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的笑了笑，石小小坐下来，拆开花生米和烟酒，给老头倒了一杯酒，点上一根华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底，也点上一根华子。
“嘶…呼……”两声典型的老烟民都熟悉的声音同时发出，两人相视一眼，又同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你就是个二球…嘿嘿嘿…我也是个二球…哈…哈……。来二球，干一杯。”老头抬起酒杯。
“你干了，我呡一口，不然一会儿回不去着。”小小也抬起酒杯，在老者杯底碰了一下，拿到唇边轻轻的嗅了嗅“嗯，好酒就是不一样，不呛鼻子，呵呵……”看老头子闻着酒的醇香一副享受的样子，然后品了一口在慢慢咀嚼。他也学了起来小心的呡一口，咀嚼一会然后吞下，只觉得一股热流由喉头滚至胸口，因为呡的实在太少到不了腹中，深吸一口气唇齿之间残留的醇香依旧浓厚。他终于知道茅台为什么这么贵了，好酒不仅好喝，还有学问在呢。
“好酒，好娃，你这个娃我喜欢，来划两拳。”老头由衷的赞叹到，向小小伸出典型的划拳手势。
“你这个老汉头子有点意思，阿？可惜我不会划拳，要不我们砸剪子来。”小小笑着回应到，心中的阴郁不知是被抽走了还是被他藏了起来。
“来，三盘二胜，哪入着哪喝一下子。”老汉变掌为拳有些迫不及待了。
“嘿……嘚……”“嘿……”
两人各自“嘿嘿”的为自己助威，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旁边的路人都觉得奇怪，这两个人真有意思，一老头一个算是半个老头，居然玩起了石头剪刀布，还玩的挺有劲，莫不是脑子有啥问题吧。
不一会六个回合十八拳下来，不知是老头想喝酒还是反应慢，输了个五比一。看的出来两个人玩的很高兴，酒喝的也爽快，小小也放开了一杯底的酒也干了。分别续上酒吃上点花生米，老头很开心的样子，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酒劲一上来，削瘦的脸上添了些许红晕更显的精神许多，居然又哼唱起来：
“一个老汉六十六，活到老来孤老头，日落西山无处去，闲来无事到处走。说来怪事天天有，一个小伙发闷愁，来到街上跑两步，不知为何驻了足。老头本想讨烟酒，谁知小伙真心投，三杯两盏下了肚，老少相交成好友。一句呵呵说出口，你说是愁他也愁，要问这愁何处解，还须得那忘年酒。”
“呵…呵……哈哈哈……”老头子开怀大笑起来，笑得真心且畅快。
石小小被老头的豁达感染了，之前听老头说了些许过去，此时也来了兴致，伸出手掌在酒瓶边挥了挥说道：“酒有着，你地故事讲来听听，请开始你的表演。”笑着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老人咂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点了一根华子嗞上一口，慢悠悠的说：“陈年旧事，么得啥说头。”
“嘿，你这个老汉头子，像是个文化人，么样说话不算数嘞。”小小不干了，我好酒好烟好伺候，到头来换了个“么得啥说头”。
“呵，文化人，么号地算文化人？念了几年书算不上什么文化人，上了初中以后，一天到晚都在念书上学，社会上的事一窍不通。那时候家里姊妹伙的多，都要念书负担重，念不好回去还要挨打，念到后来都成了书呆子了算么斯文化人。到后来上大学，家里么得钱，贷款又办不来，家里老头子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到现在都记得。”老头第一次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猛嘬一口烟深入肺腑，良久才吐出些淡淡的烟雾。
“虽然我们相差二十多年，这上学的经历倒是像的很，农村的娃吧头子好像都是这么出来的。说起来这个模式这么多年了么咋变过，不晓得是好是坏。”石小小深有同感便回应了一句。
“诶，你倒是说说，要是让你去改变地话，你想么号变？”
“我？自己都活成玩笑了，哪有心细想呢些！有呢些相关部门的人去想这个事情，我就不操这个闲心。”
“要是呢些人也活的像个玩笑嘞，是不是没有人去操心这个事情着。假如说让你来操心这个事情，你会咋弄？”
“么想过，要你呢，你会咋弄啦？”
“我一个糟老头子能咋弄，胡球弄……呵…呵……！”这次老人笑得有些别的意味，没有之前那么畅快。
“是啊，我们这平头老百姓，给自己的日子过好，不给添麻烦都算有功了。”石小小点上一根华子“呼，这个烟还抽不习惯啥，玛地隔壁。”
“糟蹋东西！”老头指了指小小，明显实在笑话他，其实自己也是第一抽上真正的华子。俯下身来手掌冲着小小勾了勾，小声说道：“我们悄悄的说，应该么得事吧！”
石小小很识趣的勾了头，同样的小说说：“就是，悄悄的说不让他们晓得，你讲么。”
“我也就是胡求想的，你可不敢团处讲哦。”
“哦哦，我不讲。”
……
两个人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颇有些交换接头暗号的意味。老头讲的很细致，小小听的也很认真，以至于忘了时间。最终两个人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小小的手机响了。
“喂，玉玲儿？”
“你跑哪去了，都几点了还不回来。”
“马上到小区门口了。”
“…嘟嘟……”
那边挂了电话，小小站起来看看老头说道“家里的喊了，我得回去了。也说的差不多了，你一个人少喝点，可不敢喝滚脱着。”
“呵…呵…”老头笑着点点头，突然脸色变得板正严肃起来：“可不敢团处说哦！”说完又露出了个笑脸，那是一个看淡一切此生无憾的笑脸。
“我这几年就算今昼晚上说的话最多，还团处讲嘞。走哦！”说完转身走了。刚刚转过街角，隐约听到身后飘来了一句：“一句呵呵说出口，今天老汉想喝酒，遇到一个忘年友，什么东西留在手，嘿，好酒！……”
石小小虽然担心家里责备，小跑着往回去了，但是刚刚交头接耳说的那些依旧在脑子里盘桓，心中也是惊叹于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居然能有这等见地，有些不可思议。这么一把年纪，心中如有明镜，豁达明朗且通透。
老头的观点很全面，教育还应该兼顾家庭教育和社会认知，再辅以必要的心理疏导。事情往往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回想当年自己上学时的情景，放假回到家里总是担心被问起考试结果，考的好了就免了责难，好好帮家里干活就万事大吉；考的不好的话免不了被责骂，还有挨打的风险，即便在家里表现的再怎么好，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每个学生的头上都顶着一个表格，表格里红墨水写的数字大小，决定着之后一段时间里是该提心吊胆还是可以稍微的轻松些。就像现在长大了头上顶一串数字，这个数字越大说明这个人越有出息，这个数字还在不停的变化着。评判一个孩子怎样的标准是成绩单，判断一个人的能力好坏的依据是钱，这就是数据化社会。
如果按照老头所说的，让初高中的孩子们在寒暑假的时候，跟着父母老师去接触认识社会上各式各样职业应该做哪些事情，早早的让学生们决定将来的路要怎么走。这和现在的教育模式有很大反差，但效果肯定是好的，起码像自己这样活成笑话的人会少很多吧。
石小小记住了老头所说的“悄悄话”，一路上不断的回想着。回到家里二老已经睡了，儿子睡在了奶奶怀里，老婆也已经躺下了。轻手轻脚的洗了个澡，关了灯慢慢的躺在老婆旁边，怕吵醒了她。
“你怎么回事？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旁边传来了老婆小声说话的声音。
看了看手机，已经是新的一天了，转过身看着昏暗中老婆嘟着嘴的模样，拉起了一双肉乎乎的手轻声说到：“一句呵呵说出口，所有忧愁都带走。我遇到这么一个老头，跟他喝了一口酒，说了一会话，就这个点了。”
钟玉玲抽回了自己的双手翻过身去：“你去拉你那老头的手去，还回来干嘛？”声音很小，但听得出来有些生气了。
“那老头的手跟个枯树枝一样，哪有我媳妇儿的手好，温润柔软，握在手里实在还舒服。”石小小从背后环抱着老婆，再次握住了老婆的手。才结婚的时候钟玉玲的身材还是很苗条的，生了儿子后也就跟着养的胖了些，但依旧很匀称，并没有走样，这样抱在怀里既柔软还有分量，实在，容易满足。
“人家老头多厉害，一句呵呵就把你的忧愁都带走，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我一句呵呵只能让你愁更愁。来，你到说说看你有什么忧愁，不说个一二三来，看我不收拾你。”
“我能有什么忧愁，有了你后我就很满足了，唯一愁的就是不知道你满不满足？”小小嘴上说着，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在老婆的睡裙上来回的抚摸起来。
“滚，满足你个大头鬼啊”钟玉玲拍掉了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爪，舞起手来想要摆脱背后伸来的魔掌。哪知道这魔掌声东击西，舍上而下。尽管双手齐上扭动躲让，终是拗不过那只魔爪，慢慢的呼吸粗重起来进而变成小声的娇喘……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是人无法阻止的，有人说时间是把刻刀，经过时间的变迁，万事万物都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变化。小树会慢慢长大，花草会枯萎后再次散发生机，即便是时间自己也在发生着不为人知的变化。
石小小依旧和原来一样生活，自从那天偶遇那个老头后，他的心绪也发生了变化，和自己老婆以及家人的交流变得多了起来，和之前相比开朗了些。虽然那种挫败感仍然存在，但不同的是他开始考虑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
大半个月后的一天，发了工资，小小回家的路上，买了一瓶茅台酒回家，一个是想回味一下那浓厚的醇香，再就是真心孝敬一下自己的老丈人。
在饭桌上，当他把酒打开的时候，老丈人发话了：“咋，日子不过了？能喝那东西吗？太奢侈了吧！”
石小小自然听懂的话中的意思，笑着说道：“爸，咱不能光挣钱，偶尔享受一下，咋能叫奢侈呢，咱一次少喝点，多喝几次，那不是多享受几次嘛！今天一人呡一口，放那你以后慢慢喝。”
老丈人看着桌上已经打开的茅台，一时也不知咋说，眼看着小小就要倒酒了，一看那酒杯立马出声阻止了：“咦，等一下，等一下……”然后起身将平时喝酒用的酒杯拿走，去拿了两个小小的酒盅出来，“一人一盅，再别喝了。”说完拿起酒瓶给两个酒盅仔细的倒了七分满，然后把酒封好收了起来，惹得一家人都笑着说他抠门。“这可不是抠门，这一盅顶平常好几瓶呢，这叫节俭懂不懂。以后只有过节才能喝，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边说边搓手，眼睛直直看着酒盅，脸上一副迷醉的神情。
简单的家常便饭，天天如此，时间长了难免显得平淡无味，像今天这样的有趣的时刻确实少有，原来生活需要自己去添些乐趣的。虽然老丈人的性子小小很理解，但从小家思大家来看的话，却让他想到了别的问题。
现如今人们生活可以说好的太多了，可人们过的幸福吗？日子依旧要精打细算，想喝点好酒犒劳一下，喝盅茅台就算是奢侈了。茅台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奢侈品，可它明明是酒啊，酒不就是买来喝的吗？是谁赋予了它更高的价值，有了不一样的定位，喝到嘴里是不是也变味了呢？房价带动其他物价一起上涨，货币无形中贬值，这一切的原因又是什么呢？闪念间这些问题出现在石小小的脑海中，但当他喝完这盅酒的时候，答案也有了，归结起来就很简单“贪心”，官腔就是“宏观调控”。
按照石小小的想法，整个社会的价值是固定的，想要充分的利用起来就要做好分配工作。那这个分配工作是什么呢，就是各种各样的社会活动，人们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一定的价值支配权，就是工资。所谓的宏观调控就是怎么样将更多的支配权掌握在国家手中。道理似乎就是这么个道理，可自己的日子总归是要自己过的想那么多有啥用，还没有一盅酒来的实在。
“虽然我是个一杯倒，但这小小的酒盅倒是刚刚好。”和老丈人一起干了各自酒盅里那不够塞牙缝的茅台后，小小就开始收拾饭后事了，一天天就这样的过着。
手机里杨过和小龙女已经回归古墓个把月了，接下来要看谁的故事一直还没有着落。每天地铁上的时间都用来翻各种书城了，这几天小小开始萌生了自己讲故事的想法。他时常想起那个没了下门牙的老头给他说的“悄悄话”，他对“宏观调控”的看法无疑是受到了那“悄悄话”的一些影响的。于是从今天开始地铁上的时间他用来“抠手机”了，他开始整理那些“悄悄话”，将它转换成文字存在手机里，同时开始构思他要讲的故事。
近来依旧会胡思乱想，但想的事情却是不一样的。想想自己前半生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小的时候要去上学，没学上了又要在工作岗位上按照别人的安排去做事。这次他想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就像小时候，想要玩皮牛就自己找根木头自己削一样，就算最后做出来不怎么好看但也同样玩的开心。
石小小的变化与这些心思有着莫大的关系，人活着如果没了目标，没有想做的事，看起来活蹦乱跳，其实内心空虚只一副躯壳在游走，毫无意义。现在不一样了，心有所向虽然每天依旧和过去一样的生活，但心里像是有一股泉水在喷涌，有了源源不断的动力，这让他感觉到真正的自己正在觉醒。
接下来的日子，周围的人们也渐渐发现了石小小的变化，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手机奴”，叫着叫着变成了“机奴”，因为只要他停下了本来要做的工作，就会抠手机，除了走路其余的时间，休息抽烟时，吃饭的时候，坐地铁的时候，家务做完的时候，甚至蹲大号的时候都在抠手机。至于这个外号，他也懒得理会，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悄悄话”整理起来并没有太多的内容，手机抠字本就有些慢，在整理的时候总是思如泉涌，于是石小小把自己的想法也一并整理了出来。他还记得老头的话“不能团处讲”，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在手机上抠出了什么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要抠的“花”一定非常艳丽，只不过这朵“花”目前只能存在手机里，从他的大脑中汲取养分，等待着盛开的那一天。
这样的心境持续了个把月的时间，这天临近周末，下午的时候厂子里停电了，于是提前下班了，石小小在厂门口跟龙哥等几个好友聊了一会就准备回家了。在路上想着平常回去都是吃的现成的，今天回家早也为家人做顿晚饭。
放下抠了一路的手机，石小小出了地铁站，习惯性的叼起香烟，高兴的往家走去。刚刚转个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一个陌生男子走近了一栋大楼，大楼是一个写字楼，一层是个酒店的前台。对于这个夜里睡在自己臂弯的身影，他是不可能认错的，老婆在税务所上班出入这样的写字楼是常有的事，他并没有在意，也没有要打电话确认什么的意思，叼着烟像往常一样回家去了，路上买了些家里人爱吃的水果。
家里已经退休的丈母娘在陪着霄霄，石小小进了门放下手里的水果招呼道：“妈，我回来了。”走到儿子身边看着孩子笑着说：“下午厂里停电，爸爸提前回来了，晚上爸爸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说着伸手抱起霄霄，抱在怀里逗弄着：“小家伙，又重了，有没有想爸爸，嗯？”在小小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心里美滋滋的。
“啊！胡子扎到我了。”霄霄把脸扭向一边，身子扭动着伸手要奶奶。这个儿子从小就不太喜欢自己，小小也已经习惯，奶奶在家陪的多，这个时段的孩子都是隔辈亲。石小小放下孩子说道：“好，跟奶奶玩，爸爸去洗菜做饭了，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肉肉。”
“好，晚上吃红烧肉。”
石小小来到厨房开始处理晚饭的食材了，这时老婆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单位聚餐吃了饭才回家。放下手机给丈母娘说了一声，回头继续收拾各种食材了。
吃完饭做完家务老婆才回家，哄了霄霄睡下，回到房间。石小小反常的没有在抠手机，靠着床头捧了本书在看。老婆问他怎么没有玩手机，他朝着床头柜扭扭头说是在充电。他在手机上打字，钟玉玲是知道的，也曾看了他在抠些什么，不怎么感兴趣也就没有细看。刚从浴室中出来的老婆靠在旁边，带来一股熟悉的馨香，石小小深吸一口，抬起手臂搂住了身旁的女人，就像平常一样嗅着她的披肩发。他并没有提起在路上看到她的事情，搂着老婆继续看书，在他心里根本没有多想，随意的问着老婆上班忙不忙，说了厂里停电提前回家做红烧肉的家常。
钟玉玲靠在他的肩膀上，搂着他的腰，听说他回家做饭了撒娇起来：“你做红烧肉都不跟我说，哼！你是不是不爱我？”
“你不是说你单位聚餐吗，还没给你说呢，你就挂了电话，你想吃明天补给你好不好？”石小小一边安慰的说着，一边轻揉着老婆的肩膀。
“不好，你故意的，就是不爱我，哼！”钟玉玲用自己肉拳轻轻锤打着老公的胸口，那架势是要开启撒娇模式了。
石小小的手臂紧了紧哄起老婆来：“明天周末，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好不好！爱你。”说完深深地在老婆额头吻了一下。
“不好，明天单位要求加班。”
“加班？怎么突然要加班，要开始忙了吗？今天是不是累了，来，老公给你揉揉。”说着放下手中的书，两只手一起伸了过去。
“你个小坏蛋，谁要你揉……”
“在坏蛋面前，你的反抗是无效的，还有，我可不小哦，是大坏蛋哦，嘿嘿嘿……”石小小口中发出怪笑，扑向了旁边夜夜相伴的人儿。
石小小满足的躺在床上，妻子软绵绵的趴在自己胸口，一只手逗弄着他胸口一边的小凸起。此时的小小正庆幸于自己的婚姻正在趋于和谐，将来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幸福，想象着应该怎样回报妻子。
“小小，你觉得爱是什么？”怀里的妻子问出了一个他没有仔细思考过的问题。
“怎么突然问这么深奥的问题？”石小小反问的同时开始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有些触动灵魂的问题。
“不知怎么，就是突然想问。”钟玉玲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往小小身上靠了靠，好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石小小没有思考太久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古人有时候也会问爱情到底是什么，何以使得情之所系生死相许。要我说的话，爱就是生活，是习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习惯了彼此的习惯，爱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
“你当初和我结婚，就是抱着这样的打算是不是？”钟玉玲有意无意的随意问着。
石小小想起当时的情景，一次公园的偶遇让他们相识，一周左右他们就确定了关系也发生了关系，有些一见钟情的意味，相识一个月左右就结了婚做了上门女婿。“当年我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你愿意接受我，是我莫大的荣幸，我即是感激，又是庆幸。我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这几年的相处，让我有了这样的感觉。”石小小本就是个直性子，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结婚以来他没有跟自己的妻子隐瞒任何事情。
“哦……”耳边传来了老婆的回应，伴随着沉稳的呼吸声，似是睡着了。
石小小脑子里被这个“哦”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还以为妻子回和自己好好讨论一番呢，居然睡着了。他闭起眼睛，准备睡觉了，他没有去想老婆为什么会这么问完之后就睡着了，在幸福与满足中睡去了。
人们常说“知足常乐”，但当一个人说自己很知足的时候，往往是无法达到期望时所表现出的一种无奈。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经历，这些经历让人的性情发生着改变。石小小经历了不怎么快乐的童年，一段不美好的感情和事业上的不成功，这使得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然而容易满足却并不一定是好事，它让人觉得这个人没有上进心，不思进取。
一周后的一个法定假，石小小一家人去了附近的一个公园游玩，然而逛了没有多久霄霄走的累了，坐在小推车上还是吵着要回去，于是钟玉玲让爸爸妈妈带着霄霄回去了，自己和小小再逛一会。这也是一次难得的夫妻二人独处的机会，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拉着家常，后来在一个亭子里停了下来，因为亭子里没有人。
“小小，我们离婚吧！”钟玉玲在沉默一会之后，终于鼓起勇气看着对面陪伴自己几年的丈夫，提出了离婚。
石小小预感到妻子有事要跟自己说，但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可以让他刚刚获得的幸福感烟消云散的事情。他看着妻子不容置疑的眼神和认真的神情，有些难以置信的发出颤抖的声音问道：“为…为…什么？”
钟玉玲有些不忍在看小小脸上的表情，或者说不敢更合适吧，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你说爱是一种习惯，我怕，我怕我会和你一样习惯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很平淡，也很真实，但我不喜欢。它让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懒，没有了更高的追求，就不会有进步。”
“是我，我满足现状，不思进取，没有上进心影响到你。我…我可以改啊，我最近有了新的目标，也正在为这个目标努力着，你和孩子就是我源源不断的动力，为什么这么突然的要离婚呢？”石小小着急的为自己争取着，习惯性找自己的缺点，主动提出改变，希望能挽回自己的幸福。
“不，不是你的影响，也不是你的原因。”钟玉玲看着对面颤抖着下巴，努力控制着情绪的丈夫，终于还是别过头去，“是我，当初是我和他吵架，用怀孕来试探他，导致分手，可是我不想放弃孩子，那时刚刚怀孕，所以我选择跟你闪婚，想着日子久了习惯了就会生出感情。可是新的感情有了，旧的也没有淡去。这几年我一直在纠结中度过，他也在痛苦中煎熬着努力着。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虽然我每天看着很正常，其实心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话说得很慢，因为有东西堵住了心口，说道最后还是面对着浑身颤抖的丈夫流出泪来，哭着说出：“小小，对不起…对不起！”
今天虽说不是晴天，可是这个“霹雳”很结实的霹在了石小小头上，浑身颤抖的他说不出话来，心口堵的太实在了，以至于他不时的深呼吸起来，“那……孩子……孩子……”最终支撑不住爬在石桌上无声的抽泣着。他想问“孩子怎么办？”的时候反应过来，孩子不喜欢自己，怎么看怎么不像自己，好在很像妈妈，才让自己有了这么几年的天伦之乐。
看着小小痛苦的模样，钟玉玲开始后悔了，知足常乐没什么不好，就这样平淡的生活下去也会很幸福。可是心里想着的人怎么办，那个他知道自己有孩子的时候就更加努力的追求自己，也没有怨恨自己跟别人结婚，终究是于心不忍才走到这一步。她伸出双手想要抚摸丈夫因为用力太大而发白的手背，就在这时石小小停止抽泣坐起来了，双手也缩了回去。她双手僵直的看着对面脸色腊白眼神迷离的丈夫，心里有些刺痛，眼泪涌了出来，模糊了双眼，看的不真切了，可是耳朵里听到了丈夫无神的声音。
“既然什么都不是我的…我也什么都不要了…，明天开假了我们就去办手续，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颤抖着说完，石小小站起来摇晃着站稳脚跟，慢慢的向公园的小路走去。
“我们商量一下财产分配的事吧！”钟玉玲叫住了他。
“结婚的时候我便一无所有，现在要走了那就让我一无所有的走吧，生不带来死带不走的。”石小小说得很平淡，六神无主的他迈着虚浮无力的步子走了。
钟玉玲原以为会很自然，可是现在她的心被刺痛了，谁会把几年间相处的一切当做生不带来死带不走的东西。她带着沉重的心回去了，家里父母虽然大概知道些事情，但还是需要交代清楚。
石小小漫无目的的走着，当初遇到妻子的时候是在一个公园，结束的时候也是在公园里，他有点想发誓：今生今世，不，三生三世都不要再逛公园。他的心境很乱，自己像是在一个纯色的空间中，除了自己脑中的乱麻，感觉不到任何存在。麻木，他麻木了，走了不知道多久，他撞了一颗大树却感觉不到疼痛，于是便在树下坐了下去。
他开始回想结婚以来的种种往事，他承认结婚的时候对自己的妻子钟玉玲算不上有什么感情，可能就是相互不怎么讨厌才愿意的。婚礼和别人的婚礼一样，演的真情流露，倒也像那么回事。最开心的是孩子出世的时候，像所有第一次抱孩子的爸爸一样，有些不知所措的请教着周围的人和爸爸妈妈们。孩子第一次生病时的紧张担心，牵肠挂肚，这些还真真切切的印在脑海里。自己也从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变得爱和家人说话了，还偶尔和老丈人喝点小酒……可是这一切都将与自己无关了。“呵呵”，这回可真的成了笑话了，还是个很大的笑话。愁苦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笑容，一个谁看了都会跟着难过的笑容。
当妻子说出真正的离婚情由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切无法挽回了，没有意义。石小小一个人坐到了傍晚时分，似乎经常受到打击的人承受能力也会好很多一样，他知道自己无法挽回自己的幸福的时候，就开始思考自己今后要该做什么。像他这样的人是很容易寻短见的，因为他从树下站起后就来到了湖边，驻足良久，双眼紧盯着微风拂过的水面。一声“呵呵”从自己喉头冒了出来，石小小转过身，往那个即将不是自己家的地方走去。
第二天，石小小和妻子钟玉玲带了该带的证件来到了当初领证的地方。手续办的很顺利，昨天晚上已经商量的很清楚了，本来石小小很清楚的表示自己什么都不要，但钟玉玲坚持给他二十万的补偿，他推辞说留给孩子吧，他喜欢这个孩子，如果有得选谁会愿意将多年的感情换成金钱呢？再说房子贷款还没有还清，她的负担还很重。可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钟玉玲还是将他拿住了，她坚持认为石小小是想让她心里愧疚，才坚持不要的，好让她在离婚后带着心理负担去生活。说到最后石小小还是妥协了，也许是不想太过纠缠吧。
石小小接过了自己银行卡，对着钟玉玲苦笑着说道：“我发财了，走请你吃好吃的。”
“要一起吃的话，回去你给我做好吃的，不然就算了。”
石小小想了想说道：“还是别了吧，我怕自己舍不得走……那再见了。”
钟玉玲拉住了他，“希望你不要因此颓废，将来发达了，来请我吃饭，我会带着一家人一起去。”
“好啊！”石小小笑着走了，去坐了地铁，他要去自己工作的地方办另一个手续了。
坐在地铁上石小小有些茫然，原本平淡的生活彻底被打破，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重新变得一无所有，他不认为那卡里的二十万是什么财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决定去公司办离职，心里空落落的，之前那一股泉水没有形成绿洲，反而被沙漠掩埋。
失败，没有谁会愿意接受自己是失败的，如果说这一切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或许会更好受些吧，这种被动的失败感带来的打击有些太实在了。也许当初选择闪婚就已经决定了现在的结局，现在他对任何人都生不起怨恨的心思，内心陷入了认不清自身的悔恨中。
离职理由那一栏他写了他认为很霸气的话：不干了。许是为了给自己的情绪找一个宣泄的出口，又或是为自己的失败找个替罪的羔羊，他就这么写了。在他接受公司抠除这个月的出勤的情况，他顺利的结算了上个月的工资离开了。
现在他成了一个无业游民，犹如那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一般，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没了家不知道去哪里。天黑了，他随便找了一个旅馆住了下来，不知是因为陌生的环境还是因为心里没有着落，他失眠了。他再次来到街上想买点酒来麻醉自己，没有考虑茅台，因为没有品味美酒的心境，他看到一个卖散酒的店铺，没有什么废话，随便买了点酒就走了，路上又买了几包平常抽的香烟。
回到旅馆他打开矿泉水瓶装的酒，像喝水一样喝了两大口，尝不出是什么味道，直觉胃里像生了一团火。他并没有酗酒，两大口已经是极限了，抽着烟等待着酒劲涌上来。躺在陌生的床上，感受不到温暖或寒冷，慢慢的心跳得声音在脑中响起，他知道这是酒精的作用，于是闭上了眼睛。
让他没想到的是酒精并没有起到催眠的作用，现在的他腹中翻江倒海，脑海却像是一团浆糊。过去所经历的种种不时在大脑中翻涌着，他在里面翻找着可以让自己感到高兴的画面。在他的努力下，他看到了自己坐在教室里，偷偷看那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子，翻看着她递过来的各种小纸条，那时的他感觉自己有用不完的力量，在初恋的鼓励下成绩一路飙升，可是有一天他突然的迷茫打破了这一切，自此徘徊不前，陷入了无谓的人生思考当中，这段初恋自此开始变成了秋天的落叶飘摇不定，终于在四年后大学毕业的时候结束了。他摇着头想要将这段重新翻回脑海深处，开始回忆没有太多感情纠葛的童真年代，他看到了那个大雪地里，来接自己放学的父亲，那个画面很温馨，像一剂可以治疗伤口的良药，于是他做了决定明天醒来后回老家看看。
在脑海中再也翻不出任何有治愈性质的画面后，他打开了房间的电视，听着电视播放的不知是广告还是什么不知道名字的节目，任由腹中翻江倒海，脑中一团浆糊，他闭上眼睛，就这样迷迷糊糊过了一晚。
天亮的时候酒劲消了，睡意却起来了，混混沉沉的来到了车站，上了回老家县城的车就睡了。这一觉倒是睡得踏实，也没有做梦，直到终点被车站工作人员叫醒。在县城里他给家里的父亲打了的电话，问了一下家里需要什么，在县城里买了些礼品和父亲交代的一些常用药就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家去。每年过节的时候他都会回趟老家，对老家的变化也已经不感到陌生了，一路上看着路边说不上是风景的山山水水。
老家离县城并不是很远，得益于现在良好的交通条件，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车停在了老家门口，下车拿了行李就往家里走去。他自己的行李就一个背包，里面是自己的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行李箱里装的是他给父母按照记忆中的尺寸买的两套衣服，手上提着礼品，边走边向着家里喊着：“大！，妈，我回来着。”
父母从家里笑着走出来，看到只有他一个人，父亲有些诧异的问道：“么样就你一个，媳妇跟娃嘞？”
石小小没有说什么，自己走进屋里放下手中的东西，耳边传来了母亲的声音：“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说完忙着做饭去了。此时刚过中午，父母似是也没有吃。
石小小坐下来小声说道：“离婚着，我就一个人回来了。”
父亲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皱着眉头一脸责备的看着石小小，“好好的日子，么样就不过着嘞？为么事离婚嘞？”
石小小叹了口气，本不想说离婚原由，嘴里却冒了一句：“过不到一对去，就离着。”
“么得出息的东西，那好好的么样过不到一对去，自己不努力，我看你那，就是个百事不成的东西，么得一点依处。”父亲脾气本来就不好，看着石小小那个样子就发了火，说完就出去了没在说什么。
石小小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捧着杯子在那发呆，厨房里传来了父亲的大嗓门：“有么斯吃得，吃面吃么斯。”像是母亲为吃什么饭征求父亲意见，遭到了自己离婚惹来父亲的怒火。
想来父亲向来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父亲就常说他这个老小没什么出息，百事不成之类的话。这些石小小不想再回忆了，本打算在家里待几天的想法也改变了。
午饭毫无疑问的变成了家常面条，简单的家常饭还是回忆中的味道，母亲在石小小的碗底放了些自家的腊肉，这让他心里暖了些。
午饭后母亲去门前的河里浆洗衣物去了，父亲在那自顾自的喝茶，看着一旁的石小小，脸上的愁云又聚了起来，“娃嘞，离婚着，娃给哪个着啦？”
“娃，跟他妈着。”石小小有气无力的说着。
父亲有些不想再看他了，摇了摇头问了句：“那下来，么样打算地啦。总不能离婚着，就回来啃老吧？”
“再看吧！”本来想着回家能散散心的愿望，算是彻底破灭了，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请了一天假，下午还要赶回起。那个行李箱里面是给你跟妈买的衣裳，我叫了车一会就走哇。”
“你那娃，有么用啥！”父亲说了一句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石小小来到房子外面掏出烟来点了起来，父亲是不抽烟的，所以他也没有在房子里抽烟。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手机准备叫车来接他。他绕着前几年新建的两层楼房看了看，比小时候的条件好了很多，样子也变得不同了。
结婚前就养了几年的小狗不知从哪里回来，在石小小腿上嗅来嗅去的，还不时立起来，前腿搭在他的腿上，摇着尾巴表示这欢迎的意思。石小小蹲下来逗着小狗，狗子撒起欢来在他身边转了几圈，又把头往他怀里钻，亲热的舔着他的手，发出哼唧嘤嘤的声音。这狗还是很喜欢他，即便是父亲想要让它到自己身边来也得拿些吃得哄着才行。看着面前有些上了年纪的狗子，石小小心里有一股想要带走它，跟它相依为命的冲动。
约莫半个小时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门口，按了声喇叭，石小小招呼一声回到屋里背起自己的背包，对着父亲的房间平淡的说了一句：“大，我走哦…”就出了门。临上车前冲着狗子喊了一下：“狗子，走！”那狗子咧开嘴伸出舌头朝着大路跑去，跑了没多远感觉到没人跟来就停了下来。狗子回头望着石小小，看着他上了车，过了一会车们关上了，车子开走了，它有些急，汪汪叫了两声，车子走的远了，狗子低着头，连带着眼角也低了下来，哼哼嘤嘤的回到刚刚石小小站的地方看着路的尽头。
石小小没有跟妈妈打招呼，是怕离别时的拉扯，也怕走不了了。坐在车上回头看着路边的小狗，心里又被不知名的物事堵了起来。
路边的山山水水和来时的一模一样，石小小没有心思再看，索性闭上眼睛。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手机来电显示着妈妈打来电话，石小小深呼一口气，手机响了一会他才接起来“喂，妈啊。”
那边传来母亲有些紧张的声音“小儿啊，么…么样回来打个卯又走着啦？”
“就请着一天假，下午就要上去。”石小小回到。
“你的卡来到家里着啦？”妈妈问到。
“离婚了，玉玲给着二十万块钱，我转了五万出来，里头还有十五万，留到家里你们用，密码在卡套上写到在。”终究是逃不过，石小小还是给妈妈说了。
对面传来母亲的呼吸声，听得出来情绪不怎么好，过了一会母亲说：“那，离婚着你自己就好好过，可不敢想不开呀！”
“哦，我晓得。挂着哦，快到得着。”石小小挂了电话，眼泪也流了出来，他知道母亲关心他，只是不怎么会表达。他能猜到，在他坐车走了之后，妈妈就追到路上来，只是车已经走远了，喊了听不见，追也赶不上。就只好回去看看他留了什么东西，要是行李还在家里那就是去办事了晚上还会回来。于是她就翻到了放在装常用药袋子里的银行卡，就打来电话问了。他猜不到的是，二老在家里争了个面红耳赤，泪流满面。母亲说父亲太无情，父亲也怪起自己的臭脾气一起来就顾不上别人的感受。
对于家里发生的一切，石小小并不知道，父母在家里有大哥照顾着，大哥石秀成在县城里做着生意，每天都会回家，所以他并不怎么担心。本来的打算是能见到大哥的，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他也不想了。到了县城就上了回省城的汽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再回来，或者再也不回来。他自己还没有想清楚自己的路该怎么走，现在的他没有心思想这些，接连的打击让他真正的感到了无力感。
当汽车走上高速路的时候，石小小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正闭着眼试图将这一路的时间睡过去，这时大哥的电话打来了。
“老小啊，妈说你回来了，我连忙回来，么样么见你人啦。”电话传来了大哥的声音。
“哥，下午还要撵上去，也么给你打招呼，你么见怪哦。”大哥比他大四五岁，中间还有一个二哥，小时候得了病，家里条件不好，后来没治好夭了，自此他就一个哥哥了，就没了大哥二哥之分。
“我还说好长时间么见着，回来谝帮子嘞，你连忙要走，上车拗啦，拗上车我上去接你。”大哥说着挽留的话。
“我已经上高速了，我给大跟妈两个买了些衣裳，还有些家里常用的药，你照顾些……”
“哎呀，老头子都六十多岁了，还是那个臭脾气，二会儿回来么斯都不消得买的，我在家里少不了他们的。”大哥有些向着他的意思。
小小听得明白，叹了口气：“嗨，习惯了……哥，家里二老就托你照顾了哦。”
“你这说的，离婚着，要不就回来给我帮忙，我再找人给你说一个，还早滴很到在，怕么斯诶。”大哥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安慰的意思，虽然知道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上头工作还忙，我一个人过也挺轻松的，你不用得担心得。”石小小回应到。
……
兄弟两个随便拉了会儿家常便挂了，弟弟问了问哥哥生意的情况，哥哥也问起弟弟的想法说了些鼓励的话，如此聊了没多久，许是不想在撒些没意义的谎来，就挂了电话。
石秀成自己开着车回到家，手上提着些蔬菜水果，后面跟着自己的媳妇和孩子，结果看到老妈坐在门口，哭着喊着：“你那个死老汉，说话么得个轻重哦，老小离着婚着，心里也不晓得有多难受哦…回来可好吧，好饭都么吃上一口，就叫你给气走着呀……”妈妈这边还在哭着，老头子坐在沙发上抱着头也不说话，看那表情，心里也是不好受。
石秀成扶起老妈回到厅屋里坐下，怕老夫妻打起来，坐的离父亲远些。母亲看大儿回来了就进屋了，刚坐下又想起什么指着门外说道：“河坝里衣裳还么洗了哇！”大媳妇很懂事答应一声就出去了。老妈有接着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看到了老小买的东西，有些气不过又开始说了：“亏得老小回来还给你买的衣裳，买的好吃滴好喝滴，还留些用的…你那个死老汉儿啊…哪来的脸叫人家给你买药啊…活那大岁数，白活着呀……啊……”
石秀成本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没怎么劝说，现在倒是知道了个大概，看了下旁边上初中的儿子，便吩咐他去帮妈妈洗衣服去，儿子听话的出去了。这时老妈似乎又来劲了哭喊着：“一小小的时候，老二还在，你要给老小送出去，么样有抱回来呀…现在倒好，你个死老汉，叫何苦啊……”那边的老头子终于是忍不住沙哑的说了一声：“舍不得呀……”嘶声哭了出来，“舍不得呀……”嘴里只说着“舍不得”。
老妈听老头子哭了，自己似哭的累了，扶着大儿要起来。石秀成扶着母亲起来走到路上散步去了，走到河边的时候对儿子说到：“小宝，回去给你爷爷削个苹果吃。”一边说着一边对儿子使眼色。二老很疼爱这个孙子，小宝也懂爸爸的意思，答应下来就回去安慰爷爷。石秀成叫来自己媳妇，搀着老妈在路上走着说着话，自己这才拿出手机给老小打了个电话。
打完电话石秀成下了河把衣服洗了，回去晾起来，老妈情绪稳了下来，跟媳妇一起回来了，厅屋里，爷孙俩也说着话，不知道在玩什么，偶尔还能笑出声来。让媳妇扶着老妈回屋里去了，石秀成来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了，只是偶尔发出一声叹息声。
石小小坐在汽车上终是没有睡着，在闭着眼睛漫无目的的听着音乐，脑子有些昏沉。现在的他除了一个背包，可以说没什么家当了，孑然一身一无所有。到达省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石小小钻进地铁站才想起来那个家已经回不去了，于是他走到对面坐了反向的地铁一直坐到了终点。
下了车之后，石小小就在终点站附近的街头巷尾闲逛，这时候天色已晚街上的人却并不少。他糊里糊涂的进了一家小餐馆，只有一个不到四十的妇女在操持着，做一些砂锅，馄饨之类的小吃。小小随便要了一碗馄饨，便坐下等餐。掏出手机来才发现电量见底，他从包里找到充电器，问到老板娘可不可以在这充个电。老板娘指了可以充电的位置给他，就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充上电看着手机，并不知道要看些什么，现在的他也没有心细去抠些什么，只是在手机上翻来翻去，最后开始找些搞笑的东西，想要抵充自己低迷的情绪。不一会儿老板娘端着馄饨过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是一个肌肤并不怎么白皙脸上有了些浅浅皱纹的女人，但可以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坯子，许是岁月对她的照顾多了些，手上的活计重了些才成了这副模样。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就回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不多的几个食客似是这里常客，不时拿老板娘打趣，得不到什么回应后戏笑几下也就没了下文。
石小小似乎很难得的对手机上一些视频产生了兴趣，馄饨吃完了依旧坐在那里看着手机，许是想多充会电，又或实在没地方可去，再就是对手机上的内容入了迷，他自己浑然没有在意。好在老板娘并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在收了他的餐具之后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就去后厨忙去了。食客们也渐渐稀少，到后来就剩石小小一个人，守着一杯茶水，看着自己的手机下意识的上下翻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老板娘从后厨出来，看到还有人在，就问了一句：“还在充电呢？”
石小小看了看手机电量说道：“马上充好，老板娘你要关门了吗？”
“不着急，等你充好吧，左右也是没事，都忙完了。”老板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还热心的告诉他这里的无线网密码。
“谢谢你啦，我充好就走。”石小小放下手机，表示感谢后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女人。
老板娘给石小小添了些茶水，也给自己倒上一杯，咕咚咕咚的喝完又来了一杯，嘴角溢出两股出来流在衣服上也不在意。喝了两杯水后，又倒了一杯，发现石小小正看着自己，不由得脸上袭来一阵带着热流的绯红，随后又恢复了，倒打趣的说道：“色咪咪的看啥呢！”
石小小发现自己的窘态，脸上像是喝了酒一样，还颇有些不愿褪去的意思，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最近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没有轻薄的意思，你不要误会，想必你是渴的很了吧！”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端起水杯猛喝了一口，还把自己给呛着了。
老板娘看着对面那个把脸咳的通红的家伙咯咯的笑了起来，“喝慢点，还有呢！”说着拿起水壶准备添水。
石小小咳嗽着表达着“不喝了”的意思，一只手捂着嘴，伸出另一只手摇摆起来。咳了一会后才好了些，清楚的说了句：“不喝了。”
老板娘笑着问了一句：“你年轻轻小伙，啥事导致你心不在焉的？我一个寡妇忙的水都喝不上，你还心不在焉。”
石小小轻声咳几下后，红着的脸终于恢复正常：“啥年轻小伙，都半截入土的人了，恢复了单身，哎……”
“哟！够惨的，要不然这样我请你喝酒，我忙一天也累了，你把你的故事给我讲讲，让我轻松一下。”老板娘来了兴致，也是每天在餐馆里从早忙到晚属实没啥乐子。
“我这酒量，只有让你见笑的份。我充了电就走呀！”石小小拒绝的有些直接。
“这么晚了你能上哪去，地铁停了公交也没几辆，你能去哪啊？”
石小小怔怔的看了下手机，已经午夜时分了，更关键的是自己似乎真的没地方可去。老板娘看着发愣的石小小，起身去关了店门，说道：“我就住在这楼上，地方不大但也有两个房间，既然没地方去，姐就勉为其难的收留你了，你就陪姐聊聊。”说完去后厨拿了些吃的出来招呼着：“走吧，我这有吃得，不会吃了你的。”
石小小看着那个自称姐姐，带着些美感笑容的女人，愣愣的站了起来，却不知所措的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老板娘关了后厨和餐馆的灯，走过来拔了充电器拿着他的背包，挽起他的胳膊就向楼上走去。小小就这样跟着这个陌生的“姐姐”上楼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