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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囚笼
官路涅盘全文阅读作者:带疤的苹果1加入书架
  在那次审讯之后,黄锡光整个人跨了下来,每天蜷缩在墙角里,嘴上神神叨叨总嘟念着一句,“不是我,我错了,不是我,我错了…”活像一个现代版的祥林嫂,只不过他不是逢人就讲,而是没有人也这样说。并且当有人想把他从角落拉出来,黄锡光对来人又踢又打又咬,颇有些寻常人等难以近身的武林高手风范。

  他疯了!所有看到黄锡光样子的人,心里叹口气下了一个同样的结论,但又暗自庆幸那个人不是自己。

  据诊断黄锡光病情的主治医生说,此人应该是收到过强烈的惊吓才会成这个样子,至于受到什么样的惊吓,送黄锡光到医院的人讳莫如深,其余的人更是无从得知。

  为了保证自己不重蹈黄锡光的覆辙,所有参与审讯的人纷纷请假,请假的理由多种多样,最离谱的是楚云天,他竟然告诉周安邦自己的外母娘二婚,他得给去操办。

  听到这个周安邦差点把鼻子气歪了,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无耻的请假理由。当他义正言辞的告诉对方这个理由不成立的时候,楚云天竟然哭了,哭的是如此的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就算他爹妈散手人寰都未必有这样悲伤。

  靳美兰倒是没有请假,只不过她的行动阐释了最好请假的理由,在经历黄锡光这件事情之后,竟然昏倒在办公室,送到医院高烧不退满嘴的胡话,所以她省去了替自己编造请假理由的繁琐程序。

  面对这样的情况,周安邦实在感觉有些束手无策,坐在办公室里考虑了很久,最后咬着牙让人将李柏言关进囚笼里面。

  囚笼这个在地下,两平方左右,隔音隔光,专门处置一些穷凶极恶的人犯,如果被关在这个地方,不死也得脱层皮。

  黑暗,一片沉寂的黑暗,李柏言将自己的手放到面前,都无法辨识清楚,心跳的声音被放大到无数倍,一声、两声、三声…,单调而有节奏的声音,在提醒自己还活着。

  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而近,铁门的下端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打开,一缕昏黄的灯光从外面投射进来,几个白色圆圆的东西滚了进来,同时还有一小盆清水,外面敲了敲铁门,一个空空的小盆被递了出来。紧跟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再次响起,外界的可怜的光源,又被那小小的活动铁门所遮蔽。

  咔嚓一声大铁门的上端有个小口再次开启,一个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用手电照了照看了看里面,判断李柏言还活着,这才又关住,那脚步声慢慢远去,逐渐湮灭不可闻。

  又一天过去了,李柏言心中暗道,这是唯一一次可以判断时间的时刻,因为每一次小铁门的开启,就代表着一天过去,伸手在冰冷的墙上用指甲划了一道,加上今天画上去的新的痕迹,已经有三道了。

  馒头又冷又硬,咬在嘴里得费好大劲儿,才能送进咽喉,李柏言坐在地上慢慢嚼着,过了一会儿,摸索着拿起那个小盆,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冰冷的感觉顺着喉咙如同一条直线直窜体内,接着四下蔓延,精神猛地一震。

  李柏言这几天一直在思考,思考自己今后的道路应该怎么走,考虑自己出去会怎么报复带给自己伤害的那些人。

  周安邦毋庸置疑肯定是幕后推动事态发展的黑手,而且这只黑手的背后还有更多看不见的手在推波助澜,冥冥的黑暗中似乎在有无数只眼睛,带着阴险的目光注视着他,等待着他屈服的那一刻。

  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怎么样了?也不清楚自己的父亲现在如何?想必他们正在承受着无比的煎熬。

  周安邦你对我施加的一切,我李柏言会千百倍的奉还,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清脆的声音。

  王北星和马莉叶的身影,也不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们共有的回忆,成为他内心深处最甘美最柔软的部分,也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李柏言嘴角绽放出一缕温情的微笑。

  站桩可以让精神轻松,不至于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才生幻觉,更是对抗寒冷的最好办法,中国武术中内功修炼有成之人,基本上可以说寒暑不浸,甚至有些人的内功达到一定高深的程度,可以埋在地上几日不死,运用道家胎息之功内呼吸,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龟息状态。

  李柏言修炼的是形意拳,属于内家拳一种,讲究以意化力,以意使劲,而站桩恰恰是运气调息的基本功,虽然他远没达到武道高人中意境,但缓吸缓呼之余,丹田中的一团暖气环绕身体各处经络,为他能抵御者不足两平方米空间逼人的寒冷。

  小小的空间里,有空气滑动的声音响起,李柏言快速出拳踢腿,不断地将他所学的形意拳打出来。这种情况下练拳,不仅仅是因为经常锻炼的习惯,更主要是为了磨砺自己的意志,

  在不可辨识的黑暗中,在无法令人喘息的压抑中,在冰冷刺骨的寒冷中,会让人产生一种无法抗拒的绝望,永无见天日的绝望,最后自甘堕落沉沦下去,最后很有可能精神意志全面崩溃。

  李柏言默默的挥拳出脚,呼呼的风声就像一条条鞭策自己的皮鞭,让他的精神和肉体更加坚强。

  身处逆境自强不息,不知不觉中领悟到了精神层面上,他从未有过的高度。

  负责每天送水送饭的张金生,今年五十六岁,他在自己的部门已经干了三十年,见过很多被送到这个地方自我反省的人,这个地方有个名字叫囚笼,而且是最折磨人的地方。

  这个地方不但面积狭小,更隔光隔音,终日不见阳光阴冷潮湿异常,走进去似乎都能将灵魂冻结。如果没有人被关在里面的话,他绝对不会踏进此地周围半步,因为他害怕将这份阴冷的气息带到身上,晚上会做噩梦的。

  张金生见过许许多多凶悍强硬,穷凶极恶之人,在走进房间的的时候,都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永不屈服的硬汉形象,但被关过两天之后,最多三天,就会发疯似得大喊大叫,那瘆人的叫声在走廊里久久回荡,如同地狱一般。最后精神和肉体全部垮掉,很快将自己所做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只求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甚至有几次,在他打开房门上的监视孔往里面看的时候,会发现关押的人已经自杀,自杀的方式形形色色,有用自己的牙齿咬开手腕上的动脉,有用头撞墙,更具有传奇色彩的是,有人用自己的双手活活扼死自己。

  所以每当他给这些人送饭的时候,这些人总是急切的和他说话,但回应的只是铁门上的窗口再次关上的声音。

  而李柏言给他的印象最为深刻也最为独特,既没有疯狂的大喊大叫,也没有想与他交谈的欲望,更没有像条死狗一样,蜷缩着身体在墙角瑟瑟发抖。每次在手电光束的照射下,一个笔直的身形出现在房间的中央,衣服干净整齐,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褶皱,就这样直挺挺的站着,如同没有生命气息的雕像。

  第四天晚上,张金生再次送饭,从门上的观察孔看见李柏言笔直的身体,心中的好奇实在难以抑制,从地上找一颗石子,想丢过去看看李柏言的反应。

  就在他将手举起的时候,那个在手电筒光柱笼罩下,如同静默千年雕塑般的身影,似乎有所察觉,蓦然转过头。

  一瞬间张金生,感觉浑身就像被雷击一样,瞳孔猛然收缩,整个身体上的汗毛一炸,连连后退,手里的手电筒也掉在地上,他吓坏了,他看到一双散发着妖异光芒的双瞳,他更能感觉到里面散发出的寒意和深邃,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这种寒意所冻结,自己的魂魄放佛被这寒意和深邃所卷裹一直下沉,直到九幽之下。

  过了好一会张金生清醒过来,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手忙脚乱的将铁门关上,就好像关闭了自己通往地狱的通道,生怕动作慢一点,里面噬人猛虎般的恶魔会猛的扑出来,将他连皮带骨全部吞下去。

  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小铁门,确定已经严丝合缝的关好,这才靠在门上长长舒了口气,一阵阴风吹过,透骨的寒冷让他打了一个冷战,这时才发现,全来汗水早已浸湿了他的全身。

  缓了口气,拾起地上的铁盆,满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上面走去,不是不想自己走得快一些,他恨不得能够飞奔而出这个地方,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实在难以支撑起身体的重量,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出了门金色的阳光普照在身上,狠狠打了几个冷战,将身上在地下室里沉淀下来的寒气总算驱赶干净,回过头看了看黑黝黝的大门,不禁由衷的“赞美”一句,我他妈的明天就写退休报告。

  李柏言默默站着,他并不知道外界围绕着他,很多人都在忙碌着。



第88章 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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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安邦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老者,脸上露出恭敬的神情。

  “安邦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个老者看着周安邦问道。

  “爷爷,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李青山手上戴着的雷达表就值上万,如果他没有以权谋私贪污的话,怎么能戴的起这样的手表。”周安邦脸上带着思索的表情的继续说下去,“爷爷,再说一个市委书记只要下功夫查,肯定会有内容供我们选择,您说对不对?”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爷爷。

  “哦!”老者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这件事情我知道了,那个叫李柏言的人怎么样了?”

  周安邦脸上露出充满信心的神情,“目前还没有认罪,这小子的脑袋比花岗岩还硬,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把他送进囚笼里,等过两天放出来的时候,就算是铁人也得乖乖就范,您就放心吧!”

  当他内心里却带着不敢令自己正视的疑问,李柏言他真的会像自己说的那样乖乖就范吗?这确实是个未知数。

  老者点了点头,“嗯,你这里尽快抓紧,事情拖得越久变数越多,毕竟有很多人在看这件事,如果搞得被动,事情就有些难以服众了!”

  周安邦轻轻点点头,转念又想,“爷爷,既然已经有了人证和物证,咱们直接将他送上军事法庭不就结了,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折,难道非得让他认罪?”

  “你是这么想的?”老者的目光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

  周安邦知道自己的说错话,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我也是有些着急口不择言。”

  老者看了周安邦一眼慢慢说道,“安邦,难道你以为一个小小的李柏言就值得我过问?你针对李柏言真实的原因我清楚,还不是为了王家那个小丫头。”

  周安邦的脸红了看着自己的爷爷,一双洞彻人心精光闪闪的双眸审视着他,“我,我…”嗫嚅了两下嘴唇,想找个理由搪塞一下,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你有时候就是自作聪明,这点小儿科的手段能瞒过谁?看问题要向纵深处着眼。李柏言的父亲李青山是那边钦点进党校学习,而李青山为什么能进党校你知道吗?”老者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周安邦听到爷爷的问话,思考了一下缓缓摇摇头。

  “有句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连功课都没有做足,就想着吃定对方,难道就不怕自己的胃口太小吞不下去?”老者脸上不满之意越加明显。

  “爷爷,李青山也不过是小小天都市市委书记,难道他能翻了天?”周安邦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混账!”老者使劲一拍桌子,杯中的茶水很配合的从杯口溅出几点,周安邦哆嗦了一下,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

  老者轻轻喘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我刚才已经跟你说了,李青山能进党校学习,是那边钦点的,难道就凭这一点还不能够让你重视吗?咱们周家一向人丁不旺,到你这一代只有你这么个男丁,如果你做事情再这样不经大脑思考,我看趁早离政治远一些,否则你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爷爷,我错了!”周安邦听到老者这番话语,冷汗顿时从头上冒出来,带着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对方。

  老者叹了口气,“安邦要想在政治上有所建树,首先要做到眼睛擦得亮一些,耳朵伸得长一些,嘴上闭得紧一些,脑袋转得快一些,只有做到这四个“一些”,你才能站得久一些。”

  周安邦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郑重的点点头。

  “你还记得皇普端木在军人日报上发白表的那篇文章吧!”老者问道。

  “爷爷,您是说那篇文章?”周安邦好像明白了什么。

  “嗯,自从那篇文章发表后,天都市是第一个率先在党政机关报上发表赞同皇普端木观点的文章,并且专门设置了一个专栏又发表了同类题材的一系列文章,正因为此李青山才被对方看重,钦点进党校学习。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了吧!”老者端起茶杯看着周安邦!

  周安邦思考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明悟的神情,“爷爷看来这件事情的突破口在李青山父子两个人身上。”

  老者赞许地点点头,“我为什么支持你拿下李柏言,主要是因为他的父亲和他背后的那个人,李青山的儿子出了问题,那就说明李青山本人在家教上有问题,他的家教有问题,又从侧面反映出李青山本人在政治上不是很成熟,未必能担大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利用李柏言这件事,向对方阵营发起攻击。只要能将李青山拉下马,这个识人不明的帽子绝对能扣到那边的头上,我们才有可能在这场政治角力中胜出”

  周安邦这时候才明白,自己的爷爷用李柏言布了一个如此大的局。

  “安邦,你看待问题还有些简单,前两天方仲达(方建东的爷爷)给我打电话侧面询问了这件事情,如果我们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证据,到时候”老者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周安邦。

  “爷爷您是说方家也插手了这件事?”周安邦脸上露出一丝震惊的表情。

  “方仲达没有明说,不过他想插手军情处的事情还没有这个能耐,不过也能看出有些人对此事的态度,所以我让你尽快拿到口供,而且要不惜一切代价。”老者的眼中闪出一丝阴鹫的光芒。

  “爷爷,我明白,您放心我肯定要将这件事情办好!”周安邦轻轻点点头。心中暗自冷笑,李柏言我现在已经有了尚方宝剑,我会好好的陪你玩玩,你就等着吧!就算你的骨头再硬,我也会给你磨成粉,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老者看着周安邦走出去,过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等了一会说道,“建设我是周密,有点事情我要和你谈一下…”

  李青山紧锁着眉头看着王维民和王北星(他们一接到李青山的电话,直接就急匆匆的赶往京城),三个人坐在那里已经很长时间了,过了一会儿王维民开口说道,“北星那件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王北星看起来面容有些憔悴,勉强的笑了笑说道,“那个林星雨隶属于军情三处,是周安邦直属手下人员,看来这件事情跟周安邦很有关系。”

  “小星你能不能想办法和这个林星雨接触一下,了解了解事情的经过。”李青山急切的问道。

  王北星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试过了,但这个林星雨现在已经被严密保护起来,想与她见面难度很大,不过我已经着手布置这件事情,不知道有没有效果。”说完脸上露出一丝恼怒的神情,周安邦你个混蛋,竟然采取了这样下作的手段,姑奶奶饶不了你。

  李青山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里面更有许多深层次的东西,今天我接到办公厅的电话,让我去见这个人!”李青山嘴里吐出这名字,王维民和王北星父女两个人倒吸了口凉气。

  “我也觉得挺诧异,”李青山笑了笑接着说道,“他仔细询问了此事,但没有说任何观点,之后我就直接来到你们这里。”

  王维民站起身在房间走了两步,“师兄看来是风欲静而树不止啊!上面在借用这件事情来角力啊!”

  李青山慢慢的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不知道柏言怎么样了?”

  “军情处一直是老周家一手把持,想从里面探听点消息实在有些困难!”王维民面带难色的摇摇头,过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当前我们要做的事情,一个是等待,再一个就是想办法与那个林星雨接触上,看看能不能从她身上着手找到突破口,北星你要动用咱们手上一切力量完成这件事情,我就不信白的还真能描成黑的!”

  李青山看着王北星,王北星默默地点点头。

  王维民看着李青山离去,叹了一口气看着王北星说道,“小星这件事情就像一个漩涡,咱们很有可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最后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所以我建议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情,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王北星看着父亲,过了一会儿缓缓的摇摇头,眼神里面露出坚定的表情。

  王维民很认真的审视了王北星半天,“小星你决定了?”

  王北星点了点头,王维民慢慢的在房间里面走了两步,来到窗前看着外面,手指轻轻敲击着窗台,“小星有些事情爸爸不想勉强你,但我就你这么个女儿,实在不愿意你面对未知的风险,这个事情变数实在太大了,里面的险恶绝对不是你能想象出来的,我不忍心你承担这份风险啊!”

  “爸爸,这件事情您不用劝我了,我一定要把事实的真相找出来!”王北星语气听起来异常的坚决。

  王维民转过身久久凝视着女儿。



第89章 火候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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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杯茶盏,分别放在两个银发苍苍的老者面前,其中一个身穿白色唐装,头发花白稀疏的老者,全神贯注的往面前的茶杯注水,动作是行云流水般的自然,从他手臂的起落间能看出来,那是善茶者,惯用的凤凰三点头的注水手势。茶盏的茶水微微隆起,正是资深茶道者才能够斟出的满而不溢的手法极致。

  那手势,一丝不苟,那水声,从容不迫,那背影,流露着任凭风狂雨骤,我自稳坐钓鱼台的自信和力量。

  他的手往根雕茶艺桌边的椅子上一伸,说道:“咱们已经好久没坐在一起喝茶了,来品尝一下,我斟泡的极品铁观音。”

  墨黑色的根雕茶艺桌上,分别放着三杯茶盏,每个茶杯的口径不过寸许,内里颜色莹白,盛着热气升腾的金黄色茶汤,晶莹剔透,香气氤氲,仿佛是艺术品一般。

  午后金色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为屋中的一切镀了一层灿烂的色彩,清风徐徐,烟气飘摇,茶香弥漫,越发显出此刻的悠闲,但另一名老者的脸上却不见悠然见南山的意境,反而似乎有丝凝重之色在沉淀。

  伸出手示意了一下,“温度正合适!”那个穿白色唐装的老者脸上带着笑容,桌对面的老者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这茶怎么样?”穿着白色的唐装的老者,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就如世间最好客的主人,殷切询问道,他细长的眼睛微眯着,以老年人特有的考究目光,看着对边坐的人。

  “好茶。”方仲达闭目半晌吐出一口气,茶汤入口,余香满颊,赞一声‘好茶’。倒也不是敷衍。

  “这安溪铁观音,是半发酵茶,要五、六道水,才是最佳品茗之时,此刻才是第三道水,茶叶还没有舒张,汤味较薄。”穿着白色唐装的老者微笑道:“真正的好茶,还要有些许耐心。才能够品尝到。”

  方仲达迟疑了一下看了对方一眼,这话里确实有话,难道在暗示我什么?笑了笑,“呵呵我是很有耐心,但有些人未必有这份耐心,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们早就连茶都不泡,直接将开水倒进肚里!”

  那个穿白色唐装的老者嘴角微微一笑,“胃口大一点未必是坏事,但如果将开水喝进去,恐怕会烧坏肠胃,老方你说对不对?”

  “呵呵,看来我是瞎操心了,他们想来个项庄舞剑志在沛公,我看你早已有了张良计,那我可以放心大胆的等第五道水了?”方仲达笑眯眯的看着对方。

  “呵呵,喝茶要分火候,同样做事也要分火候,你看茶壶里重新倒上滚水,那么沉在下面的茶叶重新翻上来,你觉得怎么样?”那个穿着唐装的老者看着方仲达笑着说道。

  “嗯,这是第四道水,我等着喝第五道水,想来味道肯定不错!”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眼,嘴角都露出深知我心的笑容。

  时间又过了两天,李青山接到一个电话,中纪委的一个朋友偷偷传递了个消息,据说好像上面在暗中调查他,听到这个消息李青山暗自琢磨,看来对方是打算彻底放手一搏。不过他也没什么好担心,对于廉政方面自认为还是经得起考验。

  李青山咬了咬牙,姓周的没个好东西,儿子这笔账还没有算,现在又搞到我的头上,真是欺人太甚!可以现在自己的力量,实在不足以撼动这棵大树,怎么办?怎么才能把儿子救出来?他站在地上来回的走着,眉头紧紧锁着满腹心事。

  方仲达细细看着李青山父子两个人的材料,这份东西他已经翻过无数次,最令他感兴趣的是李柏言的资料,根据资料显示这个年轻人只有二十五岁就身家上亿,这可不是他所能想象到的,看来自己的孙子方建东说的没错,李柏言是个人物。

  李青山这个人可以说是从基层扎实做起的干部,而且很有能力,天都市在他手里经济增长迅猛,从倒数第二直接越为正数第二,仅次于东川省省会,看来很有能力,更为难得是,他的施政路线很和自己的胃口,是不是将他收入自己的毂中呢?

  他正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门敲响了,康胜利推门而入,走到方仲达的面前,将手里的文件资料放到办公桌上。

  方仲达打开文件夹慢慢的看着,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嗯!这个东西先放在我这里吧!”

  康胜利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方老,我听说军情处那里对李柏言的审问很不顺利,所以将他关进了牢笼里!”

  “什么?”方仲达瞪起了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

  康胜利观察者方仲达的脸色,一面小心的说道,“最近我看您一直关注这两个人,所以我就加紧对这方面事情的收集,这也是军情处内部人说的。”

  方仲达看着康胜利,过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嗯,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密切注意那边,有什么事情立刻说。”

  康胜利接着说道,“我还听说中纪委在暗中调查李青山,据说是因为他手上戴的一块雷达表。那块表好像价值上万,所以他们认为李青山在经济上有问题。”

  方仲达皱起了眉头,过了一会儿说道,“你联系一下李青山,我要见见他。”

  康胜利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房门轻轻地被关上,方仲达拿起红色话机拨了一个号码。

  李青山看着对面的老者,这个老者可以说是天朝极具有权力的人物之一,就在这短短的不到一个月时间,自己竟然有幸能被两位掌控天朝政治资源的高层人物召见,不能不说这是个异数。

  对方坐在办公桌里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似乎没有察觉屋子里面已经多出一个人,李青山也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等待着对方开口说话。

  过了十多分钟,方仲达这才将手中的文件放下来,用锐利的眼神审视着李青山。

  对于李青山来说,刚刚过去的十几分钟,就像一个世纪般的漫长,对方带着给他的威压,竟然有些喘过气来。好在这些年他的养气功夫很有长进,还不至于手足无措。

  嗯,李青山这个人气度还不错,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慌乱的表情,方仲达心中暗暗点点头。

  “在党校学习还习惯吧!”方仲达问了一句。

  李青山笑了笑,“挺习惯,每天利用这个难得的学习机会充实自己学到许多。”

  “嗯,机会确实难得,希望你能安心在党校学习,不要被其他事情分心!”方仲达点了点头。

  李青山笑了笑,但笑容之中又包含着苦涩。

  “今天找你来谈话,一不代表组织,二不代表个人明白吗?”方仲达看着李青山沉声说道。

  李青山点点头,他知道这次谈话的内容需要自己保密,而且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吐露。

  方仲达问了问工作方面的事情,李青山据实回答,而且说的很谨慎,力求做到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不提。

  方仲达忽然将目光放到李青山的手腕上,语气变得很随意,就好像熟人之间漫不经心的交谈,“你手腕上的表不错,雷达这可是名牌表啊!”

  李青山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说道,“这是李柏言给我买的!”,但骄傲的笑容还没有成型,就转成一脸痛苦之色。

  “李柏言给你买的,据我所知这表的价格不菲啊!”方仲达笑了笑。

  李青山心头一震,他感觉对方提到自己手腕上戴的手表,绝对不是随意问问,这个念头在脑袋里转了转,忽然明了了对方的用意,“您有所不知,就因为这块表我还冤枉了李柏言,收拾他一顿。”

  “哦,为什么?”方仲达很明显被刚才的话语提起了深究的兴趣。

  “呵呵,是这么回事,说起来我还真犯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左倾盲动主义错误。”李青山故意先给自己扣个大帽子,话里有话提示着对方。

  方仲达听见这句话,心中猛的一动,用炯炯的眼神注视着对方。

  李青山慢慢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并且还着重介绍李柏言在股市和期货市场搏杀的经历。

  听完李青山的话语,方仲达心中舒口气,看来手上戴的表没有问题,李柏言挣钱给老子买表天经地义,总不能将这个行为划到行贿受贿范畴之内。

  “呵呵,股市挣钱是好事,看来李柏言在经济上眼光很敏锐啊!短短不到几个月的时间,竟然能挣上亿资产实在难得啊!想必你在里面也出了一份力吧!”方仲达笑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对方。

  李青山笑了笑,“说起来惭愧,我可是一点忙都没帮,这些事情都是他一个人一手操作,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就连初入股市的钱,都是他和几个朋友凑起来的。”

  方仲达听到这句话,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说道,“有这样的儿子应该高兴才对,你这个父亲很好!而且我希望你继续好下去。”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时康胜利敲敲门走进来,看着方仲达说道,“首长,半个小时以后有个重要会议,需要您参加!”

  方仲达轻轻点点头,李青山连忙站起身提出告辞。

  “好了,我们今天谈话到此为止,希望你能经得起考验!”方仲达语带双关看着李青山说道。

  “我会珍惜您和党给我考验的机会。”李青山言语恭敬的说道。

  “嗯!”方仲达点点头,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但李青山把他的位置放到前头,还是令他感觉很舒服。

  康胜利看了李青山一眼,心中打定主意,只要等这股风过去,如果此人还能屹立不倒,自己应该和他适当的拉近拉近关系。



第90章 神秘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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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仲达看着李青山出去,拿起手中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静静的等待了一会儿,“是我,他刚从我这里出去!事情基本上搞清楚,那块手表是他儿子李柏言为他买的。拿来的钱?呵呵说出来也许你都不相信,李柏言一个不到二十五岁的年轻人,竟然身家上亿好了不起。资金来源都是在股市和期货市场挣到的,来路很光明,更为难得是靠他自己挣得,小家伙了不起…”

  方仲达对着电话将所了解来的情况告诉给对方,最后说道,“李青山我看这个人不错,可以关注一下,刚才我跟他聊了聊工作思路,很对我的胃口,有些观点和咱们商量好的事情不谋而合!呵呵,我知道,就只样吧!”

  方仲达放下手中的电话,沉思了一会儿,脸上带著一丝狡猾的微笑,“呵呵,看来是时候帮这小家伙一把,顺给那个姓周老东西添添堵!”嘴里低声说道。

  李青山坐在车上,静静的思考着,今天方仲达与自己交谈,其目的看来主要就是为了自己手中的这块表,但也问了不少关于今后在工作上的思路,问得很详细,绝对不是浮皮潦草,并且还针对自己的工作思路谈了一些看法。

  通过两个人之间的的交谈,李青山能够看出来,方仲达对自己还是比较满意,并且最后在话语中暗示自己要经得住考验,言外之意只要经得住考验,想来仕途上肯定会达到另一高度。

  对于经济上,李青山自问没有什么问题,从来不收受他人贿赂,调查就让他们调查去好了,就算他们再有天大的本事,白的总不能描成黑的,想到这里使劲摇了摇头。

  今天的谈话应该是一件好事请,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还身陷囹圄之中,本来那一点点喜悦,又重新被忧虑所代替,可自己偏偏束手无策,眼神茫然的望着,在寒风中不停摇曳的枯枝,在车窗上一闪而过,光秃秃的荒凉和冷清清的萧瑟,似乎成为这里冬季的主调,令人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有什么在紧紧扼住李青山的喉咙,正常呼吸都成为一件很苦难的事情,猛地抬手恼怒万分的用拳头狠狠砸向前面座椅。

  “李书记怎么了?”司机连忙踩了一脚刹车,迅速将车停到路边,转过头带着一脸小心问道。

  李青山笑了笑,“没事,没事,我刚才看见车里面有只苍蝇,所以拍了一下!”

  哦看来那只苍蝇肯定让李书记很生气,以后一定要注意车内卫生,司机心中忐忑不安的想着,又慢慢发动车向前面开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手里的公文包扔到沙发上,异常烦闷的感觉笼罩在李青山的身上,焦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就像笼中的困兽。

  过了好一会儿,坐到沙发上点着一根烟,抽了两口又将大半根烟摁到烟灰缸里,猛然站起身接着在房间里继续踱步。

  这时房间的电话响了,李青山走到电话机旁接起电话,用平缓的声音说道,“喂,我是李青山,请问你找哪位?”

  电话线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嗓音,“林星雨被关在御河路尽头的一栋二层小楼里。”紧跟着电话就挂断,里面传来嘟嘟的忙音声。

  李青山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被冻结,旋即又开始沸腾起来,这个时候他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愣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电话,狂喜涌向自己的的心头,快速抓起公文包,像一阵风般的冲出自己的房间。

  王维民看着李青山,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李青山沉吟了一会儿,带着颤音低声说道,“我也是刚才接到一个匿名电话,对方只告诉我林星雨所在的位置,然后就将电话挂掉了!我这不立刻跑过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维民这一次我可全靠你了!”说完带着激动的眼神看着对方。

  “师哥你打算怎么做?”王维民抽了口烟问道。

  “还能怎么做,咱们赶快带人先把林星雨弄出来再说!要不对方再将林星雨转移,我们可是抓瞎了。”李青山神情激动地说道。

  王维民笑了,转过头看着王北星问道“北星你觉得呢?”

  王北星考虑了一下,“我这几天一直在寻找林星雨的下落,但就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切的消息,我们不妨按照那个电话所说的位置先侦察一番,将消息落实下来,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王维民点点头,转过头看着李青山说道,“师哥,你先不要着急,我也同意小星的看法,你觉得如何?”

  “这怎么能行,小星我知道柏言让你失望,心里有气这很正常,可是柏言现在还在姓周的手里受着罪,你们要是怕了我自己去!”李青山气冲冲的站起来,转身就往外面走。

  王维民连忙站起身拉住对方,“师哥,我了解你此刻的心情,可是关心则乱,如果这个电话是对方故意布置的陷阱,到时候不但人弄不出来,事情还会进一步的恶化!”

  李青山听到对方的话语,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确实就像对方所说的那样关心则乱,有些失了分寸,看这王北星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小星伯父有些着急,说的话有些过头,你千万不要在意。”

  王北星笑着摇摇头,“伯父其实我的心情和您一样,诚如我爸说的那样,如果真是个陷阱,我们贸贸然就往进跳,到时候更加说不清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嘴里骂了一句,“李柏言真是个混蛋,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一定让他向你好好赔罪!这么好的人不懂得珍惜,到处沾花惹草,见他的面我非打断他的狗腿,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伯父先在这里,代他向你赔礼道歉。”说完鞠了一躬

  王北星吓了一跳,急忙躲到一边,“李伯伯您这是干什么?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话语变得语无伦次。脸红得就像秋天果树上成熟的苹果,神情变得很不然。

  三个人在房间里商量了一会儿,李青山带着满意的表情,迈着看起来和他年龄有些太相称的轻快步伐走了。

  王维民紧锁着眉头,手里夹着一根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香烟慢慢的燃烧着,白色的烟灰越积越多,最后终于燃烧到了尽头,手指头被轻轻灼烧了一下,微微动了动,长长的烟灰掉下来,落在桌面上崩裂开来,竟然有种残酷的美感。

  王维民抬起头注视着女儿,“小星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先找人密切观察这个地点,等消息确实之后,想办法将林星雨揪出来。”王北星看着父亲说道。

  “小星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咱们要抽身还来得及,如果真的做了,恐怕就没有回头路了。”王维民低声说道,缓缓闭上眼睛,右手放在头上轻轻挤压着额头。

  “爸爸,您不用劝我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一个人背!”王北星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小星,”王维民好像说什么,可是看见女儿的眼神,轻轻叹口气,“那就这么办吧!”

  王北星看了看父亲,柔声说道,“爸爸,里面的厉害关系冲突我不是不知道,可我一想到李柏言三番五次将小辰从危险里救出来,这份情我不能不还,更何况我也忘不了他!”说完这句话,王北星的脸上泛起好看的红晕,神情变得有些忸怩,毕竟当着父亲面说出自己喜欢李柏言,好羞人滴!

  脑海中似乎又浮现起,李柏言手拿砍刀藐视天下的英雄气概,以及对她温柔一笑,那幅图画就像烙印般深深刻在姑娘的心底,即使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没有渐渐变得平淡,反而在岁月的磨砺下变得更加清晰。

  王维民笑了笑,拍了拍手站起身,“既然你决心已下,那就这样吧,爸爸还是那句话,我那个特种营里的人,你随意调动。”

  “爸爸,这样到时候咱们一点退路都没有了!”王北星吃了一惊。

  “怕什么,大不了咱们爷三个回家种地,再说俺女婿钱是大大有,把我女儿骗到手,总不能看自己老丈人受罪吧!”王维民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眼神里面带着一丝戏弄的光芒。

  “爸,看您说的!”王北星脸更红了,娇嗔的一跺脚,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这个丫头!”王维民笑着摇摇头,内心中发出一声感慨,女大真的是不中留啊!

  周安邦手指轻轻的敲击着玻璃板,眼睛注视着桌面上的一张照片,那是李柏言的相片,久久的看着,如果此时有人目睹他的动作,肯定会有种断背的感觉。

  只可惜周安邦的眼神里露出不是刻骨的相思,而是刻骨的仇恨。

  门轻轻的敲响,从声音中似乎听出敲门人心中的犹豫不定。

  “进来!”周安邦将李柏言的相片收进抽屉里,看着门口,

  靳美兰迈着小短腿,带着不是太情愿的步伐走进来。



第91章 夜入
官路涅盘全文阅读作者:带疤的苹果1加入书架
  半夜三点,正是一个人的生物钟最疲惫犯困的时候。

  夜黑如漆,竟无半点星光,寒风肆虐,把周围的树木吹的东摇西晃,发出‘哗哗’声响,枯黄杂草此起彼伏,象波浪般层层涌动,残留的白雪为大地上留下黑白相间的图形。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远处霓虹灯影斑驳迷离。

  街道的尽头,是一片开阔地,周围三十多米都没有房屋,在开阔地的中央处,有一座被三米多高青砖围墙围住的破旧库房。

  其实,这间库房的破旧,只是表面现象,墙体虽然污渍黯淡,墙灰脱落,显示着被岁月侵蚀的痕迹,但整体结构仍然坚固牢实,墙头上,还缠着密密麻麻的缠满了铁丝网,临街一面,是两人多高的金属大门,全钢铸制,牢不可破。

  如果说,这间库房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那就是库房的后院。在库房后院的围墙外,有个斜坡,斜坡下面,是一条用来排泄污物的臭水沟,周围的植物虽然时以冬季,但长势还很茂盛,杂草都有一人多高。

  风带着尖锐的呼啸,从天地间吹掠而过,茂密的灌木丛在剧烈的摇曳中,裂开了一线缝隙,黑暗里,显露出几个蹲伏在地上的黑影,全身穿着黑色的夜衣,仿佛融入到着沉沉的黑暗中。在黑色面罩的窟窿里,有几道目光密切注视着高高的围墙。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紧身的黑色衣服,勾勒出凸凹有致的身材,看来是个女的,“你确定人在里面?”

  “嗯,队长放心,经过我们一天的观察,那个人确实在里面。”蹲在她旁边的人,低声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那好!我们现在开始对表,十分钟以后开始行动!”几只手伸过来,露出夜光表,看了看相互点点头。

  一片宽大的树叶,被风吹落,飘摇的停落在那个女人的肩膀,扇动了两下,随即又被风吹的飘忽远去,发出叹息般的声音,那个女人仿佛是被惊醒,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夜光手表:三点一刻。

  是时候了!此刻的她竟然响起,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这句话。

  抬起手,向前一挥,在她身子右侧的一个黑影,从怀掏出一个大塑料袋,就象是听到战斗号角似的,猛得窜出,来到围墙下,先听了听动静,然后把手中的塑料袋解开,拿出一个个热气腾腾,皮薄馅大的肉包子来,掷手榴弹一般的投入围墙里。在包子里,放置了用来药狗的密药:三步倒。

  包子投出以后,那个黑影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如同听诊器般的东西,贴在围墙的墙壁上,仔细的听着。

  过了好一会儿,伸出手在空中用力挥动,其余的黑色的身影快速的从自己藏身之处,脚下无声的向围墙奔跑过去。

  那个女子的身形,就像一只敏捷的猎豹冲在最前头,嘴里咬着寒光闪烁的军匕,手上却提着卷成一团黑色的棉被,只用了几步助跑,便冲上斜坡,来到围墙下面,脚尖在墙壁上一点,身子腾空而起,棉被在半空中,长虹卧波般舒卷伸展,正好压在墙头的铁丝网上,手顺势一按,仿佛流云一缕,整个人,已然越墙而过。

  身在半空看着,眼睛流转之间早已将围墙之内情况看得清楚。

  后院里一片空旷,墙角四周摆放着一些杂物,昏黄的灯泡垂挂在拐角处,在寒风中摇曳着,起伏不定的黄光将这个后院映照的明明暗暗。地上趴着三、四条巨大狼狗,正在抽搐着,发出痛苦的哀鸣,但那哀鸣声跟寒风把树叶吹的‘哗哗’声响相比,实在是太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其中有条最大仿佛牛犊一般的狼狗,可能是因为吃包子吃的晚,药效没有完全发作,也可能因为抵抗力强,没有丧失行动能力,当它看见那个女子从半空中疾落而下的身影时,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呜嗷’一声,皮毛乍立,弹身而起,对着她猛扑了过去。

  虽然夜色如漆,但狗嘴处张开的獠牙,仍然散发着森冷的光芒。

  身在半空中,右手一抹,已然抽出咬在口中的军匕,疾如电光石火般的用力插下,当那只狼狗的獠牙离她的脚踝还有一线距离时,只见寒光一闪,那把冰冷尖利的军匕穿过了狼狗的鼻子,上下嘴巴连在一起的深深钉在了草地上。

  狼狗的身子不断地扑腾,做垂死前的剧烈挣扎,那个女子按握在军匕上的手掌稳如泰山,过了好一会,狼狗的挣动渐渐变的没有了力量,嘴中喘出的热气渐渐消失。

  将军匕拔了出来,在鞋底蹭了蹭,看了看四周又听了听动静,院子里一片寂静,除了寒风发出呜咽声。

  对着领口的纽扣般大小的通讯器,轻轻吹了三口气,不一会儿六七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院子里。

  “按照原计划执行,主要任务抢人,尽量避免伤亡,听见没有?一班长,你带两个人从左边包抄,二班长你带两个人从右边包抄,我带其余的人从正面突入,”那个女子低声说道,伸手打了几个手势,其余几个人轻轻点点头,从腰间拿出带着消声器的手枪兵分三路分散开来。

  这是一幢老式仓库,有十五米多高,房顶呈三角形,有专门用来放置杂物的阁楼,在屋檐下面,是一扇扇用来透风的窗户。

  一个纤细的身影灵巧的攀援而上,很快就来到窗户上,透过窗花向里面看去,这是一件闲置的空房,里面没有人。从随身带的黑色小皮包里拿出一个类似圆规的东西,用一只规脚上的吸盘紧紧吸住玻璃,然后再用另一只规脚,在玻璃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然后用力一扳,玻璃上露出一个大洞,伸进手将窗户打开,紧跟着纤细的身形闪身跃入消失在窗户上。

  在黑暗中,一扇房门被轻轻推开,有一个人正背对着门,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抽着烟,那个女子悄悄走过去,伸出自己的右手用掌缘带着风声,对方后颈砍去。那个男的翻了翻白眼紧跟着昏了过去。

  用手拖着那个身躯,将他扔到另一间房间里,紧跟着又有几个身影出现在走廊里。

  走廊很窄,铺着细长条实木地板,踩上去发出‘吱吱’轻响,对于走在上面的人而言,那‘吱吱’声,似乎有些太多余。

  走过狭窄的长廊,前面出现了一个栏杆,顺着栏杆下望,发现这间库房有两层楼,一楼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宽敞大厅,大厅正中没有亮灯,在视线的对角,亮着半扇壁灯,有四、五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在玩扑克,并低声说笑。

  二楼应该是住人的地方,有一个可以直接下楼的螺旋楼梯,楼梯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双手抱着肩膀,正接二连三的打着哈欠,看上去痛苦非常。

  那些黑衣人这才发现,他们是站在三楼,不,应该说,是二楼上面储物间的门口。

  那个女子打量了一下四周,做了几个手势,人立刻分散开来,她走到不引人注意的拐角最黑暗处,依靠手指的力量,就象是一只黑色蝙蝠,顺着一根柱子无声无息的滑落到了二楼的卫生间,然后贴着内侧墙壁的灯光暗影,向坐在楼梯口台阶上的那个人走了过去。

  那名人还在睡意朦胧中,便觉得自己被一条巨蟒给缠住了,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浑身一麻便沉入到自己向往已久的梦乡中。一只长着修长手指的手,抓着他的脖领,丝毫不费劲的将人拖到卫生间藏好。

  其余的人跟着下来,那个女子做了几个手势,其余的人也跟着回复了几个手势,看来二楼没有多余的人了,随后她又做了几个手势,那些人很快将一楼通往二楼的位置看护好。

  那个女子向二楼的一间紧闭着房门的屋子走去,轻轻转动门把手,门无声地开启一条缝,身体一闪走了进去。

  林星雨梦见自己赤足踏着茵茵的草地,感受着小草在脚掌心轻轻滑过的酥痒,轻快地微风温柔的将自己的发梢拨动,为她送来鲜花和泥土的芬芳,天蓝得像一汪海水,几朵飘悠悠的白云,洋洋洒洒地点缀在天空中,像大海里浮动的白帆,她就在自然的旋律中轻舞,洁白的裙裾在风中轻扬,好像又回到了花一样的十八岁。

  远方传来悠扬的歌声,是他真的是他,他骑着一匹雪白的马儿,就像一朵云儿从蓝天的尽头飘然而至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就像童话里的王子那样,用最优雅的动作下马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依旧是那样有力和温暖,将自己轻轻抱起,两个人共乘着白马在天地之间肆意的驰骋。

  满头的青丝在风中舞动,扬首发织之间是道不尽的风情,他的胸膛是那样的宽广和温暖,林星雨情愿自己做只娇羞的鸟儿永远躲在他的胸膛里静听着那有力的心跳。

  宽广的草原上留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天突然暗了下了,一只硕大的老鹰将和煦阳光全部堵住,一把将她抢了过去,它的利爪将自己的身体紧紧抓住,尖锐的脚利爪刺痛着娇嫩的皮肤,痛彻骨髓。

  林星雨充满悲哀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王子徒劳的追逐着,在下面无助的咒骂,拼命的挥舞着手臂,离他越来越远,用尽全力向他呼喊呼喊拼命的挣扎,可身边呼啸的冷风,就像在嘲笑着这对渺小的男女,看不见了看不见了,谁也看不见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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