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一看就不着调的家伙们,就是所谓的‘猎人’?
侍女也很奇怪地看回夏小冬,瞪大眼睛,吞了口口水,好半天才问道:“姑娘不怕?”
“怕什么?”他们这德性,能猎到谁啊?连弓都不一定会开。
“噢,对了,姑娘还要穿上这个。”侍女说着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衣箱来。
里头是几件月白色的褙子,做工简单还算精致。看来早有准备嘛。
穿就穿吧,估计跟外头那些白衣男子一样,是为了显眼。白底红箭头,射中的话,一定有印子。
只是穿上去跟孝服似的。夏小冬倒是无所谓,管他谁会死呢,保住自个儿就好。
“这么说,要射中白衣才算了?”夏小冬一点就通。褙子正好遮住胸腹要害,估计是充作靶子作用的。
“嗯,对姑娘们优待些,男子的白袍是全身的。”侍女解释道。
就是说,男子必须射中女子的要害部位,而女子则只需射中任意部位均可。
咚!
仿佛是对侍女话语的回应,有人在关着的门上狠狠踢了?·
外头的院门形同虚设,门闩根本松懈不严,旁边的院墙更是只有一人高,力气大的,一搭手就翻进来了。
如今便有三名男子,已聚在正房门口。
咚!
其中一人又踢了一脚。
旁边的人拉了他一把:“呼延兄,小心脚疼!咱们先四下看看,里头的人又跑不了。”
这些人还挺惜身的。
另一人也笑道:“就是,急什么嘛,慢火煎鱼才有意思。难道呼延兄这就想捉到一位,到御女车上去快活么?”
啊哈哈哈……几人同时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夏小冬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笑的。
那三个人在门口东敲西打了半天,没找到太便宜的法子,便举步而行,往窗边走去,寻找薄弱之处好击破。
只是……,没走出去几步,其中一人便大叫起来。
“哇啦哇啦哇!”这人还叫得挺特别:“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们因为要分头去寻芳,他们所配备的颜料,并不是用小桶装的,而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囊,就挂在配弓的一头。
那叫嚷男子的颜料囊,不知怎的竟忽然破了,里头的红颜料自然淋漓而下,弄得白袍下摆?·
另一名男子登时狂笑起来,指着那男子的袍子,学着那男子的语气,笑道:“哇啦哇啦哇,你这是月*事到了吗?”
这些人还真是荤素不忌。
那男子被笑得不悦,立起眉毛来,正要反击,忽然瞪着狂笑男子的衣襟,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嗯?怎么了?”狂笑男子觉出不对,低头一看。
哇靠,原来自己也‘月*事’来了!
还有一名男子已走出略远,见两人没有跟上,还在后头不知笑些什么,便转过身来,叫道:“你们俩磨蹭什么?这院里的窗子都是双层的,还有些麻烦,咱们且看看,能不能将窗棂打烂。”
北方的屋子为了防寒,一般窗子不大且做成双层,窗格之内另有花纹繁复的窗棂,然后才是厚实的窗户纸,要打烂还真是不太容易。
他不转身也还罢了,这一转过身来,后面两人登时就不对着对方笑了,齐齐转身看过来,然后……便冲着前头这人狂笑起来。
哇啦哇啦哇……原来你也中招了。
前头这人的情形更是夸张,大概是颜料囊的破口比较大的缘故,竟在袍子前襟的正中央,染了足有碗口大的一块,亏得这人竟然不曾留意到。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狂笑了一回,然后……就大眼瞪小眼儿停下了。
一个人出事儿,或许是恰好颜料囊漏了——这种事儿以前也发生过;两个人的话,呃,看来这批颜料囊质量不太好;三个人……麻蛋,还不知道是被人暗算了,那岂不是头号大傻瓜!
一直站在门后负责顶住门,兼且从缝隙里看外头动静的豆豆,兴高采烈地转过身来,笑道:“姑娘的法子真是好!这三个家伙都没颜料了!”
没颜料,射个屁啊!
豆豆手中,拿着一只细细的竹竿——这是掸灰的鸡毛掸子的杆,一头还绑着一只薄薄的匕首。
被派过来的大齐侍女的脸色都变了。原来,人家楚姬已经动手了。
秦四姑娘啧啧称奇,拿过豆豆手中的‘特制工具’研究了一番。这东西够小巧,恰好能从缝隙伸出去,最难是这番心思,匆忙之间能想到这样的法子,确实不容易。
夏小冬倒不觉得怎样,这其实就是一只加长版的匕首而已,还是得了之前曾用匕首挑门闩的启发。
“你还是好好拿着,回头说不定还有用。”夏小冬交待了豆豆一句,转头去问侍女:“现在这几个人是不是应该算我的俘虏?”
既然是‘猎’,你能猎我,我也应该能猎你才对吧。
侍女们都呆了呆,互相对看了几眼,不知道该怎么答才好。本来就是个游戏,哪儿有那么清楚的规则啊。
之前那几年春猎,都是一边倒,美人儿们仓惶奔逃,就像真的猎物一样被围追堵截,谈什么反猎或是俘虏啊?
“之前就没有性子刚烈,或是有些身手,能反过来射中……猎人的么?”夏小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进场的白衣男子们,只好称之为‘猎人’了。
既然给‘猎物’也配了弓箭颜料,当然是允许反击的。既然允许反击,总有成功的吧?
“嗯,前年倒是有一位姑娘,是武馆教头的女儿,辣得很。”其中一位侍女想起来了:“她就射中了两人,不过马上自己就被桂王亲自射中了,如今就在王府里做侍妾呢。”
另一位侍女酸溜溜道:“说不定她就是知道王爷喜欢辣的,特意迎上去的。要不怎的那么得宠,成日里被王爷唤作胭脂马呢?”
“那几个人没走!”秦四姑娘没听她们说话,跑到窗前将窗户纸润开了一个小洞,往外头看了一眼。
“没走?”侍女们快抓狂了。
满身红颜料,还不赶紧走人,这是真的准备做俘虏吗?
夏冬算是看明白了。所谓春猎,所谓传统,往年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闹剧,难怪这颐院又称猎艳院,就是给桂王和勋贵公子取玩闹用的。
今年略有不同,桂王同学见楚姬而心痒,强行将楚姬们拉入了春猎的范围,可是时间仓促,也就那么回事儿,事情弄得乱七八糟,反正自己心些,别让人抓了去就好。
夏冬看了看身上刚穿上不久的月白褙子,三下两下又脱了下来,指了指阿琪:“这个你穿。”
阿琪眨眨眼。这是要冒名顶替啊。她自然不会也不敢拒绝,当下接过来穿上了。
褙子就是个开襟大背心,很容易穿脱的。
“只有姑娘们才可以参加……”一名侍女喃喃道。
大齐侍女应该肩负协助和监督两项职能。
“她若是被射中,我认账就是了。”夏冬冷冷道,看了那侍女一眼,登时让她闭上了嘴。
“你看好阿琪。”夏冬指示门口的豆豆。
然后,自己打开了门。
“你们几个,”夏冬笑语嫣然,冲那三个人笑道:“姑娘让我来问问,你们愿意做她的俘虏么?”
那三个人睃巡不去,其实一个是这样便退下去,必定会被别人耻笑,总要磨蹭上一会儿,再商量个得过去的辞才好。再一个也想弄清楚,自己是如何中招的。
殊不知,人家楚姬果然与本地胭脂不同,胆子大得很,居然主动开门,还出来了一个‘俏丫鬟’来交涉。
“俘虏?”那位被称作‘呼延兄’的男子脸上变色,显然对这个词很是不意。
“诸位虽颜料袋出了点儿问题,但毕竟染了袍子,就此出去岂不是……?”那‘俏丫鬟’到此处便住了嘴,掩了口悄然而笑,一双大眼美目流转,向院子外头瞟了瞟,意思自然是‘就此出去,岂不是被人笑?’。
这姑娘还挺会话的,只是‘出了点儿问题’,并没有摆出胜者之姿。
“那就让我们做俘虏?”‘呼延兄’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儿,谁让这俏丫鬟真的很俏很好看啊。颜值高素来占便宜,男人总是心软滴。
“不过是个法儿罢了,”夏冬笑道:“若不然叫做合作伙伴也可以。”
原来是有心合作。
“怎么个合作法儿?”‘呼延兄’没有继续纠结算不算俘虏,反问道。
“几位若是承诺绝不攻击我们,那么就可以进去,大家一起对付后来的人。”夏冬答得干脆简洁。
这个邀请当然有点儿冒险,若是这几个人进了屋就反了水,便是名副其实的引狼入室。
不过夏冬仔细权衡过,这个‘春猎’,虽然诸多地方不清不楚,但本身确实属于君子之约的范畴——很简单,若是用强,那根本不用搞什么春猎,桂王也好,勋贵子弟也罢,要霸占几个美人儿,还是很容易的。
既然大家要玩游戏,自然就会遵守游戏的基本规则。
综合来看,风险不高。
‘呼延兄’低头想了想,又看了看另外两位,三人都颇为意动。
进去帮忙,当然有很大机会让后来的人铩羽而归,自己再跟在后头出去,就没那么丢人现眼了。
而且,美人儿相邀联手,这种事情,从前从未发生过,似乎相当有意思啊。
围猎美人儿,固然很有趣儿,如今有机会联手,便又有了谋略之意,更加好玩儿啊。
三人眸光闪闪,尽是兴奋之意。
夏冬自然看出来了,当下也不催促,自管抛下一句‘若是同意便进来’,脚步轻快,转眼已重新进去了,只是身后那门并没有‘扑’地一下关起来,而是缓缓合拢,倒仿佛是某种无言的暗示。
‘呼延兄’等人再不犹豫,也不知是哪一个带头,抑或是不约而同地一齐举步,竟一窝蜂地跟了过来,将那门推得大开,几人都进了屋。
从外头进来,难免觉得光线暗些,‘呼延兄’等人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看清楚屋内之人。
只见外间几位丫鬟或侍女模样的少女,或坐或站,都向门口望来。桌子旁边,坐着两位穿着白褙子的姑娘,自然便是楚姬了。
‘呼延兄’一眼看见了阿琪,便再也挪不开眼去。
“嗯嗯!”夏冬看着‘呼延兄’愣神儿的模样,心中暗暗好笑,难不成这位还想来个一见钟情?“请教几位公子如何称呼?”
既然要合作,总不能叫人家甲一甲二甲三吧。
原来这三位分别是呼延明、南门庆和南门普。除了呼延明,另外两位乃是兄弟。
“你就是夏冬?”呼延明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阿琪。
阿琪终于抬眼看了一眼呼延明,只见这青年男子皮肤黝黑,高鼻深目,方方正正的脸上留着好大一把络腮胡子,配上一双浓眉,乃是一个极其英俊的异族青年。
从养在深闺,阿琪何曾见过如此粗犷的男子,登时羞得连脖子都红了,粉颈低垂,两手扯住那褙子的衣角,一个劲儿地只是揉搓。
呼延勇也看得呆了。
大齐之地,会骑马射箭,甚至会甩套索套情郎的女孩子尽有,但如此娇媚柔顺的南方佳人却是实实少见!
这个……,呼延勇竟手足无措起来,不知不觉往前走了两步,竟走成了同手同脚,惹得南门兄弟好一阵窃笑。
呼延勇恶狠狠转头瞪了他们一眼,又将一颗大脑袋转了回来,对阿琪道:“夏姑娘……”
然后,呃,就没有然后了。
可怜呼延勇对女子们从来都是直来直去,要么你情我愿,要么直接用抢的,如今竟不知该如何跟美人儿搭讪。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夏冬当机立断,斜着插上一步,挡在了阿琪的身前。不能再给呼延勇时间了,等你们俩眉来眼去整半天,事情都耽误了。
呼延勇伸着脖子,有点儿不甘心地从夏冬身侧又看向阿琪——只看到了一边儿袖子。
“二十个。”呼延勇悻悻地缩回头,瞪着眼前‘护主’的丫鬟,好在这丫鬟也相当可观,心情还不算坏,很是干脆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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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个?”夏冬微微歪头,看了看门的方向。适才视线所及,并不觉得有那么多人。
呼延明倒是知无不言,当下将大门外的情形了一番,只是将桂王调来弓弩之事虚化不提,只了齐楚双方最后的‘协议’。
春猎例行的规则,下场的男子,至少要‘提供’一名美人儿作为‘猎物’,也就是,楚方有十二名楚姬,那么可以下场十二人。
齐方坐拥地利,美人儿自然是应有尽有,不过桂王表示,为了体现春猎的趣味性、游戏性与戏剧性,不能以压倒性人数出场,所以只下场二十人。
“就是,你们还有二十名美人儿入场?”夏冬听懂了。
可是,人呢?
“是啊是啊,”提到美人儿,南门兄弟也凑了过来,南门庆笑道:“她们都已经来了,我们兄弟还带了两个呢。”
美人儿就是入场费,当然不能全部由桂王提供。
“那她们去哪儿了?”夏冬问道。
“当然是去堵住你们的人了。”南门普接话道:“要拦住你们的人别过来碍事。”
这三位你一言我一语,将齐方调兵遣将的情形透露无遗。
又不是真的打仗。大家现在正‘合作’呢,当然要有诚意了。
原来,为了拦住宁俊武带人过来‘营救’楚姬,桂王亲自带着另外十一人,一共十二位男子进行拦截。
男子一对一的比例并不保险,入场的齐方美人儿也都留在了那边儿。
美人儿没有战斗力,但是,可以消耗对方的箭矢啊。每人只有三支箭,用完就没啦。
二十人去掉拦截的十二人,剩下八人,便扑向了楚姬。
这么算下来,自己这边儿来了三个,还算是多的了。
“又有人来了!”门口的豆豆忽然低叫了一声。着,伸手抄起靠在身边的加长版匕首,准备再次下手。
哇靠,原来是这东西干的!呼延明看到豆豆手中的‘工具’,不觉两眼放光,凑过去道:“这回我来!”
你来就你来。夏冬示意豆豆把东西交给呼延明。
外头又来了三位,还有一位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被拉着跟在旁边。
定睛一看,咦,那姑娘正是另外一位领队廖宜兰。看样子那三人是先去捉了廖宜兰,然后没见到呼延勇等人,便又到这边来‘支援’的。
夏冬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你们八个人,是随便找目标,还是有分工的?”
“夏姑娘和廖姑娘是领队,各派三人,还有两个就随便了。”呼延明提到‘夏姑娘’的时候,目光往阿琪身上溜了一眼,带着些异样的温柔。
“姑娘放心,既然我们进来……合作,肯定不会让他们得手!”呼延明接着表决心,听着还相当的真诚。
话间,另外三人已经来到了门前。
“咦?呼延和南门他们几个那里去了?”一个头上扎了十几条辫子的男子四下张望,很是奇怪。
“是不是已经带着人走了?”旁边一位答道,这人似乎很怕冷,脑袋上扣着好大一顶狐皮帽子,后头还垂着一根长长的狐狸尾。
“这地方统共也没多大,若是带走了,一路总有些动静,咱们不会看不到吧。”辫子狐疑道,盯着紧闭的房门,有点儿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看来这人辫子多心眼儿也多。
“管他呢,把门踢开看看再。”狐皮帽走上一步,抬腿就想动脚。
“等等。”辫子把他拉住:“不定门后就有箭等着你呢,咱们站旁边儿去。”
“站旁边儿不好使劲儿啊。”狐皮帽不怎么意。
辫子退开一步,冷笑道:“好啊,那你先上,我们在后头给你护卫。”
有挡在前面保护的,有在侧翼守卫的,可在后头的话,到底谁护卫谁啊?门后若是真有箭,谁踢开的谁遭殃。
狐皮帽还没傻到家,呵呵笑了笑,跟着往后退了一步,笑道:“楚人奸猾,心为上。”
辫子转头冲最后那人歪了歪下巴:“让那个楚姬上来。”
廖宜兰被连推带拉地弄了过来,哭得愈发厉害了。
“嗯嗯,对,就这样,哭得越厉害越好。”辫子很满意:“你过去叫门,让里头的人开门。”
廖宜兰哭得话都不出来了。
没关系,话这个事儿,可以代劳。
“里头有人吗?快开门!”狐皮帽笑嘻嘻从靴子里抽出一根短马鞭来,冲着廖宜兰不紧不慢地开始乱抽。
这下廖宜兰的哭声里,夹上了痛楚的哀叫。
“开门啊,开门!”没抽上几下,廖宜兰已经受不了,开始‘变节’,跟着狐皮帽一块儿叫起门来了。
这是苦肉计么?
夏冬回头扫了扫,将自己这边儿的三个‘俘虏’打量了一下,当下走过去,将南门普脖子上的一条貂尾脖套扯了下来。
南门普楞了一下,没想到这俏丫鬟动手就动手,拿你的东西没商量,竟一时没反应过来,根本没抗议。
外头的狐皮帽自认为计策高明,得意洋洋正要继续,忽然那门猛地开了一下,马上又关上了。
一开一关之间,门口多了一样儿东西。
这种紫黑色的貂尾,乃是大齐特产,而且脖套粗厚,显然是男子身上用的。
狐皮帽被吓得连退了两步,手中的短马鞭差点儿掉在地上,惊疑不定地向辫子看去:“他们几个……?”
大家正对着眼神儿,猜着之前此处或许发生的事情。时迟那时快,那门又开了,一只手伸出来,飞快地抓住廖宜兰的胳膊,将她拉了进去!
“你敢!”狐皮帽离得最近,大叫了一声,猛扑过去,要将廖宜兰抢回来。
他扑在了门板上。
门还差两寸宽才关上!
“快顶住!”夏冬叫了一声,按之前好的分工,南门兄弟双双扑了上去,呼延明则蹲在地上,伺机从缝隙出手。
顶门这种事儿,还是男子比较合适。
另一边儿的人也反应过来,还有两人齐齐奔上。
仨对俩,南门兄弟有了败像。
当大家在争夺一样东西的时候,很容易忘记,这东西其实……并不是要争的啊!
门渐渐被推开了半尺、一尺……,辫子从半开的门向内望去。
便望见了一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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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头是看上去很不妙的红色。 【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
辫子登时顾不上推门了,连忙闪身往后撤。他确实闪开了,箭射在了他身后狐皮帽的胸口之上。
狐皮帽愣了一下,也忘了使劲,这下门外少了两人,那门咚的一声关上了,门后随即想起闩门和搬动物件的声音——当然是用来抵在门后顶住用的。
“我*靠!”狐皮帽身后又传来懊恼的声音,呼延明终于得手了一次。那人的颜料囊破了。
门外的人竟没想到是有人暗算,只当是在推门的时候,将颜料囊挤压到了,几人咒骂了半天,毫无头绪。
在门口拉了半天锯,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之前‘猎获’的廖宜兰被救走了,三人之中还‘倒下’了两个。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辫子——这是硕果仅存的一位尚能参战人员了。
辫子想了想,踏上两步站在了门边,怒吼道:“谁在里头吃里扒外当叛徒了?!”
他自然想到了,里面若只有女子,未必挡得住他们强行推门,肯定有反水的男子帮忙,却没想到之前三个都被一窝端了。
屋里寂寂无声,辫子半躬着腰,将脑袋往前探了探,想听听动静,却不妨身后的窗子忽然开了。
窗中伸出一只手来。
手上拿着一支箭。
距离这么近,连弓都不用了。那只手轻轻巧巧地一甩,于是,在狐皮帽和另一人睁得老大的四只眼,眼睁睁看着之下,那箭在空中划过短短的弧线,啪唧,在辫子的后心留下了一个大红印子。
“什么?”辫子跳了起来,只见他身前的颜料囊也破裂开来,在这一跳之下,红艳艳的颜色如梅花盛开,在他的前襟上绽放。
呼延明再次得手!
至今大齐出场六人,前后都中招的,还真是就这么一位了。
辫子反手摸了摸后心,又低头看了看前襟,心中哇凉哇凉啊。
……
……
夏冬权衡了一下,打消了将辫子等人俘获的念头。只有三个‘俘虏’的话,即便反水也能控制,而且看呼延勇对阿琪的眼神儿,估计反水的可能性越来越趋近为无。
但若是再来三个,情况未免过于复杂,还是算了。
辫子等三人在门口恨恨了半晌,还是很快便退走了。
……
……
夏冬腾出手来,帮廖宜兰收拾了一下,重新洗洗脸梳梳头,人的精神自然便不同了。
回到了‘自己人’这边,廖宜兰的心神也定了,不过很快又想起一事,脸上变色道:“方三姑娘也被他们捉住了,你们快想法子救她吧!”
方三姑娘被捉了?夏冬挑了挑眉毛,没出声。
她被捉了,我们就要去救么?怎么救?天知道她在那里。一旦离了这屋子,将自己置于空旷之处,那就失去了屏障,很难保护自己了。
泥菩萨还逞强去护佑别人?别开玩笑了。
秦四姑娘却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方三姑娘被捉了?她被捉去哪儿了?”
“来还是我害了她。”廖宜兰哭道:“她要过来找我,结果运气不好,一出门半路上就被人捉了。后来他们几人踢门进来,连我也捉了,乱糟糟的,倒没看见方三姑娘被捉去了何处。”
“那当然是被带去御女车了。”南门庆听有楚姬被捉了,竟有几分幸灾祸的意思——至少自己这边儿还不算一败涂地嘛。
“御女车?”廖宜兰的脸一白。
“对呀,”南门庆解道:“女人被塞进御女车,便有机关锁住手脚,再也动弹不得,只能随男子舞弄。车中另有暗格,还有很多好玩儿的东西……”
这位得口沫横飞,不妨被呼延明从后头踢了一脚,才醒悟到跟女孩子们这些不合适,张口结舌住了嘴。
呼延明可不意在‘夏姑娘’面前留下荒淫的印象,连忙上前道:“那个什么车,还是从前你们楚国一个官想出来的东西,进献给上官的。后来不知怎的传过来的。其实大家只是看着新鲜,并不怎么用的。”
廖宜兰心中着急,只管望着夏冬,眸中尽是恳求之意。
夏冬却转过了头并不看她。
咱又不是圣母玛利亚,更不是观世音菩萨,实在没办法普渡众生呐。
大概是夏冬这边火力太强,前后干掉了六个。外头过来的宁俊武等人也不弱,牵制住了齐方大部分人,楚姬这边竟再没什么人过来。
这也未免太容易了。
夏冬将一名大齐侍女叫了过来:“从前的春猎也是这样的么?”
那怎么可能?侍女心中腹诽,要都是这个样子,早就乱套了,如今这是谁猎谁啊。
“往年姑娘们在屋子里都躲不住。”那侍女陪笑道:“男子们力气大,踢开门砸烂窗,在屋子里的话,就好像那个……瓦罐里头抓乌龟……”
室内窄,躲在其中难以逃脱。往年躲在屋里的,那有夏冬她们如此好整以暇,都是愈发的艰难。而室外空旷,总还有逃掉的机会,姑娘们大多往外跑,但也大多被围追堵截,如狩猎一般被抓住。
夏冬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春猎虽猎的是美人儿,道理和狩猎确实一样。
“得了得了,不会就别。”南门庆走过来,一把将那侍女推开:“还瓦罐里头抓乌龟,你咋不去抓个金龟婿来看看呐?那叫瓮中捉鳖!”
那侍女不敢回嘴,垂头退下了。
南门庆便冲夏冬道:“今年不同往年。照我看,往年那些美人儿,好多都是故意想被捉住呢。怎能相比?!想不到你们楚国的美人儿不过如此,看样子吓也能吓晕几个。”着冲阿琪瞄了两眼——南门庆不喜欢这种娇怯怯情状的。
“不过你们这两个丫鬟倒是挺厉害。”南门庆继续道:“我看刚才那个矮个儿也帮着顶门来着,还挺灵活的。”
矮个儿自然是指豆豆。
那侍女在旁听了,看了看‘俏丫鬟’夏冬,又看了看‘夏姑娘’阿琪,终究还是没话。
南门庆这番话却是别有用心,接着道:“其实你们这些丫鬟应该是不能帮忙的,这样算犯规。”着两步冲到‘夏姑娘’,也就是阿琪面前,猛地一拍桌子:“既然犯了规,你把这个丫鬟赔给我就行!我绝不揭露此事!”
拍完桌子手一指,赫然指向了夏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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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琪给南门庆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吓得整个人一哆嗦,一双眼睛如惊恐的小鹿一般,四下扫视着寻求帮助。
呼延勇当仁不让,三步两步冲上前来,将南门庆拍在桌上的手,咚的一下撩开了。
“你瞎咋呼什么?!”呼延勇护花心切,急吼吼道:“什么时候说不让丫鬟帮忙了?规矩是你定的么?你算老几!就算乱了规矩,就由着你了么?”
南门庆瞠目道:“呼延兄,你还真看上这个夏姑娘了?不成啊,这是桂王殿下点名要的人,你没机会的。”
说着眼光往夏小冬身上一溜,意思是你呼延勇想要夏姑娘没戏,还是别挡道,估计咱弄个丫鬟还是有可能的。
呼延勇却比他知道的还多,当下冷笑道:“你知道什么?桂王殿下要夏姑娘,并不是为自个儿留着的。回头我找殿下说说,说不定就能给了我呢。”
桂王不是为自己留的?这可真新鲜啊。就好像饕餮客不要嘴边儿的肥肉一样。
夏小冬听出点儿端倪来,当下走过来将阿琪挡住,笑道:“我家姑娘胆子小,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也好意思在这里吵吵。”
俘虏能不能有点儿俘虏的样子,想翻天么?
南门庆早已看出来了,这个俏丫鬟才是屋子里诸人的主心骨,比软绵绵娇滴滴的夏姑娘能干多了,笑道:“我虽不是世子,可我爹是王爷,嫁到我家,也不算辱没你。我让你做正经姨娘可好?”
吓唬夏姑娘,被呼延勇出面拦住,南门庆索性直接诱惑起丫鬟本人来了。
“多谢抬爱。”夏小冬冷冷道:“咱们还是拿规矩说话好了。”她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位侍女:“我之前听她说,参加春猎的男子,每位至少提供一位美人儿参加。对吧?”
南门庆点点头,心中微微升起不怎么妙的感觉。
“至少一位,就是说,可以提供多位了,对吧?”
南门庆又点点头。确实有这样的情况,那些人大多是为了讨好桂王,带来好几位美人儿以供猎取。
夏小冬摊摊手,逐一看了看南门庆兄弟和呼延勇,并没再说话。
道理很明显,既然可以一带多,那蔡姬身边的丫鬟被允许留在乐颐院,就可以认为是楚人带进来的。
这么算的话,还少给了咱们箭矢呢,应该补上丫鬟们的份额。
或者反过来算的话,宁俊武应该可以带上三十五个人进来,而不是现在的十一个。
如今己方形势占优,那就不痛打落水狗说得这么明白了。
南门庆大抵算学不怎么样,或许是国文先生顺带教的,还一副疑惑的样子。南门普已是反应过来,连忙将兄长扯去一边儿,低声嘀咕了几句。
呼延勇一直站在‘夏姑娘’旁边没有走开,此时搓着手冲阿琪叹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姑娘的丫鬟都如此出色,想来必是姑娘教导有方!”
你还能再肉麻一点儿么?夏小冬看了呼延勇一眼,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粗鲁汉子一样会说好听的话。
夏小冬见阿琪只是低垂着头,一副羞涩的模样在那里装鹌鹑,连忙按下心中的好笑,干咳了一声,冲阿琪使了个眼色。
阿琪楞了一下。她素来心思灵透,这次跟夏小冬出来,看上去是陆云芳‘送’的,其实暗地里在陆云芳身上用了不少功夫,自然也是有所打算的。
略一琢磨,已明白了夏小冬的意思。当下几不可见地冲夏小冬点了点头,转而冲呼延勇说了一声:“谢谢。”
这两个字低沉而柔软,带着弹性与张力,仿如荷叶上头的水珠,在呼延勇耳中滚过来滚过去,说不出的舒坦。
呼延勇两道浓眉扬起,嘴巴半张,好些胡子都抖动起来:“夏姑娘……,你跟我说话?”
阿琪白了他一眼:“多谢呼延公子仗义执言。”
这一眼将呼延勇的骨头都看得酥了。
“小事儿!小事儿!”呼延勇又凑近了半步,两眼瞪得足有铜铃大,将一边儿的南门兄弟瞅了又瞅,一副‘你们再敢胡说八道试试’的架势。
“呼延兄,”阿琪站了起来,与呼延勇并肩而立,低声询问:“刚才你们说到桂王殿下,不知……到底是何意?”
说什么夏姑娘是桂王点名要的,又不是为他自己什么的,切身相关,麻烦说明白点儿呗。
美人儿在侧,淡淡的胭脂味道传过去,呼延勇都快站不稳了,转头看着‘夏姑娘’的半边脸颊,只觉得那凝脂般的肌肤,必得为自己所有方好。
“我们过来的时候,桂王殿下特意交待过的。”呼延勇当下便将桂王给卖了:“两名领队,夏姑娘为主,另一位只是顺带的,免得太过明显。无论谁得了夏姑娘,都要交给桂王殿下。”
另一位领队只是顺带的。廖宜兰的脸色马上就不好了。
“早知道夏姑娘是如此人物,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呼延勇还是伺机含蓄地表白了一番。
“是啊是啊,”南门庆显然看不惯他这个样子,当下开口拆台:“只可惜世上并没有‘早知道’这回事儿。”
呼延勇的脸色黑了黑,只好继续‘出卖’桂王,看看能不能将功赎罪俘获美人儿心了:“这样的要求前所未有,所以桂王殿下又解释了几句,大概是说他想要夏姑娘,并非充作禁脔,而是另有他用。”
另有他用?
夏小冬眯了眯眼睛。
门外传来嘈杂之声,又有人来了。这回大家都蛮熟练的了。南门兄弟准备顶门,呼延勇准备见缝插匕首,阿琪和秦四姑娘赶紧退后,夏小冬和豆豆则随机应变。
夏小冬从窗户往外看去,外头呼呼啦啦来了不少人。
有男有女,大多数人的袍子或褙子上,都印上了曾被射中的红印,只有七个人是干净的。
干净的七个人,五女,两男。
两男。桂王。宁俊武。
大家都两手空空,没箭了。
“啊呀,遭了,”南门庆忽然苦笑道:“咱们忘了跟着刚才那几个出去了。”
如今留在这屋里,岂不是坐实了‘助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