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泩在那书生靠近时就知其意,自己不也是打着同样的注意吗?
既是敌人,那还是死的最好。
看到神符上开始雷光闪烁,便不再等待,直接祭起宝印,也不催动神通,收缩威能于一点,当头打去。
书生看不出宝印深浅,看着宝印打来,只是运起法力,撑起一层粉红护盾,也不躲闪,硬抗法印,空出更多的法力,用来催动神符。
他以为张泩狗急跳墙,使出的只是普通法器,只为攻其不备。
再说自己成就法意,已有五年,都只有一道神符才算真正宝物,纸扇也就是法器而已。
而他一介凡人,才刚入法意,有一件法宝已是万幸,哪有那么多的法宝给他挥霍。
心中一声冷笑,看来是黔驴技穷了。书生一脸嘲讽:“我和你墨迹半天,就是等你消了护盾。现在才反应过来,迟了!”
话音刚出就见护盾丝毫不阻宝印,正中颅顶,脑浆迸出,一道魂儿也是落了个烟消云散。
“何苦来哉!”
说完不理其他,收起宝印。
自己见过的修士也就一手之数,今日竟然有三人死于手下。
回想当初京城种种,再看现在,怎么都觉不可思议。
看着尸首,他还是决定有些恶心。
不过独自修行,如盲人摸象,拿些遗物借鉴也好。
躬身就要搜索战利品,突然发现原先倒在坑边的老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嗯?倒是留了个祸端!不过现在都不是我的对手,以我修炼速度,再过段时间,恐怕见面……”随即摇摇头,不甚在意
收摄心念,捡起道人木剑一番打量。
木剑也是法宝,槐木制成,只是里边拘了些阴魂。
看着法剑,颇为不喜。不过当下没有超度法门,只能作罢。
先收入袖中,以后再说。
倒是那书生的符篆,威力巨大,就是阴神道人受得一击,不死也得脱层皮,可以当为自己的另一底牌。
拂袖就要安葬他们,忽然想到那书生说的高人洞府。
随即在书生身上一阵摸索,果然袖中藏着一个袖囊,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来。
聚起水汽清理了上边污迹,解开搜索,袖囊灰白,颇不起眼,内藏空间,有些芥子须弥的味道。很是不凡,估计也是和神符一起得到的。
自己即将出行,带些东西不甚方便,这下正好。
解开袖囊,一股脂粉气息传来,就看到里边花花绿绿,女人肚兜内衣占了大半。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和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一一探查,瓶中全是些迷魂壮阳的下流凡俗药物,顿时无语,一脸嫌弃。
他看书生也算英俊,只是面上些微阴沉,还以为性格使然,没想到竟是个采花贼。
打开木盒,里边一枚玉简,旁边还有一根断指。
那书生倒是没有诓骗,果真言之有物。
断指莹白如玉,很是奇异,是个中指。
细细观察,也没发现异处。
难道是在特定的地点才能发挥作用?
放下断指,拿起玉简,贴到眉心仔细阅读。
玉简上记载了一副地图,仔细回想地形分布,像是当今的魏国某处。
这次陪张叔回去,倒是可以查探一番。
和断指一起放入盒中,小心收好。
旋即卷出杂物,唯独留了些壮阳药物,以便不时之需。
袖囊清空了大半,套到袖上。
埋葬了两副尸首,清理了斗法痕迹,回了家中。
山神站在青桑山顶,桑树好似为他撑起大伞,周围清风拂过,沙沙声响。
望着青桑城点了点头,赞道:“还算机灵!要是连些许闲杂都处理不了,也就不值得投注了!”
前边看着那书生拿出雷符,暗道不好,就要出手相助,后来又见两人斗心斗力,最终毫发无伤,颇为满意。
他虽对张泩有些期望,但一切还要看他自己。自己被困在山中,能帮的也是有限。
————
晌午时分。
张泩着上青衫,像个游历的书生,和老仆收拾好行装,赶着马车出了青桑城,向瑞京行去。
李府。
“老爷!张泩出城了,现在是不是?”管家说着做了个手抹脖子的动作。
“嗯,你去办吧,离远一点,不要惹出首尾。”李员外一脸冷漠,不杀了他陪葬,怎么对得起儿子的在天之灵。
“放心,老爷!区区一介书生,有我亲自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管家拍胸脯保证。
“嗯,听说他家老仆曾是宗师,难保不会有别的手段,还是多加小心!”
管家连表忠心,道:“不管怎样,我都拿他首级来见。再说一个废掉的宗师,量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李员外见他信心满满,忠心可嘉,也是满意,挥了挥手让他先去办事。
管家出了房门,点起府中武者,骑马追出城来。
张泩才出城门,远远就看到一众武者,在一老人的带领下跟来,也没在意,毕竟他走的是官道,偶尔有些商队或者大族出行也是正常。
行了不久。
老仆看了看一直吊在身后的武者,有些担心,这明显是奔着他们而来的。
便向车里张泩说道:“公子,他们不怀好意,怎么办?”
“先不管他,继续走,等出了青桑再说。”
到不是怕谁,只是不想再给杨县令添加麻烦。
毕竟当初科考是人家提的名,现在看来无甚用处,但当时是一片好心,再加后来对他也还算不错。还是撇清干系为好。
上次李家公子的死就有些首尾,再出人命估计他升官就难了。
老仆依言扬鞭打马,一路急行出了青桑边界。
李府管家看着马车开始加速,还道是他们发现情况不对逃跑,连连催促众人紧追。
“找个偏僻的地方停车。从小到大,就没得罪过谁,现在倒要看看,又是何人找咱麻烦。”
老仆找了条小路,赶马行到一处荒郊,停了下来。
张泩见马车停下,下车四处打量。
周围野草丛生,偶尔有些矮小灌木。唯一一颗高点的老树,还已枯死,树上三两只乌鸦,发出难听的嘎嘎声。远处有一常年积水形成的死水小湖,一些不知名的大鸟在湖上盘旋,搜寻着水里的猎物。
“这里还真够荒凉的。”他看了看说道,不知是叹息此处荒凉,还是赞叹此等荒野,正是解决纷争的好地方。
“公子还是小心,来人众多,双拳难敌四手。”
“放心,也就几个武者而已。”说着负手而立,看向来人。
来人气血蒸腾,各个骑着良马,特别是为首老者坐下的宝驹,是大瑞名马,乌黑如墨,奔跑如飞,有着夜枭之称。
夜枭虽不是奇珍异兽,但也有妖兽的血统,极为少见。
李家管事见张泩下车,打马上前,煞气腾腾道:“探花公,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免得浪费时间。”
“我道是谁,原来是李家管事,你们果然还是不死心啊。看来死一个还嫌不够,想要全部送死不成?”张泩一脸冷漠,这就是高门大族的做法?果然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探花公倒是勇气可嘉,明知道走投无路,还在这么沉稳镇定。”
管事身后众人看着张泩没有一点惧怕,有些不贫,一个个跃跃欲试,就要上前打杀。管事伸手阻拦,示意稍安勿躁。
继续开口:“我就想知道我家公子是怎么死的?”
张泩摇了摇头,不再听他们废话,直接运转法力,抽取游离水行灵气,汇聚出几个水球,一人一个,当头罩下。
对方武者各施手段,拼命挣扎。
可惜全都无用。
水球虽不是法术,但如今法力驱使,也不是区区凡人能挣脱的。
随着时间推移,几人肌肉急速收缩,鸡皮骤起,渐渐的没了反抗之力。
唯独那老管家见挣扎不出,便直接求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全都是李家人的注意,还请上仙绕过小的。”
张泩不听,直接挤压水球。
管家见求饶没用,便厉声威胁:“老身就算死了,李家也不会放过你的。”
张泩听到更是不屑,冷哼一声。
手上微微发力,直接碾成一堆烂肉。
他做人如水,别人对他热情,他随热情蒸腾,不负善恩。
如若对他寒冷,那他立即结冰,绝对不会漠视对方的歹心。
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只要对他起了图谋,那就不可放过。
见众人都已断气,便将裹着尸首的水球,投向远处小湖,喂了湖中鱼群。
想着李家作为,很是来气,三番五次欺上头来,简直没把他当个出气活人,这是要逼他斩草除根啊。
处理了来犯之人,就见其他马匹畏惧法术威压,都已四散而逃。
只有那夜枭虽也是惊惧,两眼盯着他,有些焦躁不安。
但还强留在原地,等着他的主人。
张泩见了,甚是喜爱,又替它不值。
这么一匹忠心好马,主人竟是个混账之物。
随即走到跟前,那夜枭更是不安,四蹄连连跺地。
张泩失笑:“你可愿给我拉车?”
说着放出道意,一指点向马头眉心,开了灵智。
那夜枭初时茫然,片刻后逐渐清明,四蹄跪地,一声长嘶,马头连点。
张泩看着黑马灵性异常,也是满意道:“你这畜生到也知趣!”
其实他用法力点灵也是头一回,只是仗着道意施为,成了固然好,不成便罢,左右不过是个脚力而已。
又用法力替它洗精伐髓,传了些腾挪奔行的小术,打发它到一边,自己琢磨。
此时的夜枭,算是成了精怪。
待它再修炼些时日,有了妖力,便是成了真正的妖怪,一但成为妖怪,便能抵法意修士,也算一大助力。
不过虽然都是开了灵智,但此马和上次那小狐狸不同,狐狸本就灵性十足,开了灵智就更为不凡,算是灵物。
有些更是自己悟出成神的法门,护得一方水土,成为山神。
当然更多的是入了邪道,成了妖邪。
老仆看着黑马夜枭成了精怪,一脸羡慕,随即低下头来,有些失落。
张泩看到,出言安慰:“张叔放心,我已经找到治好你经脉的办法。”
“哦?什么办法?”老仆也是一脸欣喜。
张泩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先前我得到一张单方,上边记载的丹药,正好能治你经脉受损的伤势,不光能治伤势,还能洗精伐髓,脱胎换骨,等治好后伤后就能修习道法,到时咋爷俩一起行走天下,见识这玄奇的神仙世界,岂不美哉!”
“哈哈哈,好,到时咋们就见见这满天神佛!”
老仆被张泩的豪情渲染,有了些意气奋发,好似就连人也年轻了几岁,不再迟暮。
张泩见得老仆不再失落,让其就地扎营,他可没忘李家追杀他之仇。
“张叔,咋们今天先在这休息,我有事要办,等明天再走不迟。”
说完打量周边,寻了个山顶平坦的小山头,走将过去。丈量四方,选好位置,做了个祭台,劈山砍石,造了个香桌。
从袖囊中拿出些黄纸,寻了些树枝做了三面法旗。分插三面,再点了三炷黄香。
三面令牌对应各自神灵。
一面是痘部南方主痘正神。
一面是瘟部南方行瘟使者。
最后一面乃定鼎生死的一面,为斗部北斗贪狼星君。
他看万事具备,屈指算好时辰,拿出那夜查探李府时取得发丝,摆上香桌。
拿起槐木法剑,口中念念有词,踏罡步斗,从痘部开始,再到斗部结束,分别祭拜三神,如实讲清事情根源。
如此三遍。
最后脚踩北斗,法剑一指桌上发丝,大声念到:“众神速速归位,李家其行邪异,其性凶煞,弟子今日代天行法,诛其根源,断齐血脉,还请众神助我,急急如律令,吒!”
咒令才完,就见桌上发丝火起,立即化为灰烬。
面上一喜,心中一松,知道此事成了。
这正是宝珠中记录的诅咒之术,用其身体发肤任意一样,追其血脉,溯其根源,咒杀他人,可咒一人,也可咒其全族,端的是厉害无比,并且没有门槛,凡人也可施展。如果对方是修士,那也难成,施术和受术者不能相差太大。
最为重要的是要看执法天神是否愿意帮你。
如果愿意,只要修为没成金丹真人,具是可行,如果不愿,那便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天色渐晚,他开始收拾法坛。
刚刚收起法器,就听到夜枭急促长嘶,好似发生了什么事情,催促他赶快回转。
心中一紧,连忙往回赶去。
也不知发生啥事,莫不是有妖魔鬼怪不成?
————
李府书房。
李员外看着天色越来越暗,管家一众久不回来,心中焦急,来回跺步,心中一番胡思乱想。
忽然好似感应到什么,还未来的及站定,浑身就长出豆大疱疹,七窍流出黄脓,眼珠怒睁,暴毙而亡。
外边仆人听到动静,进来查看,看到家主死状,连忙捂住口鼻,不敢上前,大声叫喊:“家主遭瘟了!”
又甚者更是哭喊着跑出府去,怕被瘟疫传染。有聪明的开始四处抢夺财物,片刻间跑了个精光。
偌大的一个李府,平时灯火辉煌,可此时四处漆黑,静的诡异,好似地府鬼宫,有些阴森恐怖。
此时极北之地,茫茫冰雪覆盖大地,不见一处裸露,寒风刺骨,无一活物。
唯有一座山谷阵阵黑气笼罩,有些暖和,谷底到处长着不知名的花草,五颜六色,艳的出奇,一看就知奇毒无比。
唯一一处空地上坐着一老一少。
少者是位翩翩公子。面如冠玉,英俊潇洒,出去恐怕会迷倒万千少女。隐约和那死去的李发财有些相像,只是美丑差的太大而已,
此时正在闭目打坐,头顶一片氤氲。好似修为到了关键时刻。
老者一副童颜,只是脸上枯白,发如稻草,没有丝毫生机,为那俊美公子护法护法,好似极为关切。
看向那公子的关切眼神中,偶尔也会露出的贪婪目光。
只是那公子一无所知,真正安心突破。
忽然那公子大吼一声“痛煞我也!”
瘫软倒地,没了进气,死状也是如李员外一般。
老者大惊,跳脚起身,四处观看,连声大吼:“是谁暗算老夫?”
可空旷的山谷中,除了他自己的回声,再无声响。
老者见没人回应,转身看向那副尸首。
这种死状可能是诅咒之术,随即掐指起卦,可惜也是毫无所得,脸上一阵青红变幻。
有些厉声厉色:“到底是谁和老夫过不去,莫非是那几个老对头?”
随即瑶瑶头:“不会,那几个老家伙不知道老夫是日已到,以这李家小子为躯壳行夺舍之事啊?再说那几个也不会诅咒之术啊。”
看着那倒在地上,原本的美公子现在浑身流脓,身上到处是痘疤,一阵恶心。
叹息道:“还有半日可活,这上那里再去找一具耐看的肉身?难不成老夫英俊一生,夺舍后成这般丑样不成?”
随即咬了咬牙来到尸首旁边,忍者恶臭,遁出神魂附了上去。
片刻过后,那尸首缓缓站起身来,小心活动手脚。
这如果让凡人看到,他这如厉鬼的面容,恐怕以为是诈尸,七魄早已吓出六魄。
那尸首逐渐行动自如,逃出一面镜子照了一照,看着镜中脸上布满浓疮,奇丑无比,还时不时流出黄水,干呕两声,找了块黑布遮起面容,咬牙切齿道:“不知是何人诅咒的我这替身,不过诅咒虽然诡异,但必要的条件就那么几个,等我修为回复一些,就去他家看看,到底是何人敢干这等好事。”
提起修为又是一阵来气,本来等那小子突破阴神,自己再行夺舍,那修为直接就到炼罡巅峰,说不定还能直接到阳神,恢复以前修为。
可现在魂飞魄散,自己附身还得重头再来。
“想我堂堂阴极道人,竟然会落的如此田地。”叹息一声开始打坐练气。
其实阴极道人只是他自己给自己贴金,知道的人都喊他恶鬼道人。
如今这幅样子,倒也算是名副其实。
————
张泩收拾妥当,给自己加了神行咒法,急速向扎营之地赶去。
下了小山,老远就看到老仆摆着拳架子,一脸戒备。
而那夜枭黑马更是暴躁,前蹄踏地,时而长嘶警示,站在老仆面前,一副随时拼命之势。
与他们对峙的是一火红小狐,眉心时而有白色云纹流转,四爪上泛着点点火花,一看就是精灵怪物之流。
那火狐站在马车顶上,顾盼自如,轻松写意,好似不把那夜枭放在眼里。
张泩见得小狐,便认出是他回乡时点灵的小胡灵。
只是比那时要好看很多,灵性更足,只是不知是善是恶,所来为何。
他虽认识,可也不敢大意,小心戒备着向营地赶去。
才近营地,那火狐一阵警觉,转头向他看来。
火狐看到来人一身青衣,周围些许蓝色水波环绕,两手负于身后,奔行间广绣飘飘,好似得道仙人。
只见那人一步十米,脚步大小恒一,似慢实急,法力波动间已是跨过了大半的距离。
它鼻子微微抽动,嗅了嗅气息,两眼再仔细打量一番,认出是当时给自己开灵的恩人,一副欣喜模样,连忙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朝张泩急跃而去。
再也不管和自己对峙的一人一马。
老仆看见张泩,脸上一喜,就要上去,脚步还没迈出,就看道那火狐冲向张泩。
脸上一紧,连忙提醒:“公子小心!那狐狸已成精怪!”
话音才落,只见那火狐高跃两步,跳到张泩面前站定。
人立而起,两只小爪作揖,好似刚上蒙学的孩童,朝着自己的先生行礼。
“小童胡灵见过先生!”
张泩见他行礼,戒备之心微微放下,旋即皱了皱眉头,好奇开口道:“嗯?你怎么能开口说话?”
远处一仆一马也是一脸惊奇,他们对峙了半天,还不知道这火狐竟会说话。
要知道狐狸虽然灵性异常,但没修出法力一样不能说话。
精怪等有了法力就能幻化成人行,开口说话也就自然而然。
现在看它情况,显然是没有修出法力。
“小童得了这缘法,先生莫急,切听小童细细讲来!”小狐见张泩好奇,连忙回答。
张泩听到他是得了机缘,而不是练了邪法,便放下戒备。
“咋们先过去,稍后再讲不迟!”说着走向马车。
火狐小胡灵如学生跟随先生,一副听话模样,跟随张泩。
“张叔莫怕,这火狐和我有些牵扯,没有恶意。”
老仆看着那小狐跟在张泩旁边,如那道家高人的随行童子,便放下心来。
“熟识就好,我还以为是山间野怪,一阵提心吊胆。”
小胡灵见张泩对老仆恭敬,也是朝老仆行礼。
老仆不敢小看,也是一番回礼。
众人打过招呼,到附近捡了些枯枝断木,架起一堆柴火,考了些食物,一边吃食,一边听小胡灵讲述机缘来历。
就连先前还暴躁异常的夜枭,也卧在火边,听众人说话。
原来是小胡灵在点灵成功后,回山潜心修行。
月圆之夜,上到峰顶吞吐月华,老远就见山顶有只大猴子在呼吸吐纳。
那猴子身长体黑,脣蔽其面,长臂反踵,力大无穷,口吐人言,仔细观之,原来是只山魈。
胡灵初时害怕,后来见其只是长得丑恶,本性无害,便慢慢交流,便逐渐熟识,成为了好友。
而那山魈有些来历,开灵时得了血脉传承,其中就有精怪炼化横骨的法门,传授与胡灵,配合山中奇花异草修炼了法门,它才有了说话的能力。
张泩听来,击掌赞叹,果然是仙凡两隔,不入门蹉跎一生,一入门处处都有机缘。
其实他才接触修行几天,哪知修行的残酷,神道大昌,处处都有神灵把持,散修难有机缘。
一旦发现无主的异宝,都是一番血腥拼杀,不然怎么会有人在他法宝初成时,就来杀人夺宝。
“既然如此,那你不在山中努力修行,怎么到处乱跑?”张泩接着问道。
小胡灵突然黯然,眼中泪花闪烁,有些伤心道:“那猴子受了重伤,就要死了,我出来寻找办法救治?”
“哦,那怎么到了此处?”张泩有些奇怪。
“小童听说青木道人手段高超,此时去了青桑,我寻他路过此处,感觉到先生气息,过来查看,果真见到了先生。”
“可是一身青衣,手持一柄槐木法剑的中年道人?”
“先生见过他?还请先生代为引荐!”小胡灵听到张泩描述,就知见过,一脸欣喜。
“呵呵,恐怕迟了,前几日他想夺我宝物,被我打杀了。”张泩感觉那道人本事也就一般,有些轻视。
再回忆那道人的行事作风,和他法宝木剑中的阴魂,脸上一阵变换。
什么能治病救人,本就是邪门歪道,杀人炼魂之人,会有善心帮扶别人?怕是暗自杀人,拿神魂偷偷炼制法剑吧。
“既然道人死了,那猴子怎么办?”小胡灵有些沮丧,忽而抬头,看着张泩。
先生当初一个凡人都能给自己点灵,那不知现在能否救人?
想着一脸期待道:“先生,既然你如此厉害,可否……”
“你先将前因后果仔细道来,我斟酌斟酌,或许有些帮助。”
他虽有宝珠中记载的秘术,可很多时候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连张叔的伤也没有治好。
再说也不知那山魈是善是恶,还是询问清楚在做打算。
世间山魈多有食人之举,他虽不是圣人,但也不会助纣为虐。
小胡灵一脸欣喜,举爪行礼连忙道:“多谢先生!”
“你先不忙道谢,还不知道具体有没有帮助!”
小胡灵将那山魈受伤原因道出。
山魈除了每月月圆之夜上山修炼以外,平时都是居与山间洞穴。
一日外出归来,发现有一山民倒在洞口,就要驱走。
可见那人饥饿过度,难以行动,想起小时同样饿到在山间,山上樵夫路过看到,把他救活的经过,起了善心,也不现身,采了些野果丢给他充饥。
那山民也颇为识趣,以为得了山神恩赐,便在洞穴处立了个牌位,时尔上山采药打猎,便会来祭拜一番。
有日,山民上山狩猎,追逐猎物错过了下山时辰,来山洞歇脚。
山魈见他到来没甚在意,反正夜黑,凡人又看不见他。
何况他平日里带些供果祭拜,也算是恭敬有加,也能给自己带来香火愿力。
即使没见过自己真身,但也算是自己的信众,让他过夜,并无不妥。
那山民夜里感觉湿寒,架起一轮柴火取暖。本应无事,可他不知自己祭拜的山神是一山魈。
山魈惧火,特别是夜间。
火光亮起,山魈惊醒,慌忙卷起洞中砂石扑灭火光。
因受到惊吓,漏了行藏,山民在火光亮起时,看到了角落里的山魈。
山民见山魈狰狞,惊慌异常,跑出了山洞。
任谁在夜里看到山魈那丑恶怪异的面孔,都是倍感惊恐,吓个半死。
来到林间,冷风一吹,心中稍定,又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祭拜的竟是只野猴,又有些恼羞成怒,再加看那猴子有些许不凡,打杀了拿到集市,应该能换些银钱,便起了猎杀之心。
山魈见山民逃走后,有些懊恼。
自己在信众前现了身,吓着了他,毕竟这是自己唯一信徒。
精怪有了香火,修炼也会快些,待到法意时,有了法旨就能被封成山神。
这是一条正统之路,大多妖怪都是如此。毕竟此时不同往日,天庭律令森严,容不得魑魅魍魉到处晃荡。
山魈抓耳牢骚半晌才继续睡去。
不过他哪知人心的诡异。
果然没过多久,那猎人看到洞里没有动静后,悄悄摸到洞口,遵循着记忆朝山魈射出一箭。
说来也巧,那箭竟射到了猴子肺腑。
猴子受了重伤,挣扎着找到了小胡灵,匆匆讲明原因后便昏迷不醒。
小胡灵连忙拿出平日里积攒的灵药救治,日子逐渐过去,猴子伤势是渐渐好转,就是不见醒来。
偶然间听说了青木道人法术高超,平时也治病救人,便寻访而来,直到遇见张泩。
小胡灵说完两眼直直盯着张泩,期待着他的回答。
老仆听后,心中感慨,世人都说精怪邪恶,但哪能邪恶的过人心。
张泩更是直摇其头,精怪怎能寻找修士,即使找到修士,不被降妖除魔,练法祭宝,就是好的,哪会帮它救人。
看到小胡灵期待模样,安慰道:“你那朋友似是伤了神魂,不过肺腑受伤,怎么能伤及神魂?有些奇怪。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救,到时看了再说,如果它没有做过恶,我便尽力而为。”
毕竟他和小胡灵有些缘分,更何况小胡灵还执弟子之礼,虽然他只是帮它开灵,但也算是启蒙先生。
小胡灵听到回答,就要带路前行。
张泩见后出言劝阻:“那猴子没有生命危险,今天已晚,待到明日再行动身不迟。”
自己倒是无碍,可张叔不是修道之人,夜晚视力不佳,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得不偿失。
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夜枭不用吩咐,自觉套上马车等候,主仆两人收拾妥当,坐上马车,小胡灵跳上马背,给夜枭指路。
两人两怪朝山魈所在之处赶去。
夜枭本就有灵性,又经过法力洗经伐髓,更是不凡。
一路遇山翻山,遇岭越岭,平稳前行。
有时遇上坎坷,连车带马一跃而上,而那山魈所在山峰又不陡峭,对现在的夜枭来说,即使拉着马车,也是轻松到达。
不到晌午,便来到小胡灵平时所居之地。
它所居之地没啥出奇的地方,也就占个隐蔽,洞口两颗巨石交叉遮掩。
从远处观看,一点也看不出石后有个洞穴。
两人下车,让夜枭在洞口等候,小胡灵头前带路。
进入岩洞,里边空空荡荡,最深处有个石台,台上铺了些枯草,那山魈正躺在上边。
石台旁的角落里还有些药草,估计是小胡灵先前寻给山魈治伤的。
张泩也不啰嗦,直接近前查看。
山魈身体健壮,出气均匀,表面看来没有任何异状。
张泩直接探查伤口,驱使法力环绕一圈,就发现伤到的肺腑已经痊愈,也没留下任何后遗症。
他滋滋称奇,这伤换做人身,即使不当场丧命,也难以活命。
既然伤势没有影响,那定是神魂出了问题。
为防万一,他法力带上了道意,探向大脑,在神庭周围摸索一阵。
发现山魈神庭锁死,周身防护的严严实实,要入神庭,就得强行突破。
山魈未成阴神,神魂十分脆弱,他也不敢贸然查探对。
即使没入神庭,以他道意的玄妙,也能感应到他神魂不似常态,虚弱异常。
魂中还包裹着一丝烟气,有些像槐木法剑中的阴魂。
这绝对不是受伤导致。
来回渡步,思考种种可能。
小胡灵看着张泩有些犯难,心情立马沉了下来,自己从小到大就这一个朋友,平时找到什么奇花异草,都是两人一起分享,难道就这么一直昏迷不醒?
想着以前两人的点点滴滴,泪花闪烁:“先生,连你都看不出问题吗?”
张泩不理他,继续深思。
老仆见张泩陷入沉思,连忙拉住就要上前的小胡灵:“不要打断他,如果真不能治,也不会思考许久。”
小胡灵听后止住脚步。
虽然内心焦急,但也努力沉住性子。
张泩仔细回忆宝珠中的记录。
记得不知啥时,在一篇鬼道杂谈中好似看到过这种情形,记载的是鬼道转换成神的种种景象。
可这一不对啊,山魈是只精怪,虽说都是异类,但两者相差千壤之别,不可混为一谈。
突然想到上次见过的山神,那氤氲的香火到似与他神魂中的那丝烟气有些相似?
莫非是强行转修神道之故?
他突然站定,再仔细查看一遍。
那缕烟气果然是信众的祈愿产生的香火之气。
这应是转修神道香火不够的缘故。
没转修成神,却成了半鬼半神,两相不成。
想要救治说易也易,说难也难。
易的是只需让他彻底成神,可难也就难在这上,现在从哪去找些香火?
每个要转修神道的都是先慢慢积蓄香火,等差不多时才转换修行。等到功德圆满,获取机缘成神。
哪像他这种,只有丁点香火就敢转修,端的是不要性命。
除了香火成神以外,还有就是直接分封。
有两类,一类是凡俗王朝下旨册封,一种是天庭专门册封。
两者虽然都能成神,但相差巨大。
人间王朝气运承认的是地祇,也就是所谓的鬼神,可以说是受着香火的鬼魂,属于地府管制,比较常见的有土地、城隍。
而天庭正统册封的是天神,也就是所谓的神仙,好比星君、天官等等。
其实还有一类不属后天,出生就是神灵,也就是所谓的真神,上古时候倒是常见,如那早已陨落的火神、水神,现在倒是不多。
只是此时他手上一种方法也无。
他转身沉声把情况说与小胡灵:“他这种情况支撑不了多久。”
“先生,你可有办法?”
张泩沉吟不语。
老仆也是一番沉思,忽然抬头说道:“他不是半鬼半神吗?那可否先让他成为阴魂,再想办法?”
张泩听后猛然抬头,这也可行,不过成了阴魂就会和肉身冲突,毕竟阴魂属阴,而肉身属阳,只有在短时间内册封沉神仙才能调和其中冲突。
这中办法虽然治标不治本,但可以让他暂时清醒,再另行想成神之法。
他把种种利弊讲讲给小胡灵,让它自己选择。
小胡灵仔细思索片刻,道:“先生既然没有别的办法,那先让它醒来再说。只是所需阴气也是没有,不知先生能否打破阴阳界壁,取些来用?”
张泩被小胡灵逗笑,他离真人还差十万八千里,怎能打破阴阳界壁?如果他能打破阴阳界壁,那治好猴子轻轻松松,还需要这种法子?
不过他也有办法,正好槐木法剑中就有厉鬼,其中鬼气应该足够让他转化,木剑本身也有温养鬼魂之效,区区一件法宝,自己没啥大用,给它也无妨。
“我虽然不能打破阴阳界壁,但也有别的方法,你不用担心。”
说着便拿出法剑给小胡灵看。
胡灵看着法剑仔细感受,便知道含有地府阴气,一阵开心。
不过想了想,又朝张泩道:“先生,少了阴气是否会损伤法宝?”
“没事,区区一件死物而已,救命要紧,再说此物在我手上也就一材料而已。”
小胡灵听后更为佩服,那可是件法宝啊,常人即使无用,也不会拿来救一山精野怪。
果然先生就是先生,不但有仁善之心,就连法宝都不放在眼里。
张泩见小胡灵开心,也是有些愉快,从自己当初给他点灵成功,就有些喜欢,把他当成自己的启蒙学生。
随即收拾心绪,催动法剑。
洞中一阵阴风,风中伴随着鬼啸,丝丝邪煞鬼气弥漫。
老仆和小胡灵打了个寒颤,受鬼气影响,浑身难受,好似来到阴曹地府,有厉鬼索命,连忙退到洞口,运转气血抵抗。
张泩见状,随手两点,分出两缕法力,帮他俩抵抗。
见两人不再受鬼气压制后,便认真施法救治山魈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