地上又哭又闹,撒起无赖,引来无数人的喧笑,也吸引了右贤王的注意。右贤王派一名千长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千长赶来,从老头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明白了大概,回到右贤王处如实禀告。右贤王哈哈一乐,道:“既如此,就让他上前奏鼓,以壮声色。

    逐壶提离‘奇味斋’大约有百步之遥,不经意的一抬头,看到‘奇味斋’角楼的窗户上似乎闪过一道秦国三梭箭簇所特有的光芒。此时,太阳正好位于角楼的上空,阳光刺眼看得不是十分确切。他下了战马,手握弯刀向‘奇味斋’而来。

    守在楼梯口的酒保见逐壶提进来,紧张的袖手握住所藏匕首。逐壶提双手比划了一个碗的形状,用半生不熟的秦语,结结巴巴道:“酒……酒……我要喝酒!”

    酒保放松了下来,拿着一个黑陶大碗去柜上打酒。趁此机会,逐壶提慢慢抽出弯刀,不待酒保转身,一手捂着酒保的嘴,一手持弯刀划破酒保的喉咙。

    ‘奇味斋’掌柜走在大道上,咧着嘴傻傻的笑着,打量着两边站着的人。使剑的死士、黑汉以及‘奇味斋’里其他的人员位置都不是很好。他回头朝‘奇味斋’的角楼看了一眼,阳光下看不到李信,在心中暗道:“看来只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李信把弩端平,用望山瞄准须仆尤提,直等老头走到右贤王面前,敲响身上的腰鼓。他把右手食指伸进嘴中啜了一口,探出窗外感觉一下当时的风速。根据经验,将‘弩把’往下压了压,让望山抬起正对准右贤王的右耳下方。这样箭射出去后会顺着抛物线正中须卜尤提的心脏。

    “托大王的福,小老儿在‘高阙’这三年的买卖做的还不错。对于大天的恩情,小老儿无以为报,想在大王临行之前,击鼓一番。不知可否?”

    老头就像一个顽童,在右贤王面前手舞足蹈,不时扮出一张可笑的鬼脸。右贤王被老头的古灵精怪逗的哈哈大笑,道:“哦,我认得你,你是‘奇味斋’的掌柜,不知击的是何鼓?”

    “按我们秦国的规矩,出嫁女儿当击喜庆之鼓,鼓声中百鸟吟唱,百兽齐贺全是喜庆之音。带军出行当击威武之鼓,鼓声中金戈铁马、勇士怒吼全是杀伐之声。不知大王想听哪种鼓?”

    “我们匈奴勇士,自是威武之士,当然要听杀伐之声!请奏一曲,让我们的勇士一听秦国的鼓声!”

    “是,小老儿这就给大王奏杀伐之声!”老头举起两只细长的鼓槌,回头朝大秦的方向望了一眼,双手一挥砸向鼓面。“

    李信将食指置于弩机之上,看着老头即将砸下的鼓槌。突然,身后飘来一股刺鼻的膻味,这种味道他曾闻过,在哪里闻过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晓得背后站着一个悄无声息随时准备要他性命的人,一滴冷汗顺着鼻梁滚了下来,悬在鼻尖久久不落。

    鼓声响了起来,李信置在弩机上的手却没扣下去,屏住呼吸静静的感受着身后的杀气。四周寂静极了,楼下突起的杀伐之声与铿锵有力的鼓点都像是在极远的地方传来的天外之音,虚幻的没有一点真实感。在身后杀气的威胁之下,他托着劲弩的左手不由的增加几分力道,

    逐壶提挥动弯刀向李信脖颈斩下时,衣服摩擦所产生的细微响动,对于李信来说无疑于耳畔惊雷。他托起劲弩,一个‘后拱桥’,身腰向后倒去,看到逐壶提面貌的同时扣下了弩机。

    箭发出划破空气的啸叫,顺着逐壶缇虚张的嘴钻了进去。弯刀离李信仰起的脸不足一尺的距离,逐壶提努力的把手往下压着,想把刀斩在惊色未退正对他微微一笑的脸上。可惜一切都迟了,箭上传来的巨大推力扯着他向后而去,他被钉在角楼的壁墙上,张着的嘴中留着一尾羽翼。

    ‘钪锒’一声,弯弓掉在了地上,脖子间有种湿湿的感觉。逐壶提抬头往脑后摸去,一指粗的箭杆从他后脑穿出,箭杆的大部分都钻进了角楼的木板墙上!

    ‘咚……’第一声鼓点响起,街道上大乱。闲看的商人们惊呼着四散逃去,骑兵调转马头四处寻找骚乱的源头。

    黑汉拨开挡在身前的两匹战马,肩膀向前一抗,撞倒那辆马车。他踏过马车,来到道路中央,扯裂衣服拔出腰际的铁锥。

    一匹战马冲到跟前,黑汉举锥砸向马头,马头骨顿裂,一个猛栽倒毙于地上。马上的匈奴骑兵就势一滚,从地上爬起,举起手中弯刀向黑汉后背砍去。黑汉朝右贤王急奔而去,根本没有察觉后边的危险,背上中了一刀,黝黑的皮肤划出一条尺长的口子。伤口皮肉向外翻,可以看到皮肉下的一道雪白。很快血便把雪白染红,顺着伤口向外涌去。

    黑汉伸手朝后背摸了一把,手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他勃然大怒,怒吼一声,回身对着那个匈奴兵就是一锥。匈奴兵持刀迎上一挡,弯刀立断,铁锥余速不减,像砸西瓜一样把他的脑袋砸碎,花白的脑浆淌了一地。

    黑汉向目标走去,一步接着一步,步步沉稳。又一个骑兵挡在面前,挽弓就是一箭,正中他的胸膛。匈奴的箭是那种双翼箭,箭簇后有两个倒勾,只要射中敌人很难取出。不过这种箭穿透力不强,加上黑汉身壮肉多,只是对黑汉造成轻伤。

    黑汉手握箭杆,兽叫一声,把箭从身上拔出。不顾伤处被倒拉出来的翻肉,把箭摔在地上,脸色狰狞举起铁锥就像这个匈奴兵跑去。此时,匈奴兵又将一箭引于弦上,挽弓正要射出,马儿被黑汉的杀气惊得连连后退,后腿一软,坐于地上。匈弩兵松弦射箭,正值跨下之马腿软坐地,那支箭冲天飞去,也不知射于何处。

    后边已有五六骑驶了过来,距黑汉十步之远,惊叹于黑汉的神勇纷纷驻马不前,挽起弓朝黑汉后背射去。黑汉一锥把坐卧于地上的骏马打翻,举锥就向被死马压住一条腿的骑兵砸去。骑兵脸现惊慌之色,一手持弓,一手摸箭,由于慌乱竟摸不到箭在何处。

    黑汉砸死骑兵,后背一紧,伸手摸去,摸到一个箭柄。想往外拔,胳膊别在颈旁使不上劲。他转过身来,大叫一声,那五六位骑兵坐下的马儿吓的连连后退。五六个匈奴骑兵把双腿紧紧夹住马背保持身体平衡,又是几支箭羽击中黑汉前胸。

    黑汉拔下胸前一支羽箭,见那五六个骑兵又引箭欲射,顾不上再拔,长啸一声就冲了过去。战马如遇见下山猛虎,不顾主人的控制往后节节退却。

    黑汉向前奔了两步,更多的骑兵已围了过来,一时间箭矢如蝗虫从四面八方飞来。黑汉眼见不敌,对准一个骑兵抛去铁锥,铁锥在圶土路上砸出一个坑,蹦跳起碰到一匹马的前右腿膝处,马腿立折倒在地上,把一名骑兵压在身下。

    黑汉浑身上下插满箭矢,瞪着浑圆双眼俯首倒地而毙,将地上的灰士击起老高。刺在前胸的箭簇被地一挡,穿透他的身体从后背钻出带起一阵血雾。血与灰尘融为一体,迷漫在黑汉尸体的四周。

    在鼓声响起的同一时刻,‘奇味斋’的杂役纷纷抽出袖中兵器,喊着‘杀’向面前的骑兵冲去。他们的人数大约有二十多人,比起上千名的匈奴骑兵来说人数太少了,无异于以卵击石。只是杀死几个匈奴骑兵,便被匈奴兵士引弓射杀。

    使剑的高手还在寻找更有利的位置,鼓声突然之间就响了起来。他抽出袖中三尺剑,顺势把一匹马的腹部刺破,钻入另一匹马腹下。马肠从膛下肚内流出,马受痛上窜下跳不止,引得周围匈奴骑兵一阵骚动。借着这股乱势,使剑高手从一匹马的腹下钻进另一匹马的腹下,瞬间已潜到离右贤王十步远的地方。

    右蠡王指着马腹大喊:“马下有人,马下有人!”几个骑兵听到喊叫,纵马上前把使剑的高手围了起来。马大人高,使剑高手的剑却短,根本无法杀害马上的骑兵。斗了两个回合,斩杀了两匹马,一个骑兵手拿弯刀,纵马急过,正中他使剑的右手。

    手伤无力,剑掉于地上,使剑的高手却坦然起来,抄手而立面含微笑。一把弯刀斩在他的脖间,喷出的血染红了阳光。使剑高手从断脖出发出两声‘咕咕’的怪笑,倒扑于地。一把弯刀斩在他的背上,他无意识的动了两下。更多的弯刀斩在他的背上,他的腿又颤了两颤。最终,他被无数的弯刀斩成一团肉酱,再也无法动弹。

    “杀光所有人!关上城门,杀光这里的所有人!”右贤王狂怒,手指颤动指着那些正四处逃散的商人。“原来秦国真的派人来刺杀我,逐壶提呢?”他扫目四射,寻找提醒自己有人要刺杀他的百长。

    黑汉中箭而亡,使剑高手被斩成肉酱,‘奇味斋’全部人马被诛,这些都被敲鼓的老头看在眼里。他的鼓声依然铿锵,鼓点依然有力,身体的动作、脸上的鬼怪依然搞笑,只是布满皱纹的眼角却滚下两行清泪。

    “为什么神射手还不发箭,难道没听到我的鼓声?”老头在心中暗道一声,张口发出苍凉的歌声:“**之内、莫非皇士、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大海、北有大夏、人迹所至、无不臣服、功盖天下、泽及牛马、莫不受得、各安其字、世世永昌……”

    一个骑兵手持弯刀,从背后把老头斩倒。老头爬在地上,眼睛看着角楼窗口,喃喃道:“世……世……世世……世世永昌,杀……”

    李信一箭射杀逐壶提,把箭从逐壶提嘴中拔出用脚蹬上弩弦返回窗口时,老头已经死去,‘高阙’城中正在进行血腥的屠杀。右贤王被十来个骑兵挡在马后,再想用弩射杀已是不能。他扔下弩机,把自己的发髻解散,依照匈奴人的样子给自己编了两条小辨。

    接着,他把自己的衣服除下,穿上逐壶提的衣服。忍住心中的恶心,用手在逐壶提后颈抹了两把血在自己脸上涂抹一番。

    逃跑死路一条,莫说匈奴人已关了城门,就算逃回大秦估计以失败的任务也难逃一死。他准备拼一把,把自己的衣物给逐壶提穿上,闭眼将逐壶提的头颅斩下,扛着无头尸下了角楼。

    千余骑兵都在追杀商人,‘高阙城’无疑是人间地狱。李信努力的不去看周围环境,忍受扑鼻而来的血腥,直奔王府门前而去。匈奴骑兵从他的身旁呼啸而过,并没人怀疑他这个匈奴人是假的。

    “秦人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刺杀于我。好老弟,我派一千骑兵护送你与我儿前去‘茏城’。单于若是问起,你把此间实情明告,就说我去讨伐秦人去了。”右贤王皱眉冷对眼前的屠杀,轻轻道。

    “正该如此,不然秦人还以为我们匈奴人好欺负呢!大王放心,我一定会让单于派来援兵,估计你我再见面时便是在秦人的咸阳宫了。”右谷蠡王呵呵而笑,一脸的奉承。

    两个人愉快的说着,谁也没注意到李信已近他们的身前。或许两人注意到了,只是以为这个满脸血的匈奴兵是前来领赏的。

    李信抛下无头尸,右手往下一垂短剑已握在手中,向前一刺正中右贤王的胸口。

    突起的变故让右谷蠡王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在当场,当李信手持短剑割下目瞪口呆已经闭气的右贤王头颅别在腰际时,他才反应过来,惊喝两声:“刺客,抓刺客!”

    李信不知他叽哩呱啦的叫着什么,眼见几个骑兵手持短弓驶了过来,伸手就要抓右谷蠡王为箭牌。右谷蠡王连连后退,一不留神绊住门槛咕碌碌滚进王府院内。李信顺手一抓,揽住旁边须卜缇曼的脖子,用剑抵住后腰,张口叫道:“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须卜缇曼是右贤王的女儿,围上来的骑兵都不敢松开拉弦的手,两边僵持起来。右谷蠡王从地上爬起,面露狠色,道:“放箭,给我杀了这个刺客!”

    骑兵听令,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眼见此处最高长官右贤王已死,右谷蠡王已是最高的长官,不能不听他的令,于是把弓瞄准。

    马上,右谷蠡王想起头曼单于将在‘茏城’大会迎娶须卜缇曼,若是在此射杀了须卜缇曼到时无法交待,又摆手喊道:“收箭,收箭!谁也不许发箭!”

    骑兵越围越多,谁也不敢放箭。

    “看来这个女子是个重要人物,只要她在我手中暂时就没什么危险,可是如何才能在大军重围之中逃走呢?”李信心中想着,扫眼一看,看到全身透黑的高头大马正低头舐着右贤王的衣角。虽然他不懂得马,骑马也是在来‘高阙’的路上学会的,但这匹马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绝对是一匹好马!

    这匹马,头细颈高、皮溥毛细、四肢修长身高大约在八尺往上,马臀比李信的个头还高,在众多的低矮的匈奴马面前无疑像是马中王者,任谁看上一眼都会深深的喜欢上它。

    “走,往前走!”李信喝道,挟持着须卜缇曼向前走。走到马前,把短剑架在须卜缇曼脖间,腾出一只手轻拍马臀道:“卧下来,卧下来!”

    马听不懂李信的话语,不过也不往远处逃去,转了个身用脸亲昵的摩擦须卜缇曼的肩膀。“快卧下来啊,信不信我一剑杀你?”李信拍着马背恐吓道。

    须卜缇曼伸手握住马的缰绳,这匹马很有灵性的跪卧下来。李信以为自己的恐吓生了效,暗自得意,拉着须卜缇曼上了马,在马臀狠狠一拍。马扬蹄而去,所到之处匈奴骑兵纷纷退让。

    右谷蠡王看着远去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过了一会大喊道:“秦人杀我右贤王,挟持须卜缇曼。众将领听令:派出一支百人队尾随其后,伺机夺回须卜缇曼。其余人等同我一起返回‘茏城’向大单于禀报,等大单于示下再做计较。”
第7章 抱得美人归
踏秦川全文阅读作者:革命咖啡加入书架
    李信跨下的马是右贤王花重金从大宛国的一位商人处购得,平时拿宝贝一样供着,喂养也是由自己亲养或者由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须卜缇曼喂养,绝对称得上一匹宝马。

    这匹马有三样好处是匈奴马没有的,速度快、耐力强、力量大。这一次右贤王回‘茏城’特意拿它当坐骑,就是想让所有的匈奴人知道他有一匹好马。

    马的好处李信很快就感受到了,其惊人的速度简直令人咋舌,跟先前骑的那匹用一捆布换来的马不在一个等级上,用他当时的心情来形容就是乘云而奔。

    出了‘高阙’城,驻扎在城外的匈奴兵还没闹明白怎么一回事,两人一马已绝尘而去。追出城门的匈奴兵望着茫茫四野不知该往何处追,装模作样的往南行了百里,勒马回去向右谷蠡王复命。

    李信坐在马后,一直担心自己会被甩下马,伸手试探的揽住前边女子的细腰。见其并无抗拒的意思,以为这女子已被吓傻,将手紧紧的揽住,更把脸贴在女子的后背贪婪的闻着从她身上发出的异香。

    第一次做杀人的买卖,从昨天晚上他就没有睡好,今晨一战更是耗尽精力,不知不觉中竟睡了过去。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天上已布满星辰,四处一打量到了河南地库布奇沙漠尽头,离榆林关也就一日的路程。

    前边女子执缰缓行,李信跳下马拉住缰绳让那女子下来,道:“我不杀你,你走吧!”

    须卜缇曼下了马,闪着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这时,李信才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楚须卜缇曼的长相,暗呼一声:“难怪高阙城的商人宁愿把命送上也要见她一面,果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须卜缇曼身材苗条,露在外边的肌肤比身上的白狐皮裘还要白上几分。现在是晚上,可她站在那里,让看到她的人产生一种幻觉,误以为她的身上有圣洁的毫光,让人有一种沐浴在春天阳光中的错觉。她那两双黑漆的大眼睛,跟两潭清澈见底的潭水一样,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纯洁,任何一个男人见到这样的一双眼睛都不会对她产生哪怕一丝的邪念。

    须卜缇曼笑了一笑,朱唇皓齿,李信顿生亲近之感。像个小丑一样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须卜缇曼,接着拿手作刀状在脖间做了个抹杀状,伸出舌头翻着白眼,道:“我不杀你,你回你们匈奴人的地方去吧!”

    须卜缇曼面含微笑的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一只野兔在草丛中窜了出来,见到面前有两个人,吓得蹬腿后退。李信条件反射的甩出手中的短剑,正中野兔的腹部。他上前把野兔拣起,用手做了个吃饭的动作,问道:“跑了一天路,你饿吗?我们烤兔肉,你吃吗?”

    须卜缇曼静静的站在那里,依然面带微笑一言不发。

    “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却原来是个哑巴。也对,上天哪能造出这么完美的人,肯定会留下一丝的缺憾!”李信嘟囔着,拿剑剥了兔皮,又捡拾一些牛马之粪堆到一起。一摸身,发现逐壶提的衣服里并无取火之物,本打算问问须卜缇曼身上可有取火之物,抬头看了一眼,见须卜缇曼还是用同样的神情看着自己,不由的摇了摇头,取下马上的包裹。

    包裹捆在右贤王的马上,原先自然是右贤王的,打开一看,里边有几件物品如下:

    三个斤重的金饼。一捆精美的朱纹红黑双色织锦。一面直径半尺的青铜镜子。一把象牙为骨真丝为面的折扇,下边还吊着一颗深绿翡翠。一个缕空木漆方盒。

    这五样东西,每一样都做工精良,肯定是价值不菲之物。比如那面青铜圆镜,其镜面用青铜精工打磨然后用黄金包边,镜背全部是黄金打造,上边雕刻有惟妙惟肖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正中的地方镶着一颗白玉打制的圆球,四个神兽用各种传神的姿势把这个圆球围了起来。

    可惜这些东西对李信来说暂时没什么用处,找来找去就是没找到他最需要的取火之物。他盯着那个木漆盒子,暗叹一声:“莫非藏在这个木盒子里?”打开一看,里边藏着十二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都是宝贝,可惜就是没有引火之物!你会吃生肉吧?”李信看着须卜缇曼问道,马上又自嘲一笑:“你怎么会吃生肉呢?我都不会吃生肉,像你这等公主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吃生肉呢?待我再找找,看马上还有没有其他的包裹。”说完,他站起身去正要去马前寻找,须卜缇曼从怀中掏出两块火石,递了过来。

    “你虽是个哑巴,但蛮聪明的,怎么就知道我需要火石呢?”李信拿过火石点燃马粪,把兔子架在火上烤。待兔肉烤熟,他将两只兔腿斩下,递给须卜缇曼,用手做了个吃的动作,道:“吃!外焦里嫩,可好吃了!”为了证明他并非虚言,还特意的举起没有后腿的兔肉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啧啧有声大赞道:“真好吃,你快吃!”

    须卜缇曼歪着脸一笑。

    “真受不了你,我是你杀父仇人,你不仅不怨恨我还冲我笑,你是个傻子吗?”李信朝须卜缇曼做了个鬼脸,把两个兔腿硬塞到须卜缇曼手中,捧着自己的兔肉啃了起来。

    “你不是我杀父仇人!”两滴珍珠泪在须卜缇曼的眼睛里打着转。

    一直以为是个哑巴的女子,突然之间开口说话了,而且嗓音是那么的甜美,就像是一只百灵鸟正在空阔的大漠中尽情歌唱!

    “你……你不是哑巴?”一块兔肉从李信圆张的嘴中掉出,目瞪口呆的问道。

    须卜缇曼点了点头。

    “你会说秦语?”

    须卜缇曼又点了点头。

    “刚才你说我不是你的杀父仇人是什么意思?”

    那两颗珍珠泪夺眶而出,顺着须卜缇曼白晰的脸庞流了下来。

    须卜氏是匈奴人的贵姓,世代接任右贤王的王位。十二年前,须卜缇曼四岁时,右贤王府发生了件惨案。那天夜里,一伙蒙面人趁夜潜进王府,见人就杀,一个年老的女奴抱着须卜缇曼躲在阴暗的角落方逃过这次屠杀。

    等到蒙面人离去,须卜缇曼发现父母躺在血泊之中,连同父母死的还有十来个家奴以及她的七个兄弟姐妹。第二日,父亲的弟弟也就是须卜尤提从自己的部落赶来,对着亡兄的尸体痛哭不已,发誓一定要为哥哥报仇。

    按照匈奴人的规矩:父亲死了,儿子要继承父亲的一切,包括娶走自己所有的后母。兄长死了,做弟弟的要继承兄长的一切,包括娶走兄长的所有妻子。须卜缇曼的兄弟姐妹都死了,顺理成章,须卜尤提就继承了兄长的王位,娶走了兄长的所有妻子,而她也就成为须卜尤提的女儿。

    四岁的幼童忘性很大,加上须卜尤提拿她比亲生女儿还亲,很快就忘了那夜的惨况,认定须卜尤提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每当有人对她说:你不是须卜尤提亲生的。她就会哭着质问须卜尤提。须卜尤提会非常慈祥的安慰她,赌咒发誓告诉她:你肯定是我的亲生女儿,不要信那些人的胡说八道。到了第二天,那个告诉她不是须卜尤提亲生的人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父亲很疼爱她,她也很爱这个父亲,直到三个月前父亲对她说要把她嫁给头曼单于,让她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头曼单于是个糟老头,而且是个无能好色的家伙,嫁给这样的人哪有幸福可言?须卜缇曼怎么也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哭过、闹过,可是平时最疼爱她的父亲却一反常态,不被百试不爽的伎俩打动,铁了心的要把她嫁给单于。

    那一夜电闪雷鸣,须卜缇曼想到了死,在闺房梁上悬了一条三尺白绫。一道闪电照亮了窗户,蒙着细纱的窗户上映出一道鬼影。须卜缇曼吓得惊慌失色,退到坑边。

    房门打开,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驼背女人走了进来,颤声道:“小姐,你想死吗?”

    老女人的声音如破锣一般,但终归是个人声,并非是鬼语。

    见来得是人并非是鬼,须卜缇曼大着胆子,连珠的问道:“你是谁?我认识你吗?我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姐的忘性真大,竟记不起老奴了!老奴此番前来,就是要劝小姐嫁给大单于,利于大单于的权势替小姐的亲生父亲报仇!”

    “替我父亲报仇?我父亲好好的活着,报什么仇?”须卜缇曼讥讽道。以为这个老女人一定是个疯女人,不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胡话。

    “他不是你的父亲,小姐的父亲早在十二年前就被人害死了……”

    从老女人的描述中,须卜缇曼想起了很多东西,包括想起这个老女人便是那个保护自己的忠心女仆。原来她想不起来,并不是真的忘记,而是把平生最恐怖的记忆藏在内心最深的地方,逼迫自己不去想。

    这个忠心的女仆在须卜尤提成为右贤王的第二日,便被右贤王卖给他人,这一次听说右贤王要把须卜缇曼嫁给单于,才冒死前来找须卜缇曼。

    “父亲!”伴随着外边隆隆的雷声,须卜缇曼放声大哭。

    “我的仇人是谁?”她问道。

    “右贤王须卜尢提!”老女人道。这句话一说,比窗外的电闪雷鸣更震撼人的心魄。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就算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也是我的亲叔叔,这些年对我疼爱有加,怎么会是我的杀父仇人呢?你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须卜缇曼连连摇头后退,退到坑边不能再退时,她指着门口道:“你快走,快走!不然我告诉右贤王,让他把你这个胡言乱语的人抓起来。”

    “小姐,我所以活到这么老还不肯死,就是为了要告诉小姐你真相。如今真相已告知小姐,信不信是小姐的事,替亲生父情报不报仇也是小姐的事,至于死活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不过,我还是要请小姐记住,凶手就是小姐的亲叔叔,现今的右贤王。那晚的杀手虽然都蒙着脸,可是有一个人的笑声我听得十分真确,正是大王的亲弟弟——须仆尤提!”老女人咆哮的叫着,激动的双手颤抖不能自制。

    “他为什么要杀我父亲?不,不会的!你说的太荒唐了,怎么能让人相信?”

    “因为须卜尤提要当右贤王,大王不死,他一辈子就不能当大王!……”

    老女人顶着风雨走了,须卜缇曼坐在炕头默默沉思,按受了最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实。第二日,她便找到右贤王,同意嫁给大单于。只要能够给父亲报仇,牺牲自己又有什么?

    须卜缇曼一边默默落泪,一边回想着往事。女人的眼泪对男人来说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不管她哭的缘由是不是为了身边的男人。

    李信游走在须卜缇曼四周,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劝解。他挨着须卜缇曼坐了下来,须卜缇曼抱着他的肩头痛哭起来,泪水顺着李信的衣领往里流。过了好一会,须卜缇曼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对李信强颜一笑,道:“你杀的那人不是我的父亲,是我的杀父仇人!”

    “哦!”李信点了点头,知道这里边肯定有一个凄惨的故事,须卜缇曼不说,他也就不问。道:“我叫李信,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我叫须卜缇曼!”

    “须……须卜……什么来着?”

    须卜缇曼掩嘴呵呵一笑,道:“你们秦人的嘴真笨,连个名字都叫不好!我给自己起了个秦人的名字,你可以叫我王莹。”

    “王莹!为什么给自己起了这样的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很好听,李信想知道出自何处,随口问道。

    “选择王姓,是因为我父亲是匈奴的大王。名莹是见过我的人都夸我长得美貌,皮肤更是像雪一样晶莹透彻。怎么?不好听吗?还是我不配用莹字为名!”

    “不,好听!名字好听,人如其名。前面再行二百里就到了秦人的地方,不知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回秦国复命!”

    “我跟你去秦国?”

    两句话一说,李信大概了解到这个女孩是个热情奔放的女子,有如此美人陪伴左右,真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事情。他喜不受收,张口就想答应,马上又想到自己来到大秦虽说也将近一年,但对于大秦的了解还停留在大秦律例上,还有就是从张忠等人的只言片语的介绍。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其实他根本一无所知,让如此一位天仙般的女孩跟自己过不可预知的生活,简直就是天下最大的罪过。想到此,他道:“跟我去秦国?你一个匈奴人怎么能跟我去秦国?我看你还是回你们匈奴人的地方吧。”

    “为什么不能?我发过誓的,只要谁能帮我报了父仇,我就嫁给他。你杀了右贤王,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了,你去哪里我当然去哪里!”王莹说着,十分自然的挽住李信的手臂,仰起脸纯情的看着李信。

    “人家发过誓的,违了誓言会遭到天打五雷劈的,我怎么能让她接受天打雷劈的刑罚?”本来就没下定决心的李信,如今又找了个如此好的借口,当然也就不再推辞。他没想到挟持了一个人质竟得了一个漂亮的老婆,说实话,心里那分得意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隐隐觉得哪里似乎还有一丝的不妥,但终归得意占了上风,也就不再细想。

    “这可是你说的!”他一脸的坏笑,顺势在王莹的脸颊上吻了一口,身体自然而然就起了反应,趁势就想抱住王莹滚倒在地,又觉得自己这样干实在有够混蛋的。宁了宁心神道:“好!你既然是我的妻子,那就跟我一起回秦国!现在不早了,又赶了一天的路,我们先休息一会明早起程。”

    吃了烤兔肉,王莹挽着李信的手臂躺倒在草地上熟睡。李信仰头望着星空怎么也睡不着,刺杀右贤王,得了个漂亮妻子,这一切都像是在梦中感觉不是很真实。可身边的美人,腰际的人头又都无比真实的存在着。

    “刺杀了右贤王,匈奴与大秦的仇怨算是结下了,看来两国马上就要开战。我将会得到一个八级的军爵,会带领千人的军队与匈奴打仗,万一要是战死了,王莹可怎么办?”

    “按照秦律,王莹算是我的战俘,也就是我的奴隶。黑夫说了那么多奴隶的悲惨,难道让王莹也承受这样的悲惨?当然,她身为我的妻子大概不会受什么苦,我也能用军功给她抵消奴隶的身份,可是她今天还是匈奴大王的公主,明天就成为地位卑下的奴隶,如此巨大的身份差异她能接受吗?”

    “最主要的是她这个匈奴人的身份!万一将来被哪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军安插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喀嚓’一刀把我斩了,那死的岂不冤枉?就算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她一个匈奴人独自藏身于秦国,难保不遭人白眼,受人闲话,她能受得了这些歧视吗?”

    李信躺在那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觉得还是与王莹各走各的路比较好。悄悄的起身,来到马前,解开马缰正要上马离去,突然又下马喃喃道:“马啊马,我真的好想骑你回大秦去,可是王莹是个娇养的女子,哪走得惯路,还是由你驼她走吧!”

    马快乐的嘶鸣一声,似是听懂了他说的话。

    “你啊你,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他拍了拍马头,将马拴好,从马背上解下包裹,负在背上向秦国的方向走去。

    大约走出一二十步,他驻了足,转了个身,一边往王莹身边走,一边喃喃道:“她所以要嫁匈奴单于,是因为单于能助她杀了右贤王。如今右贤王已死,估计她绝对不会再嫁给单于了,今后势必一个人四处流浪没有钱防身怎么行?还是把金子给他留下吧!”

    他将包裹里三块金饼放在王莹身旁,转身正欲离去,想起那捆精美的朱纹红黑双色织锦对于自己着实没有,给王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最少能让她做几件好看的衣服。便把织锦拿出,压在金饼之上。

    转身走了两步,又想到了那面铜镜。心道:“女孩子都是爱美的,何况是个美女,没有镜子怎么行?”当即把铜镜放在织锦上边。
第8章 抱得美人归 2
踏秦川全文阅读作者:革命咖啡加入书架
    如此三番四次的折而返去,连那盒夜明珠也留给王莹后,李信方如释重担的向秦国的方向而去。他确实如释重负了,身上除了防身的短剑,只有那把象骨折扇。

    大约走了二里路,遇到一个小水潭。他爬下去喝了点水,正待离去,在水中看到一个血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满脸是血的怪人正是自己倒影。李信把脸洗净,发觉身体被逐壶缇的衣服一熏已经发了臭,跳进了水潭彻底的洗了个澡,穿好衣服躺在草原上仰望头顶的明月,略作休息。

    “我这样也算对得起她了,能留得东西都留给了她。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这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怎么那么傻,她受不受苦关我什么事,最要紧是先占点便宜再说?现在可好,一点便宜没占还亏了大批的宝物,可惜,可惜啊!谁叫我是个好人呢,是个老实的好人呢?老实人不尽做这样的傻事吗!”

    远处传来一声狼嗥,是从大秦国的方向传过来的,声音极远,大概有二十多里路。李信一个机灵从地上爬起,固执的认为刚才的那声狼嗥是从王莹睡觉的地方传来的,满脑子想得都是王莹被狼撕裂嚼食的惨状。

    “别怕,我来救你!”他朝王莹睡觉的地方喊道,撒开腿就跑了起来。跑到地方一看,他留下的东西被摔的到处都是,十二颗夜明珠也散落在各处发着白色的毫光。

    见到王莹没事,李信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连珠的问道:“你没事吧?怎么哭了呢?狼呢,是不是被狼吓住了,狼跑哪里去了?”

    王莹跪在地上,手扶马腿正在哭泣。听到李信的话语先是一喜,接着幽怨的抬起头,一对美丽的大眼睛充满恨意的怒视李信。

    这一切不说自明,李信挠了挠头,尴尬的道:“你为什么哭呢?谁惹你了?”

    “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谁……谁不辞而别了?”李信看着地上的一株小草,右脚踢着一小块土。

    “你离开我,是因为我长得不够漂亮吗?”

    “……”

    “是因为我不配做你的妻子吗?”

    “……”

    “那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现在明确的拒绝王莹虽然会暂时的痛苦不堪,但总比以后生死离别时来的痛苦少点。李信抬起头,道:“我是什么人?我是秦国人,按大秦的规矩,你一个匈奴人到了大秦只能当奴隶,你想这样吗?”

    “我能做你的奴隶吗?”王莹问道。

    “这个……能吧!”李信道。

    “那我就做你的奴隶。”王莹幽怨的脸色转为一片喜色。

    “还有,我可是一个将军,按我大秦的规矩一生会娶很多的妻子,这个你受得了吗?”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匈奴的勇士也会娶很多的妻子,这怎么会受不了呢?”

    李信第一次见到王莹,只是惊诧于她的美貌,除了有些意淫并没什么想法。王莹说要嫁给他,他也仅仅觉得古人是如此的奇怪,动不动就以身相许,就连匈奴人也不例外。当他决定独自回秦国时,认为像王莹这样美貌的女子应该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所以把能留下来的都留了下来。当他看到王莹充满恨意眼神的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个女子。那种感觉很奇怪,是一种一辈子保护她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的冲动。他怔怔的看着王莹,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好。

    “这就是你不辞而别的原因吗?那你为什么又回来,是怕我被狼吃了吗?”王莹笑了一笑,就像春天柔和的阳光。

    “这个……这个……”李信认为不能让王莹知道他对她的紧张,不然将来会很麻烦,转身去拾四散在各处的东西。

    “是不是走了以后想念我,觉得没有我活不下去,所以又回来了?”王莹像跟屁虫一样尾随在李信左右,追问道。

    “这个……”李信捡起最后一颗夜明珠,拿在手上道:“我走了以后,突然很后悔,暗问自己,我和那娘们又没什么关系,干么把东西都留给她?尤其是那盒夜明珠,可是任何女人见了都会发狂的宝物啊,有了那盒东西将来还怕娶不到老婆吗?所以我赶了回来,其目的就是为了拿回这盒夜明珠!”

    王莹笑了笑,红红的嘴唇白白的皮肤,月光下有种诱惑的吸引力。“我知道,你嘴上这样说,心里一定不是这样想的。你喜欢我,怕我被狼吃了,所以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不过你出去一趟满值的,最少你变得比以前漂亮了。当初我还担心会嫁给了一个满脸是血的丑八怪,现在不担心了,要是你再跑走几趟变成一个美男子那就更好了。”她走上前来,拿过李信手中的那颗夜明珠,道:“按你的说法,这里有十二颗夜明珠,就是要娶十二个妻子了,那我先得一颗。”

    李信哑口无言,本想气气王莹,谁知反遭王莹所气。他走到马前把包裹束在马背,一回头王莹已把身上的白裘铺于草地上,浑身一丝不挂的躺在白裘之上。月光下,那一团晃眼白让李信感到一阵的头晕,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结结巴巴道:“你……你……干什么?”

    “我知道,按你们秦人的规矩,有了肌肤之亲才算真正的夫妻。我要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王莹说着,脸色羞红的垂下了头。

    李信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脸红脖子粗的跪在王莹身畔,伸手欲往王莹身上摸,始终不敢把手按下去。他猛掴了自己两个大嘴巴,把头扭向一侧,嘴中暗骂:“我真是个混蛋,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不能,你不愿和我成夫妻吗?”

    “不……我想,可是我们要成了亲才能……才能有夫妻之实。”虽然李信是从开放的现代回到了古代,但对于这方面的事还是十分的保守。

    “你们秦人总是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一点也没有我们匈奴人粗犷。”

    王莹如水蛇一样攀在李信的后背,肌肤如缎,李信一阵的发颤,呼吸更加的急速。王莹对准李信的耳朵轻轻哈了一口气,道:“天与地为我们作证,我们在今晚成亲。……”

    王莹的身体很暖,就如初春的阳光,李信感觉自己像雪一样融化在王莹的身体上。

    “我会一辈子疼你的!”李信把王莹紧紧的抱在怀里。

    王莹一笑,道:“我好高兴,你我已有夫妻之实,再也不准不辞而别了!”

    “不会的,我要再离开你就是天下最大的大傻瓜。”

    马儿嘶鸣一声,似乎也在祝福着这对新人。李信为王莹披上白裘,两人依偎的坐在草地上。

    “这是什么马?”

    “它叫白蹄乌,是从大宛的商人处买的。听说那里的山上有一种神马,速度极快,人们抓不到就在山下放了一群母马。母马怀孕后,生下来的就是这样的好马,是一种极其珍贵的宝马。”

    “大宛国的马,莫非就是后世传说的汗血宝马?”李信暗道一声,走到马前用手在马背摸了一把,借着月光一看并没有所谓的血汗。他道:“你不说倒罢了,你一说我才发现这匹马浑身通黑,只有四个蹄子是白色的,是你起的名字吗?”

    “嗯!”王莹点了点头,站起身把衣服整理好,道:“我也不困,不如我们趁夜回秦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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