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里那只怪物似乎也在啧啧称奇，“他们的运气真的挺不错，就这么一路瞎折腾，居然也真的就这么被他们快折腾成功了，得到那个没有灵魂的婴儿后他们的计划就算是完成了一半，而且是最关键的一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因为接下来他们还有一系列的准备工作要做。

“首先，是将那个婴儿送进那座冰下城市中，之后还要将它和那座城市的主人相连接，因为那座城市中没有食物和可供那个婴儿生存的环境，于是那些狂信徒只能模拟母胎中的环境，这对他们来说可不容易，因为那些狂信徒受到的影响最深，只要一接近那座冰下城市就会彻底疯掉。

“好在虽然大部分眷族都跟着它们的主人一起被封印在了那座冰下城市中，但毕竟不是全部，外面还有一些眷族存在，那些狂信徒们找到了三个星之眷族，请他们中的一人帮忙将这个婴儿带入到那座冰下城市中，而作为代价那个星之眷族也再没法回到地面上来。

“之后他们还利用连接，为那个没有灵魂的婴儿进行了换血，将他身体中的人类血液全部转化为那座冰下城市的主人的血液，这样降临完成后，他们的主人就可以继续使用自己之前的那些力量，那些狂信徒们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然而整个换血过程需要耗费两年的时间，偏偏在这期间，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泄露了出去，被柯罗诺斯那个老家伙给知道了，于是这个老家伙就组织起了一只探险队，以他的密教徒为班底，外加上一群科学家，打着科学考察的名义来到了格陵兰岛的无人区，开始寻找起了那座冰下城市。

“结果还真的被他给找到了，那老家伙担心自己下去会惊扰到那座城市的主人，于是就托一对儿中国神学家夫妇和当时探险队的向导与心理医生下去，为他取出里面的容器，那时候的克罗诺斯还不知道容器具体是什么东西，所以当看到四个人出来的时候带出了一个婴儿也挺惊讶的。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却也出现了一些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岔子，虽然四人成功赶在换血完成之前降临仪式还没开始的时候将那个婴儿带出来那座冰下城市，但中途为了保住那个婴儿的性命，那对儿中国神学家夫妇自作主张的将自己的血液输给了那个孩子，而他们的这个举动也导致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首先，第一个变化是那个孩子身体里的血液不再纯粹，而是重新被注入了人类之血，这一点倒是不难理解，但是第二个变化就是所有人都没有想象到的，柯罗诺斯在检查那个婴儿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后者居然拥有了灵魂。

“他的人生本来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了，先天缺少灵魂的他虽然还有生理活动，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也只是一坨会动的肉而已，和路边的石头没有什么区别，然而被那群狂信徒的一通操作，他等于是又被塞回到了母体中，接受了一趟二次孕育，冰下城市的主人赋予了他新的血液，如果只是这样，他也不会获得灵魂。

“因为哺乳动物的生命孕育过程从来都不是单方就可以完成的，就像一个人需要有父母一样，只有双方的结合才能产生出新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座冰下城市的主人就像是那个婴儿的母亲，而那对儿乱入的中国夫妇，将自身的血液输给了那个婴儿，却等于一起成为了他的父亲。

“人类的血液和神祇之血在他的身体里互相交融，完成了结合，也奇迹般的让他重新孕育出了灵魂。在此之前，这样神奇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因为本来从出生时起就失去灵魂的婴儿就很少，而他们基本上也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另外也没有哪个神祇闲着没事儿会用自己的血液来为那个婴儿换血，更别说在换血即将成功的时候被人打断，又重新注入人类的血液了。

“只有当这些无比苛刻的条件全部凑到一起，才会带来最极端的结果，就是让那个失去灵魂的婴儿重新获得灵魂。想必就连柯罗诺斯，在当时一定也非常懵逼，在他取得婴儿的狂喜褪去后，他八成也开始怀疑那些狂信徒的计划是不是失败了。”

“后来呢。”张恒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只是淡淡的问道。

“后来………柯罗诺斯意识到他手中的那个婴儿的血管里毕竟流淌着那座冰下之城的主人的血液，虽然因为最后的变故，他的身体中也被混入了一些人类之血，但是那些人类之血的量很少，相比起他身体里的神祇之血根本就微不足道，随着他的成长，那些人类之血会变得越来越稀薄，最终，他会失去所有人类的情绪，到时候他虽然依旧拥有灵魂，但是却可以承受住降临的疯狂与恐惧。

“柯罗诺斯这才放下心来，转了一圈后，他依旧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东西，只是需要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好在，作为时间之神，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就算那对儿中国夫妇不请求他，他也会为那个婴儿制作护身符的。

“考虑到那个婴儿和冰下之城的主人之间的联系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紧密，他必须保证那个婴儿在失去所有感情之前不能被冰下之城的主人给感应到，到时候那个孩子势必会因为无法承受那难以想象的恐惧而彻底陷入疯狂之中。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你也必须承认，他所制作的那枚护身符的确保住了那个孩子的性命。”

张恒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然而却并没能在找到从小就一直佩戴的东西。

奈亚拉托提普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道，“不用找了，那枚护身符被柯罗诺斯放进了你的胃里，而且就要失效了，相信你也很清楚，你的感情现在还剩下多少。”

“你为什么这么好心，告诉我这些事情？”张恒沉声道。

“因为你既然没有踩进我的陷阱里，而我们现在又都没有把握能拿下对方，那谈判也就成为我们解决分歧的唯一选项了。”奈亚拉托提普道，“而在我们的谈话展开之前，我有必要先帮你认清自己目前的处境。”

黑雾里的怪物顿了顿，接着道，“这些年来，那些狂信徒和眷族从来都没有放弃寻找你，不过柯罗诺斯那只老狐狸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一直把你藏的很好，将你放在中国，那片信仰的荒漠中，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那里对于所有神祇都不友好，所获得的信仰转化率低的令人发指，直到这轮游戏开始前，诸神中很少有人将目光转向那里。

“但是就在大概一年多前，柯罗诺斯主动找到了那座冰下城市主人的一位……从者，将你的情况透露给了对方，并且承诺愿意帮助对方将你培养成为一只完美的容器，以供那座冰下城市的主人脱困，以此来换取对方的友谊，而从那以后关于你的消息就开始在那些狂信徒和眷族之中飞快的流传开来，我相信你也已经见到其中的一些人了。”

张恒想到了那座满是阴霾的海边小镇，还有镇子里那些半人半鱼蛙的怪物，以及在与那国岛遇到的那些家伙，他们每个人望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渴望，只是直到这时候张恒才明白那渴望并不是针对他的，他们真正渴望的其实是那个以他作为容器的东西。

“他们已经找到了你，一旦他们意识到你已经彻底失去了感情，就会兴高采烈的簇拥着你去接受降临，无论你乐不乐意，而另一边，柯罗诺斯那老家伙显然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友谊什么的只是骗人的鬼话而已，柯罗诺斯不是傻瓜，他不会不知道那座冰下城市的主人根本不会因为他帮忙就对他产生任何的好感，所以他对你一定也别有居心，至于其他神明……

“没有人会欢迎一个疯子的到来，更别说那个疯子的力量无比强大，还要把恐惧和毁灭带给世间，他们对于你可能到没什么特别的恶感，但是有鉴于干掉你是最简单的阻止那个家伙脱离封印的办法，如果你是他们中的一员，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

黑雾里的怪物轻笑了一声，继续掰着指头帮张恒分析道，“我说了这么多，相信你也能明白现在的你……处境有多么不妙了吧，虽然我一直觉得与世皆敌这个词有点中二，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拿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你是再合适不过了，虽然你可能觉得有些不甘，可不知不觉间，你还是走入了这片绝境中。”

“那你呢？”张恒反问道，“你又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

“你是聪明人，跟聪明人我一向也喜欢有话直说，我对你当然也没安什么好心啦，”奈亚拉托提普倒是很痛快的承认了，不过之后他又接着道，“但是正如我之前所说，我们在某些事情上的利益……却是一致的，你不希望降临发生，我也不希望冰下城市里的那家伙出来，彻底抢了我老板的位置，在这一点上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

“如果降临发生我会怎么样？”

“好问题，你的身体当然不会有什么麻烦，因为它本来就是被当做容器培养的，至于你的灵魂，在普通人中或许还算强大，然而面对那座冰下城市的主人那强大的精神，依旧会被毫不留情的碾碎，被吞噬干净，从而永远的自这个世界上消失。而现在的我可能是唯一一个愿意，而且有能力保下你的人了。”

张恒闻言扬了扬眉毛，“你打算怎么保下我？”

然而接下来屋子里却又陷入到了沉默中，过了片刻奈亚拉托提普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先别忙着开枪。”

他说完后一只爪子从门后慢慢伸了出来，那只爪子里还抓着一节血淋淋的骨头，“这是我的第二节脊椎，只要将这节脊椎装进你的身体里，它就可以在降临仪式开始后帮你抵御那个家伙的精神侵袭，我没法保证一定能成功，毕竟那家伙现在太强了，比我们剩下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强，但是这一次我算是先入为主，所以成功率……大概一半一半吧，但终归值得一赌不是吗。

“实际上之前你假装昏迷的时候我在忙的也是这件事情来着，如果不是被你打断，我应该已经做完了。你不用担心，虽然过程中需要割开你的脖子，但是之后我还会帮你缝好的，保证完好如初，就连柯罗诺斯也看不出来，说起来，这一次我为了你可是也下了血本了，虽然理论上我的身体可以重生，那些被你用狙击枪打中的部位能够自我修复，但是一些关键的地方，却是没法随便复刻的，就比如现在我的第二节脊椎，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张恒站在院子里，默默的听着奈亚拉托提普的话，却没有立刻回答。

而黑雾里的那个怪物也不着急，他似乎已经笃定张恒不可能拒绝，因为就像他所说的，眼前的这个少年从降生到世上的那一刻起，其实就没有太多的选择。

张恒的一生早就已经被人给安排好了，无论是那些狂信徒，还是柯罗诺斯，海德拉，又或者是他，每个接近这个少年的人都各怀鬼胎，为了各种不同的原因，肆意的操控改写着张恒的人生。

他们每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有着各不相同的目标，同时都不约而同的将张恒当做了达成这一目标的工具。

而工具，是没有反抗权的。

就好像是现在的奈亚拉托提普，看似为张恒提供了选择的权力，但是他知道眼前的少年

根本就没法拒绝他的提议，因为只要后者只要不想被冰下城市的主人完成降临，就只有选择和他合作，哪怕明知这是一份披着蜜糖外衣的毒药，也只能皱眉吞下去。

奈亚拉托提普感觉自己已经吃定了对面的少年。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张恒之后却并没有松开手中的XM109，“你觉得我会单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让你把手上那个可疑的玩意儿塞进我的身体里吗？”

“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来问我，想要哪方面的证据只要是我有的都会尽量帮你提供，没有的我也可以帮你找你，反正你身体里那个守护符已经快要失效了，从你开始进入那些神秘梦境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重新和冰下城市的主人建立起了联系，也意味着你可以逐渐接收到关于我们的信息了。”

奈亚拉托提普却是显得非常痛快，“我和柯罗诺斯那老家伙不同，我谈生意从来都是明码标价，绝不会藏着掖着故弄玄虚，因为我相信只有你获知了所有的信息，才能做出最理智和有利于自身的决定。”

“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对自己的脊椎挺满意的，暂时没什么更换它的计划。”

“或许你并不知道你的这个决定究竟意味着什么。”奈亚拉托提普依旧充满耐心道。

“我会被那座冰下城市里的东西占据自己的身体？”

“如果事情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遗憾的是这虽然是你自己的决定，但从来都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奈亚拉托提普道，“你现在大概还不知道觊觎你身体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他一旦离开了那座冰下城市，遭殃的绝对不会只有你一个人。”

“还有你的那个倒霉老板？”

“没错，我的老板和我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这会让我的老板跌落下他的王座，但是说到底……我们和那家伙毕竟是一路人，他就算脱困，甚至即便知道了我的小动作，也不可能对我们做什么，因为我们都来自伟大的万物之主阿撒托斯，但是人类，人类们的麻烦就大了。”

奈亚拉托提普道，“一旦那座冰下城市的主人脱困，他就会成为一场21世纪的新型天灾，所过之处，大地上的万物都会陷入到无尽的疯狂之中，愉快的杀戮与狂欢，燃起自由与喜悦的火焰。”

“不是还有其他神祇吗，你说过他们并不喜欢宴会上突然闯进来的疯子，他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信徒们被那家伙收割吧，所以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他们来头疼的为好。”

“我说过没有这么简单的，的确，其他神祇会来阻止他，实际上我们这个派系的人一向不怎么受其他神明的待见，但是不要低估那家伙的破坏力和成长力，拜新媒体和电子娱乐的飞速发展所赐，这些年他的力量一直在飞速的增长，当然，比他强大的神明的确也存在，但是，你永远不应该将魔鬼从他的牢笼里释放出来。我爱

“我们这个派系的神明……非常的特别，而他是我们中最特别的一个，一旦他脱困，马上就会在人类世界中引发大面积的恐慌，而这些恐慌全部会成为他的食物，让他以更加惊人的速度成长，他的力量会在极短的时间里以滚雪球一样的速度疯狂增长，最终无人可挡。

“首当其冲的就是这里，格陵兰岛，这座岛上并没有什么强大的神明，那些萨满所掌握的神力早就已经少的可怜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还在持续减少，他们不可能阻挡的住他的脚步，到时候这里的几万人都会沦为他的狂信徒。

“而在这之后恐惧会通过互联网向整个人类社会飞速蔓延开来，更糟糕的是他们中很大一部分人本身就知道他的存在，这些人在意识到他的存在后也会更加容易被他所俘获，沦为他的信徒，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同时其他神明的信徒数量却会飞快的减少，这一加一减间，双方的力量差距也会被迅速拉开。”

奈亚拉托提普也显得有些无奈道，“最终你会发现没有人还有力量能够阻挡他，而整个世界也都会陷入毁灭之中，你或许可以不顾其他人的死活，但是你的养父母，你的外公，还有那些朋友、同学，他们有一个算一个也都逃不过这场灾难，他们的鲜血会沾满你的双手，这并不只是一个比喻，因为你知道那时候你的身体已经是他的了。

“我不希望等到了这一切发生的那天你才会感到后悔没有接受我在今晚的提议，尽管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你的灵魂也早就已经不在了。”

奈亚拉托提普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大段话，之后才停了下来，留出足够的时间来给屋外的少年思考，可是另一边的张恒却依旧迟迟没有回应。

片刻后张恒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却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你说完了吗？”

“我其实还有很多想说的，而且就像我之前所说，你如果想要证明，我也可以给你证明，但是我猜这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是吗，你的感情消失的程度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我很好奇你现在对于这个世界究竟还残留有多少感情。”

“你有这个功夫不如好奇下我枪膛里剩下的三颗子弹能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

就在奈亚拉托提普跟他苦口婆心的说着世界即将毁灭，整个人类都危在旦夕的时候，张恒也在研究该怎么进入那栋被黑色雾气所笼罩的房子，同时又不会被那片黑色雾气所影响，而之后还真的被他给想到了一个法子，只是到底有没有用还要试过后才知道，

张恒走到了进门前看到的那个游泳池边，现在的游泳池里就有大半池子的水，除此之外另一边还有一个水龙头，以及一只给草坪浇水用的橡胶管，张恒捡起了那根浇花用的橡胶管，之后抬腿，走下了那个游泳池，同时打开了水龙头，让更多的水流流入进来。

很快，水流就上升到了他胸口的位置，但是张恒却并没有任何要关闭水龙头的意思。

奈亚拉托提普似乎没想到自己和张恒的交流居然失败了。

这在他和人类接触的历史中还是极为罕见的事情，更何况奈亚拉托提普已经将其中所有利害关系都分析了一遍，以他对屋外那个少年的了解，后者根本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帮助。

奈亚拉托提普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竟然有些看不懂张恒在想什么了，他不知道这是感情消失的后遗症，还是说冰下城市的主人对于张恒已经开始产生了影响，不管哪一种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奈亚拉托提普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断掉的那第三只腿，不过短短一会儿工夫，那片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已经又伸出了一节新的骨头，并且上面的血肉也开始不断愈合，只是有些袖珍迷你，照这个速度来看，只要再过一刻钟，他的第三条腿就能重新生长出来，但是想要变成原来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要多久了，另外他的头上还顶着一个被高爆弹轰出的大洞。

这也是他为什么并不太想和院里那个少年动手的原因。

实际上这些年他的信徒增长速度也非常迅猛，虽然比不上冰下城市的主人，但是早就已经超过了很多古神，只是偏偏他最擅长的灵魂和幻觉攻击对于已经失去感情的张恒几乎没什么效果，对方根本不会受到负面情绪的困扰。

另外柯罗诺斯那老家伙打得好算盘，送给了张恒每天额外的24小时，通过每轮游戏将这24小时等比延长，等于是加速了张恒的感情流失，但这么做显然也带来了一些副作用，因为超长的游戏时间导致张恒现在一身高阶技能，还攒齐了一套神装。

正面交手奈亚拉托提普也没有把握能拿下张恒，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要趁着张恒喝醉的时候伪装成松佳的样子，又将张恒带到这里的原因，而在计划败露，谈判也失败后，奈亚拉托提普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似乎也拿外面的张恒没什么好办法。

好在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这片黑雾也能保证他的安全，奈亚拉托提普才没有立刻退走，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很快就会为这个决定而后悔了。

奈亚拉托提普正在头疼还有什么办法能把手中的脊椎塞进张恒的身体里，没想到下一刻脚下就是一凉。

奈亚拉托提普低头，发现自己的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滩水来，他的第一反应是厨房的水龙头难道忘关了吗？

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冰下城市的主人就是水属性的，而张恒的身体里流淌着那家伙的血液，换而言之也就是说在护身符失效后，张恒很可能也继承了一部分那家伙的控水能力。

而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心中的猜测，那滩水在接触到他的脚掌后没多久就停止了再向其他地方蔓延，紧接着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开始顺着他的脚掌疯狂的攀上他的身体。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些水流已经来到了他的胸口处，速度之快让奈亚拉托提普瞠目结舌，再然后他整个人都被包裹进了一团水流中。

…………

说实话张恒也没想到自己操控水流的能力进步的这么迅猛，上一次他使用这个能力的时候还是在切尔诺贝利的副本中，那时的他已经可以在河水中制造漩涡俘获水生动物了，但是这一次他来到格陵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获知了大量和自己的身世有关的信息，又或者是和那座冰下城市的主人离得更近了，他本就越来越纯熟的控水能力居然又得到了大幅增强。

张恒本来只是想要用水流确定奈亚拉托提普的所在，之后配合狙击枪中剩下的三颗子弹重创对方，但是当他进入到那座游泳池中后他发现池子里的水几乎变成了他身体的延伸，甚至可以操控这些水流轻易的做出违反重力原理的事情来。

比如用水流将自己完全的包裹起来，带着那池子水离开游泳池，走进那栋房子里，从而将自己的身体与那片可疑的黑雾隔绝开，又比如现在，他在用水流探知到奈亚拉托提普的位置后直接将对方也拉入到了这片池水中。

而奈亚拉托提普则显然没有想到张恒居然敢硬闯这栋被黑雾所笼罩的房子，而且后者的控水能力居然强到了这种程度，于是他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如果这时候有人站在屋外，就会发现那片黑雾变得愈发浓郁，几乎已经宛如实质了。

之后黑雾开始主动的从四面八方钻入水中来，其中一小部分当场就被溶解掉了，但是更大片的黑雾并没有溶于水中，而是变成了一个个小气泡，这些小气泡非常活跃，在水中四处游走，寻找同类，当两个气泡相遇变会立刻融合，成为一个更大的气泡，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小气泡汇聚在一起，终于形成了一堵气墙。

那堵气墙拦在客厅的中央，将奈亚拉托提普和张恒重新隔绝开来，而当黑雾气墙形成的刹那，奈亚拉托提普身上包裹着他的水流也终于分崩离析，在重力的作用下坠落到了地面上。

然而奈亚拉托提普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下一刻就见一只浇花用的橡胶管从黑雾气墙的另一面飞了出来，缠住他的脖子，将他向着气墙另一面拖去。

奈亚拉托提普他们这一派系的神祇一直以来都以信徒的恐惧与绝望为食，却是没想到这种恐怖片中的经典桥段有朝一日居然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不过那毕竟只是一只普通的橡胶管，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奈亚拉托提只是用了一片指甲，就切断了那只橡胶管，阻止了自己继续被拖行。

随后他也没什么要找回场子的意思，直接退到了右手边的窗户前，奈亚拉托提普又深深看了眼那面黑雾之墙，以及墙后那个隐隐绰绰的人影，也不管那里面的家伙能不能听得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千万不要进入那座冰下之城市。”

说完后那面黑雾气墙就此散开了，被气墙阻挡的水流很快就奔涌了过来，然而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奈亚拉托提普的影子。

张恒在酒吧女厕所最靠里面的隔间中找到了松佳。

好在翻译小姐只是昏迷了过去，张恒大致的检查了一遍，发现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于是就将她给喊醒了，结果松佳一脸的茫然，根本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的记忆停留在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了。

如果不是那个自称奈亚拉托提普的家伙原计划就是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将那节新鲜出炉的节脊椎塞进张恒的身体里，估计也不会留下松佳的活口，后续他应该还有办法进今晚的事情给圆过去。

不过这次和奈亚拉托提普交手，张恒也不是没有收获。

控水能力再次提升还在其次，真正重要的是他从奈亚拉托提普的嘴里得到了关于自身身世的最后一块儿拼图，结合之前萨楚斯讲的故事，还有洛基在临死前说的那些话，他终于可以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初步还原出来。

当然，张恒并不觉得奈亚拉托提普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诚实，将一切都坦诚相告，实际上两人之前那场谈话奈亚拉托提普的所有言语几乎都是围绕着怎么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那节脊椎。

那个血淋淋的小玩意儿的作用显然并不只是帮他抵挡那座冰下城市主人的精神侵袭，张恒相信奈亚拉托提普还隐瞒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但是另一方面，为了让他将脊椎装进身体里，奈亚拉托提普在别的事情上却又的确前所未有的坦诚。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奈亚拉托提普所展现出的态度，他从头到尾都表现的非常自信，似乎确信张恒除了接受他的提议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甚至在张恒明确拒绝了他，并且两人再次交手后，他还留下了一句话，警告张恒不要前往那座冰下城市。

似乎在奈亚拉托提普看来，两人这次分别并不意味着就成为了敌人，之后还一定会有再次见面的一天，而到了那一天，张恒将会相信他之前所说的那些话，重新接受那节脊椎。

“你在想什么？”松佳见张恒皱了皱眉头问道。

“没什么，天快亮了，我先开车送你回家吧。”张恒道。

“哦，好的，麻烦你了。”松佳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一想到自己在厕所里睡了这么久，脸颊就是一阵发热，果然喝醉一准没什么好事儿。

结果她才刚起身，就从外面又走进来了一个女酒客，女酒客看到张恒愣在了那里，大概两秒钟后把脑袋伸出去又看了眼上面的标识，确认这里的确是女厕所，随后望向张恒和松佳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古怪了。

松佳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因为换了她看到这一幕脑海里的念头应该也差不多，可偏偏她这时候又是有口难辩，只好低下头，跟在张恒身后快步离开了女厕。

张恒开着松佳的那辆越野车将她送回了住处，之后自己也回酒店睡了一觉，折腾了一夜他也感觉到了一丝疲惫，另外从萨楚斯和奈亚拉托提普那里得到的消息也需要慢慢消化，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张恒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觉会一直睡到中午，但是没想到他刚躺下没多久，就又睁开了眼睛，然而他看了眼自己右手，却发现一直戴着的海星并不在那里，与此同时窗外有光亮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

张恒走到床边，打开了窗子，看到整条街道都在燃烧，目光所及到处都是火焰，那些商店、汽车还有街边的树木统统被点燃，就连他所在的酒店房间也传来了焦糊味道。

大火正在靠近他所在的二楼卧室，火势凶猛，张恒穿好衣服，没有去楼梯那边，因为那里已经被火焰包围了，他直接翻窗，落在了地上。

虽然格陵兰岛的公共财政一般，各个提供公共服务的部门都显得有些人手不足，但是火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却还没有看到消防出现依旧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张恒举目望去，几乎已经看不到没在燃烧的房子了，而且很多房子之间相隔的很远，也不知道大火是怎么蔓延开的。

更奇怪的是就算消防不来，当地人也没道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房子就这么一直烧下去，实际上张恒发现自己在街道上根本就没有看见什么人，直到他又走出了大概五十米远，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前，终于才见到了一个人，但是张恒已经没法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来了。

因为那个可怜的家伙浑身都被大火所包围，虽然还在奔跑，但看起来就像是一根熊熊燃烧的火炬，而他没有跑过路口就一头栽在了地上，又往前爬了几步，最终再也没有动弹。

这明明是无比惨烈的一幕，但是张恒却在被烧死的家伙脸上没有看到任何痛苦的表情，相反火炬男的眼中反而充满了喜悦与疯狂，而这幅表情张恒并不陌生，因为之前在艺术博物馆里，那些狂信徒就是这个模样。

张恒像是想到了什么，扬了扬眉毛，随后他跨过了地上的尸体，继续向前走去，而五分钟后他终于又遇到了新的活人，而且这一次还不止一个。

那是三个年轻人和一个老年人，其中那三个年轻人完全是学生的打扮，但是手里捧着的却不是书本而是火把和汽油，而那个老年人则提着一把猎枪。

他们就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愉快的游戏，老人用猎枪将一个学生的脑袋轰开了花，而另外两个学生则把汽油泼在了他的身上，老人调转枪口又干掉了一个学生，但另一个学生终于也划着了火柴，将老人点燃，让后者和这条街道一起燃烧了起来。

同时那个学生则捡起了老人掉在地上的猎枪，瞄向了正向这边走来的张恒，然而当他举起猎枪的时候眼前却又失去了那个中国人的影子。

张恒从路边随便捡了一截破碎的灯管，将有着尖锐玻璃碎片的一头捅进了最后那个学生的脖子里，之后没有看向对方的尸体，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最终在街道的尽头，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坐在由尸体堆积而成的王座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如同一位君王，而同一时刻，张恒也抬头仰望着王座上的人，两人的目光相交，张恒看到那个人赫然拥有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不，更确切的说，现在坐在王座上的那个人就是他，只是那双眼睛中闪烁的目光却和他完全不同，充满了不可名状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