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给你说了雨要下两天的吗?”何露擦了一把头发。
她是穿雨衣来的,因为她要端花盆。
看着屋子里那么多人,何露有些认识,但大部分还是不认识的。
“哦,这是我女朋友,”林清远看人们都看他俩,就说:“我们快结婚了,因为答应我姐了。”
什么时候答应我了?何露翻了个白眼,借口都找不好。就这一句话,看你怎么跟你父母交代吧。哼。
何露想着,就笑了出来:“别说这么早。”
这笑和这话,被别人听来看来就像是好事真的近了,林家二老实际上也不知道呢,一脸表情都是错愕的。
何露看了看林清远,自己去林母身边坐了,半笑着看着他,看他要怎么给大家解释。
林清远没想到何露直接自己走了,留他自己了,他自己还说什么啊,来的都是亲戚。
说都说了,那就是快定日子了,但是,在这种白事里说红事,真的好吗?
外面下着大雨,来的人一时都走不了,何露看了看时间,就默默的把仙花藤收了,让雨也歇歇,哈勒让各位亲戚们都回去。
林清远是年轻小辈的,这种事情算是大事情了,他只说出来,但来往的亲戚不会问他的,都是问的林家二老。
被问到了,林父也只能模糊的说:“还没定呢,因为事情赶得急,先这么定着,但具体时间还要再看看。”
“那到时候可要说啊。”有来往的都这么说一句,是啊,这次白事都说了,红事肯定也是要说的,但说上这么一句,就显的很亲很近的样子。
客套的话说完了,外面的雨也停了有一会儿了,该走了都走了,只有左右不远的几个本家的人还在。
何露一点都不认生的,还特别捻熟的去灶屋。让林母很惊讶。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这还是在那个医院里他们才认识的,什么时候发展的这么快,都要结婚了,还没和她说,而且,这个女孩也是第一次来,就这么熟悉他们家?
她看着也不像,不过真要是儿子要结婚,她也是很欣慰的,一结婚就省心了。
终于长大了,也不容易啊,林母不由的微笑着,对丈夫说:“当家的,你说,这个儿媳妇怎么样?”
林父比她理智:“还不一定呢,你没看到只有清远一个人说吗?”
“那是女孩害羞了。”林母白了一眼丈夫:“你又不懂女孩子。”
“现在的女孩子可不是你那个时候的了,人家不说,还真不是害羞那么简单,你再问问清远就知道了。”林父摇了摇头,出去了。
林母还是想着这个就很好,大有一副婆婆看媳妇的样子。
何露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她是看林清远去拿草木灰了,也想看看现在他们家培养的盆景,是不是和她在的时候那么好看。
虽然她弄的样子原型都不怎么样,但生长了之后就好看了。
林清远在暖房里,但是现在也不用暖了,都六月份了,温度够高的了。
木架上摆着各种花盆,有些还没长出来,但是有些快长成型了。
何露摸了摸那些要长成型的,叶子不怎么样啊。
“这都是什么根做的?”何露收了上面的露水。
“那有什么根啊,直接就是小树苗。”林清远从里面出来:“我可没有你那种本事,能做到现在这样,还是靠你那些盆儿闯下的名头,但是你那时候送出去的太多,剩下的都不够开门路,只好往上提价钱,就越来越贵,越贵反倒买的人越多,才有了现在的林氏盆景。”
“我不是和你说过方法的吗?怎么会培育不出来?”何露看了看他手上的泥:“还有啊,不要用手直接去弄花泥,你怎么不听呢?”
“这不是花泥。”他拍了拍手上的泥:“我刚才在弄草木灰。”
“你欺负我眼神不好是不是?”何露往里面看了看:“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啊,赶紧搬出去,换上空花盆,今天晚上熬夜一下,明天给你弄出几十盆。”
“还是先放放吧,我姐不是还没入土呢?”
“就是因为没入土,才多挣点钱买块好墓地。”
这话刚一落音,门外就一声喷嚏声:“阿嚏!”
林清远就拉了一下何露的手。就算他不提示她,她也不会再说了。
但是那人也没进来,直接就走了。
“刚才是谁?”何露小声问他。
林清远耸肩:“我妈。”
何露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门外,这一会儿已经没有人了。
“你妈刚才是在偷看?”何露对着一盆看上去形状还不错的松树放了一点生机。
“哎,别,”他赶紧拦住她:“这一盆就快好了。”
“是形状快好了吧?”何露没有听他的。
那盘绿色的景致在何露手下展开,一点一点的展尽姿色。
“这才是它该有的样子。”何露说着,让出位置:“清远,你把它搬出去。”
“我都说了不要这样催生,都浪费了,还不如你再直接设计几盆景儿呢。”他话是这样说,但还是把花盆搬出去了。
何露在这花房里转了一遍,看了看这几个木架子,哎呀,真是不可小瞧啊,何露笑着说:“你要是觉得那些不好,都搬出去吧,重新换上花盆,我说了今晚熬夜的。”
“还是别熬夜了,我不是说看吗,现在他们都没心情做这些,等我姐入土之后再说。”
“你有钱买墓地吗?”
“不用买。葬在老坟圈里就行。那里是自己的地方。”
听他这么解释,何露就直接散出了一些生机:“那好吧,我就把这些催发一下,等林露入了土,我就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其他时候你们用的东西。”
“出去走走?去哪里?”
“还不知道呢,眼前不是还不能走吗?”
“为什么?”
“你真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看着林清远这样问,何露笑了:“我不是想和你一起嘛。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呢?”
“当然会一起了。”他想都没想就说:“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何露看他说的这么干脆,不由的追问一句。
“......我,我也不知道。”他忽然想不起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何露无语了,怎么又是这样?一到这种时候,他就断线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何露说:“我要回去了。”
“你不是要住在这里吗?”他赶紧追问。
何露鼻子哼了一下:“我没说我要住在这里啊,我都说了我给你租了一间门面,你现在又不去,我要去看着了。还有啊,今天晚上会下雨。”
“又是下雨,你怎么还说要下雨啊?”
“我让下的啊。”
“你让下的?哈哈哈,那是龙王的事情啊。”
一看就知道他不信,她也没想让他信,反正都手出来了,随他信不信了。何露转身就出去了,去和林父林母说了再见,就走了。
她真的有事,还没去之前的那个地方去看呢,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了,但应该还有什么会残留吧。
那时的她失去了心,茫然不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成了婴儿了,然后怎么就在这里了,更不知道是为什么会那么碰巧遇到了当时的林母。
不过现在去看,应该还能感觉到的吧。
何露走在那条路上,虽然她不知道那些的时候,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很多次了,每一次走都感觉不一样,这次也是。
因为是平心而行,就是要感觉那些不一样的东西的,所以这些不一样,在何露感觉来,就是一些能筛选的挑拣的线索。
“阿弥陀佛。”
忽然一声佛号响起。
何露回头,是和尚。
她笑了:“和尚,好久不见了。”
“在贫僧的心里,与施主天天相见。”他双手合十,施了一礼:“恭喜施主开启记忆封印。”
封印?何露还了一礼:“你怎么知道是封印?”
“阿弥陀佛,施主还记得之前我说的话吗?”
“那句话?”何露还真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你之前说了那么多话呢。”
“天地俱在心间,江湖皆在脑海,恩怨一念之间,是非天地评判。”
“这句?我可做不到。”何露一笑:“这荒郊野外的,听你说道,我还真听不进去。”
说着,一挥手,布下一方结界,摆出桌椅,沏上香茗。
“请吧,和尚。”何露伸手入座,给他推过去一杯茶:“我觉得,咱们可以好好说说了,也别拘泥于曾经过往,我都放下了,你还没放下吗?”
说着,自己先笑了:“我现在说话都快和你一样了,满口的佛念。”
“那是施主有佛缘。”说了这话,他又看了看何露,这才坐下。
“还施主呢?真要是放下了,我的名字还能让你内心起波澜?”何露就是不放过他:“虽说当年是我一时情痴,但你如今也是得道高僧了,至少你就比我记忆多。”
“那是施主的命数。”
“你知道?那你给我说说吧,我还不知道呢。”
“那些......”他犹豫了一下:“你真不知道吗?”
“我知道就不问了,也不用来这里了。”何露看了看周围:“我就是来这里找当年的线索的,我感觉我缺了一段记忆,连接不上。”
和尚点头:“是有一段,你所不知道的。我说于你听。”
见他真的要说,何露又给他添了茶,静坐听着。
“那是魔珠不受红漪控制之后,也就是你失心之后。
那个王爷不是也在吗?他还有暗卫,当时保护了他,但他明显受惊过大,当时就失常了,——”
“疯了?”何露忍不住插了一句。
他点头:“至少当时看上去,是疯了。红漪挣开禁锢,重新收了魔珠,这才能救你。只是,你的心,碎了,——”
“碎了?!”何露忍不住又插了一句。
“三瓣。”和尚看了她一眼:“你听我说完行吗?”
何露点头,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是王爷用自己的血给你拼的。在我看来,也确实情深。后来红漪有血炉把你的心接走,融回身体,就封印了。”
他好像陷入了回忆里,然后他伸手取下颈间的佛珠,放在桌子上,扑了口气——
一面雾蒙蒙的镜子出现在桌面上——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看出来谁是谁的:是那个记忆里的院子,就是那个王府的院子,耶律隆鑫的样子,他面前是个小鼎,鼎里面是鲜艳的红色的液体,是和尚所说的血炉。他对面站着红漪。
只能看到人动,没有声音。
红漪说的什么,不知道,但是时间好长呢,说了很多的样子。然后耶律隆鑫就点头了。之后还流了泪,红漪还给他一方手帕。
当红漪拿着那血炉走的时候,耶律隆鑫有拦着了,有说了很多。
何露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他们说的什么?”
“都是关于你的,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并不在场。”和尚品着香茗:“是云雾茶。”
“你不在那儿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何露指着那佛珠,里面的影像已经到了红漪把那血炉带回了魔界里。
魔界已经和她离开的时候不一样了,看上去黑气更重了,何露一时被魔界的影像吸引,和尚就没说话,不打扰她看。
何露看着红漪所为她做的那一切,不由得落了泪,感动不已。
虽然她一直不知道,也不能感受到,那种当时的感觉,但她真的有震撼到,那种心里面的强烈震撼,强烈的同受感。
红漪把血炉放在那透明的棺木旁,然后推开棺盖,看着似乎是沉睡中的何露。
终于下了决心,要合起那破碎的心,然后融入。
心已经不再跳了,只是飘在那血炉里,红漪要捞起那几瓣心,却总是捞不起来。静了许久,她才又开始伸手——
从手心流出墨绿的血,流进鲜红的血炉里,红绿两色,纠缠不休——
红色渐渐盖过了墨绿,像是真的烧开的水,不断的沸腾着——
红漪一伸手,从血炉里抓出一颗完整的、跳跃的、红色的,心。
那是一颗全新的心,和之前的一样,但是没有之前的裂痕。
那颗心在她手里跳着,好像有点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何露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在看着当时而已,怎么会自己有感觉?
看着红漪伸出另一只手,覆上何露的胸口处——
黑色的气体渐渐包围着何露,慢慢的覆盖了她整个身体,然后——
红漪直接插入了她的胸口里——
看的何露好紧张,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打扰到了镜像里面的红漪。
何露的胸口渐渐开了,红漪把另一只手里的心放了进去。
但那颗像是迫不及待的心,此时却不进去,飘在胸口上方,不往下落。
何露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里面是跳动的,是这一颗心吗?看着影像里面的那颗不听话的心,何露觉得,自己现在用的要是那颗心的话,也真够受的了。
红漪伸手拍了拍那颗心,结果,那颗心直接碎成了一堆血肉,洒落了何露一身。
“啊!”
何露不由紧张又短促的惊叫了一声,内心里也是砰砰直跳。
“只是让你看看,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和尚一说话,何露才觉得自己是真的不再那个当时的现场,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还是觉得内心紧张。
“你不用紧张,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听和尚说了这话,何露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不是林露的身体了,是水珠的。
“不是啊,我这次回来,这具身体是一个叫水珠的女人的,和林露一样大,但是结过婚的,是林露的双胞胎姐妹,不是那个身体啊。”何露说道。
“一样的,你的本源一样,这身体也就是一样的。”和尚说:“只是身份不一样罢了。”
“只是身份的区别吗?”何露问了一句。
和尚没有说话,何露也没有再问,看着影像里面的红漪,再次凝了一颗心,然后又何露的胸膛里面放。
看着那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重新凝成,何露疑惑,红漪什么时候这么执着了,如果是以前,红漪不会这样的。那个心,直到最后也没有凝起来。
没有心,何露是怎么被封印的?
最后的最后,红漪竟然吐血了?
“和尚,这是怎么回事?”何露没有看明白。
“可能是红漪被反噬了吧。”和尚不紧不慢的说:“你也看到了,她凝聚了那么多次,都是需要法力的,最后法力耗尽,却没能成功,反噬是有的,轻重就不知道了。不过,看当时的样子,是不轻啊。”
“后来呢?”何露按住了他的佛珠。
“我去了。”
“去哪儿了?”
何露一时跟不上了,她还在想着红漪遭反噬了,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听到和尚直接说的话,她都不知道和尚说的是哪儿。
“我去了魔界。”和尚看着她:“你不是说我没有放下吗?我确实放不下。”
“啊?”何露惊讶的看着他。
只听他说:“我本来是去王府的,可是王爷已经卧病不起了,我只能去找你。因为我当时并不知道你还没醒来,所以,我就直接去了魔界。红漪在魔界贵为魔尊,很好找,过来魔云山就到了他的地界。一踏入他的地界,我就被直接带去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