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吐露着惊讶的语气,说着他人难以理解的话的“人”。
“这个魔法不是把身体浓缩起来,而是将身体化成分子散开,只将精华之类的重新联结而成吧……连这个都能做到,魔法真是难以置信呢。”
从“人”身体的轮廓看出是位女性。颈部挂着一个垂饰项链。水晶般剔透光亮的镶边以及金银细链条,中心镶嵌着鲜艳的绯红宝石,而那样的红宝石的周圆排列着散发银光的尖刺。
“是……魔神吗?”
和人化之前的魔神戴着同样的项链,惊疑不定的村民们借此猜出那人是般若。
还在惊叹的般若脑中浮现出某种根源的线条,想要探索下去的时候,被小孩的嚎啕大哭给打扰了。
左边的不远处。外表约五六岁,待在身为伤员的父亲身旁的女孩子哭泣着。
父亲脸色青白抚慰自己哭泣的孩子,母亲则急忙捂着孩子的嘴巴,慌张地观察着般若的神色。
“……姑且将脑里不协调的感觉放置一旁吧。”
小声嘀咕着,般若无视周围更加寂然的场景,踏着大步走到那孩子面前。
——然后,她缓缓往孩子伸出了手。
“呜。”
紧搂着孩子的母亲以为她要做些什么而惊恐地闭着眼,小声发出惊叫的模样,让般若苦笑了一下。
只见,真实身份为魔神的她抚摸哭着,浑身颤抖的孩子头部——
然后,她以轻柔的嗓音、没好气地说道。
“不要哭了噢。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妳们的事情来的。就别哭了,好吗?”
之前女孩的父母亲不断地安抚却不见其效,然而在般若短短的言辞之后,泪眼婆娑的小女孩却老实地安静下来,瞪大眼睛看着她。这刚好验证了般若的假说。
(果然同为一种生物,较为容易获得信赖。)
这般想着的般若转过头时,却见到祭司的脸颊染上了红晕,难为情似的别开头。
啊,毕竟没向主人解释就复制一副身体让人家害羞了吧……起初对此感到疑惑的般若随即点头表示理解。
却没想自己正打算道歉的时候,原本鸦雀无声的现场在人们短暂的屏住呼吸之后,出现了小骚动。
男性伤者都不顾伤势,争相起身。而她附近的那位孩子的母亲也是涨红了脸,双手掩盖孩子的双眼,和祭司一同转移视线的反应让般若不得其解。
在般若注意到左边的瀑布水面倒映后,终于发现哪里出现问题了。
那就是她忘了这个魔法并没有自动生成衣物的功能。
霎那间,世界连同她的思考静止了。
而要问般若纯粹的感想的话——
她只有无声的发自肺腑的感叹。
祭司小姐的身躯——现在是她本身。邻近的湖泊清澈的水面正在倒映着,仿佛受到了美丽神祝福,美丽得让人无法直视,充满弹性的肌肤让人再多看几秒头脑就要融化一般,与维纳斯雕像不相伯仲的曲线。
水面隐隐约约的倒影,仿佛在向般若夸耀着它非凡的触感,画面随着那恰到好处的折射白色水光而晃动不止。
但般若还是把该看不该看都看完了。
而这种美无疑是一种暴力。
“!!!!!!!!!!!!!!!!!!!!”
被这种暴力打得体无完肤的般若保持男性的习惯新低迅速蹲下。她边按住鼻梁边抬起头,空出来的手掌则没有空闲着地用来撑着地面。
顶着发热的脑袋,时不时就偷看向水面倒影。
当般若心中的邪念快速滋长的时候,着急的语调出现。
“主、主上!恳请让我们为您换上衣物,因为光着身子实在是太……”
这让般若的脑袋多少清醒了过来,发现祭司身旁的三位年轻侍女已经快速的组成人墙,挡在自己和群众中间。也许是对女体暴露无遗的羞耻超越了对于魔神的恐惧心理。看着阻挡其他人视线的她们慌张的模样,般若不禁觉得抱歉。
(好险啊,差点从好青年变成步入道岸貌然的败类……)
摇了摇头,就在般若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那种危险的想法而陷入沉思。
良久,般若把视线转回在一旁待命的侍女们身上时,才想起自己还没回答她们的要求。
“啊,啊啊,有劳妳们了。”
在她站起身起来,点头答应之后,两位侍女们便拉开布幕阻挡视线。
而先前离开的侍女回来时,端着的托盘里有一袭宽衣博袖的长袍。由于拿来的是与祭司小姐的尺寸。
当般若觉得自己就像个公主一样被人服侍穿衣、梳理头发而感觉怪异的时候,为了转移注意力,这期间胡思乱想的她有了别的想法。
虽然已经不再是对异性怀着满溢出来的好奇心的青春期……不对,正是因为能直视本能的男性了,反而比较危险?总之,对一名健康而单身了二十六年的男人来说,要以这副惹火的躯体进行日常生活还是有点把握不住。
就算是暂时的也好,但只要视线不断地往饱满的下方瞥去,这样的话是什么也做不好的。
自己还没到柳下惠能坐怀不乱的程度,所以设定成十五、六岁的身体比较好。般若对此有着自觉。
不断偷偷往瀑布水面看着这副绝色的姿体,尽可能把景象清晰地烙印进海马体后,凭着所剩无几的意志力与思考能力,她露出十分惋惜的表情,闭上眼睛,依旧选择更变年龄。
“……【拟形】。”
这次没有任何夸张的视觉效果,在侍女们还在帮她打理易容的时候,般若在眨眼的时间里从一位成熟女性的外表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般若重新睁开眼,在倒映的瀑布水面中看到的是一位拥有着精致的五官,翠绿色双眼的美少女与自己对视。
参差不齐的莹绿色刘海,精细的五官。直达腰际的天青色发丝若清水流泻而下,坚挺的胸脯亦不再沉重。般若清楚地感知到这副窈窕躯体比方才的更加紧实,灵活性似乎也跟着有所提升。
但广义来说,这个年龄层的少女已经有些偏离她的好球带了,最起码是自己不会考虑交往的年龄,所以般若内心的波动不再明显。
“唔?衣服变宽了……”
“对、对不起,主上,小女这就拿另外一件来。”
变更年龄之后,原本的衣装就不太适用了,尤其是胸部显得过于宽松。负责着衣的侍女们难掩惊愕地看着突然间变得年少的般若,连忙致歉想拿另一件过来时,般若出声阻止。
“这就不必了。”
“啊,可是,衣服……是必须的……”
支支吾吾起来,她们害怕般若要像刚才一样一丝不挂地出现在大庭广众面前。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侍女们的眼神好像有点冰冷?)
般若认为当时的自己确实是犯下了不可辩解的罪行,但没有不知恬耻下去的想法,开口解释。
“……我不是指不要穿,是说不必讲究,随便一套妳们村里人平时穿的就好。”
在无奈地这么说后,侍女们顿时一愣,然后收起惊愕的面部表情,深深低头后照办了。
拿来的衣服不再是祭司穿的那样的美观。虽然如此,还是精致的。
从村民的服装来看,般若发觉他们的衣物不外乎由粗麻、粗毛织制成,相当的简朴。虽然般若基于身上穿的东西必须舒适才好,但以村子现下的状况,能有备用的衣物给自己已经实属难得。
虽然谈不上有多舒适,但是披上文明的遮蔽物让她的压力骤减许多。
与平常加工过的棉纱不同,般若切实地感受着肌肤传来植物纤维的粗燥质感。
“呃,脖子附近的头发……感觉上有点不惯呢。”
微微蹙眉,头扭往后面的般若向一旁的侍女讨了发带后,将头发扎成马尾。
穿上久违了几天的人类衣物后,般若便把瀑布水面的倒映当镜子来用,发出“凑合凑合吧”的感想,随后,她注意到一件事。
与似乎是身体一部分的镰刀不同,胸前血红带刺的项链并没有随着消失,也跟着缩小挂在颈上,又与那带来灾厄的,简直就是恐惧的集合体一样的凶恶的外形有什么关系。
她不由得思索着项链其中隐藏的意义。
“算了,想一想就能得到答案的话,早就不必这么烦恼了。”
考虑到自己在处境依然不明,大量的视线下继续呆着也不好。般若就果断地放弃思考。
但是,那样依然不阻止她为自己的处境悄声叹气,在将项链收进衣服里头时,村长从重建现场赶到此地。
“这、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记错的话,他名字是叫作布么。
般若回想起这位老人的名称,而气喘吁吁的村长环视四周之后,食指挠着脑袋接下去发问。
“老夫听说魔神离开圣殿了,就赶紧跑来看看……啊,请问这是谁啊?是哪家的姑娘,怎么没见过?”
“……”
般若感到村民的视线都集中她身上,却没人敢指破她的身份。
因为奇妙的气氛,有些发懵的村长环顾四周,然后放弃询问众人,和蔼可亲地往般若点点头,用眼神询问。
手臂交叉的般若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
“布么大爷,你说的那个魔神就是我喔。”
地面传来了人体倒下而发出的闷响。
周围的人们发出惊叫,现场又一阵鸡飞狗跳。
等村长他老人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这期间,般若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地上,托着腮帮子等着明明身体状况不太好,不顾她的阻止,认为自己身负重任的祭司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解释给村长听。
“魔神啊,莫怪老夫肉眼凡胎,无法辨出祢的真身。请祢息怒。”
“嗯……没事没事,我一开始就没生气。您老人家就不用担心了……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们离我那么远啊?”
“祢、祢是说老夫靠得太近所以造成祢的不快了?!老夫真是罪该万死!”
“都说不对啦!”
她被村长敬而远之,绝大多数人都离自己五公尺以外。
“啊啊,魔神对我等如此宽容,这、这实在惶恐之极啊。”
……不论自己好说歹说,但总有种对话没法好好进行的感觉。般若眼角抽搐地看着以布么村长为首的老人们。
从老人们欲言又止的态度来看,觉得比起几天前的状况,现在能构成最基本的对话已经是奇迹了。
悄悄叹了口气,般若决定主动抛出问题,想看看他们怎么说。
“事情我从祭司小姐那里听说过了。是你们把我召唤来的吧。”
“……”
“既然如此,说吧,你们的要求。到底希望我为你们做什么?”
坐姿随意的般若看着跪在她面前的村长,眼神认真地问道。
“——是想要报仇吗?”
既然自己是因为对方的祈愿来到这个世界上,那么很可能那也是自己回去的希望。般若是这么认为的。
在般若无法揣测心意的视线下,布么村长拼命地摇头,惊恐说道。
“没、没有的事!侵犯村子的贵族已经被魔神大人消灭,劫后余生已经是莫大的幸福,老夫绝不想再引起诸多争端。报仇……这种事想都不敢想啊。”
“真的吗?”
“是、是的。全真万确。老夫万万不敢欺瞒魔神大人。”
——没有仇恨么。
般若为此感到有些意外,但没有去在意更多。
既然受害人不想报复,她这个外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在心底下却感慨这个世界上也真有遭受了伤害后,心中纯粹只有悲痛的人们。反观那些为了鸡皮蒜毛的小事也要上街示威的外国人士,激愤不已得一副要他人毁灭才甘心的脸孔——喊着要追究责任的现代人们,看来自己同样被那种集体意识的正义荼毒得差不多了。
“但、但是。”
而这时候,村长吞吞吐吐地开口,将般若的意识拉回现实来。
“要说的话,只、只有一个!”
这位老人第一次迎上了般若的目光而不退缩。
虽然单薄的老迈身躯还在严重发抖,仿佛骨架随时会散掉似的,牙关打颤的老人还是把心愿传达出来。
“老夫们这几日都在害怕还会有人再来袭击村子。老夫心里的希望是,与一生只活在这个村子里、目光短浅的我们不同,睿智的魔神大人可以替恩格村作主,求外面的贵族大人可以放过恩格村子老少,因为老夫等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贵族大人啊,突然攻打了过来,想是会不会村子遭受了莫大的冤枉才会发生这种惨事。”
在这位布么说完以后,便无比惶恐地深深低下了头,气氛再次回归冰冷的寂静。
般若沉吟了良久之后。
“这样啊……我就姑且问问吧,认识袭击你们的人吗?只有名字也好,假如连这点都无法告诉我的话,我也无从下手不是吗。”
“我、我们并不认识,我们只能判断来者是贵族——可、可是,老夫能保证村民从未做出任何失礼的事。也遵循了国家派来的使者大人一切的指示,几个月来都有缴纳足够份量的农作物,没丝毫怠慢的行为。请祢务必相信老夫们的清白。”
“……愿逝者安息,请老人家您也节哀顺变。”
看着村长声泪俱下,般若显得有些慌乱。
而坦白来讲,除了这几句安慰之言语,般若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口,在接下来紧紧地抿住了自己的嘴巴。
自己判断的是这里异世界的世界观与中世纪的西方国家相近,先不说魔法的存在,但人文地理肯定有所不同,这世界的规矩等等——许多事宜肯定会有所差异。袭击这座村子的贵族与骑士连渣都不剩,全数消灭的情况下,就算有着能让死者开口的魔法也发挥不了作用。
而且,想要实现老人家的请求这一点本就不是简单的事。
要是轻率地答应了的话,就意味着一箩箩的问题就会迎面而来。
“……如果能留下活口就好了。”
“!!!”
犹豫不决的般若幽幽地说了一句,并没有发现从自己口中溜出来的话语,让听者有意的老人们微微颤抖,神色愈发的惊恐。
在思索了好一阵子后,般若毅然地站起身子。
“……伟大的魔神啊,请恕老夫僭越。祢、祢是要去哪里?”
忽然间站起,并往外走的般若听到对方鼓起了勇气发出的询问,只得无奈地转过身。
“啊啊,你老人家请别一直说什么伟大不伟大的。我只是在想,如果接下来没有东西补充的话,我就在想既然这里无法得到更多的线索,在外头四处走走的话,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
“——原、原来如此!老夫这就为祢带路。”
“请等一下。唔,我说……我们之间尊称,语气呀这种小事就不必在意吧。还有我名字是‘般若’,大爷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她转头望向祭司。
“然后祭司小姐就好好的休息吧。不必跟来了。”
听到般若这么说后,祭司便躬身送别。而站在一旁的村长因般若平和的态度而感到吃惊,彻底地愣住了。
“——咦?”
“好了,彼此都已经浪费了许多天的时间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在外貌有了显着改变的般若催促下,回过神来的村长脸上依然充满不可置信,却不再呆立在原地。
“魔神大人,请随老夫来。”
老村长举止僵硬地在前面领路。
走出了圣地的洞口,被群山与外界隔绝,面积相当旷阔的村子映入视野。
一路上都是经历大火之后的狼藉之地。没受伤的村中老幼,还有受伤得不太重的、但伤口依然渗着血的男性还是出来帮忙重建村子。村子整体的损害程度比般若想象中的严重,但她没停下往前走的脚步。
莫约二十分钟后,般若一行人来到了一座扮演着天然通道、两边往内倾斜呈现“V”字形的谷口前。附近的地面上残留着干涸的漆黑液体,断裂的农具、木片满地都是。
般若看到四处都显眼的血迹后,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里就是出口?”
“是的,般若大人。”
疑题得到肯定后,喃喃一句“走了”,不再由他人带路,般若率先步过大约二十米左右的有些曲折通道。她来到尽头便看见把天空映得发紫、逐渐没入地平线的夕阳。而放眼望去,村外平原外是延绵百里的森林,不见人迹。
舒服的暖风吹来,撩动了她的发丝。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她这么想着。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般若头一次透露出不坚定的眼神。
眼前是充满着各种不安定因素,自己所不熟悉的世界。现在要做出无偿帮助村民的决定,还是相对性安全——呆在村子里,等到村民能把自己传送回去的时候。
“……”
起初,般若纯粹同情村民并且感到遗憾——也就仅此而已。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想法。
虽然她缺乏这个世界的常识,但还没单纯到素未谋面的人来拜托自己办事,就二话不说地答应下来。而且,这件事只听了一面说辞就草草判断是贵族那边的错,也缺乏公平性了一点……话虽如此,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在资讯似乎等于是零的情况下,很难去判定
但亲眼看过村子的状况后,般若对此很难无动于衷,而且要不是她在原本的世界与锅子抗争到底,牺牲的村民想必也会减少吧。
冷漠表情下的罪恶感逐渐萌芽,所以才会犹豫着要不要在回去前补偿他们。
在旁人看来般若是一下子绷紧面孔,一下子若有所思地样子。内心几经挣扎后,她放弃似的长长呼气。
不行啊,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呢。未知的世界……听起来很危险,但事情并不晓得是好是坏就让妄下定论,让自己的视野继续狭窄,受限于特定的团体。对本身现在的处境来讲,反而会更加致命不是吗。
这是属于发生前,就没必要去忧虑了事情。很好。
想到这里,般若吸了口气。
既然获得了魔法能力,能帮得上忙得地方就帮好了……但如果真的无能为力的话,也只好让他们另请高明也不迟。
没办法,就死了心地扛下这件事吧。
般若以差强人意的逻辑说服了自己,内心已经做好觉悟。
“我想外出到城市里,请问往哪边走?”
先前与祭司的对话中,般若已经知道村子对外交流封闭。要把贵族带领骑士灭村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也就只有离开村子这个选择。
“在、在东边,有个叫卡耶罗的大都市……但是,般若大人。现在的时候不早了,要不等明早再出发——”
“没关系,我想现在启程。”
“若是如此……请般若大人带这个上路吧。快去拿那东西,让般若大人可以去城市里帮上一些的忙。”
布么村长低声吩咐从身后的男人去取件东西。用不了多久,那东西很快就送来了。村长从他手中接下布包,解开之后,里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不知道他们要给自己什么而耐下性子等待的般若,看到布袋里的东西后,也情不自禁地伸手触摸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是水晶之类的东西。
但那半透明的木块虽然拥有着如玉石般的透光度,触感却是货真价实的木纹。
般若不解地抬起头询问。
“这是什么?”
“村子里的特产,但准确来说是什么,老夫也不太清楚啊。外面的人似乎喜欢这东西……往东直走三天就能抵达的大城那里,希望与贵族大人交涉的时候,能发挥一点作用。”
“这样啊……”
“这单、单纯是老夫肤浅的想法,请般若大人转告贵族大人,我们全村从来没有犯下‘王国法律’里头任何的罪状,还请高抬贵手。我们老人是无所谓了,不过,无论如何都放过村子里的年轻人与孩子。”
回想起众多村名丧命的残酷事实,老人的眼中流露出哀切的情感,手脚在微微抖动。
“……知道了。非常感谢。您的话我会传达的。”
总算没两手空空上路的般若抱着感激的心情,般若开口致谢。
接下包裹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布么村长还有村人们透露出不安的神色,顿时想起了没人可以保护村子这件事。
思索没几多久之后,般若便蹲了下去,碰触地上的土壤,在脑中想象要制作的魔像(Golem)外形后,释放魔力。
“【魔像创造】”
一将魔力注入这附近的泥土,附近就有手掌大的石块便立即从泥土里冒出,紧接着,跳动的石块不断膨胀,扩大了好几倍,每一块都像粘土般被般若的魔力轻易地捏成造型粗陋的人形。用不了多久,地面上的土块逐渐呈现人形躯干,六七公尺高宽,看起来四四方方的魔法人像缓缓站立起来。
保守起见,她制造的魔像数量一共是二十只。这么一来就算有什么事也不会简单地被干掉了。望着眼前的景象,般若能断言。即使是上次骑士十倍的数量,只要堵住通道,也很难进得去。
“守护村子,没我的命令不要让村民和我以外的人进去。”
其实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不把话说出来也可以使唤这些魔像,但她为了让村民安心才将命令说出口。
魔像乖巧地点头,然后在般若的指示下,在通道口处站成两排。通道前布署各排十只的魔像,庞大体型形成了一种非同小可的压迫感。般若瞥了一眼身旁的村民,发现他们有些紧张的同时,脸上也了浮现了安心的神情。
这下村民的安全就有保障了,不过狡兔最少要有三穴。就算决定要帮忙了,凡事必须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才行。
般若缓缓站起,转过身子,面向流露出感激神色的村人们,然后宣告。
“在我出去调查之前声明一下。我帮助你们并不需要任何供品,但要是我确认到帮不上你们的忙了,绝对要把我送回去……能答应我这个条件吗?”
闻言,村长的眼睛睁得老大,惊疑不定。
“般、般若大人您的意思是?”
“你们就以作出能将我传送回去的努力当作酬劳。在那之前,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如何?”
听出般若要帮忙的意思,村长的身子微微一颤,然后向脱力一般跌下。
“般若大人……真的、真的感谢您!老夫愿以性命担保,答应您的要求。”
村长老泪纵横,与一众老人情绪激动地向般若拜倒。但般若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淡淡地回应了“别这样。”之后,无视身后的村民,想着趁日光还未完全消失之前多走一些路而起程。
“【疾速】”
身体微微向前倾去,她抬起脚步,身体急速往前飞奔。
施加魔法的身影在渐暗的丛林间倏忽即逝。
身轻如燕,脚下未发出一点声音,加速到能够让身心平静下来的速度。
她无言无声地奔跑着,黑与绿的森林景色迅速驰过。当离开恩格村有一段距离以后,大气都不喘一下地奔跑许久的她这才缓缓停下脚步。
仿佛挪开了重担似的,她伸展了四肢,深呼了新鲜的空气。
“离开那个让人压力山大的地方了,总算。”
继续呆在那里被人战战兢兢地膜拜的话,脑袋都会变得不像自己。这就是为什么眼见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般若也执意出发的原因。
伸完懒腰之后,双手插腰的般若环顾绿意盈然的周围,想寻找方向。
“好啦,让我看看,哪里是东边呢?”
然而,就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太阳已经全然不见,出村后的不久的般若便发现自己在这片丛林中——
迷路了。
“哼,我说得没错吧。”
卡耶罗都市里最强,也是唯一的紫金阶别冒险者队伍——“英之链”的其中一人在茂密的丛林大声嚷叫。
“我们早就该脱离那种乌龟大队了!看看,现在我们前进的速度不就快了许多。非要我们跟那群唧唧喳喳的弱鸡在一起,真不知道会长在想些什么。”
穿戴着来自无尽的沙之国、大漠行者般的袍服,而其装束与微褐色的皮肤一样充满异国风情。倒竖的暗赤色短发也毫不掩饰地展现了自己如火般的豪迈性情。那名青年弯刀使正在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稍安勿躁,阳。现在是任务途中。”
说话的是身负似乎连猛牛的突击都能挡住的雄厚防具,用大量秘银与即使是他现在的身份与才能,也只能从公会手中拿到的、少量紫金矿所制成的银白铠甲,剑与盾的战士——“英之链”的队长。
那位男士作为主要武器的大剑散发着葬送无数魔物的锐气,装备的大盾则使用了海龙的鳞片加护了防止异常状态的魔法。但就算没有任何的加护,实际上从古迹发掘出来的盾本身闪耀的光芒就像是在宣扬着其优异的防御力,告诉他人任何物理力量都别想越过自己,加害使用者的事实。
而身为最年长的人,以不负紫金阶冒险者威名的态度,年过四十的雷奥.扎维埃勒冷静沉稳地劝诫脾气暴躁的那名前锋。
而其余三名伙伴则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侧眼望向那名弯刀使。
虽然遭遇魔物的次数持续增加了,但确实如那名弯刀使所言,不同于之前缓慢的前进速度,魔物基本上都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宰一双的状况,而且很多都是瞬杀了事。他们的行动的确变得快速许多。
不久前,无法忍受呆在比自己实力低下——百人冒险者大队伍之中的阳从刚才开始就拼命暗示,要队长雷奥向负责人说再见,快快脱离出去。
然而他的暗示一直被无视了。同伴还利用悠悠前进的时间里头和其他冒险者建立关系,这举动使对方不禁为之气结。
路面昏暗,保持着绝佳的体感,倒步快走的阳撇起一边嘴角,向队长抱怨。
“这让人不生气才奇怪吧。明明都是一堆杂鱼魔物,还不能一击毙命,那种玩耍似的打斗简直在浪费时间,看着就烦都烦死了。”
倒走着的阳嘴上虽然抱怨,但脑袋的后面却长了眼似的,手上的弯刀突然一个精准超正左侧面的利落斩落,将从人高的草丛现身,进行突击的小型龙鸟就地反杀。
“咕唔唔!!!”
其同类轻易地被杀死,此举激怒了其他的龙鸟。它们发出宛如鸟类的刺耳鸣叫后立即放弃藏匿,从茂密的草丛中袭向了那名冒险者。
而阳斩落的龙是以狡诈闻名的“割首龙”。绿黑相间的羽毛使它们藏在密林中不易被发现。它们不但会评估对手的实力,偷袭经过的生物时还会从死角和专挑弱小的对象下手。
而虽说是小型龙鸟,但那种比喻是对龙种的魔物为标准而言的小型,所以依然有两公尺以上的身高体型,能够轻易的杀死普通成人。
“割首”这个称呼正源自那龙鸟以镰刀般的长爪为武器,割下猎物的头额的捕猎习性。
也正因为阳背对着它们,它们才不顾其他人,凭着经验行动的三只割首龙从藏身地冲出来后瞄准他的头额挥下长爪。
然而,它们面对的可从来不是“普通人”。
“等我一下。不需要你们动手。”
让其余的同伴停留在原地,被魔物锁定成猎物的阳却连看都不看背后的魔物一眼。
他突然背向后一倒,躲避攻击的同时,就这样投进冲的最前的龙鸟下怀,脸色平淡的挥剑,将锐利的刀锋直刺进它的腹部里,往旁划开。
“咕唔!!”
“第二只。”
那只割首龙发出垂死的哀鸣,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而另一头魔物则不理会同类发出垂死的鸣叫,仿佛不给目标喘息的机会,它挥出尖锐的双爪,往好整以暇站起来的阳袭去。
但阳接下来的举动却出乎龙鸟的预料。
他似乎不打算使用武器,放开了弯刀然后移动了身体中心,旋身跃起。
使出精准的高速侧踢,击中了割首龙的头颅。
虽然那一击不至于使它失去意识,但也让魔物的脚步踉跄几下。
阳在这时快速将从前一只龙鸟的腹部抽出马刀,然后斜斩。附加了速度的厚重刀刃,利落地切进第三头龙鸟的坚硬喙子,劈入脑壳。
“第三只。”
但即使是削铁如泥的爱刀,阳还是不能将及时从那只垂死却顽强挣扎着龙鸟——卡在喙子间的刀抽出。所以,面对着最后一只割首龙的攻击,男人只得放开卡住的刀柄,腰间瞬即使力稳固下围,往旁一让,进行闪躲。
然而,在他迅速抄起腰间的另一把刀的时候,随着一道细微的弦鸣,最后的割首龙胸怀徒然间插着一支深深直贯到背部的箭矢,没挣扎多一下就已经重重地往旁倒下。
仔细一看,死亡的割首龙胸口处有着碗口粗细的伤口,显然是弓箭手的杰作。
“啧。”
随着一声咂舌,阳然后拔出马刀,浓稠的血液从不沾血金属制造的马刀滴落。他挥了爱刀一下后,绘着纹样的刀身立即变得白净。
阳狠瞪着做出抢他猎物的弓箭手,语气不满。
“……谁要你多手啊,塔米。”
虽然发生了些许状况,但刚才那最后的魔物只能称得上有惊无险。如果是一般人的话也许会因为突发状况而动作僵硬,这时弓箭手才要进行掩护。但单凭从悠哉悠哉地战斗到现在的阳身上并未沾染倒任何一滴魔物的血这点,怎么想都不是所谓的一般人。
如果是故意的还好,但假如弓箭手是判断不了当时他的情况是否面临危机的话,阳决定当即发火。
足具以轻盈为特性,是专门为弓箭手量身定做的灵活设计,使其脚步宛如猫科动物般,已经无声无息经过了阳的面前,来到他的身后。
“……”
面对弯刀使的不满,名为塔米的弓箭手并不答话,而是在收取全数四个可以拿回公会换钱的龙鸟喙,放进布包裹里之后。
弓箭手,塔米才转身露出宛如戴着面具、让人猜不透想法的笑脸说道。
“多手?我这一次真要好好说说你了。阳.伊德里西。”
“……干嘛突然间叫我的全名?”
而弓箭手的那个表情让阳得知对方的心情不怎么好。
“你呀,狂妄自大的态度已经惹毛不少冒险者了,也不想想现在已经时候不早了,在这种地方……而且还是魔物猖狂的时期,还吵着要脱离大队的谁害我们要在外露宿的。”
塔米抬头,微微眯眼看了看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沉入西边的太阳。
“……待会守夜就交给我一个人来就好。”
“你说的。但那是第一点。”
原本看向逐渐变得阴沉的天空,塔米把目光移回阳身上,想趁胜追击似的,竖起第二个手指。
“还有就是。当你吵着要脱离大队伍的时候,也直接影响了队伍的名声。你认为我们“英之链”一直以来的人际关系没掉下去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队长和我的功劳哦。你应该磕头,对我们这些帮你擦屁股的同伴谢恩才对。快跪。”
“呃,为什么突然提起这破事……”
听到塔米开始数落他的不是,对此事心知肚明的阳倒退了一步,表情微微抽搐,看起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别想逃哦,阳。我认为塔米说的没错。”
然而一向与他不和的魔法师似乎和弓箭手一样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这事小不点妳无关吧!”
眼神凶狠,阳瞪向戴着尖顶帽子,盖住一头银色长发的魔法师。
以降低存在感的夜魔为素材,能为使用者在白天融入暗影而制的魔法袍,其等身高的手杖带有价格不菲的光泽,而腰间所系着方便携带的皮革也非常讲究,乃附加了减轻重量的魔法道具。而充满个性的法袍下,娇小魔法师的正装都非常美观。脸孔似乎无时无刻都洋溢着自信——这样的小女孩挑着一边的眉毛,岔口。
“什么叫与我无关。我也是这个队中的一份子。”
这句话让阳无言以对。
“倒不如说塔米说的还算客气的,你知不知道其他冒险者在你背后说得有多么难听吗?啊,该不会没有背后被骂的自觉吧。”
说着说着,贝拉用食指指向他,脸色得意地趁机弹劾起来。
“你呀,不懂得看人脸色说话就算了,起码要像少言寡语的莉莉娜那样和容悦色,起码这样也能赢得不少人的好感,不至于得罪人。”
“咦?欸——我、我吗?”
魔法师口中的莉莉娜是原本在环顾周围环境来进行戒备的女性,比普通男性高出一个头、修长的体格穿着红旗袍。
虽然娃娃脸继承了东方人一点也不显老的特征,旗袍包裹的成年身体依然魅力十足。女人听见魔法师一下子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来,吃惊地转过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不顾手足无措的莉莉娜,贝拉闭上双目,一副受不了阳的样子摇头晃脑。
“说到底——就是阳你不会做人啦。你就好好的反省吧。”
“真是啰嗦啊,你们两个。”
被年纪比自己小得多,莫约十三四岁的魔法师这样指摘,惹得阳不高兴地摆手反驳。
“那种弱鸡的妒忌不听也罢。”
“哎呀呀,塔米你看看,他就是这种野蛮人的德性。”
“真拿他这种人没办法。”
“可恶,我这种人又怎么了,碍得了你们这两个小不点和眯眯眼了吗?!”
“什么?!”
“胆敢再叫我小不点试试!看我不在你战斗时不小心把魔法砸到你身上!”
看见又要吵得不可开交的同伴们,怯生生地站立一旁的莉莉娜再也无法无视。
“大、大家!”
旗袍女性连忙插进越吵越靠近的三人中间,以长年来练武、不输男人的臂力轻松分开他们。然后,莉莉娜侧眼看向同为前锋的弯刀使,以自己国家的俚语说着。
“别吵架啦。阳,我不是说过要‘以和为贵’的吗?”
“不是,莉莉娜。是他们两个——”
“你们四个别再闹了……阳,你过来一下。”
有人忽然神情认真地叫唤四人。
是径自走到前方,背向他们的雷奥。
“怎么,连雷奥也要说我吗?”
“不是。那种事我才管不着。”
阳的脸色变得愈发的难看,而队长却摇了摇头。
“其他人也是,我让你们过来看看。”
四人依言而行。而在靠近雷奥所在之后,紧随着察觉到了路径一隅中不自然的地方。
眼前枯黄的灌木本来就只用来虚掩它后面的事物,平常人不用仔细观察也能发现在生机勃勃的丛林里显眼的不自然之处,更何况是眼力高超的紫金阶冒险者们。
“嗬!”
雷欧伸出穿戴着厚重腕甲的右手,将灌木拨开后,其余人的视野一下子变得旷阔起来。
他们依言查看,接着和雷奥一样皱起眉来。
嗡嗡的振翅声响,大群的烦人苍蝇飞转着。
“——降临吧,【微风】”
以魔法杖的顶端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形,贝拉立即使用了魔法驱散了苍蝇群。而那里有倚靠着树身、排列着六具腐烂的人类尸骨。
而习惯见证死亡一幕的冒险者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有弓箭手小步向前。
“……根据尸体腐烂的程度,已经有两个星期了。”
近距离蹲着在地上,塔米查勘尸体。
“遗体有深刻的爪痕,被魔物杀害的痕迹很明显,但没有被魔物啃食这点……就有点奇怪了。而遗体当中的年龄层……五个大人和一个小孩。服饰各不相同,商人、冒险者,也可能是家眷的人。尸体很明显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但让冒险者默然的原因不是他们早已经见惯的尸体。
有人用木柱把遗者的手骨都钉着在树上,指往左方。
他们遥望那些尸骨所指的方向,便会发现尸体们往所指的地方宛如被黑暗所喜爱,比起其他丛路更显得幽暗。
而立地三尺,树上还钉着一具尸肉已经完全分解的骸骨。风吹动,黄昏下的骸骨互相碰撞,发出让人心寒的声响。
现场被沉默笼罩着。
“安葬他们。”
良久,雷奥打破沉默,然后贝拉在全同伴的默哀中使用魔法火葬送那七人的亡身,为了避免引起林火,待烧得差不多后又用水魔法往下淋去。
之后,贝拉向雷奥做出简单询问。
“要去吗?”
贝拉的担心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已经不确定这是否和任务有关。虽然塔米说这绝对是魔物杀死的人,但用木柱来钉尸体这怎么看都好似人类才会做出的事情,亦有可能是“英之链”的敌对者所设下的陷阱,这种的疑虑并不能简单地排除掉。
但不管是去还是不去,所有人都会尊重雷奥的决定,这已经变成“英之链”队伍中的默契。就算存在着不安因素也一样。
“这种事情……就像在引诱我们似的。”
怯怜怜的莉莉娜也低声说出她的意见。
“唔……”
而新一轮魔物的出现中断了雷奥的思索。
这样的五人成员的冒险者们暂且不理会怪异的事件,趁夜晚降临之前,继续魔物大量出没的路径前进,边寻找这次的任务目标,边寻找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
而在这种路径错综复杂的丛林里,像个无头蝇一样转几个天也找不到丝毫线索也不足为奇。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不只之前那里,而是短短一个小时内,雷奥一行人不管怎样都会发现腐烂时间不一,但白森森的手都会指往方向的人类尸体。
每一次,雷奥会指示队员安葬他们——直到第五处的时候,他下了决定。
自己一行人要往尸骨所指……犯人要他们去的方向前行。