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很无奈，他也不想这么早起来，可这服丧期间，禁止娱乐，大哥又走了，家里就他一人，也不敢去碰红线，千年传说中的平康坊是无缘得见，也没那个不长眼的官二代会来邀请他晚上赴宴什么的。
吃了晚饭，乘着天还亮着，杜荷回到书房，拿出了欧阳询给的字贴，认真琢磨起来。唐朝文化人多‘行书’，就是把左手托住纸，右手直接写，写完一列挪动纸继续（《贞观之治》有一集李世民当上了太子，在召见魏征之前，魏征熬一个通宵写临死谏言的场景就是如此），这是以前写竹简的时候留下的习惯，当时多用矮几，铺着纸写也不方便，杜荷没那本事，只能换成高书桌，然后铺纸写，站着悬腕无力，只能坐着，臂靠桌子借力。练了一晚上字，却是没啥进步，天一黑便没了兴趣，叫李三弄了点烤肉，宵个夜，睡觉。
翌日一早，吃了饭便往弘文馆去，蹲家里无聊，弘文馆里书多，这年头好多书即便不是孤本也很是难找，指不定能翻到些有趣的东西。
有了弘文馆学生的通行证，只要在宫城不乱跑，没人会管你，杜荷也没胆乱跑，径直去了天一阁，寻得《魏书》就出来，刚到教室却停下了脚步，教室里有动静？不会是进了老鼠吧？
“啪”推开门。“杜二，等你多时了，哈哈哈！”杜荷不禁满头黑线，李崇义起身冲杜荷说到，末了大笑了起来，“我卯时就到了。”
‘我去，这神经病啊！’“崇义兄早，我先看书去了。”不想搭理这神经病，施了一礼，便自顾自的坐到之前习惯的位子去了。
见杜荷不搭理自己，李崇义也是无趣，自坐着也拿出本书看，却是坐立不安，终于还是控制不住了，“杜二，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下。”
“哦，崇义兄请说。”杜荷只得放下书，看了过去。
“杜二，你是怎么想到用唐法治突厥的？我阿耶说先秦之亡，就在于用秦法酷吏治理山东六国才造成的。”李崇义又往杜荷身边凑。
‘我靠，你这是没事找事吧，自己呆着看书不好吗？都是束发及冠的成年人了，能不这么幼稚吗？’杜荷明白了，李崇义这是自觉和自己比谁来的早，可是自己不搭理他，赢得没有成就感。
“崇义兄，不知你就学于弘文馆多久了？”杜荷没有回答那没事找事得问题，反问了李崇义一个问题。
“额，却是三年有余了。”
“那想必不日圣人便要崇义兄出仕了吧？”
“这。。。家父倒是和我提过，想来今年是要出仕了。”李崇义也没瞒着，在这读书得，都是要出来做官的，只在于早晚，何况眼前这位已经当过五品官了。
“那崇义兄是愿为京官，留在部堂，还是愿做州官，牧民一方啊？”杜荷已经放下了书本，想起昨日大兄远行，他到愿意和李崇义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自是愿为京官，留在长安，我本就是长安人，跑外地去做州官干嘛？”李崇义一口答到，这京官本就比州官清贵，以他的身份，虽然做不到适品官职随便挑，可安排个合适的官职留在长安却是没有任何问题。
答案不出杜荷所料，不是谁都像自己的大哥，留在长安的花花世界不好吗？何况京官天然比州官高半级。“崇义兄错矣，你不懂度支，赋税，于民部无用；虽是将门之后，可要从军也当进诸卫，于兵部无用；不通刑律，于刑部不过一书记；吏部各司职皆需为官二十载之老吏，你若去恐出纰漏；至于礼部、工部及诸寺不提也罢；难道崇义兄愿为一校书郎，做书记修典之事？”在同叔爷爷、褚老头、房相公等交过手后，杜荷是越发老练，把李崇义说愣了。
“还请杜二郎君教我。”李崇义失了主见。
“崇义兄，你乃河间郡王长子，荣华富贵自不用说，你可有周公之志？”杜荷循序善诱。
“杜二说笑了，我有何德何能与周公作比。”
“哎，我又没拿你与周公作比，但你身为皇家子弟，自需为我大唐抛头颅洒热血。”对付这种有点神经质的青年人，喊口号最管用。
“杜二说得是，你说，我该怎么办。”李崇义燃起来了。
“如今已不是乱世，正是治天下之时，崇义兄何不外放州官，去朔州之地，发展边塞民力，巩固北疆，即能加强民政能力，又能积累军事经验，加以时日，兄长定能立足朝堂，举足轻重，比肩房、李二位相公。”杜荷给李崇义讲得头头是道，末了还画了个大饼。只是不知道李孝恭要是知道了儿子是被杜二撺掇才远赴边塞会不会打上杜府，将杜二蹂躏至死。
李崇义自个跑一边去消化这震聋发聩之言去了，杜荷可以安静的看书了。指不定以后我想要跑去草原看看，让李崇义先去探探路，反正我这应该也许大概也是为了他好
杜荷想着李崇义这事，也没看进去书，学生们陆陆续续到了，李泰跟着李恪一路来的，一进教室就东张西望，发现了杜荷便撇下了自家三哥，对直朝杜荷过来。
“杜二，妥了，圣人许我同你出去，只是得在天黑前回来。”李泰昨个仗着自己受宠，拜事实讲道理，撒泼打诨，招式用尽，总算求得李二开恩，放他出去半天，要知道这是李泰第一次同老爸老妈以外的人出宫。至于偷偷跑出去，拜托，真当守卫皇宫的禁军是吃素的啊！
“好，我也找来了长孙冲，我们一道去，天黑之前定能回来。”这小朋友有本事，长孙冲的算盘落空，按原计划实施。
“有表兄就更好了。”对于能自己出皇宫，说一点也不怕是假的，有了自己表哥一起，李泰也是很高兴。
今天的教授依然是欧阳询，欧阳询今天上书法课，对于不能‘行书’者也不苛求，铺桌上写就是了，在一一指导过后，欧阳询停在了杜荷身旁。
“你这胳膊力量不够啊！”老头看了看杜荷写字的姿势，沉吟到。“胳膊一定要有力，不要靠着桌子，这样才能把手练稳啰，手稳则字端，字端方显人正。”说着接过笔给杜荷打样。杜荷也是羞愧难当，这十多岁的小伙子手臂还没人家七十多的大爷稳当，回去就得好好练练。
午后，没有其他学士过来，欧阳夫子教了一上午书法课也是倦了，便散了学。
“杜荷，赶紧的，我天黑前要回来呢！”李泰急不可待得抓着杜荷就走。
“行行行，那赶紧把！”杜荷只能加快脚步。
朱雀门，杜荷看着面前的十个禁军卫士很无语，旁边还有一个车夫牵着一架马车，好着这车还算低调，行吧，这是李二心疼儿子，带上吧！
出了朱雀门，更无语，二十多个膀大腰圆的健仆整齐的立于门外，统一穿着青黑色的袍子，人手一根齐眉短棍，颇有黑帮风范儿，要不是长孙冲站在前面，皇城禁军早教他们怎么做人了。
“表兄，赶紧上车，我天黑前要回来。”李泰招呼着长孙冲上车。
“越王安好，我这就来。你们跟着啊！”见李泰招呼，长孙冲也没骑自己的马，跟着上了李泰的马车，招呼仆人们跟在禁军卫士后面。于是一行三十多人浩浩荡荡的在朱雀大街上呼啸而过，惹得行人频频侧目。
“虫子，你怎么带这么多人，又不是去打架。”杜荷觉得这样太嚣张了，赶紧拿长孙冲问罪。
“家里人不够，我这还是专门去城外庄子叫的呢，越王安危系于你我，这点人怎么就多了，我还嫌不够呢。”这虫子嘴巴是越来越滑，拍马屁一套一套的。
“表兄，这人是有点多啊，阿耶有给我派禁军的。”李泰也觉得有点太嚣张，他大哥出门也就只带这么点侍卫吧，长孙冲这马屁有拍到马腿上的嫌疑。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大王，这工坊却是只造了一部分啊！”长孙冲带过话题。这工坊却是还没完工啊，前天还出了事故，如今更是停工状态。
“杜二，这是为啥？”李泰不知道啊，杜荷没和他说清楚。
“大王，这要是都完成了哪能体现出你的聪明才智啊？就是遇到了问题才需要大王这样聪明的头脑来解决。”杜荷剜了长孙冲一眼，赶紧把李泰忽悠住，他的目的又不是带李泰看水车，而是带李泰看工程，让李泰认识到工业的力量。
“即如此，那赶快去。”小朋友很吃这一套，一下变得兴致满满。
杜陵到长安很近，出了长安城半个时辰就到了。
“杜二，这就是你说的工业？”看着面前一块平整的土地上搭建的几个棚子，有打铁的家伙，划拉木材的家伙，还有个石匠正在和一块花岗岩较劲，李泰有些凌乱。杜二昨天已经给张三捎话让今天开工了。
“大王，你与我来。”杜荷还有后手，拉着李泰往一个棚子走去，这是这里搭得最好的一个棚子。
掀开门帘，张三已经候在里面了，也不待张三打招呼，杜荷直接说到：“张三，这是越王，你给越王看看你做的齿轮组。”
“大王，小郎君请看。”说着张三把他的做的木制齿轮组模型摆了出来。先造个木头的模型，再比着做成铁的。
李泰迫不及待的推开了张三，往桌上看去，见桌上放着一个木头盒子，四面框着，穿着木棒，木棒上面穿着几个木头削的大小不一齿轮，左面的一个角上伸出的木棒上面穿了一个水车外轮的模型，盒子右面的一个角上穿了一个摇把。
“这什么用？”李泰琢磨了一下，这东西没见过啊！
“大王，你摇一下那个手柄。”张三给李泰卖了个关子。
李泰袖子一撸，便上了手，有点费力，却是摇了起来，见盒子里的齿轮缓缓转动了起来，左面的水车也跟着转了起来。李泰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这盒子，鼻翼颤动，呼吸渐渐急促，手上不知觉的加了把力气，少顷，便停了下来，“有趣，当真有趣，就是太费力了，耍不了几下就没了力气。”
“大王，我给你换个齿轮，你再试试。”说着张三捣鼓了几下，将摇把上的齿轮换成了一个更小的。小郎君指示，要让小朋友玩的高兴。
李泰甩了甩手，又摇上了把手，果然省力多了，加力的转，嘴角止不住的往上翘。
“大王，你觉得这个东西怎么样？”李泰坐在了椅子上，不住的甩着胳膊，杜荷坐旁边笑嘻嘻的问着。
“杜二，这当真有趣，只是这与你说那个昼夜不停的碾子。。。等等。”李泰一下顿住，“你的意思是在把手那个地方放一个石碾，让后反过来用水推动水车转动，水车来带动石碾。”这小朋友太聪明，没给杜荷装逼的机会。
“大王聪慧，就是这么回事。”虽然不能装逼，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杜荷恭维着：“不仅是石碾，还可以做成石磨，改成碓床，这便是对水力的运用。”
“哦，这东西当真厉害。”小朋友两眼放空，也不知道想到哪去了。杜荷挥手制止了长孙冲，让他不要去打断李泰的遐想，这却是到了关键时候。
“杜二，我曾经在少府看到过冶铁，你说可不可以把碓床改成铁锤，下面换成铁砧，这样昼夜不停的敲打岂不是可以可以源源不断的打制百炼钢出来。”李泰回了神，往杜荷身边靠了靠，低声说到。
“大王大才，这便是工业的力量，工业可以使我大唐的国力成倍的增长，可以是我大唐获得更好的兵器，可以我大唐的兵锋更盛。更重要的是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草原上的突厥人。”杜荷也压低的声音，可李泰却是听得震聋发聩。
“此话当真？这真的能解决突厥人？”李泰心跳加速，血液沸腾，在亲身体验过之后，由不得他不相信。
“当真，只是这不是旦夕之间便能解决的，还需从长计议，今天时候也不早了，大王先回宫吧！要是晚了下次就出不来了，这事等我理个条陈再与大王细说，大王不妨先琢磨琢磨这水车，先将那等铁砧弄出来，水的力量才是无穷无尽啊！”杜荷不打算一次性就把东西拿完，细水长流嘛，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李泰一看日头偏西，便也没有再纠缠，让侍卫将这齿轮模型带上，这可有趣多了，李泰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新世界。
“杜二，你这是何意？”杜家书房，长孙冲将房门一关，憋不住了，赶紧质问。
“什么意思？我就是给越王找个有意思的东西，开开眼界罢了。”杜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水就牛饮一口。
“瞎说，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这是在把越王往坑里带。”长孙冲是聪明人。
“哎！这话别乱说啊！我怎么就把越王带坑里了？越王聪慧、好学，搞工业绝对强过你我，物尽其才，人尽其用这样不好吗？”杜荷说得是铮铮有声。
长孙冲一下禁言，脸色却是极其复杂，阴晴不定，少许，推门而出，“杜二，我的一百斤肉脯，一两都不能少了。”
“放心，明日就送你府上去。”
“呼。”待长孙冲走远，杜荷深深呼出一口气，手中的杯子里水已经撒到了大腿上，只觉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走到书桌前，铺开纸。“练字练字，练字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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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荷迟到了，被褚老头狠狠收拾了一顿，左手快废了。
一进教室，李崇义便向他挤眉弄眼，旁边还有个坐垫，杜荷便从善如流，走了过去。褚老头讲得是天花乱坠，杜荷先是心不在焉竟也慢慢进入状态，可他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待到褚老头出恭时间，他猛然一惊。
“崇义兄，为何不见越王？”李泰小朋友不见了。
“刚我问蜀王，蜀王说越王一大早就出了宫殿，却是不见踪影，只是交代宦官告知蜀王他不来弘文馆了。”李崇义也是道听途说。
“哦？不见了？”杜荷是万万没想到，这李泰性子竟如此急迫，对新事物得好奇心竟如此之重，却是不知这是好是坏。‘看来我也得加快速度，得给这小朋友正确引导才是啊！
“杜二，我却是有一事需与你相商。”李崇义转移话题，他昨日感触良多，今天早早得来等杜荷等了一个多时辰，杜荷却是迟到了。
“崇义兄但说无妨，我要是知道必定知无不言。”杜荷也很好奇李崇义这一晚上想了些啥。
“杜二，你说我要是为州官，何处刺史最是合适？”李崇义开始规划未来了。
杜荷差点被一口气憋着，这位老哥也够叼啊！出口就是刺史，这王二代得想法就是不一样。“哦？不知崇义兄想的是那个州啊？”他想打一下这位老哥的脸，灭灭他那傲娇的心，却不想想，自家大哥一外放还不是别驾兼着刺史的活。
“杜二，你昨天说得对，我不知兵事，若去边州恐误大事；不知农事，也别去那南方新获地方，以免误了垦荒。”李崇义边说边看着杜荷一眼，见他听得认真，继续道：“我只学过圣贤之书，便去那河南地行教化之事，如何？”
杜荷真想一口盐汽水喷死这位老哥，这脑子是咋长的？出手就要当刺史就不说了，北边苦寒不去，南边偏僻不去，要去就去中原花花世界。这必须得掰过来啊！不然这还不得误了一方百姓啊！
“崇义兄，不知你平时读书都读些什么书啊？”
“我爱读《礼》《易》《诗》《书》《论语》《大学》《中庸》《春秋》《孟子》，余者却是食之乏味。”
明白了，这全是儒家的东西。“崇义兄可知孔夫子周游列国之事？”
“杜二说笑了，我既好儒，自然知道孔夫子周游列国之事，你可是想一听啊？”说起这些李崇义很自豪。
“那想必崇义兄定是知道孔夫子为何周游列国咯。”对付这种神经刀，得给他表现机会。
“我自是知道，那是夫子为传播儒学，去拜会各方诸侯。”
“那为何要拜见诸侯啊？”杜荷继续捧。
“我不是说了吗，自然是为了传播儒学。”李崇义答到。
差不多了，已经探到底了。“兄长，孔夫子这叫布道天下！”
“哦？布道天下？”李崇义有点明白了。
“对，这叫布道天下，教化万民！”杜荷继续灌输：“中原之民已得千年来儒家精髓，皆以儒为正朔，兄长若去河南之地，是去教化万民还是去学于万民啊？”
“杜二教我。”李崇义惶恐了，感觉自己的骄傲要破碎了。
“崇义兄当去北方，北方新进百姓数以十万计，当需儒之教化。所谓‘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这佳人便是兄之儒也！”杜二图穷现匕，你若是去了河南还不连累一方百姓，倒不如去北方忽悠突厥人去，要是混不出来全当是一场历练，要是混出来了那便又是一位宰相，崇义兄，我可是用心良苦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闻郎君之言当真是醍醐灌顶啊！”李崇义行了一礼，“我在这弘文馆已是三年有余，早该为圣人分忧了。”
杜二再对李崇义继续进行思想强化不提。
“阿耶，孩儿有一事，昨天想了一晚上，却是需阿耶解惑。”长孙家，长孙冲顶着一对熊猫眼找上了刚下班回家的长孙无忌。
“哦？何事？坐下说。”长孙无忌很清楚自己这大儿子，虽然性格有点跳脱，但聪明，办事知道分寸，长大些后就基本没怎么操过心，这定是遇上了难事。
“昨日我与杜荷和越王一起去了杜陵的工坊，这你是知道的。那杜二拿出了一个叫做齿轮组的东西交予越王，这齿轮组却是一件神奇，颇有作用的工匠之物，那杜二竟以工匠之事诱惑越王，欲陷越王于匠事之中。”长孙冲越说，有些激动。
“哦？竟有此事？”长孙无忌难得的变了脸色。他想也想不通杜荷为啥要干这事。但长孙无忌到底是个经历过乱世的宦海老狐狸，一时不明不打紧，分析分析。这越王深得圣人宠爱，这直接威胁到了太子李承乾，若是越王醉心于工匠之事，受益最大的就是李承乾。
‘莫非这杜家兄弟与太子有什么龌龊之事？’“嘶~~~”长孙无忌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结果当真可怕，李承乾才十二岁便开始对兄弟下手了？陛下正值春秋鼎盛，这杜家兄弟为了重振杜家便开始下注了？不，不对，一定不是这样的，圣人刚开始重用杜家兄弟，那是为何？自问这朝堂上无事能瞒住的长孙无忌今日是真抓了瞎。
思忖良久，长孙无忌开口到：“大郎，此事暂且不提，不管如何，这与我家亦不是什么坏事，你且看那杜二到底意欲何为？”
“是，阿耶，你是知道我与杜二自幼相交，我却真怕杜二一步踏错啊！”长孙冲还没变成冷血贵族，还要感情用事。
“应当是无事，你且再去休息一二，少年人莫伤了身体，杜成公就是前车之鉴啊！”长孙无忌不想在进行这个话题，叫儿子回去补瞌睡。
“杜二，呵，成公去后这杜家却是愈发有趣了。老夫且看你能变出什么花来？”长孙无忌坐在儿子‘进贡’的躺椅上，嘴角微微翘起。
杜荷很忙，忙得飞起，不用想也知道李泰小朋友造齿轮去了，要在他弄好之前拿出点干活来，不然这好不容易的开始夭折了不说，到时候李二那里可能也会给自己来一壶。
十多年时差，要想把初中物理默写出来当真是绞尽脑汁，万幸只需要一部分力学就行了，这段时间为了练字，杜荷坚持用毛笔写字，当真是万分艰辛，画示意图就真的抓瞎了，还是用炭笔吧！
要真默写一本书出来，打死杜荷也没那本事。薄薄几页纸，简单阐述了摩檫力、浮力、还有滑轮组，至于齿轮传动，让小朋友自己研究去。吹干墨迹，简单装订一下，等着李泰自己来拿吧。
“李三，肉脯烤好了吗？”杜二到厨房，吆喝到。在外面说话都不敢大声了，还不许在家里吆喝两声啊！
“郎君稍等，正在打包，一共一百一十斤，马上就来。”李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弄一百一十斤干啥，拿十斤出来，就带一百斤！”杜荷一听急了，说一百就一百，一斤也不能多了。
“小郎君，好了，一百斤，一斤不多。”李三赶着一辆马车出来了，杜荷已经在前院晃荡了一阵。
“走，长孙家，出发！”杜荷也上了车，车上还放着一百斤肉干。李三是个全能，不仅能做饭，还能赶车。
到了长孙家，杜荷也没提前打招呼，刷了下脸，仆人赶紧打开了门，放杜荷进去，早有一人飞快跑去告诉长孙冲。
“虫子，这是你要的肉干，拿去。”李三打了两个包裹，一包五十斤，杜荷抱起一包交给长孙冲，压得长孙冲是一个踉跄，差点一个狗啃屎。
“行了，你这埋汰我也埋汰完了，有啥事你就说吧。”收拾妥当，两人进了屋子，长孙冲先开了口。
杜荷想开口，又起身打开了门，确认屋外没人，复有关上。“虫子，今日之言，出我口，入你耳，你可敢听？”要不是这一百斤肉干，我还不敢说啊！
“你即然敢与我说，我就敢听。”长孙冲很高兴，这兄弟他决定要交一辈子。
“虽然圣人春秋鼎盛，可太子殿下和越王年龄日长，眼下太子殿下已是入朝听诉，不肖几年，越王便也到了知事的年龄了，目下越王宠溺日隆，假以时日，你可明白？”杜荷如释重负。到底是太不成熟了，临时起意做了谋划，这两日是压得杜荷有点喘不过气。
“杜二，你这胆子也忒大了吧！”长孙冲是真惊住了，他真没想到自己这死党怎么一下胆子变这么大，当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其实当时我压根就没这么想，我有一个计划，若是能成，草原忧患可一劳永逸，便临时起意撩拨了一下越王，没成想越王却是陷了进去。”杜荷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剪羊毛，没成想到先把李泰给剪了。
“杜二，你这，你这让我怎么说你。“长孙冲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杜荷了，明明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却完全颠倒，搞得要是自己一不小心都要陷进去。
“是啊！我也是猪油蒙了心了，当时怎么就一时糊涂，参合进去了。”杜荷要深深反思，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要是一不小心步子太大扯着了蛋就不好了。
“现在想来结果也算不错。”都是表弟，长孙冲是偏向大表弟的。
“是啊！我们这大唐却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杜荷是真的如释重负，长长出了口气。
“禁声，此事休要再提，杜二，你还是静心读书吧！”政治智慧，长孙冲甩了杜荷八条街，难得的是还保留着赤子之心。
“多谢长孙大郎教诲，我一定认真读书。”杜荷是真心感谢自己得死党，人生得一知己足已。
“对了，杜二，你说能一劳永逸得解决草原危机，是什么办法？”长孙冲很是擅于抓住别人话语里得重点。
“虫子，你不觉得你身上所穿得衣服面料过于单调了吗？”说起这些话题，杜荷总算来了精神。
“哦？不觉得啊！我觉得挺舒服的啊！”长孙冲一点都不配合杜荷装逼。
“额，草原上有一种新的织物，穿着舒服，暖和，而且花式繁多。”在自己死党面前，杜荷也没打算装这个逼。
“哦？是何物？”长孙冲来了兴趣。
“羊！”
“莫非你说的是羊皮袄？那有什么好的，又脏又臭又丑。”长孙冲嫌弃到。
“谁说羊皮袄了，羊毛，我说的是羊毛！”杜荷恢复了正常。
“哦？你说得是羊毛衣啊，那有什么好的啊，一股膻味，洗都洗不掉，只有那些蛮子才穿。”长孙冲以前好奇，在胡人那里买过一件。
‘嗯？什么情况？难道现在已经有了羊毛衫了？’杜荷懵逼了，呢子大衣不是英国的“羊吃人”吗？“虫子，哪有羊毛衫啊？给我来一件。”
“你等着。”说完长孙冲拉开门叫道，“秋香，你去给我找一件羊毛衫来。”
“大郎君，稍等，我这就去！”侍女的声音传来。
“看吧，这就是羊毛衫。”长孙冲接过秋香递过来的羊毛衫，抖落开，黑白相间，递与杜荷。杜荷接过羊毛衫，摸一摸，手感有点粗糙，拿鼻子面前闻了闻，是有一股单单的腥膻味，放下羊毛衫，杜荷笑了起来。
“此衫与我说的羊毛衫不一样，羊表面的毛下面有一层细绒毛，我说的便是这细腻的羊绒衫，而不是你这羊毛衫。”长孙冲说已经有了羊毛衫可是吓了杜荷一跳。
“哪里有？你弄件来我看看。”长孙冲好奇了。
“现在没有，我大兄走了，我这有钱了，可我需要你帮我找能做这种羊毛衫的绣娘来，还需要这种长毛羊。”杜荷压低了声音：“我还需要越王。”
“好，绣娘我找，这种长毛羊在河湟就有，我家有商队去河湟，下次带回来。”长孙冲没磨叽，一口应了下来。“上次的磨坊是为我大唐子民，不提也罢。这羊毛衫之事若成，我却是要参一股；我也是囊中羞涩啊！”
“好，此事若成，不说钱财，这也是一番大大的功劳。”杜荷应了下来，他明白，这人年龄越大，感情越不牢靠，还得加上利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