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回去吧。”

　　抽完了手上的那支烟，叶达康突然说道。

　　叶然一愣，刚刚不是说有话要说?怎么直接就说要自己回去了?

　　但叶然没有多问，他顺手将手上还没抽完的那半支烟按在地上按熄，随即站起身。

　　”好，姥爷那我先回去了。”

　　叶达康闭着眼睛点点头，竟是真的看起来没话说了。

　　叶然把凳子放好，正要离开的时候，又听到叶达康幽幽的说道。

　　“其实那时，我人是清醒的。”

　　“我清醒着，但我不能说话，我也不能动，四肢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想着我要瘫了……我那时真的希望立刻死去，我也不要我下半辈子都这个样子………”

　　叶达康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但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恐惧。

　　当他听到许攸说自己中风的时候，那时他只感觉心都凉了半截。

　　死，他并不是很害怕，都活了六十多年了，也不算短命了。

　　但是如果是救了回来性命，却要落下终生残疾，连大小便都要人服侍，这对于要强了一生的他来说，真的是一件比死还难受的事情。

　　宁愿死，他也不愿意没有尊严的活着。

　　结果上天并没有这么残忍的对待他。

　　就在他心丧若死的时刻，奇迹突然发生了。

　　他永远记得，在那一瞬间，彷佛自己身上所有被冰冻了的神经都在缓慢的解冻一样，他的眼睛可以睁开了，原本麻痹的脸、手、脚也逐渐的有了知觉。

　　他就像一个溺水将死的人，突然又被救出了水面一样。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许攸，看到了叶建军跟叶然。想到当时那种溺水的人好不容易能够呼吸的感觉，想到当时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跟呼吸，能感觉到自己不会残废一辈子的那种庆幸跟激动…..

　　现在想起来，身体还会忍不住微微地颤抖……

　　叶然知道，叶达康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而已，所以他没有答腔。

　　当人的情绪经过了极度兴奋或是极度恐惧的事后，人都会有想要找别人述说的冲动。

　　是谁救他的，自己也好，许胖子也好，对叶达康来说不是这么重要。

　　能有尊严地活下去，那就很好。

　　【收到叶达康的感谢+1】

　　【目前能量为：81】

　　#

　　#

　　骑着向小舅舅借的二手小电驴，叶然回到家里。

　　好不容易又获得了一点感谢点，叶然却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救二姥爷的时候，花费的能量是17点，但是收到的衷心感谢，却只有1点。

　　感觉这是亏本生意啊。

　　【而且过12点，我的能量会自动扣掉一点，等于你啥都没干。】

　　多拉的声音缓缓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吓了脑袋正在放空的叶然一大跳。

　　“这感谢点真的太难累积了，用的时候一次十几点，收集的时候一次才一点。”

　　叶然忍不住抱怨道。

　　【你想躺平，又想躺赢，这世界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唷，姑娘，你汉语能力见长啊。”

　　【你们的互联网各种信息真的很多，我正在消化跟吸收。】

　　叶然一愣，笑道:”妳还可以连网啊?那我以后岂不是不用买手机了?”

　　【你话费要多充点，手机也该换部新的，不要老是断网。】

　　………….叶然突然一愣。

　　他连忙查了这个月的流量，结果前天才充的话费，今天就倒欠了200块钱，这用量…….到底是下载了多少教育片?

　　“…………..我特么，妳还用我手机当热点啊?!”

　　“说话啊，妳这小偷!!”

　　“我劝妳善良，赶快把200块拿出来还我，不然我就报警了!!”

　　#

　　#

　　时间已经临近凌晨，叶家村的家家户户早已睡下，但在合州省的省会长门市内，许多大楼还是灯火通明，尤其长门市中心商业区的CBD内，许多高耸的大厦依然还层层亮着光。

　　合州省虽然在全国GDP排名还未能挤入前十名，但合州省是全国前三大粮食出产省，无数的五谷、粮食、水果等等大宗农产品，透过长门的各个农业商社、物流公司输向全国乃至全球。

　　CBD，禾丰商社内。

　　“啪!!”

　　一声轻响。

　　陈世贤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个档案夹从他脸上滑落下来。

　　额头不痛，痛的是脸。

　　旁边十多个跟陈世贤一般西装笔挺打扮的男子，一样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沙发椅上坐着一名俊美的年轻男子，年约27、8岁，气质儒雅，穿着一袭天蓝色的合身西服，拿着水杯的手指修长，神色淡定而冷漠，就向各种甜宠电视剧中的霸道总裁，气场强大。

　　陈世贤这些年纪足可当这名年轻人父亲的中年男人，各个两脚并拢就像小学生罚站一样的站在这年轻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收个花生而已，又不是要你去收钻石，怎么就这么难?”

　　喝了口水，年轻人淡淡的说道。

　　“言…..言先生……齐东那边花生很多，量肯定没有问题，只是价格…….”

　　那名被叫做言先生的俊美年轻人淡淡的瞟了陈世贤一眼:”价格又不是我估的，是精算师算的，你认为有问题，当初为什么不说?”

　　陈世贤低着头，心中苦涩，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价格有问题，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价格有问题，谁知道那个精算师是不是地球人?

　　一斤市场收购价4块钱的花生，精算师能估算出一块多的收购价，鬼知道怎么算的?!

　　不只是花生，西瓜，玉米、大米、橘子…….所有的农产品，那个所谓的精算师给出的价格通通低于市场行情腰斩再腰斩，这是精算师?感觉自己小学的儿子算术可能都比他好。

　　但谁敢在台面上说?

　　言先生指指茶几上的分成两堆的档案夹，一堆垒得高高的，一堆却只有几本:”没达成指标的把东西拿回去，再给你们十天时间，十天没完成，不用回来了。”

　　声音不高，但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世贤身边那些男子连忙低着头各自拿回自己的档案夹，陈世贤也默默地弯腰捡起自己面前那本档案夹，

　　“完成指标的去财务部领临时奖金两万，不算在你们业绩奖金里面。”言先生挥挥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都出去吧。”

　　少数几个完成指标的大喜过望，在此起彼伏的”谢谢言先生!!”的声音中，这群没有尊严的社畜迅速地离开了办公室，最后一个走的还不忘轻轻的将办公室的玻璃门给关上。

　　站在办公室59楼的落地窗前，言先生双手插进西裤口袋，默默的看着脚下的灯光。他喜欢站在高处俯瞰灯火辉煌，这会让他觉得这世间的一切尽在掌握中。

　　这时，他口袋中的电话响起，他利落地拿起，来电显示是父亲。

　　他接起来。

　　“喂，爸，我是尚云。”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虚弱，很轻

　　“……….嗯，好，我知道了。”

　　“………..爸你先不要管这些事情，我知道怎么做。”

　　“………..医生怎么说?”

　　“………………..我让卓小姐给你换个医疗团队，国内不行就去和养，和养不行就去梅奥。”

　　“爸，我在努力赚钱，我肯定会医好你，其他你就别管了。”

　　挂掉电话，言尚云俊美的脸色有些阴郁，充满着欲来山雨的沉重。

　　他转头看向窗外，落地窗上透过玻璃掩盖的夜色，半隐半现的映照出他俊美的脸蛋。

　　“特么的!!!”

　　随着一声压抑的怒斥，言尚云手中那部精巧的12pro被他狠狠地砸向落地窗。这种高层大楼的落地窗都是强化玻璃，抗震防强风，手机砸到玻璃上，撞得四分五裂，玻璃上却连一点白色印子都没有。

　　落地窗旁的墙上，挂着两个男人的合照，照片上的言尚云比现在更为年轻一些，穿着学士服，笑得灿烂。

　　他身旁是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眉目之间跟言尚云有着七分神似，他搂着言尚云的肩膀，笑容中满是骄傲。

　　夜，渐渐深了。

　　“老康，你家这娃子的事情，咱们得好好说说。”

　　这天早上，村里的几个农妇突然上了叶然的二姥爷叶达康家门，劈头就对正坐在院子里抽烟的叶达康说道。

　　叶达康被说得一头雾水:”谁啊?”

　　“就晓玉那个娃啊，从京都回来那个。”

　　“妳说小然?他怎么了?”

　　“他这几天都在各家帮忙，人是挺勤快的，而且不怎么计较，我们都还挺喜欢他的。”

　　她们口中所谓的”不计较”，就是不要报酬。

　　农村人的观念就是如此的实在，免费的永远是最好的。

　　“那不就好了吗?”

　　叶达康叭达叭达的抽了两口手中的卷烟，瞇着眼。

　　“不过那娃儿的行为有点奇怪。”

　　“不用钱帮你们做事还不好?”

　　“不是说这个……………”

　　老徐奶奶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儿:”你们家那娃儿，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感觉人有点怪怪的。”

　　旁边的七大姑八大姨像小鸡啄米般的拼命点头。

　　叶达康也乐了。

　　免费帮妳们做事情不要钱还不好?免费怪了，那就收钱呗?

　　说着说着，那几个农妇的脸上都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事情是这样的…………..

　　最近几天早上，叶家村的村民们都会看到叶然站在村口的水泥路边上。

　　每回老徐奶奶这些年纪比较大的女性村民要从路的这头走到路的那头的时候，总会看到叶然露出谄媚的笑脸，搓着双手直溜溜的小跑步过来。

　　“徐家奶奶，要过马路吗，来来来，马路车多，我扶您?”

　　老徐奶奶纳闷的看了看村里唯一的这条水泥路…….整条路上不要说车，连牛都没有一只。

　　车多?

　　车在哪?

　　不过叶然最近经常到每个村民的家里义务帮忙农活。大家对他的观感都挺好的，老徐奶奶虽然纳闷但也不生气，她摆摆手，笑嘻嘻地说:”小然啊，不用不用，我没有要过马路，我要回家啊。”

　　“这样啊……”

　　叶然点点头，然后又直接扶起老徐奶奶的手，一脸正经地说道:”来，徐奶奶走好，我们过马路了，小心车多。”

　　老徐奶奶:？？？

　　我真不想过马路，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过马路了?我就是在这路口站了一会而已啊!!!!

　　叶然当然没有听到老徐奶奶心里疯狂的OS，他乐颠颠的扶着老徐奶奶过了马路，然后得到老徐奶奶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谢谢你啊，然后又乐颠颠的离开。

　　听完老徐奶奶的叙述，叶达康不由失笑。

　　”这也没什么啊，那孩子应该就是想帮忙吧，刚好他最近回村里没什么事情做，帮帮大家忙挺好的。”

　　”达康叔，这还不止呢。”

　　叶达康探头看去，是个皮肤黝黑、腰大膀圆的农妇，她站在老徐奶奶身后，一米八的身高、一百八的体重，小山般的体型，把后面其他几个矮小的农妇都遮住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叶达康当然认得她，她叫马玉娇，是叶然以前初中同学叶小甜的妈妈，她们母女俩的名字都很娇柔，但她跟她女儿的外型，实在跟”娇柔”扯不上一点关系。

　　马玉娇是个标准的农村人，在农村出生，从小就帮家里干活，嫁给小六子的老爸也是农村的，所以农村的各种农活她都很拿手，加上块头大力气也大，干活总是比别人快，村里上一辈的老人都羡慕地说叶小甜的爸爸是娶到宝了。

　　当然，马玉娇的丈夫是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叶小甜继承了母亲的身高、腰围、纯熟的农活技能、以及一吼隔壁村都能听见的大嗓门。

　　据叶小甜的爷爷奶奶说，闺女继承了妈妈所有的优点，在农村里找个人家嫁了，聘礼没有八万十万的都算亏了。

　　这份自信挺好。

　　所以叶小甜到现在都还没有嫁出去。

　　#

　　#

　　据马玉娇自己说，昨天早上，马玉娇也在路口遇见了”助人为乐”的叶然了。

　　“马阿姨，您要过马路吗?我来扶您。”

　　叶然笑嘻嘻地从马路那头小跑步过来，一脸谄媚。那狗腿的样子，像极了宫斗剧中活不过三集的优秀配角。

　　马玉娇无语的看看叶然的小胳膊小腿，再看看自己背上背的柴薪，再看看两手中提的两大袋玉米，再满脸疑惑地看看叶然。

　　虽然没说话，但那个蔑视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扶我?你配吗?

　　叶然尴尬地笑了一下，眼珠一转，说道:”不然我帮您背这个吧，这柴禾看起来挺重的。”

　　“好啊。”马玉娇很爽快的直接把背上的柴禾直接拿下来挂在叶然背上，差点没把叶然直接压到地上去。

　　虽然现在的农村里接上了自来水，也接了电、通了互联网，但老一辈的农村人还是喜欢用柴禾烧饭，原因无它，因为免费。

　　虽然天然气也不贵，农村人的观念就是如此的实在，免费的永远是最好的

　　马玉娇家里的吃饭的人多，要用的柴也多，这堆柴禾怕没有7、80斤重，对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马玉娇来说，这点重量根本不算什么。

　　但对叶然这种城市来的弱鸡来说，这堆柴禾就只差没有把他直接压趴下了。

　　马玉娇大大咧咧的走在前面，对她来说，这点重量根本就是小儿科，所以她下意识地也觉得叶然应该没有问题。

　　到了马玉娇的家门口，马玉娇从气喘如牛的叶然背上轻轻松松地接过柴禾，伸手拍拍他的肩:”娃子，要进来吃个早饭吗?”

　　叶然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谢谢马姨，不用了。”

　　马玉娇”喔”了一声，也没在意，提起大包小包就要进门。

　　叶然忽然叫住了马玉娇:“马姨!”

　　“嗯?”

　　“那个……柴禾我帮你把它背回来了。”

　　“是啊，所以问你要不要留下来吃个早饭啊。”

　　“呃…..我的意思是…….我要回去了，马姨妳不说些什么吗?”

　　“………..再见？”

　　“马姨，那我真的走啰?”

　　听着叶然吞吞吐吐的话，马玉娇终于回过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叶然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小眼神望着马玉娇………

　　马玉娇突然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她走到叶然面前，伸起蒲扇般的巴掌，直接豪爽拍向叶然肩头。

　　“啪!!!”的一声，叶然差点没被她这豪迈的一巴掌直接拍进土里。

　　马玉娇爽朗的笑道:”小然，你这意思马姨都知道了，马姨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晚上问问我闺女的意思，合适的话你明天上门提亲哈!!!”

　　叶然:”？？？”

　　马玉娇笑道:”我早该想到的，最近你老往我家跑，嗯……你跟甜甜也算是青梅竹马了，马姨看这件事情能成，你不用不好意思!!”

　　青梅竹马??

　　就凭您闺女小时候的体重……哪只竹马可以承受得了她的重量?您是不是对青梅竹马有什么误会?

　　马姨我只是想妳跟我说声谢谢……怎么就变提亲了??

　　您闺女那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无双猛将，我怎么承受得起??

　　马玉娇提起柴禾根玉米，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满意神情，喜孜孜地回家去了。

　　留下石化的叶然在风中凌乱……….

　　#

　　#

　　叶达康嘴里的卷烟掉了下来。

　　叶然想娶叶小甜?

　　想起叶小甜那无双猛将的英姿……万一以后夫妻闹矛盾，一个动口一个动手，叶然这身板还不得被叶小甜一掌印到墙上去了，还是拔不下来那种……….

　　那头，马玉娇还在气愤地说:”结果昨天下午我女儿回来的时候，我问了她，她觉得行，我闺女她爹也觉得行，我们去找叶然想说把这事定了，没成想叶然居然说这是个误会，你们觉得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众人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叶达康的老脸上也露出了亲切略带一点惋惜的微笑。

　　还好这小子脑袋没有被驴踢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完后，叶达康才发现，最近叶然的行为好像真的挺怪异的，你没事就回家帮忙干点农活也行啊，总是想要扶着老奶奶过马路是怎么回事??

　　最后，老徐奶奶语重心长地跟叶达康总结。

　　“老康啊，我们也是为了小然那娃儿好，我们担心那娃儿受刺激了，脑袋都胡涂了，你要不要带他去小许医生那边看一眼?”

　　叶达康缓缓地点起另一根卷烟抽着，若有所思，却没有出声。

　　“我家那个说，小然可能是什么……压力太大?说是城里人才有这毛病，叫什么……什么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

　　城里人会有的毛病听起来好高端大气上档次，这个病听起来就比脚气病高级多了。

　　马玉娇挥挥手，大大咧咧的说着:”如果家里钱不趁手，我们这边给他凑凑，让他赶紧去瞧瞧，总之，娃年纪还小，别落下什么病根子就麻烦了。”

　　叶达康瞇着眼睛笑了。

　　今年虽然是个丰收年，但那禾丰商社的剥削，让叶家村村民的日子也不算好过，没看老汪家的西瓜都准备烂在地里了吗?

　　叶然这么多年没有回村里，要说情分，跟马玉娇她们早淡薄了许多。

　　但即使是如此，村里人依然对叶然这个归来的游子释放出了他们能做的最大的善意。

　　这，大概就是农村的人情味吧。

　　两小时后，叶然坐在村卫生室中，一脸茫然。

　　叶达康坐在他一旁的塑料凳上，笑嘻嘻地跟胖子许攸进行亲切而友善的交流。

　　叶然打量四周。

　　叶家村的村卫生室不算小的了，一个六进的房子，有分诊疗室、留观室、药物储藏室、大厅改成输液室，有25个输液位。

　　诊疗室中一张医生用的书桌，一台计算机，一张诊断床，呼吸用的氧气瓶摆在靠墙边的角落，里头有一个门，通往摆放药品的药物储藏室。

　　诊疗室的墙上挂着人体解剖图跟针灸穴位图，还有胖子的执业执照，看不出来胖子还是中西医结合专业的，怪不得那天拿了针灸包出来。

　　现在是刚过中午，卫生室就已经人满为患了，输液厅中25个舒适的座椅早就满座，外头还排了四五个要挂号的人。

　　现在农村也可以享受医保的政策，所以村卫生室的生意特别的好，老农民们都觉得难得有保险还便宜，不看可惜了，所以什么头疼脑热、发烧拉肚子、夫妻打架脸上被挠的……都会来村卫生室看看，输个液什么的。

　　即使现代人已经逐渐知道随便输液对人体是有害的，但在农村里，输液还是最常用的医疗手段，即使医生不想患者输液，那些农村的患者跟老人也会自己要求，就他们来说，不输液感觉好像没看病，心里有些慌…………

　　“……小然?.......小然??”

　　叶然猛然一惊，从物游神外的状态脱离回来。定睛一看，叶达康正关心的看着他，许攸那胖子一脸高深莫测的高人样，在旁边对着他”慈祥”的微笑。

　　但那双瞇着的眼睛看起来怎么就这么像两颗会发光的绿豆呢??

　　咳咳…….又走神了。

　　“姥爷，什么事?”

　　“许医生问你话呢。”

　　“喔………”

　　叶然的确是没听到许攸问他什么。

　　许攸虽然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保持着他”慈祥”的微笑，看着桌上的一张打印出来的试卷，重复一次刚刚的问题。

　　“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叶然微微一怔，直觉的回答。

　　”心里不舒服。”

　　胖子跟叶达康互看一眼，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叶然也很无辜，但最近他是真的心里不舒服。

　　这世界怎么了?有人帮你，难道不应该衷心感谢一下吗?

　　帮老太太过马路也做了，每天去帮大家洒水、采收、挖沟渠、摘玉米，累得自己累得欲仙欲死，结果得到的衷心感谢少得可怜，到现在数值都还只有可怜的91点，居然只增加了11点，距离能脱贫致富的5000点还远到让人想哭。

　　人的互信互爱都到哪去了，连声谢谢都不肯说，大家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许攸低下头，在桌上那张白色的试卷上振笔疾书。

　　“最近会头疼吗?”

　　“………有时候。”

　　“感觉心神不定?”

　　“………嗯，有。”

　　“………..感到难以完成任务?”

　　叶然点头，这个讲得太对了!!!

　　“感觉别人能控制你的思想?”

　　“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对异性的兴趣减退?”

　　叶然:？？？

　　叶然偷瞄了一眼许攸桌上试卷，试卷最上方印了几个大字。

　　【内部专用，精神分裂症自测量表2020版】。

　　…………

　　“…………拒绝别人的关心跟善意??”

　　没有等到叶然的回答，许攸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看看叶然，然后默默的低头在这一题的答案上打个勾。

　　善你妹！

　　叶然立刻想把屁股底下的塑料椅拿起来往这个庸医的脑袋上砸下去。

　　半小时后。

　　叶然郁闷的走出卫生室，叶达康拿着几包中药材，笑呵呵地跟在叶然后面。

　　“爷爷，我真没病。”叶然抹抹脸，烦躁的说道。

　　想到那胖子刚刚的诊断就来气。

　　精神抑郁……自杀倾向……你特么中西医执业执照，什么时候管到精神科了??

　　跨度这么大，你怎么不去帮牛接生呢？

　　“我知道。”

　　叶达康笑着，把手中的中药包递给叶然。叶然看了下中药包上写的药品成分。

　　茯苓、五味子、灵芝、酸枣…….

　　就胖子那医术，也不知道这中药到底是安神还是安胎的，反正自己是绝对不会吃。

　　“小然。”

　　叶达康站定，伸手拍了拍叶然的肩膀，温和的说道:”二姥爷不问你发生什么，只要你知道，虽然你爸妈都不在了，但是二姥爷还在。”

　　叶然低头，旋即抬头微笑，笑容温和:”我知道，姥爷。”

　　叶达康笑道:”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叶然点点头。

　　叶达康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叶然笑道:”记得等等来家里吃饭。”

　　“好!!”

　　叶达康一笑，转头走了。

　　目送叶达康离开后，叶然就在卫生室门口找个空的凳子坐了下来。

　　这时的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两三点左右，输液厅的位置还是满的，还有七八个年纪比较大的老人没有排到队，但就拿张塑料凳子坐着，吹着空调，跟”病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时挂号的患者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了，胖子带着护士冯姨走进输液室，开始帮那些老人拔针。

　　感觉那些老人其实没什么病。

　　但他们总觉得自己身体有哪儿哪儿不舒服，心里总觉得不输点东西到身体里就感觉有什么病没好一样。

　　“叶然!!”

　　村卫生室的不远处，粗壮的叶小六跟叶龙远远的跟他打了声招呼，向他走了过来。

　　叶然咧嘴一笑，等他两走近，散了两根烟给他们，三个童年玩伴找了个阴凉的角落蹲下，开始吞云吐雾了起来。

　　“忙完了?”

　　叶然知道叶小六跟叶龙都贷款买了面包车，平常就是忙着载运村里人下山卖货，或是帮忙送送日用品、从山下帮忙拿些快递什么的，由于山村的交通不方便，两人的生意很好，平常基本不会在村里。

　　“刚刚帮汪伯送了点西瓜下去，等等还要再送。”

　　叶小六大大咧咧的说道。

　　“哦。”

　　叶然转头看向叶龙，叶龙脸上有些闷闷不乐。

　　”龙哥，怎么不开心了?”

　　叶然伸手揽住叶龙的肩:”说说，别愁眉苦脸的样子。”

　　虽然快十年没有回到叶家村里，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逃课掏鸟窝炸粪坑胡闹长大的发小，这几天晚上也没少出来吃点消夜喝点啤酒，儿时的感情很快就就恢复过来。

　　叶龙连吸了几口烟，把剩下的烟蒂按熄在地上。

　　“你嫂子前两天花了500多，买了个电饭煲。”

　　“哇塞，镶钻石了吗?什么电饭煲这么贵?”叶小六笑道。

　　“说是韩国进口的，特高端，声控。”

　　“什么是声控?”叶小六问道。

　　“就是可以用讲话的控制它，让它煮饭就煮饭，让它煲汤就煲汤。”

　　叶然解释道。

　　叶小六笑着拍拍叶龙的肩膀:”听起来挺不错的啊，村里独一份，我家烧饭还用大铁锅呢。”

　　“好个屁，买回来根本不能用”

　　“坏了么？”叶小六疑惑的问道。

　　”坏是没坏，但是他妈的韩国电饭煲听不懂中文，没法沟通啊！”

　　叶龙郁闷的说道。

　　他讲完，半天没听到兄弟们安慰的声音，他纳闷的转头一看，叶然跟叶小六趴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沃草，你们是人吗？！”

　　#

　　#

　　三个大男生又聊了会，汪伯打电话来，说又收了一批西瓜，让叶小六跟叶龙过去载。

　　三人挥挥手，说好改天去消夜，两人就走了。

　　叶然拍拍屁股站起来，这时他突然看到卫生室的门口还贴着一张A4纸，上面写着「招聘启事」。

　　叶然伸手把招聘启事撕了下来看了看，原来是胖子想要找医务助理，胖子也知道在村里面很难找到医学护理相关科系的人，所以条件设得不高，能走能跑能说话，最好还能会点计算机跟打字。

　　叶然咧嘴一笑，这真是想打瞌睡就来送枕头啊。

　　什么工作最容易收到衷心感谢。

　　当然是医生啊!!

　　治你病救你命，还有什么恩情比救命之恩更让人感激的?

　　何况又没有要妳以身相许，说声谢谢就好了嘛!!

　　什么扶老奶奶过马路，收西瓜、搬东西，这些一点两点的普通善行，哪有比治好一个病人来的感谢点多?

　　而且天底下还有比自己更作弊的医生吗?

　　隔壁的凌然老大跟郑仁老板还需要系统空间给他们千百次的手术练习，自己拿根银针装装逼，多拉就自动把患者治好了，这简直比电线杆老军医还牛啊!!

　　【这边写的是助理，不是医生，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人生总要有第一步，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步。”

　　【不过我使用我的能力是要使用感谢值的，你确定你用了之後，有办法赚回来吗?】

　　叶然皱眉，这的确是一个很让人苦恼的问题。

　　比如说，有一个人车祸受伤，经过多拉治疗后康复了，多拉花了5点能量修复这个人的肢体、内脏等等，然后这个人给的感谢值只有2点。

　　5减2，多拉还多付出了3点能量。

　　像当初帮叶达康治脑中风的时候，多拉用了17点能量。

　　叶然皱眉沉思，在叶达康”不太衷心”的感谢下，多拉只回收了1点感谢值，如果一直这样做赔钱生意，没几次，自己跟多拉就一起凉凉了。

　　“如果我要医治一个癌症患者，那么我们每次使用掉的能量都是一样的吗?”

　　【那倒不一定，一次的感谢值最高可以到10点，最低1、2点都有，主要还是看个人的能力。】

　　多拉把”个人”两个字音咬得很重。

　　啧，这声音里的浓浓鄙视感，感觉就是女神在对备胎说:”怎么红包只有5.2块钱一样。”

　　不过账也不是这样算的!!

　　救了一个人，会感谢你的除了病人之外，但家属的感谢还没有算进去呢。

　　假如大舅舅大舅妈、二舅舅二舅妈都知道了是自己救的二姥爷，一个人的感谢值算5点好了，这样扣掉花掉的17点，加上二姥爷自己给的1点，也有4点的纯进帐啊。

　　如果能救4个人，这4个病人都有4个家属，那么这些人加起来又可以给你16点的进帐，这样倍数成长，不说能存满能量，至少多拉不会消亡，自己也不会莫名其妙的挂掉。

　　这买卖还是划算的!!

　　想到感谢值聚集到5000点后，多拉分分钟帮自己炼出黄金、钻石之类的，从此变成睡在黄金上的高富帅，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剧情即将到来，叶然忍不住痴痴地笑了。

　　两个老农妇正好走出卫生室，看到凳子上正在对着空气痴痴傻笑的叶然，一个老农妇不禁叹了口气。

　　”这孩子长得一副聪明样，模样也挺俊的，怎么人就傻了呢?”

　　许攸看着端坐在眼前的叶然和他放在自己桌上的应聘表，有点反应不过来。

　　三十分钟前，这家伙还被自己的家人带来看精神方面的疾病，怀疑他有抑郁症或精神分裂的倾向，转头这家伙就突然来应聘卫生室的助理。

　　对于叶然，许攸也只有见过两三面的印象，一次参加他母亲的归葬，那天的菜还不错，就是猪肉有点油。

　　另一次就是康叔中风抢救康叔的时候，还有一次是康叔请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是的，”他”的救命之恩。

　　虽然他在”妙手仁心”网站上发的帖子，被医学界大拿协和医院脑外科主治医师评断为误诊，让他成为网络上的笑柄，但许攸坚信自己并没有错，况且他也没有夸大，更不可能误诊。

　　那些人误解就误解吧，反正又不靠那些人赏饭吃，没有必要在意那些人的评价。

　　“嗯，叶然，你现在是想要应征我们卫生室的助理吗?”

　　“是。”

　　叶然大大咧咧的笑着。

　　农村还是有农村的好处的，如果在城市，不管是一二线大城市还是十八线小城市，没有任何医学背景或是系统的学过专门知识的人，想要去医院应聘，除了行政、保安、清洁人员，其他岗位那基本是没戏的。

　　而在农村中的卫生所就没有这么多的讲究了，除了负责的医生跟配属的护士之外，不经手医疗行为的打杂人员跟助理编制，就不会强制性的要求要有医学基本常识。像他这种只有大学本科毕业，跟医疗背景扯不上半毛钱关系的人，也能够应征。

　　而且他的条件在应聘者中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优秀了。

　　至少他会用计算机，认识大部份的字，而且英文有作弊过四级。

　　“我们这边最少也要有医护相关专业………”

　　“我可以半薪！”

　　“不过你昨天才来诊断精神状况，我就这样用你，患者会觉得……..”

　　“我可以半薪，还可以996。”

　　“有什么相关执照吗？”

　　“我可以半薪，007也行。”

　　“至少也要会个CPR吧，你会海姆立克急救法吗?”

　　“我可以半薪，我还不要加班费！”

　　…………………..

　　“好，今天就上班吧。”

　　“谢谢许医生。”

　　“其实半薪不半薪的无所谓，我主要就是想给年轻人一个机会。”胖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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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来卫生室要输液的人比昨天还多些。

　　而且不只是老人了，还出现了几个年轻人跟儿童。

　　跟明显是来输液室聊天联络感情的老人们不同，这几个年轻人跟小孩都有明显的发热症状。

　　一到了夏天，农村里的传染病就特别多，蚊虫苍蝇、污染的水，不爱洗澡的熊孩子跟熊大人………都是疫病的传染源。

　　胖子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基础的医疗还是没有问题的，他给这几个发热症状的患者开了退烧药，想打吊瓶的就让他们打吊瓶，不想打吊瓶的给了药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虽然叶然就只是打打下手，拖个地，整理一下东西，但一天的时间叶然依然蹭到了两点感谢点。

　　叶然其实也想好好学习医疗的技能，至少这半薪要拿得对得起工资啊。

　　但每当他拿起针头的时候，那些输液的老人家总是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一副你敢过来我就跟你拼了的样子。

　　看不起谁呢？现在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的太薄弱了……..叶然不禁感慨了一下。

　　叶然的工作说是助理，干的其实就是打杂的活，帮护士冯姨搬搬器具，打扫一下院子，送输完液的老人离开，然后捡捡地上他们输液的时候聊天喀的瓜子壳，剩下的时间其实都挺空闲的。

　　胖子的工作其实也很悠闲，基本患者他看了几眼，比较严重的患者就让他明天跟村里的车到县城里的医院去治疗，感冒发烧头疼脑热这种轻微的病症，就开点药让他们回去休息就完了。

　　不过叶然发现，这死胖子是真的抠门。

　　叶然第一次在卫生室蹲厕所的时候，发现胖子居然设计了一个箱子，箱子上有个有卡榫的口，开关一次门，那个卡榫才会放出一张纸巾，这设计就是要让上厕所的人一次只能抽一张纸巾。

　　一张纸巾够怎么用的??

　　当叶然不解的去问许攸的时候，许攸却一脸正经地告诉他，那是他不会用，不是不能用。

　　说着，在旁边的冯姨一脸无奈地注视下，他缓缓地抽出了一张纸巾，然后在他面前折成四分之一的大小，然后在被迭成小方块的纸巾左上角撕了一块。

　　胖子将纸巾摊开，只见那方纸巾中间被胖子撕了一个整整齐齐的小圆洞。

　　“这是要干嘛?”叶然不解。

　　胖子没有说话，把手指伸出中间那个圆洞，然后抬头看着叶然。

　　“又来了………..”冯姨掩面，不忍直视。

　　叶然怔怔的看着那根又胖又短的手指从那个圆洞伸出来，在眼前晃啊晃的………..

　　“这样用。”胖子一脸正经的说道。

　　叶然满脑门黑线。

　　胖子似乎还嫌不够恶心似的，他还拿出刚刚他撕下来的那一个小角，在叶然面前晃了晃。

　　“…….这是干嘛用的?”叶然怔怔的问道。

　　“清理指甲缝。”胖子淡然的斜瞄了他一眼。

　　在一旁忍着笑的冯姨直接把差点要爆走的叶然拉了开来，然后带他去厕所，从暗格中拿出另外一包纸巾。

　　冯姨告诉他，因为村里的老人习惯都不太好，看到卫生室有纸巾，很多人直接就整包拿走了，让后面的人没得用，所以胖子才设计出这种纸巾盒，主要也是让后面的人使用方便。

　　“那别放纸巾就好，或是让他们在外头买啊。”

　　冯姨笑了笑:”小许是节俭了点，但心不坏，之前也有人跟他提议过直接别放纸巾，但小许没同意，他说不要让乡亲们不方便。”

　　叶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没有工作的时候，他就上手机APP翻书，看看医疗文里那些济世救人的大医，是怎么诊疗病人的。

　　可惜这些医疗分类的爆文，没有一个男主角范本适合他的。

　　首先，这些男主角本身就都是医学院出身，都是医生，所以也就没有行医资格的问题。

　　现在叶然只要出去说自己会治病，马上就有执法人员直接过来把你拉走，没有行医执照想行医你就是违法了，不管你治病再有效都是一样，官府不会容许你这样做。

　　其次，这些医生的系统都是有阶段、有目的的去训练这些男主角，让男主角成为各种手术、诊疗的高手，而不是像多拉这样，叶然虽然能够治好患者，但靠的不是技术，而是黑科技，所以叶然根本不会从治疗的过程中学习到什么医术。

　　学习医学知识也不是一蹴可及的事情，医学院五年毕业，硕士博士培训实习，一个真正能独立看诊的医师培育出来，也差不多要十年，以叶然现在这种年纪，从头开始学习，估计40岁就可以当实习医生了……….

　　叶然懊恼的放下手机。

　　行医执照的事情不解决，自己就只能在这种乡村的卫生室中蹭助攻，胖子治疗好谁的时候，可能顺道会跟他这个助理说声谢谢。

　　但是村卫生室的功能有限，头疼脑热的也就开开药，筋骨酸痛的推拿一下，再用一下不知道有没有效的针灸，大病难症胖子还是会直接转诊到县城的医院，这样真的很难蹭到救命之恩类的”衷心感谢”。

　　不过叶然暂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只好先这样，走一步看一步。

　　乡村卫生室的生活其实非常的悠闲单调。

　　患者虽多，但基本没有什么疑难杂症，疑难杂症卫生室也治不了，不用胖子伤脑筋。

　　头痛发烧的患者，胖子平常就是开开药让他们回家吃，偶尔给疑神疑鬼的患者输个液，遇到病情稍微严重一点的患者，就直接让他转诊到县城的医院去，日子过得平淡而简单。

　　……….

　　轰轰轰轰轰轰轰~~~~~

　　这天临近下班傍晚，卫生室门口突然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引得输液室里几个还没走的大爷大妈好奇的望外看去。

　　碰!!

　　卫生室的门被直接撞开，两个浑身是泥的小伙子扶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来。

　　那个中年人的左手包着衣服，血滴滴答答的浸透了衣服，沿着他们进来的路不断的滴落。

　　输液室的大爷大妈围在门口看热闹，看到路上滴了这么多血，都吓了一跳。

　　胖子见状连忙站起身迎了过去。

　　“怎么回事？”

　　“急救包、碘伏多拿点，然后去冰箱拿冰块、纱布多拿几卷，还有手套整盒拿过来。”

　　冯姨经过叶然身边的时候低声说道，随即也向那三名男子小步跑过去。

　　“手指断了？”

　　胖子看着那个中年男子包着手的衣服都已经被血浸染成暗红色了，皱着眉头说。

　　如果手指断了，估计就要马上送到医院去做断指手术，那手指的保存方式就很重要。

　　很多人会错误的以为断掉的手指泡在冰水里或是酒精里消毒，再送去医院是最好的方式，其实这是错误的。泡在冰水中，手指的细胞会因为泡水膨胀，而增加断指再植的难度，如果泡在酒精中，酒精会损坏手指的血管跟神经细胞，导致对接不上而失去了断指再植手术的作用。

　　“我爸…..我爸割草的时候不小心割到大拇指了!!”那两个陪中年人来的小伙子急得满头大汗，一个着急得语无伦次，还好另一个小伙子还算冷静，说话也挺清楚的。

　　胖子眉头紧皱的把那中年人包裹在手上的衣服小心地打开，染满血的汗衫下，只见那只被割伤的大拇指已经有一半离断了原本的位置。

　　胖子”嘶”了一口气道:”王叔，您这刀割得可挺深的啊。”

　　“刚刚割草，一不留神就手滑了。”那个被胖子叫”王叔”的中年男子痛得满头汗:”小许，我这手指能有救不?”

　　都是乡里乡亲的，叶家村也不大，在中年人进门的时候，胖子就已经认出来了。伤者叫王强，跟他一起过来的男子，一个是他儿子王汉，另一个已经紧张到语无伦次的男人是王强的小舅子叶明。

　　“要马上送县里做手术，王叔你放心，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肯定能接回来。”胖子说着，向冯姨交代道:”去拿我的急救箱来，多拿点碘伏。”

　　国家近些年来对卫生医疗部门的严格要求下，即使农村中的卫生室，也有相应的清创缝合跟消毒设备，一切都要求合法合规。

　　断指再植这种精密的微创手术，小小的农村卫生室肯定做不来，但先做基本的清创消毒跟保存断指，再紧急送往医院做手术，则断指有极大的机率还是可以接回去，只是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灵活度，还要看医生的手艺。

　　因为有冯姨的事先嘱咐，叶然很快地将胖子需要的器具拿来。

　　“我先消毒，帮你简单处理一下，然后赶快把你爸送到县里去，去县一院挂急诊，听到没?”胖子对王汉交代道。

　　王汉急得不知所措，只能猛点头。

　　叶明比较机灵，他把王强安置在诊疗室的床上，自己则跑出去拿着手机连络叶小六叶龙这些有车的村民，看看谁在村里，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帮忙把王强送到县城去急救。

　　“你也去赶紧打电话，看谁在，让他赶紧过来，别在这碍事，你爸手术越早，手指接回来的机会越大!!”

　　王汉应了一声，也去外面打电话了。

　　胖子虽然平常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急救的动作非常利索，倒碘伏、清理伤口、用纱布跟棉布紧紧的固定住伤手的肱动脉血管止血。

　　这招似乎没有多大的作用，王强伤口依然没有停止流血的迹象。

　　“可能伤到动脉了。”

　　胖子皱眉道。

　　这时，王强已经痛得受不了了，他龇牙裂嘴的问道:”小许，能不能先帮我打针麻药止痛，这手痛得受不了啊!!”

　　“不行，现在不能给你打麻药，会妨碍手指神经吻合的，到医院再说，你忍着点。”

　　胖子一边回他，一边手下也不停，先用止血带绑紧，把离断伤口的血止住，让伤口不再失血，同时用手指固定夹板，把王强手指固定好。这样一方面可以增加断指再植手术的成功机率，另一方面也可以有效的帮助伤口止血。

　　这一番处置免不了拉扯到王强的伤处，疼得王强满头大汗，还好在他儿子跟小舅子面前，这个大老爷们死要命子，才没有痛到当场哭出来。

　　叶然在一旁看着，这种急救处置他一个菜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帮忙递递纱布跟药品。

　　看着王强痛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他突然脑袋灵光一闪，立刻在意念中呼唤多拉。

　　“我们可以帮他止痛吗?”

　　三维屏幕展开。

　　【大脑神经阻断止痛6小时---2点】

　　【神经末梢延迟止痛6小时---1点】

　　【中枢神经抑制止痛6小时---3点】

　　叶然其实也分不清楚这三个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不过为了省点数，他选了个最便宜的神经末梢延迟止痛。

　　一道白光闪过他的眼眸。

　　卫生室中，忙乱还在继续着。

　　在等送王强去县城的车到之前，胖子必须帮他作好紧急包扎，避免在运输过程中王强失血过多或是因为没保存好而断指萎缩，导致再植手术失败。

　　所以他也弄得很仔细，很小心。

　　叶然左右一看，胖子的桌上有个褐色的药瓶，标签已经被撕掉了，里头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不过叶然好几次在中午休息的时候，看到胖子吃这里面的药。

　　应该是什么保健品之类的吧。

　　叶然趁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凑到桌子边上，偷偷的把药瓶从桌上顺了下来，把药瓶中的小粒小粒的黑色药丸都倒了出来。

　　“叶然，你看一下这边，我去洗手，车子来了叫我。”这时，胖子跟冯姨正好把王强的手指固定完，向叶然吩咐道。

　　“知道了。”叶然应了一声。

　　趁胖子跟冯姨去洗手的空档，叶然将手中的小粒黑色药丸递给王强。

　　痛得快要昏过去的王强勉强睁开眼睛看他。

　　“止痛药，免费的。”叶然小小声的说道。

　　王强有点疑惑，不懂为什么止痛药要偷偷给他，难道是因为药很贵的缘故?

　　但他实在痛得太厉害，也没多想，道了声谢，直接拿来就吞了下去。

　　【王强的感谢+0.5】

　　叶然差点没有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把药吐出来，感谢还有0.5的吗?这家伙到底该多不诚心?

　　随着药被吞了下去，叶然的眼中白光一闪。

　　【神经末梢延迟止痛完成，有效时间---6小时。】

　　疼痛的原理是因为痛觉刺激神经末梢，释放出兴奋递质，作用于相应的受体，将感受的冲动传达到中枢神经，人就会感觉到疼痛。

　　而这种神经末梢止痛的阻断，就相当于你直接把感受痛感的最源头给关掉了，没有感受神经，又怎么会感觉到痛苦呢？

　　“咦?”

　　王汉突然觉得，刚刚还痛的要死要活的断指处，突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了。这是什么止痛药，这么有效??

　　他惊愕的看了叶然一眼。

　　叶然对他笑了一下，竖起食指在嘴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这时，王强的儿子王汉从外面跑进来，大声道:”车来了，爸我们现在走吗??”

　　洗手回来的胖子点点头道:”快去，时间越久手指头越不好接上。”

　　“谢谢许医生。”

　　王强扶着被包得像根棍子般的断指，跟胖子、冯姨还有叶然道了声谢，随即被王汉和叶明扶了出去。

　　“谢谢。”叶明也低头跟三人鞠了一躬，随即扶着王强出去了。

　　叶然这就有点不开心了。

　　那个王汉怎么这么没礼貌呢??连声谢谢都不说，回去让他爸揍他!!

　　【王强的衷心感谢+1】

　　【叶明的感谢+1】

　　调出三维面板，叶然看到面板上能量栏缓缓上涨了2.5点，加上这几天蹭到的感谢值，能量栏的数字变成了117.5。

　　叶然有些美孜孜。

　　就说医生是最容易收到感谢值的活儿，这才上班几天，就已经收到了上周感谢值的一半了，虽然都是蹭的。

　　看来数值存到5000，成为高富帅的生活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傻笑什么呢?”

　　叶然想得正开心，冷不防有人直接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吓了他一大跳。

　　叶然定睛一看，是胖子。

　　“啊?胖…..老板，有什么事情吗?”

　　“把地上的血拖一下，器具整理一下，然后就下班吧。”

　　“好哩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