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找书苑 > 军事历史小说 > 庆余年最新章节 > 庆余年全文阅读
选择背景颜色: 选择字体: 选择字体大小:
第3卷苍山雪 第14章 夏日觅得1枝梅
庆余年全文阅读作者:猫腻加入书架
  “你就这去把我背出来,也不怕司祺发现?”

  “她现在天天睡得这么沉,我连迷香都不用,估计她也醒不过来。”

  “可是,可是……总有些不好意思。”

  “看看星星,看看星星而已。”

  “你说的话能信?”

  “那婉儿你准备做些什么?”范闲坏坏笑着望着她的脸,帐外的月光并不明亮,所以林婉儿的脸显得格外朦胧,格外美丽。

  林婉儿极好看地皱皱鼻尖儿,假叹道:“许了你这样一个大色狼,半夜枪人,我又有什么办法?”

  范闲也叹了口气:“我也担心总这样偷偷摸摸的,将来成亲后,万一要是回咱俩的卧室,我不会走门了,那该怎么办?”

  林婉儿啐了他一口,生怕他的心思真往邪里发展,毕竟此时夜深人静,二人独处,万一他真想……如何如何,自己也无力阻拦。

  范闲不知道姑娘家的心思,如果他知道林婉儿此时已经想到了无力阻拦四字,只怕早就扑了上去,正所谓非不能,实不为也,在范闲的概念中,一旦女子想到无力阻拦,那其实就是已经做好了不阻拦的准备。

  二人躺在软软的垫子上,帐子拉开了一道缝,从帐里往上望去,正好可以看见一带星空,今夜月淡,所以星星显得格外明亮,在幽黑中带着丝深蓝的夜幕里,温柔地注视着大地上所有的情侣。

  林婉儿斜倚在范闲的怀里,范闲只觉鼻端传来阵阵淡香,胸腹处是小姑娘柔软弹嫩的背臀,夏日少年青衫薄,就像没有布料拦在二人中间一般。毫无疑问,此时还没有反应的男子,不论是十六还是六十,那都已经沦落到了禽兽不如的阶段。所以范闲有些紧张地紧了紧双臂,让两人的身体靠的更近一些,不留丝毫距离,迷乱或幸福的感受着怀中传来的每一分触感和弹润。

  范闲开始变魔术了,右手先前还牵着婉儿地手。下一瞬间却不知怎么跑到了姑娘家的胸前薄薄的衣衫里,握住了某处柔软所在,丰润一片。

  帐蓬里无比安静,就连湖上微微的波涛声都显得十分羞涩。

  良久之后,帐蓬里传来几声羞声还有年青男子陶醉的声音:“世上总有些事情果然眼见也不为实,实在是很难掌握……很难掌握。”

  ……

  林婉儿的耳根子都红透了,嗯了两声,扭着身子要摆脱范闲的魔掌。却哪里敌得过初哥的爆发,身子被挑逗得愈发软了,情急生智,咳了两声,硬生生挣出几分柔弱感觉来。

  果不其然,范闲一怔,以为她着了凉,赶紧念了几遍清心普善咒。强压欲念,将她的衣衫理好,扯毯子给她盖上。林婉儿余羞未褪,心里却有些好笑和感动,生怕他再次变身,眼珠子一转就转了话题:“今天白间……看你整那些新鲜东西。如果拿去卖。只怕能卖不少吧?”这说的是那些烧烤作料和此时二人住的帐篷。

  范闲此时有些欲求不满。嘶着声音说道:“堂堂郡主娘娘,操心这些小钱做什么?来。再亲个嘴儿。”

  林婉儿又羞又急,说道:“你又开书局,又做豆腐的,人家以为你喜欢经商。”

  范闲心想做豆腐倒罢了,吃豆腐是真喜欢,苦着脸回答道:“我得证明自己能狰钱,只有这样,将来咱们的皇帝舅舅将内库交给你我打理,才会放下心来。”他入京之后,着力做生意,交结庆余堂,便是为着这事儿。

  二人滚烫的身子这时候终于冷静了许多,相拥抱着看星星聊闲天不知怎的,就讲到前些天范闲去宰相府拜访老丈人的事情。

  “爹爹……身体还好吧?”林婉儿关心问道,她极少能见到自己的父亲,但心里还是无比牵挂,今天看见傻大哥,想到二哥林珙早逝,父亲一人孤苦,只怕很伤心,自己身为人子,却无法侍奉在旁,实在是不应该。

  范闲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道:“都挺好的,将来成亲后,我们一起孝顺着,总比现在要好些……对了,宰相大人可是真的同意咱们的婚事……”

  二人的声音越来赶低,渐趋不可闻,消瘦在这沉静的湖畔夜色*(禁书请删除)*(禁书请删除)之中,至于当晚还发生了些什么,日后再作计较。

  ――――――

  第二日大光入窗,二人自然不可还在帐蓬里,不然让那些护卫丫环们知道了自家的女主子,将来的男主子居然一整夜在外面恩爱亲热,这件事情一定会成为京都月内最轰动的八卦新闻。

  范闲与林坑儿分别在各自的房间床上睁眼,揉眼,翻身,微笑,回味,傻乎乎地伸着懒腰。

  众人起床后开始分桌用膳,丫环仆妇们忙个不停。林碗儿坐在圆桌之旁,温柔地给……大宝夹酱菜丝下清粥,眼光都没有瞥范闲一下。在另一边,范闲忙着给妹妹吹凉碗中的热气,显得特别兄妹情深。

  范闲与林婉儿没有互视一眼,但二人眉眼间荡漾着地某种情绪,让整个厅间都开始散发一种叫做幸福的味道。敏感如叶灵儿,聪慧如范若若,极为狐疑地互视一眼,又极有默契地移开眼光。

  天色尚早,吃过饭后,范闲正准备去林间找个僻静处活动身体,保持天必须进行的修行,不料叶灵儿却正色走到他面前,一抱拳,请他指点。

  叶灵儿回府之后,与父亲说起过那日在皇室别院外的较量,叶重细细考问之后,对于范闲的应对大加赞赏,说道这位范公子当初能躲过那场刺杀,生剖程巨树,果然不凡。听了父亲的话,叶灵儿终于对范闲有些服气。但却禀持武道叶家的理念,找到机会就诚心向范闲讨教。

  所谓讨教,其实只能证明叶灵儿服气没有服到骨头里。

  范闲极少与人对练,当初在澹州时,基本上属于被五竹叔暴锤的可怜角色。所以今天有资格指点一下身为七品高手的叶灵儿,不免有些意外的快乐,说话指点倒也实在,只是五竹不是好老师,他也不是好老师,只会说这一拳应该如何直,这一让应该如何省力,只能从浅显的外在出发。无法总结出一套先整的理论。

  所谓小手段,是范闲如今的成套杀人技了,只是教人却有些不方便,尤其是教一个眼若翠玉般清亮的漂亮小女生。而且范闲也不是个一见人便会掏心窝子的实诚人,所以叶灵儿不可能学到五竹杀人的精髓所在,但终究也有所进益。

  范闲微笑,今日总算将叶家流云散手全部看清楚了,原来就简单的一双手。竟然就可以演化出如此多的攻击方式,即便是叶灵儿出手,就有破风杀神之威,如果是叶重或者是叶流云亲自使出,只怕大劈棺之技足以破开石墓,而散手如枯枝总以令对手身法凝结不能躲!

  一番拳风掌劲下来。范闲很满意叶灵儿身体的柔韧程度。只是微笑望着姑娘家小蛮腰的眼光总显得有些异样。叶灵儿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然只怕会勃然大怒,犹自沉浸在范闲先前出手的轨迹角度以及力量的完美配合感觉之中。深受震撼。

  总之,这个买卖没有亏。

  许久之后,树林里传来一声呼痛,范闲揉着手腕走了出来,后面叶灵儿捂着鼻子也是了出来,终于变得彻底老实了。

  ――――――

  其实,对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来说,每天的生活就像流水帐,只是一步接着一步,日日重复,难免有些无趣。但权势与富贵这两样东西,似乎可以保证流水帐目上偶尔会出现些新鲜的数字来。

  大宝和范思辙被范闲踢去后山骑马射箭去了,自有侍卫保护,丫环服侍,不需要太过操心。如今的避暑庄里,便只剩下他一个男子,外加婉儿,妹妹,叶灵儿三个姑娘。

  安坐庭间,啜茶听曲,看着有几分姿色的姑娘浅吟低唱,范闲微笑着,心想权势真是个好东西,郡主要听曲儿,便可以马上从京都喊人来唱,这位唱曲的姑娘是真正的唱家,凭着一把好嗓子走游于京都王公家院之中,也是有些清高的人。

  直到此时此刻,范闲才有了身为庆国男子的自觉,他必须为身边的人,为自己谋取权力或者财富,如果想要保有若似幸福安乐的生活,而不至于沦为边境上的马贼,土砖窑里的苦工,或许有些东西是值得舍弃的。

  他是个自私的人,这一点他时常提醒自己。

  山堂之前,那位叫桑文的姑娘嗓音清脆,与清风混在一处,穿堂而上,绕梁不走。

  “冬前冬后几村庄,溪北溪南两履霜,树头树底孤山上。冷风来何处香?忽相逢缟袂绡裳。酒醒寒惊梦,有凄春断肠,淡月昏黄。”
第3卷苍山雪 第15章 太子驾到
庆余年全文阅读作者:猫腻加入书架
  “好曲,好词。”范若若微笑叹道:“桑姑娘的歌艺果然不凡。”

  桑文得到京都颇有才名的范家大小姐称赞,心满意足,微微脸红行了一礼。

  “冬景春寒,倒让这炎炎夏日也清爽了些。”林婉儿也点头称赞。

  范闲在庆国重生十六年,却依然不怎么喜欢听曲子,倒时常怀念前世时杨宗纬的歌声,想到杨宗纬,便想到前些日子常常来范府拜望的贺宗纬,眉间皱了皱,他无来由地讨厌那个才子。

  不过桑文姑娘曲子里的“忽相逢缟袂绡裳”一句,却惹动了他的某些心思。缟袂绡裳便是白绢衣袖、薄绸下衣,如白梅般素净,而当初庆庙香案之前,他与婉儿初逢之时,婉儿穿的不正是一件白色衣裳,如同一枝素梅般?

  只是那枚寒梅却多了些鸡腿的香火气息。范闲下意识往林婉儿望去,却发现她也正望向自己,眼光一触,范闲微微一笑,林婉儿微微一羞。

  叶灵儿如今虽然早已承认了范闲的本事,但看着这暗波荡漾的一募,一颗芳心却不知怎的依然有些不舒服,咳了两声:“我不大喜欢听曲儿。”

  范闲笑了笑说道:“看来叶姑娘与我一般都是粗人。”他自承粗人倒罢了,这话却是将叶灵儿也拖了进来,其他的两位姑娘家忍不住都笑了,连本来有些怔怔的桑文都忍不住掩嘴嫣然。

  此时山堂里只有他一个男子,身边坐着妹妹和婉儿,叶灵儿坐在婉儿旁边,尽是淡淡少女气息,这种感觉让范闲感觉很好。大叹此生不虚,此行不虚。只要不是柔嘉郡主在身边就好。范闲有些害怕地想到,少女乃是人世间最美妙的存在,但如果是小女生老用看着十年后老公的眼神望着你,那就不好了。

  便在此时,桑文姑娘忽然鼓足勇气裣衽一礼,对范闲轻声说道:“小女子冒昧,想求范公子辞句。”

  京中艺人,拼的便是排场,也拼拥趸的层级,看听曲儿的是王爷还是国公。可拼到最后,还是拼个实力,就是词曲唱上的功夫。这位桑姑娘能够被郡主和范家大小姐同时瞧进眼里,自然是头等人物,日思夜想便是好曲好词,今日机缘巧合,遇见了京都诗名大噪的范公子,也由不得她矜持。也不顾双方身份高低相差太大,勇敢提出了这个有些冒昧的要求。

  范闲一怔,身边的林婉儿和妹妹却已经嘻嘻笑着让他写去。连叶灵儿也睁着好奇的大眼晴,想看看他究竟能有怎样的句子出来。

  范闲被烦得无法,只好进了里屋,铺纸研墨。范若若早已很有默契地坐到了书案前提笔等待。原来范闲竟然只是个书僮的角色。跟着进屋的三女看见这一幕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妹妹的字要好些。”范闲略带尴尬解释着,虽然他在澹州时练字也算勤奋。但到了还是不如妹妹的字漂亮,所以干脆让贤。

  不一时,范若若就用绢秀的小楷将范闲念的几句词记了下来,桑文初听之时,已经是眼前一亮,待紧张接过这张纸后,细细品读,更是大喜过望,朝着范闲就盈盈拜了下去:“桑文多谢范公子赠词,大恩不言谢。”

  林婉儿与范若若也是连连颌首,认为范闲写的这词当得起大恩二字。桑文若谱好曲子,将这词唱遍京都,只怕又有几年的好韶光去。

  范闲今日抄的是汤显祖的那段妙辞:“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他看着诸女陶醉神色,叹息着摇摇头,心想牡丹亭全篇才是妙文,这段单提出来,美则美矣,无前后文对照,总是欠缺了些精气神――只是他如今忙于点卯经商谈恋爱,连郊游都是挤的两日,哪有时间去整去,看来这先进文化的传播工作,确实是很有难度的。

  “太惨了点儿吧。”一直默不作声的叶灵儿反应略显迟钝了些,直到此时才品出句中真滋味,悲悲戚戚说道。

  忽然范若若面色一变,想到这词中的良辰美景奈何天一句,在石头记里已经出现过,林黛玉行的酒令。若桑文将这词满京唱去,岂不是马上就会让人知道,石头记是哥哥写的?但她看着范闲似乎忘了此事,私心深处也想着哥哥再搏大名,不由微微一笑,将这事掩去不提。

  ――――――

  郊游很圆满的结束,大家都得到了来前想要的东西。叶灵儿得到了一些“小手段”,桑文得到了范闲的词,范思辙得到了一肚子烤鱼烤肉,大宝哥哥最后拉了匹马回了相府,范若若得了两天清雅景致清心怡情,林婉儿得到与兄长亲近的机会,范闲得到的最多,却不能说。

  如果就这样结束,就会皆大欢喜。但当范闲听到王启年的报告后,皱起了眉头,他实在没有料到事情会这般凑巧。

  太子要来!

  ……

  “撤!”

  听说太子今天要来避暑庄,范闲二话不说,吩咐王启年安排自己这一大队人撤退回京。开玩笑,堂堂一国储君要来消夏,难道自己还敢和他争地盘儿?更何况自己范家一直被人归在二皇子派,宰相又和东宫决裂,监察院死抱着陛下大腿,范闲身后的势力虽大,却全是太子最讨厌的目标。如果两方真的狭路相逢,就算范闲身边有位“假郡主“外加叶范两家小姐,太子真要羞辱自己一番,自己也没处找人评理去。

  皇帝陛下在流晶河畔的青竹茶肆里说过,小范闲在京中应该能过得舒心。但太子殿下估计很不喜欢小范闲舒心,人家父子之间意见如果有了分歧,范闲可没有那种自负,认为皇帝会为了区区一个大臣的儿子出头对付自己的儿子。

  所以他要撤,撤得干干净净,利利落落,不给太子见到自己的机会,不给太子羞辱自己的机会,同时,也是为了不给自己被羞辱后,万一忍不住将太子揍一顿,犯下逆天之罪的机会。

  潇潇洒洒来,却要惶惶然撤走,范闲的心里也不是滋味。而林婉儿更是皱眉有些不乐,心想承乾哥哥又不是老虎,怎么自家夫君会怕成这样。叶灵儿也有些重新瞧不起畏惧权贵的范闲,心想太子又如何?当年小时候陛下将他送到叶家练武的时候,自己不一样也是揍过的。

  范闲毕竟只是个八品协律郎,区区司南伯的私生子,哪里像这两位姑娘家从小出入宫闱不禁,看惯了人世间最顶尖的人物。而且他的思虑总比这些女孩子要成熟许多,知道这事儿有些敏感。

  正因为他安排得快,所以当太子的队伍快要到避暑庄的时候,范闲这拔队伍已经上了官道,两边擦身而过。

  正此时,一声锣鼓响,就像戏台子要开唱一般,太子的车队停了下来,有大内侍卫让范闲这边也停了下来。范闲掀开车帘,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只见了明黄色的车驾之上,本国储君――日后全天下权力最大的那个十八岁男子,正有气无力地对自己身后的马车在说些什么。

  太子李承乾,五官倒是挺清俊,只是感觉气色不大好,面色有些发白,唇角微微有些发乌。他今日来避暑山庄消夏,没有想到路上居然看见婉儿妹妹和叶家的那个姑娘,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所以停下来闲叙几句。

  知道婉儿妹妹昨天在避暑庄过的夜,李承乾心痛说道:“你也不爱惜一下自己的身子,御医说过,你这病最怕风寒。”

  叶灵儿在旁边笑着夹话道:“林姐姐可不担心这些,如今身边可是跟着位名医。”林婉儿皱眉看了叶灵儿一眼,笑着解释道:“早就入夏了,哪里会染什么风寒。”

  但却没有把话岔过去,太子对叶灵儿的话好生好奇,细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有面那辆马车里面竟然坐得是婉儿妹妹格来的夫婿,大感吃惊,说道:“就是范家那个打黑拳的?最近可是出名的人物,赶紧让他过来让本宫瞧瞧。”

  “算了吧,殿下别吓着他了。”林婉儿有些为难地说道。

  太子皱眉道:“天子家也有几个穷亲戚,日后你们成婚了,他也算是我妹夫,见上一面又怕什么?再说了,过些日子父皇总是要召他进宫,拜见宫里的那些娘娘们。”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马上朝廷有职司要交给他做,难道他还想躲着不见人?”

  这话就说得极重了,两队马车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拜见太子殿下。”一个声音打破了平静,范闲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太子车驾之前,笑眯眯地躬身一礼。
第3卷苍山雪 第16章 升官还是倒霉
庆余年全文阅读作者:猫腻加入书架
  太子李承乾,性情懦弱,身体病弱,这是范闲目前对于太子的了解。行礼之后,他显得有些没礼貌地抬起头来,微笑望着太子,虽说对方身份尊贵,但范闲心中总认为自己和皇帝陛下都喝过茶,聊过天,对着他的儿子,自然不会太紧张。

  他本不想出来与太子朝面,但没奈何多嘴的叶灵儿打破了他这个去幻想。

  当范闲看着太子的时候,太子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对于太子来说,范闲这个名字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声震京华,本就是椿异数,而且父皇指亲,让他娶婉儿妹妹过门,背后所代表着的含意,身为东宫之主的太子,自然十分清楚。

  如果长公主姑姑失去了内库的管理权,而后来接手的又是敌人,只怕往日那些烂帐就会大白于天下,这是太子目前最担心的问题。好在内库的移手还要等上两年,所以并不是燃眉之急,但是范家与靖王好,靖王世子李弘成又与……二哥相交莫逆,太子微微皱眉,看着马车下这个漂亮的后生,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东宫中的幕僚如今也分成了两派意见,对于范家是打还是拉,这本身就还在考虑之中。如果是一般府第,太子也不会太过在乎,但是范家不一样,眼前少年的祖母,是父皇的奶妈,有这一层关系,太子也不好对范府如何。

  “你……就是范闲?”太子终于发现了自己有些失神,微微一怔后,微笑问道。

  “臣范闲,见过太子殿下。”范闲极为尊重地再行一礼。“不知太子车驾在此,所以先前未曾下车,还请殿下恕罪。”

  “嗯。”看着范闲清逸脱尘的面庞,不知怎的,太子原先对他的恶感减退了许多,在这一瞬间内决定暂时先看看,静声说道:“不知者不罪。只是我这婉儿妹妹体弱多病,你要多注意一些,不要学那些京都少年般,只图一时玩乐。”

  “臣惶恐。”范闲听出太子今天似乎不准备对付自己,心中微安,柔声应道。

  “不要太过拘谨,十月大婚之后。你也算是国之外戚,总是要时常进宫走动的,还是要将行事放轻松些。”太子教训道。

  范闲微微一笑,应了声是。不料太子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有些吃惊。

  “马上东夷城与北齐的使团就会进京了,因为牛栏街的事情与你有关,所以朝廷决定你任副使,暂提品秩使用,我提前知会你一声,做些准备,不要临时慌乱。”太子淡淡说着,以为自己不知不觉间就卖了对方一个好。

  范闲一怔。略一斟酌后说道:“臣乃太常寺协律郎,参与国事谈判。只怕不妥。”

  太子冷哼道:“若无些许政绩。你日后在朝中如何自处?”

  范闲听出对方有些生气,赶紧应了声是。又拜谢太子,才一偏身让开了地方。

  太子挥了挥手中那把黑丝夹金线的马鞭,比较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身对林婉儿温和说道:“你还是多进进宫,姑姑很想你的。”他略顿了顿,又道:“姑姑最近经常头……痛。”太子的声音没有一丝异样,表情也很正常温柔,但范闲的余光一扫,依然奇毒无比地从太子懦弱的眼神中发现了一丝不安。

  林婉儿微笑不语。

  “太子起驾。”随着一声喊,太子的车队动了起来,缓缓向避暑山庄的方向走去。范闲却不敢动,直到太子车队消失在道路尽头,他才轻嘘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身,苦笑着摇头:“做臣子的真命苦。”

  “难不成你还敢有不臣之心?”叶灵儿抓住他的语病,嘲讽道。

  “灵儿,不许瞎说!”所谓一物降一物,思辙怕若若,叶灵儿怕小老虎,林婉儿一生气,叶灵儿马上跳回了马车。

  林婉儿走到范闲的身边,看着他还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不由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你在愁什么,只是我这三位哥哥都不是好相处的,我看你最好别偏向任何一方。”

  范闲一向认可林婉儿在深宫里陶冶出来的政治智慧,很郑重地点点头,忽然想到件事情问道:“最小的那位皇子呢?难道也是个难缠的主儿?”

  “文云才八岁大,哪里懂这些。”林婉儿接着安慰他道:“太常寺的虚职驸马,加入礼节性谈判,以前也有过这种先例,倒不见得是东宫真想拉拢你,你且放宽些心。”

  范闲笑了笑,心想自己这心已经够宽了,却仍旧假意叹气说道:“只是看见东宫太子,咱们庆国未来的主人,依然忍不住会紧张。”说来奇怪,虽说前世范闲病前见过的最高官阶,只不过是学技的校长,但重生之后,也许是出身官宦家庭的原因,见着大人物也不会如何紧张,就连前些日子看见皇帝陛下,也能掩饰得不错。

  林婉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拉着他的袖角说:“没听太子说?大婚前你可是得进宫去拜见各位娘娘,如果那位老祖宗高兴了,要见你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十几个宫走下来,就算你紧张,也会麻木了。”

  “老祖宗?”范闲知道林婉儿说的是那位深居宫中的太后,不知怎的,竟打了个寒颤。

  “走吧,殿下都是那么远了,还站那儿看什么马屁股呢?”闷了半天的范思辙终于忍不住在前车里嚷了起来,而中间马车里的大宝听见有人叫唤,也高兴地噢噢叫了起来。

  范闲笑了笑,一掸衣袖,全将这些事情抛诸脑后。

  ――――――

  在范闲的认知中,自己既然运气好到能再活一把,就一定要抡圆了活一把,什么美女啊银子啊权力啊,千万别嫌少。但入京之后,眼见水色浑浊不知深浅,他却不自禁地有了几分厌烦。

  如今澹泊书局的生意不错,石头记后几章也开始准备付印了,眼见金钱涌来。日后就算接了内库,想办法扔给庆余堂和范思辙去管去。至于朝廷上的事情,自然有父亲、陈萍萍这些老妈当年的战友挡在自己前面。对于暗处来的危险,有五竹叔作保镖、就算五竹叔又像牛栏街那决一样惜取自己的面部肌肤,不想见太阳,范闲也觉着自己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所以忽然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委有成为一个造逍遥富家翁的潜质。

  这依然只是幻想,他,及他身边的人都很清楚这一点。轻轻打了个响指,范闲满脸平静地望着车窗外的黄土路,说道:“太凑巧了,京都东南西北,一共有十三处皇室别院,有两处行宫,一个猎场,以太子殿下的身份,都是可以用的,为什么偏偏今天来了避暑庄?避暑庄离京都远又清静,所以我们事先才会选择这里。”

  重新上路之后,他和王启年二人单独在一辆马车里,所以说话很直按。王启年也皱了眉头:“如果是有人故意让太子来避暑庄,好让我们与太子起冲突,这种安排太复杂,而且不见得会有效果。”

  范闲摇摇头,眸子里寒意微起:“只要在太子身边有人,那么稍微影响一下太子出游的目的地并不是难事。而且我在京都里的风评向来离不开嚣张二字,估计那些安排我们与太子巧遇的人,会想不到太子看见枪他银子的我后居然没有生气,而我也这么安份。”

  “只是不知道皇宫里的规矩,像太子出京小游之事,一般需要安排多久。我们是昨天来的避暑庄,如果太子是几天前就确认要来此地,就可以确认这次是巧遇,而不是有心人的安排。”王启年分析道。

  范闲又摇了摇头:“我先都上车时已经问过郡主,太子出行,只要不离京都二十八里地,那么只需要向宫中报备,一应准备事项,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看我们相遇的时间,太子离宫的时候,估计是今天早上。”

  王启年担忧地看了范闲一眼,低声说道:“安排这件事情的人,能有什么好处?”

  范闲笑了起来:“好处很多,如果太子真的羞辱我,估计我们老范家也只好扛着旗亮明阵营了。”

  “是二皇子?”王启年试探问道。

  范闲心想,入京之后这段时间内机缘巧合,二皇子屡次相召,自己都没有与他见过面,还真不知道这位不甘心当个太平皇子的男子,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但他不会很武断地判定这一切,轻声说道:“谁知道呢?皇宫里的人,个个像精似的,我才懒得理会。”

  说不理会是假,他仍然安排王启年下车,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跟踪自己的车队。他相信以王启年的本领,如果有心人真的在官道上暗中监视自己,那么一定能抓到对方。如果没有人监视己等的车队,以便促成官道上的那次巧遇,那就只能说明自己过于敏感多心了些。

  范闲苦笑着靠在马车的软垫上,心中希望自己真的是过于多心。
第3卷苍山雪 第17章 箱子毒针杀杀人
庆余年全文阅读作者:猫腻加入书架
  在京都深正道旁有一个宅子,是王启年用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买的,中间过了好几道手续,相信没有人能查出真正的主人是谁。范闲皱眉看着墙角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两个大汉,大汉的嘴里被臭抹布塞得满满的,满脸通红,眼角流泪,说话不能,咬舌自杀自然也是不能。

  “在哪儿逮住的?”范闲轻声问道。

  王启年身后的那名四处人员躬身应道:“城外七里,王大人发现对方踪迹,对方被我们堵住之后还想狡辩,但禁不住我们查,所以认了帐,大人昨天出京后,这两个人便一直跟着,只是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方法,将这事儿通知了他们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的人与东宫有什么关系,居然安排了这个巧遇。”

  范闲皱皱程,没有想到自己随意一猜,竟然真拉出条阴谋线索来,看来不是自己太英明,实在是敌人太多太愚蠢,京都太黑,每个人的屁股后面都有一条发叉的黑尾巴。他也明白,自己属下说的查,肯定是用了刑的,不过既然对方承认了,用的什么手段,自然也没有人在意。

  “问清楚是谁的人了没有?”范闲压低了声音,对王启年问道。

  王启年摇摇头:“属下知道得越少越好,所以等着大人亲自审问:“

  范闲点点头,对于他的重慎很高兴,但紧接着自己却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看着墙角两名大汉,很容易地从对方眉眼间看出些别的东西来。拥有此等坚毅神色,却又没有更过刑罚训练的人,第一不可能是监察院的人,第二也不可能是皇宫里的人,早验过不是太监了。

  所以最有可能的,还是二皇子的私人力量,当然,那位远在阴山脚下的大皇子也脱不了嫌疑。在这个时候,范闲忽然想起父亲司南伯的一句话来,当你不知道谁是你的敌人的时候。就不要胡乱树敌――即便知道谁是你的敌人又如何?假设问出是二皇子做的,难道自己还真能杀进王府?范闲苦笑着,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问清楚的好。

  “不用问了。”范闲揉揉眉心,似乎那里有些郁闷,“都杀了。”

  “是。”属下都是监察院的厉鬼,所以对于这道血腥的命令没有一丝惊讶,很平静地走上前去。拔出身旁腰刀,捅进那两名大汉的腰腹间,噗噗两声接连响起,两名大汉的脚胡乱蹬了两下。双眼一翻就死了。

  “好好葬了。”范闲吩咐着,没有矫情的表现一下悲哀。

  “是。”下属应道。

  出了这院子,在京都的小巷子里穿了许久。二人才走上了大道。王启年陪着他散步。保持着下属应有的沉默礼貌。范闲忽然开口了说道:“北齐与东夷城的使团什么时候到?院里应该有这方面的情报。”

  王启年应道:“从入国境之后,四处就开始协助各地官府接待。看日子,应该下个月初就到了。”

  范闲点点头:“帮我查查对方有些什么人,另外……”他略一沉吟道:“如果不算坏了规矩的话,能不能麻烦院子里请在北齐的探子搞些料回来,最好能查清楚,北齐使团这次来谈判的底线是什么。”

  王启年先前也听见太子的话,所以知道范大人要出任接待副使,沉声应了下来,又道:“四处大头目言若海的儿子言冰云已经潜伏北齐四年,很有些成效,估计应该有不少好料。”

  范闲提醒他:“这种事情以后要少说,不然让北齐人知道了,只怕言大人的公子会有危险。”

  王启年笑着解释道:“大人身为提司,是有知道这件事情的权限的。”

  范闲也笑了:“这种要担责任的事情,还是少知道点儿好。”

  王启年看着大人清秀脸庞上的温和笑容,再联想到先前院中杀人之事,心情不免有些怪异,轻声问道:“既然不知道比知道好,那为什么还要查,这两个人死得似乎没什么必要。”

  范闲平静回答道:“虽然不知道比知道好,但是还是要查,那两个人也必须死。因为我必须让别人知道我知道他们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两条人命是个警告,警告他们不要再来尝试操控我。看来牛拦街没有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收敛些,苍山脚下我二舅子的死又是四顾剑弄的,大概他们觉得我好欺?”

  虽然一连串的知道有些绕口令的意思,王启年略有些糊,但还是渐渐理清楚了意思,点了点头。范闲忽然翘起唇角笑了一下:“不要担心我没有见过血和死人,你不知道我从小是怎么长大的。”

  ――――――

  后几日天下太平,那两个无名大汉的死亡,似乎根本没有人在意。但范闲忖定这件事情一定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偶尔去太常寺点点卯,偶尔去澹泊书局收收钱,偶尔去豆腐铺子动动手,偶尔去宰相府与未来的老丈人拉近一下感情,偶尔夜潜皇室别院恋恋爱,偶尔呆在范府里与妹妹讲讲故事,抄些书来看,便是这些天范闲的全部生活。

  这天夜里,他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目光又落在了随意扔在一旁的黑皮箱。他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自然会有些好奇,但是同处一屋久了,钥匙又没有下落,所以现如今不免有些麻木。当然,如果他知道陈萍萍也很在意这个箱子的话,一定会重新估箱子的价值,不会像扔破烂一样地扔在房里,而是会在床下挖个大坑,再盖上三层钢扳藏着。

  钥匙在哪里?就像是老天爷忽然听见他内心深处的莫大疑问。一个很冷淡的声音在范闲的耳朵里响了起来:

  “钥匙在皇宫里。”

  紧接着是无风无声的一记黑棍自天外而来。狠狠砸在范闲的背上。一声闷响,范闲躲避不及,重重地被打倒在地,后背一阵生痛,有些育苦地嗯了两声,吹起了脸前的几丝灰。

  “你退步了。”五竹的声音虽然没有情绪,但很显然对于范闲的表现持一种相当否定的态度。

  “叔?”范闲从小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很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体内真气缓运。消弥着背后的痛楚,看着黑暗一片的墙角,忍不住低声说道:“叔,这么些天不见你,真是担心死了。”

  五竹有些不适应他话语间流露出来的热情,冷冷地退后半步,冷冷地戮穿了范闲的谎言:“我知道。你不担心我。”

  范闲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确实没有怎么担心,五竹这种变态宗师级杀手,相信走到哪里也不会有事情。但范闲与他许久不见。还真的有些想念,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些天里他做什么去了。也许五竹叔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不知道?

  五竹继续说道:“钥匙在皇宫里。”

  第二次重复才让范闲醒过神来,微微皱眉,紧接着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天,你一直在找钥匙。”

  “这是小姐的遗物,我当初不应该听陈萍萍的话,把钥匙留在京里。”五竹的语气依然淡漠的不似凡人,“我在皇宫里找了些日子,初步计算出三个可能的地方。”

  “太冒险了!”范闲压低了声音吼道,内心深处略略有些恼怒。五竹叔虽然有宗师级的实力,但皇宫大内又岂是善与之地,不说那些侍卫们都是高手,单说费介曾经提过,四大宗师里面最神秘的那一位,一直都是隐藏在皇宫之中。五竹竟然冒险在皇宫里呆了这么多天,如果万一被人发现了,那位神秘的大宗师自然出手,再加上五百带刀班直,只怕就算五竹神功通天,也没有办法活着出来。

  像是没有察觉到范闲的怨气,五竹继续淡淡说道:“你想要钥匙吗?”

  范闲冷静了下来,心里明白了五竹叔今天来的用意,对方向来是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流的话,范闲甚至怀疑对方会不会永世不和自己见面,只是在暗中保护自己。而今天夜里,五竹来说银匙的事情,那一定不是来征求自己意见,而是因为这件事情需要自己的参与。

  只是……五竹叔要在这个世界上拿一样东西如果都很困难,自己能帮什么忙呢?范闲一边想,一边轻声说道:“需要我做什么?”

  “皇宫里那三个地方很不好进。”五竹面无表情说道。

  范闲有些好奇是哪三个地方,开口相问。

  “兴庆宫,含光殿,广信宫。”

  范闲一怔,苦笑了起来,皇宫里面确实就这三个地方禁卫最为森严,分别是皇帝、太后和长公主的居所,别说是皇宫里最不好进的地方,简直可以说是全天下最难进去的地方。

  “我要你想办法把那个叫洪四痒的太监,拖到皇宫外面一个时辰。”

  范闲微微皱眉:“洪公公?宫中太监首领,三朝元老,听说从开国那日便在宫中了,势力深厚,可是如果你要去宫里偷钥匙,为什么要我把他骗到宫外去?这之间有什么关系?”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五竹脸上的那抉黑布、颤着声音说道:“难道洪公公就是传说中最神秘的那位大宗师?”

  费介当年说过,天下四大宗师,一为东夷城四顾剑,一为北齐国师苦荷,一为庆国流云散手叶流云,还有一位也是庆国人士,只是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以监察院的力量,也只能隐约察出这位大宗师应该是躲在庆园的皇宫里面。

  ……

  五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与他交过手,但是我知道,目前的皇宫里面。最容易发现我的,就是叫做洪四痒的地太监。”

  范闲点了点头,在他的心中,依照五竹的谨慎,那这名洪老太监一定是皇宫之中深不可测的人物,连五竹都有所忌惮,只怕洪公公的大宗师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以五竹的冷淡性情,连叶流云也杀得,只是杀不死而已。自然不会忌惮这天底下的任何一位大宗师,只是上次是为了掩藏自己与范闲间的关系,所以出手暴烈,而这次却是为了偷到钥匙,所以行事风格上有所区别。

  范闲思考了一下最近的安排,联系到北齐与东夷城来使的事情,始终也没想到一个好方法与深宫里的太监头子搭上关系。这件事情又不方便请父亲出面,不然要解释许多自己不想解释的事情。忽然间他眼睛一亮,说道:“婉儿应该清楚皇宫里的事情,她可是在宫里一直生活到今年年初才搬了出来。我明儿去走走她的路子。”

  五竹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我只要你把洪四痒拖到皇宫外面一个时辰,至于你用什么方法。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范闲耸耸肩:“叔总是把最艰难的任务交给我。”

  这是一句玩笑话。而他有些日子没和五竹聊天,似乎忘记了五竹其实并没有太多幽默感。只听着五竹很认真地说道:“那我去杀洪四痒,不管成不成功,大概能耗他三个时辰,你去皇宫里面把钥匙找出来。”

  范闲发现自己搬起了一块还在发烫的陨石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脚上,赶紧温柔无比恭敬无比说道:“只是偷件东西,还是不要太冒险去挑战洪四痒,我去尝试与他接触一下。”

  五竹离开之后,范闲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无法找到对方,那将来如果安排好了一切,该如何通知这个瞎子叔?重新躺回床上,此时再看着黑色皮箱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如果说钥匙必然是放在皇宫保卫最紧密的地方,以这种重要性看来,箱子里面一定藏着很重要或者很恐怖的东西。

  比如边防地图,老妈一手建立的监察院高级间谍名册,再或者是……叶家的藏宝图?

  范闲再也无法安睡,站起身来,一脚将箱子踢进了床底下,似乎觉得这样就会安全许多。

  范闲满脸平静地来到若若的房里,找她要了一些缝衣的针线。若若拗不过他,从盒子里取出几枚小针递给他,心里却很好奇,看着兄长的双眼问道:“这是绣花的,哥哥是衣裳破了?那交给丫环做去就好。”

  范闲笑了笑,说道:“比缝衣棠可要复杂的多。”他想了想,又说道:“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在你这里拿了三枚针。”

  范若若有些糊涂地点了点头。

  大婚在即,范府早就开始筹备起来了。范闲与林婉儿的婚事有些奇异之处,所以一应规矩都要重新立起来,至少不会像别的郡主驸马一样,由皇室安排驸马府,毕竟林婉儿的郡主身份,向来只是在皇宫里起作用,如果放在京都城里也这般做,只怕又会生些流言蜚语。

  新婚的府第与司南伯府挨着,只是以往空着的一个园子,范建从年初便开始筹备这个事情,所以早就已经打理得富丽堂皇。两个院子的后园里那开了一个门,所以前后两府就通在了一处,只是范闲婚后住的院子,正门却开在相对的另外一条街上。

  这几日那府里安静的很,工人们早就已经停了,里面的树木假山也早已处理完毕,就在那儿靠天风天水养着,因为没有什么人在,所以偌大的院子就显得有些幽静得厉害,没才人愿意在里面多呆。

  一个黑影飘过,正是范闲悄悄来到了院落之中,右手上托着一块豆腐,左手四指间夹着三根银针。他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很仔细地将豆腐块搁在柳树的枝丫中,豆腐经过他的改良后,变得极嫩,所以搁在那处颤巍巍的,似乎随时可能碎掉。

  范闲闭上了双眼。缓缓将丹田内的霸道真气提升,经由头顶向后,汇入腰后雪山中,形成了一大一小两个真气通道,让自己整个人的状况晋入宁静,再无一丝杂念。

  风声起,范闲整个人化成一道风,吹向了柳树中间,轻轻一触。脚尖极为强悍地止住了前倾的势子,倏地一声,凭借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又弹了回来。

  就像狡滑的鱼儿在逗弄愚人的鱼钩一般。

  半晌之后,他负手在后缓缓走上前去,眯眼看着柳树枝丫里的那块豆腐,豆腐上面有三根细针。正在微微颤动。在刚才电光火石间的一瞬,他奇快无比地将细针插入豆腐里,摆成了一个品字形。以范闲对人体构造的了解,这套手法如果是用来杀人。想来一定很有效果。

  他有些满意地取回细针。自从牛栏街之后,他一直在寻找自己最趁手的武器。五竹叔的武器就是棍状物,不论是木棍还是很简单的一根铁钎。在五竹的手上都是夺人性命的利器。这是境界使然。而范闲很清楚,对于自己来说。一把顺手的武器,可以在很多的时候,挽救自己的性命。

  其实,他很喜欢此时靴间细长的那柄匕首,不论在澹州还是在牛栏街,费介留下的这把锋利宝匕已经帮助了自己两次,只是这柄匕首在某些场合根本无法带进去,比如――皇宫。

  而范闲知道,既然钥匙在皇宫里,只怕自己终究不免还是要和前世小说里的那些侠客们一般,闯一次禁。五竹昨天的一棍,一席话,让他受了些刺激,又重新找了些激情。他看着指上的三枝针在初阳下反着光芒,不禁皱眉想道,这应该涂什么样的毒药才比较适合呢?

  ――――――

  确定了目标之后,做事情就会显得很有激情。所以当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范闲激情万分地摸进林婉儿地的房后,婉儿不免有些惊喜,毕竟离上次郊游没有多久。一番亲热之后,范闲状作不轻意地问皇宫里地那些事情来。

  林婉儿从小在皇宫里长大,对里面的人事相当熟悉,也没有好奇未婚夫为什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还以为范闲是在头痛以后入宫请安的规矩,所以宽慰道:“宫里的娘娘们对我都是极好的,陛下又不好女色,所以不像北齐几年前死的那个老皇帝一样,六宫粉熏看不尽。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宫里还有大皇子的生母宁才人,二皇子的生母淑贵纪,三皇子的生母宜贵嫔,还有些嫔纪,应该用不着去请安。”

  范闲心想那些娘娘们自然不愿意得罪你的生母,那位深得太后宠受,手控内库银钱的长公主。他在床上挪了挪身体,好抱着婉儿舒服些,好奇问道:“为什么大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才人。”

  林婉儿解释道:“宁才人是东夷人,当年是陛下第一次北伐的时候掳回来的,听说当时战场之上,陛下受过伤,宁才人日夜照料,所以陛下帮她脱了奴籍,又入了宫,生下了大皇子。但毕竟她不是庆国人,所以虽说救过皇上,又生了长子,却依然没有办法博取太后的欢心,自然也不可能立为皇后。而且她本来已经是贵纪了,不过十年前宫里好像出了件什么事情,陛下大怒,夺了她的尊位,直接降成了才人。”

  范闲微微一怔,心想这深宫里的争斗,果然如想像中一般复杂。林婉儿叹了口气,继读说道:“幸亏大皇兄如今在西边战功卓著,宁才人在宫中才能保住地位,只是她如今似乎也明白了许多事情,在宫里挺安份的。其实以前我还经常跑到她宫里去玩,只是这两年少了些。”

  范闲又问了些宫中秘闻,林婉儿倒也不瞒他,一五一十地说着。到最后,范闲终于问到了今夜的题眼,很随意地说了声:“听说太监首领洪公公在宫里权势极大。”

  “是啊。”林婉儿今夜不是小老虎,是只小猫偎在他的怀里,轻轻麻蹭了一下脸蛋,“那位洪公公是开国之初便在宫里当差。先帝在位的时候。就很信任他,如今还保着五品的从监首领职位,只是年纪大了不怎么管事,基本上就是在太后宫里呆着。”

  “太后宫里?”范闲的心里顿时涌起许多阴暗的前世历史记忆。

  “怎么了?”林婉儿好奇地问道,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范闲揪了揪她微谅的鼻尖,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如果想和宫里搞好关系,我总得将这位洪公公处打点好了。”

  “那倒不用。”林婉儿解释道:“这位老公公也就是在宫里走动并不怎么管事。”

  范闲不可能对怀中的女子说出自己的计划。只好微微一笑,接着问道:“最近你留下意,看看宫里大概什么时间会宣我去见。”

  林婉儿一面羞着一面还不忘取笑他:“估计得过些天吧,怎么?急了?”

  “当然急,这么好个郡主媳妇儿搁在外面,谁不着急啊?”

  ……

  渐渐的皇室别院小楼的二楼归于安静,看着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的未婚妻。范闲下意识里叹了一口气,生活总是会多很多别的东西出来,他希望自己能处理好。

  ――――――

  第二天去太常寺点卯的时候,任少卿大人神神秘秘地将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那件事情吗?”

  范闲看着大人那张三四十岁,犹有当年俊秀痕迹的脸,理所当然地:“什么事儿?”

  任少卿叹口气说道:“鸿胪寺今天晨间发文过来。说要调你去那边。”鸿胪寺是庆国专门负责接待外宾。处理各国之间事宜的机构,范闲一怔。知道太子说的事情开始了,一拱手问道:“少卿大人,为什么要我调去那边?我来太常寺也才十几天而已。”

  任少卿皱眉道:“范老大人在东宫里有没有关系?”

  范闲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的父亲,摇了摇头说道:“您知道家父向来极少与宫中交往,就连大臣结交得也少。”

  “那倒是。”任少卿点点头,司南伯范建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仗着与皇帝陛下从小一起长大的特珠关系、以往是连宰相都不怎么理会,在几个皇子之间也一向持平。他想了想说道:“听说是东宫那边的建议,让你参加这次谈判。”

  范闲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继续装糊涂,惊愕道:“什么谈判?”

  “北齐来使,来谈的是北疆诸侯国之战的后续,比如斟界赔银之类。而东夷来侯,则是要处理上次苍山脚下宰相二公子遇刺一事,听说带了不少银子美女。所谓谈判,便是看朝廷与这两处讨价还价了。”

  任少卿姓任名少安,是宰相门生,所以如今自然将范闲视作自己人,小心提醒道:“这事如果办得好了,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反正将士用命,已经将那些疆土都打了下来。但如果办得不好,没有获得皇帝陛下预料中的利益,那就是极大的不妥。而在东夷城方面,事涉二公子之死,如果你过于软弱,则在宰相面前不好交待,可是朝廷既然允许东夷来使,就证明朝廷不想过于追究此事,只想得些好处便算了……毕竟东夷城还有位四顾剑。”

  范闲皱着眉头,想着这些事情确实有些复杂。任少卿接着关心说道:“你的身份特珠,与宰相马上就要翁婿一家,如果想迎合圣意,未免失了翁意,所以这本身就是个很难堪的局面,你要小心一些。”

  范闲一怔,才想到其中的关节处,感激地一拱手道:“下官初入官场,根本不知其中玄妙……只是这事情有些复杂,而且下官不过八品协律郎,就算鸿胪寺调我去协理,只怕也是人微言,那便老实呆着便好。”

  任少卿摇摇头叹道:“这次你可是副使啊,身处风头浪尖之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

  “盯我干吗?”范闲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微笑着说道:“少卿大人多虑了,应该无事。”

  确实是任少卿多虑了,虽然不知道东宫那边进言让自己去任副使,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拉拢还是想让自己顺了翁意失圣意,总而言之,范闲已经做足了准备功夫,倒也不怎么畏惧。下午的时候,就有官轿过来接了他,一路青石之上行走,不过一刻钟的时辰,轿子便进了鸿胪寺。

  鸿胪寺相当于后世的外交部门,鸿胪寺卿相当于外交部长的角色。范闲在前世的时候很相信一句话,叫“弱国无外交”,如今的庆国乃是天下第一强国,这鸿胪寺自然也成了很有油水很有地位的一个衙门。四周柏树森然,夏日热气根本渗不进衙门里一丝,范闲安静坐在清静厅堂的下手方,听着上面那位大人讲话。

  讲话的是鸿胪寺少卿辛其物――北齐与东夷有来递交国书,在已经习惯了当老大的庆园官员心中,并不是件很不得了的大事,所以鸿胪寺卿大人还在家里睡觉,总理此事的,只是四品的少卿。

  “范大人,此决朝廷任你为接持副使,一是用您才名,二来北齐之事终归与您有些关联,只是这一应事务您并不熟悉,所以不要着急,慢慢来吧。”辛其物知道最下方坐着的那个漂亮年轻人的后台有多雄厚,所以说话很是客气。

  “是啊是啊,范大人诗名满京华,来咱们鸿胪寺和那些外邦之人理论,实在是屈才了。”一大堆官员看着范闲,不露声色地拍着马屁,同时害怕这名公子哥将鸿胪寺的功劳全抢跑了,表情不免有些尴尬。
第3卷苍山雪 第18章 北齐来使
庆余年全文阅读作者:猫腻加入书架
  范闲不敢托大,赶紧站起来行了一礼,又向四周一胞拳,满脸温和地看着庆国的这些外交官员们,很诚恳地说道:“下官在太常寺也没几天,连朝廷乐律都没有理清楚。宫中任下官为副使,想来也是想让北齐贼子瞧瞧,庆国的子民不是能随便杀的,只是让下官去当个牌坊,倒不见得是要我真的在谈判过程中做什么。”他呵呵一笑继续说道:“下官对国邦之间交往一无所知,只求不要拖各位大人后腿就好,还请诸位大人不吝赐教。”

  毕竟不是久居官场之人,范闲的这番话说的未免就嫌过了些,鲁莽了些。但是这般光棍的发言反而却让鸿胪寺的这些官员们觉得心里很舒服。本来在得知范侍郎的公子要加入谈判过程之中,这些自诩为庆国最专业外交人员的官吏们心里总会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感觉是一群擅长吃腐食的乌鸦堆里,忽然飞来了一只想抢骨头的秃鹫。

  范公子既然表明了不是来争功的,鸿胪寺上上下下自然就高兴许多,辛其物也略带赞赏地点了点头。当然,谁都知道如果这次能够成功划界,索要到大批贡银,论功行赏,这名明显是来镀金的权贵子弟一定也会得到他应有的那些部分。

  会议结束之后,辛其物领着范闲去了给他准备好的小单间,指着里面已经装满了一个大立柜的文书说道:“相关的资料都在这里,这次谈判最关键的是,北齐那边想送些银子就拿回一大片土地,这片土地如今已经是被咱们占了。而东夷城方面没有任何要求,只是想了结上两次的暗杀事件,一椿就是与范公子有关的牛拦街事件。那两名女刺客己经证明是四顾剑二徒的女徒弟。第二椿就是苍山下庄园那件事情,不过……”

  他看了范闲一眼。略斟酌了一下还是继读说道:“你也知道,那件事情有些复杂,所以朝廷这方面也不可能提出太有利的证据出来。”

  范闲点点头,嗅着满屋子的陈腐气开始头痛,难道自己今后这十几天,就要与这些东西打交道?似乎看出他的意思,辛少卿微笑说道:“范大人若是不愿坐班,也可带回家去,只是秘级上标着红的文件,绝对不允许带出衙门一步。”

  范闲大喜过望。虽然知道对方是不想看着自己在这里碍眼,但还感激说道:“说实话,下官今日来此处还是一头雾水,大人若不嫌小的懒惰,小的倒1愿意天天在家睡大觉去。”

  区区八品协律郎,敢和四品鸿胪寺少卿开这种玩笑的,范闲估计是庆国极少见的异数。辛其物闻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马上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范公子,东宫对您是抱很大期望的。”

  范闲微微一笑,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哪敢含糊,赶紧回应道:“请大人放心,下臣明白。家父常教训家中子弟。身为臣子,谨守臣子之道。”

  听见这个答复,身为太子心腹的辛其物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司南伯大人一心为国,下官向来敬佩。”

  两个又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辛少卿便出门而去。范闲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渐渐眯起了眼睛。父亲范建确实曾经说过,只要太子在位,那范家自然是忠于太子的,不过这话连自己都不信,对方这位明显的东宫之人,自然也不会简单的相信。

  任范闲为谈判副使,只是东宫一次小心翼翼地尝试,看看范家有没有可能,往太子的椅子边上挪一点点,哪怕就是那么很少的一点点。

  ――――――

  此后十几天里,范闲真是如同那日所说,天天就把自己关在府里睡大觉,当然,对于他来说,睡觉本身也就是修练的一个必经过程。而关于公务方面的事情,他拿回了一些资料之后,就交给了王启年,让他做主去办去,务求要拿个很妥贴的谈判方案出来。

  范闲其实心里明镜似的,王启年暗中会向监察院的那个老跛子汇报工作,既然如此,这种繁杂又无趣的工作,自己交给了王启年,陈萍萍大人不管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还是父亲的面子上,总不能说让自己在朝野之中大丢颜面,当然会处理得妥妥当当。

  在利用可利用的资源上,他向来毫不客气。

  果不其然,数天之后,王启年面容憔悴地来到双方约定好的小屋之中,递过来一个厚厚的夹子。范闲好奇地打开一口,双眼不由亮了起来,只见里面”分成两份,一份是只允许鸿胪寺高级官员观看的内部参考资料,另一份是拟定好的与北齐谈判的宗卷。

  资料里面将北齐的内部情况分析得清清楚楚,年青皇帝与太后之间的勾心斗角,苦荷国师是个和平主义者,诸如此类。资料里说得请请楚楚,太后的亲弟弟宁国候这次因为战败而被北齐文臣攻击,所以年青皇帝并不在乎要赔多少钱,割多少地,只要民怨一起,反而可以借此机会割去后党不少势力。而太后方面因为急于平息事端,好空出手来整顿朝政,对这次谈判的指示也是以忍让为主。

  这些隐藏在暗处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是庆国外交官员们所能看到的。只有监察院暗中的庞大力量,通过四处在北齐的密谍,打探得一件件的小事,再加以组合分析,才能够得出如此明确的结论。

  “大妙。”范闲叹息着:“有这些情报在手,鸿胪寺的官员们可要笑开花了。”他顿了顿,好奇问道:“这些情况的可靠性是多大?”

  王启年的眼角耷拉着,看来最近几天没有睡好:“可靠性非常高,言冰云目前在北齐已经打开了局面,整个情报网铺设得非常合理,互相参照,应该没有问题。”

  范闲对那个叫言冰云的年青公子不免生出几分敬意,为了国家利益,安于做一只隐在暗处的老鼠,一做就是好几年,身为朝廷高官之子,确实很不容易。他又哪里知道,言冰云之所以会可怜兮兮地呆在北齐,完全是因为自已十二岁时的那场未遂暗杀事件。如果范闲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知道会感觉欠疚还是会失笑出声。

  “王启年,没想到你精于跟踪之外,还挺擅长情报分析。”范闲心知肚明眼前这卷宗是出自哪里,却没有挑破。

  王启年有苦说不出,只得嗫嚅懦回礼,不敢居功。

  “得,明天就去鸿胪寺,与少卿大人商议商议。”范闲看着王启年欲言又止的神情,好奇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王启年为难说道:“大人,这份资料不能交给鸿胪寺。”

  “为什么?”

  “因为……里面涉及的机密都是最高档的,整个鸿胪寺,包括鸿胪寺卿在内,都没有资格接触。”

  范闲一拍脑门,苦笑道:“那你说怎么办?干脆让院里通过正常渠道,直接给鸿胪寺好了。”

  王启年叹了口气,心想如果不是院长大人一心想您在这次谈判里一举惊人,铺平将来的仕途,又怎么会命令整个六处连夜运转,才写就了这样一份卷宗。这卷宗看似寻常,其实却凝结着着监察院十几分情报分析专家的心血,您要随便就给了鸿胪寺,院子大人只怕会气的从轮椅上跳起来。

  ――――――

  夏末时分,荷显残意,暑气依然,京都的行人和道上黑犬都被这天气整得有些恹恹无神。八月初八,正是大吉之日、北齐使团与东夷使团,同时到达京都西北面最后一处官驿,庆国皇帝特下亲旨,谁两使团借住皇帝行宫,三方礼宾官扰嚷数日,终于拟定了进京的日程以及安排。

  京都百姓们纷纷精神一振,觉得平凡无聊的生活里,突然多出一场秋雨来。在他们的心目中,这两个国邦的来使不是来谈判的,而是来交投降的国书的。

  身为谈判副使的范闲,自然也在迎接使团的队伍之中,从京都西门处便候着那些两国官员,安排他们住进了京都官群之中。北齐使团的脸色显然不大好看,毕竟这场指挥诸候国展开的战役、他们是输家,而且北齐的将士也被俘虏了不少,最关键是被占了不少土地。

  “少卿大人,这位是?”北齐使团中位阶最高的是当朝皇后的亲弟弟,长宁侯。他居高临下看着那个漂亮的公子哥,心里极为恼怒,庆国很不重视自己,对等按待的正使,居然只是个鸿胪寺少卿倒也罢了,但居然让这样一个年轻人来充任副使,不能不说是对自己的一种蔑视。

  “下官范闲,拜见侯爷。”

  范闲满脸清澈的笑容,看着敌国来客,怀中监察院的情报说得清楚,这位爷是个摆设,后方轿子里那位抢先被宫里人安排去别院住的一代大家庄墨韩,才是真正的人物。
首页272829303132333435363738 下一页 末页
扫码
作者猫腻所写的《庆余年》为转载作品,庆余年最新章节由网友发布,找书苑提供庆余年全文阅读。
①如果您发现本小说庆余年最新章节,而找书苑没有更新,请联系我们更新,您的热心是对网站最大的支持。
②书友如发现庆余年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③本小说庆余年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找书苑的立场无关。
④如果您对庆余年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邮件给管理员,我们将第一时间作出相应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