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越冷。路上倒是能见很多兵将,往北的这些个茶棚基本上都被占了,说的好听是征用,实际上就是明抢。
何露他们也不能歇了,一直往前赶。
有了御寒的衣物,赶路倒也方便,尤其是有了那个火盆,热个馒头什么的也很方便。
到了晚上,就找背风的地方一躲,火盆拿出来,添上干柴,一夜很容易就过去了。
转眼,这就是路上的第三天了,天气变了,竟然下雪了。
一下雪,人倒是没什么,马受不了,总是打哆嗦。马骑不成了,何露就收了马,三人步行,往北走着。
走着很暖和,何露还让他们用皮子包起鞋子,连小腿也一起包着,这样踩雪也不会湿鞋,连小腿也一起暖和了。路上没有兵将了,也没有茶棚了。
行人到不少,不用问,肯定目的是一样的。
“何姑娘?”有人冲着何露喊。
在这种地方还能有认识她的人?何露往那边看了看,是马友,他一喊,见她回望了,就过来了。
“没认错人,”他说着,人就走到了:“何姑娘,又遇到你了。”
“嗯。”何露淡淡的应了一声,往他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何姑娘也是去北莽山吗?”马友热情的说:“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我这次不是一个人去的。”何露说。
花黑白却说:“露儿,人多热闹,既然人家都热情的邀请咱们结伴了,反正都是往北,就同行一路吧。”
何露看了他一眼:“要不是知道你当初都快死了,我还以为你认出他呢了。”
他们说话也不避讳马友,但马友也没听出来。
小小在一旁问马友说:“你那边几个人啊?”
“还是和之前一样,六个人,何姑娘都见过的。”马友说着,对那边招了招手。
何露看见了,就说:“马大哥,你们人多,怎么好意思让你们过来呢?我们过去吧。”
说着就往那边走。马友急忙跟着,满脸的笑:“何姑娘还是那么善良。”
这也能和善良扯上关系?何露觉得他的马屁拍的太明显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但是知道没好事。
看着走在前面的是战义,何露觉得自己明了了什么。
“何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战义笑着说道。
“战大哥好。”何露礼貌的福了一礼。
“战大哥?什么时候你和我们战老大这么熟了?”杨锦一说话还是这么的不讨人喜欢。
“锦儿。”战义回头制止她说话。何露却淡然不理,仿若未闻。
马友赶紧说话:“战老大,何姑娘也是往北方去的,正好和咱们同路,一起同行,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杨锦又不知死活的要说话,被林欢喜给拉到后面去了。何露顺着马友的话笑了笑。
战义看了看何露身后的人,一人带着斗篷,看不到脸,一人一袭白袍,丰神俊朗。他一时拿捏不准他们的关系,只好顺着马友的话说:“何姑娘能与我们同行,我很高兴,非常欢迎呢。”
“多谢你的欢迎。”何露又福了一下。不理会其他人的表情,何露先说:“我们走吧,雪下的又大了。”
战义点头,伸手做“请”。
何露就拉着小小和花黑白打头先走。
本来冬天刮的是北风,此时他们又是往北走,迎面而来的风割的人脸生疼,何露恨不得把脸藏起来。
花黑白走在她前面,替她遮挡,何露觉得,一路的风雪,此时都远去了。
就算他们走着,可是离北莽山还是不近,天气又不好,人很容易疲倦的。
何露觉得他们可以走快点,就让花黑白去拉上小小,用“轻功”的。
他们一走的快,战义也带着他的人走的快了,轻功不好的马友走的很累。
何露觉得风雪越来越大,迎面都全是白茫茫的了,回头看了看他们,都是白头翁似的,满头白雪。
“要不要找地方避一避雪?”何露大声说,风太大了,声音小就被风给吹散了。
“在往前走三里地,就有一个村子,到那里能借宿。”战义说,他也看出来他的那几个人快跟不上了,何露那边还好些,人少,而且都功力深厚。
何露就到小小和花黑白身边,给花黑白披上件刚拿出来的披风:“再坚持一会儿,到前面就能歇歇了。”
花黑白说她:“你不是有帽子吗?戴上帽子好些。”
“算了吧,我懒得找,反正就快能歇了。”何露伸手拂去自己头上的雪,但正在下着的白雪又落下了。
风雪把路都掩埋了,因为刮着风,有的地方雪薄,有的地方雪厚,还不一定能看出来,又是顶着风,和让人眼花的雪,诸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赶。
还好,人多走路不嫌累,三里地没多久就走到了,果然有一个小村庄,看上去也就十几户人家,而且民风淳朴,村头的人家还是大户,一个大院子十分显眼。
就算是敲开门之后,主人家也十分好客,热情的让进屋里,那也得还是用银子来表示感谢。
战义拿出两锭银子,说:“大娘,我们几个人想在您家借助一晚,明天一早就走,还得叨扰您家一顿晚饭呢。”
“没事没事,最近啊,来借宿打尖的很多,我这就去给你们收拾屋子,让我儿子媳妇给你们烤肉煮汤。”这位妇人接了银子,说的很实在。说完,开门出去了。
正屋坐北朝南,正是背风的屋子,门上没有厚门帘,屋里也暖和。
几人各坐各的椅子不够,就坐凳子,反正此时,都很累,也不在意什么坐姿的了,怎么方便怎么坐。
何露和小小还有花黑白坐的都是板凳,三人相互挨着,此时他们身上的披风都已经抖过雪被何露收在须弥镯里了,她还看见有一些能烤了吃的食物,只是此时这么多人,拿出来不够分,还是不吃了吧。
“还好么?”何露问他们:“黑白,小小,要是感觉不舒服,就和我说啊,别不吭声,等我看出来就晚了。”
所谓神珠6
小小笑道:“姐姐就是爱操心,真要是那么娇气,我就不和你一起出来了。”
花黑白也说:“我比你还扛打,这点儿风雪就有事,也太坠了我兽烈王的名头了。”
“我还不是为你们好么?”何露伸手为他们把脉:“谁让你们不让我省心呢?”
“我知道姐姐最好了,红姐姐也没有姐姐好。”小小一时,大意失言了。
“你最近见过红漪了?”何露眼神一亮,压下心头的惊喜,淡淡的问。
“额,没有呢,还是以前见的啊。”小小笑着掩嘴,想糊弄过去。
何露看他不说,叹了口气,也不问了,省得询问无果,徒增悲伤。一一把脉过后,都很安稳,这样就好,等睡前再吃宵夜,补充营养。
正要再说话,门开了,主人家的儿子端着一口大锅进来了,一脸歉意的说:“真是对不住各位了,本来说全烤肉的,可是今天下午那会儿来了一队军爷,把活羊活鸡都要走了,后来又下了雪,一时也没猎到大的活兽,只有这两只野兔,还请各位多多包涵,明天早上我在给各位补上早饭。”
这身壮面黑的山里青年,力气倒挺大,这么一口大锅,还一锅热汤,够这八九个人吃的,他一口气就端来了,还说话不带喘气,说他不是练家子,何露都觉得不像,虽然何露也没见过几个练家子。
战义看了看锅里的汤,问道:“有没有干粮什么的?我们这么多人,只喝汤,可不能果腹啊。要是没有,我再给你银子,你在周围去找一些来。”
“馒头还是有些的,我怕不够,正让我婆娘在做饼子了,几位再稍等一会儿,我先去把碗筷拿来。”他说着,就要出去拿碗筷。
战义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拿,我们这么多人,怕你一次拿不过来。”
主人家这青年实在的笑着,倒也没说不让他去,二人先后出去。
不多时,那青年先回来,端着一摞碗,大瓦碗。
战义后进来,端着一个圆底大篮子,里面是馒头,筷子,饼子,勺子。
何露起身,从篮子里拿出勺子,从那青年端的碗摞上直接拿下碗来,去盛汤。这屋子里除了一张桌子,只有四把椅子,其中一把还是高低脚。剩下的就都是凳子了。那张桌子现在放了那口锅,就没地方再放碗了,何露想着先盛出来,众人都端着碗喝汤了,也就不用放了。
战义看她盛汤,他就先让众人拿馒头或者饼子,还分了筷子。
何露盛了汤,先端给战义的人,本来也就只有九个人,谁先谁后不重要,重要的是锅里的汤够不够分。
这会儿杨锦也不挑剔了,接汤时只看了何露一眼,什么都没说。林欢喜还说了声“谢谢”,这样一来,倒显得杨锦更没修养。
何露压根不在意,给他们都盛了,就给花黑白和小小盛,然后给分完东西的战义盛了一碗,之后,锅里就只有个汤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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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出来还不够一碗呢,何露也没吭声,拿了一个饼子吃。
战义看见了,说:“何姑娘,你再拿个饼子吧。”
何露满口的饼子,不好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谢了他的好意。
杨锦的汤还没有喝完,收碗时马友忍不住说出来:“别人的汤还不够喝,你的还能剩下,既然自己喝不完,早点怎么不分出来?”
“谁的汤不够喝?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盛的,谁多谁少也不是我分的啊。”她还一副有理的样子。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喝不完还有理了?”马友气得瞪眼。
“马大哥,”何露出声:“赶紧收了碗放篮子里,我送出去你们就能休息了,赶路了这么久,都累了,早些去歇着吧。”
明知道是说的自己,何露不可能不出声,也知道杨锦就是那样的人,今天没冲她说那种直冲冲的话就算是收敛很多了,其他的,都还是那副样子就行。真要是改变太多,何露还会怀疑她的动机呢。
送了碗筷出去,主人家的大娘给他们分别分了屋子,因为他们人多,就算这家是这个村子的大户人家,也能从刚才那张桌子上看出来,这个村子是有多穷。
除了正屋之外,大娘和两个孙子住一间,主人家的男女主人住一间,还有三件房,两间朝西,一间朝北。
这冬天,还是晚上,刮着北风,下着雪,住北屋,想想都冷的慌。
虽然门上钉着厚门帘,窗户也封着,但屋里还是很冷。战义看着都没人想去,他也不能让何露的人住进去,反正三个女人肯定是一间屋子的,他这样想。
“我和弟弟在北屋歇着,”何露看出了战义的犹豫,大气的说,解了他的为难:“反正这晚上,也是睡不安稳的,住哪间都一样。”
说着,让小小和花黑白先去,她去主人家借点木柴。
战义让出来一个火盆:“何姑娘,我们人多,挤挤就暖和了,你们多个火盆多点热气,我帮姑娘把火盆搬过去。”
何露也不客气:“那就多谢战大哥,我正要去人家的柴房借点木材呢,战大哥就好人做到底,帮我去拿拿木材吧?”
她是想着多拿一点,路上也能用,因为她的须弥镯里还有个火盆呢。
战义点头,人家一个姑娘家,能把背风的屋子让出来给他们几个大老爷们住,已经够仗义了,这点子体力活,能帮就帮一把吧。不过,他很好奇何露的那两个弟弟。
抱着木柴往北屋走时,战义问:“何姑娘,令弟畏寒?”
何露也抱了一堆木柴,听战义这么问,就笑道:“我弟弟啊,一个怕冷的很,一个怕热的很,都和我不一样。”
何露的话让战义感到惊讶:“真有人不怕冷吗?何姑娘没开玩笑吧?”
何露当然是在逗他,笑的更开心:“战大哥等会儿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看他们谁烤火了谁直接睡了就知道了。”
刚才搬火盆时,战义就看到那两个年轻人已经躺下了,见何露笑容满脸,他就转了话题:“何姑娘是从上京来的吧?”
何露看了他一眼:“战大哥在不快点走,我的木材就走不回屋里了。”
说着,示意自己抱的木材已经坠到腰下了,她此时是弯腰抱着的。
战义赶紧快步走进前面的北屋,放下木材,还没直起身出来,就听到木材落地的声音,还有何露的哎呀声。
赶紧出来,就见何露弯着腰,地上散落着她拿的那些木材。
花黑白也闻声出来:“露儿,你怎么样?没被砸到脚吧?”
一看这样,他更关心的是何露,也不等她回答,就拉着她一通检查,不过,何露身上,除了之前抱木材沾到的木屑,没有受伤。
“还好还好,你以后要小心点,明显沉重的东西就别拿了,省得累到。”花黑白还尤觉不放心,又唠叨:“还有出力不落好的事情也别做,不仅受累还受气,直接歇着是最好的,该懒时候可别太勤快。”
这话说的太过明显,就是说给战义听的。何露拉了拉花黑白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说了,花黑白就是不听,还要说:“你呀——”
“好了啦,”何露只好出声打断他:“战大哥一人帮我们搬了火盆,又搬了木柴,现在还在收拾我掉的木柴,你先进去了,我收拾了就进屋。”
推了他一把,何露看着他进去了,才回身捡地上的木柴,对战义说:“战大哥别在意,这是我那个双生弟弟,他就这样,性子直率,也被惯坏了。”
战义已经把地上的木柴捡的差不多了,笑了笑:“没什么,小孩子嘛,话也不当真,说过就过了,我不介意。”
何露也回了个笑,没再说话。
真是相信自己的话啊,何露心道,自己说是弟弟就真的是弟弟吗?也不看看像不像,说是双生的也信啊?何露对自己的样貌可是一点也不觉得好,当初那副容颜还算得上绝色,后来摔了好几瓣,勉强拼起了三四成,哪里还有什么颜色呢,只剩下空有那么一点儿的仙气儿,趁着看算是清秀。花黑白那么俊朗,怎么看都挨不上啊。就算勉强是姐弟,也不能是同父同母的那种。
“你弟弟得到了你爹娘的大部分容貌了吧,只是脾气没有得到。”战义临走时又说了这么一句。
何露半晌惊觉,爆笑出声,又赶紧捂住了嘴,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啊,还真信了。除了能说他太天真,还能说什么呢?
把须弥镯里的火盆拿出来,里面的芋头,山药,白薯都烤的差不多了,让小小起来吃些白薯。
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床上也只有一床被褥,小小畏冷,早早的上床偎着被窝了。
何露把白薯递给他:“小小,先吃点,我再烤点肉给你。”
“姐姐,不用那么麻烦,我吃的很饱的呢。”他接过白薯:“兔肉汤虽然没有姐姐做的好喝,但还是很饱的。”
何露一脸笑意:“知道你嘴甜,快吃吧。”挥手布了结界,何露拿出一条鱼来烤。
这鱼还是昨天晚上何露去河里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