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战士的直觉，托尔已经察觉到事情的走向正在向着某个无法预见的方向急速坠落。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还只是个开始。

哥本哈根国际机场。

瓦尔基里们顺利抓到了刚下飞机的机械之神。之后她们没有耽搁任何时间，连机场都没有出，直接购买了回中国的机票，不过距离下一班飞机起飞中间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于是她们带着机械之神来到了机场的头等舱贵宾候机室。

布伦希尔德让斯露德和诗嘉古尔看着机械之神。而她自己则找了台电脑，将任务进展情况用邮件发给了组委会。

这事儿本来应该是一条短信就能解决的，但是没办法，谁让现在手机之神下落不明，直到后者被发现和重新被营救回之前，她们也只能选择其他的联系方式。

布伦希尔德敲下了最后一个字符，点击发送，随后转过身来，望着沙发上的机械之神微笑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来，而我们也知道你是谁，那问题就变得简单的多了。”

机械之神没有开口说话，他的目光正在四处偷瞄，将整个贵宾候机室内的机械造物都尽收眼底，只要给他一分钟，不，半分钟的时间，他就能将布伦希尔德手边的那台电脑还有她背后的挂钟，以及小食台上的那台咖啡机组装成为一把机械剑。

嗯……好像还是打不过眼前这三个女人。

机械之神悲哀的发现论武力自己还真不是眼前这三个女武神的对手。

然而布伦希尔德却没有因此而轻视他，相反，女武神小姐显得很是客气，因为她知道面前的男人能力有多可怕。

“等一会儿我们就要搭乘飞机回去了，我不希望之前那架冲锋8-300上的事情重演。”

“什么事情？”机械之神在硬着头皮装傻。

“直说吧，你不会对自己坐的飞机也动手吧。”诗嘉古尔问道，“真要掉下去你不是也要完蛋？还是说你打算上了飞机后用同归于尽来威胁我们。”

看机械之神的脸色发生了变化，诗嘉古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你这家伙，还真是这么想的吗？那看来我们也得做点准备了，真遗憾，我们本来不想这么做的。”

“你们想要做什么，杀掉我吗？”机械之神终于也紧张了起来，他作为新神其实挺宅的，虽然平时和别的神祇并不怎么来往，但是也知道新神与旧神之间的矛盾，在新神的眼中旧神都是一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他们的身上带着先民们的野蛮与愚昧，很多人能动手的时候就不会好好说话，而且一度有传闻说他们因为不满自己的地位被新神们抢去，想要联合起来杀光所有的新神。

“我不喜欢你看我们的眼神，总觉得你的脑袋里现在正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斯露德也开口道，“也许我们真的应该杀掉你，一劳永逸，你知道的，我们很擅长做这种事情。”

一边说着斯露德一边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别吓唬他了。”布伦希尔德皱眉道，之后转头又对机械之神道，“我们也只是在执行组委会的命令，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们不会伤害你，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上了飞机后我们会把你打晕过去，你只要睡上一觉，等到睁开眼的时候旅途就结束了。”

机械之神觉得这提议一点也不好，但是他又没法反驳。

一旁的斯露德和诗嘉古尔一直对他虎视眈眈，一点可乘之机都不给他，导致他一直到现在什么小动作都做不了。

好在为首的布伦希尔德对他的态度倒是还不错。

“还有点时间，电脑、手机是不要想了，你要看看书或者报纸什么的吗，或者来杯咖啡？”

“那就给我杯咖啡吧。”机械之神也只能如此道。

在旁人眼中，候机室中那个工程师模样的中年男人看起来简直不要太幸福。

他左边抱着一个超模，右边的腿上坐着另一个超模，还有一个超模专门为他煮咖啡，这三个女人不但容貌出众，而且身材更是火辣的一塌糊涂，除了完美简直找不出其他的词汇可以形容她们，而且和一般的超模不同，她们的身上还有一股英武气质。

可恶啊，这混蛋家里到底是有几座矿？！为什么这样的美女都对他投怀送抱。

头等舱候机室里本来坐着的都是企业高管和社会精英，然而看到这一幕依旧有种狂吃柠檬的感觉，而且最关键的是中间那个装逼犯还一脸的生无可恋。

布伦希尔德正在煮着咖啡，心中忽然泛起了一丝危险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丝危险的感觉从何而来，惹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赛特已经被确定并不在国外，而且也有另外的人专门去对付他，以那个人的实力几乎不可能失手，而自己这边要对付的只有一个机械之神，现在已经得手，被她们看的死死的，接下来只要把人平安带回组委会就算完成了任务。

布伦希尔德想不出还有哪里会出问题，但是就在下一刻，她感到一股倦意涌上了心头。

“小心！！！”布伦希尔德这么多年的战斗经验发挥了作用，让她在第一时间蹲下了身子。

但是她的那两个同伴的反应就要比她慢上半拍了，其中斯露德似乎觉得机械之神挺有意思的，正坐在对方的大腿上准备再吓唬吓唬这个年轻人。

然而没想到下一刻一发狙击枪的子弹直接击中了她的太阳穴！让她的表情变得扭曲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诗嘉古尔也被一发子弹射中了手臂，对方选用的是大口径狙击枪，子弹打断了她的臂骨。

坐在中间的机械之神被溅了一脸的血水，他呆呆的看着斯露德的尸体从他的膝盖上滑下去，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死了？！一个神明就这么死在了他的面前，虽然是旧神，虽然之前还在威胁他，但是毕竟三位瓦尔基里对他都还算客气，并没有伤害他，只是准备把他抓回组委会，结果现在其中一个已经死掉了。

而诗嘉古尔也学着布伦希尔德的样子，伏下了身去，同时忍痛喊道，“小心他们的弹头，上面被附加了强力诅咒，似乎是专们用来对付我们的。”

子弹，在头等舱休息室上空咻咻的飞过，交织在一起，共同演奏出一篇交响乐章。

可惜此时休息室里绝大多数乘客都已经陷入了沉睡中，没法欣赏的到这平时难得一见的乐章，唯一还能动弹的除了布伦希尔德和诗嘉古尔两人就只剩下机械之神。

后者此刻正木然的坐在座位上，伸着脖子，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在目睹了斯露德被子弹爆头死掉后他以为自己也死定了，因为对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枪法有多出色，而两位瓦尔基里反应也很快，都已经俯身找到了掩体。因此现在休息室里就他看起来最显眼。

机械之神已经看出来自己不可能逃得过对方的第二轮攻击，原本已经准备闭眼等死了，但是没想到那些子弹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纷纷绕开了他，追着布伦希尔德和诗嘉古尔而去。

“混蛋，你故意装成一个人的样子，却原来还埋伏了帮手！”诗嘉古尔恨声道，她捂着受伤的手臂躲到了一只书架后，斯露德的尸体就在距离她不到五步远的地方，脸上还带着错愕与恐惧的表情，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在了这里。

“我还有帮手？”机械之神现在的惊讶不亚于刚刚接到电话得知自己中了五百万大奖的市彩民李先生。

而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外面的抢手攻势更加凶猛了，子弹就跟不要钱一样，冲着布伦希尔德和诗嘉古尔的藏身处倾泻而来。

书柜顿时被射的千疮百孔，眼见就快要支撑不住了，而后面的诗嘉古尔也不再说话，生死不知。

布伦希尔德的情况稍微好一点，她躲在大理石材质的小食台后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但是她的一个同伴已经死掉了，还有一个同伴也正身陷危险中，作为这次行动的领队也是三人中实力最强的布伦希尔德知道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然而直到现在她依旧不知道袭击他们的人是谁，究竟有多少人，而且最关键的是袭击发生的太突然，她们在遇袭前根本没有任何准备。这趟任务她们的目标是机械之神，从战斗的角度来说并不存在什么难度，完成任务的关键在于要在机械之神没反应过来前就将他控制住，否则一旦被他接触到机械造物，局势就会向着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

因此布伦希尔德三人都没有携带武器盔甲，只是日常的打扮，尽量尽自己融入机场的乘客之中，而最终也的确顺利的抓到了机械之神，只是没想到这会是一个陷阱。

布伦希尔德从射击频率中判断出了对面的抢手至少有六人，换句话说她和诗嘉古尔每人都有三个枪手照顾，充分保证了火力延续，让她没有任何从小食台后冲出来的机会。

而布伦希尔德现在手里也没有可以远程攻击的武器，于是她也只能另想其他的办法，开口道，“喂，你能听到吗？”

机械之神愣了半秒后才反应过来，“你，你是在叫我？”

“不然呢，我需要你的帮助。”布伦希尔德道。

“我没有听错吧，你在向我求助？可我们……不是敌人吗？”机械之神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只是公事公办，想要把你带回组委会而已，我们之间就算有点矛盾，但还上升不到敌人的程度吧，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布伦希尔德没有着急回答机械之神的问题，转而道，“看你的样子似乎不认识袭击我们的人。”

“虽然不认识，但是他们没有攻击我，说明对我没有什么恶意，摆明了是来救我的，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和他们认识一下。”机械之神虽然没那么多歪脑筋，但是也不傻，谁对他更好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别傻了，你还看不出他们之所以留你一命是想让你来背锅吗？”

“背锅？”

“如果我和我的两个姐妹死在这里，你觉得谁的嫌疑会最大？”布伦希尔德问道。

“…………”

机械之神终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是我不认识他们啊，我只要对组委会实话实说就可以了吧。”

布伦希尔德叹了口气，“你准备去组委会亲自解释吗？”

机械之神哑然，他现在还是逃犯来着。

“而且你真的觉得我们死了以后，外面那伙人还会放你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到处乱说吗？”见机械之神依旧在犹豫不决，布伦希尔德快速压上了另外一枚砝码，“打破规则袭击代理人是一回事儿，谋杀神明违背那些古老誓言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更何况别忘了你是新神，我们是旧神。”

女武神的最后一句话也让机械之神如梦初醒，不过他想了想又增加了一个条件，“我帮你们可以，但是之后你们要放了我，由你们去和组委会解释清楚这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你们死掉的同伴。”

“成交。”布伦希尔德毫不犹豫道。

机械之神闻言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扑向了右手边的冰箱，外面的枪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枪射他，让他成功扑到了冰箱后面。

而一摸到电冰箱机械之神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不见之前的木讷与呆板，眼神中神采大爆，就像是捞到了定海神针的孙猴子一样。

“交给我吧！”他一边信心满满的说着一边将一只手插进了电冰箱的电机里，随后就见那只电冰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各种零件在飞快的脱落又重新组合，就好像动画片里的变形金刚一样。

“咖啡机！”机械之神中途突然大喊了一声。

布伦希尔德闻言一把扯下了桌布，让小食台上的咖啡机掉落到了她的手中，紧接着他就将咖啡机抛给了机械之神。

“烤面包机也要！！！”

布伦希尔德没犹豫，反一个也是扔两个也是扔，都是顺手的事情。

“电视机！！！”

“拿不到。”布伦希尔德这次却没有动弹，没好气道，“不要得寸进尺，电视离我可是有三十多米远呢，跑过去我就成筛子了。”

“那就算了，主要我缺块儿液晶显示屏和两个喇叭。”机械之神挠着后脑勺道，“不过反正也基本完成了。”

此刻机械之神面前的冰箱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变成了一个类似要塞炮台一样的东西，其中两扇冰箱门变成了炮台前的护板，大腿粗的炮口从护板后探了出来。

“你是怎么做出这东西来的？”布伦希尔德看到成品后也愣了楞。

“就是放大了压缩机的功率，将……”

“算了，你不用解释了，反正我也听不懂。”布伦希尔德道，“关键是这东西的威力究竟怎么样。”

“打上一发就知道了。”机械之神也很简单了当，随后直接抬起了炮口，正好这时候新的一轮弹雨已经来了，机械之神冲着子弹射来的方向一炮打了过去，结果就见墙上多出了一个恐怖的大洞。

同时还伴随着冰碴四处飞溅！整个候机室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地震，也跟着一起晃了晃。

“怎么还有冷冻效果？！”布伦希尔德终于能大胆的伸出头去，看着墙上的那个大洞还有附近的冰晶显得很是震惊。

“这个嘛，毕竟是冰箱改的，我这儿还有一发用烤面包机做出来的加热弹。”机械之神顿了顿，又道，“对了，你需要什么武器装备吗？”

“你能做出来？”布伦希尔德扬了扬眉毛。

“当然，不过只是机械版的，肯定没你原版的武器好用。”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为我打造一把长枪和一只盾牌。”女武神道，这也是她用的最顺手的武器，可惜这次都没带来。

“没问题。”机械之神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后目光就开始瞄向室内的其他机械设备。

而布伦希尔德则趁着这个机会从小食台后滚了出来，来到了诗嘉古尔藏身的地方，后者已经陷入到了昏迷中，诗嘉古尔的身上至少有六处枪伤，不过好在都不是要害，仗着女武神强健的体魄，倒是扛下了子弹所附带的恐怖动能，但是对于上面的特殊诅咒就没什么办法了。

现在她的脸颊烫的吓人，双眼紧闭，伤口中的血流就像是止不住一样。

“坚持住，我带你回去找阿斯克勒庇俄斯，他一定能治好你身上的伤。”布伦希尔德一边说着一边撕下自己的衣服，为诗嘉古尔包扎。

与此同时另一边机械师之神也开始按照约定为布伦希尔德组装起武器来，至于盾牌就简单的多了，只要大炮前的那两扇冰箱门护板拆下来直接给女武神用就好了。

反正再开完一炮后他这边也没有炮弹了，接下来苟着就是，顺便看看还能再组出点什么小玩意儿来。

布伦希尔德很快就处理好了诗嘉古尔的伤势，当然也就是帮她稍微止了止血，但是究竟能不能扛过去，能扛多久就只能看诗嘉古尔自己了。

而门外，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后枪声再次响了起，而且这一次不但在攻击布伦希尔德和诗嘉古尔，连带着也没有再放过机械之神，但是听得出枪声比之前稀疏了一些，似乎只剩下三个枪手了，而且站位也变得很开，避免被人给一锅端了。

机械之神打出了剩下的那发炮弹，又解决掉了一个枪手，与此同时将一把机械长枪和一面冰箱门盾牌扔给了布伦希尔德。

后者入手后掂了掂，盾牌和长枪的重量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四十斤，对于普通人来说光是抱着就很难受了，别说挥动了，但是在布伦希尔德手中却显得灵活自如。

随后就见女武神从书柜后一跃而出，向着候机室大门冲去，她早就把长裙下摆给撕掉了，不再影响奔跑，此刻迈开两条修长的大腿，身体就像是一头猎豹，优雅又充满着力量。

迎面射来的子弹，被她统统用盾牌给接住了！虽然火星四射，但是布伦希尔德却毫发无伤。

而子弹上的恐怖动能也只是让她的身体微微一顿，不过三秒钟的时间她就已经冲到了第一个敌人面前不到五米的地方，对方蒙着脸，看不到样子，但是布伦希尔德还是能看出他眼中的错愕。

面对来历不明的敌人，女武神不敢留手，使足力气，掷出了手中的机械长枪！

而对面的敌人似乎没想到这么远布伦希尔德就已经可以发动攻击，完全来不及反应，还抱着手中的狙击枪，结果被机械长枪刺了个对穿，就这么被钉在了地上！

布伦希尔德有些意外，她似乎没想到对手的身体会这么脆弱，不过她也来不得想这么多，因为另一个枪手已经对她发起了攻击，这么近的距离，布伦希尔德也不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依靠着绝佳的运动神经躲过了这来自左手侧的一枪。

而这还不算完，另一边一只拳头已经砸向了她。

布伦希尔德再次举盾，然而这一次她的冰箱盾牌却是发出了一声哀鸣，被人硬生生的给砸的凹陷了下去，女武神的身体也罕见的向后退出了一步。

这股力量……是赛特？还是其他神职中有力量属性的神明？

布伦希尔德想要捡起地上插着的机械长枪，然而还有一个枪手在一边虎视眈眈，却又让她有些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候，一道耀眼的强光从布伦希尔德的背后传来，让两个对手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而女武神却趁着这个机会拔出了机械长枪，随后枪尖一挑，刺入了最后一个枪手的胸口。

嗯？！这是……人类的身躯？

布伦希尔德在杀掉第一个枪手的时候还只是有些怀疑，而现在长枪就握在她的手中，传来的反馈也更加清晰，让她终于可以确定，埋伏她的这一伙人是有人类存在的。

这让布伦希尔德很是惊讶，因为她原本以为这只是神明内部的矛盾，有某位或者某几位存在坐不住了，但是现在看来，其中的牵连恐怕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还有那些可以伤害甚至杀死神明的诅咒子弹，布伦希尔德意识到或许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了，不，更确切的说是已经在发生了，她需要将这个情报立刻送回组委会。

“谢了！”布伦希尔德即便没有回头，也知道刚才是谁出手帮了他。

机械之神终于还是摸到了自己惦记已久的电视机，而且将它成功改造成为了一个大号闪光灯，布伦希尔德就是靠着这闪光杀掉了最后一个枪手，而她的目光很快就移向了刚才拳击她的盾牌的人身上，因为后者很可能就是这次袭击的策划者了。

张恒扔掉手机后先去找了个临街的服装店，用【宠物铁丝】打开了店门，在架子上拿了一套衣服，换下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放了点零钱在收银台上，随后又找了家酒店，开了一间客房，吃过东西，好好休息了一晚。

不知是否因为远离了格陵兰，又或者他身上的旧印起了作用，这一晚他终于没有再做噩梦。

恢复了力气和精神后，张恒重新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酒店房间的办公桌前，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行动。

冲锋8-300中途突然坠毁显然不是什么意外，只是张恒现在暂时还不知道动手的是什么人，随着个人信息被大规模泄露，玩家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日益紧张，虽然三大公会在第一时间出面发布了措辞严厉的联合公告，警告所有蠢蠢欲动的人，但是随着银色之翼会长天马的公然反水，这份联合公告已经成为了笑话。

尽管之后银色之翼又发布了一条新公告，宣称天马被人盗号，之前的种种过激言论都不是他的本意，但那已经是半天后的事情了，这危机公关的速度未免也太慢了，而且盗号这种说法，和手滑一样都属于公关界甩锅的标准答案，哪里都能有，有多少人会相信可想而知。

这些天张恒虽然在处理自己的身世问题，但也在论坛上关注着事情的进展，只是如今的论坛之前活跃的老号很多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同时涌入了大量新号，而且这些新号大部分和张恒一样只是浏览，不发言。

论坛的发帖和回复数量骤减，就连之前的八卦吃瓜党很多也都销声匿迹，没了他们孜孜不倦的挖掘和传播各种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论坛上的众人感觉就好像是被人蒙住了眼睛。

现在大家获取消息的渠道反而是依靠新闻报道，最近各地失踪和意外死亡的事件明显多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奇怪的天气和自然现象，比如华苑小区头顶突然出现的大片乌云和闪电，还有一对儿夫妻不幸被闪电击中身亡。

记者还采访了差点也被闪电击中的小区保安，后者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自己如何在闪电小逃过一劫，随后电视台又请来了一位气象专家，煞有其事的介绍了雷暴云的形成原因，以及普通市民在雨天该如何做才能保护自己，降低被雷电击中的概率来为新闻收尾。

然而玩家论坛上这件事情却还有另一个版本，有传言说雷神托尔和另一位不知名的神祇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激战，结果不详，除此之外，还有之前那些失踪或者遭遇意外死亡的新闻，也陆续被查出死者同时拥有玩家身份。

公安部门中也有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从中嗅出了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续的调查都不了了之了，而这些离奇的死亡与失踪本来也是各种垃圾营销号们的最爱，但冥冥之中似乎有股神秘力量一直压制着相关事件的热度，相关的视频和公众号眼见没法获得流量，又都转去转炒明星绯闻了，只有玩家论坛上还在默默关注着这些新闻。

现在一个艰难的抉择摆在了所有玩家的面前。

那就是要不要放弃如今的身份和生活，由明转暗，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不是会出现在下一篇新闻上，这么做无疑可以增加自身的安全，但在很多人看来和死掉也没多大区别了。

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闹着玩的，失去工作后该如何继续生存，究竟该怎么在城市中藏匿，以及如何向自己的亲人解释这些都是问题。

对于张恒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或许就是近期的积分汇率暴跌，有不少玩家都在为未来打算，将手中的积分兑换成为货币，一方面在为之后的藏匿隐遁做准备，另一方面也想在离开前为自己的家人留足足够生活的资本。

根据丁四最新发给他的一份汇率表，积分对rmb的汇率已经从4万跌到了2万4，而韩璐那边第一笔资金也已经到位了，开始大笔买入，甚至一度小幅抬升了汇率。

张恒有考虑过自己这次是不是被猎杀型玩家给盯上了，但是这种玩家杀人还在其次，首要目的是求财，如果冲他来，那么真的盯上的其实是他身上的道具，尤其是B级道具，没道理会让他葬身在茫茫大海中。

至于私人恩怨，张恒之前一直都是单排，很少遇到其他玩家，而且基本上结仇的也都被他在副本里直接解决掉了，唯一例外的就是他和光弧之间的矛盾，如果是光弧，或许有能力做到这一步，不过从之前的联合公告中能看出光弧的立场倾向于维护原有的秩序，这也是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没道理这么快就自己打自己的脸。

于是张恒又想起了奈亚拉托提普曾说过的那些话，大部分神明都不希望冰下城市中的主人成功脱困，而最简单的办法似乎就是干掉作为容器的他了。

所以……这会是一次来自神明的袭击吗？

的确，从他的位置信息莫名其妙被人获知，以及对方所选择干掉他的手段上来看都充满了太多不可以常理推断的部分，但如果是神明动手就能解释的通了，而且很可能并不只是一位神明牵扯其中。

普通人被神明给盯上是什么感觉？

大概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了，因为在现存的大多数传奇故事与诗歌中神明都被描述的无比强大，充满力量，拥有无尽的寿命，青春永驻，同时不可被战胜。

但是张恒已经和神明交过不知道多少次手了，还曾经亲手干掉过不止一位神明，他已经证明了这种生物是可以被杀死的，他们也有弱点，甚至不需要人类动手，其中很大一部分已经在时间的长河中衰老的不成样子，在现代社会中苟延残喘。

而且除了极少数难以预测的存在，大多数都有着固定行为路径和性格特征，被那些描绘他们英姿的长诗与文学作品所禁锢，他们的力量由此而来，却也受困与此。

从获知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张恒就已经考虑过最恶劣的情况了。

即便被诸神给盯上，也并不意味着就是死路一条，况且张恒也并非完全孤立无援，按照奈亚拉托提普的说法，至少冰下城市主人的那些眷族和狂信徒会保护他，当然不是站在他这一边来，只是为了确保容器的完好无损。

然而对张恒来说这至少是可以利用的一点，调酒师小姐平时看起来一副懒懒散散，沉迷摸鱼的模样，但是张恒知道她的实力并不弱，之前在地下隧道，耶梦加得即将苏醒之际，就是她出手将那条巨蟒又封印了回去。

张恒猜测她的实力至少也和耶梦加得在伯仲之间，除此之外，冰下城市的主人本身所在的神系中也有很多神明，除了和张恒交过手的奈亚拉托提普之外，还有奈亚拉托提普提到的自己的老板阿撒托斯。

只是和北欧神系不同，这个新神系中的神明似乎并不怎么团结，所以张恒其实也没指望能得到多少来自这方面的帮助。

另外，对他而言其实最大的危险还不是这些来自外部神明的敌意，而是在他的身体内部，在他血管中流淌的血液里。

尽管昨晚他暂时摆脱了噩梦的困扰，但是张恒就很清楚，这并不是结束，更像是一个开始，那座冰下城市的主人已经找到了他，两人之间的联系只会变得越来越紧密……奈亚拉托提普说这是一个不可逆，而且没有解的过程，将持续到他的灵魂被完全吞噬掉为止。

于是张恒发现原本一直很宽裕，甚至宽裕到有些溢出的时间，突然对他变得不再友善了起来。

而之前在飞机上，张恒其实也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自己现在的身体究竟属于谁。

按照奈亚拉托提普的说法，那些狂信徒在西藏抢到的那个婴儿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因为他缺少生命最重要的灵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婴儿的确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容器。

随后那些狂信徒想办法将婴儿送入了那座冰下城市里，并且开始为他换血，为冰下城市的主人脱困做准备，这是一个有些异想天开的计划，然而却意外的有效，如果一切都按照计划中进行下去，那冰下城市主人的灵魂最终也将会入主这个婴儿的身体。

只是没想到快成功的时候张恒的父母闯入了这个失落的世界，一通骚操作后创造出了一个新的灵魂，也就是他，占据了这具身体。

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他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人，可这样的他又算什么呢。

之前的一轮轮副本对他而言既是探索世界，也是逐渐认识自我的过程，但直到今天张恒才真正认真的思考起究竟什么是自我的问题来，尤其在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有可能被另一个存在所占据，同时他的身体中也的确流淌着那东西的血液后，张恒也会疑惑，究竟属于他自己的那部分是什么。

而顺着这个问题思考下去他也曾很自然的生出过，自己要不要不再反抗，就这样被那些神明给杀掉，或者干脆选择自我了断的念头来，因为就现在来看这很可能是对世界最好的选择，而对他自己来说，他的感情其实已经快消失完了，就算面对死亡也没有什么恐惧。

这让他可以平静的思考这件事情，就像思考炒菜要放多少酱油又或者在之前的战斗中选择使用哪种武器一样，用绝对的理智来分析这个决定背后的各种利弊，最终做出收益最大的选择来。

再然后，张恒愕然的发现自己好像也失去了非活下去不可的理由来。

他已经忘记了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不停战斗，一路走到了这里来，那世界呢，世界对他又意味着什么呢。库娜犹曾说他的内心深处对这个世界依旧抱有善意，就像在飞机上他救下那个孕妇。

然而张恒自己很清楚，他选择救人更像是一种惯性，出于他之前所接受的教育以及受到的道德培养，但这个举动对他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张恒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在救人后并没有收获什么喜悦的情绪。

就像他意识到飞机就要坠毁，机上的三十多名乘客和机组人员恐怕都要罹难时也没有什么愤怒，尽管他知道这种行为很是过分。

张恒知道继续纠结下去自己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于是他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房间里来，随后打开了电脑，插上那只无法被追踪的U盘，想了想，敲下了一篇邮件，点击发送后又去阳台上收回了已经被晒干的护照和衣物。

收拾好了行李箱，一个小时后张恒已经出现在了码头，保险起见，这一次他没有再选择坐飞机，而是改乘轮船，毕竟大海才是他的主场，在海上如果遇袭，他可以充分发挥自己进阶的控水能力，万一打不过也可以一头扎进深海里。

不过这一次他的旅程倒是一路都很顺利，半个月后到达了多尼戈尔港，这是位于爱尔兰北部的一座港口，属于多尼戈尔郡。

张恒一下船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人群中举着一个中文牌子在探头到处张望的张父。

于是向着他所在的方向走去，刚一见面便得到了一个结实的拥抱。

“你终于愿意来欧洲玩儿了，刚接到你的邮件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张父道，“还有你说你的手机丢了？”

“嗯。”张恒道。

“那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商场给你买个新的吧，你妈她没来接你，因为要准备晚饭。”

“她吗，什么时候学的做饭？”张恒扬了扬眉毛。

“大概半个月前，看了个什么美食综艺突然就喜欢上了烹饪，不过你知道她的，做事情永远都是三分钟热度，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但无所谓了，能有半个月口福就有半个月口福呗。”张父倒是一如既往的很看得开，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张恒手中的行李，放在了后备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