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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做的也太过了些。”曹化淳摇了摇头,朱慈烺自打出生起,就是曹化淳看着长大的。
国难惟艰,太子从小就很懂事,又性情温和,孝敬父母。
很难想象到。
这样的太子竟然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出来。今天的太子仿佛变了一个人,在外面大开杀戒。
外面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
诸多朝臣极其家属都被抄家捕杀。
甚至李国祯和骆养性之流竟是落到满门灭绝的地步,恐怕现在……太子还在外面制造一个接着一个的惨案。
大明国祚近三百年……亦未曾遭遇如此之祸,现在的这个太子……真的是以前他所认识的那个太子么。
为何要扑杀朝臣?曹化淳想不明白,即使太子鬼迷心窍,想要谋取帝位,也不至于如此吧。
捕杀大臣,以至千夫所指,这不是自断脊梁的事情么。
忽然,曹化淳想到了皇爷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文臣皆可杀。”
莫不是这句话传到太子耳朵里,以至于太子如此疯狂?
但这句话本来就不应该如此理解。
文臣皆可杀,不是文臣可皆杀,这些文臣纵然酒囊饭袋,纵然玩弄权柄,纵然贪腐无度。
但……毕竟都是大明的臣子。
岂能说杀就杀?都杀光了,谁还为皇家卖命……谁还能来支撑着着朱家的天下?
“太子糊涂啊。”曹化淳到是没什么恨意,总归是他们爷俩的事情,这做奴婢的只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好了。
外面群臣还在呼喊。
曹化淳觉得不救他们也不好。
快步回宫,然而到了皇极殿,偌大的宫殿,只有王承恩一个人侍立在殿外,从午间到现在未曾离开一步。
崇祯将自己关在大殿之中谁也不见。
就连最亲近的王承恩也只能在外面与其答话。
王承恩对曹化淳摇了摇头,曹化淳又对王承恩点了点头。
两人心照不宣的完成了摩氏密码传递。
“皇爷,外面群臣想入皇城暂避,还等皇爷决断。”曹化淳轻轻的敲了敲大门后对里面崇祯试探性的请示道。
“城外如何了?”
崇祯并没有关心殿外群臣的事情,而是问起如今的京城内的状况。
“锦衣卫投了太子,骆养性和李国祯已被灭族,大多数官员被太子拿下拷掠。”曹化淳回道。
曹化淳说完之后,殿内沉默起来,曹化淳连喊三声皇爷,却听不见回音,王承恩拉了下曹化淳,又对其摇头。
曹化淳不得不叹息离去。
眼前这般局面,皇城之外,俱已被太子兵火熏染。
若其兵锋一转,直指皇城……又当如何?
回到承天门,那些文官的哭声渐渐弱了,想来是没什么力气了,但听小太监说他们还赖在门外没有一个人离开。
曹化淳左思右想下,命人打开城门。
城门大开,只看到地上的文臣瘫坐一片,哪还有当初的读书人的器宇傲骨。
现在他们都是颓废的老人,只想找个活命的地方暂避起来。
当大门打开的时候,门内的昏暗的光芒仿佛极其刺眼一般,令一些大臣抬手遮眼。
绝望的老眼中又看到了生的希望。
二十多个文臣,激动的起了身,毫不犹豫的涌入了皇城之中。
“快……快关门。”
等到全部进入后,赶紧说道,生怕太子的大军压过来,将他们拿下问罪。
看到这些狼狈的臣子,曹化淳实在有些鄙夷,毫无贤者的气度,就仿佛难民一样。
忍不住指着他们的鼻子喷上几句。“也别怪咱家说你们,太子为何在皇城外屠戮众臣?你们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身为朝廷臣子,却心术不正,不思为国尽忠,只念权柄,圣上亦对尔等有所怨言。”
“太子冲龄之年,正是意气用事之时,看不过尔等劣行不过,这才兴师问罪。”
“尔等若想活命,还须好好反省!”
曹化淳放了龚鼎孶他们进来,便等于愿意庇护他们,按理说被曹化淳念叨几句,无可厚非。
许多大臣都低着头连连称是。
然而总是有人心里不快。
若是前辈老臣说他们的不是,这些读书人或许会心平气和的虚心接受。
但……阉人……
本就为读书人所不齿。
天启年间阉党横行,把读书人压的死死的。
等到崇祯年间,新皇登基,他们可就彻底翻了身了。
别说阉党全没了。
这些内廷中的太监阉人那个不得死命的巴结他们这些朝臣?
就说这曹化淳,原本就是东林学派下的一条狗而已,跟着东林学派的大佬们点头哈腰。
莫说曹化淳敢说他们的不是。当初就是他们东林的人指着他曹化淳的鼻子骂他,亦不可能吭声。
现在好了,太子在外面扑杀朝臣。
这曹化淳也开始翘起尾巴了?
形式上的转变让一些文官有些接受不了,太过于突兀。
让几个文官仍然不愿意接受现实,小声的骂骂咧咧。“区区阉人,神气什么?”
很不巧,曹化淳当东厂老大之前是干什么的?给皇帝听房的!崇祯继位以来,那次安寝,不是他在外面候着听房?耳朵不要太灵。
就是这么小声的一句,可比那啪声大多了,怎么能逃过曹化淳的耳朵?
曹化淳当时就气的吹眉毛瞪眼起来。
想他好心的放这些文官进城庇护他们,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骂他阉人。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阉人了!
他是太监!太监!太监!重要的事情要强调三遍!
气不过的曹化淳用尖锐的嗓子叫道。“把他们都给咱家轰出去!让太子处置!”
让给太子处置?他们这些人要是送到太子那只疯狗手里还有活路?
龚鼎孶吓了一跳,瞪了眼那个不识趣的工部主事方修宁,赶紧陪笑道。“庶子无知,曹公公莫要与其一般见识。”
曹化淳这才面色好上许多,但仍然对那个方修明记恨于心。
指着他的鼻子道。“大难临头了还出言不逊,把他给杖责三十。”
听到命令后,两个太监走向方修宁。
而后者脸上明显有阴霾之色,显然不服曹化淳的教训,想了想,突然面色一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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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杖三十,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更别说,他现在得罪了曹化淳,两脚合拢,那就直接升天。
原本廷杖便是皇帝才能对大臣使用的私刑。
也只有立皇帝,和九千岁时期,廷杖权才转移到太监手里。
这敢情好,他们现在失势了,曹化淳这阉人要反了天了么,也想过一会儿太监皇帝的瘾?
方修宁想,自己横竖是差不多要凉,而家里人估计已经陷入太子的手里。
现在一无所有的他,哪还有什么顾及。
在那两个太监过来的时候,竟然快步走向曹化淳,袍服之中竟然藏着一把尖刀,直接将曹化淳给用刀架了起来。
“方修宁你疯了不成?!”
龚鼎孶等人顿时大惊失色,这方修宁想干什么!早知道这家伙这么坑人,刚才就不应该带他一起过来!
虽然龚鼎孶也看不起曹化淳,但现在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还要靠着人家庇护不是?
“方修宁,你想干嘛!”
方修宁状态似乎已经疯了,压着脖子上的尖刀用力的紧握。
“谁疯了!是你们都疯了!都是你们这些衣冠禽兽给害的!”
“倘若不是家母病重,不得已收了你们的银子,与你们联名弹劾温体仁,又怎么会被你们拖下水!”
“这些年,我也看惯你们做的那些龌蹉事儿,道貌岸然,却不思国家,收黑钱,陷忠良,甚至你陈名夏!”
“你家的生意都做到了建州,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没人揭发罢了!”
群臣们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就好像一个清纯的女孩儿,被人看到深黑色的木耳一般。
“狗东西!你莫要平地里污人清白!”
“方修宁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敢如此不知廉耻?!”
方修宁俨然在和其他人决裂,双方之间开始撕逼起来。
但却苦了曹化淳,在方修宁手中一动不敢动,而周围的太监顾及到曹化淳,也不敢上前劝阻。
直到撕的差不多了,方修宁大声道。“我现在就到太子面前揭发你们的罪行!你们一个个也别想逃!”
方修宁觉得,反正在这里也活不下来,还不如去回去投太子,揭发这些伪君子的真面目,或许还能因为立个功,得到个赦免。
“你以为太子能容的下你么!”龚鼎孶喝道。
方修宁并不确定太子能不能容他,但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了,拿着曹化淳做人质,便对守门的太监威胁道。“快开门,我要去找太子!”
“不能开!”龚鼎孶立刻阻止。
方修宁这疯子已经无可救药,要把他放出去,把太子引了过来,那还得了?
但是太监们显然都是曹化淳的手下,自然不会听龚鼎孶的命令。
曹化淳彻底后悔了,就应该看他们死在外面,把这群人放进来真是自己眼瞎了。
一个个都是些垃圾,怪不得太子能如此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屠戮绞杀。
都该死!
曹化淳不是特别硬气的人,他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被方修宁拿着要求打开城门,为了送走这个瘟神,为了他的小命,曹化淳对手下的太监们道。“开门!”
“断不能开!”文官们显然不乐意,见到太监们真的要开门,顿时慌了神。
几个人赶忙便去阻止。
和那几个准备开门的太监都扭打在一起了。
方修宁真的不知死活!
龚鼎孶心里暗暗想着,有了杀心,朝着方修宁一步步走近。
方修宁不得不后退。一边威胁道。“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他!”
杀了?一个阉狗的命,龚鼎孶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方修宁这种人确认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休要伤害曹公公。”龚鼎孶打着保护曹化淳的旗号扑了过去,而其他人似乎是明白了龚鼎孶的真正意图,也跟着上前“保护”曹化淳。
在众多文官无微不至的保护下。
曹化淳被锋利的刀子划破喉咙一名呜呼。
继而是周围的太监都为之震动。
曹化淳死了……
失去了头头的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原本准备开城门的太监更是惊慌失措停下了手脚。
“为曹公公报仇!”曹化淳死后,龚鼎孶又继续喊道,将一切的责任推向方修宁的身上。
方修宁气坏了,指着龚鼎孶道。“分明是你……”
他想抗辩,话却没说完,却被龚鼎孶一伙的人淹没,拳打脚踢,再加上被夺下了手中的尖刀。
方修宁很快躺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一众人等气喘吁吁,看着地上曹化淳的尸体,现在该当如何?
……
另一方面
京城尽被清洗一空。
终究将能找到的朝臣家室尽皆抄没,剩下的善后之事,便是王家彦,张庆臻等人去安排搞定的了。
比如朝臣家眷的安置关押。
比如查抄金银的妥善保管。
朱慈派人在到处寻找龚鼎孶和陈名夏的下落。
作为东林学派的领军人物,其他朝臣逃跑了抓不到也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但他们东林党的人必须要拿下。
直到有人汇报,朱慈才得知龚鼎孶等人竟然入了皇城。
这可吓坏了王先通,原本朱慈便骗他说,朝臣有意谋害皇上,这才让王先通前后奔波,帮助太子取势,从而为圣上解围。
如今龚鼎孶等人莫不是入城对圣上不利?
朱慈也觉得问题有些严重,虽然他对王先通等人说的话,十有九虚。
朝臣根本不太可能冒天下的大不为,对崇祯不利,但眼下龚鼎孶基本上是狗急跳墙的状态了,现在入了皇城,难免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
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想到这里,朱慈觉得事不宜迟,只能兵发皇城了。
“新建伯,谢芳,跟我去皇城勤王保驾!”
大义之下,无从拒绝。
朱慈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向着皇城而去。
东安门,城门紧闭。
城楼上的太监们紧张兮兮望着城们外的大军,不知所措,他们只是内侍,没有武器,亦没有防守城门的经验。
关闭大门是他们唯一的防御手段。
“谁是管事的?立刻开门!”朱慈朝着城门之上喊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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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城下大军压境。
守门的太监惊慌失措,赶紧汇报上司,很快一个马脸太监登上城楼。
朱慈对皇城里有头有脸的太监还是认识的。
东安门的守门太监乃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高起潜。
说起老高的为人,还真不敢让朱慈恭维,明末两大廷柱之一的卢象升便是因为高起潜的刻意出卖,而战死前线。
及至后来,作为皇家家奴却不能为皇室尽忠,屈膝于清军。
两大罪事,都无法容的下这个阉人。
……
高起潜的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皇城四门,几个大太监各守一处。
东安门是最有可能受到太子兵乱波及的地方。
当时高起潜和几个大太监抓阄,当抓到东安门后,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高起潜还是抱着活下来的希望,太子在皇城外搞事情,搞掉了无数的朝臣官员,但还没听说过哪个内官遭了殃。
如今太子兵临城下。
意图也似乎很明显了,那便是和前唐时一般,准备篡位登基。
高起潜跟着崇祯打工好多年了,对于时局的观察还是有一定功力的,当初杨嗣昌得势的时候便抱紧他老人家的大腿不放,以至获得了不少的权势。
如今京营和锦衣卫都降了太子。
这股力量下,高起潜想靠着手里的这几百太监守住东安门,那还真是痴心妄想。
到时候皇城一破,非得去见襄城伯不可。
横竖都不可能守的住,还不如开城迎降。
总归太子也是皇爷的骨血,太子要当皇帝也是早晚的事情,这算不得投敌卖主!
另外,若是这个时候奉迎太子,待到太子登基,有了从龙之功加持的他,权势肯定会在王德化和曹化淳之上。
这么说起来。
虽然东安门是最危险的地儿……却也是高起潜的机遇和挑战。
但就这么开门让太子的大军入城,脸面上也挂不住,总得要找个台阶下。
想了想,高起潜在城楼上问道。“皇城乃龙居之所,殿下为何举刀兵于此?”
朱慈带这么多刀兵过来,还用问么?
本来朱慈就很头疼,清剿完朝臣后,以什么理由带人进皇城。
如今得知曹化淳把龚鼎孶放了进去,那还真是等于送了朱慈一个大礼,朱慈入皇城只是迟早的事情,但是龚鼎孶的逃入皇城,无疑让朱慈不得不提前入城。
朱慈冲着高起潜喊道。“东林诸僚与曹化淳勾结,业已入城,孤为保圣安,特带兵入城救驾。”
曹化淳把朝臣放进了城?高起潜还没得到消息,无法确定真假。
更无法确定朝臣是不是真的准备谋害圣上。
但是……高起潜本就有意斩获从龙之功,他需要的只是个台阶和借口。
至于太子言语是真是假并不是高起潜需要考虑的事情。
高起潜佯装大惊。“竟有此事?!快开城门,与太子入城救驾!”
高起潜的投降,并没有让朱慈感到意外,本就是贪生怕死又贪念权柄的人物。
在这种时候更能够认清时局。
若是王承恩之类的忠直守城,或许会免不了一些麻烦。
但恰恰是这个时候京城的人心散乱,让朱慈可以十分轻松的获得大势。
皇城大门缓缓的开启。
高起潜跪立在地恭候朱慈。
随着朱慈的马停在了高起潜的面前。
朱慈俯身望向地上的高起潜没有表扬高起潜的意思,反而言语微冷。“高起潜,你可知罪?”
听到这话,高起潜顿时惶恐不安,自知似乎也没得罪太子啊。
这才刚刚开城,怎么就突然对他问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过河拆桥?
高起潜无从揣摩朱慈现在的心思,亦不知朱慈所谓的罪行到底是哪一件,低着头惶恐不安。
“戊寅年间,你干了什么?”
戊寅?高起潜愣了愣,戊寅也就是崇祯十一年,六年前的事情却有些模糊。
六年前干了什么?那还真记不清了,反正没干过女人就是。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高起潜跪地诺诺无言。
“卢象升卢总兵可是你害死的?!”
高起潜听后顿时恐惧起来,他怎么也没料到太子竟然还记得卢象升的事情,翻出了六年前的旧账。
没错,当初他的确手握重兵,不顾卢象升的求援。
以至于卢象升在密云兵败身亡。
但那也不能怪他啊!
清军势大,非能力敌。
他和杨嗣昌都觉得应该和清军议和,只有卢象升一个人非要去送死。
带着两万人傻了吧唧的和清军大战,自己作死怎么能怪他。
太子和卢象升很熟么?干嘛要替他出头?这不科学啊。
但毕竟如何,太子提起了卢象升,高起潜不得不抗辩。“卢象升咎由自取,非臣之错!”
“曹尼玛!”朱慈顿时大怒,抽出佩剑就朝着高起潜劈头盖脸的砍下。
但毕竟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力道和准头都有所偏差,高起潜更是下意识的抬手阻挡。
一剑下去,只削去半个手掌。
高起潜吃痛下,倒在地上痛叫,朱慈则擦了下沾在脸上的鲜血冷静了下来,看着身后都被那句曹尼玛震慑的众人。朱慈道:“卢总兵诚为故宋鹏举,亦为奸人所害。上天有眼,比诛国奸!”
“薛义成,将他扒皮实草悬于城头!”
薛义成就在朱慈身后,却没想到太子分他这么一个差事。
说实在,扒皮实草薛义成只听说过,却没见过,更别说执行过了。
这么高端的手艺活,薛义成想对朱慈说,臣妾做不到啊……
看到太子脸色不太好看,薛义成深深压住了推辞的欲望,带着两个人过去把高起潜拉到一边,先把高起潜剁了,又从路边拔了几根草。
然后……怎么个扒皮实草呢?
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拔了皮然后……实……草?
……
搞掉高起潜,朱慈并没有停留,东安门内外,还有数百太监。
“你们无罪,都起来吧,孤掌天兵,只诛奸邪!”
朱慈好生安抚这些太监,令其复回其位,十几天后这些太监会有大半无畏的战死。
大部分人都还是对皇家忠心耿耿的。
然而朱慈的话,却并没有起到效果,跪着的太监仍然没有起身。
让朱慈微微皱起眉头。
“奴婢跪请殿下勿伤皇爷……”
他们自发的汇同在一起,向朱慈扣首请求。
面对众多太监的哭求,朱慈颇有些无语。他长的很像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么?
就算自己再十恶不赦,也不可能做出杀父弑君的事情出来。
况且,自己的本心便是为了保护坤兴昭仁,保护自己的父皇母后。
要不然他也不会双手染满了鲜血。
只是……或许这个世上也不会有人能够理解自己,理解自己这一看起来十分极端和丧心病狂的行为。
恐怕……在这一条杀伐的道路上,也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前行。
“孤本是奉圣上旨意,提兵而来,又怎么会行此悖逆之事?你们都起来吧,该干嘛干嘛去,这里仍然是皇城,朱家的天下。”
听到这些话,那些原本聚集于此的太监们才叩拜后,三三两两的散了去。
“立刻搜查整个皇城,将藏匿其中的东林余孽尽数抓捕。”
吩咐完众人后。
朱慈则带着谢芳等十多个人直奔紫禁城而去。
京城中的军事力量,已经全部被朱慈接手,可以说整个京城已经完全由他掌控。
然而朱慈这种力量,不可能长久的处于朱慈的掌控中,毕竟他只是太子,完全没有获得兵权的合法性。
以太子的身份,行使命令,有着许多不便,譬如,总是需要打出皇帝的旗号,才能获得高层将领的支持。
所以……朱慈需要的是明正言顺的权力。
那便是自己成为皇帝。
只有如此……他才能在京城中为所欲为大刀阔斧的整军备战。
而随着荡平了文官阶层,将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高度集权下的皇权力量。
如果有……则继续荡平之。
弑父杀君可以说是最简单暴力取得皇位的办法……但根本毫无意义。
就比如周王朝衰落并非因为烽火戏诸侯,也并非因为褒姒的红颜祸水,而是因为周平王干掉了老爹才得以登基,以至失去了人心,结果周王室彻底衰落,对周围的诸侯再没有足够得约束力,直至被昭襄王打个透心凉。
朱慈要真干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恐怕再没人支持他,第二天或许人就没了。
必须以顺利成章的方式取得帝位……仍然只有靠说服。
说服崇祯心甘情愿的把皇帝的位置让出来。
……
紫禁城已经近在眼前,朱慈选择从午门正门进入。
这里没有任何防御。
城门大开。
仿佛在恭候他进入一般。
从城内的太监嘴里得知,自从崇祯知道他引京营乱局以来,便没有再下任何命令。
包括皇城的守备也是司礼监几个大太监商议的结果,为了的是防止不法之徒趁机进入皇城祸乱皇家。
而圣上本人便一直呆在皇极殿内,连送去的茶饭也未动一分。
朱慈听说后,沉默无语,跟在他身边的将校亦是面面相觑,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也约摸的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奉了太子的矫诏。
但被朱慈留在身边的谢芳本就是想着从龙得功的投机分子。
他对于朱慈的动机是否单纯并不太在意,如今跟着太子干了这么大一票。
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甚至他心里还想要建议太子直接登基,那样,以他的功劳,甚至可以得到爵位。
但是考虑到罗明义的下场,却不敢擅发这种言论。
也正是因为谢芳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忠直,朱慈才在这最后踏向帝位的时刻,将其带在身边。
紫禁城无疑是皇家最核心的地方,这里是整个帝国的心脏。
如此神圣的地方。
朱慈等人皆下马步行。
沿着金砖铺成的地面,一步步前行,那看似很近的距离,却又显得如此遥远,而周围本应该再熟悉不过的景和物,却又变得陌生起来。
周围的宫人,眼色之间,带着恐惧。
朱慈的脸上,全身,在一天的杀伐下,仿佛曾在血水中泡过一样。全身都和那天边的残阳一样的颜色。
皇极殿就在眼前。
王承恩就好似一只枯木,笔直且佝偻的立在门外。
听到下面的动静,生涩的脸皮微微触动。
见到是太子过来了,王承恩活动了番身体依然低着头。“殿下可好?”
可好?朱慈无法理解。
让众人等在殿下,朱慈一个人走了上去。
“尚好。”
“圣上待殿下已多时了。”
朱慈也无法理解崇祯的行为,按照道理来说崇祯在知道大势已去的时候,会砍死自己的女儿,然后上吊。
但这一次造反的是太子,崇祯却也不是那么绝望,毕竟就算太子得了天下,那依然姓朱,不会改变,后宫的宫人也不会横遭危险,所以在面对着自己皇权将陷于太子手中的时候,他没有必要跑回去斩杀众人。
朱慈点头,便想进入。
但朱慈浑身是血,腰上还有着佩剑,虽然是一个人,却显得杀气十足。
“太子要带刀么?”王承恩问道,同时看着朱慈腰间的凶器,那意思显而易见。
带刀,便是有谋害圣上嫌疑,不带刀,却难有保障。
朱慈头脑还算清醒。
虽然涉及到孝之大事,但若是不懂得自保周全,小心谨慎,在这暗流涌动的明末,不知道哪天便死于非命。
即使王承恩刻意如此发问,朱慈亦无动于衷,紧紧的握着腰间的剑身,推开了皇极殿的大门。
光线照射进入,朱慈这才第一次看到那……汉家最后一名帝王。
崇祯……朱由检。
岁月这把杀猪刀早已将其摧残,在朱慈面前的朱由检,就仿佛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虚弱的扶着头坐在龙椅之上
三十四岁的年纪,头上已经斑白一片,十七年来,他从未过上一天安心的日子,为了中兴大明,他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即使这种努力是徒劳的,但对于用心之人,便应当保持着应有的尊敬。
朱慈打心眼里还是敬重这位刻苦努力的君主。
但只有努力刻苦,是毫不足够的,他缺少作为皇帝的真正才干。
进入了皇极殿,朱慈回望四周,一览无余,没有任何藏匿人的地方。
所以这并非陷阱,崇祯并没有想要害他的意思。
于是乎,朱慈解剑,放在一边,向崇祯伏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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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
王承恩依然低着头,暗自抹着眼泪,皇爷实在太苦了。
为大明劳累了十七年,竟然会落到被亲生儿子逼宫的下场。
太子已经持剑进入,除此之外,更没有旁人能够知道这对地位最崇高的父子相见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据说太子在外面杀了很多人,已经红了眼,原本王承恩还不尽信,但看到太子浴血而来,着实让王承恩惊惧万分。
太子会弑父么?
若是太子真的杀了皇上,那么他又该如何呢?
而下面的谢芳和其他的军士则担心太子起来了。
太子一个人进入其中,若是圣上在其中埋伏刀兵,将太子拿下,那么他们这些跟着太子做事的人又有怎么样的下场?
被当做反贼绳之以法?继而全族陪葬?
谢芳惴惴不安。
无论是谢芳还是王承恩,此时都有种预感,那便是当太子持剑带血的步入皇极殿面见崇祯后。
他们两个人或许只有一个能走出这座大殿。
而无论是哪样的结果,都足以让风雨飘摇的大明迎接更加凶猛的风暴。
……
殿内。
朱慈行大礼,向崇祯扣首跪拜。“朝中奸侫,具已伏法,余者皆大明忠良,可付国事,儿臣必能整饬军政,以迎闯军。”
说完之后,暗自观察崇祯的反应。
此时,崇祯的身体,好似一尊雕像,当他拧动了脖子望向下面的朱慈时,让朱慈想起了某个叫做发条魔灵的东西。
喉咙里似乎卡着鱼刺般,带着沙哑,崇祯厉声道。“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欺君罔上,调动京营,擅行杀戮!汝眼中可还有朕!可还有大明的列祖列宗!”
崇祯心力憔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身长八尺的他,在无数日日夜夜的劳苦下,身形削瘦,略显佝偻。
他很累,每天都很累,但为了朱家的江山,再累也仍然硬撑着。
然而上天无眼,无论他付出怎么样的努力,大明这条华夏巨龙都没能免去虚弱垂死的命运。
崇祯毕竟是皇帝,面对着朱慈,依然保持着上位者的威仪。
言语之间异常严厉,显然动了肝火。
面对崇祯的诘问,朱慈不卑不亢道。“儿臣乃是大明的太子,朱家的子孙,在此国破危亡之际,若只袖手旁观,他日亦无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所以你便肆意妄为,假传圣旨?!所以你便纵军行凶为祸百姓!所以你便目无国君悖逆不道!很好!好的很!朕还真是生了个好皇子!竟然如此不知礼义廉耻!圣贤之书都被你丢到哪里去了!如此不忠不孝之徒,妄为国之储君!”
崇祯已经完全处于狂暴状态,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在此刻完全爆发,劈头盖脸的对着朱慈大声训斥。
在这期间朱慈一直默默无言,听着崇祯的训斥不去打断。
虽然崇祯很气,在殿中来回踱步,甚至好几次走到朱慈面前,抬起手想要教训朱慈。
但最终却还是放了下来。
朱慈毕竟是崇祯的亲生儿子,最难下的了手。
“汝若知罪,旦回东宫,面壁思过!”
即使朱慈在崇祯眼中为恶甚重,崇祯也没能下的了杀手。
当初宁王叛乱,不过是贬为庶人,更别说朱慈乃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尊贵的大明太子了。
崇祯无法动的了杀心。
这样的惩罚对于造反的朱慈来说,实在是太轻了。
但也并非能够让朱慈接受的了,朱慈想到自己来的目的,继而扣首。“儿臣无罪!文臣贪腐无度,心中无国无君,上不思报效朝廷,下不能造福百姓,以至贼匪直逼京师,亦有暗通款曲,阴谋卖国之徒,其死亦不足惜!”
“混账!”崇祯再次怒了。“好一个强词夺理!终我大明三百年,可有你这般胆大妄为的储君!”
“汝在京师肆意妄为,难道是为国为民?汝乃是想要朕头上的冠冕吧!”
原本崇祯还想给朱慈一个台阶下,若他就这样罢手,变回以前的乖乖太子也就算了,但朱慈死不悔改无疑让崇祯极为恼火。
终究是揭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崇祯质问朱慈,是不是想要篡位当皇帝?
面对这样赤果果的问题。
朱慈也懒得树立牌坊了,直接抬头直视着崇祯,那眼神中有着决然之色。“是。”
好不要脸啊。
崇祯脸色更不好看了,古话常说,有其子,必有其父,但是崇祯自问,自己还是很有涵养的,为什么他的儿子这么不要脸?
这他妈的真是自己的种?
“很好!很好!”崇祯怒极反笑,返回了自己的御案前,拿起玉玺,举于朱慈的面前。“国玺在此,若想为帝,便杀朕取之!”
所谓的国玺,便是大明朝的传国玺印,当然肯定不是秦始皇那件,而是有老朱家私刻的。
刻的是“大明天子之宝”象征着最高皇权。
朱慈眼神微凝,目视着崇祯手中的玉玺。
“尔敢否!”
“尔敢否!”
崇祯的逼问下,朱慈竟也缓缓起了身,让崇祯顿时感觉到了莫名的紧张。
这肯定不是他的儿子!竟然如此放肆!
崇祯这样说只是想着迫使朱慈感到无地自容。
但是……现在的朱慈好的很,完全没有丝毫羞愧的感觉,他似乎已经彻底不要脸了。
他竟然真的敢!
就在崇祯的怒目而视下。
朱慈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来同时握住了崇祯手里的传国玺印。
缓缓的说道。“父皇自登极以来,宵衣旰食,勤勉朝政,尧舜之贤,亦不过如此,然诸臣无能,以至误国,父皇诚非亡国之主也!”
此言可是崇祯最后一道罪己诏中的话,被朱慈略微改动,但仍然句句切入崇祯之内心,那原本怒气冲冲的面容隐有松动。
朱慈继续道。“若大明将亡,便由儿臣当此亡国之名!”
此言一出,便如同利刃一般击碎了崇祯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想到了十七年来所付出的努力,却换不回祖宗基业的安稳,及至闯贼逼近京师,大明危在旦夕。
为什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一切的悲伤涌入心头。
三十好几的大男人,竟然忍不住当着儿子的面哭了。
委屈的像个孩子。
“朕诚非亡国之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