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李谡彻夜未休,倦意涌来,伸舌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嗓子眼冒烟般饥渴,沉忖了片刻,摇首道:
“我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去接受死亡。“
话音刚遏,便强打精神,站立起身,顿觉汗流泱背,恰时一阵微风拂过,令其全身发冷,面露苦笑,望天长叹:
“哎…,我的内力果然枯竭,经脉亦被贡布震伤,强再运功,必定伤势更重”
“况且此地不宜久留,当务之急是离开此地,找一处养伤的地方”
他深知此时身体虚弱不堪,军营里充斥着各种猛禽野兽,还有众多尸体血水,容易造成瘟疫,呆在此地等待救援,恐怕他要成为畜生的盘中餐。
转脸忧怨望了一眼大金镇军营,将这幅惨状深深印记在脑海中后,摇摇晃晃离开了终身难忘的—大金镇军营。
广袤的草原上,一眼望不到头的湖泊与湛蓝的天空水天一色。
湖光潋滟,胡畔牧草丰盛,浅海处茂密的芦苇荡随风荡漾,蔟蔟格桑花迎风招展,远处巍然屹立的雪山云雾缭绕,祥和而又寂静。
不过很快,宁静就被打破。
“嗷呜…”
忽地,草原上几头巨狼狂奔停在了湖边。
丹巴目光一闪,疲意散尽,朗声道:
“大家在次歇息三刻,再行赶路”
几名狼骑兵闻言,纷纷高兴落地,分工合作,一人利落无比,从巨狼身上所携行囊里取出牛粪生出一堆篝火,将盛满奶茶的铜壶煮得“咕噜”作响。
另外有人跑到湖边,拿起水囊灌水,有的拿出糌粑、风干牛肉狼吞虎咽起来。
丹巴拿出一块沾满桐油的棉布,细细的擦拭着手中的血战宝刀,蓦然听见“哞哞”牛叫声,顺声望去,瞧见是数丈外一群牦牛悠哉吃着嫩草,一位牧民从马背上落下,正提着水桶正朝着他们走来,心中匍定:
“此处水草丰美,但是湖畔芦苇丛生,牛儿们身体太重,靠近水源恐怕会陷进柔软的泥沼中”
正思之际,他就觉此人直愣愣盯着自己手中的血战刀,他得意扬了扬宝刀,大声喊道:
“扎西得嘞”
几民狼骑见有同胞,亦是高兴的露出洁白牙齿,朝老乡高喊:
“扎西德勒”
牧民却并未理会几人,走到湖边,便是打了一桶水。
丹巴与狼骑们也不恼,走南闯北见识过许多害怕生人的原始部落,以为牧民就此离去时。
突然他们被牧民古怪的行为吸引住了。
“哗啦…“声响,牧民竟然兜头一桶冷水泼下,湿漉漉的缓缓走向他们。
一名狼骑见面前全身湿透的牧民,赞叹道:
“现在已经深秋了,你还敢用冰凉刺骨的湖水沐浴健体,当真是条汉子,我叫仁巴多切,你是哪个部落的?找我们交换物品吗?”
此时土蕃有的部落依旧是以物换物,连丹巴都以为此人正是来寻他们换东西的。
牧民淡淡道:
“不是,是来找他的!”
说话间,牧民内劲一运,双臂面门顿时转为火红,奇诡无匹,劲力震开遮住面罩的长发。
众人只见到了一张满是伤疤的脸—还有一双寒锐无比的眼,宛若地狱恶魔,令人望而生畏。
而且他全身散发出一道奇特热劲,身上的水份迅速被烘干,地面之水也化作蒸气,腾腾而起。
更可畏可怖的是,牧民方圆数十步内,青草亦被热劲所的,尽皆枯萎。
丹巴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惊道:
“好骇人的功力”
就在这时,木桶也被热劲带动,“砰”然一声爆响;木桶竟被震的粉碎,微风一吹,刹那间,烟消云散!
丹巴豁然惊觉,手擎血战宝刀,厉喝道:
“大家小心!”
话音未落,蓦然天色一变,狂风大作,湖浪涛涛。
牧民森冷盯着丹巴,声色俱厉地道:
“血战刀给我,饶你们一命!”
说话间,他潜运内劲,并不伸手拔腰间佩刀,而刀扣地出“挣”的一声龙吟,应声脱开。
“原来他是为了我手中的血战宝刀而来,难道此人跟霸刀山庄有故?”丹巴暗想着,不过双目汹汹,正欲瞪回去,再搬出卓玛神寺时,耳边又听到怪人神经般感悟的话:
“以前,我也像你一般仁慈……但江湖事必须用‘江湖道’道来解决,许多时身不由己……”
江湖道。
丹巴不解,狼骑也不解,纷纷困惑思索。
就在几人诧异思索时,牧民暴喝一声,手按腰间刀柄,“挣”的一声,钢刀出鞘,立即散发出刺骨寒气,充斥了整个湖畔。
拔刀间,临近其身边的一名狼骑为锋锐寒气所伤,应声倒地,刀招未出己含惊人气势,骇人莫名。
丹巴骇然暗道:
“好霸道的刀!此刀用作杀人,必定令人死伤惨重!”
借忡间,牧民的手手紧紧握刀,浑身充血透江,极为凝重,就像这一刀一劈出,将要扼杀所生命而凝重莫名。
“锵”
丹巴擎刀高举,拦下一招,咆哮道:
“杀了他…!”
此刻,牧民眼中闪现出一种不应属于人的眼神!一种只有野兽才有的眼神!
不错!
如果不是野兽,便绝对没有可能劈出如此霸道,凶残的一刀!
只见牧民腾空而起,手中钢刀对着丹巴直劈而下。
丹巴赫然看见牧民一分为二,惊愕当场,心中急忖:“好凌厉,好快的身法!”
丹巴此感觉眨眼即近,瞬息而消。
因为在旁狼骑所见,真正一分为二的并非牧民,而是他自己!
此招霸道无匹,骇然将四周寒气凝聚成一巨大雪刀,狠狠劈下,刀势足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扑哧”无祷刀劲将那丹巴自上而下从中剖开,斩成血淋淋两段!
森寒刀气余势未止,直窜湖上,汹涌迭起的流头顿遭凝结成冰,刀招过后,湖畔上的气温骤寒,狼骑们仿佛感到血液倾刻凝固,四肢僵硬,难以动弹,满脸肌肉也呈绷紧,就连眼睛亦不能眨动,好骇人的一刀!
狼骑兵们又惊又骇,凄吼道:
“大家快跑啊…”
不过“噗噗…”数声雷响后,余下狼骑只觉漫天寒光,不待回神,甚至巨狼都不及召唤,纷纷应声倒地,死得稀里糊涂。
牧民瞬间杀了数人,血流不息,浅滩之上,一切出奇的死寂。
寒风习习,送走了极浓极臭的血腥味。
牧民脸上的通红之色逐渐消褪,赤红如火的眼睛亦慢慢平和下来。
“铮”
寒刀入鞘,他走到血水中的血战刀旁,躬身拾起,一句话也未说,返回了牦牛群中。
日落黄昏,湖畔放牛的牧民唤来几条猎狗适才赶牛回家,似乎对杀死的狼骑兵还有丹巴丝毫没放在心上。
只见他骑着马,赶着牛,绕过一座青山后,草原豁然一变,竟然出现条峡谷。
谷底溪流成网,绿树成荫,良田依溪流分布,与树林交错镶嵌,村舍散落林间,一派生机蓬勃的田园风光。
这里正是吞达村,外人极难想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隐藏着这样一条山谷;更想不到此处还有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
旁晚时分,一个穿着铠甲,全身是血的男人颤颤巍巍闯进了村里。
有大胆善良的村民猜测此人定是受了严重的伤,但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令大家都很害怕,不敢上前询问,只得站在远处好奇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條地,噗通”声响起,那身着甲冑的青年失足跌落井中。
“不好啦,有人掉进井里了…”村民们高呼起来。
不及大伙奔向井口,就见一道人影电闪而至,正是归来的牧民,他气贯双臂,迅捷向井边拍击“轰隆“一道水柱立时冲天拔起,井中青年竟然被水势所带,轰飞至半空,不过滚滚水柱顶端安然将其承托……
水柱冲势未尽,接连把昏迷不醒的青年轻弹而起,牧民将气劲缓缓收回,浑身重伤昏迷青年身十一软,人随水势,颓然跌下
此时,牧民身形一幌,电旋腾空掠起将其揽进怀中,落地之后,牧民丝毫不歇息,更不与村民做任何交流,,再一纵身,以飞快速度火速离去,翻进自己家院墙内。
“又是这个怪人,他的身手真厉害啊…”一人羡慕道。
“什么怪人!人家叫扎西,他就是不爱说话,实际上帮村里做了很多事”一名村民不满道。
“对啊,上次暴雨,我家的院墙倒了,就是扎西默默帮助我修好的”
村民们聊起扎西仿佛有着许多话,滔滔不绝,但也有人好奇那个铠甲青年,但天色渐暗,大家闲聊几句后也纷纷回家吃饭,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平淡生活中的小插曲而已…
也不知昏迷了多少时候,李谡缓缓的张开眼。
“我这是在哪里,难道被土蕃人救了?”李谡心下狐疑,遂站起来游目四顾。
发现自己正处身一石屋内,满室弥漫着一片药香。
他尝试运劲,却始终无法提起。
“嘿,想不到这次在大金镇恶战中竟然能死里逃生,天不亡老子”李谡对获救,有些倍感意外。
但更令他意外的是,这石屋四周的布置。
除了四个斗大的,在烈火中冒着腾腾热气的古鼎外,还有一些水晶器皿。
凑近一看,竟是以药水浸存各种兽类,不觉心头一寒…
朝外望去,只见正站着一名光着膀子的魁梧中年,提起一桶冷水举头倒下“噗通”,整个人淋了个通透。
李谡有些好奇,不过身体虚弱,手臂无意中一拂,“啪”一个药罐倾倒堕地,摔得粉碎。
那怪人立时惊觉,霍然转身。
李谡顿只见一道寒锐无比的眼与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同时逼了过来,不觉惊叫一声“啊…“
他的话刚落,耳边就听到一个浑厚有力声音传到:
“嗯,你醒过来了!”
不及他出声,中年端着一盆冷水走到他的面前,热切道:
“你的伤势未愈,要好好休息。来!用温水抹个脸,精神会好点的!”
李谡低头望着冰凉刺骨的水,疑惑无比,坦然道:
“这是冷水!”
中年瞥了他一眼,硬朗道:
“温水!”
说话间,中年内劲一运,双臂顿时转为火红。
霎时李谡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不由惊叹道:
“好强的火元内力!”
就在这时,屋内鼎内之药也被中年散发的热劲带动,煎势更急;药鼎受热劲影响,亦加速沸腾起来……
李谡震惊无比盯着中年,问:
“你是谁,为何要救我,而且这是在哪里?”
中年仰天叹了口气,道:
“因为我第一眼看见你,便强烈感到我俩有缘!”
李谡不明白,吃惊道:
“有缘?”
中年慢慢地,平静的道: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在等……今天,我终于等到了!”
李谡叫道:
“你……究竟为了什么,”
中年道:
“若想知道,就随我来。”
说完,缓缓的走了出去,李谡跟着他,脚下亦走得很慢。
李谡望着他的背影,很想问到底去哪里,不过却没有问,心中匍定:
“此人内力高深莫测,要杀我易如反掌,虽古怪无比,但似乎对我并无恶意,况且此人面目虽丑,不过对我却救命之恩,倒要看看他卖什么关子”
二人走进了另外一间石室内,里面几位简单,只有一张石桌,上面摆放着两把钢刀;一把血红刀柄,锋利无比;一柄却插在刀鞘里面。
李谡盯着血红色的刀,若有所思,疑惑道:
“我好像见过这把刀”
蓦然回想起了,狼骑兵里有人使用过这柄刀,他又道“我记起来了,这把刀是土蕃狼骑兵的!”
“这柄刀不属于他!”中年摇了摇头,道:
“你是不是见过桌子所刻的?”
李谡一眼望去,目瞪口呆,惊道:
“这是什么?我曾一次避雨误入一个山洞,见过这头畜生,难道你?”
中年没有丝毫惊讶,淡淡道:
“这是火麒麟”
然后微仰着脸,缓缓的说出了那段往事。
“廿三年前,我只是嘉州一名平凡青年,本以铸铁为生。”
李谡看着中年暗暗心惊:
“他居然是嘉州人士,肯定去过岷江畔边那个山洞,这是要关照老子了!”
不过并未出言打断中年的话,只听到他继续说着:
“上有双亲,下有一妹,生活也算安定,但一夜,村里忽刮起了一阵不寻常的风沙,其时,炉中火焰竟猛然转烈上升,火舌更离奇地被卷往窗外。
我立时奔出看个究竟,屋外的情景,顿令我心神震骇。
那是一片连绵不断的火海!
村民竟无暇救火,所有男丁手持武器,纷纷向一头猛兽围攻。
那头猛兽在火海中张牙舞爪,正是一头全身冒着烈火的,火麒麟!
火麒麟挟着无数火舌,男丁们甫一触及,顿时一触即亡。
我见状冲回屋内,拿取一把铁剑,便加入战围。
由于我本以铸剑为生,对火焰的耐力较强,故能更为侵近火麒麟,但它刀枪不入,缠斗之际,手中剑顿被震断。
这头异兽如此可怕,凡人如何可以抵挡?
就在情势危急关头,我要丧命之时,一名刀客从天而降,朝着它的身体砍去,我只听到火麒麟“叭”然一声厉叫。
顷刻,鲜血自其体内飞溅而出,我张嘴惊呼,无意间吞下了一口。
麒麟血如沸油一般,我只觉全身要被炸熟一般,痛极而倒,在地上来回翻滚。
最后,我终于晕了过去,醒来后,我就发现了那名刀客,他并未离去,反而要收我为徒。
李谡见一段故事说完,好奇问道“
“那头麒麟我见过,但那刀客是谁?”
中年黯然伤神道:
“他就是外出寻找寒铁铸刀的,霸刀山庄,庄主柳霸天!”
于是,我欣喜若狂,连忙拜师,跟他一起走了。
五年后,我艺成回家,甫进家门,却见父母倒在血泊之中,妹妹己无影无踪。
邻居告诉我,原来是当地知县早已垂涎我妹子美色,遂乘我离家,上门强抢,我父母顽抗不从,竟被狗官擎刀斩死,而我妹妹也不甘受辱,跳进岷江自尽。
惊闻这等惨变,我怒不可遏,连夜执刀杀进官府,一路上凡是阻拦我的统统,挡我则死!
我杀得性起,不停的杀,不停的杀…
当我杀掉狗官时,已经将县衙杀光,足足百余条人命。
李谡大声插嘴道:
“冤有头债有主,你杀戮过重了”
中年道:
“的确如此,当我疯狂如猛兽一样,离开时,恰好路过那狗官只有六岁的女儿尸体,我如遭雷电,恍然大悟!方知,铸成大错!”
“每个人都有权生存下去,我根本无权扼杀他们的生命,可是我为一己私仇,滥杀无辜,成了血案”
李谡以为中年故事说完了,却又见他走到石桌旁,拿起血战刀道:
“当年我师傅柳霸天惊闻这等恶行,立派诸多师兄弟亲自捉拿我,而这把刀,就是我一名师弟的”
李谡咂嘴道:
“你脸上的刀伤也是那些人砍的?”
中年眼中溢满无尽的悔意跟痛惜,叹道:
“不错,我当年苦练武功,从一个平凡人,变成了不平凡,师兄弟亲至捉拿,我四处躲避,虽数次陷入困境,但每次体内都有一股莫名力量爆发,助我一臂之力,我猜想那股力量就是麒麟血不!”
豁然中年戟指李谡,道:
“我躲在此地足足二十余年,研究麒麟血,还有其它动物的血是否能帮助我们武人,直到我救下你,心中莫名感受到你跟我流着同样的血,那种亲近感”
李谡闻言,心中发毛,暗忖:
“你特么的要认干儿子,还是要说是我亲爹,这沾老子便宜”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正常,深吸了一口气,好奇问: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目的?或者是有何打算?我都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再有我的伤势有多重,需要多久能恢复?”
一连问了数个问题,中年仰首伸眉,脸上丝毫没了悔意,反而炯炯盯着李思,认真道:
“我叫谢长生,虽隐居于此,不想再踏进江湖,但亦不甘苦练修来的内力就白白浪费,我想收你作徒弟,再有此处都是土蕃人,不能便宜外人”
李谡一头黑线,心中了然“原来,这老乡有着根深蒂固的观念,恐怕还说得是真的,我要是收徒弟,大概也不会将高深武艺传给个外族人,哎,活了30多岁,总算是给老子遇到一次了”
李谡有些感动,但也有几分担心,便问了出来:
“你就是用桌子上的那把刀?”
谢长生点点头,接道:
“你担心霸刀山庄的人见此刀,会来找你麻烦,放心吧,血案都已过去那么多年,他们也不会来寻后人麻烦的”
李谡盯着刀,却是坚决摇了摇头,直言道:
“不行,我对刀剑没有兴趣,从未练过刀,只修炼内功,还有高深招式”
谢长生闻言,脸上一喜,惊讶道:
“竟然你喜欢气功,殊不知,我也是一名气功大行家”
稍作一顿,他放下血战刀,转而拿起来被刀鞘所覆的宝刀,深沉道:
“这柄刀,名叫寒星,刀如其名,取材一块奇寒无比的玄铁,铸成后,更是寒气逼人,功力不及着,毋需握住,只要靠近三寸内,就会被其寒气所伤,使用者更需要刚猛霸匹的内力方能制服这头猛虎,你的内力我虽不知深浅,但你必定曾经吞服过麒麟血,我的这股直觉绝对不会错!”
“这就是我们俩的缘分!”
李谡正思索为何老谢还未说要给他神功时,條地,听见一道温柔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阿爹,娘说可以吃饭了?”
李谡转身一看,出声的是一名土蕃扮相的美貌少女,眼珠子一转,有些古怪的瞥向奇丑无比的谢长生,似乎在问:
“你这么丑的模样,咋有个貌美肤白,身材高挑的靓丽女儿…”
“咳,咳”谢长生故意咳嗽两声,柔情看向女儿,介绍道:
“当年我一路向西逃,抢了一个部落最漂亮的女人当老婆”
说到这里,谢长生眼中露出自傲神情,继续道:
“想当年,我也是面容刚毅,容貌俱佳,比你应该要帅一点”
说着话,他将伸手揽在女儿的肩头,得意道:
“你看我女儿是不是长得极为貌美,丝毫不比唐人妇女们差”
李谡细细打量着少女,发现俏丽动人的女孩,皮肤细腻光滑,秋瞳正大胆的肆意扫量着他,朝其点点头,颌首赞道:
“不错,你女儿长得真很漂亮”
少女听完,并未害羞,反而极为骄傲的挺起胸膛,微笑道:
“那当然,我谢邓珠是村里长得最漂亮的!”
由于少女突然闯进,谢长生再未提武功之事,闲聊几句后,便是去吃饭。
夜深人静,石室内。
李谡抱膝坐在床上,伸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支竹筒,里面满满盛着细盐,他将盐巴直接倒在了床褥上,只见细盐中滚落出几枚腌制的血菩提!
没有任何犹豫,他抓起一颗就往嘴里塞,血菩提入口即化,一股磅礴的真气瞬间散发出来,李谡不由面色一喜,强行运功,但蓦然脸色一变!
“啊…”狰狞嘶吼起来,其声之惨烈,让人生畏!
“砰”然声起,一道人影电闪破门而至,双掌运到李谡的后背,正是谢长生,他不敢大意,连忙提气,真气骤吐,帮李谡稳住了乱窜的内力。
片刻,李谡满脸后怕坐在石凳子上,心中悔道:
“差点老子性命不保了!”
谢长生沉默许久,见李谡脸色恢复,方道:
“你不要命了,经脉受伤如此严重,击伤你的人内力之深,恐怕比与我也在伯仲之间,你是不是很心急恢复功力,有急事要办?”
李谡点点头,并未隐瞒,坦言道:
“不错,我却是很急,我本是云骑校尉…”
李谡将大金镇惨案道给谢长生听,满脸期待着望着他,希望此人能再助他一臂之力。
“哎”谢长生起身仰首长叹,踱步到了门口,回头双目炽盛盯着李谡。
瞧见李谡竟然双目亦是锐利,精神饱满,心中匍定:
“此人眼神凌厉,心智之坚定,而且还误吞过麒麟血,潜藏的力量不可估量,也罢,我难得遇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传人,他再合适不过!”
谢长生打定主意,认真道:
“你愿不愿意败我为师,我有办法不仅能治好内伤,而且还能快速提高内力”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李谡直言:
“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杀柳霸天出心中郁气?”
谢长生望着他道:
“多年以来,我尽力行善,帮助他人,但始终磨灭不了心中的伤重罪恶感,这份深入骨髓的遗憾,令我每日寝食难安,闷闷不乐,这就是杀人应付的代价!”
一口气说完,李谡有些无语,并未作答。
谢长生接道:
“如今,我的女儿谢邓珠已经长大成人,我决定回中原见师父柳霸天,向他磕头认错,再去官府自首,了结当年血案!我不想穷其一生的功力陪我,付之东流,想传授与你,更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李谡并未有太多激动,反而十分欣赏此人,豪气冲天,爽朗道:
“哈哈哈,好!大丈夫敢作敢当,无愧于心,我李谡今生没佩服过几人,你值得让我尊敬,我答应你!”
谢长生点点头道:
“谢谢,我想把女儿嫁给你,并不想她一直呆在域外,虽能带她回到故土,但恐及我去自首后,生性单纯的她,会被人花言巧语哄骗,所以你是最好的选择!”
李谡闻言,心中雀喜:
“没想到双喜临门,不过老子可是有妻儿的人了”
虽觉谢邓珠那少女容貌不赖,但强忍色心,便想开口拒绝。
不待他开口,谢长生断然道:
“你不要忙着拒绝,我要传给你的是一门刚猛霸烈之极的功法,恐怕你练功时燥火难忍,所以需要女人的阴柔来助你泄去那强猛的副作用,不然到时候,恐怕你要爆体而亡”
李谡闻言,眉头一皱,问:
“那你只帮我治好经脉行不,我可以帮你照顾女儿,还有你妻子”
谢长生单手按在了李谡的肩膀,似威胁道:
“小伙子,我这般丰厚真诚的帮助你,是不是还嫌不够?真当我谢某招不到女婿徒弟?”
李谡豁然耳如惊雷乍起,心惊此人武功极高,内力深厚,倘若得罪与他,定吃不了兜着走,连忙坦诚相待:
“不是,你女儿如花似玉的年纪,而我不瞒你,家里早已娶亲,更有两个子女,这不委屈你女儿吗?”
谢长生拍了拍他肩膀,笑道:
“哈哈哈,大男儿,自当三妻四妾,何况你只有一个女人,娶我女儿做个平妻就是,还有我实话告诉你”
说到这,谢长生突然不说了,卖起关子,叫李谡有些无语,追问道:
“还请前辈但讲无妨,我不单单是有妻女,更得罪过青城派玉玄,还有明教陆危楼,恐怕…”
话未说完,谢长生截道:
“哼,区区王玄玉而已,当年手下败将,我当多大的事,不过你所说的陆危楼我就不知晓了”
李谡暗暗心惊,心中思动:
“玉玄老儿当年竟然败在此人手下,难道…”
谢长生估摸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伸手又拍在李谡肩头,引诱道:
“我自创北傲决,气功霸体,阳刚威猛,不单单能练出一身强悍高深内力,更能以气练体,你只要学会,不需数日,经脉就能用北傲霸气修复,我到时候再传功与你,无需半月,你便可伤势恢复,更能功力精进,届时大可离去”
这样丰厚动人的条件,李谡想不出理由拒绝,咬牙心忖:
“也罢,老子先把功力恢复再说,答应他,到时候大可将谢邓珠留在此地,等我去报完仇,回来带她走,放到刘青山杏花楼去,最后找准机会给陈若曦言明”
心中匍定,便是点头答应。
谢长生满面浮笑…
可惜此时有人却面露忧愁,哪里笑得出来。
嘉梁城,折冲府,静若止水,仿若一根细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
都尉赵雷大马金刀横坐正首,面沉如一汪泓水。
其旁的副都尉方正清却心急如焚,背手来回在中堂里踱步,整个人冷如一座冰山。
原来,清晨刚起,就有快马数百里连夜来报,属下的大金镇昨夜被土蕃人攻下,大肆屠杀,心情自然沉重…
二人正思索之际,又有轻装斥候来禀:
“报告将军,第一波前去大金镇的快马以到,陆续找到分散溃逃的将士们”
方正清脚步循止,冷冷道:
“再去打探,传令下去,将逃出的将士们收拢,伤势严重的立护送回嘉梁城,还有叫平戎军固守大金镇,展开防线,提高警惕,谨防土蕃人籍此缺口,派重兵压境”
轻装斥候应答:
“领命!”
方正清目送斥候离去后,有些无语的抬头望向赵雷的脸,不过略有失望,依旧是这幅神情,已足有数个时辰了。
“呼”
突然折冲都尉赵雷躬身长起,仰首长舒,见方正清看他,缓缓走到其跟前,笑道:
“方都尉,不用担心,不就是700来号人嘛,就连薛仁贵大非川之战也死了数万精兵也没事?”
方正清听闻他提及此事,厉辩道:
“赵都尉大人,那是郭待封粮草辎重没跟上,造成军士们不敌,再说了当时土蕃有20万大军,敌众我寡”
他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甩手道:
“我们嘉梁城治下的大金镇可足足700余人,占据嘉梁折冲府一半兵员了,这若是祁英将军追责下来,我们八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说完,又埋怨道:
“都怪那梁子冲擅自作主,率领百多人跑去大金镇,你说这也巧了,那嘉州游龙的200越骑也跑大金镇凑什么热闹!”
赵雷走到他面前,依旧笑容满面,直道:
“放心吧,上面就算是要砍脑袋,也是先砍我才轮到你,着什么急啊!”
方正清见顶头上司没心没肺的话,心中气愤不过,暗骂此人无情无义,丝毫不关心将士们的死活不说;而且还不想明哲保身,想想如何应付上面追责。
蓦然盯着赵雷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心中凛然一惊:
“难道他要将我推出去,祸水东引,叫我背黑锅,此人是霸刀山庄,柳霸刀的徒弟,军中好友师兄弟众多,传闻唐休璟大将军跟柳霸天是把子兄弟!”
越想他就越对,脊骨不由的一寒,眼珠子一转,暗定:
“不会错了,这赵雷必定是要推老子进深渊了,不行,我要找人商议一下,如何应对此次危机”
心中匍定,他便借口托词道:
“赵都尉,不如我去看看平戎军其它营,还有梁子冲他们的伤兵,不能让大家受了伤,寒了心啊!”
條地,赵雷忽然将手中的钢刀架在他脖子上,内劲一运“铮”刀出鞘三分,寒芒闪过,吓方正清一大跳,正欲询问,便见赵雷张嘴道:
“嗯,传我令,杀羊,吃肉,还有喝酒!”
方正清心中一凛,急道:
“赵都尉万万不可啊!”
原来平戎军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军队开拔打仗前,将军都会吩咐人宰羊喝酒,不单单让士兵们饱餐一顿,更需要籍此提升士气—
酒壮人胆!
赵雷将手一抽“锵”收回佩刀,单手扛在肩头,冷道:
“事情已出,纸包不住火的,老方,现今我俩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你找人补救打点,可惜据我所知,祁英跟唐休璟都不缺钱,也不喜欢美人!”
最后一字一顿,道:
“权!利!”
方正清闻言如雷轰顶,蓦然身体一震,双眼迸射出骇人精光,嘴里用力咬道:
“权利!”
唐休璟贵为三朝元老,更是除去天策府李承恩,权势最重的一名武将!
祁英身为重军都统,数万将士听从差遣。
方正清能给他们吗?
显而易见,他给不了!
幡然醒悟的他,见赵雷必定心中早已计较而出,连忙颤声苦笑:
“赵都尉,原来你都想到了,我这心中的想法,当真愚蠢可笑!”
稍作一顿,他铿锵有力接道:
“还请赵都尉给标下指条明路”
赵雷低声接口道
“简单,你先稳住嘉梁城,现今番兵基本上补充完毕,以你的手段定能将他们安稳住,我此刻连夜赶去大金镇,亲自调查此事”
“还有,密札已经送去保宁都护府大本营,恐怕此刻都在祁英手中了,若他派人来,你就推诿说我不在,能拖多久是多久,同时,我率军越境提前斩杀土蕃士兵,多立军功”
说话间,赵雷脸上一片轻松写意,继续道:
“到时候你我再使把劲,只要没拿住我,他们为顾及大局,定然不会临时换将,性命自然无忧了”
方正清听的此番言语,不由拍手叫绝:
“赵将军,你果然计谋百出,心思慎密,好!我就听你的,这就叫其它几个营打点人准备了!”
赵雷点点头,目送此人离去后,脸上露出轻蔑,自语道:
“哼,祁英你算老几,老子可跟李寿是好友!”
好友此时却也挺郁闷。
夜已尽低垂,一轮钩月悬空。
奉州定康,曜武军临时军营,主帐中,李磐望着低头踱步沉思的大哥,心中有几分忐忑不安,心中想着:
“大哥旁晚接到一封密信后,就变得愁容满面,难道是出什么大事了?”
正思之际,李寿未停脚步,道:
“李磐,嘉州200越骑在大金镇被土蕃狼骑兵还有卓玛寺八大金刚,外加下一代法王江白贡布连夜破营了”
言语里的话,透出丝丝哀伤,令李磐心中狠狠一凉,瞋目问:
“大哥,难道李谡有危险?还有那江白贡布是?”
李寿默然无语,转身垮了一步,大声道:
“来人”
帐帘一开,守卫立时随夜风一同涌进。
“将军有何吩咐?”守卫道。
李寿眉心一结,坚定道:
“传我命令,大军立即开拔,星辰赶路,奔赴保宁三分大校场!”
守卫大声道:
“遵命!”
待此人离去后,李磐再忍不住过问:
“大哥这么着急去保宁呢,离秋集点兵还有数日呢”
李寿转脸盯着他,沉着脸,阴郁道:
“此番祁英恐怕要以此作籍口,我们还是需要早点过去”
借口每个人都会寻找,它会使人有百种滋味。
比如祁英,此刻心中就非常高兴,但面色成稳如水。
保宁三分校场都护府里灯火通明。
祁英威坐正首,望着正中站德恭敬的童义,命令道:
“义儿,你立马带八百轻骑奔赴大金镇,查明昨夜被袭之事,记住,慢慢查,一定要水落石出,找到真相,再替死去的将士们报仇,若对方来头大,不好对付,就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再生事端”
童义望着老谋深算,脸皮功夫已经炉火纯青的祁英,遂心里暗忖:
“这老匹夫又要使计了,不过正合我心意,若八百轻骑能为我调动,到时候就有属于自己的一股力量了”
心中暗爽的他,领命离去后;祁英蓦然从椅子上腾身而起,用自己方能听清的声音自语道:
“没想到那李谡真是我的福将,正好我没借口调动士兵,现今就送我这份大礼,嘿,李寿,恐怕你想不到我动作会这么快吧?”
快,的确快。
吞达村石室内的李谡也没料到,谢长生这么快,这么着急连夜要助他,传授他北傲决!
只见两人正坐石室内的大床之上,经过谢长生在李谡体内运劲游走后。
谢长生双眼如尖刀般盯着他,道:
“你尚有三焦玄关未通,运劲稍强,真气便凝滞不散,况且经脉损伤,必定痛不欲生!”
李谡问道:
“前辈,那如要如何解决?”
谢长生目光如定,冷冷道:
“现在我将强行运功助你打通,走另外一个周天运气,至于破损经脉,日后慢慢温养便是”
运功并非只有一个固定线路,李谡早已清楚,眼下听闻有机会能恢复功力,不由喜道:
“好,多谢前辈成全!”
谢长生无话可说,真气一提,翻身而下,脚下一挑,立时挑起一个酒坛,双臂一展,递给李谡,冷冷道:
“先喝酒,暖暖身子,酒更能减弱痛楚!”
李谡豪迈接过,二话不说,仰首便饮“咕噜”直至最后饮尽一滴,脸上通红,略有几分醉意,大声道:
“来吧,就让我试试有多疼!”
再痛,也没有他失去诸多族人兄弟的—
心痛!
“砰”然声响,谢长生贯满火劲的双臂,朝着李谡后背运掌推至,严丝合缝,无丝毫缝隙。
谢长生全身一红,真力疾吐而出,刹时间,连带李谡全身亦如遭火灼,撕心裂肺般的剧痛涌变全身,额头、双手、乃至全身具是汗如雨下。
李谡痛极呼出的嚎叫声,震憾了整个石室,连带着桌子上的茶杯,药罐都“砰砰”晃动脆响不止!
蓦然李谡全身因磅礴的真气涌入,造成血气不通而不住发胀,全表筋如蟒蛇般盘结,骇人无比。
剧痛攻心,使其身体微微颤抖,但心中却只想着两个事—
那就是恨!
还有痛!
恨自己曾经没有力量,数次害人害己。
痛惜自己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峨眉派被灭门,李卿武死得稀里糊涂,族人被喇嘛如同割麦苗般,宰杀…
无法忍受的悲痛及仇恨在他心内不断膨胀,相比之下,肉体的痛楚何其渺小!
“啊…”
李思狰狞嘶吼,心中却升起一股莫名:
“我要是放弃,就不会有这么痛了,大不了慢慢修养…”
但就在此时,脑海如惊雷轰进谢长生的雷喝:
“你连这点痛苦都承受不了,又何谈报仇!何谈武道强者之心!”
这句话使李谡整个人精神为之一震,咬牙切齿,冷嘶喊着:
“不服,老子不服…”
“不服就撑着!”谢长生继续吼道。
说完,他蓦然全身真气再吐,两人如赤红一般;李谡全身皮肤更“噗…”爆裂开来,渗出血水,疼及难忍;但强烈的仇恨,还有对力量的渴望,催眠自己压过身体的—
痛!
蓦地,李思从床上挣脱,跳到了地上,仰大长啸,啸声清朗无比,更挟着霸道劲气。
“砰砰”声起,劲力纵横,石室内物件尽为啸声所震得粉碎,无一幸免。
啸声后,李谡觉得奇痛己退,全身赤红亦缓缓消散。
谢长生全身是汗,瘫坐在床,望着李谡,大笑道:
“嘿嘿,悲痛是力量源泉,你能化悲痛为力量,证明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不及李谡查探体内暴增的内力,就又见得谢长生拍手道:
“珠儿,进来吧,为父已经替你做主,找了一个男人”
“嘎吱”木门被推开,走进谢邓珠这名少女,但她并无丝毫害羞,反而打量着李谡,更甚胆大抛了个媚眼,令李谡怔在当场,不过很快,身体燥火难耐,心中暗定:
“哼,小娘皮,老鬼,我今天就占尽便宜!”
想法一落,气聚双足,身形便是一闪,幌向谢邓珠,霎时温香软玉在怀,抱着她几个纵跃便是奔出了院墙,跑进了密林中,闻着水流声,朝小溪边奔去。
夜深人静,山高林密,溪流山涧,“砰”一声闷响,一颗大树被人借力一踏,霎时树叶飘落,再一看,树叶未及落地,人已消失不见…
李谡足下贯劲,真气一提,步履若虚,再一个起落已跃至一汪清泉,身形一闪,踏浪疾冲,穿过乱石,终至一块平滑光整的巨石上,方才泄去力道,又转数圈,将怀中的谢邓珠放在地上。
良久后,李谡望着怀中身无片缕的女人,心中却已笃定:
“哼哼,世间没那么多傻子,谢长生不过是想利用我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虽然现在我还未猜出,但谢邓珠恐怕不甘心做一名普普通通的牧民女儿,其心应当是对大唐繁华充满期待…”
蓦然,谢邓珠娇身扭转,炯炯双目与之对视,他不由伸手在其平坦小腹一拂,轻笑赞道:
“想不到你的肌肤如此细腻柔软,对了,你以后有何打算?”
谢邓珠凝望着李谡,贝齿轻抬,吐出如馨如兰檀香,自信道:
“那当然,我谢邓珠是村子里最漂亮的,我要找的男人也要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就叫李谡对吧?你在唐军中是多大的官,还有你家是干什么的?”
李谡听闻如此直白的话,顿觉惊愕,整以暇道:
“目前是云骑校尉,不过我曾神龙二年的举人,但无官职在身,还有我家是地主,良田数千顷”
谢邓珠闻言即笑道:
“那你还算是个文武双全的人了,这正合我心意”
突然她笑意更盛,狡黠道:
“你信不信我知道你再想什么!”
李谡摇了摇头,淡淡道:
“夜已深,小心着凉,穿好衣物,我们回去吧”
但心中却惊起千层浪,暗忖思索:
“难道这小娘皮有过人的能力,若是能为我所用,定当是一大臂力!”
谢邓珠古怪看了一眼李谡,银铃般嗤笑起来:
“呵呵,你是我谢邓珠第一个男人,以后我会帮助你的”
“不过我不会武功,爹说北傲决太过阳刚霸道,不宜女子修炼,但我阿哥就能练…”
突然李谡五指如钩,紧扣她咽喉,竟毫不怜香惜玉,连声追问道:
“什么!你还有哥哥,你爹究竟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谢邓珠立如卡住了脖子的鸡,尖叫一声,惊恐不安道:
“你快撒手,我喘不过气了,我哥哥已经死了,他被血战刀杀死的…”
顷刻,李谡右臂轻缓放下。
谢邓珠不顾全身重点走光,蹲在地上大口喘气,双眸中却并未害怕,反而露出一股赞赏之意,令李谡颇感意外。
血战刀,的确是一把好刀。
而此时此刻,正在谢长生的手中,他怔傻细看,似乎回想起了往事。
……
十八年前。
嘉州罗和镇,谢家村。
一名面容刚毅的男子正坐在一座烧的通红的炉子前,双目紧盯炉子里那烧了七天七夜都还未融化的寒铁,四周随处可见废铁,还有数不清黑乎乎的煤炭,正是一间打铁的屋子。
忽地,一道幽香飘进屋内。
徐徐走进一名美妇,望着男人聚精会神的脸,温柔道:
“长生,今晚你也不睡觉吗,都快子时了,你好几晚都没有休息了”
谢长生听着妻子关切的言语,还有无尽温柔,心中顿觉安慰,疾步走到她身边,将其搂进怀中,兴奋道:
“兰儿,那块寒铁足足炼化数日方有一丝融化迹象,此时乃是关键时刻,我要锻打铸造出一把绝世名刀,再将我的北傲决传授给平儿”
说到这里,谢长生双眸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想到儿子成人,继承他的武功,名刀…
美妇却电快闪过一丝失望,但嘴里鼓励道:
“那你也要注意休息,我就先走了”
谢长生此时满脑子都是宝刀之事,哪里会在意妻子的想法,待女人离去后,又焦虑拿出图纸细细查看,自语道:
“我虽然杀了知县府上一百多条人命,幸好有师父他老人家,还有诸多师兄弟替我开口求情,不过还是需要锻造出一把好刀,再把我的毕生所学尽数传给平儿”
……
正思之际,“嘎吱”木门被推开,将谢长生拉回了现实,见是李谡还有女儿,开口笑道:
“好小子,感觉怎么样,我的北傲决是不是霸气入体,伤势有所好转!”
李谡道:
“嗯,但我想知道血战刀跟你的故事,你还有个儿子!”
谢长生听到“儿子”两字,身体微颤,双目炽盛,汹汹盯着李谡,全身似散发着一种吞噬人的力量,宛若一头绝世凶兽。
李谡毫无畏惧,虎目迎视,冷冷道:
“你女儿都跟我说了,不如坦诚一点!”
谢邓珠疾步奔向父亲,抓紧他的双臂,摇手道:
“爹,对啊,你只说过我曾经有个哥哥,还传给他北傲决,还有寒星宝刀…”
谢长生不再住声,赫然双臂挣脱女儿纤手,猛拍石桌,一掌之下,竟是将其震成粉碎!
刹时间,无数石粉随着涌进屋内的寒风散去…
但桌上两把宝刀,此刻亦被劲力所震,飞向空中,立见谢长生展臂朝空中猛抓“铮”然声起,屋内一道寒芒快愈星火闪过,就听见一声雷喝:
“啊!”
厉芒如同电花石火迅即消失,蓦然李谡心中一凛,眼尖看见谢长生连舞数刀,无可匹敌的骇人刀芒劈向那把滞空的血红宝刀“锵!”。
霎时间,便爆出了连串巨响。
巨响过后,劲力四射,石室内的桌凳顿受波及,毁烂不堪,余力更是凝而不散,数声“叭”响,地上、墙上显见数道盈尺深的刀壑,而通红的血战刀—
化作寸断!摔在了地上。
李谡抢先冷然赞道:
“寒星宝刀,果然名不虚传”
谢长生猩红而中的瞳孔忽然锐光一闪,盯住他道:
“我的故事你们都想知道吗?”
李谡被寒星锐厉所吸引,目光落在刀身上,只见光洁品莹,赫然倒映出他的目光。
他并未作答,抬首望向谢长生—
顷刻,四目相对。
李谡只觉见到了一双冰冷不带一丝生气的眼睛—
冰冷如死,但他没有回避,与之对峙凝视。
忽然寒星宝刀如同感受到了李谡的散发的危险气息,竟散发出夺目光芒,立时石室内气温骤降,如同冰窟。
谢邓珠哆嗦着,喊道:
“喂,你们俩干什么呢,阿爹,不如给我讲讲大哥的事吧”
谢长生按耐住震抖的双手,双目锐光散去,声音不徐不疾道:
“好吧”
他提着寒星宝刀,踱步到了门口,望着院中正盛开的桂花树,回忆道:
“此事还要从十八年前讲起,我当时杀了知县全家,因霸刀山庄插手,却并未遭受官府通缉,反而回到家乡娶妻生子,本来我应该可以平凡隐居渡完此生,但那天夜里,好像今夜一样,馨香满园…”
“那天我用一生寻找到的材料,历尽千辛万苦铸造成这把寒星宝刀,欣喜若狂从铁炉跑回家中,想告诉妻子,刀成,当我入门后,却见到令我心碎的一幕!”
“我的妻子,龚兰趁我冷落她,竟然在家偷汉子!”
“我怒不可遏,上前准备一刀斩杀两个狗男女,但就在此时,当我看清楚那男人的脸,却如遭重创,愣在原地,那人就是柳云风,我的师弟,更是恩师柳霸天的儿子”
李谡插嘴道:
“你后来呢?难道就此放过他俩?还是惹出祸端了?”
谢长生凄冷的背影蓦然转身,似低喃道:
“没有,我哀伤莫名,愤怒不已,恰时北傲决副作用爆发而出,癫狂无比,就想着一件事,杀!
“刀要落下时,我看见了襁褓中的儿子谢平,心中一软,忆起曾经跟龚兰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说到这里,他脸上浮出一抹柔情,继续道:
“我的确亏欠她许多,决定原谅她们,哪知!”
声音陡然变冷,全身更是散发出骇人气势,道:
“柳云风回到霸刀山庄后,将我铸造的宝刀一事闹得人尽皆知,于是我平凡的生活被打破,用这把刀杀了数不清窥觑强夺之人,更让我始料未及的是—
“柳霸刀的大儿子柳云龙,亦就是我大师兄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籍口借刀参悟,诓骗走我的寒星刀,他们得手之际,柳云风跟柳云龙二人得意忘形,却未想到我后悔了追去准备要回宝刀,无意间听到了他们合谋骗刀之事,更让我愤怒的是,龚兰竟也一同骗我!”
…
良久后,李谡听完了这绿帽王的故事,安慰道:
“你的确是遇到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说这话,李谡的眼睛还瞥向谢邓珠,哪曾想这小妞居然开口反驳道:
“切,我谢邓珠可绝对不会变成龚兰那样的人”
眉心一结,银牙微张,继续冷冷道:
“就怕是你这个人,到时候沾花惹草,还有你家里都有女人了,不知道阿爹怎么就看上你了…”
“啪”声响起,谢邓珠委屈捂着脸,双眸噙泪,望着突然出手的谢长生,激动道:
“爹,你打我?你为了他一个不来历不明的外人就打我!”
言语颇为激烈,让李谡友几分心软,见谢长生怒气腾腾,急忙插嘴化解:
“谢师父,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打人,这解决不了问题!”
“杀人就能解决问题!”骤然一道浑厚强力的声音透门而进,惊得三人连忙扭头望去!
赫然一名头戴黄帽的喇嘛站在桂花树下,双目正锁定谢长生,质问道:
“狼骑是你杀的?”
谢长生背面免手而立,冷傲不言,似在默认此事,不过身边的李谡再清楚不过。
他正在做一件事—
蓄力!
不过李谡听闻狼骑二字,就将此人划分到了贡布一伙的,想起族人之死,立时冷冷道:
“你是卓玛寺的?老子可跟你们这群喇嘛有血海深仇!”
喇嘛摇头道:
“不是,我是洛扎科延寺新任法王洛扎多吉!”
李谡闻言,为之一震,暗道:
“此人能以寺庙名字取名,那必定整个寺庙领地都归此人管辖了,先前那江白贡布不过是一个法王候选人,我就不敌于他…”
想起之前大金镇恶战中,几名喇嘛恐怖战斗力,他暗提内力,运射真气,凝神戒备。
“汪汪…”
就在此时,村子里响起凶狠的獒犬叫声,还有“咚咚”的脚步声跟大吼声。
很快“砰”然巨响,谢长生家小院木门被巨力破开,木门飞出半丈砸在了地上,一群穿着铠甲的凶猛獒犬奔进院内,随后才涌进密密麻麻的土蕃战士。
李谡望着这群人,心中忐忑:
“他们居然装备如此精良,不单单士兵身着锁丝甲,还有那藤盾,这难道是后世藏獒,但也太特么有钱了吧,连敖犬都身覆柔软的丝甲!”
一名戴着头盔的将军径直走到多吉身边,戟指双目逐渐变红的谢长生,认真道:
“法王,是不是那个男人杀了做扎巴的狼骑,哼没用的贱民,被杀了正好!”
多吉并未理会桑吉平措,忽然全身泛出金光,“嗡嗡”声起,只瞧得他的背后突然迸射出一个两尺长的漆黑圆形***轮廓上尽是锋利如斯的铁片。
“嗡嗡…”
**在多吉操纵下,竟然飞向碗口粗的桂花树,“咔嚓”一声,大树赫然被拦腰斩断,切口光滑平整,令人侧目难忘;更显出此人内力之深厚,叫人心惊胆战!
但场中有一个异类—
她就是谢邓珠这个懵懂少女。
谢邓珠奔至门口,胆大着朝多吉笑问:
“喂,扎巴是什么意思呢,你门毁坏我家的木门了”
话锋一转,摆出无所谓,继续道:
“反正也好,我要跟我男人去繁华富饶的大唐了,但我爹…”
她望向一言不发的谢长生,欲言又止,纠结该问不问父亲时,却听到多吉的解释:
“扎巴是汉传佛教,我们是本教,或者说我们是巫教也行,土蕃有数个教派,不过小姑娘,看看我们本教,是不是人强马壮,比狼骑兵们威风多了,你想不想信仰我们?”
不及谢邓珠开口,李谡厉笑道:
“嘿,原来你特么的不是跟卓玛寺一伙的”
桑吉平措叱道:
“好大胆子,竟敢口出狂言,角弓,吹号!”
“退!”
这波人迅捷退去,叫李谡等人有些奇怪,但很快一群覆着铠甲的精壮凶猛獒犬奔进院内,土蕃战士利落将口罩打开,如同豹子般大的敖犬们纷纷呲牙狂吠“汪汪…”
“哞”最后一头全身覆盖铠甲的巨大牦牛将门彻底堵死…
这群人正是土蕃实力最雄厚;信仰人数最多的巫教;而且这些人香火极盛,富可敌国;兵器装备最精锐部队,不单单拥有身覆铠甲,驯化的坐骑牦牛,还有凶猛的獒犬,洛扎科延寺更兴盛无比,门徒数十万;私兵近两万人的庞大势力,远非以少求精的卓玛寺可比。
大战一触即发,李谡却蓦然记起一个人—
白马西仁!
于是他不想困惑,问:
“多吉,你认识白马西仁吗?他好像也是骑牦牛的”
多吉闻言笑道:
“那个白羌人,巴旺的属下,我知道,他天生神力,是可造之材,不过—可惜,我不收异族!”
确实,法不传六耳;非我族内其心必异!
话音方遏,沉默良久的谢长生突然开口:
“比武!”
两个字,顿使众人如坠冰窖,蕴含的气势更惊得众人目瞪口!
紧接着,谢长生双眼锁定多吉,冷冷道:
“杀人偿命,江湖道…江湖解!”
多吉接道:
“你们原来是汉人!所犯的事,这样地重,今后好好在魔炼狱里渡过余生吧!”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立时紧张欲裂。
一场回战势难丰免。
杀气不知不觉间弥漫在这座平静的小院。
就在众人茫然无措时,谢长生单手握刀,砰然出击,身形一闪而过,雷喝一声,腾身而起,擎刀劈顶落下。
多吉亦同时出招,真气骤吐,***嗡嗡”极速旋转,以泰山压顶之势,欲把寒星宝刀将出但又未出之式,强行压下!
谢长生刀招不能出,随即变招,左手屈指成掌,挟以刚猛霸道的北傲决辛辣掌式—
“傲睨天下“就如怒涛般轰出。
多吉心知此掌非同小可,不敢大意,立使出另一绝学:
大手印!
结掌为印,劈头迎去。
“轰”的一声暴响,二人竟然争锋相对,谁也不愿退半分;更是谁也不会突然变招偷袭,势要分出高下!
这就是—
高手风范,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旁人亦绝不会插手,都在驻足围观,连同獒犬都通灵一般,匍匐在地,不在狂吠。
两人俱是绝顶高手,硬是拼十数掌后,功力不相伯仲,各自倒跌四五步,方才站稳脚桩。
二人一轮攻势后,需再提内力,亦是在打量对方,多吉垂首低眉,凝视颤抖的手掌,微奇道:
“你绝对不是寂寂无名之辈,何不报出名字,你值得我多吉尊重,铭记!”
谢长生气势凛然雄浑,雷喝道:
“平凡人!”
多吉亦不觉被戏耍,森冷道:
“平凡的人,不平凡的故事,也罢,既然你不愿说,刚才掌法我们已经比试,应当算作平手,那接下来是腿脚还是兵器?”
谢长生默然不答,只是双手执刀,放于身前,缓缓举起,横立面门,骤然“铮”的一丝脆鸣,宛若龙鸣,寒星宝刀涌出灼眼寒芒,炽盛如同白昼,小院所有人为之侧目,暗惊这一手就足以令无数刀客汗颜!
多吉双目中的锐光直盯着谢长生道:
“明白了,兵器!”
话音方落,双臂朝前一挥,真气疾吐,**呼啸飞出,直罩谢长生面门死穴,欲将其一招轰杀!
谢长生不惊不喜,脸色沉稳如水,立时双腿点动,灵协如手,更快逾闪电,一口气竟疾砍四十八刀。
四十八刀后,刀势顿止。
多吉赞叹不已:
“好刀法,此番竟然连消带打,不但泄去**劲力,更能守住全身要害,不漏丝毫破绽!令我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